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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郎君
网友【dreamer】 2005-06-14 05:46:12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7    1
第一章

罗刹!恶鬼!

母亲惊恐的呐喊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她鄙夷厌恶的眼神也浮现脑海。

但,不同于以往会有的心痛,这一次他已经麻木了。

放眼所见是无止境的鲜红大地,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一切引发了他心中潜藏已久的黑暗。他的恨、他的怨、他的不平,全都在这一战中爆发了。

罗刹?恶鬼?或许她并没有说错……

如果他不是罗刹,他不会一口气夺走百余条人命却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觉得血液沸腾,难言的快感充斥全身。

如果他不是恶鬼,为何那一声声哀求令他的杀意更盛、剑招更凌厉,而他们惊恐痛苦的神情也只换来他的不屑?!

她说得没错,他是鬼,带来不祥和杀戮的恶鬼!

望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他放声狂笑。

没有人知道杀手榜是谁创立的,也没有人知道杀手榜由谁管理,只知道列在榜上的名字都会迅速地在人间消失。

每一个杀手都知道杀手榜的存在,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到杀手榜的委托。唯有闯过重重关卡,才有机会见到杀手榜;只有击败全部对手,才能揭下榜上那一张张写着人名的红色帖子。

对杀手而言,来自杀手榜的委托代表了肯定。

“滚开。”黑衣男子冷冷地望着那四个挡在眼前的黄衣人。

四人拔出长剑,齐声道:“想闯关就必须打败我们。”

闯关?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他们挡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他们想死,他很乐意送他们上路。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长剑出鞘。

但见寒光纵横交错,黑影在黄影中飞掠穿梭。

须臾,黑影穿出了战场,收剑入鞘。

砰地一响,四个黄衣人同时倒地,胸口涌出大量鲜血,竟已被剜去了心脏。

不再回顾,黑衣男子继续前行。

厚重的黑色铁门被打开了!

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都盯着那扇只有新人加入时才会打开的铁门。

戴着鬼面具的黑色身影踏进了大堂,自他身上散发的森冷气息令堂上众人同时提高了戒备。

他是谁?为什么从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若说他是无名小卒,又怎么有能耐闯过重重关卡?

黑衣男子毫不在意众人充满疑惑、惊讶、戒备和敌意的眼光,旁若无人地走向大堂中央那座巨大的告示牌。

“杀手榜……”他喃喃念道。原来,他竟在无意中闯进了通往杀手榜的试炼之路,难怪一路上有着诸多阻碍。

也罢,或许是天意,注定他这个恶鬼必须成为杀手。

多贴切的使命呀!黑衣男子冷冷地讽笑自己。

足尖一点,他飞跃而起,轻易地揭下最顶端的红帖。

他看看帖子——三十万两买黑风寨上下三百一十条人命,似乎是一桩有趣的生意。

正欲离去,两柄长剑却横在他面前。

“那笔生意是我们兄弟的,识相的就放下。”其实他们只是想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那笔生意他们还接不起。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将红帖放入怀中。

见他不理会,那两人登时大怒,双剑挺刺——

两道寒芒一闪即逝。

“啊——我的手!我的手!”惨叫声在堂上回荡。

那两人虽然不是大堂上的顶尖人物,却也是有名号的杀手,黑衣男子竟在一招之间就砍去了两人的右手!

众人的诧异和戒备之意顿时又多了几分。

黑衣男子冷漠的眼光缓缓扫过大堂一圈,众人皆是心中一凛,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举步朝大门而去。

“名字。”似男似女,却又非男非女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黑衣男子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慕容残。”是的,从今天起,他叫慕、容、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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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儿,你这可是骗人哪。”他笑着放开她。

她没理会他,坐起身子,伸手要将窗户关上。

慕容残迳自躺下,伸手一拉,让她重心不稳地跌仆在他身上;他笑着拥紧她,左手一劈,烛火登时熄灭。

“放开!”项洛妍捶打他,转头狠狠地咬了他左臂一口。

他哼也不哼一声,只微微皱眉。

感觉齿下的肌肉硬邦邦的,她转移目标,用力地拧他胸口。

“你玩够了吗?”他沉下脸,用力捉住她的手腕。被她用指甲使劲捏掐,说不痛是骗人的。

“那你也玩够了吗?”她亦瞪视他,“你已经达成目的,就不能饶我一晚,让我图个清静?”

“你既然是我的,要怎么玩是我的事。”说着,他翻身压住她,把她的双腕按在头顶上方,冷冷地俯视她。

“是啊,随意玩玩后大概就把我随便扔了吧。”

“扔了未免浪费,拿来喂剑倒是不错的主意。”他笑得有些阴沉。

她倔强地别过脸。“喂剑就喂剑,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喂剑之前——”他扬起一抹邪笑,“不如先喂我。”

不待项洛妍回应,他已吻上她的唇……

“喂!一大清早就聚在这里干嘛?”

“没……没什么事。四小姐、陵少爷,早。”六、七个下人连忙散开,表情尴尬,其中还包括昨晚巡夜的三名家丁。

“是吗?”项洛陵扫了这些人一眼。刚刚明明就聚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不时发出窃笑,而且他还听到了姊姊的名字,没事才怪!

“没事就好,回各自的岗位工作,别聚在这儿。”皇甫红霓摆摆手赶人,随后便拉走项洛陵。

他们就这样离开?当然不。

项洛陵和皇甫红霓拐了个弯,躲在回廊转角偷听。两个人年纪尚小,自然对这些暗地里的话题感兴趣,尤其事关项洛妍,更是非听不可。

见两个小主子离去,一群人又凑在一起,继续未完的话题。

“小王,刚刚说到哪儿了?”

“妍小姐是说没啥事,不过我们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男人的笑声。”

“而且从窗口隐约有看到两个人影。”另一人补充道。

“那时妍小姐好像是要关窗,不知怎地,人就被拉了下去,跟着烛火也熄了。”

“嘿嘿,这一定是咱们未来姑爷干的好事!”

项洛陵和皇甫红霓听着下人们暖味的笑语,一起瞪大了眼睛。

“表姊夫为什么要半夜三更潜入我们家?他和妍姊姊都有婚约了,就是大白天里公然你侬我侬,也没有人会说半句的。”皇甫红霓不明白。

“笨!你没听说过偷摘的水果比较甜吗?”项洛陵双手环胸,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爱偷腥?偷偷摸摸的本来就比较刺激,得手的话也比较有成就感。”

原来老姊和未来姊夫真的暗中偷情,那天见她满脸委屈的模样,着实令他觉得说错了话,几日下来,她又都闷闷不乐,他愧疚的不得了,偏偏又找不到机会向她道歉。这下子真相大白了,他是有点过分,但可没说错。害他为了那时的口不择言,被全家人数落了好几天。

“拜托!我又不是男人,我哪会了解什么偷情的成就感。”皇甫红霓不以为然地捏了他的手臂一下,“男人怎么会有这种蠢想法?真无聊!”

“因为小霓还没长大嘛,当然不会了解偷情会有什么样的成就感。”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要不要姊姊告诉你呀?”

“呃……大姊……”回头看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的皇甫昭,皇甫红霓吓了一跳。

皇甫昭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项洛陵咽了下口水,陪笑道:“我想不用了。小孩子了解太多的事,恐怕……不太好。”整个家族里,他最敬畏的就是这个表姊,原以为她总会嫁出去,偏偏她嫁给大哥,成了他的嫂子。

“喔,那就算了。”皇甫昭理理云鬓,“偷听很刺激是不?而且得到耸动的秘闻也很有成就感吧?”

“对!”两个小家伙点点头。

“洛陵,没想到这次是你说对了。”皇甫昭说罢,便迳自离开。

皇甫红霓和项洛陵也不逗留,往他处而去。

老天!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啊?

在闺房里换衣服的项洛妍看着身上红红紫紫、数不清的痕迹,羞愤不已。

“天杀的混蛋!最好是被马车辗得死无全尸!”她恨恨地咬牙诅咒。

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他分明是故意的!

她侧头照镜,颈部靠近耳根的地方,几个吻痕特别明显,怎么也遮不住,慕容残是蓄意要使她踏不出房门一步!

从梳妆台抽屉拿出一盒药膏仔细地涂抹在身上,项洛妍巴不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吻痕、齿印、抓痕,还有……他残留在肌肤上的余温,都能快点消失。

擦药的同时,她不由得回想起咋夜——

昨夜,她的理智抵挡不住他宛若掺有麻药的吻,轻易地沦陷在他的诱惑里,毫无招架之力地任他褪去身上的衣衫。

当他敞开她衣襟的那一瞬间,她知道……可是并没有试图阻止,反而姑息他,任由他为所欲为。因为……那种感觉十分美妙,她忍不住想继续享受肌肤相亲的温存和他醉人的吻……

他啮吮她盈耸的蓓蕾,一阵酥麻透过他的舌尖直达她脑际,搓揉她臀部的手掌游移到她敏感的大腿内侧,顺着曲线缓缓地往上抚摸,覆在她的私密上,粗糙的掌心徐缓轻柔地按抚着,以指搔弄她的柔软,牵引出她体内的湿润……

他的唇舌、手掌就像火焰般灼烧着她的身躯,挑动她的情欲……

幽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娇呻浪吟;而他火热粗重的喘息同样渗在这静谧的空气里,原本轻缓的动作开始变得急切,她和他的身体都渴求更多、更多……

她伸臂环住他的颈项,让燥热的身子贴紧他,吻上他结实强健的胸膛,大腿在他的两股间轻轻地摩擦着……她明显地感觉到他勃发的欲望,更明白自己渴望着他……

她扯下他半褪的衣衫,双手抚过他的背、他的胸膛,然后停在腰间,拉松他的裤带,暗示他可以再进一步……

不料慕容残竟倏然停止,拉开她的手坐起。

藉着些微的月光,她看到俯视她的脸孔上带着碍眼的得色,对她朱唇微启的娇喘呻吟、潮红的身躯和迷醉的神情,他显然相当满意。

他无声的嘲谑让她清醒了大半,羞愧难当地拉起衣服遮掩已被他恣意品尝过的娇躯……

“可恶!”想到这里,项洛妍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对于自己的身体反应和意志力不争气的事实,她心下老大不服气。她是输了,输在“没经验”。看慕容残昨晚的举止,要真像传言说的他没碰过女人,还真是有鬼!她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当然禁不住他的撩拨,淹没在澎湃的情潮中。

可耻的是,她心中竟然……竟然有一丝异样的刺痛。他恶意的“遗弃”让她没来由的感到情绪低落。

她想了好久才归结出那丝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结果居然是失望!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她却没办法忽略,她对慕容残没继续下去有一点点的失望……

真的是可耻至极!她最气、最懊恼的就是这一点!

