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建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旧公寓,走过风雨飘摇的乱世,经历了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人们的心中,它已经成了历史的代名词。在盛事太平的今天,它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一
“啊……”一声充满惊恐与战栗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深夜,我实在是接受不了眼前的情景,眼前一黑,瘫倒在门口冰凉的水泥地上。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林老师,你可终于醒过来了,”负责照顾我的谷老师递给我一杯纯净水说,“谢谢,”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老师她怎么就……唉,弄得一尸两命,太惨了,刚开学就发生这样的事……”谷老师一向是快人快语,说话非常直接,显然,她对昨晚的事也很好奇。啊,一提到昨晚,我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惨白,“太可怕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我喃喃的说,接着将一杯冰水全都灌进肚子,“对不起,林老师,我不该现在就提这件事,不过一会儿,校长也得问你,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呀,”谷老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从她的脸上可一丝歉意都没有看出来,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我没什么大碍,学校刚开学,我手头还有一大堆事呢,我得回去处理,”我挣扎着要下床,谷老师却一把将我摁住,“放心吧,林老师,事情总会有人去做的,校长已经发话了,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你就安心的在这里躺着吧,他不会扣你的奖金的,不过,你也不希望惹出意外的麻烦吧”她故意将最后一句压低声音,听的我心里直发毛,我知道这是在警告我,此事不可外传。既然不扣奖金,那么谁不愿意休假呀!在中午明媚的阳光中,我又陷于了沉沉的睡眠中。
二
两年前,我和妹妹林小北在一所师范类大学毕业,来到这所高中任教,我教英语,她负责看管化学试验室,我和小北本是孪生姐妹,面貌生的一模一样,只是小北的身材更胜我一筹,人也非常开朗,一张漂亮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甜美的微笑,更能显出青春和活力,而我却总是紧锁双眉,不苟言笑,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同学对我也是退避三舍,比起我,他们更喜欢接近小北。
小北的身边有很多的追求者,她总是会收到鲜花和匿名的情书,无疑,我的妹妹小北是幸福的,而她也喜欢把她的幸福与我这个姐姐分享,因为她也希望我能被她感染,过上开心的日子,我们两个从小就与母亲相依为命,所以姐妹之间的感情也很深厚。只是,在大四毕业前夕,却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它几乎断送了我妹妹小北的一生。
小北学的是化学专业,在撰写毕业论文时,要求附加一个试验来证明她的论题,而她的论题是研究硫酸的特性,也许是天性活泼,也许是从小缺少父爱,她从小就对一些破坏性很强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在报考大学填志愿时,她义无反顾的选了化学这个专业。
我还记得她做试验的那个傍晚,天边有妖艳的火烧云,我去试验室找她吃晚饭,推开门,却被看见的景象吓呆了,小北做试验用的浓硫酸瓶子被打碎了,飞溅出的液体溅满了她的脸上,脖子,还有胸口,强烈的腐蚀了她姣好的面容,我甚至都看见了露出来的身体内部的白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因为疼痛而在地上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呻吟,一双充满泪水与求生欲望的大眼睛望着我,我的眼泪也流了出来。硫酸腐蚀肉体的刺鼻味道呛的我不能呼吸,我赶紧用白色的试验服盖住她的脸,抱起她边呼救边往校医室跑。
她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美丽的容颜却永远的失去了,硫酸溶解了她的皮肤与肌肉,新长出来的皮肤包着骨头,干瘪的像一个失去水分的红枣,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蛇蜿蜒着爬过她的左脸颊,脖子,一直进入胸前。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半脸人了。
事后,当学校与警方讯问她当时的情况时,她却缄默了,只是说她操作不当,从现场的勘察来看,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最后,认定这为一起操作事故,我的妹妹小北得到了一笔人身保险赔偿金,却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她将自己隐藏在任何一个可以隐藏的角落,就是没有勇气走出来。眼看我们就要毕业工作了,可是小北这个样子,哪所学校敢聘请她,最后,母亲没有办法,亲自写了一封信,让我交给X市第三中学的校长,他录用了我们,并提供给我们良好的待遇,虽然我对那封信的内容很好奇,我有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但是,只要我和小北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又何必为这个而困惑呢!
