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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恋
网友【dreamer】 2005-06-11 12:56:39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4    1
“达夫,眼睛看我好吗?”高仲苑脸部神经隐隐抽动,趴在桌上对那个不肯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的老板嚷道。

办公室里一片冷寂,背对着高仲苑的卫达夫没听见他的话,两眼直直望着办公室外令他着迷的女人。

高仲苑再也坐不住,站在桌前对卫达夫呼唤着,“我说,回神啦。”

卫达夫全心全意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女秘书,心神已脱离躯体,丝毫不理会高仲苑。

“老板,你在家吗?”高仲苑再次高声叫道。

卫达夫对周遭的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意乱情迷地瞅着女秘书俏丽柔婉的脸庞,愈看愈觉得她的气韵是增一分有余,损一分不足。她像是一幅图画,静静流动着挑人心弦的神态,恍若似曾相识,让他不能自制,也不愿停止欣赏她。

“卫达夫先生,你家失火了!”高仲苑的火气在肚内闷烧了起来,他忍不住拉起卫达夫的双耳大吼。“什么事?”卫达夫终于被他的声音吵醒了,他头也没回,只用一道不满又寒冽的声音,便凝冻住高仲苑所有的火气。

“什么事?你老看着那个女秘书,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高仲苑声音低沉地抗议不平等待遇。

“你?没有。”卫达夫横看他一眼后,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盯着女秘书。

“老板,你下班后再看女人好吗?”高仲苑的声音不禁拉高了些。

“我们谈到哪了?”卫达夫的姿势没改变,只是懒懒地侧过头问。

“谈?我在这里坐这么久,一直是我对我自己说话,你一句话都没说过。”高仲苑怪声怪气地叫道。

“你不吸引我,我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卫达夫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原因。

“你的注意力在她身上!请你拨出两分钟听我说话行不行?”高仲苑转动卫达夫的椅子让他面对自己,并且伸出两根手指恳求道。

“长话短说。”卫达夫考虑了一会儿,撇着嘴角瞪他。

“你之前的那个秘书呢?”说话时间头一次被限定,高仲苑不甘心地问。他那个长相安全又实用的女秘书怎么不在?

“生孩子去了。”卫达夫两手环胸,简单地回答。

“你从哪找来这么标致的女人当秘书?”高仲苑语气干涩地问。是谁多事找这种美女来扰乱他老板的心神?

“三个月前我那个要生产的秘书将她的朋友推荐给我。”卫达夫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脸部刚硬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带着淡淡的喜悦。

“她推荐的就是这个美人?”那个秘书为什么不推荐个丑女来?美人倾城,这个美女已经让他的老板倾倒了。“她的确很美。”说着,卫达夫的眼神又从高仲苑的身上飘离,飞到窗外的女秘书身上。

再度被冷落的高仲苑将他的脸庞扳回来,在他耳边叫着:“回来、回来。”

“你还有话要问?”再三被打扰的卫达夫冷淡地推开他的手,眼底写满了不耐烦。

“那个把你迷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叫什么名字?”高仲苑忿忿不平地问。那个娇俏的女秘书从卫达夫这里得到的是柔情似水的眼神,而他却得到冷淡的对待。

“伊澄湘。”卫达夫像是在品味她的名字,轻轻地吐出,再细细地留在舌间回味。

“名字里那么多水,祸水。”高仲苑瞇眼瞪着他一脸沉醉的表情,哼着气骂向窗外的美人。

“高仲苑,她可没犯到你。”卫达夫伸手盖住高仲苑仇视的眼神,冷淡地警告他。

“她没犯到我?她这个祸水都淹没你这座金山寺了,我陪你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高仲苑扳开他的手埋怨地说。美人当前,他成了空气中的浮游粒子,得不到老板的重视。

“在她的面前,你变得很渺小。”卫达夫不给情面,冷冷地陈述事实。

“你能把我变大一些吗?”高仲苑挫折地问。

卫达夫不以为然地看看高仲苑,而后不屑地扬起嘴角,“你以为你比她美?”

“没有,但我是你公司的重要干部,职位仅次于你,请你不要忽略我的存在。”

高仲苑咬着牙道。他不是女人当然不美,但论职位、较高低,他都比那个美女重要,为什么他们之间有那么大的差别待遇?

“抱歉,我完全忽略了。”卫达夫抬手爬梳长及肩膀的头发,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歉意。

“以前你挑秘书不是首重实用吗?怎么现在反而挑个像花瓶的女人?”外头那个美女就像是从古代诗画里走出来的仕女,怎么看都像是用来观赏那一型而不是实用型的,她若再披上彩带,他真的会以为那个女人是仙女投胎。

“一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冲动地想将她留下。她在公事上对我有没有帮助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每天看到她,她就合格了。”在见到她后,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将那套标准用在她身上,一种强烈的欲望让他将她留在他的身边,他说不出来,也无法解释。

“你会对女人有兴趣?”高仲苑皱着鼻子道,将手撑在桌面上看他。

以计算机业起家,在计算机制造业占有一席地位的卫达夫,整个人就像他所制造的电脑,呆板又无趣。

美丽的女人比不过他计算机里头的几何图案,绚烂的花花世界敌不过一个小小计算机芯片的魅力,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思考方式就像计算机,以简单的○和一组织一切,制式而又规律,从不跳机也少有当机,送上门来的女人被他当成小病毒,看不顺眼,很快地就会被他排除掉,而他本身就像是没有瑕疵的计算机程序,他的五官集合了所有男人欣羡的线条,高硕的身材有种浑然天成的勇者气势,但他却不懂得善用也不引以为傲,白白辜负了一张好脸孔,也辜负了许多暗许的芳心。

只是,这次那个叫伊澄湘的病毒,好象终于让计算机程序出了差错,使卫达夫完全当机了。

“我说不上来,我对她一直有种熟悉感,好象许久前就认识她,而当我看她的眼睛时,我觉得她好象也认识我。”卫达夫不解地摇头。她的眼神,从他见了第一眼就一直缠绕他到现在,熟悉的感觉笼罩在他和她之间,他明白,而且知道她也感觉到了。

“拜托,你看女人看不够,还要谈宿命论?”高仲苑呻吟一声。达夫不把女人当病毒已经很稀奇了,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见解?

“仲苑,她在躲我。”卫达夫突兀地道。

“躲你?”女人会躲他?年头变了?

“我常像这样整天盯着她看,我发现她偶尔也会偷偷看我,可是只要一被我发现,她就会赶紧转移目光,表情像是很心虚,又像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每次他们眼神交会时,她便匆匆地转过头去。如果躲不掉,她会以一种谜样的眼神呆愣地望着他,他看不出她眼中的含意,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忙昏头了?对一个女人有这种遐想?”高仲苑认为这次病毒真的让卫达夫病发得很严重,已经引起幻觉了,接下来卫达夫如果说他有幻听,他也不意外。

“我正想将遐想化为行动。”卫达夫转首眺向窗外,他不再满足于与她之间无声的交流,他想知道更多。

“你想追她?”高仲苑听了他的话后心漏跳了整整三拍。达夫要追女人?他不是对女人冷感?

卫达夫又看伊澄湘看到出神,将高仲苑拋在身后。

“达夫?喂!”高仲苑发现他又灵魂出窍了,连忙贴在他的耳边叫道。他怎么有办法在短短几秒内就将心神完全投到另一个人身上?

“你在吵什么?”卫达夫烦躁地皱眉,将他推得远远的。

“董事长,我难得回国,你好歹也关心一下我这个总经理,怎么三个月不见,你就变得只会关心女人?”高仲苑摆出一张苦瓜脸,他不过是去了大陆三个月,达夫竟然整个人都变了?

“对不起,不由自主。”卫达夫嘴里这么说,但脸上丝毫不见歉疚。

“你迷恋上她了?”高仲苑随口问道,也许是那位病毒小姐的毒性太强,把达夫彻底毒化了。

“对。”卫达夫却是认真无比,铿锵有力地表示。

“你这样就承认?”高仲苑忍不住提高声调问道。他老实也要有个限度,就这么坦荡荡地说出来?没有人教过他含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迷恋她。”卫达夫觉得高仲苑问得莫名其妙,他承认自己的心事有什么不对?

“好吧,你迷恋她到什么程度?”高仲苑已经习惯了他的直言直语,只好挫败地问。

“无法解毒,见到她以后我睡不好也无法专心工作,她日日夜夜都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要她,非常想。”她无时无刻都占满了他的脑海,但他不想将她逐出,反而想将她留在脑际里,反复地想她、念她。

“喂,你迷恋的秘书小姐站在门口脸红,你是不是该过一会儿再让你的毒性发作?”

高仲苑推推他的手肘提醒他,一边比向办公室的门口。

卫达夫依循高仲苑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了伊澄湘抿紧了唇站在门口。“澄湘?”

“卫先生……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名。”伊澄湘红霞遍布满脸,低着头走近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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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伊澄湘舒适地栖在卫达夫的怀里,抬起头来对他道。

“你们怎么知道?”阳硕怔了一下,是谁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

“公主陵开挖的那天,我们在场。”伊澄湘实话实说,虽然那天他们没有留下来看又被挖开的公主陵,但他们也不想看,更不希望公主陵再被挖开。

“难怪我在台湾找不到你,你们一声不响的就跑去大陆?”高仲苑闷声地问卫达夫。

“我要去哪还要先向你报备吗?”卫达夫受不了聒噪的高仲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叫他闭嘴。

“我……”高仲苑被瞪得满腹苦水无处诉。

“卫先生,你们去那里做什么?”投有被刮到的阳硕同情地看了高仲苑一下,有同情心地代替他问。“打招呼。”卫达夫简单扼要地答道。

“你们……去对两个死人打招呼?”阳硕很难理解他们的行为,皱紧了一张脸问。

“我们只是去向他们报告一件事,告诉他们我们又在一起了。”伊澄湘恬静安适地道,扬起眼,看着与她有相同眼神的卫达夫。

高仲苑看了伊澄湘的表情后,一种毛毛的感觉挥之不去,语气微颤地问:“澄湘,你跟达夫一样……疯了吗?”

“我没有,而达夫也没有。达夫跟你说过他是卫风对不对?”伊澄湘觉得她一定要向他们说清楚这件事,不能再让他们以为他们两个人精神方面有问题。

“澄湘,算了,我说过他不会信的。”卫达夫叹口气道,如果高仲苑会信的话,他早就说服他了。

“高先生,达夫没有疯,他的确是卫风,而我是紫阳公主。”伊澄湘并不气馁,她再度向高仲苑重申卫达夫曾经说过的事实。

“你是紫阳公主?”高仲苑和阳硕怪声怪气地问。

“那是我的封号,你们可以叫我李湘或是澄湘。”伊澄湘抿唇笑着,轻声地提醒他们她还有两个不同的名字。

“你……从地底下复活了?”阳硕望着她酷似那幅紫阳公主画像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彷佛以为她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

“阳硕,连你也信?”高仲苑拉着往后退的阳硕问,怎么每个人都相信这种荒谬无稽的事?

