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警官把目光转移开来，突然他又把目光聚焦到李猛脸上：
“那你为什么非要到第二大街叫王生，第三大街，第四大街都有巡视的警察！”
“那人告诉我的，那人直接告诉我说让我到第五大街，说那里有警察。”
“那人真这么说？”
“是的”
司机李猛无奈的摇摇头，他问：
“我可以走了吗？”
刘警官摆摆手，示意他随时可以走，司机李猛慢悠悠的向警局门口走去。

王生回到警局，他刚见到刘警官就说：
“为了劫财，动机是钱，昨天下午，老人从临近他家的那家工商银行取出来三万块钱，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是谋杀！”
“凶手把我骗走，然后用带有消音器的手枪杀了那老人，把手枪塞进他的右手里。”
刘警官点点头，他点起一根烟，然后一丝疑虑扫过他的脸庞，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燃烧着的烟：
“我们不能如此鲁莽的就认定这是一起谋杀！”
王生睁大了眼睛，他不能相信平日里自己最崇拜的刘警官，曾经破获无数悬案的局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愤愤道：
“这分明就是谋杀，杀人动机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为了劫财！”
刘警官喷出一股烟雾，他冷静的说：
“那同样也可以作为老人自杀的动机，我查过老人的帐户，他的帐户里不足三千块钱，至于他的工资都到哪里去了，这我们管不着。但是这说明了如果他丢失了那作为工资的三万块钱，他会陷入怎么样的恐慌中！”
“除了谋杀，还有几种可能，一种是老人在街上的时候就被人抢劫，那天傍晚的天气很不好，天上乌云密布，或许抢劫者只是将老头逼到幽暗的抢劫，抢完钱之后就走人了，老人回到家中，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而且他赔不起这么多钱，所以自杀。”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入室抢劫，但是并没有惊动到老人，他悄悄的把钱偷走，然后老人晚上十点睡觉前想再看看那些钱，希望不要发生意外时，钱不见了，老人害怕的自杀。如果凶手被老人发现，那么我也敢断定，谋杀的成分就有百分之八九十了。抢劫者会不顾一切，但不是所有的抢劫者都会杀人。而现场却恰好给我们造成了自杀的印象。”
王生听着局长的长篇大论，不服气，内心里觉得局长已经老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范。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刘警官突然灵光闪现，站起来，对王生说：
“穿衣服，我们要再去一趟案发现场！”

老人的尸体已经被移走，蓝色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发黑。办公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账簿，一支笔放在账簿的左边，椅子的位置似乎过分靠后了，如果人就这么坐上去，写字就得趴下来，而且还很吃力，椅子脚下的地毯有轻微的褶皱，老人经常坐在这里记帐，或许这不足为奇，但是刘警官俯下身子向座位下的地毯上看，却发现在椅子前方不远的地方也有椅子腿的痕迹。那么就是说，椅子原来不是放在这里的，这里似乎发生过争斗。
刘警官站起来，又把眼光转向桌子上的那支笔，那支笔放在账簿的左边！
“王生，你在走访大众商场的时候有没有问那些人，老人给他们发工资的时候是用哪只手签字的？”
王生一脸迷惑，但他还是遵从长官的命令：
“我有几个在那个商场工作的人的电话，他们对老人的死都很气愤，要我找到凶手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他们。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问！”
王生拿出手机，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他把手机收回兜里。
“局长，他们都说老人是用左手签字的，这有什么奇怪吗？老人可能是左撇子。”
刘警官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说：
“我现在认定，这是一件谋杀案了。”

不等王生问原因，刘警官已经迅速的走出房子，向对面的几家店铺走过去，王生紧随其后，刘警官找到那个杂货铺老板，问他最近一年以来，有什么人总在附近出现，那杂货铺老板半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这是条大街，他不可能注意到所有的人，但是有一个人倒是经常把车停在他的店铺前，有时候跟他聊天，那个人就是司机李猛。
王生和刘警官临走的时候，刘警官转过头问：“案发那天晚上，这条街上有没有特别的出租车停下来，有没有李猛的！”
那店主想了一会儿，说：
“虽然下雨，但是也经过了十几辆出租车，都是送人的，停下来，乘客付了帐就开走了，没有李猛的，我可以肯定这一点，我那天晚上觉得无聊就一直看着这条大街，却不知道自己的对面正在发生一起谋杀！”
刘警官说了谢谢，正要走，那店主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说：
“说起特殊的，倒是有那么一出租车，我看见它上面的标识。那车就停在街角，没有开过来，车前灯熄灭之后，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走了过来，但是雨太大了，我根本就看不清那黑影去了哪里，想想真是神经病，好好的车不开，非要到雨里走一走。但是十分钟之后那辆出租车的灯就再次亮了起来，开走了。”
刘警官又问了其他的几家店铺，他们说出了好几个人，但是每一个都说，近一年以来，见到最多的就是李猛的出租汽车。

