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文章 楼主
贤妻家贼
网友【dreamer】 2005-06-25 02:09:20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2    1
楔子

“师父……”软绵绵的娃儿呼唤声,由远而近从前院传来。

“师……师父哟……”娇俏的奶娃声这回却是沿着屋檐喘气未消的飘出。

“啊……啊……师……师……师父……”结结巴巴的女娃则是自后院困难的

发出声音。

“师父,”从前院蹦蹦跳跳跑进的女孩手里拎了一包油包。“人家从东来顺

‘摸’来一只烧鹅喔。”

“师父啊,您在哪儿?二娃‘要’来一尾悦来酒家的醋溜黄鱼孝敬您哟。”

“师……师……师父……”落在其他姐妹后头的女娃则是最狼狈的,但她的

手里也有一包分量看似不轻的油包。“三娃……也带了北……北门口的……的香

……香滑油……油鸡……”

“三娃,师父不是不让你出门吗?”巧玲珑胡乱的把手中的醋溜黄鱼扔到小

木桌上,嘴里低声问。

“我……我也是家的—……份子,我不要好吃懒……做。”思娘唯有在紧张

的时候讲话才会结结巴巴,这也是三个女娃的师父不让她到外头“讨生活”的原

因之一。

“拜托,”东来顺香喷喷的烧鹅被人慎重的摆上桌,宝儿也不赞同的说:

“光我跟大娃就能让咱们四口人吃香喝辣,你就乖乖的在屋子里绣绣花,拿到东

街卖钱。”

“可是……我……”思娘好生委屈的扁嘴欲哭。她们三个人的师父可是赫赫

有名的无影手啊,无影手一出天下无敌,就连府行的捕快都抓不到的神偷耶,神

偷养的小女娃居然半点技巧都没学着还卖女红讨钱、这传出去可是大大丢脸啊。

“大娃、二娃,你们就别欺负三娃,”老迈却中气十足的沙哑男声从木门边

传来。“那总是三娃的孝心。”

“师父……”巧玲珑和宝儿小脸垂下,有些哀伤。

“师……父,您别怪姐姐啊……她们都是为了三娃好。”思娘着急的解释,

斗大的眼泪就这么顺着腮帮子滚落。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粗糙的手一一抚过三张小脸,然后深深叹了气。

“你们都大了,就连三娃儿离我捡回她到今天也过了十四个年头,该是放手的时

候。”

“师父?”三个女娃不懂她们师父话中的含意,困惑的眨眨眼。

“为师的除了这身绝技外什么都没教你们,为师老了,想退隐江湖。”老眼

一一扫过三张几乎称得上丽颜的脸蛋,他眼中的落寞更深了。

“为师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见过你们替我带回真正的宝贝,你们好歹跟在

师父身边也十多载,师父到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们各自离开这儿去寻找

一样宝贝回来给我瞧瞧,找不到你们心目中的宝贝就永远不要回来见我,我希望

能在永远合上眼之前能看到那三样宝贝。”

“宝贝?”巧玲珑率先发出疑惑的声音。“什么叫‘宝贝’?”

“去哪儿找宝贝?”宝儿也同样的迷惑,因为师父从未要她们去偷去盗什宝

贝回来啊。

“宝……贝?”思娘也有相同的疑惑。

“对,珍宝,你们谁没找到谁就不要回来……”她们师父老迈的声音在空气

中飘荡。
meiguo.com 发布人签名/座右铭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大家都在看
回复/评论列表
默认   热门   正序   倒序
dreamer
2F
dreamer Lv0
第一章

为了表示自己也是神偷家族的一份子,不只会刺绣而已,思娘央求师父让她

率先出马去偷宝贝,而师父告诉她聂府的传家宝幡龙玉可是了不得的珍宝,要她

去把它偷过来。她知道自己偷功不如人,只好先上门求职,一切等混进去再说。

望着城南最大的宅第聂府高耸的屋檐,思娘心中有些些惧怕,但还是鼓起最

大的勇气向前敲了敲厚重大门中央的铜狮门钹,然后娇小的身子很快的后退一大

步,等着里头的人将门打开。

“半夜三更的,谁在外头敲啥么门呐?”里头粗哑的烦躁声咿呀的响起,将

门开了一小缝,满脸胡碴碴的鲁男子探出头来。“是谁在外头?”

“这……这位……大……叔……”一瞧见粗鲁男子那张蛮悍的表情,思娘被

吓得结巴。“我……我从……从外地……来的……听……听听说……您们……这

里有……欠丫……丫鬟……”

“去,咱们聂府要丫鬟还会少吗?瞧你结结巴巴的,咱们老夫人定是不会要

你,快滚吧!”

“拜……拜托……让我……”她好着急的流出眼泪,师父要的宝贝在里头,

如果她不顺利混进,那她想得手的机会就更渺茫。“让我……请可怜我……无父

无母……就……就可……可怜可怜我……赏我口饭……饭吃就……就好……”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连看门的大哥见了都难过,但当家的不是他,所以能不

能留她下来也不是他能决定。

“主子们都睡去了,你想留下来讨口饭吃,就在外头等天亮吧。”不再拒人

于千里之外,却也不好收留她,所以他只能告诉她另一个方法。

恩娘无言的垂首,默默的记下,然后她抱着小包袱缓缓踱步到一旁的屋角,

就这么窝在那里。

“阿城,这么晚了你还大刺刺的开大门干嘛,迎接我回府啊?”不远处,一

阵马蹄嘶叫声中传来好听但掺着斥责的男音。

“二少爷,您回来啦?”阿城见到跃下壮硕黑马的白衣男人时,用不同于对

思娘的态度迎上他。

思娘好奇的抬眸偷觑,谁知那一眼几乎勾走她所有心魂。

她见过他,那个北门口儿施舍给她香滑油鸡的男人,原来他姓聂,是皇亲国

戚,聂府的二少爷……

“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想当贼啊?”聂珥马鞭一扔也不管阿城是否能接得着,

远远的就扔了过去。

“不是的少爷,实在是因为半夜三更的,有个小姑娘来敲门,说是要来投靠

找个丫鬟的工。”阿城急忙喊冤的上诉。

“半夜三更的找工?你脑袋有问题吗?”聂珥不可思议的耻笑阿城编谎言骗

他。“这该不会是你为了想偷摸到花街上的语言?”