慕容残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玩弄她!就是把他千刀万剐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擦好药,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可以把她包得密不通风的衣裙穿好,然后倒了杯凉水降降火气。

侧坐上躺椅,斜靠着软垫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她的心情却无法像天空那样清朗。项洛妍气闷地将瓷杯扔了出去。

唉,她对慕容残到底是……

深夜的亲热戛然中止后,她羞赧地拉衣遮掩,而他蓄意的嘲谑却忽然化为柔情,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环拥着她。

她觉得那温柔是真心的,所以她选择了静默地倚在他胸前,面颊贴着他炽热的肌肤,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陪着他凝望窗外的月。

当他静静地拥着她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裹住她的心,教她眷恋起他的怀抱;望着窗外的他,身上仿佛有一道唤做寂寞的影子,虽然她觉得这样的感觉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却不由自主的兴起一丝……怜惜。

他让她感到迷惑。在生气的同时,她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在她心中骚动着。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慕容残,你的个性实在不怎么好呢……”她察觉自己的思绪一直绕着他。

舒爽的清风拂面,她对掌心吹了口气,将方才凉风带来的几片花瓣送出窗外。几许嫩黄卷入流动的空气中,在晴空里随风而舞……
 0   2005-06-14 05:57: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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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的吗?”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张大了眼,一脸好奇兴奋的神色。

她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堂妹,镇南王的掌上明珠——昭阳郡主风净漓,也是皇甫红霓的手帕交。

“真的——”皇甫红霓拉长了尾音,“是巡夜的家丁看到的。”

早上和项洛陵偷听到这耸动的消息,下午风净漓到擎宇山庄玩,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好友拉进闺房里,告诉她这件事。

“哇!”风净漓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妍姊姊这么大胆,比昭姊姊还豪放呢!实在看不出来。”

“妍姊姊本来就很大胆啊,只是之前没碰到意中人罢了。”皇甫红霓接腔,“我家最害羞的大概是外表冷淡的三姊。”

“皇嫂是挺害羞的。”风净漓认同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事,“对了,妍姊姊是怎么认识那个神秘的慕容旭?”她一直对慕容山庄很好奇,还曾经想从慕容山庄的后山溜进去,只是没成功,而且还在后山迷路,幸好遇到一个很俊美的大哥哥救了她……不过,这么没面子的事还是自行忘记的好。

“不知道,她只说是去洛阳玩时遇到的,其他的都不肯透露。”

“这么神秘呀……那过程一定很精彩,我好想知道喔。”风净漓一脸神往。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邂逅吧!

“我们全家都很想知道啊,但就是探不出一点消息。”皇甫红霓双手一摊。

“我们再去问问嘛,也许这一次她会说。”风净漓兴致勃勃地鼓吹皇甫红霓,“妍姊姊在哪?我们去问她。”

“应该是在芙蓉阁。”皇甫红霓拗不过风净漓,只好随着她往外走。

妍姊姊到中午都不见人影,恐怕是……见不得人吧!

慕容残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擎宇山庄。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

一进山庄,他便察觉沿途的家丁、婢女都在偷偷打量他。虽然每个人都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但眼光总不时飘到在他身上。

看来昨天的事已经传开了,他心中暗暗得意。

众人见到准姑爷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显然昨天的事情确实是真的,所以他才会这么“愉快”。妍小姐有了好归宿,他们全都乐见其成,心中暗暗祝福这对璧人。

慕容残叫住一个路过的婢女,问道:“洛妍人呢?”其实不问他也猜得到,但他偏偏要问一问。

那婢女抿着嘴,忍住笑意。“回姑爷,妍小姐在芙蓉阁。”

“芙蓉阁……”他微微一笑,举步离开。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毕竟她身上留有他的杰作,她怎么好意思出门,而这便是他的目的。

穿过几座院子,他来到了芙蓉阁外。

园子外传来人声,虽然他们尽量压低了音量,但仍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知道那是几个好奇的人等着看好戏,碰巧他不介意作戏。

他故意温柔地唤道:“妍儿,我来了,你快开门。”

“姑爷,小姐不在。”来应门的是项洛妍的丫鬟晓月,她本人早躲到二楼去了。

“不在?”慕容残双眉一挑,“你想,我会相信这种谎言吗?”

“问题是,小姐相信。”晓月笑了笑,识相地让开,“小姐在二楼。”当然,她也很识相地离开芙蓉阁。

慕容残跨进屋内,顺手关上门,上了门闩。

好半晌,芙蓉阁里没再传出什么声响。

月洞门外出现了三道人影。

“他就是妍姊姊未来的夫君吗?”风净漓若有所思地问。

“他就是慕容旭没错。怎么,你见过他?”项洛陵略觉奇怪地问。小漓的表情不像是因为慕容旭过度俊美而“惊艳”。

“没有,不过他长得有点像一个朋友。”风净漓笑了笑。她没说实话,一来不敢确定,二来……实话是说不得的!

“哦。”皇甫红霓和项洛陵应了一声,没怎么留心她的话。

三人又将注意力转到芙蓉阁的动静上。

芙蓉阁内——

一见到慕容残,项洛妍便想起昨晚的事,不争气地涨红了俏脸,还得故作不在意地道:“你又来做什么?”她斜睨面带微笑的慕容残,心中大骂叛主的晓月。

“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他大大方方地躺在躺椅上,侧身看她。

“对,我非常不高兴!”她一拂袖,走向楼梯。既然他不走,那她走好了!

“你尽管走好了,外面有人等着看戏,你出去正好。”他凉凉地说。

“再怎样也比和你待在同一个地方好!

见他一副优闲自适的样子,项洛妍是气上加气。反正消息一定已经传遍山庄上下,看热闹也不差门外的那几个。

见她真的要走,慕容残右手微扬,几道银光朝她飞射而去,项洛妍只听到几声嗤嗤的破空之声,未及反应便已动弹不得。

他坐起身,笑问:“怎么不走了?”

“明知故问!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被点了穴,她只剩嘴还是自由的。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带着微笑抚上她的唇,喃道:“骂来骂去总没有新词,看来这张小嘴骂人不怎么高明,不过吻起来倒挺甜的……”

“是,我的嘴哪及得上阁下的厉害!”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不就是在讥讽她颇迎合他的吻吗?她还傻傻地上钩。

他得意地放声大笑,头靠在她肩上,笑声回荡在她耳边。
 0   2005-06-14 05:58: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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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嘲弄我令你身心都很愉快,是不是?”他的笑声此刻格外刺耳,听得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慕容残在她的粉颊烙下一吻,赞道:“聪明的女孩,你说得没错。”

她的回应赏他一记白眼。

他直起身子,微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可以让我更愉快。”说着,他解开她的衣带,顺势一拉,衣衫飘然落地。

项洛妍嫌恶地瞥向肩头的几个齿痕,“你该不会是专程来欣赏这些恶心的痕迹吧?”她表现出的嫌恶大半是冲着自己,恨自己总是轻易着了慕容残的道。

失去了衣衫的遮掩,她的臂膀全裸露在外,青红交杂的吻痕、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上特别显眼。

他凑在她颈边嗅着。在她的身上留有淡淡的麝香味,那是属于他的味道,再加上她原有的幽香,形成诱惑的气息。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窝旁,低喃:“我喜欢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跟着,他轻吮她白嫩小巧的耳垂。

“你就非得用这种方法玩弄我?”她羞红双颊。他和她也不过见了五次面,每次都脱她衣服,对她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啊!

“玩弄?或许吧。要怨,只能怨你自己倒霉,被我这个恶鬼选中。”他抬头凝望她,嘴边噙着一抹嘲讽的笑,“不过,若非如此,你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能反驳什么?我一点也不希望结下这段孽缘。两个选择实在都很不好,尤其后面那个简直是糟透了。”她样样都处于劣势。反抗,似乎不太明智;屈服,又觉得不甘心……

“那是你的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沉住气!别跟一个大烂货呕气!她努力说服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必去计较小人过,碰上我行我素的人,太过在意他的言行举止只会让自己气到吐血。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至少也让我把衣服穿上。”她吐出胸中闷气,尽量使自己的心情轻松愉快。

“不能。”他想也不想地否决。

想激怒她?门儿都没有!她可不是他想像中那样没耐性。

“那我可以坐下吗?”衣衫不整地站在楼梯口,太不像样了。

“还是不能。”慕容残给她一个令人气恼的微笑。

“我口渴,倒杯水来喂我。”她也微笑地道。

本以为他又会说不能,岂料这次他竟真的端了杯茶到她面前。

“你想喝茶?”

“是。”其实不是,她只是找话跟他耗。

“你要我喂你喝茶,是吗?”他嘴角微扬,凝睇着她。

“是用杯子,我可不敢劳烦你的嘴。”她机警地回答。这家伙笑得那么不怀好意,准没好事。

“用杯子?那你恐怕喝不到多少。”说着,他贴近项洛妍,高高举起茶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道水线自半空流泄而下。

“有润到唇就好,反正我也不怎么渴。”她状似满足地舔掉唇上的几滴茶水。

拜他之赐,整杯茶水几乎全倒在她衣服上,她胸前全湿了。

他随手将茶杯抛回桌上,双手环胸,不怀好意地笑道:“虽然是夏天,穿着湿衣服也会着凉,看来你得换件衣服。”

湿掉的抹胸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美好的曲线,他露出邪恶的笑容,食指轻轻划过她挺立的胸脯,令她心中一颤,生出一种莫名的燥热。

她的脸微微一红,嗫嚅道:“没有必要吧……我是说,因为天热,这样反而凉快……”

“原来你怕热啊!那不如再凉快些。”他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后。

感觉他的手指搭上颈后,她有点着急,“这样就很凉快了!天气热,衣服一下就干了。”他又想剥光她了!

