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随着暑假即将结束,空旷已久的校园将恢复以往的生气。
老师是塑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老师”这个名词在小孩子眼中是神圣的`伟大的。
我喜欢小孩子,孩子的天真`无知`不解忧愁,可以任性放从的甚至连哭泣`耍赖都可以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们看起来似乎很完满,但需要人去呵护`去支持`去引导的一块宝。
幼稚园内,下课的钟声响起。小朋友们欢天喜地的涌出教室,进入他们的游乐场所。“美美阿姨,可以陪我荡秋千吗?”小女孩摇着我的手唤道。我抱起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好啊!美美阿姨推你荡,好高好高的喔!”
在秋千的摆荡中,风吹起了小女孩的短发和衣摆,一上一下,一去一返的。我笑着,好象回到了童年。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月圆时。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半个月了,每当夜静时,我总会不轻意的想起那个夜晚,不禁自问:要去吗?要去见他吗?要去见一个六百来岁的幽灵吗?我的前世会和他有所联系吗?他选在月圆时我去见他,让我不禁想起一句古话。
古人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人生不能两全的悲哀啊!心想:如果我去见他,将会有神奇的故事出现,一定会有的。我的内心便产生一种刺激,狂野的感受,我决定去见他。
来到学校,碰巧遇上晚自习的下课钟声。趁着人多,我加快脚步,穿过校园的操场,走在树影幢幢的小道上,接近古墓。
不知何时起,在古墓的旁边,搭建起一座帐篷。棚内的灯光有些刺眼。这盏亮灯,让我发现古墓的周围,零散着一些横七竖八的建筑工具以及泥沙。
隐隐约约的还听到由棚内发出一阵喧闹声。我想,有可能是建筑工人在玩牌吧。
“是谁?”突然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我惊觉的止了步,转过身。
“美美?这么晚了,到哪里去啊?”原来是看守员胡伯。
“有个约会。”我说,这看来的确象个约会似的。“我可以到陵墓地宫去看看看吗?”
“到地宫去干吗?和鬼约会啊?呵呵……”胡伯打趣道。
是啊!胡伯说得没错,我还真的和鬼有个约会呢。
“老胡!您来了!大伙正在玩牌,您也凑热闹去。”一个工头模样的人从棚棚内出来。
“好啊!上次玩牌,你赢了不少吧?呵呵……”胡伯绕过我走向帐篷,还不忘的对我说:“不害怕就进去看看。别停留太久了啊!”
看着眼前的陵墓地宫,我迟疑着自己是否真要进去。秋风从北面吹来,竟使我感到有些颤抖。内心的那股刺激敢又来了。即来之,则安之喽!
地宫内。
幽静的宫中,石壁上的小灯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一股寒气在宫内飘荡着。觉得有一种神秘的,易感的情绪在我的心底围绕着。我下意识的搜寻‘他’。
忽然,一团笼罩的烟雾在宫中弥漫着,随之淡化飘落出一个人来。我仔细一看,是他!是湘献王朱柏!
我惊慌的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心里有股莫名的不安与恐慌。
“谢谢你来见我,婷婷!”背后的嗓音象一阵轻柔的和风在飘。我沉默不语,心想:该怎样称呼他?叫他“王爷”?或者……?
“你还好吗?”关切的问候使我忍不住的回转头,却看见他正盯着我自己。我别开视线,任由双眼在宫中四处漂游。
“怎么不说话?”可能是因为我的沉默使他的语言有些过于焦急。
我想了想还是做个打拱作揖的姿势,说:“拜见王爷!”同时又为自己的动作感到好笑不过。
“你称呼我为王爷?”我看到他眼中的错愕表情。
“是啊。”我点头。
他向我靠近,拢到我身边。“你不该这样叫我的。”他说,“你应该知道,名字的目的是让人印象深刻,叫起来简单有力。你怎么可以称呼我为王爷,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叫我。”
我低头不语,因为他的莫名恕气让我感到一丝紧张,甚至还有些无辜。叫他“王爷”是因为我敬重他,把他当王爷看待,难不成直接的喊朱柏吗?