“冤枉啊,二少爷,就算我阿城有十颗脑袋也不敢口出诓言呐!”阿城极力

喊冤,小豆鼠眼赶紧四下张望,终于给他在左边门上的小小角落见到思娘瘦弱的

身影正在角落缩瑟的发抖。“瞧,那不就是那个小姑娘吗?”

聂珥顺着他的手指的地方一望,果然瞧见有个小小的身子惨惨的窝在那头。

“我说阿城啊,平素老爷是怎么教导你的?”一瞧见那颤抖的身影,平日对

下人不错的聂珥突然发了火。“不是要大家乐善好施吗?就收留她一个晚上,咱

们聂府也不会少块肉,不是吗?”

“二少爷冤枉啊,您也知道小的不能决定这种事啊,整个府邸除了老爷夫人

和众少爷小姐们,就数总管执事的福伯才有权利放人进府,小的仅有一颗脑袋,

不够掉的。”阿城极力的撇清所有莫须有的罪名。

“可是这么冷的天,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太不人道了吧!”聂珥不满的斥责,

人也走到思娘身边。“小姑娘,你在这里睡是不行的,要不要随我到府里头?”

思娘揉揉疲惫的眼睛,倦意让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她乖巧的点头,伸出手柔顺的让他拉起。

她知道他认不出她,因为师父怕她的容貌在外头会被坏人觊觎起了歹念,所

以就利用易容术在她花颜上硬是画了小小的疤。

小知怎么看,聂珥睨见她脸上的小疤时,居然心疼的伸手轻触,他的举止突

兀,让思娘在他粗糙的大掌下微微颤抖。

“二少爷,老爷那里该怎么解释?”阿城紧张的跟在他后头,一直跟到聂珥

的西跨院旁一间略小的厢房。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专门服侍我。”他命令道。

“少爷,这厢房是给未来二奶奶住的,您怎么可以给一个………一个来历不

明的女娃儿住!”阿城哇哇大叫。

“这里是谁当家?”聂珥不满的横睨他。

“是少爷您当家,但是……”阿城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妥当,就算二少爷想

把她收进房里当丫鬟,也该让她住在耳房,而不是未来二奶奶当住的地方啊。

“够了,我累了,她也累了,”聂珥手一挥,制止罗唆的下人在耳朵旁唠叨。

“你也累了,下去吧。”

阿城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主子都下令了,他也只能照办的福了福身,折回自

己的小窝。

“我……我……不能住……在这儿。”她不是笨蛋,她从那位守门的大哥话

里头也听得出这间厢房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她只是小小卑微的女孩,不配住在这

种雅致的房间。

“这里我说了算,”他低头俯视比他矮上一颗半头的小女娃。“你就乖乖听

话的先在这里睡个好眠,很多事等着你天亮后做。”

“谢谢……谢谢少爷……”她感激的跪在地上谢恩,而她的举止让聂珥有些

烦躁。

“在我这里,不时兴如此大礼,以后就别这么做,免得我看了厌烦。”他的

脾气转变得很快。

“对……对不起。”她眼眶微红,也明白自己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很多事情

不比有师父与姐姐们呵护时那般的顺遂。

“快睡吧,天亮以后我再让执事的福伯找人教你府里头的规矩。”他敛下眼

眸跟她说道。

“是。”思娘点头称道,随即她便目送聂珥大跨步的往另一扇门走进,然后

合上门。

她突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走进装饰精致的厢房中。

这间厢房果然是准备给女主子的,尤其是雕刻精美的碧纱厨将小厅与内室相

隔开来,碧纱厨的上段为楼条花格,组成很美的图案,楼条是两面做法,中问夹

一层半透明的绢纱,绢纱上还有丹青妙手题诗绘画,咏梅颂竹,翰墨飘香,风雅

备至,是一件上乘的艺术品。

而碧纱厨前甚至还摆了一个用不规则形状木格子组合成的多宝格,上面已经

摆放上许多的古董玩器、工艺珍品,看来是准备给未来住进来的主子玩把嬉戏的

精巧小玩意儿,有些小把戏她曾在师父那儿瞧过,但就是没那么精致秀巧的模样。

思娘低头环视自己一身的邋遢与落魄,这是师父要她做的打扮,师父说了,

想讨丫鬟工作的是不能穿上精美绣花的襦衫,所以在出门前扔了好几件粗棉布衣

给她。

她一想到自己一身粗布衣躺在美丽刺绣的卧铺,就浑身不对劲,以前师父从

未对她们刻薄过,甚至女孩们该有的会买的她们一样都不缺,但现在她突然有些

嫌弃自己的邋遢,于是想都没想的吹熄雕花茶几上的蜡烛,小小脑袋枕着自己随

身带的小布包,疲倦的睡意让她很快沉入梦境里。

在梦里,有个高壮的白衣男子不断的入梦,她小巧的菱形唇一直维持上扬的

角度,久久不垂。

***

“二郎,你是什么时候回府的?昨夜你娘亲和我等到二更天就是不见你的踪

影。”聂府最有权威的老爷聂世忠啜口温润的碧螺春,权威的脸上带有慈祥。

“昨儿个枢密院有些混乱与忙碌,所以耽搁回府的时间,害您与母亲担忧。”

身为副枢密使要职的他,一向以公事为重,其余的事他较不在意,但这却不包括

对家人的关心。“公事固然重要,身体还是得顾好,”聂世忠对儿子的关切溢于

言表。“对了,听守门的阿城说,你昨天夜里回府的时候在门口带了一个小姑娘

回家?”

“他还真大嘴啊,”聂珥讥笑的撇嘴道:“我是看她可怜,一个小女孩在外

头流浪,所以才让她进来,现在她已经在福伯那里学习。”

对于聂珥的,。聂世忠蹙眉暂不语,良久他才开口,“来历不明的人。不怕

是某地方派来?”他忧心的问。

“小姑娘一个,不会有事。”聂珥潇洒一笑,一点都不在乎。

早上他特意绕进隔壁的厢房探视她,没想到却瞧见好气又好笑的画面,那位

他还不知叫啥名的小姑娘居然睡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完全折煞他带她进府的美意。

他的怪异一一落人聂世忠的眼,他有些担忧的皱眉。“她叫什么名?哪里人?

