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时代周刊》记者/余腾飞（发自纽约）

起初只有“美国制造”，后来出现了“中国制造”和“印度制造”，如今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美国制造、中国制造，还是印度制造，你说了算！”

2006年10月起，为了应对贸易全球化趋势，美国加州为医疗设备供应商制造专业设备的私人控股公司PP&E开始全力向客户推出一项新服务：让客户根据所在位置选择所订产品的生产地：美国加州、印度或是中国台湾——后两个产地的价格至少可以便宜25%。“我们让客户自己选择，”该公司首席执行长斯黛芬尼·哈内斯说，“我们从来不欺瞒客户。”

因为制造机会的转移，美国相当部分厂商都在海外开设合同制造厂，而让全球用户就近选择制造厂家的做法在美国厂商中也就越来越流行。而在越来越多的客户选择海外制造的同时，“美国制造”也在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存空间。

让客户自主选择生产地

随着越来越多的制造业务迁居海外，近年来这种做法已渐成一种趋势。总部设在伊利诺伊州橡树溪的联合塑料集团，以及宾夕法尼亚州西部药业服务集团旗下的技术分公司也给客户提供了自主选择权，是价格高些的本土制造还是成本较低的海外出产，全由客户说了算。技术分公司负责销售和营销的副总裁汤姆·波代斯塔说：“放在10年前，提供这样的服务会让人觉得非常稀罕。”

波代斯塔说，他大约有15%到25%的客户选择让其订购的产品由技术分公司在拉美的工厂生产，其余则选择由美国工厂生产。这家分公司的竞争对手中至少有四家也为客户提供类似的选择。“这绝对是客户想要的。”联合塑料的首席执行长理查德·哈利斯如是说。

合同制造商通常生产由其他公司设计的产品，其中一些专业生产汽车和电子部件的公司也给客户提供类似的选择权。当然，对那些在全球拥有自己的生产网络的公司而言，调配产品产地可谓是家常便饭。这样一来，购买部件的客户便可以比较不同产地的产品价格然后作出选择。

那些明确给予客户产品产地选择权的公司大多是提供生产资料的企业，不过至少有一家直接与普通消费者打交道的企业也选择了这种方式。网上贷款公司——“电子贷款”就告知其客户，如果想让自己按揭贷款申请的受理速度更快些， 他们可以选择在印度的员工评估这些申请。该公司称，大约有80%至85%的客户选择了印度员工，这就为“电子贷款”节约了劳动力成本。一些直接与消费者打交道的公司不张声势地将后台工作外包了出去。这家公司称，提供上述选择是为了提高客户对该公司的信任度和忠诚度。

海外制造价格低至4成

专用医疗设备生产商对产品质量、监管环境和知识产权方面的事项十分敏感，因此它们对将业务外包到海外都持十分谨慎的态度。但海外低成本劳动力的诱惑已无法阻挡。联合塑料的哈利斯说：“媒体都在大张旗鼓地报导医疗客户开始转向低成本地区的消息。我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

PP&E成立于1989年，它的客户既有初创企业也有波士顿科学公司等重量级企业，该公司与客户密切合作将新的设计转化为塑料零部件和制成品。PP&E创建之初并没有海外业务，但面对需要降低成本的压力，该公司从2001年起开始允许客户选择在海外生产所订购的产品。

PP&E的销售经理汤姆·斯达(Tom Star)说：“起初，客户企业做这项选择时常常心有余悸。”他说，客户企业经过一段时间才逐渐相信，海外工厂能够满足他们对医用产品在规格方面的苛刻要求。PP&E并不拥有这些作为其合同供货商的海外工厂。现在，PP&E 70%的客户选择让中国台湾或印度的工厂来生产他们所订购的产品。斯达说，做这种选择的客户只会越来越多。

PP&E目前在美国有110名员工，在海外有175名员工，该公司在接受订单时就与客户讨论产品的产地问题，口头询问客户是否对“海外定价”感兴趣。如果客户十分关心产品的成本，PP&E的销售经理就会建议他选择印度作为产品产地，那里较低的原材料和劳动力成本甚至可使加上运费后的产品价格比美国生产的同类产品低上25%到40%。如果客户更关心交货速度，PP&E就会建议他选择台湾作为产品产地，该公司在那里的一个加工厂每天24小时不间断地运营，而公司在其他地方的生产厂每天只开工12小时。