“干了就不凉快了。我想,你是在暗示我快帮你脱下它。”他一边拉开她颈后的绳结,一边道:“没问题,我乐于从命。还是凉快点比较好,毕竟是夏天。”

语毕,她的抹胸也掉落地面。

“凉快?你的双眼倒是挺凉快的!”她咬着牙道。背后那两道灼热的视线令她局促不安,她可不愿又发生像昨晚一样的事。

他拾起地上的衣物,别有含意地问道:“你说,如果你的衣服从窗口飘落到园子里,会是怎样有趣的场面?”

“很有趣!擎宇山庄将会出现一个流传千古的天大笑话!”项洛妍愤然接话。

她原本还想硬撑,但念头一转,她没求过他,如果软化态度,他会怎样呢?

“拜托你,别这样对我。”她转而软语相求。

他坐回躺椅上,好整以暇地道:“你这是在求我?”

“是,这是请求。”唉,情势所逼,她只好委曲求全了。

“念你初犯,这次就算了。”他右手一扬,解开了她的穴道,顺手将衣服丢给她。

她一边穿衣,不解地问:“初犯?我犯了什么?”每次都是他来犯她,她何时招惹他了?

“你一不该命人对我撒谎,二不该试图躲我。”他走到她面前,用力钳住她的下颔,冷然道:“记住,不要再有下一次。”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她躲他的事,但是他不喜欢那样的感觉;既然他不喜欢,他便理所当然地不准她再犯,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

“是。”她朝眼前的臭脸漾开甜笑,“我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守候在闺房里,等待未来相公的大驾光临。”

“你最好不要骗我。”她那句“未来相公”让他颇为满意,这才放开了她,躺回躺椅。

“我骗得过你吗?”她嘟囔了声,坐到桌前替自己斟了杯茶,又从桌上的食盒内挑出一块糕点,然后边用茶点,边翻阅书籍,将身后的人视为无物。

他皱起眉头,对她的故意忽视感到不悦。“过来。”

“有事吗?”她笑容满面地端着瓷杯和食盒走近躺椅,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坐到他身旁故意问道:“你很无聊?”小整到他,令她心头一乐。

他皱起眉,用力将她拉到怀里,双手环着她的纤腰,“你这是挑衅?”

“挑衅?我怎么敢!”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她只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他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她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应该要气他、讨厌他,但是这一刻,她却没半点那样的想法,反而想逗他。

“我喂你吃东西好不好?”她用双手把他的脸转回来。

他嫌恶地瞥了小几上的点心一眼,“我不吃甜食。”说完,很不给面子的又转头望向窗外。

对你好还不领情?!

她秀眉一挑,伸手拿了一块核桃松糕大口大口嚼了起来,还故意弄得满手油腻和糕饼屑,在他脸上抹来抹去,一下子捏捏他的鼻子,一下子拧拧他的双颊,不然就拉拉他的耳垂,看他会不会烦得对她怒吼。

他却只是拉起她的衣摆擦擦脸,淡淡地说了句:“无聊。”随即又转头不睬她。

其实他并不如表面一样淡漠,反是有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在他心中流窜;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感觉,他只好故作淡然。

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的接近他,虽然是他强迫项洛妍必须属于他,但他宁愿相信她现在的亲近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因为他并未要求她那样对他。

一股令人心安的温暖缓缓地裹住他冰冷的心,向来紧绷的身体也跟着微微放松。

项洛妍岂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冷淡的反应,她实在是很不满意。

“我就是无聊啊。你这样抱着我,又不跟我说话,我怎么可能不无聊?”她用他的衣服把手抹干净,又从小几上拿起刚才盛了茶的杯子,靠在他胸前舒服地喝起来。

太过安适的情境让她忘了他的本来面目,把他当成一个没有威胁的人。

看她的模样,似乎以为他除了吓吓她、捉弄她之外,不会真的对她怎样,所以她不但放大胆子闹他,还故意扭来扭去,在他胸口磨磨蹭蹭的。

因为妹妹惨死的缘故,他最恨的便是奸淫一类的事,自然也不会成为他心中最唾弃的那种败类。但他依然不允许她把他当成毫无威胁性的人。

“你想玩是吗?我可以奉陪。”他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地啃咬舔吮。

被湿热的舌尖一触,她马上停止对他的骚扰,捂住发热的耳根,扮出笑脸道:“不,我当然不想。你可以继续想你的事,不必理睬我……”

“你起的头,你就必须负责。”他转攻她的颈项,右手探入她的衣襟里,左手撑起身子。

“是我起的头没错,但我没要你用这种方法回应。”她一手抵着他的唇,另一手拉出他在衣衫内肆虐的魔掌。

他抬头看她,露出一个邪气的微笑,“你现在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了!”

慕容残一把撕裂她的衣服,她惊叫一声,双手护在胸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当病猫!”

话才说完,她立刻后悔了。完了!她竟然说他是病猫!都是因为他的眼神太骇人,才会害她一时口无遮拦。

“病猫?”他双眉一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我。哼哼,我会让你明白我到底是虎还是猫。”他用力扯下她身上的破衣服,左手捉住她两只白藕般的手臂,右手则去解自己的衣带。

“我……我……对不起……你……”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身子轻轻打颤。

“来不及了!”他脱下衣服,随手丢在地上,露出了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面交错着十数条抓痕和数点吻痕。

“对不起,我——”项洛妍的声音突然停止。她呆愣地看着他胸前的那些痕迹,粉脸立刻烧红起来,因为那些痕迹的制造者不是别人,正是她;是她意乱情迷、不能自己时在他身上弄出来的。
 0   2005-06-14 05:58:2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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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做不敢当吗?”他拉起半躺在椅上的项洛妍,让她的身子紧贴着他。

“是惊讶、气恼,又羞愧……”她垂首低语,不敢看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道:“屈服于我令你感到羞愧?你认为我这个满手血腥的恶鬼辱没了你,是吗?”如果她敢说“是”,他不会介意再加重她的屈辱;世人视他若仇敌,而他视世人为无物!

她没逃开他锐利的目光,老实说出心里的想法:“气是气我这么不禁撩拨,两三下就被你吃得死死的;惊讶是惊讶我那时……我那时竟然想……想扒了你的衣服……”她羞红了脸,做个深呼吸后才继续道:“至于羞愧……只要是姑娘,碰上这种事都会羞愧呀!”

他闻言一愣,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如此“老实”,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放开了她。

她戳戳他的胸口,噘着嘴问:“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不会有这些感觉才奇怪呢!”碰到他,她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他慢慢地止住笑,轻拍她的粉颊:“你真是个诚实的女孩。”

危机解除!项洛妍暗暗松了口气。诚实和坦白不愧为古圣先贤所尊崇的美德,某些时候真的很好用。

她弯腰拾起地上那团绝对不能被发现的破布,转头问他:“我能去穿上衣服吗?”

“先替我穿好衣服。”慕容残也不为难她,反正他已经失去了吓她的兴致。

替他穿好衣服,她才进入内室换上另一套衣裙,出来后自动坐到他身旁。

他伸手拉她躺下,将她拥在怀里,翻个身,又像先前一样望着窗外。

见他又陷入神游的状态,她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他只是沉默。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我不知道。”

“你常这样脑中空荡荡的对着某个地方发呆?”说着,她也望向窗外。

她经常会沏壶香茗,独自一人对着穹苍浮云耗去整个下午,似是无聊却非无味,静默中心思反而更平静舒适;但他和她似乎不同。

他不答话,只将她拥得更紧。

好像小孩子搂着一个大娃娃。她忽然有这样的想法;喜欢搂着人没什么稀奇,但喜欢抱着人发愣就有点奇怪了。

既不能离开他怀里,他又闷不吭声的,她索性拉起覆在腰上的一双大掌细细端详。

“你练武练得可真勤。”她轻轻地抚摸他长了厚茧的掌心,以指描摹清晰可见的掌纹,还扳起他比一般人更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研究。

他任由她玩弄自己的手掌,视线从窗外移到她身上,目光平和,隐约可以见到一丝温柔。

她之于他,似乎有某种不同的意义,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得好好想想……

除了先前曾传出笑声外,芙蓉阁一直无声无息,让守在月洞门外的三人倍感无趣。

风净漓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好无聊喔!我不等了。”她偏头看向一旁的皇甫红霓,“小霓,我要去逛街,你去不去?”

皇甫红霓摇摇头,项洛陵接着道:“我们要去钱庄帮忙算帐,而且妍姊姊的婚礼事宜也需要人手,走不开的。”

十五、六岁的年纪,女子已是适婚之龄,男子亦须独当一面;两人年纪虽轻,但自十一、二岁开始便逐步参与家业。

唉!只有她没事做。风净漓有点失望,转念一想,一个人逛街总好过后头跟着一串侍女,于是又打起了精神。她想起了一件事,提醒道:“明天我生日,你们记得要来喔!”她滴溜溜的大眼一转,笑道:“洛陵哥哥,人不到没关系,礼物可一定要到喔!”说罢,她挥挥手,笑着跑开。趁那票侍女找来皇甫家前,她还是快点溜吧。

“我们也快走吧!”项洛陵拉着皇甫红霓快步地往马棚走去,边走边道:“都是你啦,要偷窥干嘛拖我下水。到钱庄时一定会迟到了!”这下准被大嫂处罚,然后工作量暴增。他已经能预见苦命的未来了。

“向我抱怨?”皇甫红霓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你还不是很想看!”

“好啦,是我不好,行了吧?”他头也没回,伸手又要牵起她。

“本来就是你不好。”她不领情地拍开他。

两人一边拌嘴,脚下可也没停着,很快到了马棚。他们急急忙忙跨上马,赶往位于东大街的隆应钱庄总铺。

叛主的晓月重回芙蓉阁已是酉时。

推了推门,发现门内上了栓,她只好敲敲门:“小姐,姑爷,奴婢来请你们去用晚膳。”她竖起耳朵细听,楼上却无声无息。

二楼里,熟睡的项洛妍猛地睁开眼。要吃晚饭了!

