我们村有一所民国年间修建的房子，据说是一个姓王的地主的居所。文革期间，那地主全家在这房里自杀了。后来这房子虽然收归村委会，可村上却不敢将其派上用场。自从地主一家自杀后，这房子就常有怪异事情发生。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隐约有哭声从那房子传出，叫人不寒而栗，村中有个叫二狗的疯子。常喜欢在那房子周围转悠。有人问他，看到什么没有，二狗说，他看见了一个没有头颅的红衣人在屋子里荡秋千。这话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村中从此谈鬼色变，恐怖笼罩着全村。大家对那鬼宅都敬而远之。
我十岁那年养过一只宠物猫。那猫很淘气。常常乱跑。有一次，我看见那猫钻进了王宅。于是背着大人悄悄潜入了那房子。当时正值黄昏，那屋子光线很暗。走进去便觉得有股寒气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见有条红丝巾在前方飘动。那丝巾很长，它一头系在房梁上，另一头离地面一米左右。当时我很纳闷，这屋子里没有风，那丝巾为何飘来飘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充斥了我的心灵。大人们平时告诉我不要到这里来玩耍，说这里有鬼，我一直以为是他们故意骗我，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一时间我忘掉了来这里的目的，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于是转身就要向外跑。可是，房门不见了。明知道逃不出去，但我还是本能地沿着墙壁寻找出口。不知为什么，走来走去最后又回到了红丝巾前面。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发现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红丝巾往下滴。我吓得哇哇大哭，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学我哭，那声音很苍老。我一边哭一边偷偷地瞅向那个发出异样哭声的角落。我被眼前一幕吓呆了，哭声戛然而止。那角落里坐着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她一只眼睛好像没有眼珠，看上去像一口深井。另一只眼里闪着绿光，眼神阴毒而诡异，两枚獠牙尤为显眼，只见她正在吃我那只白猫，血液染红了她的嘴唇，并顺着嘴唇向下流淌。我不敢再看了，紧紧地闭着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此刻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我很明显地听到那老太婆啃食猫肉的声音和我的嗑牙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神还没有来。我的心砰砰直跳。屋子里有滴水的声音，像我卧室里的闹钟一样，听着这声音，我的心有一丝丝安慰。大约噩梦结束了，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啊——”我尖叫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壁站定。印入我眼帘的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腿，那腿还在不断地渗出血来。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滴答——滴答——”这声音好像雨打芭蕉。循声望去，我全身顿时软成了一快烂泥，的心理再也承受不了。我看见红丝巾的另一端也系在房梁上，整条红丝巾成了一个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红衣女人。她将自己的头颅取了下来，用一支手托着，另一支手在整理她那蓬乱的头发，她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好像刚被砍断，断口处在滴血。
看来，今天在劫难逃，我完全绝望了。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鲜血，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奇迹出现了。只见地上的血渐渐地组成了字。我定睛一看，只见地上写着：
我叫程艳红，地主王宝的小妾。当年村长王永博逼迫我们全家自杀。那年我才19岁，不愿撒手人寰。王永博见我长相出色，早就心怀鬼胎，他说只要我答应他的要求，可以放我一条生路。随即拍了拍手，只见一个满脸褶皱的独眼老太婆走了进来，那老太婆就是疯子二狗的母亲。王永博指了指那老婆子道：“你只要嫁给她的儿子二狗，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去地府陪伴王宝。”我虽然贪生，但要我和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说什么我也不愿意。于是断然拒绝。那老婆子走过来给了我一记耳光骂道：“你这贱货，我儿子肯娶你是你的福气，不要他妈的不识时务！”我又羞又气，抓起身边的一把菜刀劈向了那老婆子。当时她就死了。王永博见状大叫：“杀人了，杀人了——”我想杀人灭口，于是挥刀向王永博砍去。
我一个柔弱女子，哪是他的对手。他转身一脚，将我中踢倒在地，然后猛扑上来，抓起菜刀将我砍死了。为了泄愤，砍下了我的头颅和一条腿，让我死无全尸。然后，他将我害我的事嫁祸给那老婆子。说那老婆子谋财害命，恰巧被他撞见。于是畏罪自杀了。那老婆子至今与我纠缠不休。我恨她，更恨王永博。你去替我杀了王永博，否则我让你好看。
我认真的读着地上的文字，竟忘记了害怕。当我回过神来时，屋子里恢复了原状，门出现了，我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这时太阳落山了，天上只剩下几抹淡红的云彩。我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家。那血字让我心有余悸。
我们村的确有个王永博的人。此人性情阴深，不喜言笑。他已是六旬老翁了。我要杀他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没有杀人的胆量。想到了女鬼的警告，我害怕极了。算了，与其让我被鬼害死，不如我去杀了王永博，救自己一命。反正王永博也不是什么好人。
是夜，雾很大，我借着朦胧的月光溜到了王永博的居所。我踮着脚尖从窗户向屋子里
望。屋内烛光摇曳，王永博翘着二郎腿，正认真把玩一块玉石。我想，这东西一定是他当年弄来的不义之财。
看着看着，忽然一股腐肉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孔。我发现王永博的脸在慢慢腐烂，乳色的蛆虫在他的脸上蠕动着。他仿佛全然不知，仍把玩着那块玉石。腐尸的气味越来越浓，我感到反胃，低头呕吐起来，无意间，我发现自己的衣兜里，有一条红丝巾像蛇一样钻了出来，我还来不及惊恐，它“嗖”的一下破窗而入，随即我便听见一声惨叫。我不敢再看了，借着朦胧的月光快步跑回了家，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村中有了新闻，人们发现王永博在家自缢身亡了。最先发现王永博死了的是大明。大明家离王永博家很近。据大明说，昨天晚上王永博家有女子的哭啼声，那声音和王宅的一样，一直到鸡鸣时才停止。今天早上，大明想去问个究竟，一走进王永博家，发现王永博悬在一条红丝巾上。他双目圆瞪，面部肌肉扭曲在一起，样子极其可怖。
王永博死后，他侄子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张协议书。上面说，只要王永博想办法让程艳红嫁给二狗，二狗娘将赠祖传龙凤佩一对，现暂付凤佩一只，以示诚意，事成之后再赠龙佩。人们看完这封协议书后是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藏在一个小孩心中。
王永博虽没死于我手，但我知道，我是个间接行凶者。那女鬼不会再找我的岔。很多年过去了，但那恐怖的一幕幕还常在我的梦中重现，成为我永恒的噩梦。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