家有哪些人?”他连珠炮的问了一堆问题。

“这些我都让福伯问去,”他无所谓的回答,手扔进一颗蜜枣子。“我相信

自己看人的眼光,那个娇小的姑娘不可能是细作。”

“你决定就好,只要不伤害咱们聂府。”聂世忠的作风向来开明,对孩儿从

不干涉太多。

“二郎,”聂珥的母亲赵氏让两个丫鬟服侍,摇曳生姿的走进偏厅,姣好的

容貌未曾留下岁月的痕迹。“你打哪儿找来的小丫头?手巧的很呐。”赵氏的瘦

尖脸上有满足的笑容。

聂珥起身迎向娘亲,他顺手接替丫鬟亲自服侍娘亲在父亲身旁落坐。

“大门口捡回的,阿城让她独自睡在门旁不敢收她,儿子刚好回府时发现。”

他笑着跟娘亲报告这事。

“东西拿来,”赵氏让贴身丫鬟取来一条刚刺绣好的锦帕。“我一直为这锦

帕上的鸳鸯伤透脑筋,没想到你那儿新来的小丫头居然不到一刻钟就帮我绣好了,

现下她还在帮我修改被我弄坏的锦帕呢。”

聂珥凑近一瞧,果然见到两只鸳鸯戏水图,栩栩如生的在锦帕上活灵活现。

不过那角落类似落款的细微小字样勾住他的注意力,眼熟的刺着他的眼。

他略微粗鲁的取走母亲手中的锦帕凑近仔细一瞧,然后他迅速的从袖袋拿出

另一条绣有寒梅的锦帕,一样的落款落在左下角,粗心些的人会以为是脏污或是

败笔,但他心细的瞧出那落款其实是很细致的两字组合,他用粗糙的拇指抚过绣

线,认出那两个字。

“思娘……”他喃喃念出上头的名字,显然的那小丫头的名字就叫思娘,但

另一张俏丽的娇颜却出现在他记忆中。

前天晌午,他恰好与枢密院的同仁到北门口用膳,遇到一位可怜的小乞丐,

他忘不了她瞧他桌上那只香滑油鸡时流露出的渴望,还有当他要店小二包起油鸡

让她带回时她眼中的感激。

他身上的锦帕就是小乞儿不小心遗留下的,她身上馨香的粉娃味至今还让他

记忆犹新。

“二郎,你知道她的名字吗?”赵氏问儿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昨夜太晚,大伙儿都累了,所以我忘了询问她的名字。”他的语气中有些

抑制的激动。

她们该是同一个人吧!为何才短短一天,那张无暇的花颜上会出现一条碍眼

的疤痕,纵使只是一道小小的淡色疤,但还是破坏了让人赏心悦目的容颜。

“喔?”身为生养他的娘亲,赵氏岂会不知孩儿的心中事。

这孩子就像她,当年她也对战功彪炳的聂世忠情有独钟,他们俩的爱恋并不

见容现今的社会舆论,因为聂世忠当年贵为统兵元帅,而她却是养在深宫内苑的

公主,原本可说是郎才女貌英雄美人的姻缘,却因为各有婚配而相思苦恋。

在大宋皇朝里,繁文褥节比前朝还要繁琐八股,尤其生在皇家,婚配更全无

自己的主张与意志,但她庆幸的是自己有个疼惜她的兄长,看出她的心事后体谅

她,最后更让她顺了心意的下嫁到将军府。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像他们一样在感情婚姻上一路顺遂。

“那位姑娘真的那么灵巧?”能让他的娘子赞赏的人不多,看来那位小姑娘

很讨人欢心。

“不多话很乖巧,一眼瞧去就觉得是个教养很不错的女孩。”赵氏温雅的对

丈夫微笑道。

“喔,那我更要会会能让你们母子中意的姑娘。”聂世忠拈拈白花胡须,颇

感兴趣的说。

“我只是可怜她,再者禀持爹的教诲,对陌生又可怜的姑娘伸出援手罢了,

绝无其他意思。”聂珥起身严正表明立场。

聂世忠与赵氏互望一眼,其中的意味不寻常,他们都知道孩儿难得的别扭全

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臊意。

“夫……夫人,您的锦帕……”怯生生的小脸蛋低垂,瘦弱又娇小的身子乖

巧的杵在门外等候召唤。

“都帮我绣好了?”赵氏笑眯了眼,赶紧要贴身丫鬟将思娘唤进屋子里,她

接过让思娘修改过的锦帕,就见那一方原本毫无生气的布巾,在思娘的巧手下变

得活灵活现。“还是你的手巧,瞧瞧这锦帕经过你的手硬是不一样了。”

“小姑娘,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聂世忠捻捻胡须的问:“家里还有

什么人啊?怎么会半夜三更的到我府外敲门找工作?”

“我……我叫思……思娘……父母双……双亡……我我……”她紧张的结巴。

“别紧张,这里没人会欺负你。”赵氏好心的拍拍她的手安慰。

她紧张的露出浅笑,眼睛仍旧直视地面,不敢随便张望。“谢谢。”

“思娘会读书识字吗?”赵氏温婉的微笑问她。

“懂得一些。”她小心的回答。

现在的社会不如前朝开放,强调女子无才使是德,所以她不敢诚实说自己不

但会默背女则,甚至四书五经都能倒背如流。

赵氏眼睛朝木头儿子那儿一瞄,然后露出精明的贼笑。

“你可知昨夜收你进门的是谁?”她忍不住的问思娘。

思娘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那好,二郎需要一位能帮他整理书斋的丫鬟,”赵氏的微笑透着让人无法

拒绝的和煦。“你既然是二郎亲自带进府,又懂得读书习字,就像老天爷派来帮

二郎的忙。”

“我……思娘不行,”她知道聂家人的好,但她刚进府,又是别有居心的进

人聂府找工作,说什么她都不能接下聂珥书斋的工作。“思娘的能力尚不足以担

负重任。”

“二郎书斋的活儿是府里最重要的工作,不是寻常人能顺他眼给进去的,”

赵氏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你手巧又恰好识字,有你去帮他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

书册,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她还想拒绝,但聂珥却出声打断她。

“娘,您就别勉强她,谁教我的书斋大得像是龙潭虎穴,平素就没什么人敢

接整理的工作,更何况是这么娇小的姑娘。”