我负责带高一,三班和四班,由于我良好的知识素养与文化基础,很快,我便赢得了大家的称赞,适应了新的环境。小北负责试验室的工作,在每次做试验前,她只要把任务写在黑板上,由班长来维持秩序,做完试验后,她把用品归位就可以了,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小北的生活在一次的遭受到巨大的打击。
那是一个检验磷元素特性的试验课,一个叫李红的女生违规操作,失手把装有白磷的瓶子打碎,导致了白磷的自燃,引燃了她身上的衣服,她高声的喊叫着,还四处乱跑,想把身上的火灭掉。很快,实验室里便乱成一团,同学们都哭喊起来。小北担心有人会受伤,不顾自己的情况冲出来把火灭掉,但是同学们却被她的模样吓坏了,从此,林小北便成了学生口中的‘试验室的魔鬼’,被她救了的高一三班的李红不但没有感激她,反而带头闹事,还打出口号,只要林小北还在试验室一天,他们就不上化学试验课,无奈,校长只好为小北办了停职手续,实验室由刚度完新婚蜜月的实习老师苏雨负责。而我的妹妹在这连串的打击下早已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变得精神恍惚,胡言乱语。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最后,我只好把她送到了疗养院,希望在那里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三
“当当当”我在校长室的门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听到里面说‘进来’,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们学校的校长是一位五十出头的男士,有着渊博的知识和威严的面孔,但是对于我和妹妹,他始终保持着很和蔼的态度,让我在心理上始终有种把他当成我的父亲的错觉,对于小北所经历的事,他也很难过,并提供了大部分的治疗费用,现在他正坐在办公桌前为学校发生的这起意外事故而愁眉不展。
“校长,您找我?”我轻声说,“哦,林楠老师,坐吧”他指了指他面前的椅子,我坐下来,“林老师,我们谈谈前天夜里发生的事吧,你应该很清楚,为了学校的声誉着想,我并没有让警察来介入此事,而只是当作正常的事故报告给警方的。我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校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让我有种压迫感,我端起面前的纯净水,喝了一大口,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出那晚我所看见的情况。
“我记得前天是初十三,窗外射进的月光很亮,所以,半夜我起床去上厕所时为了不吵醒跟我同屋怀有身孕的苏老师,我没有开台灯。走廊里的灯光很昏暗,当我从洗手间回来,推开房门时,却明显感觉到房间里弥漫一股奇怪的腥味,一个黑影从窗户跳了出去,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睡觉前我们两个没有关窗户,我猛地惊醒,随手打开门旁的开关,灯亮了,发出刺眼的白光,我看见苏老师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她的眼睛从脑袋上鼓出来,双手被反缚在胸前,摆成一个交叉的十字形。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她白色的睡衣,恐怖的是,从我看到的情景推断,她肚子里的婴儿应该被挖走了,这时,突然刮来一阵阴风,一股极其刺鼻的腥臭味钻进我的鼻腔,熏得我很想呕吐,我的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极力的控制着我的身体,因为想到苏雨老师遭遇不幸的情景,我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仿佛再次闻到那种怪味。“嗯,没错,”校长点点头,“从我现场的勘查来看,苏老师双臂的筋都已被拧断,一定是受到了强大的外力所致,使人迷惑不解的是凶手为什么剖腹取子呢,这个过程应该发生在苏老师死前,”“啊?”我惊呼,没想到人还没有死就把肚子剖开,那是多么一件痛苦的事情呀!“看来苏老师遇害前一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校长沉重的说,一方面对又失去一个年轻的生命而感到惋惜,另一方面又对凶手使用的凶残的手法感到恐惧,“这样看来,一定是与苏老师有仇的人所为,不然怎么让她死了还要夺走她的孩子?”我推断说,“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他需要这个婴儿……”校长又陷入了沉思,我却迷糊了,要还没成型的婴儿干什么呀?“林老师,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要注意休息,”校长下了送客令,我只好退了出来,对校长的为人与经历我真的是感到很神秘,我只是听说他青年时做过法医,但是不知道怎么后来就作了我们校长。他没有结婚,独身一个人住在一幢别墅中,去过他家的人只有我妹妹小北,那时,小北刚受到极大的刺激,整日想着寻短见,校长就把她接到自己家里看护,她的精神状态才稳定下来。看来,这个我工作了两年的地方对我来说,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呀!
四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高三年级并没有安排课程,而是安排学生的住宿。学校为了保证高考升学率,要求高三所有学生统一住校,以便管理,所以,第一天,就是高三各班的搬迁日,所有女生统一入住操场最北面的那座旧公寓,也就是出事的那个公寓,我与几个单身女老师的个人宿舍也在那里面。
下班后,我在职工食堂吃完晚饭后向寝室走去,天气很好,天空的尽头有瑰丽的晚霞,在距离公寓大约十米的地方我停下脚步,第一次抬头仰望这座我已经居住了两年的建筑,三层高的墙身上长满了斑驳的苔藓,已经无法看出本来的色彩了,就像长了牛皮癣一样,但是在夕阳的映照下,仍然可以看出它当年的气势,学生住在一楼,老师们住在二楼,三楼则是堆放杂物的库房,此刻,一楼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着,能看到里面走动的姑娘们,倒是把整个建筑衬得有些活力了。突然,我的眼中一暗,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不见了,原来是太阳落山了,大地被笼罩上了黑幕,整座建筑物也陷入到了沉静的黑暗中,徒增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裹紧衣服向楼门口走去。
由于我先前的那个寝室发生了如此恐怖的事,现场已经被校长封锁了起来,所以我搬到一楼,暂时住进备用宿舍,为了给我壮胆,负责学生管理的老师还特意给我找了个学生陪我一起住,我主动要求找高三四班的杜小白同学。白天,我已经将整个宿舍打扫干净,把生活用品也搬了下来。我想此刻杜小白也应该搬进来了。
我推开门,就已经看见她坐在床上了,“一切都收拾好了吗?小白”我走进屋,笑呵呵的问她,随手把皮包放在桌子上。“林老师,”她怯生生的叫我,“为什么选择我来跟你一同住,李红也想来陪您,您还是换她吧,”“怎么?不喜欢同我一起住吗?”我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不是不是,只是……”“只是李红威胁你,如果你不这么说,她就还会欺负你,对吗?”我蹲下身来,看着她说,“嗯。”她点点头,“同学们都讨厌我,他们说我丑,还叫我‘黑面神’,她们,她们总欺负我,我好害怕”她眼里有点点的泪光,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压抑在心中好久的感觉说了出来。“不要怕,包在我身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把这两个大苹果洗干净,然后我们把它们消灭掉”我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掏出两个苹果交给她,“好,”她愉快地点点头,出门向水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