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闭的小室
又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偷偷溜进了圣湖底的地宫,那样纯白的清辉,在幽深湖水的映衬下,变成了诡异的幽蓝,幽幽的显示出小室的轮廓。
沿着石壁,从这边走到那边,一共是五十二步。
如果不贴边走,从这个角落到对面的斜角,则是四十五步。
我无声地笑了起来,发现自己一定又是长高了——
一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我是要五十六步才能走完石室的一条边,四十七步才能走完一条对角。
十四岁时刚被幽闭到这间密室内的时候,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小心摸索,不时被地上的杂物绊倒。百无聊赖之际,我就想起了用脚步丈量着新居所——
无论沿着哪一边前进,都是六十步。
这样的日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两年了。
六十步之后就是走到了底,面前就横亘着一堵冰冷的石墙,墙上隐隐约约有一点亮光。
在黑暗中摸上去,每一面墙壁都是一模一样:阴冷的墙壁,镌刻着繁复的花纹,墙角处隐约有水珠沁出。而那一点亮光来源的地方摸上去是光滑的,和顶上的材料一样,似是用琉璃亦或是水晶砌成,透出一点外头的幽蓝的诡异光芒来。
走到了不远处的墙角,借助那幽幽的蓝光,我又一次的做了那几年来不断重复的动作,呆呆地看了看那株一直陪伴着我的、却从来没有开过的黑色曼陀罗,试图看见它冲破阻碍怒放,但是又一次的失败了。我又侧过头去,将脸颊贴在墙上的那面镜子上,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水声,仿佛无数大鱼在外面游来游去,搅起了波浪。我想听得更仔细一些,不知不觉就结了一个手印,缓缓压在石壁上——忽然间就被烫得叫了起来,跌落地面。
有结界!这个密室的四面,早已密布了强大的结界!外面的人没办法进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陪伴我的,只会是那株似乎永远不会开放的黑色曼陀罗。
头顶是深不见底的幽蓝,能透下微弱的波光,让我突然重新想起此刻置身于什么样的地方。许久许久,十六岁的我终于缓缓坐倒在地,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无息地哭了出来。
我,被关进了圣湖底的地宫,永世不得超生。
二.痛苦的回忆
幽深的蓝,时不时响起的水声,静静的含苞曼陀罗。
神啊,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您的指示啊!又一次地,心潮澎湃的我想起了过去,两年前的月圆之夜。
圣湖的水是那么的澄澈,湖边的篝火是那么的热烈,族人的欢声笑语是那么鲜活,小伙子勇敢的拉起的羞涩姑娘的手,篝火下他们是那样的迷人,多么美好的晚上。做为族中最美丽的女子,我却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在远处静静地观看,为族人祈福,因为,我是圣洁的女巫,是族人心中的女神。我在远方静静地注视这一切,在我的小屋里依旧沉静的摆弄我心爱的黑色曼陀罗,那是三年前老族长给我的。屋外时不时传来族人欢笑的声音,屋里的我不禁在想,这会不会是曼陀罗花的力量,似乎族人们已经得到了幸福。
我至今还记得年迈的老族长对我说的话:“女巫,你一定要看护好神的礼物,沉睡中的黑色曼陀罗。神说,一旦她开花,我们的族人就会得到永恒的幸福。老族长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信服,仿佛我是天降救星,而不是个只有十四岁、但是却有着天生灵力的少女。
“让她开花,这样就能得到永恒的幸福。”
十四岁的我有点颤抖的拿起了龙设草,走向了沉睡中的曼陀罗,试图用这种阴寒的仙草唤醒沉睡不起的曼陀罗。这种仙草是族中的禁药,大巫明确的告诉过我切不可用它,否则就会被投入圣湖地下的地宫,永世不得超生。望着这种受到诅咒的仙草,我想起了神的话:据传,这是毒蛇渡海化龙不成,以口舌之气喷石泄恨,千年方成的毒药。赤龙蛇过海即成龙。赤龙蛇至鬼岛后无力前行,又不愿原路返回,化龙不成,便以口中之气喷石泄怨,千余年中,喷石不息,竟将岩石喷吐成蘑菇状,并附以毒汁,使之剧毒无比。神说,只有这样的强烈怨气才会使得曼陀罗发挥出她应有的灵力,你们的族人才会得到幸福。
神的话我不能不听,大巫的命令我又不敢违抗。为了让她早日开花,权衡再三,我决定使用神的方法,在月圆之夜,借助龙设草的力量,即使牺牲自己也要使曼陀罗复苏,带给族人幸福。
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汉人的那首诗,心里一阵惆怅。不管怎么说,为了族人的幸福,我决定放手一搏,哪怕是牺牲我自己。就这样我缓缓地走向了曼陀罗,念起了只有女巫才可以使用的上古神决。黑暗的小屋霎时间被巫术的诡异光芒昭的通体明亮,龙设草和曼陀罗忽明忽暗地显示了他们之间的灵异感应,屋内的气氛神秘而又诡异,我满心期待的看着曼陀罗的盛放……
“大胆妖女,竟敢毒害神的礼物.” 小屋的门突然被外力创开,门外传来了长老们的怒号。上古生神决的力量过于强大,我不敢分心不敢动,否则就会陷入困境。但是听见这样诬蔑我的话语,心中还是一阵愤怒。
“把妖女拿下。”新任族冷冷地长下了命令。
上古神决刚刚启动,我不能张口说话,亦不可以活动身体,否则就会被巫术的力量反噬,陷入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