聂珥的幽默让赵氏会心一笑。

“我去就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归她还是得在这府里上工,

然后寻找师父要的珍宝,这样她才能快快离开这聂府,回到师父、师姐身边。

“我去……就……是。”

唉,看来她在这儿的生活井没有想像中的容易啊。
 0   2005-06-25 03:32:38  回复
dreamer
3F
dreamer Lv0
第二章

“我就这么讨人厌?”聂珥有些气闷的瞪着一直低着头觑,甚至背对他的思

娘。

“少爷?”思娘不解的回头,只是两眼的视线依旧垂地不敢直视他。

“看来我不仅仅扰你心烦,甚至还丑得可怕。”他自我解嘲的说道。

“少爷不丑啊,”她奇怪的回答,“少爷比街上的人还要好看。”

思娘不懂为何一个俊俏的男子硬说自己长得丑长得可怕吓人,全然不解是自

己得罪了他。

“不,我一定长得很吓人,不然你为何老是背对着我说话?”他十分不满的

责怪。

“我……没有。”她努力为自己辩解,却没料准聂珥老奸巨猾的等着她主动

跳入陷阱。

“如果你真的没那个心,那我命令你现在就抬头看我。”聂珥强硬道。

主子的命令当下人的不得不从,思娘怯生生的抬眸,却无意见到一双含笑的

深邃眸子。

“少……少爷?”她不明白为何聂珥会笑得如此灿烂。

“这样才听话,”聂珥伸手偷捏她削尖下巴,随即说道:“以后都要这么听

话才是。”

“少……少爷请……自重。”面对他狎戏的神情,虽然没有让她感到猥亵的

不舒服,可还是超出她师父所教导的礼教,所以她害怕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别紧张,我不是有意要碰你,”他越解释越乱,几乎失了他原本的冷静。

“我是想,怎会有人像你这般的消瘦?”

“思娘打……小身子就不……不好……”她一紧张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聂珥心疼的打断她,“别紧张,没人会跟你抢话说,慢慢说就好。”他着急

的说道。

他的体贴让她终于展露轻柔的笑颜。

“思娘……”打小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养不胖。“他是除了师父和师姐以外,

不会因为她口吃而取笑她的人,所以她慢慢不紧张了。

他蹙眉并将她的话记在心头。

“早上福伯交代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他发现自己尘封已久的书房才隔一

夜就焕然一新,就连书案上也摆好新的宣纸与毛笔。

“全都做完。”她想都没想的就点头。

早晨她天还未亮就醒来,见到年久没用的书房后,她没吃早膳就赶忙打扫。

“那好,来帮我磨墨。”他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走到书案旁,将上好的愉

麋墨放进她的小手里。

思娘面对他半强迫的态度,只能乖乖听话的杵在一旁,细心的替他磨墨。

摊开宣纸,他挑了一枝玉杆马毛笔迅速在纸上挥毫,思娘看得目不转睛,却

在顿悟后红透了俏脸。

他写的居然是诗经上的关睢——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撷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思娘磨墨的手不禁颤抖得差点溅出黑色墨汁。

“看得懂这是什么吗?”他斜睨那张红透的小脸问。

“不……不懂,思娘不识字。”她这次的结巴全是被聂珥逗出来的。

他把笔拿给思娘,让她放进荷叶笔洗中,然后才小心的拿起落款好的纸,将

上头的墨迹吹干。

“喔,是吗?”他莫测高深的凝视她,提出质疑。“我怎么隐约记得有人跟

娘说她识字。”

“我……”思娘呆滞的瞪着被她弄成一团黑的洗笔水,结巴的一句话都说不

出来。

她不善说谎,遇到这种状况也不晓得该如何辩驳,只能呆呆的杵在那边拼命

凌虐那枝可怜的笔。

“说谎总是不好的,不是吗?”聂珥好心的抢救那枝可怜的笔,将之放回笔

架晾干,接着他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

“我……”她依旧还是讲不出话。

暂时放开她的下颚,聂珥将方才写好已干的宣纸折好放进她的手里。

“好好收着,别被其他人瞧见。”他说这话的同时脸上有些许的别扭与赧色。

“少爷?”思娘不懂的眨眨眼,她几乎没与师父以外的男子接触过,所以她

只能紧张的颤抖接过。

“你懂那上头的意思,所以我毋需解释太多。”他平素大刺刺的直来直往,

遇到这种事也难免别扭。

“思娘不懂,”她抽回手,认为事情已经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思娘不

配得到少爷的厚爱,我相信无论在官场上,还是老爷夫人那儿,一定有很多适合

少爷您的姑娘。”

她边说边向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撞上一旁的书案。

“你小心!”他急忙的捞住她急速下坠的身子。

思娘的脸涨得更红,她想挣脱他不受礼教的碰触,谁知道她的小脚在心慌的

挣扎下扭伤了。

“呜……”冷汗直滚落香腮,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苍白。

“怎么了?”他着急的问,不知她为何会脸色惨白且冒冷汗。

“脚……脚好痛……”她向下望着被裙摆遮住的小脚,犹豫的要不要稍稍拉

高裙摆好看看脚伤得如何。

“让我瞧瞧。”他慌张的将所有礼教全抛到脑后,硬是将她拦腰抱到原本他

坐的椅子上,然后掀开罗裙下摆又脱了她的小鞋,包着白布的小小金莲让他微微

一愣,但他揉捏的手却未曾停顿过。

“少爷……”怎么可以掀她的衣摆又脱下她的小鞋,思娘羞愧的眼泪滚落得

更凶猛。

“很痛,忍着点。”他心疼的安抚,要不是因为他的莽撞,她也不会急着逃

开而受伤。

隔着碍事的裹脚布让他揉捏的功夫不够扎实,他又怕瘀青不赶紧弄散,她的

脚伤就更难好,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的拆掉她的裹脚布。

小巧的脚掌脱离束缚,在聂珥的掌心里是如此的娇小可爱又让人怜惜,现在

他若强说自己不受她光洁小脚影响全是谎言,但他要自己专心在已经开始肿胀的

脚踝上头。

他专心的揉,她则专心的哭,两个人兀自沉淀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有人好

奇的推开书斋的门,两张错愕的脸才惊呼的同时朝外头望去。

“少爷,老夫人请您……啊……抱……抱歉……”来唤人的丫鬟是赵氏身边

的贴身丫鬟。

“春儿,把门关上!”聂珥低吼着要丫鬟速速关上门,府里来往仆佣众多,

思娘的小脚是不能随便让人瞧见的。

原本搁放在他手心的小脚丫迅速的移开,思娘紧张的缩回脚,慌乱的想重新

缠上布套穿回牙勾儿。

他俩慌乱的举动落在春儿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嫉妒的红了眼。她想

跟在二少爷身旁也盼了数载,老夫人总是漠视她的心意,而今一个新进府里的丫

鬟却捷足先登的攀上二少爷,这教她怎么甘心?