刘警官点点头，后面紧跟着的王生说：

“不可能是那个家伙，他案发的时候他正在第五大街那所房子下面等我，他让那个人骗了，而他又把我骗了过去，才使凶手作案那么顺利！凶手应该是那个给他钱让他叫我的那个人。”
“你在那所房子里待了多久？”
“那所房子？”
“就是司机李猛告诉你的那所房子。”
“大约四十分钟吧。”
刘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王生忙说：
“你知道的长官，那里特别黑，而且他告诉我说有人死了，所以我进去的时候很小心，那所房子很大，而且三个卧室的门都紧紧的闭着……”
“别说了，这就对了！”
刘警官打断他，自顾自的上了警车，王生觉得这个老局长真是莫名其妙，他猜不透老局长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王生开着车，老局长接到一个电话。
“好的，好的，把他截住，逮捕！”
刘警官挂了电话，深呼吸，这是每次破案之后的表情，王生好奇的问：
“破案了？”
刘警官点点头：
“鱼儿终于上钩了！”
“是谁？”
“到警局你就知道了。”

司机李猛带着手铐，又回到了警局，离他离开警局还没有十个小时。
王生睁大了眼睛，他都想为李猛说话去，确实啊，他没有作案时间啊。那时候他一直在楼下等王生呢。
但是他更加佩服的是局长，毕竟很多悬案都是只有在他的手上才能破掉的。
“长官，你给我讲讲这来龙去脉，我现在真的很糊涂，到底李猛是怎么样在等我的同时过去杀了老人？”
刘警官微笑，他点燃一根烟，慢慢的吞云吐雾，他说：
“你能确定在你离开的那四十分钟里，李猛一直都等在楼下吗？”
王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是随即他又问：
“那么短的时间，是不是来不及？”
刘警官又吐出一个烟圈，说：
“足够了！”
“那天晚上大雨，不堵车，从你巡视的那个街区开到第五大街开得快的话只要五分钟就能到，就是说当他杀人的时候，你却在那所空房子里瞎忙活，还担惊受怕。那个杂货铺的老板说了，案发当晚，有一辆奇怪的出租车停在了街角，并没有开进去。然后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他为什么不开过去，要冒着大雨前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这里的人很熟，他怕人认出来自己，更怕的是认出自己的车。然后大约十分钟之后，那辆车启动，开走了。也就是说他连抢劫，带杀人，只用了十分钟，这时间对于你那个四十分钟，是足够足够的了！”
刘警官言语里没有责备的感情，但是王生却惭愧的低下头，他又问：
“但也可能是自杀啊，你说的，你在案发现场为什么那么快的就断定了这是一起谋杀，就因为那老人是左撇子？”
“对，就因为那样，我当时看见桌子上的笔是放在摊开的账簿的左边的，那时候一丝疑虑就已经产生了，我怀疑老人是个左撇子，接着你的电话证明了我的想法。但是你记不记得，尸体是右边的太阳穴中枪，然后那把枪握在老人的右手上。我问你，如果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习惯用右手，那么你自杀的时候，用哪个手抓住手枪？”
“右手！”
王生毫不思索的回答，
“还有就是我观察了那个椅子下面的地毯，明显椅子被挪动过，因为在椅子的前方地毯上，有往常留下的深深的痕迹，但是案发现场椅子却往后移动了几寸，这就说明当时一定发生了争斗，椅子倒了，但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凶手很快用手枪解决了老人，然后他轻轻的扶起了椅子。走出房间，消失在街角的那辆奇怪的出租车里，然后这辆出租车极速的向第五大街的那所八号房子驶去。那时候你也差不多快出来了。”

王生不由的叹服局长的推理能力，但是案件到现在似乎还缺少一个什么东西，那就是证据，他说：
“但是这一切仅仅是猜想，我们没有证据啊！”
局长睿智的眼睛眨了眨，又抽了一口烟，他说：
“我们有，你知道我今天早上为什么放走了司机李猛？”
王生摇了摇头，现在局长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像是一个迷了。他为之着迷。
“我昨天就到了你所说的那家工商银行，取钱的时候所有的一百块钞票的编号都会记录下来，我让秘书记录了一大批，然后把这些编号发往这个城市的各个银行，我知道凶手抢了这么多钱，一定不会就那么藏在家里，太危险了，他会害怕，害怕被亲人，被朋友翻出来，那样就完蛋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可都要消失了。他又不放心在外面哪个地方把钱藏起来，于是这些沾满鲜血的钱到头来却困住了我们这个凶手。但他也很聪明，银行似乎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所不知道的常识咱们却知道，那就是一百元人民币上的编号，每一个一百块上面的编号都不一样。我在各个银行安置了眼线，银行外面都有便衣警察。所以，这个聪明的人，这个聪明到能用骗走警官这样的方法作案的人，来到这里面的某一家银行，他拿出抢来的罪恶的三万块钱，说，存钱。然后，工作人员把那么一厚叠钱扔进验钞机，随着鲜红的一百块从一边滚到另外一边，钱上的编号和电脑里先前传来的全部吻合，然后我们的便衣就出动了。”

局长一口气讲完了全部，王生听得出了神，就好像自己小时候热爱侦探小说时的感觉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局长，真是神探中的神探，从前的些微怀疑烟消云散。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