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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郎君
网友【dreamer】 2005-06-14 05:46:12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7    1
第一章

罗刹!恶鬼!

母亲惊恐的呐喊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她鄙夷厌恶的眼神也浮现脑海。

但,不同于以往会有的心痛,这一次他已经麻木了。

放眼所见是无止境的鲜红大地,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一切引发了他心中潜藏已久的黑暗。他的恨、他的怨、他的不平,全都在这一战中爆发了。

罗刹?恶鬼?或许她并没有说错……

如果他不是罗刹,他不会一口气夺走百余条人命却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觉得血液沸腾,难言的快感充斥全身。

如果他不是恶鬼,为何那一声声哀求令他的杀意更盛、剑招更凌厉,而他们惊恐痛苦的神情也只换来他的不屑?!

她说得没错,他是鬼,带来不祥和杀戮的恶鬼!

望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他放声狂笑。

没有人知道杀手榜是谁创立的,也没有人知道杀手榜由谁管理,只知道列在榜上的名字都会迅速地在人间消失。

每一个杀手都知道杀手榜的存在,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到杀手榜的委托。唯有闯过重重关卡,才有机会见到杀手榜;只有击败全部对手,才能揭下榜上那一张张写着人名的红色帖子。

对杀手而言,来自杀手榜的委托代表了肯定。

“滚开。”黑衣男子冷冷地望着那四个挡在眼前的黄衣人。

四人拔出长剑,齐声道:“想闯关就必须打败我们。”

闯关?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他们挡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他们想死,他很乐意送他们上路。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长剑出鞘。

但见寒光纵横交错,黑影在黄影中飞掠穿梭。

须臾,黑影穿出了战场,收剑入鞘。

砰地一响,四个黄衣人同时倒地,胸口涌出大量鲜血,竟已被剜去了心脏。

不再回顾,黑衣男子继续前行。

厚重的黑色铁门被打开了!

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都盯着那扇只有新人加入时才会打开的铁门。

戴着鬼面具的黑色身影踏进了大堂,自他身上散发的森冷气息令堂上众人同时提高了戒备。

他是谁?为什么从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若说他是无名小卒,又怎么有能耐闯过重重关卡?

黑衣男子毫不在意众人充满疑惑、惊讶、戒备和敌意的眼光,旁若无人地走向大堂中央那座巨大的告示牌。

“杀手榜……”他喃喃念道。原来,他竟在无意中闯进了通往杀手榜的试炼之路,难怪一路上有着诸多阻碍。

也罢,或许是天意,注定他这个恶鬼必须成为杀手。

多贴切的使命呀!黑衣男子冷冷地讽笑自己。

足尖一点,他飞跃而起,轻易地揭下最顶端的红帖。

他看看帖子——三十万两买黑风寨上下三百一十条人命,似乎是一桩有趣的生意。

正欲离去,两柄长剑却横在他面前。

“那笔生意是我们兄弟的,识相的就放下。”其实他们只是想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那笔生意他们还接不起。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将红帖放入怀中。

见他不理会,那两人登时大怒,双剑挺刺——

两道寒芒一闪即逝。

“啊——我的手!我的手!”惨叫声在堂上回荡。

那两人虽然不是大堂上的顶尖人物,却也是有名号的杀手,黑衣男子竟在一招之间就砍去了两人的右手!

众人的诧异和戒备之意顿时又多了几分。

黑衣男子冷漠的眼光缓缓扫过大堂一圈,众人皆是心中一凛,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举步朝大门而去。

“名字。”似男似女,却又非男非女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黑衣男子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慕容残。”是的,从今天起,他叫慕、容、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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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建武三年九月

“老姊,你又要出去游荡了?”

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褐衣少年双手环胸,挡在一名身着淡绿衣裙,牵着一匹灰马的女子身前。

容颜娟丽的绿衣女子颇不满地用马鞭柄敲了下少年的头,说道:“洛陵,我是要出去散心,不是游荡。还有,你姊姊我年方二十,不必给我冠上个老字。”

“错了。”项洛陵一脸正经地纠正她,“你的实际年龄是二十岁又两个月十八天才对。”

“你在找碴吗?我的年纪碍着你了?”项洛妍挑了挑眉。

“我只是实话实说。”项洛陵道:“白尚书差人来说媒,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他的儿子下午要亲自登门造访。”项洛妍语带不屑,“相貌中庸是一回事,但人品太差了,被他玩弄过的良家妇女大概有一箩筐吧!你想要那种没用的男人当你的姊夫吗?”

“不想。”

“不想你还杵在这里挡路干嘛?”项洛妍跨上了马,掉转马头。她就是不想花力气去应付那姓白的家伙才出外躲避,反正爹娘开明得很,从不逼婚。

项洛陵只好让开一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我会在洛阳那边。”她策动缰绳,奔出擎宇山庄的朱红大门。

长安擎宇山庄代表一个显赫的经商世家——皇甫家。

由于某些因素,老庄主皇甫璧的爱女出嫁后仍偕夫婿项承学与父亲同住,协助管理家业,所以擎宇山庄内有一外姓“项”。

虽然是富商巨贾,但历代相传的家训一直极力告戒骄奢败家之弊,故皇甫家的家风向来活络开通且平民化,成为长安诸多世族中的一个特例。

“呼……呼……”

深秋,离洛阳城约莫二十里的枫树林中,忽闻与宁静宜人的四周极不搭调的粗重喘息,还有踩碎枯黄落叶的杂乱脚步声。

一名武林人士装扮的彪形大汉,正是这声音的主人。他面容疲惫,双眼布满血丝,满腮乱须,嘴唇干裂,模样非常的狼狈,似乎有好几天不曾休息。

颠簸了一下,他双膝落地,两手撑着地面,大口地喘着气。面颊凹陷的脸上蒙着一层恐惧,心里的警告声提醒着他,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赶紧站了起来,颤巍巍地住前继续赶路。

七天了,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吴三洙脑中混沌地算了算,被鬼面郎君慕容残追杀已经是第七天了。说是追杀,不如说像是被猫盯死的耗子,他跑快,那个追猎者也跑快;他放慢脚步,对方也放慢脚步——慕容残始终紧跟在后,无声无息,如同来自黑暗的鬼魅。

该死的慕容残!他要玩弄老子到什么时候?!吴三洙暗自咒骂着。不,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过山虎吴三洙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怎能死得这么窝囊?对!只要他不停的跑,慕容残那人渣总会有体力耗尽的时候,到那时,看他还有多少力气来提他的头!

劫财劫色、烧杀掳掠全干过的吴三洙时快时慢、踉跄歪斜地走着。虽然他心中嚣张的将慕容残乱骂一通,可事实上,他的紧张恐惧几乎达到了顶点。慕容残快将他逼疯了!每当他稍作停留休息时,那半张鬼脸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提醒他别掉以轻心,有个杀手就在他附近,随时要取他的命。这种要杀不杀的折磨,让他的身心都濒临崩溃。

保住小命的唯一方法,只有逃,不停的逃,逃出鬼的势力范围!

“唉……”

淡淡的叹息在枫树林中不断地回荡。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树后闪出。

“真慢。”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一般渺远,淡淡的没有一丝波动。

他一身黑衣,左脸戴着半个狰狞的鬼面具,右脸则被披散的长发遮掩住,脑后的长发以一条细黑绳随意系住,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墨黑的剑鞘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他低下头,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剑柄。

撩开右脸的长发,他缓缓地抬起头,喃喃自语:“时间到了……”

微弱的暮光从叶缝中穿过,投映在他的右脸上。红光映照,翡翠般的绿眸是杀戮中的绝艳!

过山虎吴三洙没命地奔逃,无暇顾及周遭情况,当他稍微停歇下来,赫然发现几步远的地方有个人。

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衫的妍丽女子坐在一截倒下的枯树干上,她专注于正在火堆上烘烤的食物,脚边放了一把未收进刀鞘的薄刃长刀,刀锋微微地泛着银光。

“你是谁?”项洛妍站了起来,眯着眼打量来人。见那人的模样似乎有些疯狂,她顺手抄起长刀自卫。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见她走近了一步,吴三洙一边狂吼,一边抽起佩在腰间的刀胡乱地挥舞着。

“时间到了……”来自幽冥的声音响起,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

又来一个!项洛妍无言地看着那飘忽的黑色魅影,见到那半边银亮的鬼面具,她心下一凛,握紧了手中的刀。

她竟然会遇上……鬼面郎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见了那身着黑衣的勾魂使者,无边的恐惧涌向吴三洙,他惊恐地吼着,动作更加的狂乱。

“我给了你七天。”黑影缓缓地步向吴三洙。

花七天对付吴三洙这种角色实是浪费时间,他没有兴趣再玩下去了。之前若非太过无聊,像这种低劣的人物,他慕容残根本不屑动手。

项洛妍轻缓地挪步退开,这种事她不需要插手,她还得顾着自己的小命。只是……一个杀手在杀人时会有什么表情呢?尤其是像慕容残这种杀手。他看来……似乎十分享受猎物濒临死亡时所表现出的恐惧和绝望。

“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吴三洙依旧大吼,一边倒退,退了几步却踩到石块,跌坐在地上,连手中的刀都掉了。

他颤抖地爬了起来,转身便跑——

凛冽的寒光闪过,红艳的血线喷射,飞溅到项洛妍的脸上、身上。她愣愣地无法反应,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落到地面,被这一地的殷红给震慑住了。

吴三洙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号叫,被砍掉的左腿涌出大量鲜血,将地上染成一片血红。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幽渺的声音再度响起,虽不大声,但在哀号中仍是听得清清楚楚。“逃吧,只要在我数到一百之前离开我的视线,你就可以向阎王要回你的命。”

吴三洙一听,立即用双手及残余的右脚一点一点地爬行移动,面孔因巨大的疼痛而扭曲着。他已顾不得断腿处的剧痛,为了活下去,他一定要逃!

旁观的项洛妍用手掩住嘴,勉强抑下胃中的一阵翻搅。她当然想逃,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盯在那挣扎求生的人身上,双腿怎么也使唤不动,牢牢地钉在地面。

“一……二……三……”一个个数字都成了催命符,每一声都让吴三洙的恐惧加深一分。

黑色的鬼影倏地掠过吴三洙身旁,寒光一闪,鲜血伴随着凄厉的哀号喷射而出,一段肢体从他身上分离,掉在一旁。

“随口说说你也信?哼!好聪明的过山虎。”慕容残右脚踩住那截断臂,冷哼道。

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项洛妍却觉得他在笑,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阴冷的笑声在风中不停地回荡着……

霎时间,四周成了森森鬼域,而他傲然伫立在蒙蒙黑雾之中,犹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厉鬼,挥舞着长剑夺人性命。

在下一瞬间,吴三洙又失去了右脚和左手;三次,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发出嘶哑的哀鸣。

慕容残左足随意一拨,翻正了吴三洙的身体。

“就快结束了……”语音刚落,寒光乍现!