她就这样握着慕容残的手,窝在他怀里睡了一下午。凉风送爽,没说话提神,加上偎在他的怀里,当然是舒服得想打瞌睡。

和平相处的最终结局好像就是——睡着。

“唉,起来吃饭了!”她仰起头,见到的亦是一张睡颜,只是不知真睡还是假寐。她伸手拍拍他的颊,唤道:“慕容残,你醒了吗?如果醒了就别装睡。”哎,他这张脸真是俊美得没话说,她忍不住动手描绘他的五官。

他确实在装睡,而且打算继续装下去,看看那双不规矩的小手除了抚摸他的脸之外,还要做什么。

对他的脸揉捏拍打摸了好半天,偏偏他就是不醒,她推开他坐起身,用手指撑开他合著的眼睑:“要是眼皮太沉,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她忽然腰间一痒,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连忙把手移到腰间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对上慕容残带着笑意的异色双眸,她嗔道:“呵我痒,真坏!”

他执起她的右手凑到唇边,惩罚似地啃咬那纤纤玉指,舌头轻轻滑过指尖。

她微微红了粉颊,忙抽回手。

他笑着放她起身,自己也跟着起来,稍稍整理仪容后,两人一齐下楼。

“姑爷,小姐。”等在门边的晓月朝两人欠了欠身。

“晓月,你还有脸来见我?”虽然下午和慕容残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晓月的叛主行为太过分了,竟不吭一声就丢下主子不管。

晓月丝毫不在意,笑眯眯地重述来意,“奴婢来请小姐和姑爷去用膳。”

慕容残微一点头,淡淡地吩咐晓月:“带路。”

“是。”晓月回应道。

项洛妍和慕容残并肩走上回廊,出声问前方带路的晓月:“有谁缺席吗?”

“没有,主子们全回来了。”

“全家都到齐了啊。”项洛妍很自然地牵起慕容残的手,“待会儿饭厅里会很吵,我家的人只要聚在一起,嘴就闲不下来。”不知道他习不习惯?由她在慕容山庄所见,似乎只有丁淳能勉强和他谈上几句话。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反手握住她温软的小手。当她牵起他的手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他的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受;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远远胜过他杀人时的快意。

“要是有人拍我的肩啊、头啊,或是拧我的脸,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不要反应过于激烈?”她仰头看他。上次他瞪着表哥的样子,简直像见到了仇人,一副想一剑砍死表哥的模样。要是家人因此一命呜呼,她不成了罪魁祸首?

闻言,他登时沉下脸,“你是我的。”言之下意很明显,就是办不到。

“就是我娘、嫂嫂和小表妹也不行?”

“我不在时可以。”他皱眉想了一下,答应得勉强。

“真夸张!”她撇撇小嘴,希望自己热情过度的家人不会有任何一个挨揍。

他不再说什么,只更加握紧她的手。

晓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抿嘴偷笑,换来主子的一记白眼。
 0   2005-06-14 05:58: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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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到饭厅门口,项洛谖就笑容可掬地走近他们。

“小妍,你终于露脸啦!”他习惯性地伸手要对妹妹表示亲爱。

“大哥,你们怎么不进去坐着?”项洛妍连忙闪躲,拼命朝他使眼色。

慕容残冷着脸,身形一动挡在她前面,朝项洛谖劈出一掌。

反应过度了吧!

项洛谖及时收回手,但腕部仍是被掌风扫到,隐隐作痛。他这时才猛然忆起皇甫靖说过未来的妹夫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现在看来不只是“非常”两字能形容。

“妹婿,请进。”他笑容不变地让开。

慕容残看也不看他一眼,拉着项洛妍进去,显然对他方才的举动很不高兴。

自讨没趣的项洛谖苦笑一下,也跟着进了饭厅。

在项洛妍的眼神暗示下,其他人都相当识相,无一表现出过度热络的举止。

经过简单的寒暄,长辈与小辈分坐两桌,谈笑声不绝于耳。

有鉴于前,慕容残和项洛妍的身旁根本没人想坐,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两道犀利的目光射伤;此时长兄、长嫂的身分可就派上用场了,众人一致决定将“殊荣”礼让给两人,所以慕容残身边是项洛谖,而项洛妍身边则是皇甫昭。

慕容残冷眼旁观,这样和谐融洽的景象多么熟悉,活脱脱便是从前的慕容家。不同的是,聚在这里的是一家人,不像慕容家宾客满堂;不同的是,他终于“有幸”置身其中,不必再独自从远方望着灯火通明的宴客厅!然而即使身在其中,他仍觉得自己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鬼和人毕竟是不同的!他暗暗讽笑自己。

“旭哥,你还在不高兴吗?”项洛妍悄声问他,一边挟了些菜到他几乎原封不动的饭碗里。见他的神情始终冷然,她以为他还在为方才的事不快。

他偏头看她,眼中闪过一抹令她觉得似曾相识的孤寂悲凉,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他举箸挟了一块鱼肉,淡淡地道:“没有。”

“那就好。”她浅浅一笑,“跟慕容山庄比起来,我家是吵了点。”原本一切都是虚假,但演着演着,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拿出了几许认真。

他露出微笑,其中的含意却让人无法理解。

“这样的场景,十年前我已经见得太多了。”他随口说来,听不出其中是否有所感慨。

“你是慕容山庄的大少爷,当然见得多喽!”项洛陵接了他的话尾,很没家教的用筷子指着他,“姊夫,你是天生的冰块脸吗?”

闻言,在座的其他人都瞪了这个不知死活的长舌公一眼。

慕容残目光如电,冷冷地射向项洛陵。

他被瞪得心惊肉跳,缩了下脖子,干笑几声:“哈、哈,我刚刚在说什么?”

“学不乖的蠢蛋!”皇甫红霓使出弹指神功,“温柔多情的脸色只要留给老婆就好,你少管闲事!”

“小霓!很痛耶!”项洛陵捂着发热的耳根叫道。

“闭嘴!项洛陵。”皇甫昭拢眉轻叱,“安静吃你的饭。”

项洛妍对着脸色非常难看的慕容残歉然说道:“旭哥,真抱歉,我弟弟是全家公认吐不出几句好话的狗嘴,你别生气。不过……”她忽而神情一变,笑道:“如果你想教训他也无妨,只请你手下留情,留他一条小命。”这家伙既然皮痒,就如他所愿。

席间爆出一阵笑声,“洛陵,自求多福吧!”

慕容残冷冷一笑,斟了两杯酒,一杯递向项洛陵,“你若喝得下这杯酒,我就当你什么话都没说过。否则……”他故意不说完,任由项洛陵自行想像后果。

“啐!我真歹命,兄姊一堆,没一个有手足之情!”项洛陵咕哝着,瞪了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家人一眼,接过酒杯。

好冰!指尖传来的冰寒令他猛然一震,打了个冷颤。仔细一看,铜制的酒杯杯缘竟结了一层薄冰!嗯,看来姊夫果然是高手,少惹为妙。

他皱了皱眉,举杯至唇边。

“干杯。”慕容残冷笑着举杯敬他,一饮而尽。

“干杯。”项洛陵扯唇笑了笑,没理会慕容残所表现的嘲弄,一点一点地慢慢将酒喝完。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不是笨蛋;真要干杯,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喝完之后,他吁了口气,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替自己盛了碗热汤。

“怎样?”旁观者中有人好奇地问。

“很厉害!”项洛陵收起嘻皮笑脸的态度,发自内心地尊崇道。

项洛陵既然喝完了那杯酒,慕容残也就不再理会他,默默地吃饭,不管众人有何反应。

皇甫红霓取过那只冰冷的酒杯,小声地问项洛陵:“到底是怎样嘛?”

“很冰,里面还结霜。”说着,他还偷瞄了默不作声的慕容残一眼。

“喝冰酒?”皇甫红霓的黑瞳亮了起来。

“小霓,你当我相公是冰窖吗?”项洛妍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咦,她刚才叫慕容残相公?

“小妍,还没成亲,你就相公、相公地叫得那么顺口啊!”皇甫靖挤眉弄眼地调侃她。

“闭嘴!别笑!”项洛妍俏脸微红,瞪着大笑的家人,“别笑了啦!”

慕容残斟了杯酒,淡淡地道:“还有人想喝酒吗?”这些人的笑容看了实在碍眼!

“不用了!”笑声立刻收了起来。连准新郎都看不惯他们欺负自家人,再不停住笑,他们岂不成了没心没肝、无情无义的人了?

慕容残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项洛妍拉拉他的袖子,微笑道:“谢谢。”想不到他会替她解围。

谢谢?他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他并不是要帮她解围,或许……有一点吧。但是,主要仍是因为他厌恶见到那样和乐的景象,憎恨他们快乐的笑声!

多么幸福的家庭!幸福得令他想破坏!

当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仿佛回到当年孤零零躲在门边偷窥宴客厅的日子,当年的怨恨、厌憎、羡慕、嫉妒一一涌上心头,胸口传来熟悉的刺痛感,在在提醒着他,遗忘是一件艰难的事。

破坏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他想看见他们痛苦悲鸣,他想要破坏这一切,毁去他们的和乐!毁去这令他唾弃的幸福!

他的心被暗沉的黑雾所笼罩。

突然,她给了他一个笑容,和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就像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悄悄地驱散了黑雾……莫名的,胸口的刺痛消失了,虽然他仍然觉得她的家人很碍眼,却失去了破坏的兴致。
 0   2005-06-14 05:59: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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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影响了他。原因不明……

夜幕低垂,镇南王府却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大红色的灯笼从门口沿着围墙向两旁伸展开来,宛若两条金红色的火龙围绕着王府。一顶又一顶的轿子,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不间断的在门口停留,轿里、车里走出一个个身穿华服的男女,而王府的仆役们也忙进忙出地迎接这些贵客。

“啧!排场真大。”项洛陵颇不以为然地看看四周,“王公贵族就是这么奢华。”他的右臂上栖着一只艳蓝色的大鹦鹉,约有两尺长,爪上系着金链。

“小漓是郡主嘛,打个小喷嚏都会有人替她烧香拜佛求平安了,更何况是她的生辰。”皇甫红霓接腔,顺手拿了几颗葵花子喂她肩头的艳红色鹦鹉。这对红蓝大鹦鹉是她和项洛陵在市集上买来的南洋货,准备送风净漓当礼物。

除了他们,尚有项洛妍同行。项洛妍手捧一只雅致的木匣,婢女晓月则提着一个三层的缠金丝食盒,里面是风净漓最爱吃的点心。

四人很快地被迎入王府中,参与这场盛宴。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风净漓找了个藉口暂时离席,摆脱侍女后,她独自往僻静处走去,一路上还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是否有人。

到了庭院里最偏僻的角落,她小声地唤道:“慕容哥哥,慕容哥哥,你在吗?”