“你真的复活了……”阳硕愈看她愈觉得像,惶惶地间,在恍惚间,将她和紫阳公主的影像重叠在一起。

“嗯,不过正确的来说应该是轮回转世,不能说是复活。”伊澄湘点着头道,不过她是思想复活,不是从坟墓里爬出来吓人。

“你……你又来了?”高仲苑和阳硕听了她这番话后,异口同声地问道,语气不约而同地带着惊惧。

“仲苑、阳硕,去收惊。”卫达夫就知道他们会有这种不能接受的反应,淡然地命令。“我们会去,这一定要去的……”高仲苑和阳硕都很赞成他这项提议,连忙点头附和。

卫达夫正想吻上伊澄湘的唇,却看到他们两个还站在原地,脸色不禁下沉。“那还不走?我和澄湘要独处。”

“卫先生,我还没报告完。”阳硕终于想起来他还没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话?”卫达夫勉强克制住想一亲芳泽的欲望,压抑地问,想赶快将他们打发走。

“公主陵上一次的塌陷让李湘和卫风的墓重叠在一起,挖出来时,卫风和李湘两人的棺木并靠在一起,离奇吧?”阳硕微笑地道,那一对千年前不能成双的情人,在那一次的塌陷后,竟然在地底下团聚了。

“他们并靠在一起?”伊澄湘喜出望外地间,连忙转过头看着卫达夫,而卫达夫的脸上也有笑意。

“对,一千多年前,唐德宗故意不让他们合葬在一块,只怕他想不到在一千年后,卫风和李湘最终还是在一起。”阳硕一直很感动于那两个人所发生的爱情故事,听到他们有这种晚了千年的结局,心里有种淡淡的欣慰。

“我们知道,他们本就会在一起。”伊澄湘现在知道为什么会看见翠娥笑得那么开心了,原来她就是想告诉他们这件事。

“你们知道?”阳硕愕然地问,他们的消息比他的还要灵通?

“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他们也会在一起,我们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们,了解吗?”伊澄湘拐来拐去地说着,试图让他们了解。

“不了解。”阳硕和高仲苑齐晃着头,一脸迷思地看着她。

“高先生,卫风和李湘是我们的前世,今生我们仍是他们,只是改了名字,但我们并没有变。”伊澄湘再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们,然后停顿下来看他们的表情。

“阳硕,你听得懂吗?”高仲苑推推阳硕,什么他们我们还有前世今生的混在一起,他听得一头雾水。

“有点懂……”阳硕的领悟力比较高,已经听懂了大半,可是还带有一点怀疑。

“仲苑、阳硕,我在公主陵前遇见上次那个考古人员,他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卫达夫想起一件一定要告诉他们、好让他们做心理准备的事。

“什么事?”一提到考古人员,阳硕和高仲苑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他说,大陆官方正在全力追捕偷走紫阳公主画像的小偷,而且,如果捉到以后,一定要严办,听说盗墓判的是唯一死刑。”卫达夫一边玩着伊澄湘的长发,一边没良心地转述。

“什么?”阳硕大惊失色。唯一死刑?

“达夫,你把我们供出来了吗?”高仲苑紧张兮兮地问,他该不会把他们两个都抖出来了吧?

“没有,我和澄湘也很心虚,所以都不敢说。”卫达夫摇着头道,身为主使者他怎么会说,当时他和伊澄湘只想赶快脚底抹油,免得让对方看出端倪。

“都是你,你没事叫我去替你偷什么画?出了事你要替我去坐牢处死刑吗?”高仲苑指着卫达夫的鼻子大嚷道。好了,他现在已经被人认为是小偷了,可是要不是为了达夫,他怎么会去当贼?

“这么严重,你当初为什么要叫我帮你?你自己遭殃就好了,你还害我?”阳硕生气地推着高仲苑。原来当初高仲苑骗他说是老板叫他去偷的,结果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才知道这件事本来与他无关。

“画是你叫人偷的,把画偷运出大陆的人也是你,出了事的话,你去顶。”高仲苑认为自己只是从犯,真正偷画的人不是他,被捉到的话,要处死的也不是他。

“那些都是你叫我做的。”阳硕气极了。

仲苑现在想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如果他被捉到的话,他要把所有的人都扯出来。

“不是我叫你做的,是他!”高仲苑伸手一指,气急败坏地指着真正想要画的人——卫达夫。

“我说过我要把澄湘的画拿回来,那是她的。”卫达夫泰然自若地道,并且觉得他把属于伊澄湘的东西拿回来并不算过分。

“那不是澄湘的,那是紫阳公主的!”阳硕情绪激动地叫着。把死人的东西偷来,还硬说是活人的?

“达夫,我跟你说过几百遍了,紫阳公主死了!”高仲苑大声地重复。他为什么总是要说紫阳公主还活着?

伊澄湘隐忍了许久,再也忍不下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她不是紫阳公主,于是,她的公主性格又跑了出来。

“我就是紫阳公主,什么叫我死了?而且我还活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再对我有任何不敬,我就叫人把你们全拖出去砍了。”以前敢这么对她说话的人早被她叫人拖出去斩了,哪还容他们这么对她大声吼叫?

“什……什么?”阳硕呆呆地看着她王者的气势,一时反应不过来。

“拖出去……砍了?”高仲苑听着她古不古、今不今的话,也愣住了。

“紫阳,现在是二十世纪,不能砍人。”卫达夫拍抚着伊澄湘的背,淡淡地更正她。

“啊……对不起,一时分不清楚,又混乱了。”伊澄湘吐着舌道,有双重记忆就是有这种麻烦,有时候她就是会忘记这一点。

“她……”阳硕和高仲苑均指着伊澄湘,然后询问的看向卫达夫。

“她常会分不清自己是李湘还是澄湘,以后你们听久就会习惯。”卫达夫习以为常地道。就像他,白天他会听她叫他卫达夫,到了晚上她又常会叫他卫风,两个名字换来换去,他旱习惯了。“你还不是老把自己和卫风弄错?你刚才又叫我紫阳了。”伊澄湘不平地问他,刚才他还不是又把她的名字弄错了?

“我要去收惊……”高仲苑现在相信真有什么前世今生了,他害怕地边跑边道。

“等我,我也要去。”阳硕也不敢留下来,跟着跑出去。

“我们说了什么吗?”卫达夫看他们一溜烟地跑走,不禁讷闷地问她。

“好象没有。”伊澄湘想不出来,她刚才只有说实话而已。

“他们干嘛要逃?”卫达夫扶着她的脸颊问,觉得他们的表情好象是被吓得不轻。

“我也不知道。”伊澄湘莞尔地笑道。

“不必管他们了,我们只要知道我们已经找到对方就好。”卫达夫轻吻着她的唇,喃喃地倾诉。

“那朵牡丹快开了。”伊澄湘靠着他的肩头,看着他桌上花瓶里的一朵小巧淡粉色的牡丹对他道。

“嗯,就快绽放了,然后再过一年,它又会在同一个时节回来我们的身边。”卫达夫揽着她道。

花朵有一定的生命轨迹,但总忘了安排它的最终去处,所有的绽放与凋零,都将回归尘土,他们肩并着肩,静静等待一朵新生的花朵到来,在下一次花开的时候,再次交流着千百年前爱恋的语言。

~全书完~
 0   2005-06-11 13:05:5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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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过去。”伊澄湘拍拍脸颊道,把思绪拉回至现代。

“啥?”考古人员扬起眉头问。

卫达夫整理好思绪,“我们只是来看公主陵。”

“这样看不到啦,都陷在岩石堆里了,今儿个天气放晴,我们准备要将公主陵挖出来。”考古人员甩着手道。

“要把他们挖出来?他们在里面不是很很好吗?别再打扰他们。”伊澄湘听到又要把他们挖出来,脸上布满了沮丧。

“他们?”考古人员以怪异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就是李湘和卫风。”卫达夫代她答道,心底也不想再被挖出来供人参观。

“他们是一级古迹,不能不挖。”考古人员没得商量地道,里头还有一个贵重的翡翠棺和无数的陪葬品,而这些都要送到博物馆去。

“我不是古迹。”伊澄湘垂低了头小声地道。

“我也不是。我们走。”卫达夫朝考古人员点点头,带着她离开。

“等等,同志……小姐。”考古人员追在伊澄湘的身后喊。

“你叫我?”伊澄湘转过来指着自己问。

“你……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和紫阳公主长得很相似的同志。”

考古人员眼中迸出兴奋的光芒,指着她道。

“找她有什么事?”卫达夫马上将伊澄湘搂在怀里,防备地间。

“是这样的……咱们唯一的一幅紫阳公主的画像失窃了。”考古人员绞扭着手指,吞吞吐吐地对他们道。

“噢……”卫达夫和伊澄湘心中陡然一惊,彼此交换了一个眼光,心虚地应着。

“不知是哪个大胆的窃贼,竟敢趁雨打劫,闯入了咱们临时放置画像的别馆,盗走了咱们国家的古物。”考古人员语气气愤地表示,不过奇怪的是,那个窃贼只偷走了紫阳公主的画像,其它贵重的宝物却没拿走。

“噢……”卫达夫和伊澄湘都明白小偷是谁,于是又淡淡地应了一声。

“被我找到的话,我一定要叫上级判他偷盗国家古迹,处以死刑!”考古人员恼火地又道。

“你们还没……找到是谁偷的吗?”伊澄湘小心翼翼地间,被查出来是谁偷的话,高仲苑会第一个遭殃。

“还没找到,可是我们会继续侦办下去,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考古人员握着拳道,他一定要叫人侦办到底。

“那……加油,我们先走了。”卫达夫拉着伊澄湘向后走,并对考古人员奉上完全不真心的祝褔。

“同志,你能让我们照着你的样子再画一幅吗?”考古人员又叫他们脚下留步,请求地问着伊澄湘。

“我?”伊澄湘柳眉紧蹙地问。

“你同那个李湘简直是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上头要我们交出画来,但书遭窃了,我们想先拿幅仿制画应急,请你帮个忙好吗?”考古人员盯着伊澄湘与李湘如出一辙的脸庞问。

“谢谢,但我现在不是紫阳公主了,帮不上忙。”伊澄湘淡淡地婉拒道,话里另有含意。

“什么?”考古人员一头雾水地间。

“没什么,走吧。”卫达夫扬起嘴角道,挽着伊澄湘的手缓缓地步下山坡。

“再见。”伊澄湘回头看了公主陵一眼,对着考古人员挥手道。

“同志,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同志?”考古人员不死心地在他们身后嚷着。

走下山坡后,他们渐行渐远,不知不觉间,那些曾经经历过的,渐渐的,也在岁月中走远了。

※ ※ ※

“达夫!”高仲苑一古脑地冲进卫达夫的办公室,打开门就大喊。

“卫先生!”跑得比较慢的阳硕,也随之在后地跑进去叫着。

卫达夫的办公室里回荡着他们两人的声音,除此之外,静悄悄的,根本投有卫达夫的人影。

高仲苑连忙拿起话筒把他的秘书叫进来。

“卫先生呢?v阳硕在高仲苑的女秘书一进来后,劈头就问。

“卫先生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女秘书看着他们两个心慌焦急的脸孔,讷讷地答道。

“他没来上班……”高仲苑低喃地念着,然后紧张地又问:“那澄湘呢?”该不会她也跟着他一起消失了吧?

