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代价是必然的，就像时间和生命都是无法逃避的东西，爱也和痛一起，终将把我们握在掌心。想想那些爱过恨过的人吧，想想那些寒过暖过的日子吧，不如此，我们又怎样去记忆穿梭而过的时间呢？

口述 雅琴

雅琴是个沉静的女人，在安静时总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流淌。这种气质让她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不会让人有非分之想。我想有很多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气质，但是她却不，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太过于中规中矩的女人，这才导致了第一次婚姻的失败。

一厢情愿的单恋

十年以前我是杭州美术学院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那时候我的丈夫正在和另外一个年长他很多的女人恋爱。我丈夫出身名门，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感情当然是招致他父母亲反对的。为了让他和那个女人分手，他的父亲给他介绍了很多女朋友，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第一次见我丈夫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摄影师，可能是因为都是学艺术的容易沟通，也可能是他身上有种不羁的气质吸引了我，从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他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虽然他只大我几岁，但却在成熟里带着一些沧桑，眼睛里有着温暖的忧郁。我想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段时间里，我丈夫的心还在那个女人身上，他几乎拒绝了他父亲给他介绍的所有女朋友，但很奇怪唯独和我还保持着联系。后来结婚以后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一种能使男人沉静的气质。暑假时，我要去外地写生，他主动要求和我一起去，也就是在那个夏天，我真正成了他的女人。我们在一起了。
和他在一起以后，我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我对他够好，够体贴，够温柔，我的爱一定会融化他的心，让他成为唯一只爱我的男人。为了这个目的我也一直在不计回报地付出。

等我大学一毕业，我们就这样仓促地结婚了。在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丈夫的笑容的确多了不少，我也以为我真的就抚平了他心底的创伤，日子似乎过得平和而灿烂。

可是，婚后没多久他的本性就渐渐地露了出来。虽然和以前的那个大龄女友是断了关系，但是常常会听到他和另外某个女人交往甚密的闲言碎语。最初的两三年里，我都尽量装作没有听见。我想他其实是一个特别率性的人，喜欢开玩笑。他的专长在人像摄影，因此经常会到处跑，也因此结识很多人。搞艺术的，多半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我愿意相信那些都是流言。

现在回头看起来那时真是太单纯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的丈夫找上门给我看了我丈夫和他老婆亲热的照片，我才相信原来别人告诉我的事情都是真的。

但也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没想过要离婚。当年我天真地认为只要成了他的妻子我就能把他的心从前女友那里拉回来，现在我仍然天真地认为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孩子，那么他的心一定不会还在外面。俗话说：老婆总是别人的好，儿子总是自己的好。我希望用孩子来留住他的心。

儿子就是那一年在这种心态中来到了我们之间。

十年婚姻终成空

儿子来了，一个粉嘟嘟可爱的小人。开头的两年丈夫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回家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赚的钱也给我保管。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加在一起经济还是很宽裕的，有空的时候一家三口就出去旅游，他总会给我拍好多照片。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完整最幸福的女人，我对他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可是好景不长。人的本性总是很难更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真心爱过我。儿子两岁以后，他逐渐喜欢上了去泡酒吧。他是个很奇怪的人，虽然晚上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多，但他在家里对我也不冷落。所以我很难判断他究竟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的女人。

自从丈夫爱上泡吧以后，他的艺术家身份令许多人看他的眼光有了特别的色彩，有时他自己都会不经意流露出优越感。他常常会跟新结识的人说：“艺术是通往天堂最近的路。”这条路为他引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阿格，我不知道丈夫是因为泡夜店而开始与这个女孩交往，还是因为和这个女孩交往他才爱上了泡夜店。

最开始我以为丈夫和这个女孩子只是像以前一样是逢场作戏而已，但是这次我低估了这个女孩子的能力。丈夫开始整夜的不回家，即便回家也对我不闻不问，不久以后发展到要与我离婚。我们天天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和丈夫离婚，只要他能回头我就能原谅他，我不想我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我想起他去泡夜店时对我无意中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是那种让他特别放心的女人，即使把我放在酒吧也不怕会有人动心思。我想我可能是让这个男人太放心了，放心到以为我没有了魅力，没有可以随时离开他的能力。我决定改变自己给他一点危机感。