她等了一会儿,却没得到回应。

风净漓失望地叹口气,喃喃自语:“他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吗?讨厌……”

突然,不知名的异物贴上她的面颊,冰冷的触感吓了她一跳,她急忙转身——

“慕容哥哥,你不要吓人啦!”看清眼前的人后,她跺脚娇嗔。

那人摘下脸上的银面具,对着她微笑。

“哎,你又盖住右脸了,那多不舒服呀!”说着,她伸手拨去他的头发。

他没拒绝,顺手将长发塞到耳后,微笑着将一柄长剑递给她。“送你的。”

“谢谢!”她开心地接过,仔细端详着。

淡金色的剑鞘上刻绘着细致的花纹,还以银丝嵌上她的名字,飞扬的行书该当是出自他的手笔;拔出长剑,但见剑身隐隐泛着寒气,十分的锋利。

她越看越喜欢,高兴地拍手叫嚷:“好棒喔!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他带着怀念的神情,微笑地看着她的笑容,眼神有些渺远……

天真的笑容,无邪的笑容,满足的笑容……一如他最在乎的妹妹,他心中唯一的温暖。看着她的笑容,他仿佛见到了他最疼爱的秀。

当他初次见到风净漓时,迷路的她带着惊喜的笑容跑向他,就像当年秀笑着奔向他,无条件的接受了他这个人人厌弃的大哥。

“慕容哥哥,我有问题想问你。”风净漓轻拉他的手,唤回了他的思绪。

“你问吧。”

她的大眼滴溜溜一转,笑问:“你是不是要娶妍姊姊当新娘?”

她怎么知道?慕容残一愣,沉吟不语。

“慕容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他淡淡地道:“不错。”

她讶然地张大了眼,“那你真的是慕容旭喽!”没想到慕容哥哥真的是那个神秘的慕容庄主!可是他为何要易名呢?她想问原因,却敏感地察觉他的心情有点烦躁,因而不再追问。

他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慕容哥哥,你要娶新娘怎么没通知人家,让人家向你道贺?”

见她噘着嘴,他笑着轻拍她的粉颊:“现在邀请你到擎宇山庄观礼,行吗?”

“行。”她露出笑颜,立刻又疑惑地道:“为什么是在妍姊姊家举行婚礼?”

他没有回答,只摇摇头。

知道他不想回答,她只好放弃追问。

“我该走了。”他转身欲离去。

“等等。”她拉住他,取出一个小木匣,从里面拿了块点心,“这是四拼糕,你试试,很好吃喔!”

慕容残不忍拂逆她的好意,张口吃下,只觉入口松软,还甜得腻人。

“好吃吗?”她满怀期盼地望着他。

他讨厌甜食,但是面对她期待夸奖的眼光,他无法说实话,只好点点头:“应该算不错。”

她把这句话当成赞美,得意地扬扬眉:“这可是我想出来的呢!”她笑眯眯地将小木匣塞给他,“这些都给你,你要吃完喔!”说完,她朝他挥手道别。

他将小木匣放进怀里,身形一闪,随即无影无踪。

四拼糕……这种东西有啥好吃的?他居然面带微笑,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吃下去!他不是十分厌恶吃糕点吗?

项洛妍闷闷地回想一个时辰前看到的情景。

风净漓离席后,她也离开了宴客厅,出去透透气。当她爬上两层楼高的焰月楼吹风时,却在无意中发现了慕容残和风净漓的身影,藉着庭院四周的灯火,她见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慕容残还吃下了一块四拼糕。

今晚筵席的第一道菜,不是开胃的冷盘,而是昭阳郡主发明的四拼糕——用四种不同的甜饼切成大小相同的小方块,中间再以蜜糖粘合拼凑。她在席上吃了一块,味道不差,可是实在太甜太腻,在嘴里嚼了老半天就是咽不下。

“可恶的家伙!”项洛妍愤愤地捶了下桌面,发泄满腹闷气。

昨天她项二小姐亲自拿着核桃松糕送到他嘴边,美人服务他不领情,偏要去吃那种甜得吞不下的四拼糕,根本是差别待遇嘛!

“偏心、大小眼……”她支着下颔,对着明月低喃:“我在……嫉妒吗?”

嫉妒?她确实是。

当她看到慕容残没有遮掩右眼,亲切地和风净漓谈笑,还吃下那块四拼糕,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觉得他不公平,对她就没这么好。

他的这一面让她颇为惊异,原来他也有像一般人真情流露的时候;之前他对她的温柔充其量只是为了他的游戏而装出来的,她好生羡慕风净漓能轻易得到他真诚的笑容。

她在奢望什么?或许……她希望一切是真实的,他们实实在在是对恩爱的未婚夫妻。

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午夜梦回,他就已经悄悄进驻她的心房,占有一席之地。她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

月色融融,渲染一地的银亮;清风徐来,吹送着凉爽的气息。

这样的夜晚,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娇俏妍丽的身影。她的惊恐、她的愤怒、她的羞赧、她的娇嗔、她的迷惘、她的微笑……一一浮现在他眼前。

“不该是这样的!”他握紧拳头,低声告诉自己。

他向来自诩是个有耐心的猎人,所以他从来不急着追捕,而是找出猎物的弱点予以打击,从中享受狩猎的乐趣。在洛阳城郊初遇后,他即决定项洛妍是他的猎物,一个美丽而且特别,令他不愿放开的猎物。

因着一种他无法解释的原因,他一直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观察,静静的等待,直到那一夜——

当柔和的月光映在她的脸庞时,她的面颊隐隐泛着粉红,樱唇更是鲜艳欲滴,诱惑他从黑暗中现身,跨进了不属于他的月光中。

他顺着心中的感觉,轻抚她娇嫩的粉颊,低头吻上她的红唇,细细品尝……

他记得她肌肤的触感,记得她的甜美,甚至记得她那黑缎般的青丝从他指间滑落的感觉……

就在那一夜,他改变了毁灭她的主意,重新构思他的计划。但是在他行动之前,她却意外地踏进了慕容山庄,意外地改变了他的计划。

当计划改变之后,他却赫然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掌控事情的发展——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受到她的影响,甚至有所改变。

以前,他总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如今,他却喜欢抱着她,与她耳鬓厮磨。她就像是阿芙蓉,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无法罢手。

温软的身体和淡淡的幽香蛊惑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前天晚上,他原本只是故意诱惑她,却不小心太过投入,差一点便让情况失去控制。他当然可以占有她,但是那不在他原本的打算中;脱序的行动让他发现自己受到她的影响,他不愿如此,所以宁愿忽略身体的欲望,让情况重回他的掌控之中。

其实他早该发觉的。当他发现自己太过忘情地吻她而故意抱着她落水时,她对他就已经产生了影响……不,或许更早,在他改变主意的那一刻……

他很想否认她能影响自己,却无法否认,因为自欺欺人不是他的作风。

可是,他不喜欢被她影响,因为那代表了他对她的在意;一旦他在意她,他在她面前便有了弱点,如果她利用这个弱点,那么……

慕容残突然挥剑砍断一旁练功用的木桩。

他不应该一直想着这件事,更不应该一直想着她!

可是……他很难不去想她。

她的倩影无所不在,时时浮现在他脑海中。当他想起她时,虽然恼怒自己受她影响,却又禁不住觉得心中一暖。

他想起她牵着他的手时,神情是那样的自然不做作;他想起她偎在他怀中睡着时,面容是那样的安宁祥和;他想起她恶作剧地抹脏他的衣服时,又是那般的娇俏淘气;他想起她……

不知不觉的,他的脑中又充满了关于她的种种。

而这一次,他忘了抗拒……

四月二十一日是慕容残到擎宇山庄下聘的日子,但是丁淳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慕容残。

眼看着已经过了正午,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丁淳愁眉苦脸地在大厅上踱步。

算来他也有四天没见到庄主了,想来庄主应该是在后山。只是后山向来是禁地,即使是他,没有庄主的命令也不许进入……
 0   2005-06-14 05:59:2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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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庄主对这桩亲事到底有何打算?若说完全不在意,就不会吩咐他将聘礼办得如此隆重;若说在意,这么重要的日子庄主却不出现。他实在弄不清庄主的想法!

丁淳长叹一声,对一旁的家丁吩咐:“把东西准备好,我们即刻出发。”

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庄主的想法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办成这桩亲事!

“丁总管,慕容旭人呢?”项洛妍在所有的仪式结束后,私下询问丁淳。她妍丽的脸蛋上虽然漾着笑,但任谁都感觉得到她身上的怒气。

她当然生气,而且没理由不生气。就算这只是一场游戏,起头的是他,他却不负责任,在重要性仅次于婚礼的下聘时缺席!害她从头到尾都在压抑怒火,强装出体谅的微笑。

除了不高兴,她内心也是有一点失望的。自从风净漓的生日后,连着几天,慕容残不晓得为什么没再来找她;本想今天能见到他,她有很多事想问他。

丁淳歉然道:“庄主正为婚事而忙碌,所以才没有一起来,请项小姐见谅。”

“是吗?”她柳眉一挑,“婚礼、宴客皆在擎宇山庄举行,他有什么大事需要忙碌?你老实说,他是不是不愿意来?”

“当然不是!”丁淳赶紧否认,“庄主确实是有事,绝非不愿意前来。”其实他也弄不清庄主的想法,但为了保住这桩亲事,他只好撒谎。

“慕容旭现在在山庄里吧?”她显然要亲自出马找人。

“这个……”丁淳面露难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生意上,他可以从容应对,但面对项洛妍的追问,他却不知所措。说实话嘛,怕坏了这桩亲事;说假话嘛,偏偏又找不到藉口,何况她毕竟是未来的主母,他总不能一直瞒她。

“算了!”项洛妍摆摆手,不想再为难他,“你知道他在,却又找不到他,是吗?”