“伊小姐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上班了。”女秘书老实地道,伊澄湘已经跷班两个月了。

“要命,他们两个在一起吗?”阳硕走来走去,猛搔着头问。“这我就不知道了。”女秘书摇着头道。

高仲苑静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想到了最坏的一点,他神色惶恐的问阳硕:“阳硕,你想他们会不会……”

阳硕闻言震惊住了,心慌意乱地道:“找报纸。”

“对,报纸,阳硕,我找报纸,你去看新闻。”高仲苑去报架上搬下一叠报纸,指着电视对阳硕道。

“好。”阳硕急急忙忙地跑去开电视,将频道转到新闻台,张大了两眼仔细地看着任何相关的消息。

“高先生、阳先生,你们在找什么?”没事做的女秘书弄不清他们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地问。

“我们在我有没有他们殉情的消息。”高仲苑翻看着社会版的消息道,报纸一份找过一份,他甚至把几天前的报纸也拿来翻。

“谁殉情?”女秘书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的老板和他的秘书。”高仲苑心烦意乱地道,额头急出冷汗。

“卫先生他们?”女秘书被吓得呆若木鸡。

“出去、出去,你也别闲着,去打听卫先生的消息,一有消息就来通知我们。”

阳硕跑到发呆的女秘书面前,将她转过身推向门外,并且对她吩咐。

“好……”女秘书这才从震惊中清醒。

“达夫为了那个紫阳公主已经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傻事来。”高仲苑在翻报纸时愁眉苦脸地道,怕一直追不到伊澄湘的他会想不开的去做傻事。

“澄湘会不会也被卫先生逼疯,跟着他一起去了?”阳硕也很担心伊澄湘的处境,她被老板像鬼魅般地缠了那么久,搞不好也被老板逼疯走绝路去了。

“仲苑、阳硕,我活着。”

卫达夫倚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人的忙碌样,脸色不善地开口说明他还没如他们所愿。

听到卫达夫的声音,高仲苑惊喜地抬头望着他。“达夫?”

“我没死,你可以不必再找报纸看有没有我自杀的消息了。”卫达夫慢慢地走进来,冷声地告诉他。他这么希望他的老板一命归阴?

“很抱歉,我也活着。”伊澄湘跟在卫达夫的身后走进来,满脸遗憾地告诉他们。

“澄湘,你跟卫先生在一起?”阳硕急喘了一口气问她,心中悬宕已久的大石在瞬间放下。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伊澄湘脸颊泛红地道,让满脸笑容的卫达夫搂进怀里,带着她坐在椅上。

“达夫,你追到手了?”高仲苑睁大眼瞪着他们两人间亲密的举止,撇着嘴角问。

“什么追到手了,澄湘本来就是我的。”卫达夫眼眸微抬地看他,然后理直气壮地道。“那你这阵子都跑哪去了?我几乎要把你列为失踪人口了。”高仲苑青筋直冒地问。既然他已经把会让他发疯的女人追到了,他还到处乱跑?整个公司都快因为他们两个人而乱成一团。

“我和澄湘在一起。”卫达夫将下巴靠在伊澄湘的肩膀上道,他不只是去公主陵而已,他还带着她把大陆逛了一遍才回来。

“送花当门神不够,你又是跑去哪里当疯子了?”高仲苑忿忿地问,千里迢迢地弄来牡丹送给她,不分日夜地在她家楼下苦等,这些,他这个总经理都还能理解,但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消失了半个月不见人影。

“高先生,他没疯。”伊澄湘坦然地迎接高仲苑的怒气,为卫达夫辩护。

“阳硕,你跑回台湾来做什么?”卫达夫压根儿就没把高仲苑的话听进耳里,眼睛往旁边一调,看向不该出现在台湾的阳硕。

“是高先生叫我回来的。”阳硕关掉了电视,指着还在发飙的高仲苑道。

“仲苑,你为什么叫阳硕回来?”卫达夫懒懒地问,将脸靠在伊澄湘的脸颊边摩挲着。“我四处找你,不把公司里的事交给阳硕我还能交给谁?”高仲苑忿忿不平地叫道。他找老板就忙翻天了,没有把神通广大的阳硕叫回来,这家公司还有人做主吗?

“我没要你找我。”卫达夫冷哼一声,摆明了高仲苑是多管闲事。

“你……”高仲苑气得不停抖动。

“卫先生,既然你回来了,我要向你报告一件事。”阳硕必恭必敬地站在他面前对他道。

“什么事?”卫达夫漫不经心地问,双手握着伊澄湘的小手,爱怜的把玩着。

“大陆方面来电,说挖出公主陵了。”阳硕有点嫉妒美人在怀的卫达夫,如果他也有这种美女秘书,他追也要追来。
 0   2005-06-11 13:05:3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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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前往公主陵,卫达夫和伊澄湘心中有着与上次来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条路还是没有修好。”伊澄湘在坑洞落石错雓的黄土路上辛苦地走着,对脚下的路况感到很无奈。“至少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好,天气放晴了。”卫达夫扶着她的腰道,抬头望向蔚蓝的天际。

天空是一片灿亮透明的蓝,找不到一朵云,春雨过后的黄土地上,隐隐还可以嗅到潮湿的泥土气味,混合着空气中的花香。

“达夫,你有告诉高先生我们要来这里吗?”伊澄湘轻声地问,他忽然决定要来采访他们的过去,买了机票就匆匆而来,算算日子,他已经快两个月没好好上班了。

“没有,如果跟他说了,他一定不肯让我来。”卫达夫皱着鼻子道,跟高仲苑讲的话,他只会左一声不要去,右一声你疯了,千般万般地阻拦。

“他认为你疯了?”伊澄湘笑着问。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朋友那么容易接受前世今生这种事,仲苑只含在那边惊怪,任我再怎么说,我想他还是不相信。”卫达夫耸耸肩,项翊燕能够敞开心胸接受这种事,但食古不化的高仲苑就没有这种心胸,他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我去告诉高先生你没疯,从头到尾解释一遍给他听。”伊澄湘搂着他的手臂道,或许多一个人的证词后,高仲苑就会接受了。

“别费工夫了,仲苑只会当你跟我一样也疯了。”卫达夫揉着她的发道,从她说过她听见水声起,高仲苑就把她当成是其中之一的疯子。

“也许这种事是很难让人相信。”伊澄湘叹口气,的确,普通人是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我不期望有谁能信我,也不需要他们相信,我只要你和我知道就好了。”别人怎么看待他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能相知相聚,这种千年的缘分,旁人不必体会。

快要到达公主陵前,卫达夫望着那条曾是挟带着尘沙黄土的滚滚河川,如今水质变得清澈见底,在明媚的阳光映照下,闪耀着动人的粼粼波光。

“过了这么久,怎么他们还是没有把桥搭好?”卫达夫望川兴叹,然后觉得伊澄湘搂着他的手渐渐收紧。

“澄湘,你还要过去吗?”卫达夫低着头问她,看她的容颜迅速变得雪白,眼底盛着巨大的恐惧。

“要。”伊澄湘点着头道,努力将恐惧感降低,将那条河川想成是她末沉水之前的凝碧池,那池温柔瑰丽的漾漾池水,曾是她钟爱流连不去的,她不能只把它当成结束生命的池水。

“我们可以在这里远眺。”卫达夫握着她僵硬的肩膀道,她的肩膀都抖成这个样子了,她还逞强?

“我要过去,我要亲自对他们说。”伊澄湘远望着就在彼岸的目的地,只差一水之隔,她必须到他们的面前,跨过水,跨过恐惧,亲自把话告诉他们。

“你要对他们说什么?”卫达夫看着她眼底的坚持,摸不着边际地问。

“我要告诉卫风和李湘,这一世我们已达成他们的心愿,两个人又在一起了。”

她要把这句话告诉他们,那些感伤的、遗憾的,在这一世都已淡释了,剩下不曾改变的浓浓爱恋持续着,今生的他们守住了他们前世的诺言。

“好,我抱你。”卫达夫明白地笑着,弯身想要抱她过去对岸。

“我可以自己走过去。”伊澄湘推着它的手摇摇头,鼓起勇气走到岸边。

“澄湘,不要勉强。”卫达夫殷殷地劝着,看她不停地以双手拍打着脸颊振作精神。

“我可以做到,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伊澄湘鼓舞着自己。

“不怕了?”卫达夫犹有不安地问,他拉开她拍打脸颊的小手,她的脸颊因拍打而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我不能永远怕下去,我该克服这种恐惧。”这种恐惧她放在心底已经太久,如今找到了原因,她不愿在幸褔之余还独留下这点遗憾而不去克服,她要今生无瑕无缺。

“你曾溺水过,我知道这种心理障碍很难克服,我不想再看你那种害怕的样子。”

卫达夫锁紧了眉头道,他受不了她因害怕而嘶声哭泣的模样。

“即便是会再溺水,我们也在一起不是吗?”伊澄湘抬起头笑着问他,将手递至他的掌心紧握着。

“对。”卫达夫轻吻她一记道。

“我准备好了,走吧。”伊澄湘沉吐了一口气,率先跨入沁凉的河水中,感觉曾经是汹涌吞噬她的水,现正以柔柔的水流浸人她的皮肤,然后在她的耳际扩张,一种清亮偷悦的音韵和缓了她紧绷的身躯,她整个人彷佛也融人水里,成为水的一分子。

“慢慢来,捉牢我的手。”卫达夫牵着她前进,不时地回头看她,叮咛她的脚步。

“我办到了。”踏上岸边时,伊澄湘转过身看着那条河川,笑意浮上她的面容。

“还会怕吗?”卫达夫在她的耳边问,看她一点也不惊恐,脸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享受感。

“不怕,反而觉得好舒服。”伊澄湘再没有听见那些哭喊声,只觉得自己就像当年赤脚坐在凝碧池畔,晃动细巧的双足,采入水面,感受那份清凉。

卫达夫不细问,只是带着笑,牵着她的手走上山。

途中或坐或站着一群老者,在铁皮搭设的小小棚架下抽着烟、煮着茶,大声畅谈着什么,卫达夫留神听了一会儿,又摇着头牵着她走。

“他们在谈些什么?”伊澄湘看着那些老者在言谈间,脸上带有哀愁又同情的神色,于是不解地问卫达夫。

“我们前世的故事。”卫达夫叹了一口气,听了那些流传的耳语后,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没想到他会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是个悲剧的男主角,他前世真有那么惨吗?

