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此空虚的夜晚。
风像一个歇斯里底的女人,叫器着拍打着可怜的窗玻璃。她以为那是男人的脸。白柱上的温度计一动不动地停在2。天气很冷,可能不会下雪,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我还是使劲搓了搓手臂上发冷的皮肤。
疲倦像波涛一样翻滚而来。很久没有这样疲倦了。我随手抓了件睡衣,走进浴室。热水器堆满了灰尘,自从我买下这座房子后,就没有动过它。我把浴缸放满冷水,平静地躺进去,在这之前,我从后窗望了屋后的群山一眼。
附近的居民无人知道它的名字,都叫它做“后山”。我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在这儿安家,据我所知,它是白水山向南延伸的最后分支。白天它是安祥的,死了一般。到了夜晚,它突然被赋予了生命。风在树林中怒吼,地底的暗流拍打着岩石,夹杂着所有夜行生物的叫声,听着看着,活脱脱是一群虚无的鬼魅。
我的身体会在刺骨的水里沉浸一个小时,无论其间发生什么我都有不会管,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我和水变得一样冷。
这个时候,我总会下意识地想起我的故乡——桂花沟。
警笛声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穿好衣服,又向后山望去。黑乎乎的山平添了数盏红灯绿灯,那分明是警灯的色彩。后山发生了什么?我用手胡乱理了理湿冷的头发,回到大厅,按响电话留言。
“小游,是这样,你现在赶紧来你家后面的后山一趟,我在这儿等到你。具体事情还说不清楚,像是发生了命案。院长让我们协助检查一下。你快来,瞅着山腰上的光走就行了。”
山腰!我心里格登了几下。
屋外蒙头蒙脑一片漆黑,我管不了那么多,绕到屋后的小道。远远的山腰灯光闪烁,竟然是那个地方。我拔腿就跑。
山间的小路曲折得像人的花花肠子。
后山的诡异最初来源于世代相传的佚闻:后山在历史上是战略要地,每一个朝代的更替都有在它身上划上深刻的伤痕。战争,使它满目疮痍。牺牲在这山上的生命,成为一切神秘事件的根源。这儿的阴气很重。当然我想念鬼怪的存在,并且毫不怀疑。
但是我从不畏惧。
离光源越来越近,嘈杂声越来越明显,与路上的死静很不协调。夜间我的视力出奇的好。被光线包围的是两棵古老的榕树,天,真的是那儿。
树的周围环绕着几圈写着“THE PLICE”的白蓝相间带子。我简单说明了来意,一位警察把我放了进去。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主任已经扑到跟前,他拉住我就走:“就等你了。”顷刻间我们来到榕树下,借着光,我清楚地看到左边那棵稍大的榕树的树干上,悬挂着一条粗如拇指的铁链。但可怕的是,铁链上挂着一具摇摇摇欲坠的尸体!我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他。不对,以我这些年来的工作经验,从皮肤的腐烂程度上看,他的死亡时间,起码在一个月以上!
(二)
从医院下班回家是晚上九点。停好车我抓起后备箱里的塑料袋,抄起铁揪和手电筒,悄悄潜上后山。
我紧紧地抓着那小小的塑料袋。我得把它埋掉。
为了矜。
山风很不是时候地吹起。冬天的夜尤其深,缺失了繁星的夜空仿佛一张狰狞得可饰的脸,静谧的路,盲目地向前伸展,带走了我轻碎的脚步。
“昼伏夜行者,将遇见精怪而非神灵。”在一个呈九十度的拐弯处,两只僵尸蹦蹦跳跳地从我面前而过,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也没理会他们,继续赶我的路。九点十五分。我按原先的计划到达了山腰的两棵榕树下。后山没有姓名,这山腰的来头倒挺大,看它左左右右总共站着七棵百年老树,所以人称“七星腰”。我面前的这两榕树枝连枝,叶连叶,也得了个外号叫“双生坡”.
我固定好手电筒,抡开铁锹开始挖坑。这实在可笑,以前我赤手也能完成,奈何在医院待得太久,本事也渐渐退化了。差不多十分钟,一个深约七八十公分的坑蔚然成形。我拿过塑料袋。忽然,身后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铛铛铛铛。”
原来榕树的树干上挂着条铁链,一只长舌鬼正坐在上面缓缓荡着秋千,他眨着黑白难辨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我手中的塑料袋。好厉害的嗅觉!我朝他伸了下舌头,把塑料袋放进坑里,慢悠悠地把土填回去。之后我拔来些杂草盖上,使劲踩上几脚。干完活,我收拾利索下山。
在同个拐弯处,我又碰上了那两只僵尸,他们的嘴角。还残留着些许血迹,惨白地泛着红光。光亮中,他们冲我露齿一笑。
(三)
警察把那具尸体弄了下来。奇怪,上次来是十五天前,分明没有这具尸体,而我的经验绝对不会错,他至少死了有一个月。难道是……
“游医生,这儿。”我拔开主任身边的几个人。“怎么样?”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隔着口罩含糊不清地说:“至少一个月了。”
“一个月!”果然如此。
“你帮我看看除了勒痕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我带好手套。在尸体的小腿和背后有几处刀伤,不过很浅,都不是致命伤。检查了一阵,大家也就停下了。主任指着尸体。“你怎么看?”
“除了脖子上的勒痕,找不到其他的致命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