吴三洙嘶吼一声,竭力抬起头,瞪着自己断成两截的身体,呕出了一口鲜血。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真面目?或许,你还能在阎王面前告上一状。”慕容残右手抚上左脸的面具。

“让……我……死……”吴三洙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三个字,只求从这如炼狱般的折磨中解脱。

除下银面具,邪佞的俊美脸庞展现。

“想死?你只能慢慢等。”薄薄的红唇勾起魅惑人心的微笑,墨黑的眼眸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这一张看似愉悦的脸庞虽美,却教人打心底涌起一股恶寒。他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疏离,苍茫悲凉的空寂在他的四周流窜,令人不自觉地心情沉重,仿佛感受到坠入深渊的绝望。

见了那半张绝美的俊容,项洛妍倒抽一口气。他那带着毁灭气息的邪美容颜,以及深邃似无底深渊,仿佛能吸人魂魄的黑眸,都教她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将面具收入怀中,慕容残缓缓地拔出剑,剑尖轻轻只着吴三洙的咽喉,慢慢地划破了他的喉管,伤口渗出鲜血。

看着吴三株痛苦的表情,慕容残终于点点头,似乎是满意了。他随手抹去剑上的血迹,收剑入鞘,眼光调转,落在项洛妍的脸上。

她忍不住退了几步,极力压下想尖叫的冲动,看着慕容残走向自己。

盯着想逃却又不敢逃,全身微颤的项洛妍,他缓缓地走到她面前,染血的左手钳住她小巧的下颌,微微抬高。

“名字。”他勾起一抹微笑,但笑意未曾到达他眼中。

“项……洛……妍。”她生硬地吐出自己的名字。闻到他手上未干的血腥味,又是一阵反胃。

“你可知我是谁?”他以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红唇。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稍稍放松紧绷的身子,鼓起勇气:“应该……是鬼面郎君慕容残……”她按捺心中的恐惧,直视着他深沉的黑眸,揣测自己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你不怕吗?”他睨视她。

“很怕,但心慌只会坏事。”何只怕一字能形容,刚才她简直想放声大叫。

她的直言无讳教他有些意外,他不由得重新打量她,略带赞许地道:“你很有胆识。”

项洛妍努力扬出一个温软的微笑,十分谨慎地措词:“父母教导有方。”

他也笑了,却不若先前那种令人心寒的笑容,让她的惧意减了几分。

“你不杀我灭口?我见到你杀人了。”听说杀手非常忌讳被别人瞧见杀人经过,与其惴惴难安,她宁可先问清自己的下场。

“欢迎你去宣扬。”他根本不在乎被旁人知道,即便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会动手。

“不,我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不利己的事。”她赶忙摇摇头澄清,不小心又瞥见那堆令人作呕的尸块。嗯……可能要好一段时间咽不下肉了。

他没开口,却突然低头,以舌轻舔她唇边的血迹。

“沾到血了。”他低喃。

这个女孩不但有胆识,而且美丽,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一定是个幸福的人!

幸福……多么遥不可及的字眼,是他连在梦中也无法拥有的。如果遇上他,她还能继续保有幸福吗?他想试试。

“呃,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温柔?她疑惑地看着他,这个杀手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声道:“你是我的了。”说着,他以舌挑开她的唇瓣,毫不客气地探入其中,尽情索求她的甜美,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宣告她为他所有。

这突来的狂吻让项洛妍呆住了,她瞪大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唔……”脱离初时的惊愕,她涨红了俏脸,用力一推,移开被攫紧的唇,可惜才刚得回自由,两腕又立刻被一双健臂反剪至背后。

撤离她的红唇,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唇边勾起一丝微笑。

“你逃不了的。”她挑起了他的兴趣,这将会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她深吸口气反驳:“我脸上有刻你的名字吗?”

“名字?”他抬起头冷笑,“那太容易了。”说着空出左手,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粉颊。

她顿时紧张地捂住粉颊。她只是随口吼了出来,他却似乎是真的想在她的脸蛋上刻花。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刻上。”食指流连在她的手背上,书写着他的姓名。

她急忙拨开他的手,“抱歉,我一点也不希望我的脸上有你的名字。”

“无所谓,反正你注定是我的。”说着,他突然扯下她左肩的衣服,低头轻啃她雪白粉嫩的肩膀,而且逐渐往下游移。

“别对我乱来,大色狼!”她挣扎着,拼命乱动躲避他的唇舌,但双腕反被他捉得更紧。可恶!她也是习武之人,但是在他面前,她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好香……”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更加放肆的以舌顺着她优美的线条而下,隔着浅蓝肚兜挑弄她的蓓蕾。

她愤怒地连连猛踹他的胫骨,大骂:“王八蛋!大混蛋!放开我!”

原以为他会吃痛而松手,谁知他只是闷哼一声,双足微移,让她一脚踢空,顺势将她的双脚紧紧夹在两腿之间。

“小野猫……”他靠在她肩上,发出低沉的笑声。很有活力的猎物,懂得反抗的话,玩起来会加倍的有趣。

“喂!你这个——啊!”肩胛传来一阵剧痛,她尖叫出声。

他抬头对她微笑,一线血丝从他唇边流下,那是她的血!

“好甜!”他舔去唇边的血迹。

“真……恶心!”她痛得皱紧了眉,一时却找不到什么话骂他。

裸露的左肩头被他深深地咬了个齿印,不断流出鲜血。

他满意地看着她肩上的齿印,微笑点头。
 0   2005-06-14 05:46:2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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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那一定会留下疤痕的伤口一眼,拉起衣服盖住。无端端地被人如此轻薄还受了伤,她心生怒火,顾不得疼痛,扯住他垂盖右脸的长发,对着眼前恶意微笑的邪美面容吼道:“这样你高兴了吧?还不放开我!”

下一刻,她却怔忡了起来。

慕容残倏地推开她,侧身以左脸面对她,手捂着右眼,脸上的神情犹如覆着一层寒霜般,眼神冰得冻人。

跌坐在地上的项洛妍看着倏然变色的慕容残。蓦地,银光一闪,她的咽喉已被剑尖抵住,她僵直了身子微往后仰,剑尖随之递进。

划入肌肤的刺痛教她心凉了半截,本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现下他的表情又蒙上一层冷酷……她该不会真要葬身于此吧?

“我看到你的禁忌,所以我必须死?”澄澈如琉璃般的绿色眼瞳隐隐地散发着魔魅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赞叹它的美丽。

他没有答话,只是专注地盯着她,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并没有露出嫌恶惊恐,他的脸色渐渐和缓,眼底的冰霜开始退去。

察觉他的神色好转,她赶紧试探地问:“我能起来吗?”

他手腕一抖,长剑入鞘,往前跨了一步,伸手要拉她。

她没有迟疑地交出右手。

拉起她,慕容残旋身将她拥进怀里,让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头倚着他的肩。右手抚上她的左肩,他皱皱眉,伸手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了血。

她挣开他的环拥,并且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走向拴马的树干。

走了几步,却发现他没有任何行动,回头一看,那抹黑色魅影已了无踪迹,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拿了些砂土掩灭火堆,从鞍袋里取出一件靛蓝色的披风披上。

跃上马背,环视着空荡荡的树林,项洛妍轻喃:“咱们后会无期啦,慕容残。”她随即扬鞭奔往洛阳城的方向。

就当作是一场奇遇吧。人海茫茫,慕容残如何寻得到她?况且,一个选择当杀手的人,表示他连生命都不重视了,可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执着吗?总之,她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驾!”她娇喝一声,踢了下马肚,催促坐骑加快速度,向前疾驰。

身后,一阵凉爽的秋风飒飒吹过,卷起一地红叶漫天飞舞……

洛阳臻楼

“妍小姐,上房已经准备好了。”项洛妍一下马,臻楼洛阳分店的掌柜立刻恭敬地迎上前。

“王伯,我并没有事先通知啊。”她一边解下马背上的包袱,一边纳闷地问。

王掌柜招手叫来小厮牵走马匹,爬满皱纹的老脸露出温和的微笑,“是陵少爷差人来吩咐的。我会叫人送桶热水上去,需不需要顺便将晚饭送上去?”

陵少爷?难得洛陵那家伙也有细心的时候。

“好,再帮我泡一壶香片,和饭菜一起送上去。麻烦您了,王伯。”她朝王掌柜微笑颔首,快速地上了楼。

王掌柜赶紧招呼小厮去烧热水,并且通知厨房准备饭菜。

项洛妍上了楼,习惯性地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里已燃亮烛火,桌上摆着一壶香茗,镜台旁的铜盆里盛着洗脸用的清水。

每回到了洛阳,她一定在这间上房落脚。这房间在客栈的三楼,视野良好,一开窗便能看见位于城东的钟楼。

掩上门,将包袱随手往桌上一扔,她脱下披风,抚上染着血的左肩,肩头已止血,也不太疼痛,应是慕容残点了穴的缘故。

走到镜台边,拿起放在一旁的布巾浸湿了擦脸,却听见有人敲门,是送水和送饭的店小二。开门让他们放好饭菜和热水,她和店小二们闲聊了几句,才带上门锁。

用过晚膳后,她斟了几杯清香的热茶润喉,休息了一会儿才到大浴盆边,拉起纱帘,褪下脏衣服沐浴。

浸泡在温水中,她拿起绢巾轻轻拭着左肩上的伤口,肌肤传来微微的刺痛,脑海中不禁浮现傍晚在树林中见到的怵目殷红,还有……慕容残的面容及澄净的绿色眼眸。

“不可能……不可能会再见到他的。”她摇摇头,要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咦,脸上怎么粘粘热热的?

踏着满地黄叶在林中散步的项洛妍摸摸脸,指尖却沾染了……血?!