“我们以前的刻骨铭心,现在倒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云淡风清。”伊澄湘无奈地笑道,光阴荏苒,他们的从前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相传的故事。

“他们不知道故事里的主角们正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卫达夫拉着她走在崎岖的小道上,朝坍塌的公主陵走去。

阳光下,公主陵原本的面貌已不复见,像是曾经历经过乱石崩云,颓圯的岩石和黄土覆盖了一切,一些植物正穿破泥土岩石,在春天的风中伸展、茁壮。

“你的坟不在了。”伊澄湘悠悠叹道。

“你的公主陵也不在了。”卫达夫也静默地望着岩石堆,复杂的情绪梗在喉间。

“前世的我们在地底下相遇了吗?”伊澄湘侧倚着他的身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揉和着暖暖的春风,在空中四散开来。

“石头落下之后,我们变成埋在同一处,该是见到了。”卫达夫将脸靠在她的发上道,塌陷之后,已经分不清谁在上面或谁在下面了,在那样的石堆里,也许他们已经拉近了被分隔了千年的距离。

“达夫,你想,父皇还怨我们吗?”伊澄湘忽然问。

“皇上应当是不怨,他事后一定很懊悔,不然他不会为你造这么壮丽的陵。”卫达夫安慰地道,从陵内的建筑、规模来看,德宗仍是很宠爱他的小公主,盼她死后在地底下也能过得很好。

“那父皇为什么不把我葬在皇家陵内呢?”如果她父皇不怨,怎么不把她葬在皇家陵内,反而让她一个人孤独在外?

“如果皇上将你葬在皇家陵,如今恐怕早被盗得一乾二净了,而我们也不会来此找到我们的过去。”静藏在山腰里的公主陵,运气是很好的,不像那些皇室成员的陵墓被盗匪洗劫一空,只留下空壳般的陵墓,不留下一点纪念的痕迹。

“父皇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忤逆,犹怨在心,所以才不将我葬在皇家陵里,不过,这反而让你我在千年后能重聚。”伊澄湘悲喜交错地道,到了最后,爱情与亲情之间,她还是只成全了一个。

“我该谢皇上的恩典。”卫达夫搂着地道。

“卫风,我找到你了,你可以安息了。”伊澄湘俯下身子,半跪在石前,轻轻地对地底下的人说。

“紫阳,这一世我不会先你而去,别再哭了。”卫达夫抚着有着千年岁月的岩石,低低地对李湘道。“他们听见了吗?”伊澄湘转过头来问他,不知道他们的心声是否有传至地底?

“可能吧,就算听见了,我也觉得我们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卫达夫搔着发道,笑容悄悄地爬上他的脸,一扫之前的肃穆。

“也对。”伊澄湘也逸出笑声。

更多欢乐恣意的笑声围绕着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在岩石间起起落落。

“这声音……”卫达夫竖起双耳哑然地道。

“你听见了吗?”伊澄湘捉住他的衣袖,专注的聆听那些极为熟悉的笑声。

“这些笑声是从哪传来的?”街达夫左顾右看,以为听见了他自己和她的声音。

“我想,他们一定是听见我们的话了。”伊澄湘记得这种笑声,她松弛了脸上的线条告诉他。

“他们的心愿已了,不再叹息了。”卫达夫拉着她站起来,平静地望着岩石堆。

一个盛妆的宫女飘然地立在岩石堆上,含笑地朝他们躬身作揖,随风翻飞的衣缎幅裙鲜艳明亮。

“翠娥……”伊澄湘掩着唇,看着面貌无改、对她神态依旧虔敬的婢女道。

“翠娥,她怎么会在这?”卫达夫也吓了一跳,前世所有人都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只有翠娥成全他们,只有她为他们两人的这段情尽心尽力。

“她那时……一定是跟着我跳入凝碧池,被陪葬在此。”伊澄湘看着最忠心的婢女忍着泪道,她的模样投变,怕也是在那时死去的。

“澄湘,别难过,你看,她的表情很满足。”卫达夫抬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告诉她。

“她在笑,她在为我高兴。”是的,她脸上有欢喜及恭贺的笑意,为他们绽放到如今。“同志!”随着他们身后洪亮的喊叫声惊醒他们俩,眼前的翠娥也在阳光底下消失。

卫达夫和伊澄湘急忙收拾着千年前纷乱的心绪,抬眼再看,已见不到翠娥飘忽的身影。“你们在做什么?”考古人员走到他们面前问。
 0   2005-06-11 13:05:2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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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变过,而我爱的都是同一个人,这教我怎么分得清谁是谁?爱的又是谁?

我想,你和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找爱你就是我爱她,我爱她就是我爱你。”卫达夫把他的想法整理好后告诉她,他决定把她和李湘当成是同一个人,这样他就不会有搞迷糊的时候了。

“我们都被前世弄迷糊了。”伊澄湘被他绕舌的话弄得更迷糊,于是只好承认他们都分不出自己是谁。

“这样不好吗?”卫达夫怕她会想歪而且吃醋,他把眉头垂得低低的问她。

“换个角度来想,你爱我爱了一千多年,是没什么不好。”伊澄湘开始认为身分错乱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她能有两个千年情人爱她,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该感到满足。

“今生你赚到了一个忠贞不移的男人。”卫达夫执起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道,她只要想起前世后,就有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爱着她,而且长达千年的时光。

“我没有占你便宜,你还不是也赚到了一个痴心爱你的女人?”伊澄湘漾出美丽的笑容问他。

“我很庆幸能拥有你。”卫达夫虔诚地道,满怀感激。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吓傻了,以为你从我的梦里跑出来。”伊澄湘看着他满足的模样,忍不住想告诉他一件她藏在心疧的秘密。

“你的梦里?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梦?”卫达夫皱着眉问,一直想着她把梦都归类成恶梦,却漏听了她话中的重点。

“还没去公主陵前,我就常梦见你。”伊澄湘抚着他紧皱的眉心道。

“今生的?在我还没见到你以前你常梦见我?”卫达夫略感惊讶,这该不是前世遗留的记忆缠绕在她心头所导致的吧?

“嗯,很奇怪吧?”伊澄湘点点头道,自己也想不透怎会在没见到他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有没有一种恶梦成真的感觉?”卫达夫小心地问,他纠缠了她那么久,她一定也把他当成恶梦。

“不,你是我的美梦,在去公主陵前我从没作过有关前世的恶梦。”伊澄湘再度澄清道,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心印下一吻。

“这么说……你从很久以前就暗恋我了?”卫达夫喜上眉梢地问,原来她早对他有情。“我……你不也一样?”伊澄湘在他促狭的眼神下,不甘地反驳,会暗恋的人不只她一个。

“我……有吗?”卫达夫一反往常的直接爽快,偏着头闪避她的问题,逗着她问。

“你每天都盯着我办公,每次只要我转过头去,一定会看到你正痴痴地望着我,我有说错吗?”伊嬁湘指证历历地道,每天上班他的眼睛就像雷达一样一直扫描着她,害她眼睛不知要看向何处。

“你长得美,正常的男人都会多看几眼的。”

卫达夫勾挑着一抹笑容道,他现在才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会那么迷恋她,原来她是他上辈子的情人。

“达夫,你还曾在高先生面前大声的说你迷恋我,你想要我,这点你想要怎么抵赖?”伊澄湘不知他在逗她,继续说着他曾经没有半点顾忌地对人说的那些话。

“喔,那次被你当场人赃俱获,赖不了。伊小姐,我承认我迷恋你,我很想要你,我甚至想把你带回家,怎么样?你满意了吗?你还想听更多吗?”卫达夫挑眉笑道,故意将脸靠近她,看她红霞遍布脸庞。

“你……你怎不问我,我那时有什么感想?”伊澄湘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结巴地看着他的唇问。

“你有什么感想?”卫达夫只记得她那时站在门口脸红,什么也没说。

“非常高兴。”伊澄湘诚实地道,其实她那时是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就说你暗恋我嘛,而你也真会暗恋,当公主的时候挑我,这辈子又挑我。”

卫达夫欣喜地吻着地道。

“对,我会去卫氏企业工作是因为我暗恋你,因为你是我梦里的男子,成为你的秘书找更能在白日里无时无刻地看着你。”伊澄湘边吻着他边道,承受他移上来的重量,双手环着他的腰。

“我对你总有种莫名又深刻的感觉,一直想要靠近你,但在你闪躲的眼光下我又却步,正想采取行动时,就冒出公主陵这件事来,我正好可以省下追你的力气,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我已爱你千百年。”卫达夫看着她秋波动人的双眼道,一种无形的牵引,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后又出现公主陵来唤醒他们的记忆,促使他们重聚,可以让他大声地告诉她他爱她的理由。

“我也想接近你,却又想躲开。”伊澄湘脸颊微红地道。

“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老是在办公室外躲我的眼神?”以前他总是不懂她躲避的理由,不懂她那谜样的眼神是带有什么含意。

“因……我怕被你看出来。”伊澄湘支吾地道,两眼变得不敢直视他。

“看出来什么?”卫达夫固执地追问,亟欲知道她的答案。

“我怕你知道我白天夜里都想着你。“伊澄湘只好说了,她那时是怕他知道后会笑她痴心妄想,而且她也不敢高攀。

“你如果不躲我,你就能看出来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心态。”卫达夫叹道,又是闪躲,她这辈子好象就是因为学会了闪躲,才让他们痴心两处,隔了那么久之后才把感情找回来。

“当我知道你迷恋我时,我觉得是上天给了我所有的眷顾,所以能博得你的青睐,每天,只要能看着你,我就觉得那一天充满了意义,我不敢奢望更多。”伊澄湘恬静地说着,两手摸着他的脸,抚着他的发,依恋地看着他。

“你还会认为我是因前世的缘由而爱你的吗?”卫达夫闭着眼感受她的纤指问。

“你呢?”伊澄湘眼睫闪动地问他,原本坚持的,现在她反而觉得不再重要了。

“注定就是你,前世今生都一样。”卫达夫睁开眼,将他的话敲进她的心坎里。

“你的这双眼睛,我在墓里就认出你了,虽然那时还不明白,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眼底的爱恋。”伊澄湘望着他道,她现在才知她在墓里灯火亮起时,为什么含在他眼底看到相同的回忆,和那种不能忘怀的感觉。

“前世的残梦,我们今生来圆好吗?”卫达夫面容沉静地问,以来自他心灵最深幽的地方,说出他无怨无悔的话语。

伊澄湘的心头悸动地撞击着承诺和羁绊,她环紧他。“好,不背弃、不拋舍,我们来圆梦。”
 0   2005-06-11 13:04:4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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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什么?”卫达夫含笑地细细吮着她花瓣般的唇。