哈内斯表示，有些客户愿意为产品在加州生产付出更高的价钱，这样“他们可以亲眼见证心爱的宝贝在身边成长起来，也可以应对突发事件”。

“本地”、“海外”分工合作

PP&E的客户Cannuflow公司是一家专门生产关节镜手术器械的硅谷初创公司，该公司的多种产品三年来一直是在PP&E的加州工厂生产的。不过最近，Cannuflow决定在PP&E的台湾工厂生产新产品的某些部件以节约资金。正在迅速推向市场的手术器械在做肩部手术时可减少肿胀的发生。这种形状类似钢笔的器械有两个主要部分，它们都要求PP&E精心制作铸模，以确保液态塑料能够精确成形。

第一部分铸模，也就是一个掌控液体流动情况的复杂管体，需要5至6个星期才能制作完成，成本为4万美元。Cannuflow决定在PP&E的加州工厂生产这一部分。而第二部分铸模是插入管体的一个手柄，它的制作时间要短得多。Cannuflow决定将这一部分交由PP&E的台湾工厂生产，成本比在美国生产少了9,000美元，相当于节省了约38%的资金。台湾生产的铸模将被运回美国，并和美国生产的部件组装到一起。该产品的零售价为45美元。

Cannuflow首席技术长泰德·屈克里克(Ted Kucklick)说，简单的部件我们在海外生产，而技术含量更高的部件则在本地生产。这种灵活性对我们至关重要。这样你就可以最有效地使用资金。

美国加州的Delphon Industries专门生产运输助听器和半导体的工具，它从几年前开始向PP&E订购美国国内制造的托盘。不过由于最近几年树脂价格上升，这家公司的部分生产任务交给了PP&E在印度班加罗尔的工厂。Delphon首席执行长珍妮·比彻姆说，“我们必须设法压低成本。”她说，海外生产节省下来的资金让公司得以在树脂价格上涨时仍能保持利润水平。

Cannuflow的屈克里克说，对海外生产的一切偏见与节约资金相比都显得不重要了。他说，“没有人会去找‘美国制造’的标签了。我们的客户最在意的是价格。”

“美国制造”具有时效优势

在美国逛商店，随便买一件东西，十有八九是贴着“中国制造”、“泰国制造”或者“墨西哥制造”的标签。无论是美国的媒体还是国外的舆论，“美国制造业正在衰落或者已经死亡”的论调都不少见。

美国制造业从来没有忽视过它所面临的挑战，尤其是对来自外国，特别是中国的竞争。在某次关于制造业竞争力的讨论会上，第一个主题演讲就与中国相关——“中国竞争力背后是什么”，最后一个演讲的主题也是关于中国的：“中国：机遇和挑战”。可见与会者对中国的兴趣和关注。

在众多新兴海外制造基地崛起的同时，美国制造业也正在摸索自己的道路：为特殊要求服务，或是小批量，或是单个产品的精加工。比如，有些巨大的齿轮，客户只需要一两件，运到海外去加工划不来，技术上也难有保证，就只能在美国加工。美国一些小型服装厂仍能生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家纽约华人服装厂的生存之道也许可以让人窥见到美国服装制造业的生存秘诀：这家名为“诚信服装”的工厂位于皇后区，由纽约福建同乡会副主席王永享经营。厂不大，还不到100人，设备环境远不如中国的服装企业，但却是典型的华人衣厂。

厂主王永享介绍，现在美国的服装厂在纽约有100多家，都不大，但还能生存下去。生产的产品不需要太多的运输，直接上市，成本低，还有时效的优势。美国的大宗服装只要是几万件以上的，都送到中国加工，但它们一般要几个月后才能上市。

有一些订单批量小，或时效紧，一二个星期就要出货的，就需要美国当地的服装厂生产。王永享认为，美国的服装制造业与中国等国家相比，没有成本优势，不断萎缩，但还不会灭亡，因为还有生存空间。

“我们必须千方百计提高竞争力，并利用海外制造基础不可避免的物流成本和时间，找到自己的生存位置。”王永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