怪了,平白无故哪来的血?她四下张望,蓦然,一摊鲜红流向她,沾湿了鞋,循着血的来向望去,她惊呼一声,退了几步。

那儿有血肉模糊的尸块,还有……

她惊惶地看着一名披垂着长发,一身黑色劲装,手提长剑,身材颀长的男子慢慢逼近,嵌着绿眸的俊美面容虽然带着微笑,却散发着冷肃的杀意。

她想逃,但双脚却不听使唤,牢牢钉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轻颤着。

“你是我的了……”他钳住她的下颔,霸道地掠夺她的唇舌。

“不!不是!”她使出浑身的力量,一把推开他,没命地狂奔。

跑着跑着,脚忽然被树根绊倒,一个踉跄,却跌入一堵结实的胸膛。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紧拥着自己的人。

“你注定属于我,逃不了的!”他嘴边勾起一抹微笑,扯下她左肩的衣物,低头轻啃她的肩颈。

“不!不是!快放开我!”她抗拒着,挣扎着,肩头突然传来剧痛——

“啊——”

项洛妍按着左肩,猛然自床上坐起,微微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

幸好她是在房间内,不是在那见鬼了的荒郊树林里。她松了口气,抹掉额上的冷汗,点燃床头旁小几上的油灯。

解开衣襟,轻触着肩头上的伤疤。伤口早已痊愈,但当时的痛楚却还清晰地留在肌肤上,每次作了噩梦就会勾起那抹疼痛。

慕容残……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留下的记号。

仿佛是被禁锢在他的魔咒里,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她三天两头地重复相同的梦境,最后总是冒着一身冷汗惊醒,醒来后便难以再度入眠。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纠缠着我……”以指描摹伤疤,她低声轻问,但没有一个声音给她答案。

她轻叹一声,穿好衣裳,在床上盘坐好,玉手一扬,熄了灯火,房内又陷入悄然黑暗。

你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

一闭上眼,慕容残低沉魅惑的宣告便在她脑中响起。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睁开眼。

你逃不了的……

“我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她垂下眼睑,凝神静思,摒除杂念,将他的脸孔、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吻……完全沉淀到心湖的最深处。

严冬清冽寒冷的气息笼罩着大地,带来一片银白,长安城内无处不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这日,天空又飘下如柳絮般的细雪。

天色虽然有些灰蒙,项洛妍心情却不似蒙蒙天际,她独自在凉亭中沏茶赏雪,披着大氅,脚边的水壶蒸腾着热气,倒也温暖。

一身绛红在色彩单调的庭院中特别显眼,项洛陵大老远瞧见她,便走上亭子。

“姊,不冷吗?”

“是你啊。钱庄里头没事了?”见弟弟来了,她微微一笑,递了杯香茗给他。

“嗯。”他在她对面落坐,一边喝茶,一边观察她。她最近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不像前一两个月,常常精神不济,整个人都没有朝气。

“洛陵,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问,知道弟弟从刚才就直盯着她。

“没有。”他耸耸肩,拿起一块糕饼咬了一口,“我只是看你心情很好,又会正常的笑了。”他特意加强“正常”两字。

“睡得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自然万事正常。”项洛妍愉快地回答。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作那场噩梦了。自她找来特效的去疤药把左肩的齿痕去掉后,就不曾再陷入那个梦境。

“你到底是为什么失眠?”项洛陵十分好奇地问。

家人只知道她睡不好,却不知是为什么,但每个人都认为很不寻常。姊姊平时总是笑容满面,但那一阵子,却总是笑得有些勉强,有时还明显的情绪低落。外人或许难以察觉,朝夕相处的家人却能敏感的分辨出来她的不同。

“没什么。”她微笑着一语带过。

“姊,你在敷衍喔。”

听出弟弟的不满意,她垂眼看着漂浮茶水中的茶叶,淡然道:“就是这样,没什么。”

“最好是如此。”他一口灌完茶,抓了几块糕饼,“我还有事,不陪你了。”其实他是回来拿几本卷宗,顺便偷个闲。

他离开后,项洛妍仍继续留在亭子里。

她换下清香淡雅的西湖龙井,改泡味道醇厚的银菊普洱。提起水壶时发现热水只剩一些,便走出凉亭去拿放在庭中盛雪的水壶。

唉……她不自觉轻喟一声,仰起脸迎接柔细的飘雪。

不再踏入那殷红的梦境,不代表她能将慕容残从心里驱逐;即使是打坐,那抹散发着清悒孤绝气息的黑色魅影还是能侵入她的思绪。有几次闲得发慌,她甚至兴起一个念头——她想再见他一面!

不过,这疯狂的念头仅仅一闪而逝,她衷心希望永远不会有再相逢的一天。

拍掉落在身上的雪,她提起水壶回凉亭。

突然,一种被凝视的感觉令她回过头,却找不到视线的主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样的感觉像是“他”在看她一般。

遗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为什么她还能如此的优闲愉快?

望着亭中那抹娉婷的情影,他出神思索着。

煮水、倒水、泡茶、品茗,一连串的动作都显得从容优雅,似乎颇为自得其乐。

可是……为什么她能如此?

这三个多月来,他常见到她一个人待在亭子里,虽然有时会恍惚出神,但大半的时候,她都像现在一样品茗、赏景,顶多是有人经过时和她说几句话,她显然很享受独处自娱的乐趣。

独处的乐趣?哼!想不到他竟有这样想的一天。

一个人的日子他再明白不过了,却不曾觉得有趣,只是漠然的活着,过了一天是一天,至于怎么活,那从来不重要。这十年来,他更是这样觉得,也因此,他对她的自得其乐感到疑惑。

他看到她端着茶杯,露出满足温柔的浅笑,散发着安详宁静的气息,一时间他移不开双眼,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因为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念有些动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在那之后,他只觉得不平。

他和她一样有好家世,一样有人人称羡的父母和备受赞赏的手足,但是他们的境遇却是全然不同,有着天与地一般的距离!

他恨上天的不公,也恨她的幸福!

想到此处,他握紧双拳,陷入回忆之中,直到脸上传来的寒意唤回他的心神。

伸手承接纷落的细雪,雪在掌中融化,掌心一阵冰冷。即使雪水滴落,冰冷依旧,就像是他的日子,温暖是一种奢求……
 0   2005-06-14 05:46:4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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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幽暗的房间里,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洒落一地银白,隐隐约约照出床边的黑影;朦胧的光晕笼罩着床上的人儿,为娇颜添了几许柔美。

食指轻轻划过佳人的粉颊,指尖传来的细致触感令他微微一颤,留恋的抚上她的面颊。缓缓的低下头,他戏弄般的轻舔她的唇,细细的描绘那优美的唇线,左手则探入锦被之中寻找她的衣带。

“嗯……我一定是在作梦……”项洛妍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许久不曾入梦来的那人正在亲吻自己的唇。

不对!她合上眼,却发现那触感竟是真实的!从轻触的指尖传递来的温暖和唇上的湿润令她霎时清醒,讶然地瞪大了眼睛。

“慕容残?”老天,他怎么来了?!

听到她的惊呼,他微微抬起头。

这一次他没有戴上那张狰狞的鬼面具,所以她可以藉着月光见到他露出微笑。

“醒了?”丝绒般轻柔的低喃拂过她的耳畔。

“这一定不是真的!我一定还没醒!”被他的气息一拂,她打了个冷颤,拉起被褥盖住头,隔开那张俊美的脸孔。

低沉的笑声在静谧中响起,听得出他颇为愉悦。

锦被教人用力的掀开,魔魅的面容重现她眼前。

“我说过,你是逃不了的……”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喃。

她偏头看他,对上那绿瞳,忍不住伸手抚向他的右颊,低语:“绿翡翠之眼……为什么要出现?”她随即想起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慌乱地推开他,避开那灼热的目光,“你让我不得安眠,知不知道!”

他翻身上床,侧身以右手撑起上半身,异色的眼眸直盯着她,左手悄悄解开她的衣带。“光看你夜夜打坐,便知道你有多么想我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凑近她的脸庞,轻轻舔了舔她的樱唇。

她不由得泛起一股冰凉的惧意,缩向床内边。“你……一直在监视我,早知道我住在擎宇山庄?”她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摆脱了他,还日日过得悠哉!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视她。“你既然属于我,我当然应该知道你的行动。这些日子以来,你唯一不乖的行为就是——”他褪下她身上的薄衫,望着裸露的雪白臂膀,眼神转为冷漠,用力握住她的左肩,“去掉属于我的印记!”

“我用的伤药太有效,才会不小心去掉伤疤。”她直视他黑绿异色的眼眸掩饰心虚,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连左肩被他握得发疼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冷哼一声,凑近她脸庞,语气变得轻柔,手上却多加了几分力。

“是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是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掩住心中的惊骇,她使劲要推开他,“谁晓得你像游魂一样一直在我身边。”

“不用白费力气了。”说着,慕容残伸指封住她几个大穴,让她口虽能言,手足却动弹不得。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满意?才肯放过我?”她强抑下想啐他一口的冲动。

“我说过,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他松开她的肩,轻轻梳理她披散的青丝,“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半个月内找出我藏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了你,不过……”他抵着她的唇轻语:“这半个月里,每过一天,擎宇山庄就必须付出一条人命。你觉得这项交易如何?很公道吧。”

她咬着下唇不语。

“不要?”他抬起头,“既然如此,你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他翻身坐起,从怀中取出一枝通体墨黑的鬼头锥,以内力将它弯曲,覆上她的右腕,再使之屈曲成环,紧紧的贴肉套住她的右腕。

她一脸恶心地看着套在腕上的东西,挑衅地扬眉道:“我一定会把这个鬼东西弄掉的!”

“不要试图惹火我!”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两簇怒火在眼中闪动。

“你很生气,我难道就高兴了?”她极不悦的回瞪着他,“会碰上你这个霸道的恶鬼,我大概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他不怒反笑,脸上却是一片森冷。

“称我是恶鬼的人还少的了吗?我不在乎多你一个。”说着,他用力甩掉她的手腕,解开她的穴道,起身站在床边。“恶鬼……哼!多贴切的称呼。”二十八年来,他一直是鬼的化身,更难听的称呼他都听过。

“为什么要选我?”她有点丧气地坐了起来,如黑缎般柔亮的长发随之披散在光裸的背上。

“因为我高兴。”他嘴角微扬,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颔,“记住,别想逃。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脱离我的掌握。”

她幽幽地轻吁了口气,“意思是我极有可能一生都要受制于你——”

“或许,你根本不会有一辈子。”他阴阴的笑了,指甲划过她柔嫩的咽喉。

被他以指划过,喉头竟有些干涩起来。项洛妍别过头,不愿看他。

他微微一笑,执起她的右腕,在那墨黑的环上烙下一吻。

但觉一阵微寒的夜风拂过她身边,他又像初见时一般飘忽地失去了踪影。

又要失眠了吧?