“守着过去饱满明亮的年华和容颜,和一场不朽的爱恋。”

伊澄湘贴近他,身子滑进他的胸膛,脸上带着笑。

“此生此世,我会一直缠着你,爱恋不休。”卫达夫低首看着她在月色下那张晶莹剔透的脸庞,抚摸着她的脸庞,彷佛也捉到了一份月光。

“你想,我们是昨日之鬼,还是今日之人?”伊澄湘眨着水亮盈盈的眼眸问,她觉得此时李湘和她是同一个人,分不开,她无法割舍。

“都是。你想要忘记前世吗?”卫达夫让她躺在他的双腿上对她道,她现在这种神情娇态就如以往,他舍不得忘记她从前的模样,但又怕回忆会使她神伤。

“前世让我有苦痛,我曾经想彻底遗忘,但还是做不到也不能忘,为了你,现在我要将你源源本本地拼凑起来,一分不能缺,一分不能少,因为这些都是我拥有的爱。”

望着岁月没有将他更改的脸孔,伊澄湘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心情,一种感谢的心情升华而上,这样的情人,她不能再失去一次,她要全部收回来。

“有你在身边,你已将我拼凑齐全了。”卫达夫笑容满溢地道,觉得胸口和腰间的缺口都已让她缝合了。

“这一生我一定要好好守着你,不让你再有那种痛。”伊澄湘拉下他的颈子吻着他的唇,坚定地对他道。

“傻瓜,时代不同了,是我该守着你。”卫达夫点着她的唇,她那么娇弱柔美,他才应该紧紧纳入怀里守着。

“现在女权至上,和前世没有差别。”伊澄湘还是有着李湘的固执,以前她没有做到,现在她一定要做到。

“澄湘,你上辈子当公主不够,现在你又要当我的女皇啊?”卫达夫莞尔地问,她又用这种口气说话,活像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我只是想当独裁你情爱的女皇。”伊澄湘抿唇轻笑,小小的脸庞像朵盛开在月色下的牡丹。

“我的女皇,欢迎你马上登基。”卫达夫迅速低下头捕捉她的那抹笑容,让她在他的怀里绽放。“今晚睡在我身边好吗?就像以前一样。”伊澄湘抚摸着他的唇,或许有他在身边,她就不会再梦见那些往事了。

“我正想对你这么说。”卫达夫露齿笑道,抱着她躺在床上,让她靠在他的颈间栖息。“达夫,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伊澄湘在夜色更深凉时忽然俯在他的身上开口对他说。

“你说,我都会答应。”卫达夫抬起困倦的眼,揉着她的发应着。

“我们曾经希望能够这般同寝同裘,但上辈子却做不到,这辈子别再留下我一个人,如果我们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先离开人世,请先让我离开。”伊澄湘柔声地说,表情安然一点也不恐惧,这辈子她不要再次被他撇下,她要先走。

卫达夫的睡意瞬间消散,他静静凝望着她的眼,然后对她道:“好,这次让你先走,换我来追。”

※ ※ ※

飘飞的窗帘,在早晨的初阳里显得莹亮耀眼,将窗外清鲜的晨风送入屋内,吹醒了一对相拥而睡的情人。

卫达夫在天际微亮时便已醒来,只是他不想移动,不想惊扰了这宁静和煦的气息,已经好久了,他已经好久没能像这般睡得如此祥和安稳,他看着蜷睡在他怀里的伊澄湘,她的眼睑仍闭着,黑丝似的长长睫毛深垂,拥着他,攀附着他,一种被倚靠和倾心的感觉,从遥远的年代又重回至他的身上。

懹里的伊澄湘动了动,他即刻收紧臂膀,偏着头,看着她欲睡欲醒的表情。

在朝阳爬上伊澄湘的脸颊时,她终于睁开眼,卫达夫喜悦地吻着她,“早。”

“早……”伊澄湘讶异地眨了眨眼看清楚眼前吻她的男人,而后她的脸庞像被朝阳醺染了两抹酡红,让人欲醉。

“睡得好吗?”卫达夫轻刮着她比牡丹更艳丽的脸庞问,不禁低下头细吻着她如花瓣般的脸颊,回味之间,他又将唇挪回她的唇,细细啃吮,缓缓深吻。

“我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大清早就被他这么吻醒,伊澄湘满面绯红地微推开他。

“在去过公主陵之后你一直没睡好?”卫达夫以手撑着脸颊,侧躺在她的身边问。

“你也是,你也很久没好好睡一场了。”伊澄湘知道受苦的人不只她一个,昨天以前,他还是个废寝忘食、日夜都为她疯狂的男子,他比她更需要休息。

“昨晚是我这辈子睡得最沉、最香的一晚。”卫达夫唇边笑意明亮地道,一夜无梦,安心地睡到天明,他像是把前阵子失去的体力和精神都补回来了。

伊澄湘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达夫。”

“什么事?”看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卫达夫慌张地问。

“昨晚我没作恶梦,我没梦到前世。”伊澄湘感到古怪地道,她居然一觉到天明,没作梦,甚至没有梦到前世,这对于每天被恶梦纠缠的她而言,这种情形很奇怪。

“真的?”卫达夫喜上心头地问。

“也许是因为你在我身边的关系,以前我一个人睡时,每夜都要梦上好几次。”

伊澄湘推想地道,有他在身边,暖烘烘的,安稳又自然的感觉让她觉得好舒适,沉重的心情也松懈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卫达夫咧嘴笑道,亲昵地搂住她。

“这么积极,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伊澄湘防备地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你看得出我的目的?”卫达夫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没表现得很明显。

“你从上辈子就是这个性子,我能不明白?”伊澄湘指着他的眉心问,她看到他这种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表情后,马上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真了解我,认识太久就是有这个坏处。”卫达夫喟叹地道,他忘了她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一个人,上辈子他就是与她太过知心和相爱,他的一举一动,或即使只是一个眼神,她都能明白他的心思。

“我当然清楚你在想什么,我认识你一千多年了。”伊澄湘不忘提醒他,他们认识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久,而且恐怕没有人能打破他们相处时间的纪录。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我现在在想什么?”卫达夫扬了扬眉,将脸贴近她的颈间,在她的耳边吹着气问。

“你想吃掉我。”伊澄湘红着脸道,这种举动,不用认识一千多年她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澄湘,你别这么了解我行不行?”卫达夫有点气馁地窝在她的颈间,然后受不了引诱,开始吻着她洁白的颈项。

“达夫,撇开前世不谈,我们这辈子的发展不该那么……快。”伊澄湘全身燥热地推开他,挣扎地想坐起,但卫达夫更快地将她按回床上,两手撑按在她身体的两侧看着她。

“我们都能睡在一起了,你又想退缩?”卫达夫敛去了笑容问,她又开始了?又想躲他?

“我还没问你,你对伊澄湘……有什么感觉?”伊澄湘没有回避的余地,只好低声地说出她很想问他的问题。

“你就是伊澄湘,怎么问这种问题?”卫达夫不解。

“因为我认为你大半的心神里,都把我当李湘来看。”伊澄湘坦露她的感觉,在想起前世后,他们说的谈的都是前世,他看她的眼神也是。

卫达夫垂眼沉吟半晌,然后问她:“我现在有叫你紫阳吗?”

“没有。”伊澄湘摇着头,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这么叫了,他好象已经改叫她澄湘。

“那你是紫阳吗?”卫达夫又问。

“现在不是。”虽然现在不是,但她偶尔还是会变回那个公主的心态和言行,而且很难控制。

“那还有什么问题?”卫达夫笑着问,他可以不必正面回答问题,这样就解决了。

“达夫,你有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伊澄湘听出了他回答的漏洞,原来是他一直在回避她的问题,他有说跟没说一样。

“澄湘,我问你,你老实说,你比较爱我还是卫风?”卫达夫抚着下巴反问她,倒要看她怎么回答。

“这个……”伊澄湘脑筋也打结了,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来。

“你也分不清楚是不是?”卫达夫笑着问她,他完全了解她说不出来的理由。

“是……很混乱,因为长得都一样。”一样的脸孔、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声调,还有,他还有一样的感情,怎么看、怎么想他们都一样。
 0   2005-06-11 13:04: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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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伊澄湘从这个梦里跌进那个梦里,翻滚着,不能歇止。

她看见她被宫女强自卫风的身边拉开,她看见她哭倒在上林苑,她看见他支离破碎的尸身。

卫风、皇帝、翠娥、御林军等脸孔一直向她逼来,往事向她频频招手,呼唤她,让她挣扎地醒来时,天色仍是阒暗的,但她无心再入睡,也怕再作梦。

窗外的月光自窗帘的缝隙流泄而入,但这幽幽暗暗、不熟悉的房间让她觉得害怕,她点亮了床头灯,让温暖的光线充盈清冷的房间,觉得这一盏明灯可以领她走出过去,来到真实的现今,她不必再度在梦海里翻腾,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伊澄湘起身下床,想到客厅坐一坐,却在打开房门的剎那间愣住。

卫达夫伫立在他的房门口!

她不知道卫达夫站在她门口多久了,只知道他在守护她,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心安。

“你还没睡?”伊澄湘看看手表,都已经两点了。

“你怎么了?睡不好?”卫达夫看着她的面容忧心地问,她的气色好差,她在睡前的样子比现在还好。

“刚换了一个环境,我……也许是会认床。”伊澄湘心虚地道,瞒住了她每夜都会作恶梦的事。“你的表情像是作了恶梦,而且我听你一晚都在翻来覆去。”卫达夫抬起她的脸,眼神像是鹰,锐利又能洞悉她,他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

“瞒不过你,对,我是作了恶梦。”伊澄湘轻声叹道,即使是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能察觉,那她现在这么狼狈的模样他更不可能不明白。

“你又梦到从前了?”卫达夫带着遗憾问她,她怎么会把从前的事当成恶梦?他以为那是最美的,当他可以拋弃一切时,那段记忆是独独不能忘记的。

“你也梦过吗?”伊澄湘微皱着细眉问。受苦的人不只她一个吗?他也被过去缠得不能喘息?

“我常梦到从前,但我的梦境并不是恶梦,是个很美好的回忆。”卫达夫嘴边泛着浓浓的笑意,只要入梦,他就能和他心爱的女子相会,不是在人世或是鬼域,而是在他的梦里。

“美好?”伊澄湘皱着一张脸长叹,低摇着头。

“为什么要叹息?过去真的让你这么伤痛吗?”卫达夫知道她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些悲惨的情景,难道他和她之间就没有别的可以回忆了吗?