主意打定以后我也开始夜不归宿了，我夜夜沉浸在夜店的暧昧与诱惑里，我希望我的出格能引起丈夫的注意。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一直持续到我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天才结束，丈夫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放弃离婚，在法庭上我终于同意了他的离婚要求，但是在那个刹那我的心也随之死去了。

十年的青春岁月，十年的真情付出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个人的本性，也终于让我明白单方面的爱情无法维持婚姻。我恨丈夫也恨自己的痴心付出，以后我不想再对哪个男人付出。在法庭上我争取到了儿子的抚养权，我决定带着他慢慢长大，让他成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酒吧里的新恋情

与丈夫分开后的那一年，我仍然去酒吧麻醉自己的神经。我喜欢喝醉以后什么都忘记的感觉，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自己又能回到那单纯的学生时代。

有个晚上我模糊地感觉有人在注视我，我回头望去看到门口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应该也是这个酒吧里的常客了，他默默注视我的眼睛里满是疼痛的关怀，那一刻我的心有一种像被针突然刺了一下的震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关怀对我来说丢失已久。

我情不自禁地端起酒杯朝他走过去，虽然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但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见他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我飞蛾扑火般地走过去了。

那一夜，花开极艳。

这个叫寒宇的男人告诉我他注意我已经一年多了，每次当我借酒买醉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有点心疼。他很好奇是什么让一个气质非凡的女人沉浸在夜夜酒吧的灯红酒绿里。那一夜可能是因为陌生而安全，我们互诉衷肠。寒宇告诉我，他和妻子离婚多年，他们的儿子在妻子的教育下，对他这个爸爸连陌生人都还不如。我看到寒宇眼角的鱼尾纹渐渐被泪水浸湿，忽然，我觉得心底有什么在抽动，有些痛，它那么像我第一次看到略带忧郁的丈夫时我心底的感觉。新出的红日，火焰一般染红东方的天空，而我却在迫不及待地要熄灭心中的悸动，同样的下场，我决不想让自己再经历第二次。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和寒宇还是保持了交往。而且这种交往已不仅仅在酒吧。我们从酒吧走出来，更多的时候成了生活中可以依赖的朋友。

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其实他是和丈夫完全不同的人。十年来丈夫从来没有把我的感受放在心里，也许我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心里占据过位置。但寒宇不同，哪怕只是这样的萍水相逢他也很尊重我，知道我去酒吧只是为了逃避内心的寂寞后，他主动带我去见他的很多朋友，并且把我介绍给他们，又怕我有压力就告诉他们我是他的“兄弟”。有时候想起这种称呼我都想笑，但是我是真的喜欢这种感觉，让我没有任何的压力和威胁。愉快的感受是发自内心的。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认真的人，我们成为朋友以后我再也没有在他那里留宿过。那一夜成了记忆里唯一放纵的回忆。寒宇说他更愿意尊重我，愿意我们先从恋爱开始，愿意给我时间去抚平内心的伤口。每次他说这样的话都让我感到踏实而温暖，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或者什么时候又换了不同的女人。而寒宇，我能感到他对我真切的关爱，那种关爱认真而负责任。

儿子和寒宇也很快就成了朋友，他们之间毫无隔阂，寒宇经常给儿子讲故事，儿子也特别喜欢听。这本来是孩子的爸爸该做的事情，但是这孩子在他的记忆里早已经对爸爸没有了印象，就更别说还能享受听故事的幸福。有时候，我看着他们俩开心的样子，恍惚间又有了家的感觉。有一天，儿子仰起头来问我，“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寒宇叔叔可以不可以做我的爸爸？”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睛，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两个月前，寒宇开始准备带我们母子去巴黎度假，并说要在那个时候向我求婚，我被吓住了。虽然我知道寒宇对我的感情，我也特别希望和他在一起，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再婚的准备。已经被婚姻伤害过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我把我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寒宇，他把我轻轻地揽在怀里，告诉我他能理解。正是因为我们都是受过伤的人所以才会对未来特别珍惜。他说，他不会勉强我，他会买好飞机票先去海的那一边等我，如果一个星期内我还没有去，那么回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

几天以来我的心里都很不平静，晚上做梦，梦到了海，还仿佛听到他的呼吸在我耳边起伏，醒来发现，枕头湿了。我和儿子都期待着幸福的来临，但在海的那一边，等待我的会是真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