她怔怔地看着腕上的环……
 0   2005-06-14 05:49: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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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慕容堂带着妻儿出游,却在伏牛山遇上盗匪,结果所有人全数罹难;时年十二的么女慕容秀惨遭奸杀,而十六岁的次子慕容桄则是尸骨不全。至此,整个慕容家只剩长子慕容旭因留守慕容山庄而逃过一劫。

此案震惊朝野,朝廷命人全力缉凶。但在官兵到达之前,山寨早已为人铲平,所有贼众皆死无全尸,下手之人手段狠辣残酷,却不知是谁。虽然如此,此案也算是了结,没人去追究是谁下的手,毕竟死的只是一批亡命之徒。

之后,十八岁的慕容旭继承了慕容山庄的产业,作风丕变,不但不再邀宴宾客,而且与人不相闻问,连父母的好友、世交也拒于门外;若有生意事宜,则由老管家丁淳负责。整个慕容山庄因此蒙上一层神秘面纱,慕容旭其人其事也成了市井小民茶余饭后闲话的对象,因为在惨案发生之前,大家甚至不知道慕容家还有一个叫做慕容旭的长子,而且他诡秘的行事作风和活跃的慕容家人完全不同,加上他现年已二十八岁却没有娶妻,甚至连媒人上门说亲都没有,于是开始有传言说慕容旭其貌不扬,甚至可说是奇丑无比;又有人说慕容旭五官不全,四肢残缺,所以不敢见人;至于其他什么身染恶疾、断袖之癖的谣言更是少不了。

然而,即使谣言满天飞,慕容山庄的人却毫无澄清的意图,于是谣言传得更加厉害了。由于外人根本没有见过慕容旭长什么模样,各种奇想怪谈甚嚣尘上,内容也越来越离奇。

总而言之,虽然慕容山庄不复往日盛况,却从未被人们遗忘。

费了约莫半个时辰,皇甫靖一行人终于到了慕容山庄。

下了马,沿着一级一级的石阶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雄伟壮阔的大门,门上的匾额以黑底金字写着“慕容山庄”四个大字;字迹奔放刚健,气势非凡,料想定是出自名家手笔,一看底下的署名,原来是前朝大书法家沈敬亭的遗迹。

平日紧闭的大门早已打开,一名头发灰白,满脸精悍之色的老者立在门外,身后还站了两名家丁。

一见皇甫靖等人走近,那老者立即往前走了一步,作揖道:“贵客临门,敝庄深感荣幸。”

两名家丁也跟着恭敬地作揖。这三人可是山庄十年来仅有的客人,意义非凡,怠慢不得。

“丁总管太抬举我们了。”皇甫靖客气地笑着拱了拱手。对于能进入慕容山庄,他实在是颇感惊讶,以往有关土地店面租赁的事向来是在皇甫家的地方进行,因为慕容山庄不欢迎外客。

丁淳往旁边让了一步,笑容满面地道:“三位请。”

皇甫靖、项洛妍和孟昕便在丁淳的带领下进入庄内。

三人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时隔十年,完全都没变呢!”孟昕似有所感地叹道。当年他曾随着老庄主到此地参加盛大的宴会,那热闹的景象仍留在他的记忆中,而今日庄内却回荡着一抹冷清。

皇甫靖也道:“是啊,我还记得,慕容小姐长得十分清秀美丽呢!只可惜……”他最后一次到慕容山庄时,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毛头,却也曾为那美丽的容颜而喟叹。“对了,小妍好像没来过慕容山庄吧?”

“没有。”她摇摇头。环顾四周,这里的景致设计得十分高雅。

丁淳听着他们的言语,心中暗暗叹息,但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领着他们穿廊过户,最后在一个典雅的厅堂前停下。

“诸位请进。”

“暗春堂?”项洛妍看了下厅堂的匾额,心想这晦暗的名字与格局开阔明朗的大厅完全不合。

皇甫靖道:“我记得原名是‘春煦堂’,‘暗春堂’应该是现任庄主改的名字吧。”看来慕容旭的性格似乎有点阴沉。

“请三位稍等,小人去通报庄主。”丁淳拱拱手,命人奉上茶水后,转身离开。

三人落坐后,孟昕有点奇怪地道:“二少爷,这一次是要和慕容庄主谈吗?”

皇甫靖耸耸肩。“丁总管没事先通知我。”

项洛妍不解地问:“难道以往不是如此?”

皇甫靖回道:“以往都是在钱庄里和丁总管谈妥的,不知为何慕容庄主忽然重视起这桩土地买卖。”就他所知,过去慕容旭完全不管事。

“哦。”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这里的景致不错,我出去逛逛,待会儿就回来。”她对家中的生意完全不感兴趣,从未搭理过。

由着她走出厅堂,皇甫靖和孟昕继续谈论生意方面的话题。

丁淳肃立在一旁,静候主人练功告一段落。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慕容旭才暂时收起长剑,缓步走上凉亭斟了杯茶,背对着丁淳淡淡地问道:“来人有谁?”

丁淳将三人的名字报上。

在听到项洛妍的名字时,慕容旭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随即如常。

“告诉他们,我现在没空见客,要他们暂留庄内。不必限制他们的行动,中午时分,带他们到离别亭用膳,到时我自会出现。”

“遵命。”

“你可以退下了。”慕容旭摆摆手要丁淳离开。

此时,一名家丁匆匆来报。

“禀庄主,项小姐擅自离开暗春堂,是否要请她回去?”

慕容旭没作声,提起长剑进入屋内。

丁淳见状说道:“庄主有令,不用限制他们的行动。你把命令传下去。”

“是。”那家丁领命,躬身退下。

丁淳回头看着慕容旭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举步离开。

走在庭园里,入目皆是精心建构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当令的花卉争相开放,一片欣欣向荣,令游者一扫郁闷心情。

“好大的紫藤喔!树龄恐怕有一、二十年了。”项洛妍轻抚着棚架旁紫藤纠结树瘤的枝干。一阵凉风袭来,柔软的藤枝随风款摆,沙沙作响。

她继续朝庭园深处走去,忽然瞥见一处独立而荒凉的院落——至少与周遭相比,那院子实在冷清。

“废园?怎么又是这种名字,看来慕容旭的个性不太好呢!”她皱了皱眉,站在门外观望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地进去了。

这座废园并非景观鄙陋,却回荡着凄清的气息,连鸟鸣声都稀稀落落的,花草树木也了无生趣,只庭中的一株老松和墙缝里探出的一丛小草点缀了一丝生气。看来……废园这名字倒取得贴切。

这会是慕容旭的居所吗?那样阴沉的人住在这样的园子也是有可能。她一边想,一边来到了一座人造瀑布附近,眼前所见却教她羞红了脸。

堆叠约三丈高的嶙峋奇石顶端流泻一股清凉冷泉,而在冷泉之下,一名长发披垂及腰的裸身男子正在冲浴,清冽的泉水冲激在他身上,白色的水花飞溅四散。那名背对着她的男子,身材颀长,肩膀宽阔,体格精悍结实,但肤色却略显苍白。

不知那人是否察觉,项洛妍红着脸转过身,刻意放轻脚步离开。

身形才动,却听到水花飞溅声与布帛迎风之声并作,一道人影飞掠过她头上,翩然落下,背对着她挡在她面前,正是那名男子。

只见他以一条黑色长巾围住下半身,双手背在腰间,不发一语,拔尘的身形如山一般峙立前方。

项洛妍只得停下,不好意思地解释:“呃……真抱歉,我第一次到慕容山庄,所以……”

“废园从不迎客。”那人冷冷地说着。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这声音为何这么耳熟?好像……不,绝对不会是他!一定是碰巧相像罢了。

“虽不迎客,可是属于我的人可以例外。”他缓缓地转身。

老天!怎么可能?为……为什么慕容残会住在这里?

看着滴着水珠的邪美面容及灼亮的异色眼眸,她心中暗暗懊悔着自己干嘛要出外散心,散心没几个时辰就撞鬼!

她的表情凝了下,随即柔柔地笑着欠身:“这位公子,是小女子打扰了你沐浴的好兴致。”她故意略过他的话,当是见到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心中却慌乱不已,只想赶快逃离他的势力范围。

想装傻?

慕容残双眉一掀,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带笑的脸孔不见愉悦,只有邪魅。

“你以为装作不认识就可以否定一切?太天真了!”食指挑起她的下颌,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目标是娇嫩欲滴的樱桃小口。“是你自己闯进我的地方,想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项洛妍。”

她秀眉轻蹙,推开他的手。“我是项洛妍没错,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公子,我想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请你放庄重点。”要装傻就装到底吧!

“何谓庄重?”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世俗礼法岂在我慕容残眼中,你跟我说庄重,我却偏要不庄重!”冷冷一笑,他打横抱起她,走向一旁的凉亭。

“放开我!慕容山庄的人都这么无礼吗?”她一边叫,一边挣扎。

“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礼!”他将她放在石桌上,以天生的优势压住她。

“慕容残!你这个可恶的烂人!”她一手抵着他的胸口,一手按住他探入裙内的大掌,双脚狠踢他几下。

“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0   2005-06-14 05:49:2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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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顾她的抵抗,硬是拉开了她的手,左手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右手解开腰带,扯下她的裙子丢在一边,准备再褪下碍事的亵裤。

“慕容残,我可是慕容庄主的贵客,你还不住手!”见罗裙被扯落,情急之下,她只好抬出主人的名号来恐吓他。

“贵客?”他停下动作,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她的威胁奏效时,却听他冷笑道:“慕容旭向来不欢迎客人,哪来的贵客可言。就算是贵客,他也不会介意我玩我的人。”说着,便伸手探入亵裤中。

本以为他会罢手,结果却是变本加厉,摩挲大腿内侧的手掌往她的禁地探去,她不由得战栗了下,随口扯了个更荒谬的谎言:“我是慕容旭的未婚妻,你还不住手!”只要能让他住手,她也顾不得说出这话的后果了。

他一愣之下,当即停住。

“你是慕容旭的未婚妻?”语气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着她无法理解的怪异。

“对,我今天就是要来跟他商讨婚礼事宜的。”她没好气地瞪着他,却没发现他眼中的诡谲光芒。

他放开了她,靠着凉亭柱子看她,表情似笑非笑,说不出的古怪。

一得到自由,她连忙从桌上下来,快速地穿上罗裙,整理凌乱的仪容。

“你走吧。”他不再理她,转身朝瀑布走去。

看了他一眼,她快步离开废园,不敢稍作停留。

暗春堂上,皇甫靖和孟昕仍在谈论有关生意的事,却见项洛妍脚步匆忙,神色不太对劲地跑进来。

“小妍,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事,还是见到了慕容庄主?”所以被吓到了。这一句皇甫靖可不敢说出口,毕竟这里是慕容山庄。

“没有,这里的庭院很漂亮。”项洛妍急忙扯出一个笑容,“表哥,你们还没见到慕容庄主吗?”刚才用慕容旭的名字撒了个漫天大谎,实在令她心虚不已。如果可以,她准备先离开这里,免得又碰上那个讨厌的家伙。

“还没,丁总管说庄主有事。”看她的表情,明明就是一脸慌张的样子,没事才怪呢!皇甫靖心里虽这样想,却没打算戳破她的谎言。

“喔,那我——”她正想说自己要先走时,丁淳却进来了。

他满脸欣喜,频频拱手致歉,态度比先前恭热络许多:“请恕小人怠慢,小人实在不知道项小姐允婚下嫁,适才庄主命人通报,小人才知道诸位不单是为生意之事来访,更是为了商谈婚事而来。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虽不知主人何时冒出一个未婚妻,但是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主人有意成家,对象又是名门千金,他高兴都来不及了,又岂会在意这桩亲事的原由。

皇甫靖与孟昕闻言都大吃一惊,这是何时定下的?怎么他俩毫不知情?