“你早我一步离去,你不明白一个人被留下的哀恸。”伊澄湘埋怨地望着他,当他已入轮回道时,她在哪?她还在她被他留下的地方,收抬着破碎的心,拥抱着唤不回的情人。

“我不明白什么?”卫达夫搂她入櫰,环住她单薄的身躯问。

“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领回你的躯体吗?你知道当我捻着针线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你明明知道我是最怕孤独的,你还留下我。”伊澄湘捶着他的胸口道,夜夜看着那些情景,就是夜夜再折磨她数次,旋死旋生的度过每一夜,最具教她难忍。

“我的记忆里只有你和我甜蜜的过去,后来发生的事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你的心酸。”卫达夫无奈地道,同样是有梦的人,可是他们的梦境好象差了十万八千里,怪不得她会把它当成恶梦。

“你只记得那些,但我的梦境里却总收藏着你我死去前那一日夜的情景,往日再美好,也敌不过那些悸怖,你不懂剩下一个人时的恐惧。”伊澄湘仰起头环绕着他的颈间,感觉他的体热温暖着她,让她知道她不再只是一个人。

“也许我是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否则你不会怕成这样。”卫达夫歉然地表示,他的不守诺把她害惨了,可是当时的情形也不容得让他带着她一起走,说来怪去,他只能认命,还有自己那一时的软弱。

“你现在才向我道歉,不觉得晚了一千多年吗?”伊澄湘有些埋怨地问他,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她在千年前破碎的灵魂又一点一滴地拼合起来了。

“固然是晚了一千多年,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当时待你并不公平,没有考虑到你的心境,原谅我。”卫达夫将脸颊靠在她的额头上道。

“我一直不懂,人们不是常说,人世间不论遭逢多么悲痛的事,禁不住几回日升月落,最终都会成为陈迹,但我却无法将过去当成陈迹,它像种鲜明的印象,隐隐地藏在脑海里,时而拨动着,让我又去回想。”伊澄湘语带疑惑,她和他是在经过地府时没有喝孟婆汤吗?不然怎么会把前世的事都记得牢牢的,彷佛事情才刚过不久,彷佛他们是空跳了一个年代。

“你还有恨吗?”卫达夫很担心地问,之前她因恨而不愿再当李湘,如果要带着恨意活着,那人辛苦了。

“我是有,但会慢慢淡的,因为你让我无法恨,只能爱。”伊澄湘释然地道,他的眼眸让她不忍,而且她现在有比恨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还要爱他。

“把怨尤、绝望和感伤全都忘了吧,只要记得我们相爱的过去,把值得记得的留下来,没有什么不甘是可以执着一世的,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我无法挽回,所以我现在只能请求你这么做。”卫达夫渴望地请求,他知道她小小的身子里包容了对自己强烈的懊恨,可是若是如此,他们今生该怎么过?

“我会的,你别烦恼。”伊澄湘淡淡地笑道,也许时间久了,她真的可以试着淡忘。

“你每夜都像今晚这样难以入睡吗?”卫达夫抚着她眼眶底下的黑影问,他刚才在门外就听见了她呻吟、喃喃自语等种种的声音,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过的吗?

“嗯,你去睡吧,别为我守门了,我不会有事的。”伊澄湘看他的眼底也积了一圈黑影,怜惜地对他道。

“我睡了,那你呢?”卫达夫舍不得离开她,如果她这样折腾到天明怎么办?她会日渐消瘦的。

伊澄湘转头看向窗外。“我睡不着,今晚的月色很好,我坐一会儿。”

“我陪你。”卫达夫牵着她的手走进房内,拉开窗帘,打开偌大的窗户,一下子,屋外清冷的空气便纷涌而入。

他与她坐在床上,他拉起被子包覆住他们俩,一起抬起头,看着窗外春夜里的月光。

一样的明月,一样的夜,就如同千年前的那些夜晚。

在紫阳殿外,沁凉的空气混合着摆设在屋内的牡丹花芬芳的香味,银色的月影在树梢摇曳着,东风袭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月光缓缓地滑过排列整齐的碧瓦红梁,宫殿的飞檐上悬着一轮月,飞檐下悬着小小铜制的风铃,微风轻柔地吹动,清脆嗡鸣,清澈的天际宛如初生,而月下,有着他们两个相依而拉长的身影。

“以前我们也常并肩坐在紫阳殿的长廊上,看月色星河,数漫天繁星,没想到换了一个年代,我们还能在一起这般看。”伊澄湘靠他的肩上,恍若又看到了他们在整个长安城都沉寂下来时的深夜里,他们执着夜光杯在月下共饮,找寻着天际的牵牛星和织女星,猜测广寒宫究竟是在明月里的哪一处,有时翠娥会替他们移来一盏琉璃灯,伴随着夜色陪他们下棋,笑闹到天明。

“正所谓流水前世,明月今身,该聚的不会散。”卫达夫抬首迎向融融的月光,厮守的诺言在轮回中辗转了几世后,终究回到了起点,再让他们俩相聚。

“不散就无聚了,我会说,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伊澄湘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因为他们彼此都有着一份要在来世相见的决心,固执地等待,硬是要和老天爷相比,看看到底是天意强,还是他们的决心强,然而他们有泪,苍天也有泪,因此能成全他们。
 0   2005-06-11 13:04: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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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父皇怨我,所以他才会在我们死后还拆散我们。”伊澄湘黯然神伤地道,父皇一定是怨她如此不孝,所以才不肯应允她请求和卫风合葬的心愿,反而让他们相隔两地,过了千年后才能再见到彼此。

“皇上不怨你,皇上怨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我这一走,也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儿。”

卫达夫认为自己才是让德宗生怨的人,他们两人自私的选择殉情,却让德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莫怪德宗会那么恨他。

“还好我跟来了,不然,今生我会错过你。”伊澄湘闭着眼抱紧他的胸膛,聆听她千年投有听到的熟悉心跳,如果她没有快些跟来,也许会错过了轮回,连今生也见不到他。

“你没有听我的话,我叫你要好好过完那一生的,我不要你用那种方式跟来,我说过我会等你,你忘了吗?”卫达夫叹息,他不知她会性烈至此,居然紧跟在他身后弃世,拋弃了一切。

“你也没有遵守诺言,你说要走我们一起走,最后你却留下我。”伊澄湘以泪水指控他,他才是不守诺言的人,她只是效法他的作为。

“我是出于无奈,没有办法跟你一起走,而且你还年轻,皇上又那么疼你,我舍不得。”他也不想走,但他被迫不得不走,否则有谁会舍得下这么善解人意的娇美女子?

“无奈就可以食言吗?你是无奈,但我不无奈,所以我没有食言。”伊澄湘抽抽噎噎地说,她想要长相厮守,却不能如愿;地想要追随左右,他却又拋弃她,他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卫达夫将她揽在怀里,细细地吻去她的泪。

“我在养心殿外跪了一日求父皇见我,见了父皇后,我才知道你已死,于是我从父皇的手中把你要回来。”伊澄湘靠着他的胸膛轻声地说。

“你为我跪了一日?”卫达夫又心痛又不舍,她是千金之躯,应该受宠、应该被爱,怎么能让她那么做?

“你为我痛了一日。”伊澄湘才为他难过,她甚至来不及见他最后一眼。

“皇上动怒了吧?”在她这么做后,卫达夫可以想见德宗是如何地愤怒。

“他怪我为何不死心。”伊澄湘凄恻地道。教她死心?她把心系在他的身上,他死,她的心也死了。

“你为什么不死心?为什么不葬了我,反而带着我一块投水自尽?”

卫达夫也怪她,如果她能忘了他,不带着他投水,那她今天也不会那么惧怕水。

“守诺。”伊澄湘抬望着盈盈的大眼告诉他。

“还说我痴,你比我傻。”卫达夫吻着她的唇,前世她比他还要疯狂,相较之下,他为她做的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就像你所说的,生无可恋,而且哀莫大于心死。”伊澄湘亲吻着他被她咬伤的唇瓣,喃喃地低诉。

“在墓里时,当我听到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就一直想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好好补偿你。”卫达夫抵着她的额对她道,他不能再让他的公主伤心,他要让他的公主得到她该得到的幸褔。

“不,应该是我补偿你才对。”伊澄湘急急地表示。

“别又说我因你而死的那些话了。”卫达夫紧皱起眉头,不想再听她说那些自责的话。“不是那件事,而是我不该躲你,我不该在回忆起前世的一切后躲你,如果我能克服恐惧早点向你坦诚,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伊澄湘看他为她憔悴至此,不禁恨自己的软弱和畏惧。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复原的。”卫达夫摇首笑道,再怎么苦,他终究还是感动她了。

“这牡丹是你去洛阳找来的?”伊澄湘看他的屋子里也满是牡丹,她想起了每日他都会派人送来的那些花和写满相思的卡片。

“只要能让你承认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愿意试。”卫达夫伸手挑了朵花,将它插在她的耳际,看她的脸庞和牡丹俩俩相映,真是赏心悦目。

“花色依旧,人事全非,回不到过往了。”伊澄湘感叹地道,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时间埋投了,只剩下两人独守着的回忆。

“我们有现在,你有我,而且我还保留着你过去的容貌。”卫达夫眨着眼告诉她,他有留下过去的一样东西。“我过去的容貌?”她不解。

“你看。”卫达夫指着挂在墙上的画像。

“这幅画……怎么会在你这里?”紫阳公主李湘的画像?伊澄湘惊讶不已,这画不是在大陆吗?

“我叫仲苑替我拿来的。”多亏了高仲苑和阳硕,不然他还真拿不到这幅画。

“怎能拿得到?这是……古迹呀。”伊澄湘看得瞠目结舌。

“这是你的画像,不是古迹,我不能让你任人参观,我必须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卫达夫说得理直气壮,画该回到主人的身边,她该拥有它。

“你……你为了我偷画?”伊澄湘霍然明白,焦虑地捉住他的衣袖。

“不算偷,应该说是用买的。”卫达夫摸了摸鼻子。他要买画,而有人肯冒风险卖画,因此,高仲苑不能算是他派去的小偷。

“你还真的为了我什么事都做,现今不比以前,你不能再乱来。”伊澄湘为他的行为举止冒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他还在古代吗?出了事,可没有人能保他,他也不能拿剑解决问题。

“你担心我?”看见她眼底的依恋,卫达夫的心猛然狂跳,他贴近了她的唇喃喃地问。

伊澄湘掩住他的唇。“我把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神智迷迷糊糊,怎么能不担心?”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你还爱我,我心甘情愿。回来吧,回到我的怀抱。”只要她爱他,卫达夫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回来了,永远都不走。”伊澄湘静靠在他肩上,她找到了今生的归依,再也不走了。

“紫阳公主,你知道现在抱着你的人是谁吗?”卫达夫和她一起看着那幅画像。

“卫风。”伊澄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卫达夫挑起了她的下颚。“不,是卫达夫,你这辈子唯一的情人。”继而吻上她的唇,以唇舌告诉她,让她聆听他心底铿锵的诺言。