“你别乱了,”聂珥接过她慌乱的手,不让她重新穿回鞋袜,他转头命令春

几道:“去帮我找来大夫,思娘的脚扭伤了。”

“是。”春儿再不甘愿也得听命行事,她表面乖巧听话的称允,但那双嫉妒

的眸子也毫不客气的射向无辜的思娘。“你听话,等下我让大夫替你敷上冰心,

这样你的脚才不会肿得太过。”他安抚尚在挣扎的思娘,大拇指揉散红肿的动作

依旧未停。

“发生什么事?怎么我让春儿叫个人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赵氏在后花园里

等不到人,于是心急的亲自找人,谁晓得却见到让她错愕的画面。“娘,思娘的

脚扭伤,孩儿正在帮她揉散瘀青。”聂珥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连看母亲一眼

都没时间的继续手边的按摩。“你……”赵氏傻了,她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儿子,

尤其当她瞧见一脸羞愧的思娘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懊恼自己让这位清灵的小女娃

进到自己儿子的书斋,甚至还默许她睡在聂珥替她安置的少奶奶房。

“叫大夫了吗?”赵氏努力维持镇定,她不能在此时纠正聂珥,更无法安慰

思娘,所以她只好转移话题问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让春儿去叫了。”聂珥随意的回答,眼角余光瞧见春儿无动于衷的站在那

里。

“春儿?”赵氏厉眸一扫,就算春儿再怎么不甘愿也得乖乖领命走出聂珥的

书斋。

“不过是让思娘到你这儿几日,你就把人给弄伤,”赵氏让人搬来椅子后,

坐在一旁关心思娘的脚伤。“瞧这脚丫子怎堪你这么粗手的折磨啊,锦儿去,快

去把我柜子里头的冰心百花膏拿来。”

赵氏紧盯着被她鲁莽儿子一手扶住,一手温柔推拿的雪白匀嫩小脚儿,疑惑

在心中点燃。

普通人家不可能让必须做工帮忙的女孩裹上小脚吧?小小的三寸金莲虽然流

行且司空见惯,但总只有皇亲贵胄富贵人家的小姐才时兴这玩意儿,为何思娘也

有一双形状美好的小脚儿?

还有,她也瞧过她的手,思娘双手也是雪肌匀嫩,有着让人羡慕的纤纤玉指,

更不像做过苦工的模样,她的气质也相当出众,种种奇怪的感觉凑在一块儿,眼

前的女孩充满谜团。

“思娘谢谢老夫人的好意,我已经好多了。”思娘羞红脸,硬是抽回脚,然

后慌乱的打理好脚布穿回牙勾儿。

“让大夫看过以后再敷药。”聂珥不懂她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依然很

关心她。

“思娘还有很多工作还未做……”她胡乱替自己找个离开的理由,其实她想

做的是躲在被窝里痛哭。

她需要有个安静的地方让她舔舐伤口,为失去的清白而哭泣。

“事情没做完的话都给我搁着,没有任何事会比你的脚伤还重要。”聂珥强

硬的命令她。

“老夫人和少爷让思娘进府做事,不是让思娘来做小姐享福的。”她倔强的

嘟起嘴,硬是不肯退让。

“你的脚伤是我害你,让你休息是对你的补偿。”聂珥的强硬一点都不输她。

“你就好好休息吧,”赵氏适时的介人两人的互相呕气,不过她未曾见过自

己的孩子如此关心过家人以外的女孩,这应该是好事吧?“受了伤本来就该休息,

不然小伤变大伤,做的事不是更少吗?”聂珥双手抱胸,等着看她会不会乖乖听

话。

“思娘知道。”她还是屈服的乖乖点头。

“少爷……啊,老夫人。”聂府专属大夫卜壬熙提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赶来,

他以为是聂府二少爷受了伤才会让老夫人身旁的春儿去叫他,所以他几乎是拼了

老命的赶来这儿。“少爷您是哪里伤到了?”

“不是我受伤,是她。”聂珥把脸转向正准备拖着跛脚离开的思娘,两道吓

人的厉眉因为她的举动而皱起。

“她?”上了年纪的卜壬熙奇怪的跟着瞥到思娘的方向,果然见到一张有些

许熟悉的娇俏小脸。“娘娘……”老大夫的声音极微小声在场没人听见。

他惊愕的弄掉手中的药箱,引来大伙儿的注意,赵氏则是皱了眉,疑惑的管

去一眼。

“大夫的身体也不舒服吗?”春儿从后头赶到时,恰好见到大夫那张惨白的

脸。

“不,”拾起药箱,卜壬熙镇定的强扯出关心的笑脸走向思娘。“小姐是哪

里受伤,让老夫瞧瞧。”

“我没事,”其实她的脚伤本来就只有轻微的扭伤,在经过聂珥的按摩以后

已经好多了。“请不要担心我。”

“再让大夫看看吧,二郎粗手粗脚的也不知有没有替你把脚伤弄好。”赵氏

挥手指示老大夫替思娘诊治。

“小姐请到榻上,好让老夫检查你的脚伤。”卜壬熙紧张的挥汗,他知道如

果眼前的小女娃真的是他所想的那个,那么她的手掌中央会有个红痣胎记。

“真的不用,我很好,真的。”思娘强撑起微笑,她微微倾身福了福后,就

拐着脚离开。

“春儿,你陪着上去看看,别让她再跌倒。”赵氏关心的要春儿陪伴思娘,

而春儿则是一脸不甘愿的扭头离开。

聂珥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微微皱眉的向母亲和老大夫告退,随后跟在春儿他

们后头,生怕出事。

“锦儿,去端两杯参茶,我有些事情要请教卜大夫。”赵氏赶走身边所有伺

候的人,她也让卜壬熙落坐。

“不知老夫人有什么事要问老夫。”卜壬熙有些不安的问。

“我总觉得思娘像以前的故人,”赵氏将这些天藏在心头的话给说出来。

“卜大夫你是否也有相同的看法?”