“婷婷,你听见了吗?”听见他的低喊,我抬起头来,不假思索的说:“是的,我听见了,但请你注意别叫我婷婷,我不是她,我不是婷婷。王爷!”
“以前,你一直称呼我为王爷,怎么换了个世纪就改口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你,难道不觉得俗气?我听了倒怄气。拜托了,请你把口中的王爷改为朱柏。OK?!”他在说OK的同时,伸出左手,露出两个手指头。这就给人一种酷或扮酷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想笑的冲动,但止住了。淡淡的微笑。心情倒放松不少,总算克服那种不安的情绪。
“为什么你总不敢正视的看着我?不跟我说说话?”他问,“请你说说话,好吗?”
我听了他,也看了他。
“你除了会说‘OK’,还会说其它的语句吗?是英语。”
“会的。”他说,微微牵动嘴角,象是在微笑。他在微笑的时候,他的嘴角两边会露出浅浅的酒窝,就像影视明星何家劲。他在说话或者是微笑时,就会露出迷人的酒窝。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用迷人的字眼来形容男人的酒窝。真的没想到。
“说几句我听听,可以吧?!”
“No inater what you try todu/at home or at your school/always do your very best.”
“翻译呢?是什么意思啊?”
“无论你想做什么,在家里或是学校,时刻都要努力。就这样,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除了惊讶以外,就是疑惑了。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他的英语流利极了。还没来得及问他是打哪儿学来的知识,他先开口说话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对不对?其实,幽灵的听觉和嗅觉是我们最大的优点。我在此呆了六百年,时代不断的变迁,我的思想`灵魂也随时代而变幻。”他顿了一下又说:“这里是学校,每当夜静时,我的灵魂就会飘浮到课本上。我在书本上,钻研每个字符。特别是学生晚自习课上,老师的教课声,学生的朗读声,只要你不是白痴,久而久之,应该学到一些知识的。”他像是受了催眠似的,“该校的学生似乎不大用功,他们在课本上,书本上乱画一通,不好好学习。还有你,理科总不及格……”
我很惊讶,惊讶极了。
很对!他说得没错,我的功课不好。我在上课的时候,无论是听老师的讲解还是自己阅读,我都难以专心致志。很多不着边际的古怪念头,会趁机钻入思维分散精力。特别是那些靠听,深理解的理科我只能任由它们不及格了。
我不得不承认朱柏是个一位优秀,长智慧的幽灵。
“你是怎么知道我成绩不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晚自习课上,你的老师在念分数的时候。”他说,“你在回答老师的问题时,总喜欢拖延时间说‘啊!……厄……’这个时候,你的同学就会给你扔纸条。呵呵……”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竟然知道我。那么,他应该知道我的姓名。可是,为什么他总叫我婷婷?
“在想什么呢?婷婷!”
“我名字不是婷婷啊,我不是婷婷,你总叫我‘婷婷’,为什么?”
他说:“你的前世是属于明朝。就因为这个。”
是的,是的。他说过的,他说我的前世属于明朝。我来见他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我该相信他的话吗?我该相信吗?我很反感他叫我婷婷,甚至厌恶。我说不出原因,我只知道他在叫婷婷的时候,我的内心很不好。比如,妻子发现丈夫在睡眠中叫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她的心情肯定是非常的不爽。肯定是。
尽管如此,我仍旧礼貌的问他:“你说我前世是属于明朝,好吧,那我问你,你是凭什么来判断我就是呢?我要证据。证据,你知道吗?”
“证据?我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但是,请你相信,我是以你体内发出的感应磁场吸住我来判断。就凭感应磁场。”
我摇头,我可是一丁点儿没感应到磁场的作用。我不知道他,如果他不告诉我的话。
“你不相信我的话?”他问的很急切。
“我不能任凭你的片面之言就该相信你。”
“真要证据?”
“当然。”
他看着我,缓慢的点头。“我可以给你证据,但是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我问。
“你必须盯着我的眼眸,不能眨眼,不能开口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我,你能做到?”
我是不可能做到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叫我全神贯注的看着他,那是不可能的。我问他原因,“为什么要这样配合呢?”