她闭上眼睛,用心感觉他的每一个喘息,遥想过去的美好时光……
 0   2005-06-11 13:03: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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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看我?让我看看你好吗?”卫达夫碰着她的肩,感觉她瑟瑟地抖动,他垂下手,极需要她眼底的情意来抚慰他一身的沧桑。

伊澄湘侧过身来看他,而后大吃一骛,“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几天不见,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变得好狼狈,他的眼神不再明亮,像盏快熄灭的灯。

“我没关系,但是你怎么瘦了?你过得不好吗?”卫达夫怜借地轻触她消瘦的脸庞。

“我和你一样过得不好。告诉我,是我把你折磨成这样的?”伊澄湘自责不已,见到了他这副模样后,她再也狠不下心以防备和谎言来对待他,只想将他搂人怀里柔柔安慰。

“不是你,是我折磨我自己,因为我不要也不能放弃你,你躲我一天,我就等你、找你一天,直到你愿意与我相认,回来我的身边。”卫达夫勉强扯动嘴角想给她一抹笑容,但他笑得苦涩,脸上不再意气飞扬,反而像个丧失斗志的男人。

“过去真有这么重要吗?今生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忘了我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你不能把过去忘了吗?”伊澄湘抬起手抚着他的嘴角,想抹去他的苦涩,她不要看到这样的他。

“不能忘,我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能忘,因为项小姐对我说过你说的每一句话,而且我刚才也在门外听到,你爱我,在唐朝时你爱我,现在你也是。”卫达夫追寻着她的眼眸,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人病相思,她也是相同的。知道她如此时,他高兴得几乎跪地谢天。

伊澄湘缓缓地低垂下头,隐忍着不落泪。

“澄湘,抬起头来承认,承认我。”卫达夫痴心地请求,他需要她的这句话。

“过去我是深爱着你,但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或许你该停止对我的这份爱。”伊澄湘头仍是垂得低低的,压抑地告诉他。

“不能,要我不爱你,除非你要我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或者你把我杀了,也许我死后就能不爱你。”见不到她已让他像个傀儡娃娃般,漫无目的地活着;若要他不爱她,他情愿死去。

“不,不要说死,我不要你死。”她慌张地掩住他的嘴,泪水直落下来。

“你不要我死,可是你却置我于死地,一直避着我,你明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卫达夫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不让她收回去,这种触感没有变,由里到外,她都没变。

“你怎么变得比前世还痴?”伊澄湘禁不住叹息,不舍地抚摸他的侧脸。

卫达夫伸手拭去她颊上的一颗泪珠,“你是我出现在今生的理由,让我活下去好吗?”

“我知道你难舍前世,但你爱的紫阳公主已经死了,即使我曾是她,你地无法在我身上找回完全相同的李湘,这样,你仍要?”伊澄湘知道再也无法掩藏自己的感情,她幽幽地问。

“虽然你曾是紫阳,但现在你叫澄湘,所以如今我爱的人是你,要的也是你,即使再过一千年,我还是会找到你。”卫达夫露出坚定不移的笑容,对她敞开怀抱。

“达夫……”伊澄湘深受感动,眨了眨盈满泪水的眼,投入他为地敞开的怀抱。

“这辈子,没有人可以再阻拦我爱你。”卫达夫抱紧她,以平和的语气告诉她,今生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他们相恋相爱。在幸褔的瞬间,她彷佛看到了永恒。

※ ※ ※

“这里虽比不上紫阳殿,但会是个舒适的家。”卫达夫打开家门对伊澄湘介绍道。

伊澄湘跟在他的身后,望着宽广富丽的宅邸,哑然无声。

“怎么了?怎么不进来?”卫达夫将她的行李拿进屋里放好后,却看到她呆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我……我还是回翊燕那里好了……”伊澄湘局促不安地后退。

“你不能走,项小姐把你赶出来了。”卫达夫拉住她的手把她带进屋,并且将门关上。“翊燕只是想激我。”伊澄湘低垂着头,赶地出来是借口和手段,翊燕不过是想激她来承认他、面对他。

“她不只是想激你,她还要成全我。”卫达夫勾起她的下巴,嘴边泛着笑意。

“成全你?”伊澄湘倏然抬起头来。翊燕赶她出来难不成还有别的心思?

“她把你交给我了。她把你还给我。”卫达夫轻吻她一下,非常感谢她那位肯同情他的朋友。

“也不问问我,她怎么什么都自做主张?”伊澄湘红着脸项道。翊燕当她是在嫁女儿?把她交给他?

“事先问你的话,你会肯吗?”卫达夫盯着她的双眼问,她只会躲他,如果不先斩后奏,她怎么肯承认、肯跟他回来?

“我……”伊澄湘支支吾吾。如果翊燕不那么做,她的确是不会来。

“我替你准备了一间房间,从今天起,我们要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卫达夫牵着她的手欲往客房走去,他要像以前住在紫阳殿一样,朝朝暮暮都看得到她。

“我不能住在你这儿,别人会说话,我还是另找住处,不打扰你的生活。”伊澄湘按着他的手摇头,如果给公司里的人知道了,会损及他的名声和地位,或者有人会说她以美色诱人。

卫达夫静默了一会儿,低头问她:“澄湘,你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们吗?”

“是的。”她在意,他为了她一个多月来无心工作,若再让他独断独行,她的罪过更大了。

“以前我不管别人怎么反对,罔顾我只是个小小的禁军统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怎么今生反而变成你有顾忌?”卫达夫淡淡地问。他为了她可以不顾身分、不要性命,为爱勇往直前,她怎么做不到?

“我们的身分颠倒过来,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时的感受,你有勇气,我有犹疑,况且我们在想起前世前,仅是一对陌生人。”他们今生相处的时间不多,也不了解彼此,她所知道的,只是前世的他。

“澄湘,你要走我不拦你,但请你先看这个。”卫达夫放开她的手,解开上衣。

伊澄湘失声倒吸一口气,掩着唇看他。

他腰间血色胎记就像她当年缝合时一样,依旧是那么的狰狞,往事历历在目,跃至她的心版,让她又想起他死去时的那个模样,她仓皇地后退一步,像看到了一道千年前的诅咒,缠绕着他们。

“这是前世腰斩所留下的痕迹,你若执意离去,就等于拿把刀再斩杀我一次。”

卫达夫苍凉地道。如果她还是要离开他,他宁愿再受一次腰斩,再去来世等她。

“你……还痛吗?”伊澄湘泪眼迷离地问,忍不住上前抚摸那圈血色胎记,胎记上炽热的温度烫伤了她的手,也烫伤了她的心。

“很痛,但你不认我,让我更痛。”卫达夫将她的手按放在他的腰上,德宗将他腰斩不能令他心死,但她视他如陌路却让他心碎。

“我不是不愿认你,我怕你会死,怕你再离我而去。”伊澄湘觉得在他的胎记上摸到了她当年的缝痕,她不禁低泣,往日的恐惧袭上心头。

“我不会,当我是卫风的时候我无法抗命,但我现在是卫达夫,没有人可以让我再离开你。”卫达夫信誓旦旦地道,只要她不弃他,那么没有人可以再分开他们。

“我曾尝试要救你,我真的去求过父皇,但我迟了一步……”伊澄湘泪水不能抑止地奔流,她哭倒在他的胸前,紧紧环抱着他腰间的胎记。

“澄湘,我说过我不怨。”卫达夫拍着她的背,觉得她的泪水在滑过他腰间的胎记时,他浑身变得清凉,不再有任何痛苦。

“一定很痛吧?我让你痛了那么久。”漫漫长日,他就这样被放在燃烧桐油的铜台上,这种非人的极刑痛苦,他怎么能忍受?

“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力救我,所以在受腰斩时,我想到皇上会因此为难你,这才让我觉得痛。”当他在受刑时,他担忧的是她,他怕她会为了救他而莽撞地顶撞皇上,他怕皇上会罚她,他可以忍下所有的痛苦,却不能忍受她受到一点责罚。

“我没有尽力,我若能早点去见父皇也许就能救你,我如果那时直闯进养心殿,父皇还可能收回成命,但我去得太迟,只能领回你的尸身,一针一针的将你的身躯缝合,你的血流得我满身都是……”伊澄湘放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该在他被押走时就跟着他去的,这样,也许她就能阻止悲剧发生。

“别再想了,为你而死,我不怨天、不怨皇上,这是上苍留给我们相认的印记。”

卫达夫捧着她的脸庞道,没有他腰间的这个痕迹,也许他在不公主陵时就不会想起前世的记忆,现在想来,这个由前世留到今生的痕迹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你真的不怨我父皇?”伊澄湘为他打抱不平,但处他死罪的人是她的父皇,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她?

“我只感到遗憾,不埋怨,我原本就是高攀了,皇上会降罪,理所当然。”卫达夫淡然地说,将衣服穿好,免得她触景伤心。
 0   2005-06-11 13:03: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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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燕,你为什么将我的东西打包?”伊澄湘回到家,看到项翊燕已将她的东西打包好,一一自房里提出来。

“你的租约到期了,你正准备搬家。”项翊燕挥着额际的汗水把行李提到门口。

“租约?我没和你订租约啊。”伊澄湘想不通地问,她哪有订什么租约?一直以来她们都是合租住在一起,翊燕又不是她的房东。

“我订了,我不能让你再住我这里。”项翊燕展现强悍的一面,硬是要将伊澄湘赶出她们住了好几年的家。

“翊燕,你要赶我走?”伊澄湘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拉住她的手抢过她手中的行李。

“我是为你好。”项翊燕拍拍她光洁的额头,继续把行李搬至门口堆放。

“为我好?”把她赶出去是为她好?伊澄湘不接受这个理由,现在她身心俱疲,翊燕还要把她赶出去流落街头?

“你每天思思念念,魂不守舍,你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我要把你的相思病治好。”

项翊燕把东西放好后,坐在行李上诚心诚意地对她道。

“我……哪有相思病?”伊澄湘微弱地反驳,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桌子,那些卫达夫赠予的牡丹。

“夜里你梦卫风,夜夜哭泣;日里你想卫达夫,日日抱着他送你的牡丹出神,你不想他?说实话。”项翊燕有点讨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扭曲自己的心情。

“我是想他,但我只要像现在这样偷偷的想着他,知道他曾经存在我的记亿里,我就心满意足了。”伊澄湘悠悠地叹道,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项翊燕,她是离不开思念。“澄湘,别再做无谓的坚持,该陪伴你的人不是我,你该去你的情人那里。”项翊燕看她仍在挣扎不休,不得不告诉她哪个才是明智选择。

“我没有情人。”前世她已彻彻底底地爱过一次了,那份爱还保留在她的心中,今生她不会再有相同的情爱。

“你有,那个人就是卫达夫。”项翊燕提醒她,也许卫风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卫达夫却是她今生遇见最完美的情人。

“他不是,我和他没有开始过,他怎么会是我的情人?”伊澄湘无奈地辩解,若不是公主陵被发现,就不会有后续的事件。

“你和他的恋情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你们的情形和普通人不同,你们不需要按部就班地谈情说爱,只要继续千年前的爱情就可以了。”他们两人谈情说爱可方便了,因为他们的爱情有千年的历史,他们只要翻出历史来谈,并且加入今生。

“他爱的人不是我,他爱李湘,甚至他还叫我紫阳。”伊澄湘眼底闪过一丝哀愁,虽然她和李湘是同一个人,但每每听他这么叫她,她总觉得他像在叫回忆,而不是在叫她。“他深陷在过去的回忆中,但他没有爱错人,你的确是李湘,只不过你今生换了个名字,可是你不要因此忽略他的真心,他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名。”项翊燕对她笑道,卫达夫会这么叫,她不意外,因为太过深刻的过去会让人不断追寻,但能笃定的是,他爱的人没有变,所以才会苦苦追寻。

“你怎么知道他爱我?”伊澄湘拿着一朵牡丹,手指轻抚着花瓣。

“他那副为情疯狂的样子,谁看了都明白,你再不见他,我怕他会疯了。”项翊燕颇担心,他日日都来,也不知道有投有休息?