“这……卜老不知老夫人所言何事。”卜壬熙顾左右而言他的躲避问题。

“我还以为……”赵氏叹气的说:“我还以为能找到以前疼爱我的姐姐的后

人……”她原本清亮的眼眸因为回忆过往而变得些许黯淡。

“公主指的是……”卜壬熙知道自己瞒不过赵氏,便唤出她以前的名讳。

“你我都知道我指的是谁,”她悠悠的长叹道:“我大宋里不仅仅有狸猫换

太子,甚至还有真假公主啊。”

“公主?”卜壬熙低呼,他紧张的走到外头四处张望,直到他放心了以后才

折回。

“你以为我嫁到这里来以后,宫里的事情都不知晓了?”赵氏厉色的说:

“许多事我不愿管也无能力干涉,所以才会一直没说出当年那件惨案,小女娃究

竟是生还是死,到现在没人知晓,但如果让我知道我想找的人出现在我眼前,我

是绝对不会放弃一分一毫的机会。”

“公主可以想办法瞧那小姑娘的右手掌心。”卜壬熙到此算是承认自己与当

年的事有过牵扯。

“右手掌心?”

“当年我也是因为被牵扯进那件事才被迫离宫,但老夫的记忆若没错,当年

出生的女娃手掌心有朵酷似梅花的胎记。”他闭上眼,轻易的回想起当年他们都

诧异的胎记。

赵氏仔细记住他的话,暗暗提醒自己得找机会翻看思娘的掌心。

“公主,若无其他事,老夫想告辞。”这里,他已经不想多待了,就怕当年

的丑事会再度掀起大浪。

“你就退下吧,记住,你不可以离开京城,或许过些日子会有需要你的地方。”

赵氏将话讲的明白,打算找个机会回宫里。

卜壬熙默默的离去,心里总觉得有些黯然,为了一时的贪念造成一辈子的悔

恨,更不知是否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错误,他一想到这儿,也只有悠然长喟的命。

他有预感,这一天恐怕很快就会来临。

***

“你别以为少爷和老夫人对你好你就得意,”春儿在拖着痛脚慢行的思娘后

头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在这里,不是你受宠就可以过得很舒坦。”

思娘的回答是干脆不应不理睬。

春儿讨厌她的态度,也不管旁边是否有其他人在看他们,更不理会思娘受伤

的脚,她趁思娘走到水池上的小桥时,伸手推了她一把。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的话!”她厉声的斥责她,手劲相当的用力,思娘防

备不及的身子向外倾倒。

脚伤让她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而跌落水里,不谙水性的她更是吓得全身僵硬

的扑通一声,当场连呼喊救命都来不及的硬是连吞好几口水。思娘的手几乎无力

的拍打水面,正当春儿得意的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一道黑色身影利落的跳下水,

很快的接近早先落水的思娘。

“二少爷?!”福怕惊愕的隔着木栏紧张大吼,当场引来许多仆佣的围观与

哗然。

春儿也被聂珥救人的举动给吓呆,她原本只是想教训思娘,没想到二少爷却

跳下水里救她。

思娘在水池里载浮载沉,聂珥则从她后头抱住她。

“救……噗……咕……噜……”她想喊救命,却被浸湿的衣裳直往水里拖。

“思娘,乖别怕,”聂珥不断的安抚她,要她不要再挣扎。“我马上救你上

去,你别紧张。”

但惶恐的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在聂珥一碰到她的同时,就昏死在他怀里。

“思娘!”聂珥惊慌的叫唤划破天际,也慌了那些亲眼目睹春儿干下这档事

的所有人。
 0   2005-06-25 03:32:56  回复
dreamer
4F
dreamer Lv0
第三章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转个身而已,你却告诉我,春儿推思娘掉入莲

花鱼池中?”赵氏担忧的守在思娘的床榻前质问儿子。

“我亲眼目睹。”聂珥就算再怎么担忧,也只能隔着一道垂花门干着急。

他又急又气,根本不顾春儿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在他救起思娘的同时就命令

总管执事的福伯将人押到柴房关起。

“既然亲眼目睹,那你也毋需就这样要人将春儿押到柴房啊。”赵氏总认为

聂珥对春儿的惩罚太过严厉。

“今日是儿亲眼目睹亲眼所见,所以才来得及救起人,要是没人目睹没人救

起呢?思娘岂不是会香消玉殒?”他不敢相信母亲会如此草营人命,但恐怕事实

就是如此。

赵氏了解他的感受,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很喜欢思娘这贴心又手巧的小

女娃,只是春儿是她身边的人,儿子想教训人不看僧面也得顾虑佛面啊,他没有

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办人,这实在是不给她面子。

她轻轻的替尚在昏迷中的思娘抚走黏在腮上的发丝,赵氏突然想起卜大夫说

过的话。

右手掌心有一个酷似梅花的胎记……

赵氏用颤抖的手悄悄掀开包裹住思娘的锦被,执起她小小的手,翻开她的掌

心,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跳即将停止。

随着年龄的增长,思娘手掌心的梅花胎记早已变形,但却依稀还可见红色的

五瓣花,赵氏捧着她的手差点就痛哭失声。

原本她还想回宫里探询真相的决心在刹那间开始动摇。

眼前的女娃是当今九王爷的私生女,但在皇室内苑的记载却是圣上早夭的十

六女——她的亲侄女,当年她的母亲尚在宫里陪公主们伴读时,就与青梅竹马的

九王爷偷偷暗结珠胎,在怀胎二月之际却被圣上看上硬是拔擢她为嫔纳入后宫,

皇命无从抵抗又早知腹中已有胎儿,只好忍辱负重的冀盼有一天能顺利产子。

人算永远敌不过天意,孩子在预产期前两个月被生下,宫中谣言四起,原本

还愿意替她说谎的太医卜大夫也在生命堪虞的情况下说出实情,思娘的母亲就在

真相被知的当晚自缢身亡,而舍不得痛下毒手的老宫女将思娘放入一只竹篮,顺

着护城河流飘走,自此,她的生命便与皇室无关,生死唯有听天由命。

赵氏拭去泪水,她知道现在只能顺着天意,如果她的二郎真的中意她,愿意

娶她,这也是思娘的福报,更是对她的一种补偿,至于宫里的事也就缓一缓,看

看是否还有机会了。

“娘,她醒来了没?”聂珥在听不见里头有任何声响传出时,焦急的探头询

问。

“方才卜大夫不是说过,她无大碍只需多加休息便会醒来。”赵氏步出垂花

门,见到聂珥那副干着急的模样不免有些宽心。

“可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也该清醒才对啊。”快四炷香的光景啊,这教他如

何不紧张不担心?