他不答,算是默认了。

“我就当他贵人多忘事,不跟他计较。”她笑了笑,安慰这个苦命的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还要服侍喜怒无常、行踪飘忽似鬼魂的主子,也够辛苦的。

见她似乎不在意了,丁淳喜道:“您不怪庄主了?”

“要去跟一个我行我素、个性不好的人计较,实非明智之举。”

“呃,庄主的脾气确实比较……特别,不过他对您绝对是不同的。”听她还是有不满,他只得小心措辞,帮主子说话。

“丁总管,您也忙,请自便吧。”项洛妍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走。

她为此所受的委屈、心中的不平,要向谁倾诉?

下聘后的第三天,项洛妍很难得地出现在自家旗下的客栈里。

慕容残不来,那她就自己上门去找。往慕容山庄的路上,她顺道踏进臻楼看看,不料却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小哥,你们刚刚谈的事能否说给我听听?”为了确认,她询问隔座和店小二闲谈的客人。

店小二问道:“妍小姐,您是指鬼面郎君那件事吗?

她点点头:“鬼面郎君怎么了?”

店小二指着一旁的青年:“这就要问这位爷才清楚,我也是刚听到。”

“能告诉我吗?”项洛妍朝那青年笑了笑。

她这么一笑,那青年登时飘飘然,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当然。”他殷勤地拉开一旁的椅子,“小姐请坐,让小生把事情从头到屋为你说明。”

“愿闻其详。”她漾着柔美的笑容,在他身边落坐。

美人在旁,青年的精神为之一振,存心卖弄自己的见闻,以博佳人一粲:“这必须先从武林三杀讲起。武林三杀乃是江湖中最顶级的杀手,分别是冷杀、残杀、笑杀。冷杀外号血剑飘香,姓名不详,只知道是个女人,是血手门的门主。一个女人可以统领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又名列三杀之首,可见她必定心狠手辣,而且貌如夜叉。你说是不是?”他寻求项洛妍的认同。

她点点头,装出受教的样子:“那残杀呢?”其实她才不管什么冷杀、笑杀,她只想知道慕容残的事。

见她有兴趣,他更加卖力地演说:“残杀指的是鬼面郎君慕容残。听说凡是被他点名的人,总得过上一段心惊胆战的日子,因为他喜欢玩弄猎物,把他们狠狠地折磨到死。小姐,像他这种可怕凶残的人,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恶鬼,上天该罚他不得好死才是!”他努力表现出很有正义感的模样,企图讨好佳人。

话是如此没错,但听见有人诅咒慕容残,她还是忍不住蹙起秀眉:“鬼面郎君到底做了什么?”啐!这人废话还真多!

那青年不知她不高兴,还以为她很有兴趣,便道:“你别急,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难得有美人为伴,他当然要多拖点时间。“笑杀是时殁生,外号一剑万金。他的外号是因为他的价码是以剑计算,底价是一万两;这一万两只能买一剑,再多便要加价。如果用完了所买的剑数,即使想杀的人还没死,时殁生也会停手,而且绝不退钱,因为那表示目标对象不止这样的价码,雇主必须再补银两,他才愿意解决那人。听说他还有个规矩,就是无论他接不接生意,只要有人找他,就必须先付他一笔车马费。除此之外,他——”

“这位小哥,请问鬼面郎君到底怎么了?”项洛妍不耐地打断他,脸上却绽出一朵更灿烂的笑容。

“喔,其实是这样的。”他终于进入了正题,“慕容残和时殁生大概是抢生意对上了,结果时殁生被慕容残给杀了。慕容残的手段实在是凶残无比,他不但杀了时殁生,还把他开膛破肚,肠子切成一段段不说,还挖了他的眼睛吞下去,最后还把他剁成肉酱。啧啧啧,实在是有够残忍的!”他说得口沫横飞、比手画脚,好像是他亲眼看见一般。

她表情一凝,身子微微发颤:“你……从哪听来的?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邻居的捕快说的,他和其他弟兄还被府尹大人训了一顿,骂他们通缉时殁生多年都逮不到他,结果倒让慕容残杀了,白白少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要知道……”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只听到官府捕快说的那里,至于青年后来又说了什么,全没入她的耳。

她站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茫然地迈开步伐。

那青年说得正高兴,见她往外走,忙唤了声:“小姐!”

但她没有回应,迳自离开客栈。

店小二见小姐走了,耸耸肩,准备继续干活儿。经过隔壁桌时,却听一名干瘦的汉子对一名矮胖的青年道:“是肉酱吗?怎么我是听说慕容残把时殁生切成一片片的。”

咦,还有这种说法呀?店小二搔搔头,决定不管这个了,反正不干他的事,干活儿要紧。

庄主正为婚事而忙碌,所以才没有一起来……

庄主确实有事,绝非不愿意前来……

丁淳的答话在项洛妍脑中回荡。

“不能来下聘,却有空去杀人……我真傻……”她对着桌上摇曳不定的灯焰低喃。

原来,慕容残没空是因为他忙着去杀人,去追捕其他的猎物。

那段不知何时遗失的记忆又一点一点、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深秋,铺满落叶的枫林里,他俊美的脸孔泛着森冷,嘴角因狩猎的快意而微微扬起,手执长剑,俐落地肢解眼前恐惧到了极点的猎物。

她记起那一声声凄惨的哀号,记起那流淌一地的鲜红,记起人血喷溅到脸颊上的温热和窜入鼻中的腥味,记起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

心头,一阵战栗。

她居然忘了自己的身分。她不过是他的所有物,是东西;而她却愚蠢地拿自己和风净漓相较。喜欢的人和想占为己有的东西毕竟是有差别的,很大的差别……

她奢望,期盼他能对她展现跟风净漓在一起时露出的亲和与开朗,真正轻松愉快的和她相处。

她失望,就在她刻意待在家中时,他如鬼魅般飘忽的身影却没出现。

她气愤,气他在下聘时的缺席。

她对他已经有了太多的感觉,包括喜欢……

喜欢他的吻,眷恋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他不经意的温柔凝视……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已经错得离谱,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这只是一场她不要但又无力反抗的游戏!

双臂紧紧环抱住泛起寒意的身子,她微微颤抖着。

对慕容残的惧怕其实一刻也未曾消失过,只是被他的举止和容貌所迷惑而暂时遗忘,直到听到这件消息,隐藏在心底的惧意才再度出现,冷冷地提醒她,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先前种种都是他为了游戏而假装出来的。

“该清醒了,项洛妍!”她对自己说。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在她还没沉溺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就此打住不算迟。

逃吧!逃得远远的!一个声音突然这样告诉她。

或许外面的空气和凉风能帮助她厘清迷乱的思绪。

她站起来,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熄灭烛火,施展轻功从窗外跳了出去。

子夜,擎宇山庄马棚旁的小门悄悄地打开,接着一阵马蹄声穿过,小门再度被掩上。

漆黑的夜幕不见月亮,只有满天星子闪烁着银光……
 0   2005-06-14 05:59:4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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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说什么?!妍儿不见了?”

“是的,老爷。”晓月低着头回答,“早上奴婢去请小姐起来梳洗的时候,房内空无一人。除了几套衣服不见外,其他摆设都没有移动的迹象。”

“怎么会呢?离婚礼不到一个月了。”皇甫婕看向面色凝重的项承学。

这时,项洛谖、皇甫昭二人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小妍的坐骑不在马棚里。”项洛谖道,“巡夜的家丁说他们在半夜时隐约听见马蹄声,可能就是小妍离庄了。”

“我记得小妍昨天原本要到慕容山庄,但不知为何半途折返,而且心情非常不好。除了用晚膳时,她都闷在房里。”皇甫昭说道。

项承学叹了口气:“总之,妍儿逃婚是事实,婚礼恐怕要延期。”

“爹,是否要立刻通知慕容山庄?”

项承学沉吟半晌,道:“查出妍儿往哪个方向去之后,再告诉慕容家。其他的事都要劳烦你们了。”

“是。”

两人匆匆来也匆匆去,因为项洛妍逃婚而捅出的一堆麻烦急需处理。

“你再说一次!”慕容残冷冷地说着,脸色之阴沉是丁淳从未见过的。

丁淳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擎宇山庄派人来通知,说项小姐……项小姐……”他不知怎么说才好。

“说!”

“是。”丁淳抹去额上的冷汗,呐呐地道:“项小姐……逃婚了……”

逃婚!她竟然敢逃婚!一股排山倒海的愤怒涌向慕容残。

他在山上苦苦思索,终于对自己承认他确实在乎她,虽然看起来是没什么,但他却是经过几番挣扎后,才能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

在乎她,就表示她有了伤害他的能力。也许他会重蹈过往的错误,可是他愿意赌最后一次,赌他是否也能拥有常人的幸福——他曾经对幸福绝望,但是她让他重新有了期待。

是的,期待。他开始期待她是在乎他的,否则那一天她不会握住他的手,也不会问他是不是不高兴。

但是,当他兴冲冲地下山,当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时,她却逃婚了!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他竟然奢望她会在乎他!他竟然忘了她是天之骄女,而他是注定活在黑暗中的鬼魅!她的不屑,她的唾弃,明明白白的表现在她逃婚的行动上,之前的种种只是她在作戏!

枉他自认是猎人,却被猎物玩弄在手心里!

他勾起一抹冷笑。

项洛妍,你逃不了的!既然我注定是鬼,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和我一起下地狱!

“很抱歉,发生了逃婚的事。”面对冷若冰霜,平静得有些吓人的慕容残,项承学和皇甫婕只有陪不是的份。

他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听他们解释。

父母赔完不是,兄长就得负责解释;项承学递了个眼色给项洛谖。

项洛谖有些迟疑。此刻的慕容旭看来并无不同,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很危险,如果告诉他小妍的行踪,难保他不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小妍跑得不算远,七天内就能将她带回。皇甫家一定会给庄主一个交代。”明白夫婿的顾虑,皇甫昭开口试探慕容残的态度。

除非他执意要亲自出马,否则她希望小妍是由皇甫家找回,这样才能确保小妍的安全。

慕容残站起身,淡淡地道:“她住哪边走?”