“他还好吗?他怎么了?”伊澄湘的手指抖动了一下,抬起头鸄慌地问。

“我觉得他的样子像是快活不下去了,你说呢?”项翊燕偏着头看她,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好激起她的同情心。

“他怎么这么傻?”伊澄湘一手掩着唇,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虑和疼惜在心底翻涌。

“去救救你的情人吧,前世你无法救,但今生你救得了他,你要他再死一次吗?”

项翊燕的话一针见血,看伊澄湘弥脸的不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成功了。

“我……”伊澄湘满脑子都是卫达夫为她憔悴的模样,难道她会以这种方式害死他?

“现在就搬出去,我这不再让你住了。”项翊燕走到她的身边,两手在她的身后推着。“你要我走,也得等我找到房子。”伊澄湘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对项翊燕。现在出去了,她会没地方住。

“你有地方住,我帮你安排好了,不必烦恼。”项翊燕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早就将她未来的住处打点好了。

“我能住哪?”已经安排好了?

“他在楼下等你。”项翊燕指着窗外,澄湘新家的主人正在外面等她。

“谁?”伊澄湘不安地问,隐隐约约地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卫达夫,我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没办法,卫达夫的处境实在是令人同情,而她又太富有爱心,所以……就成全他了。

“什么?你告诉他?”伊澄湘仓皇失措地问,她怎么可以告诉他?他都知道她的心意了?

项翊燕环着她的肩膀。“澄湘,去理清你们之间的情债吧,你们该团聚了。”

“我说过我今生不能再害他……”伊澄湘晃着头,虚弱地想要找回她的坚持。

“现在不是唐朝,你也不再是什么公主,你怎么会害他?”项翊燕揉了揉她的发,试图软化她的坚持。

“他说过永远都不会结束,他不怕,我怕,如果我们这次又像上次那样呢?”伊澄湘紧捉她的手问,被拆散的情景每晚都在她的梦里浮现,使她连入睡都害怕,她不愿意把梦境搬到现实中。

“永远不会结束的是你们的爱情,不是你们前世的下场,别只想着你们前世凄惨的下场,回想一下你们曾经拥有的甜蜜,这辈子好好爱他,你们在前世不相爱吗?”

项翊燕询问澄湘一直都忘了的一点,只记得惨死的情景却不去想他们以前有多恩爱,她是怎么想的?

“我爱他,我爱他……但我没有能力救他。”伊澄湘靠在门上,无助地流泪。

“澄湘,你不希望那段被中断的情缘重新连接起来吗?”项翊燕轻轻地问。

“就是因为我爱他,才会让他遭逢死亡,即使我再怎么想爱他,我也不愿他再经历一次那种惨况。”爱可以让人生或让人死,她就是考虑到这点才不敢轻易尝试。

“不会的。”项翊燕把她自门边推开,打开门,将她的行李一一搬出去。

“会,卫风死了。”伊澄湘看着她的动作,想要阻止她。

项翊燕搬完了行李,顺手把她推出去,而后微笑地说:“但卫达夫并没有,你说他对你来说是同一个人也是同一种爱,他等了一千多年,你该去找他了,去吧,去找回你失去的幸褔。”说完,毫不考虑便关上门。

“翊燕,你开门,翊燕!”伊澄湘拍着紧闭的门喊道,但门内的项翊燕听若未闻。

“不要躲了,你还要再躲我一千年吗?”卫达夫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挟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我不是躲。”听着他的声音,伊澄湘不敢回头,心虚地把头靠在门上。
 0   2005-06-11 13:03:1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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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千多年前我们被拆散,一千多年后我要她回到我的身边来。”卫达夫疲累地抹一把脸,他在前世做过承诺,他们会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再分开。

“为了前世的爱,你要赔上今生?值得吗?”高仲苑万分不解地摇着头。爱情怎么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你爱过吗?你懂吗?”他紧握着双拳大声地质问,眼角的泪水溢出眼眶。

“我是不懂,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为一个女子爱得这般苦?”高仲苑垂下头,喉头微哽,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也为他感到悲哀。

“仲苑,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帮我圆这段情。”卫达夫握着他的肩头恳请他帮忙。

“好……”看着他眼中的泪,高仲苑无奈地点头。

“我爱她,上辈子没有她,我不能活,这辈子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卫达夫疲累地倚着他,体力渐感不支,连日来精柙上和身体上的劳累一拥而上,闭上眼,让泪水落在高仲苑的身上。

深刻的爱恋,让他到达崩溃的边缘。

※ ※ ※

由于卫达夫不肯让她辞职,她也没再去卫氏企业上班,伊澄湘只好每天绕过在门口等待她的卫达夫,从后门出去另找工作,把卫达夫交给项翊燕应付。

这天,当她回来时,在门口差点被花瓶绊倒,张大了眼看着满室的花海。“这是怎么回事?”“你回来了?快过来帮我插花。”忙碌无比的项翊燕听见她的声音,像是找到了救星般,赶紧叫她过来帮忙。

“怎么会有这些花?”伊澄湘瞪着眼前熟悉的花朵,一抹苦楚划开她的心,记忆流淌而出。

“对,我们家变成花海了,还是最上等的牡丹花海。”项翊燕对这些花朵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她没料到卫达夫竟然会送这么珍贵的花。

“是谁送来的?”伊澄湘知道只有一个人会送她这种花,但她还是要问。

“你的情人,卫达夫。”项翊燕轻描淡写地说,端坐在花堆里修剪花枝,仔细地照料着花朵。

“把花退回去,我不要看到它们。”伊澄湘觉得那些花将她的心翻过来又颠过去,地想起了他曾温柔地替她将在簪在她的发上,说她像牡丹,是洛阳城里最珍贵的一株牡丹。“我试着想退,可是送花的人说他收了钱不肯让我退,我只好摆在屋子里。”项翊燕耸耸肩,其实她并没有大力的阻拦,反而大方地开门让他们把花搬进来。

“这些……不是他亲自送来的?”伊澄湘颤抖地伸出手握住一株牡丹。

“澄湘,你知道这种花是长在哪里的吗?”项翊燕深深地长叹,抬起头来看着她。

“洛阳,它是洛阳城城花。”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家乡的花朵。

“洛阳离这里有多远?你要他亲自送?”那个可怜的卫达夫派人不远千里地把花送来,这要花多少金钱和人力?她还要他亲自送来?

“我没有要求他送花,我没有要求他每天来门口等我,我没有要求他每夜来我的梦里纠缠我。”伊澄湘摇着头,她没有要求过,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门铃又定时响起。

“你瞧,又送来了”项翊燕看了看时间,真是一分不差,准时到府,高效率。“又送来?”伊澄湘茫然地问。

“今天你出门后,每隔半小时快递公司就送花来,我在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东西插花了,你看,我连垃圾桶都用上了,等一下我准备把花插在马桶。”项翊燕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叶片,在房子里再挪出一些空间后,跑去开门。

“辛苦你了。”她从快递公司人员的手中接过一盒纸箱,关上门后,讶异地看着伊澄湘将花朵从花瓶里抽出,抱在身上,两眼东张西望。

“你做什么?”她在找什么?

“我要把花扔掉,我要让它们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伊澄湘气息不稳地道,她不能看这些花,她不能看这些会勾起她所有回忆的花朵。

“这花还好好的,干嘛扔掉?”项翊燕把纸箱放下,走到她面前生气地问。

“他是故意的,他送这些花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他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他知道的……”伊澄湘声音哽咽,泪水不停地在眼眶打转,然后夺眶而出,滴落在鲜艳的花瓣上。

“他想打动你的心,让你不再躲、不再逃。”项翊燕也知道卫达夫的用意,她毫不犹疑地点明。

“我还能逃吗?我根本逃不开。”伊澄湘低头哭泣,把花朵按在胸口。

“我不得不承认他为你费尽了心思,这么痴情的男人,你怎么舍得再拒他于千里之外?”换作她早就投入他的怀抱里了。何况这个男人爱澄湘爱了一千多年,她怎么能不被他打动?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她当然舍不得,他为她折腾成那个样子,她舍不得,她的心好痛。

“澄湘?”项翊燕看她突然放开了胸前的花朵,面色如遭雷击,担心地问。

伊澄湘看着胸前,因为抱得太用力,花瓣的颜色映染了她的衣裳,花色如血,濡染了她一身,就像那夜她身上所穿那件混和着她和他的血的衣裳,躺在地上的花朵似乎正在对她泣诉。

“我的身上留有他的血,经过一千多年,我还是无法抹去。”伊澄湘看着摊开的手掌。“澄湘,不要自责,杀他的人不是你。”项翊燕揽着她的肩头劝道。她也是受害人,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得冰冰冷冷,先我而死?他怎么不等我,让我陪他一起走?”伊澄湘泪眼模糊。他若不要她陪,他该告诉她,他怎么可以不让她相随?

“澄湘,你还爱他是不是?”项翊燕抱起一大束花朵放在她的櫰里。

“是的,我爱他,失去他,我也是了无生趣。”伊澄湘紧抱着花朵泪如雨下,即使她禁锢起她自己,但地无法禁锢爱情。

“你爱的是谁?卫风?还是卫达夫?”项翊燕露出了笑容。爱是很好,不过,她希望澄湘不是只爱卫风,卫达夫或许比卫风更爱她。

“他们是同一个人,我给的是同一种爱,千年来不曾改变,我始终都爱他。”伊澄湘说出心底深处的依恋,过去那无比华丽、苍凉的记忆,时时挑起她的悸动,就像终生不能遗忘的爱恋,她常常在梦中看他的影子轻巧地滑行而过。

无论四季如何递嬗,轮回如何辗转,自始至终,她爱的都是他。
 0   2005-06-11 13:02:5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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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11 12:56: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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