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183天后，孟晚舟首次公开亮相，以华为副董事长、CFO（首席财务官）的身份出席华为2021年业绩会。

“上一次参加华为（业绩）发布会还是四年前”，孟晚舟一袭黑裙上台称，“过去四年世界、祖国和华为的变化都很大，回国这几月都在努力学习。”

孟晚舟形容，“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过去一年华为面临先进工艺不可获得的困难，营收支柱手机业务大幅下滑，但盈利生命力却大大增加。“我们的规模变小了，但我们的盈利能力和现金流获取能力都在增强，公司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在不断提升。”

孟晚舟发布的华为2021年核心财报数据如下：

· 全年收入6368亿元，同比下降28.6%，整体经营情况符合预期；

· 净利润达1137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75.9%，盈利能力提升主要是由于产品组合优化，变革及数字化提升内部运营效率 ；

· 经营现金流59.7亿，同比上升 69.4% ；

· 总资产持续增加，资产负债率降到 57.8%；

· 华为员工总数 19.5 万人 。

“我们主营业务的“造血”能力在增强，公司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在提升，这是我们能够保障未来长期投入的一个关键因素。”孟晚舟称。

另外，发布会上，华为称，2021年其研发投入达到1,427亿元人民币，占全年收入的22.4%，十年累计投入的研发费用超过8,450亿元人民币。

孟晚舟称：“华为公司的真正价值在于：长期在研发上的投资，所沉淀和积累起来的研发能力、研发队伍、研发平台，这才是华为公司构建长期、持续竞争力的核心。”

此次财报，也反映了遭美国制裁后，华为集团整体业务的调整方向和变革效果。

2018年12月1日，孟晚舟在加拿大温哥华机场被扣押一事，将美国对华为5G技术的忌惮摆上了台面。半个月前，时任特朗普总统签署了总统备忘录，指示商务部与下属的国家电信和信息管理局制定长期频谱战略，以确保“美国必须首先使用5G无线技术”。

美国把苹果、谷歌、亚马逊等公司在4G时代称霸全球的部分原因归结为美国领先于世界完成4G全面商用。5G时代，华为等中国科技公司崛起，美国5G技术落于下风。

在大国博弈的背景下，孟晚舟成为了漩涡中的风暴眼，又以最大程度被稀释了个人色彩。孟晚舟的父亲、华为创始人任正非曾感慨，“孟晚舟是两个大球碰撞当中夹缝里的小蚂蚁。”

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乐玉成去年10月11日在接受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采访时表示，孟晚舟回国，去掉的不仅是电子脚镣，而是霸权和胁迫的枷锁，它表明中国人民前进的步伐是阻挡不了的，任何羁绊终将被清除。

“我注意到阿尔斯通（法国电力巨头）前高管皮耶鲁奇接受采访时说，孟晚舟事件将有望成为历史性的转折点，将鼓舞更多国家对霸权强权进行抗争。我认为他说的是对的。”乐玉成称。

一个很经典的案例是，70年代日本半导体行业飞速发展，当时全球半导体公司排名前十的公司中，有6家都是日企，日本东芝、NEC甚至超越了美国半导体巨头英特尔、AMD。日本经济快速发展，超越欧洲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到了80年代，美国开始发难。先是和日本签了《美日半导体保障协定》，将日本半导体行业逼入寒冬。而后对日企大规模使用“301调查”等制裁手段，期间东芝被罚150亿美元，并禁止5年内向美国出口任何产品。从九十年代至今，日本经济发展近乎停滞。

事实证明，孟晚舟事件确实成为了历史性的转折点。

3月23日，中兴通讯发布公告称，公司于美国时间2022年3月22日收到法院判决，裁定不予撤销中兴通讯的缓刑期且不附加任何处罚，并确认监察官任期将于原定的美国时间2022年3月22日结束。这意味着，中兴通讯终于摆脱了围困7年之久，来自美国的制裁。

如今，作为博弈符号的“孟晚舟”已完成历史使命，孟晚舟再次成为孟晚舟。

18年时间，从接线员到CFO

孟晚舟出生于1972年，任正非创办华为的15年前。她见证了父亲从一名基建工程兵，到“随着百万大裁军的一声号召，到了杂草丛生的深圳”，又因工作不顺利，在1987年集资2.1万元成立华为公司。

当时，孟晚舟和父母同住在深圳一间漏雨的屋子里，她在《风筝》一文中回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四面透风，隔壁邻居说话都能听见。”

年少时期父母在外打拼，任正非与孟晚舟聚少离多。孟晚舟进入华为后也没能有与父亲多亲近的机会。她曾在《21世纪》的采访中称，“我能见到他的时间不多。除了每个月最后一周是公司工作例会，他会在那一周在深圳露面，其它时间都在外面出差。”

那时华为还只是一个两三百人的小公司，孟晚舟成为了基层“机动兵”，做过秘书、协助过销售和服务部门，负责打字、制作产品目录、安排展览会务等等。任正非的出发点是，“社会阅历的第一条是对人要有认识，打杂的经历有助于积累这些经验。”

最初的几年，孟晚舟和另外三个女孩承担总机接线及文印等工作，在她的回忆里，手忙脚乱的她，“不知道曾经转错过多少电话。”