“放心,她会没事的,”赵氏安慰的拍拍儿子粗厚的手背。“倒是你,不知

情的人会以为出事的是你啊,更何况我从未见你在娘亲生病时,曾如此焦急过。”

被母亲说中心事,聂珥那张酷酷的脸一下子就涨成猪肝色,嗫嚅的一句反驳

的话都说不出口。

“去陪她吧,”赵氏鼓励的说,“她会希望在醒来时见到你。”见儿子那么

着急,她也就不避男女之嫌了。

聂珥得到母亲恩准后直接就冲进内室,而赵氏则暗笑的目送毛躁的儿子消失

在门的那端。

她的袖子里可还藏着一张湿透的纸,而那纸上依稀可见某些暧昧的字眼。

看来她这个儿子和他爹可真像啊,想当年他们也曾利用小小的信鸽传递彼此

的爱慕。

躺在床上的虚弱小脸让聂珥既不舍又心疼,他怜惜的轻抚她细嫩的脸庞,疼

惜的让自己十分拧心。

瞧见她如此赢弱模样,他一点都不后悔将春儿关进柴房,他觉得自己对她的

惩罚还算轻,谋害人命的行为在军中可是要砍头的。

“嗯……”床上的小人儿无力的呻吟唤回聂珥的注意,他激动的握住思娘的

小手轻声呼唤。

“思娘?”他紧紧盯着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一双迷蒙的美目也缓缓睁开。

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她还来不及反应为何自己会在这里,就先落入一潭焦虑的

黑眸中。

“少……少爷?”她不懂为何她会躺在榻上,也不懂为何她的手会被二少爷

紧握在手,抽也抽不回。

“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睡不醒四个字硬是梗在他喉头无

法说出,心中的悸痛到亲眼见到她清醒了还无法释怀。

“我怎么……”原本恍然的思娘突然想起春儿那些恶毒的话,最后的记忆停

在她落水后惊惶失措的求救,然后……他救了她。

“别想太多,都没事了。”抚过她散开的长发,他柔声安慰。

“春儿她没事吧?”做出这样的事难保不会被处罚。

“被我关进柴房候审。”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愤怒。

他舍不得放下她柔嫩的小手,发现她刚来到聂府时,脸上的小疤已不复见,

如今瞧见她细致美丽的肌肤,让他有点看傻了眼。

“柴房?”思娘一惊,马上就替春儿求情。“二少爷将她放出来好吗?”她

不希望有人因为她的关系而受罚。

“在聂府,她的行为已经足以被逐出府,我现在仅仅把她关进柴房算是给母

亲一个面子。”聂珥毫不妥协的告诉她。

“她没有恶意,真的,”她虚弱的摇头说道,“是我自己没有防备,所以才

会掉下小桥。”

“别为她讲话,我一直跟在你们后头,她推你落水,我看得很清楚。”他放

下她的手小心的将之摆回被子中。

“拜托。”她再次的请求,软软绵绵的让人不忍拒绝。

“就听你的,不过……”他点头答应,但意有所指的觑着她。“我救了你三

回,你该怎么报答我?”

“你哪有救我三回,最多不过两回……”她娇嗔的抗议。

“北门口,香滑油鸡。”他救了她的五脏庙。

“啊……”脑袋轰然一声的思娘红透了脸,她紧张的开始结巴。“你知……

知道了……”

聂珥微微一笑,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早在那天的夜里就认出。”他从不认为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也没怎么

放,在心上。

“为何不……”她红了眼,急着想爬起。

“你乖乖的躺着,等下卜大夫会来替你把脉。”他强迫的压她躺下。“我很

庆幸你找上的是我的家,而不是别的府。”

“为何会对我这么好?”她不懂,为何他会对素昧平生的她这么好。

“我也不清楚,就是想对你好。”他耸个肩,无法解释为什么。

思娘眨眨眼,她刚清醒无法讲太多的话,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后又不支的合

上眼。在临睡前她咕噜的吐露出语焉不详的字眼,“欠你的命,以后思娘都听二

少爷的……”

她的话飘忽,却让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满意的笑了开来。

聂珥知道她该多休息,所也不吵她的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沉睡。

***

春儿在聂珥以调离老夫人身边作为处罚,免除被逐出府流离失所的命运,但

这对春儿来说却是比被驱逐出府还要屈辱的事。

她怨恨将她害得如此凄惨的思娘,尤其她在膳房工作时面对那些讪笑目光时,

她更觉得万分羞辱。

想想她的处境,再瞧瞧思娘却是在二少爷的书斋里当大小姐,她真的很不甘

心。

“春儿,你以为自己还在老夫人房里当丫鬟吗?要你洗把青菜你拖拖拉拉的,

要老爷他们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用晚膳?”统管整个膳房的绿珠听见厨子要的青菜

迟迟未到,才发现春儿又在打混摸鱼。

“我洗得很快了,是你没看到而已。”春儿不满的反驳,但手里的动作却还

是慢动作的拖拉。

“你还说没有拖拉,瞧你洗个东西还当抹胭脂水粉吗?”绿珠气呼呼的斥责,

转个身准备到总管执事那边报告此事。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管个膳房罢了,狂什么狂。”春儿边说还边用力