他的衣服下端很长,几乎拖延到底。他把手臂放在背后,说:“我必须借用你的眼光由时光的潮流勾入我的回忆,你便可以看见前世的自己。”
(四)
神奇!
我迎向他的双眼,见他眼中,流露出异样的深情和专注。这样的眼神应该是蛮熟悉的,自从踏入太晖观起,这样的眼神便跟随而来。或许我该相信他,说我前世属于明朝好,说我是婷婷也罢。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宫呆上六百年而不投胎转世?做人应该比做鬼好得多。
我就这么想着,对着他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入了神。忽然,我看到朱柏的眼珠骨碌骨碌的转,然后出现一道金黄色的光圈。这道光圈像一面镜子,发出耀眼的光芒。光线刺的我想闭眼,我知道我不能闭眼也不能说话。我努力的盯着那道光圈。我看到光圈内展现出电影般的几个镜头。
镜头一;有一座茂密的山林。一个王子,哦!不,应该是朱柏。他骑着一匹白马,在他的腰间跨着一把刀。他的背后有一把弓和数支箭,看样子象是要打猎。很快地,射中一只野兔。他跳下马,捡起野兔。他突然的蹲下身。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原来他被蛇毒咬。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蛇,总之是毒蛇。他用刀把蛇杀死。这事儿只发生一瞬间。快得令人无措手。他无力的倒在地上。
镜头二;一名上山采药的女子出现。好美好美的女子,她的脸蛋比涟花还要娇美。她淡淡的微笑着,小嘴半张半合,大概是在哼着小曲。她突然的停住脚步,四向张望着,像是发觉到了什么。很快的,她来到朱柏跟前,她把他扶起身,他们象是在争吵着什么。终于,他止住嘴,昏过去。她脱掉他的鞋子,挽起他的裤腿。她把脸贴在他的腿上,她把那团毒汁血液给吸出来,然后吐掉。再吸再吐,重复好几遍。
镜头三;他躺在床上,她在煎药。他用深情的眼光看着她为他吃药。她笑着,很单纯的笑。
镜头四;他们一起携手等待日出;他们一起在小湖边坐看夕阳;他们快乐的欢笑;
光线越来越刺眼。我忍不住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时,光圈已经消失。
前世的自己会是那位采药女子吗?不可能。
我疑惑的看着朱柏,没有问话。
“证据你看到了,应该证明我所说的不是谎言。”
“不,”我说。“我看到的‘她’并不是我。”
“你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眼睛呢?为什么?”
我冷笑,说:“她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她是美丽的,动人的。我不是。”我怎么可以相信‘她’就是我呢,我们是那么的不同。
他哈哈大笑,我问她笑什么。他说:“我怎么也没料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你看到的她确实是你。我不得不承认,二十一世纪的你和明朝的你在外貌上的确不相似,尽管如此我知道你是婷婷,仍是我唯一的爱!”
他的脸上是那么的温柔,充满着爱,或许是错爱吧!
我唯一的爱?肉麻的可以。
我不语绕过他到宫门口。不知何时起,夜空竟飘渺着细雨。我伸出手,雨丝落在掌心上。
好吧,好吧。我对自己说。我相信前世我是婷婷,属于明朝。但,这一切毕竟都过去了。它离我太遥远了,在朱柏眼里,我只不过是婷婷的化身,一个影子而已。他爱的是前世的我,明朝的婷婷。今生,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初。我有自己的梦想,有男朋友。我就是我。我不再属于明朝,不再是婷婷,更不是她的替代品。
我有必要跟朱柏说清楚。
转过身,看到朱柏吓了我一跳。他原本苍白的脸,此时像女人涂了面膜似的白。他痛苦的呻吟着,声音压得很低。我走向他,像位老朋似的靠近他。我似乎忘记了害怕,我根本就不再害怕。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说:“朱柏,你怎么啦?”
他先是一怔,然后笑了。像小孩子吃完冰淇淋就会露出的笑容,一种很满足的笑容。
“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啦?”我伸出右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奇怪的是,我明明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却没有碰触的感觉。
“天色很晚了,明天你还得上班,回去吧!”
外面的雨那么大,我冲出去。在雨中,我并没有被雨淋到,一丁点儿有没有。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