“昨天就已经过了风陵渡,上了往晋州的官道,终点应该是太原。”经过几番衡量,项洛谖还是说了。

“太原……”慕容残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暗盘算。

堂上的其他四人对望一眼,得到一个共识——他们一定要抢先一步找到项洛妍。

既然得知项洛妍的去向,慕容残不想多做停留。冷漠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不发一言,转身便走。

他一离开,皇甫昭就忍不住道:“谖哥,你明知慕容旭很危险,却还告诉他小妍的行踪!我们应该尽量拖延啊。”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告诉慕容旭,毕竟他是小妍的未婚夫。”项洛谖安抚着妻子。

见皇甫昭仍是不太认同,项承学道:“洛谖说得不错。不管妍儿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们理亏在先。”

皇甫婕也点头,接着道:“找到妍儿后,事情的始末便能分晓。”

项洛妍,既然敢逃,你就必须付出代价!

他轻抚手中的面具,冷笑着。

戴上狰狞的鬼脸后,他又是冷血无情的鬼面郎君,与黑暗共生,与罪恶同存!

“这位姑娘,要用膳还是打尖过夜?”见到美丽的女子上门,店小二的招呼显得特别亲切有礼。

项洛妍微笑颔首,“只要过夜。麻烦小哥替我送壶热茶进房。”

“哪里,一点也不麻烦。”

店小二殷勤地带她到房间休息,还送上一壶热茶。

这里是晋州的一家小客栈,她的逃婚之旅迈入第三天晚上。

她原无目的地,那天半夜骑马离家,天未明就到了风陵渡,心想有两年多没到太原老家,便渡过黄河北上。几天下来,除了夜宿或偶尔短暂休息外,她一直处于赶路的状态。

喝了两杯热茶,她换下沾满尘沙的衣裳,稍作梳洗后便躺到床上。

一闭上眼,慕容残的音容便浮现在她脑海中,她还是无法完全舍弃他,否定自己对他的特殊感情。

“唉,怎么办呢?”她叹口气,翻身将脸埋在被褥中。

他抬头望着匾额,月光下,字迹隐约可见。

拔剑跃起,匾额应声而落。

“找到你了……”轻柔的喃语刚落,他已化为一道夜风。

第二天一早,项洛妍下楼就发现客栈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大门前及后院都聚集了人群,杂着窃窃私语。

“掌柜的,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掌柜摇摇头,道:“小店里的一名伙计不知怎地横尸在后院。他平时也没跟谁结过梁子,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叹口气,又指指客栈门口,“大门的匾额也被人劈成两半。现在店里是人心惶惶,已经有好几个人喊着要辞去工作,客人也纷纷退房。唉,这家店八成是犯煞了。”

“这样啊。”她的目光飘向后院聚着人群的地方,决定去看看。

后院里,仵作正在验尸,围观的人注意力全放在仵作手上那个怪异的黑色锥形暗器。

鬼头锥!项洛妍心下一惊,慕容残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昨晚睡觉时,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老觉得有人从窗外盯着她,她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结果,她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0   2005-06-14 06:00: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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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匆匆回到柜台结帐,立刻离开。她若继续留着,一定又会有人受她牵连而死去。掌柜说店里犯煞,没错,昨晚招呼她的小二哥就是犯了她这个煞才会死。

在不能连累任何人遭受池鱼之殃的前提下,一时间她竟不知何去何从。太原那边有亲友,自然是去不得了;回家,却也不适当。

勒马伫立在岔路口,她犹豫着要选哪一条,最后选择了最左边的路。其实,哪条路都一样,她已陷入求助无门的情况,随便乱闯不过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好累……

马上的项洛妍形容憔悴,一副疲累的模样。这三天她几乎都是在马上度过的,每当她放慢速度或稍作休息,慕容残的身影便在远处出现,教她不得不继续逃。才三天,她就觉得身心都濒临崩溃,混沌的脑中除了逃之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的事。

猎物……她现在就是被猎人追捕玩弄的猎物吧!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一阵胆战心惊,她终于能了解被慕容残杀死的那个人为何会那样惊惶恐惧。死亡迫在眉睫,却又不知何时解脱,真的是最痛苦的折磨!

“你也跟着受苦了……”她轻轻抚摸同样疲累不堪的灰马,然后跳下马背,放它去吃草。

她重重吁了口气,倚着一棵树干慢慢滑坐下,积压的疲惫立刻袭来,她将头靠在曲起的膝上,闭上酸涩的双眼。

死,而且死相非常难看……她似乎可以预见她不久之后的悲惨下场——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

没有月光的夜晚是猎杀的日子。

“时间到了……”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子也见不到。

漆黑的夜是属于他的世界。

今晚,一切都将结束!

糟糕!她居然大意地睡着了。

背脊没来由的升起一阵寒意,让项洛妍自浅浅的小憩中醒来。

天空早已拉上了漆黑的夜幕,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你……”抬起头,她张口结舌地看着站在她面前、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慕容残。他狰狞的面具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时间到了……”幽渺的嗓音极轻极柔,却教她不寒而栗。

一模一样!她蓦然想起那天在枫林里,他也是这样说。

“是吗?做个了断的时候到了。”她缓缓地站起来。迫近的死亡反而使她冷静下来,右手紧握着刀柄伺机而动。

慕容残轻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有胜算吗?”

“不知道,但——”她话未说完,手中长刀已落地。她的手腕被慕容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一剑,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地面。

她蹙眉忍下疼痛:“胜算,不一定是靠武功高低来判定的。”

他取下面具放入怀中,冷冷地望着她,眼中凝聚着森冷的恨意。

他的恨意令她一阵心痛,仿佛被利刃划过一般,静静地淌着血。

她强抑着痛楚,故作坚强地道:“是你不仁在先,凭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狡辩!”他何曾对她不仁?!他对她……他对她……

慕容残愤怒地挺剑刺向她心口——

她闭上眼,感觉凌厉的剑气打在胸前,接下来却没有预期中的痛楚。睁开眼,她发现剑尖停在胸前。他是打算给她一丝希望,好让她死得更痛苦吗?

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见到他的脸上闪过愤怒、怨恨、悲伤、痛苦,以及种种她所无法明白的情绪。

背叛他的人绝对不能原谅!她必须死!

但是,他为什么犹豫?

只要刺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可是他却无法将剑再递前一分!甚至……他竟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犹豫?为什么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一咬牙,他闭上眼,拉回长剑再猛力刺下——

“你何时变得如此拖泥带水了?”她低头看着抵在心口的剑尖。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挣扎与不忍,甚至……觉得他的心在悲鸣。他真的变了吗?为她?

他睁开眼,凝望着她娉婷的身影,默然不语。

每当他想下手时,耳边便听到她唤他的声音。

旭哥……

柔柔的叫唤声不知从何时起,竟已进驻他的心底,令他心软犹豫。

他竟会心软犹豫!这不是他!他不该心软、不该犹豫!

旭哥……

他一震,长剑落地。

“不——”他狂吼一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身体微微颤抖。“为什么……”他痛苦地低喃。

那声悲伤的低喃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她觉得好难受,一颗心难受得发疼……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他的气息依旧令她眷恋,她不由自主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想要继续沉溺……

他想就这样拥着她,他想就此遗忘对她的恨,可是……他忘不了!

当希望成了绝望,他的恨也随之扩散,占据了他的心。

他猛地推开她,右手掐住她纤细的颈子。

“你背叛了你的承诺!你背叛了我!”他全身迸射出森冷的恨意。

“没……有……”她惨白了脸,无力地挣扎几下。

他突来的转变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令她的心瞬间冰冷,脑中又浮现那幕腥红的画面……

她太傻了……

他怎么可能为她而改变?他是个杀手,反覆无常的杀手啊!

一时的迷醉,注定她丧命于此。

但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指控依然令她心痛!

眼前,黑暗逐渐吞没了她……

也好……如果他这么恨她的话……

这里是……冥府?

湿凉的空气沁入鼻中,唤醒了昏睡的项洛妍。她摸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手腕、颈上的疼痛犹在,所以她还活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幽暗,壁上的油灯散出淡黄的光晕,让她勉强看清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石室内,除了身下的石床及照明的油灯,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为什么没杀她?

“你怎么能这样恨我……”她捂着胸口低语。慕容残愤恨的眸光和指责刺伤了她的心。

你背叛了你的承诺!你背叛了我!

那指责的声音又响起,她握紧拳头大吼:“没有!没有!我没有——”

突然,一阵嘎嘎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向缓缓打开的门。

“项小姐,您醒啦!”丁淳满脸喜色,提着食盒走进来。

“丁总管,我在慕容山庄何处?”她劈头便问。

“这……”他放下食盒,迟疑了一下才道:“在后山。”

后山?虽不知在哪,但一定离长安很近!只有丁淳在,要脱逃容易多了。

一打定主意,她暗暗提了一口真气,却陡然色变。

“项小姐,您怎么了?”察觉她的脸色有些奇怪,他担忧地问。

她绷着脸摇摇头。她的内力全不见了!原本她想点昏丁淳然后乘机逃跑,却发现自己内力全失,几个重穴也被封住了。难道她的武功被废了?

她沉声道:“慕容残呢?”

丁淳吓了一跳,“您知道庄……庄主是慕容残?”

“你也知道?”她有些讶异。“我既然已经说溜了嘴,那就不必再假装了。是,我早知道慕容旭就是慕容残。”

他收敛惊讶的神色,严肃地问道:“项小姐,您可是因此而逃婚?”

她不答,转移话题:“我的家人知道我在这里吗?”逃婚?如果她没见过他杀人,对他具有杀手的身分还容易释怀些;偏偏她看到了,而那一幕更成为她的梦魇。

他不答,只是摇摇头。

想来也是慕容残不准。她别过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他叹口气,走出石室,石门缓缓关上。

项洛妍看了看丁淳放在地上的食盒,她饿是饿得很,却没有心情吃,一方面也是因为赌气。她从床头的行囊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又躺了回去。

杂乱的心情让她难以安宁……

闪亮的银带自翠绿的山间流泄而下,坠入一池碧渊,溅起雪白的水花。

慕容残立在池边,凝望瀑布良久。他突然大吼一声,跃入水中。

许久之后,他才自池中探出头,游到瀑布之下,任由狂泄而下的流水冲激他的身体,冲去他纷乱的思绪。

他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0   2005-06-14 06:00:3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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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杀了她,却无法下手,甚至当她昏厥之时,他的心还隐隐作痛!