“小妍,这是真的吗?你心甘情愿嫁给慕容庄主?”皇甫靖质疑地看着她。事出突然”她方才又神色怪异,说不定是慕容旭逼婚。

“皇甫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自愿,难不成是我家庄主逼婚吗?”丁淳神色不豫。

“丁总管,我并非不信任慕容庄主的人格,只是这桩婚事我从未听说过,不免怀疑它的真实性。”皇甫靖从容解释,又问:“小妍,你说呢?”

项洛妍对从未谋面的慕容旭有些歉意,自己用了他的名字不说,还累得他被人怀疑。但当她想否认时,却见到小窗外的黑色身影,只好硬着头皮道:“表哥,我是心甘情愿要嫁给慕容庄主的。”该死的慕容残!啐!

“那就好。姑姑和姑丈一定会很高兴的。”皇甫靖调侃地拍拍她的肩,“我还以为家里要养你一辈子呢,没想到你会来一见钟情这一套。”

“恭喜妍小姐。”孟昕亦是面有喜色。他素知项洛妍眼高于顶,会与慕容旭定亲,想来这位庄主并不像外界传闻般不堪,而是人中龙凤。

项洛妍讪讪地笑了笑,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如果慕容旭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她的人生岂不是毁了?

丁淳颇为得意地挺起胸膛:“我家庄主不但貌若潘安,而且武功高强,和项小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慕容庄主确实是一表人才,仪表出众。”项洛妍微笑着附和。事到如今,只好继续演下去了,天晓得慕容旭是不是长得像丁淳说得那样!

皇甫靖笑道:“我想你也不会随便找一个才貌不出众的男人下嫁。”

“三位贵客,”丁淳恭敬地往旁边让了一步,拱手道:“庄主命小人先带诸位在庄里走一走,午膳时分,庄主会在离别亭等候。”

皇甫靖朝项洛妍挤挤眼:“慕容庄主大概是要让未来的庄主夫人先认识认识环境吧!”他和孟昕站在一旁,要她先行。

被赶鸭子上架的项洛妍只得装出神态自若的模样走出暗春堂。一切都得等见到慕容旭后再作打算。

走近“沉剑湖”,一座由大理石建构而成的九曲长桥自岸边向湖心延伸,桥的尽头是一座建筑精巧的八角亭。

步上石桥,两旁的栏杆雕刻着各式花纹,雕工精细,构图明朗有力;在他们的脚下,桥面的每一块大理石都是精选的“水墨石”,天然的纹样连缀成一幅山水画,却又可以分开来各自欣赏。

湖心的八角亭中,可以见到有人独立,随着众人的前进,亭里的身影也益发清晰。

但见一个衣袂飘飘的青衣男子背对着他们,出神地凝望着湖面。

项洛妍登时愣在原地。

看着那颀长挺拔的青色背影,她有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好。

丁淳躬身禀告:“庄主,三位贵客到了。”

“嗯。”慕容旭随口应了一声,缓缓转身——
 0   2005-06-14 05:49: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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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慕容残就是慕容旭,慕容旭就是慕容残!

项洛妍浑身僵硬,这个事实宛若晴天霹雳,轰得她脑筋一片空白。

如果说她活到二十岁有做错什么事的话,那就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撒了那个谎。她居然把自己许给了那个令她夜夜难眠的恶鬼!

皇甫靖拱手道:“慕容庄主,在下皇甫靖,久仰阁下大名。”这么说倒也不夸张,有关慕容旭的传闻真的是相当多。

不过那些传说实在悖离真相十万八千里!眼前的慕容旭体格挺拔、四肢健全,没被长发遮盖的左半边脸甚至俊美得透出几丝邪气。

皇甫靖不得不佩服表妹,她选的人虽然带着几分阴沉的气息,但论外表、论家世,的确是上选的佳婿,以往提亲的人没一个比得过他。

慕容旭——或者该说是慕容残——朝他们拱了拱手,表情不冷不热地道:“有劳各位久候了,请坐。”

桌上已摆好了酒菜,皇甫靖三人依次坐下。

慕容残视线转向项洛妍,微微一笑,在她身旁落坐。

她亦回他嫣然一笑。此时纵有万般不情愿,她也不能露出一点嫌恶之色,让兄长察觉有异。

皇甫靖暗暗观察两人的神情。慕容旭身上找不出什么破绽,倒是表妹似乎隐瞒了什么……虽然她亲口说要嫁给慕容旭,但是以她的个性,即使对方是个难得的人选,也不可能这么随便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总之,一切还要再斟酌。

吩咐丁淳退下后,慕容残率先下箸,并且不忘为项洛妍布菜;至于对待皇甫靖和孟昕,他的态度仍然是淡淡的,虽不失礼,但也不热络。

“慕容庄主,有关东大街的五间店面,不知阁下之意如何?”皇甫靖道出此行目的。

慕容残斟了杯酒,淡淡地道:“慕容家和皇甫家既然结为姻亲,所有的事都好谈。”他一转首,温柔地笑看项洛妍,“我想把店面送给妍儿,作为聘礼。”就当是项洛妍出卖一生的代价。

项洛妍心头猛跳一下。这个男人是很可恶,但长得俊美,笑起来时很迷人,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送给我?旭哥,你这么大方,我真有点受宠若惊。”

“只要你高兴,就算把整座慕容山庄送给你,我也愿意。”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执起她白皙的手包在掌中。

“旭哥,我好高兴你这么疼我。”项洛妍装出一脸幸福的模样,爱娇地凝望着他,事实上鸡皮疙瘩正悄悄爬满她全身。

皇甫靖和孟昕自在地喝酒吃菜,未因他俩的对话而局促不安——这种卿卿我我的场面他们见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这是我该做的。”慕容残凑近她耳边低语:“毕竟这是你用命换来的,你说是不是?”他顺势轻舔了下她白嫩的耳垂。

项洛妍轻轻推开他的脸,娇嗔道:“别在人家耳边吹气嘛!真是讨厌。”他的气息就像一阵阴风,吹得她背冒冷汗,寒毛直竖。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顺手挟了一块肉到她碗里。

两人的举止如此亲密,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头一遭见面。

皇甫靖浅啜了口酒:“慕容庄主准备何时上擎宇山庄提亲?”

“为表诚意,今日我就和你们一起回去拜访妍儿的父母。”慕容残说完,向皇甫靖敬了杯酒。

“咳、咳……”项洛妍一听,口中菜肴梗在喉头,呛得她涨红了脸。

“噎着了吗?”慕容残一脸关怀,温柔地拍抚她的背,又端了自己的酒杯凑到她唇边,“来,喝口酒顺顺气。”说着,他硬是将酒灌入她口中。

一口饮尽那杯酒,她不免泄出几分焦急:“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去拜访我的父母?需要这么急吗?”事情似乎越搞越大了!以后慕容残不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出擎宇山庄?夜晚被骚扰已经够她受的了,若连白昼都摆脱不了他,她一定会发狂的!

“小妍?”

“妍小姐?”

皇甫靖和孟昕疑惑地看着她有点激动的反应。她对慕容庄主不是一见倾心吗?

“妍儿,我已迫不及待要与你相守,难道你不想吗?”慕容残执起她的手,温柔地询问,手上却暗暗施力,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旭哥,你别误会。”敛去慌乱,她略显娇羞地解释,“我当然也想和你相守,只是……只是不太好意思……”呸!鬼才想和你厮守呢!

“那就好。”慕容残笑容满面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中。

皇甫靖饮下一杯酒,笑道:“喔,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看来慕容庄主的确是你的真命天子。”刚才两人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更加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

皇甫靖,你好样的,竟然落井下石!项洛妍瞪了他一眼。

利用桌子的遮蔽,慕容残的左手在她腰间游移,隔着衣衫轻轻摩挲她的肌肤;他的掌温不高,甚至有点凉,但项洛妍却觉得被他碰触过的地方微微发热……她拧了下他的手背,要他收敛一点。

他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喃:“你捏我?好女孩……”他越来越满意这个新游戏了。不会反抗的猎物玩来无趣,反抗过度的猎物徒然让人生气,而项洛妍这样的猎物正好合他的意。

“别这样。”她伸手挡住又要吻上她耳垂的薄唇,“表哥在看着呢。”

“我有在看什么吗?”皇甫靖放下酒杯,一脸无辜地看向只顾着吃喝的孟昕。

“没什么,二少爷。”孟昕顺着他的心意回答。在皇甫家底下做事将近二十载,这一家子的个性,他早摸清了。

慕容残抬起头,面对皇甫靖时又是一脸淡然。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他直截了当地说出结论。

对他的淡漠,皇甫靖微微一笑:“就看慕容庄主的安排了。”人各有性,何须在意。

于是,这顿饭局便在看似圆满的情况下结束。

饭后,慕容残要皇甫靖和孟昕先回避,让他和项洛妍独处。

皇甫靖倒也识趣,便同孟昕先行离开。
 0   2005-06-14 05:51: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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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走远,慕容残坐上栏杆,背倚着柱子,双脚则搁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道:“你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未来的娘子。”

项洛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双手环胸。“遇上这种情况,没有一个人会有好脸色,未来的夫君!我刚刚竟然还在为冒用慕容旭的大名而愧疚不已!”