华为前副总裁刘平曾在《华为往事》中回忆：“任总的女儿孟晚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任总的女儿，因为她长得酷似任总。她待人随和，毫无老板女儿的架子。没事时，我们经常在前台和她聊天。”

打杂生涯持续了将近四年，孟晚舟决定进一步深造。1998年取得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硕士学位后，她回到华为公司，走上财务岗位。

那时华为财务业务处于“草莽时期”，任正非曾经用“一杆汉阳枪”来比喻华为的财务：“一大批青年人，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提着一杆汉阳枪就上战场。”

孟晚舟在会计岗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整理：理清乱七八糟的单据，把所有的凭证和附件按流水号前后排好，装订在一起，再贴上牛皮纸的封面和封底。

从2003年开始，孟晚舟挑起华为财务改革的大梁，开始负责建立全球统一的华为财务组织。改革范围涵盖组织架构、业务流程、财务制度和IT平台等方面。

2005年起，孟晚舟主导建立了5个财务共享中心，支撑华为全球的会计核算工作，并推动华为全球集中支付中心在深圳落成。

2007年起，孟晚舟负责实施了与IBM合作的、长达八年的华为IFS（集成财经服务）变革，在资源配置、运营效率、流程优化和内控建设等方面建立规则，使华为开启了精细化管理之路。此后，IFS为华为培养了数千名合格的财务总监。

2009年，孟晚舟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任正非与财务体系员工座谈时，将华为业务的飞速发展归功于财务体系的有力支持。“提着一杆汉阳枪就把巡航导弹打下来了，这就是华为的财务。”

孟晚舟在华为历任国际会计部总监、华为香港公司首席财务官、账务管理部总裁等。2011年华为一则孟晚舟正式出任公司常务董事、CFO的公告，将低调多年的她拉入聚光灯底下。

媒体称她为华为“藏了20多年的秘密”，坊间传闻她将是华为“未来的接班人”。2013年，孟晚舟首次以华为CFO的身份接受媒体采访，她直接回应，“华为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拼爹，不拼妈，一切看贡献和能力。”

虽然此后任正非并未公开表扬过孟晚舟，但言辞间充满对她工作的认可。2017年他曾在和北大教授陈春花的谈话中被问及“华为成功的核心点是什么？”，任正非回答：“财务体系和人力资源体系。”

2018年3月，经持股员工代表会投票选举，孟晚舟出任华为副董事长。

华为三年，沧海桑田

1028天的异国扣留，反而让任正非和孟晚舟这对“疏离”多年的父女拉近了距离。

在2019年3月CTV news的一次采访中，任正非提到，“过去我们很少打电话。一年一次，因为我们都很忙，我们互相寒暄，但现在，我们每隔一天就有一次电话。”

频率增多的交流让任正非感受亲情的温暖同时也会反思，“现在孩子都大了，回想起来，该躲猫猫的时候没陪他们，该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没陪他们。”一次记者问他多久没见到孟晚舟了，他沉默了许久，回答道：“不知道，应该是很长吧。”

2021年9月25日，孟晚舟成功归国。一句：“如果信仰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引得无数国人共情为之感动。激动散去，更多人开始关心孟晚舟未来在华为的角色。任正非在去年的采访中回答：“原来干什么工作，继续干什么工作。”

三年时间不长，但对华为来说堪比沧海桑田。

原先势头猛进的手机业务，因5G芯片制造一直未能有有效的解决方案，数轮外部制裁销量严重下滑。2020年二季度，美国禁令生效前，华为在全球高端手机市场有高达20%的市场份额，仅次于苹果。然而到了2021年，华为销量同比跌去68%，原先在中国47%的市场份额被苹果几乎瓜分殆尽。

2020年-2021年全球手机品牌份额对比 来源：Counterpoint Research Market Pluse

华为必须找到新的收入来源，弥补手机下滑造成的损失。

2021年以来，华为经历数轮重大人事及组织架构变化。2021年1月，余承东被任命兼任华为云与计算BG总裁，后云与计算BG撤销，华为云回归BU模式，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任董事长，余承东任CEO，华为消费者云服务总裁张平安任总裁。

除了云业务之外，汽车、5G To B、光产业等新业务也密集孵化，而在华为总营收中占比过半的消费者业务，目前重心从手机转向平板、PC等消费电子产品，线下店开始卖起了合作品牌的汽车。

对于华为而言，活下去成为了第一要义。2021年10月29日，华为再次变阵，于松山湖园区举行军团组建成立大会，成立五大新军团：煤矿军团、智慧公路军团、海关和港口军团、智能光伏军团和数据中心能源军团。任正非直言：“没有退路就是胜利之路”，颇有壮士断腕之意。

据数智前线报道，任正非已于2021年年底再次签发文件，成立军团预备工作组，并任命10位预备军团长。

十大预备军团长 来源：数智前线

再读21年前任正非所著《华为的冬天》，“繁荣的背后就是萧条”、“危机的到来是不知不觉的”、“如果你不能正确对待变革，抵制变革，公司就会死亡”。

如今华为的变化是为了调整组织效率，快速适应寒冬。对于孟晚舟而言，这何尝不是又一次施展自己才华、护航华为的好机会。

作者：新物种传媒 @程潇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