不杀她,他无法原谅她;杀她,他却下不了手……

杀与不杀之间,竟是如此难以抉择!

“啊——”他愤怒地长啸。

为什么他要独自在此烦恼?

哼!即使不杀她,他也不容许她好过!如果他痛苦,她就必须和他一起痛苦!

项洛妍毫无预警的逃婚行为给家人惹来一堆麻烦。延后婚期就必须重新发帖,以皇甫家的交游情况,远亲近邻、世交客户数以百计,写帖寄帖事小,有人关心问起才难以打发,因为连新娘的家人也一头雾水。除了婚礼事宜,自家商行也得顾着,尤其四月是第一季结算总帐的月份,各地分铺会将帐目送到长安总铺,项洛妍的兄长、嫂子、两个弟妹纵然有副手协助,堆积如山的卷宗一时也难以解决。

镇日埋首家业中,还得分心在寻人上头;更糟的是,项洛妍目前仍下落不明。

“烦死了!一匹马就四条腿,会跑哪儿去了?”皇甫昭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扔出去。她嘴里嚷着烦,表情却是浓浓的担忧。

那张纸条是五天前由皇甫靖飞鸽传书送回来的。他在知道项洛妍的去向后便立刻赶路,谁知半途就接到在前头打探的部属传来消息,说项洛妍突然改道,失去了踪影。

项洛谖捡起那团纸,挨在妻子身旁坐下,安抚她道:“靖今天就到家,应该会有进一步的消息。放轻松点,嗯?”

“说得也是,坐在这里白担心也没用。”她拍拍额头,“爹娘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小妍失踪的事。”

那天项承学和皇甫婕听到这消息只担心了一下,因为二老颇为乐观,认为女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跑累了、烦了,她自然会回家。

“就像你说的,坐在家里白担心也无助益。”项洛谖将她揽入怀中,下颔轻轻摩挲她的颊,柔声道:“累了吗?要不要小睡一下?”

“我又不是体虚气弱,才处理一些小事就累着了。”说着,她捧住夫婿的脸,覆上双唇……

“大事不——”项洛陵打开门,见到了不太适合他观赏的场面。

“哦?”项洛谖离开令他沉醉的唇舌,随意应了声。

“大事怎么了?”皇甫昭放开环在丈夫颈上的双臂,坐直了身子。

“大事不妙。”皇甫靖手提一柄长刀,一边捶着肩膀走进来。“我在外头劳苦奔波,你们却有这种闲情逸致在家里调情亲热。”

“不满的话,你去讨个老婆回来呀!”皇甫昭横了弟弟一眼。

皇甫靖皮皮地咧嘴一笑,“小弟岂敢不满,只是小小的抱怨罢了。”

项洛谖一眼就认出妹妹的随身武器,问道:“小妍的刀是在哪里找到的?”

“延安府。”皇甫靖脸色凝重,“我们在延安府发现小妍的马,便放任马儿随意游走,看它能不能带我们找到小妍。结果人没找到,却在附近的树林找到这把刀,而且还看到一些可疑的血迹。”

项洛谖和皇甫昭听完,沉吟不语。

“会是被慕容旭抢先了吗?”他曾收到姊姊的指示,里面提到慕容旭的事,并要他们一行赶紧找到小妍。“延安府一带没有盗匪出没,就算有,以小妍的武功,应付一般盗匪绰绰有余了。”

皇甫昭问道:“你觉得哪个可能性大?”

“他是可能抢在我们之前。”皇甫靖支着下巴回答:“但有个前提,他必须要不眠不休才行。我和其他人再怎么赶路,一天至少得睡上两个时辰,而且坐骑也需要休息。”

项洛陵插嘴道:“那只要是正常人都办不到。照你的说法,姊姊应该是在你们到达延安府的前一天或两天就不见了;如果真是被姊夫带走,那姊夫的脚程不就比你们快上两天了?”

“洛陵,你认为你的姊夫是正常人吗?”项洛谖反问。

“呃……嗯……”

就在项洛陵支吾老半天回答不出时,有婢女来报,说慕容旭前来拜访。

“噢,关键人物自动上门啦!”皇甫昭双手一击,唇边勾起一抹笑。

皇甫靖叫婢女带慕容旭到大厅,转头看向姊姊,“他是来要人吗?这下姊姊的牛皮吹破了,你可是夸口七天内要带回小妍的。”

“哎,是派出去的人办事不力,没盯牢小妍,才让我把这个牛皮给吹破了。”皇甫昭耸耸肩,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项洛陵嘲讽地道:“办事不力的属下吗?那问题不就全出在现任当家没尽心打理家业,以致于皇甫家教出了一堆能力不足的饭桶。”

“你在说你自己吗?”皇甫昭眯起眼,“你好像也是能力不足的饭桶之一嘛。”敢说她?也不想想是谁一手调教他的。

“洛陵,跟我老婆斗,不太明智喔。”项洛谖敲敲项洛陵的头,便和妻子先出去了。

“待会儿见到慕容旭,请控制好你的嘴。”皇甫靖按上他的肩叮咛着。

“好啦!”

他们到大厅时,慕容残已静静坐在一隅,脸上的表情一如以往,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只将眼光调向他们。

项洛谖等人朝他微微一笑,各自在习惯的位置落坐。

“七天到了,人呢?”慕容残淡淡地问。

“失踪了。”皇甫昭简单地回答一句。

“失踪?”慕容残挑眉,“看来你的承诺一文不值。”

皇甫昭脸上未有一丝难堪,只微笑道:“凡事皆有意外,我非万能,当然会有失手的时候。”

慕容残冷笑不语,讥嘲的眼光扫过众人。

被人讥嘲,心中难免不快,但项洛谖、皇甫昭、皇甫靖已是商场老将,修养当然不若一般人、他们表面泰然自若,甚至还挂着一抹浅笑,只是心中不免暗骂项洛妍几句、要不是她、他们何须受这种鸟气。

项洛陵按捺不住地就要还嘴,皇甫靖赶紧抓住他的臂膀,提醒他别冲动。

慕容残靠着椅背,双手环胸:“就算失踪了,也不至于毫无线索。”

“小妍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延安府附近。”皇甫靖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一眼,“我判断她是被掳走的,而且可能受了伤。”

“是吗?”慕容残神色未变,淡然道:“现场可有遗留什么东西?能否判断是谁下的手?”

“没有,但确定不是盗匪所为。”皇甫靖浅啜一口茶、继续道:“是有可能下手的嫌疑人物,可是加上种种的限制后,又变成了不可能。”

“哦?是谁有嫌疑、又为何不可能?”

皇甫昭倾身向前,“事实上有嫌疑的只有一人,但是我不便明说。”

“至于不可能的原因……”项洛谖接着道:“假设这人比我表弟慢上路,要抢在之前带走小妍,那他势必要不眠不休地赶路,这一点没几个人能做到,或者说只要是普通人都没办法。”

慕容残冷笑一声:“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嫌疑犯就是我。”

“没错。”他们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果她真的被我掳去,下场该当如何呢?”他的声音轻柔,却教人冒出一股冷意,“千刀万剐虽不至于,但定要教她受尽折磨。开始是小伤,滴几滴血就没事了,慢慢再加大伤口,却又让她死不了;等到血腥味传远之后,引来荒林中的野兽,让手无寸铁的她葬身兽腹,省了我清理的功夫。”他冷冽的眸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你们觉得这样的方法如何呢?”

众人沉默了片刻,皇甫昭道:“哎,这么残忍的手法还真不是我能想像的。只是……你舍得下手吗?”

她的话如剑一般直刺向幕容残心中,他最恨的正是这点!

表面上他仍是微笑,漫不在乎地道:“对一个背叛者,我有何舍不得?”

项洛陵霍地站起,怒道:“慕容旭,你要是敢动我姊姊,我就——”

“坐好,现在轮不到你开口。”皇甫靖立刻点了项洛陵的哑穴,把他按回椅子上,而当事人则是一脸不甘,恶狠狠地瞪着慕容残。

皇甫昭从容地拨弄垂落胸前的发丝:“听过意乱情迷吗?其实应该倒过来,是情迷意乱。因为有了感情,陷入迷惘,才会心意烦乱得无法冷静下来处理矛盾的心思。你认为如何?”

慕容残的眼中掠过一丝怒色和狼狈,但一闪即逝。

“哼!不论如何,你们若找不出项洛妍,毁婚的官司跑不了,任凭你是皇亲国戚也免不了三十大板。就算官府徇私,皇甫家也会声名大损,更别提项洛妍的名誉了。”他冷冷地说完,起身欲离开。

“等等。”项洛谖叫住他,“你曾想过小妍为何会逃婚吗?”

慕容残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道:“不必你多事。”语毕,他随即离去。

项洛陵对着门口叫骂:“啐!你这浑球来放什么厥词!”

皇甫靖没下重手,所以他轻易地以内力冲开穴道,可惜仍慢了一步。

“是警告。小妍的行为真的惹火他了。”皇甫靖靠着椅背,跷起二郎腿,“慕容旭不是在开玩笑,他刚刚的样子,我看了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倒认为小妍不会有事。”项洛谖说得颇有把握,因为他看到了慕容旭眼中的狼狈和怒气。“我们还是喝得到喜酒的。”说着,他站了起来。

“被我说中了是吧?谖哥。”皇甫昭也离开座位。

“对。”他微笑地揉揉她的发,然后揽着她的纤腰往厅外走。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补充道:“派人注意慕容山庄,小妍很可能就在那里。”

“喂,大哥,你们要去哪?”其他两人连忙也跟过去。

“去告诉爹娘,他们的女婿要控告他们毁婚啊。三十大板……啧,爹应该挨得住吧!”

“大哥,现在不适合说笑。”项洛陵严肃地道。

皇甫昭回过头对两个未婚男子道:“等到你们找到心上人的时候,就有机会体验爱恨交加是什么滋味了。”慕容旭方才复杂的眼神,没谈过感情的弟弟们恐怕都遗漏了,就是见了也无法理解。

“什么?”两人完全摸不着头绪,前面的人却不愿再多谈。
 0   2005-06-14 06:01:0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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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14 05:46: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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