他放声大笑,似乎很高兴。

“恶人!”她不悦地别过头。过去她常常嘲弄一些蠢男人,碰上他却只有被他嘲谑的份。这一定是报应!她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这一次倒升格为人了。”他止住笑,朝她勾勾食指,“过来。”

“干嘛?”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他。

他双手环胸,目光瞟向远方的皇甫靖。

“你有一个精明的表哥,让这个游戏刺激了不少。”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红唇,他笑得有一丝诡异,“你说,要怎样才能让他不再怀疑你是被迫的呢?”方才他曾捕捉到皇甫靖狐疑的眼光,虽然只是一闪即逝。

“我哪知道,我不及阁下阴险狡诈的十分之一。”她语带不善。

“说得好。”慕容残只当她的讽刺是赞美。他抬起她的下颌,扬起一抹邪笑,“如果你主动吻我,他的怀疑应该就会消失。”

“要我主动吻你?”她提高音量嚷着,着实想扯烂那张形状美好又性感的嘴。

“不错。这场游戏既然起了头,你就必须玩下去,容不得你退缩。更何况,你属于我,根本无权说不。”他伸手一拉,让她扑到他怀里,双手环住她的纤腰。

衡量情况,她明显居于弱势,只好强抑不甘心,屈服在他的威势之下,侧头将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触随即离开,跟着羞赧地别过头。

他不满意地皱眉,这样的吻根本无法满足他掠夺的心态。

“就这样?”他哼了一声。

她的双颊泛起红霞。“就是这样,你不要得寸进尺。”他根本是存心让她在家人面前难堪。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扳过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别忘记上天生了个可爱的舌头给你,不用可惜。”说着,他轻轻地舔了下她的红唇。

唔!她皱了皱俏鼻,再度吻上他,怯生生地将丁香舌探入他口中。

过去见到大哥与表姊这对夫妇热吻得意乱情迷的模样,总教她好生羡慕,也想尝尝那样的滋味;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了,她只想要拿几杯清水漱漱口。

纵使她鼓足了勇气,他仍是不满意这样生涩又温吞的吻。

慕容残双手一托,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开始化被动为主动。

他轻轻含住她小巧滑软的丁香舌,舌尖轻触挑弄,像在品尝美食一般地吸吮着她的蜜汁,手掌挑逗地在她背后游移抚弄。

她胸口微微起伏,软软地偎在他怀里,任他霸道地侵略她的口舌,攫取她的甜美。他的吻没让她恶心得反胃,反倒像掺了麻药,让她浑身酥软无力。

她香软的唇令他流连不已,她细微的呻吟更催动他的欲望,让他不由自主的索求更多。随着欲望的驱使,他的右手探入她的衣襟里,袭向她柔软的雪峰,隔着薄薄的抹胸轻轻地搓揉,享受那绵软的触感,跟着又不餍足的探进抹胸中——

“嗯……”一只酥胸忽然被凉凉的大掌握住,拉回她不少理智,她困难地脱离他唇舌的纠缠,“快停止……住手……”

他抬头看着她绯红的羞颜,轻声呢喃:“你不喜欢?”

一阵风吹过,撩起他右脸的长发,魔魅的绿眸展现,浓烈的欲望在眸中流转,勾勒出她妍丽的娇颜,幽深的右眼映现了她的迷蒙和沉沦。

“我不知道……”她迷惘的摇摇头。她应该不喜欢他呀!但却有一股奇妙的悸动发生。不该是这样的……

“无妨,我们可以玩点别的——”最后的语音消失在她唇中。

他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吻住她的唇,身体轻轻一移,拥着她一起落水。

下了离别亭,皇甫靖和孟昕二人在湖边随意游逛。

皇甫靖摇着折扇,闲适地走在植满柳树的湖岸边,一双鹰眸始终紧盯着亭中两人的一举一动。

啧啧!才认识一天不到就打得这么火热呀!

看着远方陷入热吻的男女,皇甫靖随口问道:“孟昕,你觉得如何?”

孟昕双手环胸,视线亦是落在亭中,“就算谖少爷和大小姐见了,恐怕也要甘拜下风。”主子随口问问,他也随口回答。

“我又不是要你拿他们和那对万年新婚夫妻相比。”皇甫靖收起折扇,塞入腰带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呀,妍小姐和慕容庄主简直是天生绝配,况且那种程度的亲热不像是装的。”

皇甫靖才要接话,却听孟昕道:“哎呀!跌到湖里去了。”他笑笑地指着两人落水的方向。

皇甫靖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他们也太忘我了吧!”

孟昕敛起笑,话锋一转,“但过度亲热,倒有点像在作戏。”

皇甫靖颔首道:“我有同感。刚刚虽然是小妍主动去吻慕容旭,但……整件事不太对劲。”

“二少爷,你不过去看看吗?表小姐虽然擅水性,不过……”孟昕见皇甫靖又抽出折扇优闲地扇凉,便尽忠职守地提醒着。

“也好,免得被小妍怨恨,说我是没良心的表哥。”

一落水,慕容残便拥着项洛妍往湖底游去,在他的钳制下,她根本无法浮出水面。

他将口中的气度给她,望向她时,在她眼中见到了指控。

混蛋!他根本是故意的!憋着一口气,项洛妍非常不满地瞪着那张有点模糊、带着恶意微笑的脸孔。

好玩吗?他得意地以眼神询问。

一点也不!这算哪门子的游戏?若是再沉下去,她会撑不住的,可是那个紧紧抓着她,让她动弹不得的臭男人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看了就心生怒火!

她开始不停地挣扎,企图脱离他的掌控。

慕容残在水中依旧身手灵活,轻易地控制住她的行动,让她的挣扎徒劳无功。

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生气,越来越痛苦,他却越显愉悦。

越往深处,四周向她袭来的力量便越大,重重地推挤着她的四肢百骸,令她难受地拧起眉,肺部传来的压力让她下意识地想呼吸,一张嘴,湖水便灌入她的口鼻中。

她剧烈地咳了起来,大量的气泡从唇齿间逸出,她只好以眼神哀求慕容残饶了她。

面对她哀求的眼神,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随即被征服的胜利感所掩盖。不想他的猎物就此死去,让游戏提早结束,他双足用力蹬了几下,身体快速地往上窜,带着项洛妍一起探出了水面。

项洛妍双臂紧圈着他的颈项,一边呕水一边大口喘气,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故作好心地轻拍她的背:“好点了吗?”

“好的不得了!”她收紧双臂,用力勒住他的脖子。

他轻易地拉开她的手,嘴角微扬:“不乖的女孩,你想再玩一次吗?”

“不想!”她连忙摇头。再来一次的话,她的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那就乖乖听话。”说着,慕容残轻轻拍了拍她的粉颊。

她小声地道:“能不能别一直待在水里?”

“行。”他解下腰带,用力挥出——

腰带顿时成了一柄黑色软剑,卷住栏杆绕了两圈,他左手揽着她,右手用力一扯,借力跃出水面,飞入凉亭中。

站定了身子,他手腕一抖,收回软剑,恢复成腰带扣在腰间。

她全身上下都在滴水,湿衣裳紧贴着身子,曲线毕露;他亦是全身湿透,长发紧贴在脸上,不停的滴水。

她一边拨开覆在额上的湿发,一边道:“谢谢。”

话才出口,她便恨不得咬掉舌头。她为什么要向他道谢?是他害她的耶!她的眼中有一丝气恼。

“不客气。”他毫无愧色地接受她的道谢,带着欣赏的眼光在她身上游移,嘴边噙着一抹微笑。“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

“扯平?你欠我的还多着呢!”谁跟他扯平啦!

“我说的扯平,是指你偷窥我洗澡的事。难不成你已经忘了?”他靠着柱子,状似惬意。

“我哪有偷窥你!我是不小心看到的,谁教你——呃,表哥……”她硬生生地咽下话尾,侧头看着满脸讶异的皇甫靖。

“小妍,你也不必急在一时吧!成婚之后,你夜夜都能看个过瘾。”

“我都说我是不小心了,你还这样说。”她不悦地往前走,“我要回去了!”

“傻丫头,你现在这副模样能见人吗?”皇甫靖笑着把她拉回来,“全身湿淋淋的,会着凉喔。”

“哼!”项洛妍甩头不理他。

“放手!”慕容残沉下脸,左手劈向皇甫靖,右手趁他格挡之际拉回项洛妍。

他的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

皇甫靖飘然退了一步,淡淡一笑,“慕容庄主,好功夫!”看样子慕容旭早发现他一直在观察,才故意带着表妹落水。

慕容残哼了一声,横抱起项洛妍,纵身往离别亭外跳——

“啊!你怎么又要跳水了?”项洛妍抓紧了他的衣襟。

岂知他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滑掠数丈,身法如鬼魅一般飘忽,转瞬间已到达岸边,拐入一条小路,就此无影无踪。

“哇,真厉害!”皇甫靖咋舌道。“如果真的要动手,我一定三两下就被制伏了。”他转头看向亦是惊异不已的孟昕,“我们被慕容庄主弃之不顾了。”他也不过握了下表妹的小手,就招来这么激烈的反应,真是莫名其妙。

“有些人占有欲强,妍小姐恰好选到这样的人。”

“是啊,还真是巧,找到这样的怪人。”皇甫靖看了两人消失的方向一眼,转身走出离别亭。“去找丁总管吧,地契的事总要有个结果。”他顿了下,又略有抱怨地道:“早知道就别过来了,当个旁观者至少不会莫名所以地被迁怒。”

“我只是从旁建议。”孟昕将他的小抱怨推回去。

“下属还是要沉默寡言,又能有中肯意见的比较好。”

“下人又不只我一个,今天空闲在山庄里的不乏二少爷理想中的部属。”

“姊姊大概舍不得把她的心腹爱将借给我用,我只好拣你这个剩下的。”皇甫靖挖苦回去,顿了下又道:“孟昕,你认为我的疑虑还要保留吗?”

他可以感觉到慕容旭有意无意地在混淆视听,好让他的怀疑找不到证据,弄不清他和表妹两人之间到底是真是假。

“就看二少爷的直觉。”孟昕答得很滑溜。

“一点也不中肯!”

回到废园,进了房,慕容残毫不怜香惜玉地把项洛妍扔到床上。

“真粗鲁。”项洛妍摸摸撞到床板的后脑勺,不满地嘟囔着。他抱她到他房里做什么?该不会又想对她动手动脚吧。

只见慕容残从衣柜里拿出一青一黑两套衣衫,将青色的那套扔给她。

“换上。”他面无表情地道。
 0   2005-06-14 05:56:1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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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原来的就行了。”若是换上他的衣衫,她的清白就毁了。

他双眉一挑,更不多话,手腕一抖,腰间软剑如游龙逼向她——

他想杀了她?!见墨黑软剑直逼面前,她闪避不及,只好闭起眼等死。一阵破空之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正想着自己怎么好端端地没事,她睁开眼,立时尖叫一声:“我的衣服!”

她身上的湿衣服已成为碎布,慢慢地从身上滑落。

他冷哼一声:“换不换随你。”说完,他丝毫不避讳她的眼光,就地更衣。

她倔强地道:“不换!我要等表哥来找我。”

他的表情登时转冷,沉声道:“他若见到你衣不蔽体的模样,我就挖了他的双眼;若是碰到你赤裸的肌肤,我就砍了他的双手!”

她抿着唇,不发一语地将青衣换上。她当然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

孰料,她换上了衣服,他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他冷冷地道:“你很关心他?”

“废话。”她白了他一眼。表哥是她的家人,她不该关心吗?

闻言,他大步跨到床边,捉着她的右手,用力地将她拉起,让她半跪在床上与他平视。

“我不许你关心他!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许染指,你也不能分心在其他人身上!”他要的是完全的拥有。

“我想分心在谁身上是我的事,你能控制得了吗?”她抬起下巴,不驯地睨着他。“你不过是把我当玩具、当游戏,我为什么要对你真心真意?!”

啪!

他愤怒地打了她一耳光,令她跌坐在床上。

她红了眼眶,捂着红肿的左颊,愤怒地瞪着他:“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

“羞辱?真正的羞辱你根本没见过!”他的眼中充满暴戾之气,双眉紧拧着,表情森冷。

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羞辱;真正的羞辱是——

好痛!

胸口传来的刺痛感教他的神色更冷了。

他狰狞可怖的表情和眼神让她背脊窜起一阵寒意,她害怕地退往床角。

见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悲凄,侧转身子面对窗口,伸手抚上碧绿的右眼。

他总是得到别人的恐惧和厌恶,谁让他是恶鬼、是罗刹呢?他从来不屑在意旁人的恐惧和厌恶,甚至以此为乐,但这次她畏惧的眼光却令他有一丝难受……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似乎伤到他了。可能吗?她不解地看着他孤独的背影。

“秀,为什么你要死?如果你没死……”他下意识地低喃。

想到惨死的妹妹,他的心痛不由得加剧。他一直以为只有两个人的眼光会令他在意,一个是秀,另外一个就是那笑起来和妹妹一模一样的女孩。如今项洛妍的眼光竟能影响他,这代表什么?

他似乎在说些什么。注意到慕容残的不寻常,她侧耳倾听,却只听到开头的字。

秀?是人的名字吗?

正想着,慕容残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道:“起来,我们该走了。”

项洛妍没问出心中的疑惑,她知道他是不会回答的。

依言下了床,还没走到门口,项洛妍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慕容残扶住被他点了穴道的项洛妍,打横抱起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论先前的感觉代表什么,他只清楚的知道一点,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小妍怎么……”见慕容残抱着身着男装,不知是昏迷或睡着的项洛妍进了暗春堂,皇甫靖讶然地站了起来。

慕容残淡淡地道:“她太累,所以睡着了。”

皇甫靖扯动了下嘴角:“就算是累得睡着了,也不必劳烦慕容庄主帮小妍换衣服。她这个样子,只要踏出山庄大门一步,清誉就毁了。”他虽不悦,却没打算动手将表妹抢过来,因为她那未来夫婿的眼神充满占有意味。

慕容残淡淡地道:“衣服是她自己换的。”

“就当她是心甘情愿换的好了。小妍这样子也没办法骑马,请庄主送她一程。”皇甫靖见到她脸上未消的红肿,顿时又皱起眉。这个男人居然动手打她?!

慕容残傲然昂首:“我原本就有此意。”吩咐仆人准备马车后,他连一声“请”也不说,迳自跨出厅门。

“原来我这么讨人厌呀!”皇甫靖无谓地笑了笑,和孟昕一起离开了暗春堂。

“快瞧,是慕容山庄的马车耶!”

“真的假的?我瞧瞧……真的耶!”

“啊,坐在车夫旁边的是慕容山庄的总管,我认得他。”

“这么说,车里坐的应该就是慕容庄主喽?”

“肯定是。”

“你看你看,那不是皇甫公子吗?他怎么和慕容山庄的人在一起?”

“是啊,真奇怪。”

众人的窃窃私语清楚地传入慕容残耳中,他得意地露出微笑——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行经城中最热闹的大街时,他出手解开了项洛妍的穴道。

她嘤咛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发现自已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劈头便道:“放开我!”

慕容残不理她的不悦,“现在的情况,即使我放开你,你也无法离开。”

“我在长安街上?”她听到了喧闹声,也注意到自己正坐在马车里。

“你何不自己瞧瞧。”他突然拉开遮阳的窗幔。

她眯起眼看着窗外的街景,随即接触到路人好奇玩味的注视,心中一惊。可恶的慕容残!他分明就是要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慕容残,我还真佩服你疼爱未婚妻的方法。”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教我往后如何做人?”

他放下窗幔,“你是我的未婚妻,迟早会嫁给我,又何必怕别人说话?”这事闹得越大越好,越合他的意。

她冷哼一声,没答腔。身着男装,待会儿要如何进家门,又如何跟家人解释呢?

而他正好与她相反,心情挺好的,连带表情也和缓许多。

“还痛吗?”他轻轻抚上她仍然红肿的左颊。

她迟疑了下,右手覆上他的手背。“不疼了。”又是落水,又是生气害怕的折腾了大半天,她觉得倦累,不想再与他起冲突。

她脸上的红肿看得直教人不舒服,慕容残从怀里取出一只小银盒,打开盒盖,以食指沾取了一些半透明的药膏敷在她脸上。

他这般温柔的举止教她心头一阵怦然。是的,她心动;但当他倏然色变,阴寒冷峻得令周遭空气都为之冻结时,又让她感到畏惧。对于他反覆无常的性格,她实在吃不消。

慕容残面颊贴着她的面颊,轻轻摩挲,感受那不同于自己微凉体温的温暖。他左掌一翻,执起那只贴着他手掌的白嫩小手,放到唇边轻吻着。

透过他的发丝缝隙,她怔怔地凝望那双晶莹的绿眸。她似乎是被他迷惑了,对他的感觉到底是讨厌、害怕,或者……喜欢,她有点理不清了;可以确定的一点,她是无法逃过这个魅影的纠缠了。

她的身体又软又温暖,将她拥在怀中,他仿佛也感染了她的温热。只有温热的身体可以驱走冰冷,藉着碰触她,他才能暂时的拥有温暖……

他贴着她温润的面颊,淡淡的甜香渗入他鼻中,让他的心神暂时放松,稍稍有了睡意。

他向来少眠又浅眠,往往数日甚至十数日都不睡;并不是想睡却睡不着,而是他根本不想睡。这算是一种习惯吧,他从很久以前就习惯不睡,一个人对着夜空发呆,或者是在月光下练功。

睡意袭来,他缓缓地闭上眼。

“喂,慕容残?这样你也能睡……”见他贴着自己的脸,舒服地合上眼睑,项洛妍心想难得这家伙也有比较像人的时候,她就大方一次吧……
 0   2005-06-14 05:56:4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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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马车一到擎宇山庄门口,丁淳立即下车。他在窗口探了一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随即走到后头另一辆载满礼物的马车旁,指挥家丁搬卸礼物。

见马车内的人毫无动静,皇甫靖走近马车,轻敲窗边:“慕容庄主,擎宇山庄到了。”

等了一会儿,车内两人都没出声搭理他,皇甫靖只得吩咐车夫将马车由侧门驶进庄内。

这倒好,原本他还担心慕容旭会执意要将身着男装的表妹由大门抱进去,现在倒省了这层顾虑。

留下孟昕在外面处理杂事,皇甫靖牵着马,看了四周围观的人群一眼,随即跟在马车之后进了家门。

到了前庭,两人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皇甫靖终于按捺不住地打开车门:“慕容庄主、小妍,你们有完没完——”他的话声因眼前情景戛然而止。

只见这对男女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甜。

“哥,你从慕容山庄回来啦!妍姊姊呢?”皇甫红霓热情地扑到皇甫靖背上,让他差点脚步不稳地撞上马车。

“喏,你自己看。”皇甫靖指了指马车。

皇甫红霓看着眼前充满甜蜜气氛的画面,一时间竟愣住了。哎,俊男美女就是这么赏心悦目,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突然,她对上一只幽深的眸子。

慕容残皱着眉头瞪她。他早已清醒,只是不想理会他们;现在受到打扰,自然面露不豫之色。

他冷冷地道:“让开。”

“干嘛那么凶。”皇甫红霓小声咕哝着退到兄长身旁。

慕容残无视两人的存在,迳自抱着项洛妍下了车,举步往内走。

“等等,你抱着小妍要去哪?”

慕容残头也不同地抛下一句:“回房。”

皇甫靖错愕地愣在原地。慕容旭连小妍闺房的位置都知道,难道……他和小妍早就暗中往来许久了?

彦博居是项承学的书斋,此时门外却聚集了一群人在窃窃私语。他们都是项洛妍的同辈亲友,听到了消息后赶过来凑热闹。

其实他们可以大咧咧地坐在彦博居内打量这小俩口,只是顾及项洛妍的心情,也为了彼此讨论方便,一票人才决定站在门外。

“我说姊姊该不会早已和慕容旭暗度陈仓吧?难怪她一天到晚想往外溜达,一定是会情郎去了。”唉,老姊终于有人要了。

“我觉得用私通款曲比较合适。”皇甫红霓摇摇手指纠正项洛陵,又朝堂内看了一眼,“慕容旭长得还真俊美。”

暗……暗度陈仓,私通款曲?她哪有那么不要脸!

项洛妍听见传入室内的对话,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怪就怪她不小心睡着了,让慕容残有机可乘,抱着她在自家人前展示她的拙样,而她却浑然不觉,直到他走近闺房门口,耳里钻进小弟哇啦哇啦的怪叫,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一定要把那个浑球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妍儿,慕容庄主连你的闺房都知道啦。”皇甫婕坏坏地笑着。难得女儿在男人跟前会有满面红云,娇羞得像个小媳妇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去逗弄她几句。

项承学并未开口,专心打量未来的女婿。女儿选什么样的人他都不在意,只要她喜欢就行了,不过慕容旭这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阴沉,让他心中升起警戒。

“娘!”项洛妍又羞又气恼,却苦于不能实话实说,更不能露出马脚。

慕容残淡淡地道:“晚辈迟至今日才来拜访,请伯父、伯母见谅。”他仍旧我行我素,态度虽不至于失礼,却也称不上恭谨。

“无妨。只是先前未曾听小女提起慕容庄主,是以全家上下不免讶异。”项承学微笑以对。慕容旭来得太突然,要他们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若非妍儿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晚辈半年前就已登门拜访了。”慕容残偏头对项洛妍微笑,神态亲昵。

“妍儿,你竟然瞒着我跟你爹这么久。”皇甫婕提高了嗓音。但她不免有些疑惑,以她对女儿的了解,女儿不可能会隐瞒这种可以挡掉各路媒人的好理由,只是说女儿作戏又没有什么道理,毕竟他们夫妻从没逼婚过呀……也罢,暂且就信了慕容旭的说词吧,待会儿再来拷问爱女。

项洛妍真的是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她脑袋里掠过各种搪塞的理由,就是没一个适合。

偏偏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此时插话。

“半年?那阵子姊姊不是常常失眠吗?”项洛陵暧昧地低声笑道,“半夜失眠,会有什么好事情……”

慕容残冷眼扫过门边的项洛陵,随即又转回头,没有作声。

儿子那种别具意味的笑声,任谁也听得出他是指什么。皇甫婕和项承学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的疑问和不确定。

慕容旭的不语就当是默认,那女儿会有什么解释?这半年她的确是有点异常。

堂内堂外加起来七对眼睛,明白地告诉项洛妍两个字——解释。

她快疯了!

项洛妍霍地站了起来,抄起小几上的花瓶砸出去:“项洛陵,你这张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我是失眠又如何?我半夜睡不着起来静坐不行吗?你少在外头胡扯!”

“救命啊!姊姊发飙了!”项洛陵故作惊慌地避开迎面而来的花瓶。

只听到哐啷一声,无辜的花瓶摔了个粉身碎骨,接着是一阵笑骂,矛头全都指向项洛陵。

“妍儿——”慕容残轻柔的声音响起,提醒她不要因为愤怒而泄了底,坏了他的游戏。

他带着威胁的嗓音马上浇熄她的怒焰。

“旭哥,我……我太激动了。”项洛妍委屈地嗫嚅,“我只是不想被嘲弄。”

她真的是很委屈啊!暴怒的否认被家人视为欲盖弥彰,不说话却又等于默认失眠是因为和男人偷情,最该死的是,她的演技为何那么好,以致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

慕容残微笑地将她拉到怀中,冷锐的视线射向项洛陵,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你何必理会那种爱说闲话的人呢?”

话才说完,他蓦然一僵。他在做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他故意让人误会的吗?为何此刻他会帮她,甚至觉得她委屈的模样有点可怜,开口为她解围?

但这疑问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随即恢复正常。

哼!假好心的王八蛋,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被揽住的项洛妍没察觉他一时失神,面带温婉的微笑,在心底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同一时间,外面也起了一场小骚动——

“慕容——唔……”

皇甫红霓左手捂着项洛陵的嘴,右手勒住他的脖子:“洛陵,你听不懂人话吗?有人嫌你爱说闲话啦,还不收敛一点!”

“你未来的姊夫可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别在老虎嘴边拔毛。”皇甫靖用拳头揍了表弟脑袋一下,毫无玩笑意味。

“走走走,别在这儿打扰他们。”项洛谖端出长兄的架子吆喝着。

一伙人识相地离开,心想晚一点再来刺探也不迟。
 0   2005-06-14 05:57: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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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扰既去,当然该进入正题了。

这对小儿女看来真的相当亲昵,不像在作假。项承学放下戒心,欣然问道:“慕容庄主,你想何时迎娶小女?”

“当然是越快越好。如果能安排在两个月内,我和妍儿都会很高兴。”慕容残别有含意地朝项洛妍微笑。

“那就在一个半月后好了。”皇甫婕稍微估算了一下,看向女儿。“妍儿,你觉得如何?”

项洛妍表情凝了一下,随即笑道:“全看旭哥的意思。”

想不到她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荒谬的决定了……

“只要你不反对,我当然同意。”慕容残状似温柔地凝望她,实则在传递自己的得意。

“我当然不反对。旭哥,想到再过一个半月就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好高兴喔!”她唇边漾着柔笑,眼瞳里却有两簇愤恨的火花。该死,他那得意自满的神情实在碍眼!

项承学和皇甫婕对这桩婚事相当满意,因而没有察觉女儿与未来女婿间的暗潮汹涌。

谈妥了婚事,慕容残和丁淳在晚饭前就离开了擎宇山庄,没有多做停留。

看着热烈讨论、神情过度亢奋的家人,项洛妍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敲着椅子扶手,脸上的表情既不高兴也不兴奋,倒像是个懒洋洋的旁观者。

唉,这桩婚事教她如何高兴得起来嘛!

“妍儿?”皇甫婕连续叫了女儿几声,又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但项洛妍却目光呆滞,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项洛陵绕到椅背后,抓着她的肩膀猛地摇了摇。

“啊……干什么?”项洛妍回过神来,转头拍掉弟弟放在她肩上的手。

“你一直在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项洛陵戳戳她光洁的额头,然后坐到她身旁的紫檀木太师椅上。

“我有吗?”

“有!”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呃……你们反应过度了吧!”十来只眼睛忽然全盯在自己身上,项洛妍不自在地笑了笑,伸手倒了杯热茶。

“对了,妍儿。”皇甫婕问道:“你跟女婿是怎么认识的?”差点就忘了这个很重要,而且全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出去游玩时,在洛阳郊外认识的。”项洛妍浅啜着热茶,据实以报。

“喔。”

“荒郊野外也能碰到长得那么俊美的人,妍姊姊真幸运。”皇甫红霓说道。

幸运?她根本是倒了八辈子霉!瞧小表妹一脸欣羡,项洛妍只觉有苦难言。

“天晓得慕容旭是不是只有半边脸能看,不然干嘛用头发遮住脸。”项洛陵撇撇嘴,浇了皇甫红霓一盆冷水。

没等家人询问,项洛妍便道:“这你不必担心,旭哥的两边脸一样好看。你想,我会随便拣个瑕疵品吗?”除了个性非常差劲之外,她觉得慕容残全身上下找不到什么好挑剔的。

皇甫昭倚在丈夫的怀里扬了扬嫩手,一语道出每个人的感觉:“没瑕疵?个性不好就是最大的瑕疵。慕容旭的气质太阴郁了。”

“而且还带着肃杀之气。”项洛谖低头香了妻子的嫩脸一下,又道:“洛陵,那种滋味如何?”

项洛陵心有余悸:“我差点被姊夫冻成冰柱了呢。”

“这是你自找的。”项洛妍瞟了他一眼。

皇甫靖问道:“姑丈,婚礼和婚宴全要在擎宇山庄举行是吗?”

项承学点点头:“这是慕容庄主提出的,我认为无妨。”

“连洞房也是吗?”项洛陵用手肘撞撞姊姊的肩膀,“还是……你跟姊夫早就洞房过了?”

啪!项洛妍的回答是一巴掌。

“洞你个头啦!什么都不了解,就只会乱说话!”说罢,她便气呼呼地离开,丢下一脸错愕的家人。

皇甫靖见状立刻跟了上去,在离大厅有一段距离的回廊才拉住她。

“表哥,我没事。”项洛妍轻拉开他的手。

“是吗?”他摸摸她的左颊,“你跟慕容旭怎么了?我看到你的脸被打肿了。”

她默然不语,只摇摇头。

“不说?随你喽。”皇甫靖轻抚下巴,“你最近变了不少呢,我记得你向来有仇必报,至少也要奉还三倍,对意中人果然是不一样——”

她笑着拍了表哥一下:“我不会白白吃亏的啦!欠我的我自然会讨回来,”但这回,她恐怕讨不到了。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觉得,不愉快的心事说出来会舒服点。”

“知道。”她微微一笑,“那我回房了。”她转身离去,留下若有所思的皇甫靖。

丁淳拟好了宴客名单,立即兴冲冲地跑去禀告慕容残。

他实在太兴奋了!慕容山庄沉寂了十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再现当年盛况,他一定要将婚礼办得盛大非凡,让世人记起慕容家的风华,顺便辟除那些怪诞不实的谣言。

“庄主,这是宾客的名单,您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妥。”丁淳将名单摊在桌上,恭敬地立在一旁。

“宾客名单?我有吩咐你这样做吗?”慕容残挑眉。

丁淳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可是……这是您的大喜事,婚礼哪有不宴客的呢?所以老奴就斗胆——”

“丁总管。”慕容残食指轻敲桌面,状似随意地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明白我讨厌和客人打交道吗?”

“老奴明白。可是——”

“不用可是了。”慕容残将名单丢给丁淳,“我和皇甫家谈过,婚礼和喜宴都在擎宇山庄举行,你不必费心了。”若非念着丁淳是看照他长大的长辈,他早已一把撕碎名单,哪还会用说的。

“这……这怎么成呢?”又不是入赘!丁淳急道:“庄主,这样——”

慕容残挥手制止他说下去。

“我说这样就这样,下去。”他面无表情地下令。

“是。”丁淳只好叹口气,依命退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还以为庄主终于解开了心结,所以才会想成家,谁知道……唉!他早该明白的,二十多年来日积月累的不平与怨怼岂会在一夕之间解开?

但愿项家小姐能解开庄主心中的结。他也只能这么希望了。

“唉……”

一声轻叹,出自一名倚在躺椅上,身着藕黄皱纱的年轻女子。

项洛妍怔怔地凝望着窗外的月亮和闪烁不定的星子。

半夜三更本应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心情郁闷得很。

一想到要嫁给慕容残,她就觉得呕,更呕的是,这还是她亲口许下的!

“你在想什么?”随着一句呢喃,一股微温的气息拂过她耳边。

她吓了一跳,一把推开慕容残贴近的脸:“干嘛吓我?!”

见她不悦地瞪着自己,慕容残反而面露微笑,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这么晚了还不睡,莫非是在等我?”他坐在躺椅边缘,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鬼才在等你!”她没好气地赏他一记白眼,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你还没学乖吗?”说着,他在她的粉颊上轻咬了一口。

“我就是学——”她蓦然住口。外头怎么这般吵?

“妍小姐!您睡了吗?我们见到有人影跑到这边来,您可有看见?”巡夜的家丁敲着门问道。

他们追着一抹黑影来到芙蓉阁,见二楼亮着灯火,以为妍小姐被惊醒,所以敲门询问。

项洛妍立即明白慕容残是故意引他们过来的,否则以他的武功修为,根本不可能被人察觉。

“你现在该如何做呢?”他在她耳边低喃,颇有看戏的意味。

“放声大叫,好让全家人都来欣赏我们这对即将成亲的小俩口偷情。”她嘲讽地扯扯嘴角,“这主意很不错吧?”

“好主意。”他又在她的粉颊上咬了一口,朗声大笑。

有趣!不愧是被他选上的人。

项洛妍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混帐!快闭嘴!”

捂着他嘴的小手温暖又柔软,他禁不住诱惑,轻舔她的掌心,舌尖在掌心画了个圈。

项洛妍只觉掌心一痒,脸颊立刻泛起红晕,急急抽回自己的手。

楼下又传来敲门声,而慕容残不肯放开她,她只好大声地隔楼喊话,打发走三名家丁。
 0   2005-06-14 05:57:3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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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14 05:46:12  回复

回复/评论:鬼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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