的蹂躏手上的青菜,转眼间,那一大把可怜的青菜变成一堆烂叶。

“你……你以为自己还在老夫人那边当差,还能在这府里呼风唤雨吗?你想

得美,若不是思娘央求二少爷让你留下,你早就被赶出聂府。”哼,想跟她斗嘴

皮子,也不先秤秤自己有几两重。

“别跟我说那个贱丫头,要不是她,我现在会这么凄惨吗?”她语气里饱含

忿恨,丝毫没有为自己尚能留在府里而感恩。

“谁让你想害人命,活该呀你。”绿珠一点都不同情她的说:“我看你既然

不喜欢洗菜,那从现在开始,你和小桃交换活儿,你去挑柴生火,这洗菜的活儿

就让小桃做。”

“挑柴生火?!你不能这么做!”春儿尖叫抗议,但绿珠固执的一点都不理

会她。

在这间膳房里她最大,她决定的事就算是老爷、老夫人出来说项都没用。

“小桃,你来洗菜!”绿珠朝里头大喊,就见一身污黑的小丫鬟朗声的边跑

边喊,而春儿则一脸悲惨的认命走向她全然陌生的伙房。

她恨,恨透思娘,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这么凄惨!

***

思娘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早就被她擦亮的小茶几,她怔忡又隐含悲伤的娇容

让刚回府的聂珥感到疑惑。

“在想什么?”取走她手中的抹巾,聂珥扳正她的脸面对他。

“没……”她嗫嚅的回答,低头不敢看他。

其实她的身子早好了,她之所以会如此失神,全是因为她追寻不着那天聂珥

送她的“关睢”。

明知落水后那张薄薄的纸张绝对湿透且糊了,但她还是希望能保留它,因为

那是除了香滑油鸡外,聂珥送给她的东西啊。

“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不满的指控,迎上她不解的眸子。“你说欠我

的命,以后会听我的话。”

“啊?有……有吗?”思娘很习惯的红透脸,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身子靠

得很近。

“有,”他相当肯定的说:“所以我命令你把心事说出来。”

“我只是找不到……找不到那个……那张……你送我的……”她不知所措,

慌乱的开始扭绞手边的衣带子。

“我送你的什么?香滑油鸡吗?再买就有啦。”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但却故意逗弄她。

因为他就是喜欢看她娇嗔的俏丽模样,就像现在。

“啊……”她呆滞好一会儿后还顿悟不过,随即她的脚一跺,小女儿的娇怯

全显露在脸上。

“乖,我当然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不过你还得帮我磨墨我才能再送你一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他戏谑的捏捏她小巧的鼻尖,拿她的话揶揄她。

“人家那是指臣子对君王的期望,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话讲了一

半才知道自己又傻傻的跳入他的陷阱内。

“是谁说她不懂的啊?”他一副逮到她的大笑,然后握住她的手朝书案走去。

“快帮我磨墨吧,不然又会有人为了一张找不到的纸而暗自伤神。”他在她

手中塞进松墨,思娘很自动的开始替他研磨出浓稠适中的墨汁。

这回他不是重写一张“关睢”送她,而是画起仕女图来,她定眼一瞧,看出

是个快乐的女孩正荡着秋千。

很快的,聂再在勾勒完最后一笔水墨画后又换了支中毫,他龙飞凤舞的在旁

边提下一行诗——

画架双裁翠络偏,佳人春戏小楼前。

飘扬血色裙拖地,断送玉容人上天。

花板润沾红杏雨,彩绳斜挂绿杨烟。

下来闲处从容立,疑是檐宫谪降仙。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将毛笔扔进笔洗里,然后意味深远的问她。

“思娘不懂。”她很老实的摇头,因为她师父只管教她念四书五经读女则之

类的书册,却从未教过她男女之间的情事。

思娘想到师父才想起离开家前,他老人家交代她的事……该惨了,算算她离

开到现在一转眼也过了月余,她不但任务还未达成,甚至还忘了师父的嘱咐。

思娘原先红润的脸庞转瞬间变得苍白,而聂珥以为她又在逃避。

无奈的他叹着气,温柔的执起她的手,合包在自己掌心。

“我不会逼你决定任何事,一切都以你的感受为重,懂吗?”他知道越逼只

会将她逼上死胡同。

她乖巧的点头,但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是要来偷东西的,

只是现在她东西非但没偷着还先丢了心,她现在只希望聂珥能够喜欢她久一点,

最好久到她必须被迫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但我不希望等太久,”聂珥马上又浇熄她的希望。“因为边关告急,身为

朝廷的一员,我随时都得随军出征。”

“战事……”思娘无忧的大眸染上愁绪,就算她再单纯也知道战争不是儿戏,

她曾听师父和街上卖艺人说过,战争是相当可怕的祸事。

“所以啊,你得赶紧理清心底想的,不然我怕没机会。”他笑睨她的说。

聂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忧烦,宋朝的外患太多,身为武将根本就没有太多

偷闲返家的机会,他这趟回来已经停留将近两个月,依以前的频率来看,恐怕这

种悠闲的日子不会太久。

“等我几日好吗?”她羞怯的抬眸一望,阵子里没有先前的犹豫。

“就依你。”他毫不犹豫的答应。

宠溺的抚过她的脸,他隐约的猜想其实思娘对他绝对不是没感觉,毕竟女子

受礼教束缚,而今她肯让他如此亲密的碰触她,绝非单单对他顺从而已。

现在他只需向爹娘报告此事,他相信抱孙心切的他们不会太过刁难他们。

***

这日聂珥照常上早朝,思娘依旧尽责的拿着掸子挥拂一本本书册上的灰尘,

赵氏则带着锦儿和替代春儿的小翠来到聂珥书斋。

“老夫人。”思娘一见到赵氏来便急忙的跳下高凳子迅速福了身。

赵氏每每见到思娘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庞眼眶就红润湿透。“二郎这头的事都

做完了吧?”她强忍酸涩的苦意问她。

“回老夫人,思娘都做完了。”她在聂珥这里的活儿十分的轻松,不知道是

不是因为老夫人和二少爷对她的好,让她成为聂府里头的特殊人物,就连福怕都

不敢随便叫她做事。

“那好,陪我上东大街的金绣坊,冬天快到了,我想替老爷和家里的孩子添

些衣物。”赵氏喜欢亲自上布庄绣坊看布料挑样式,而不是在家里等布庄店家送

上门来再挑选。

“可二少爷他……”她好为难,因为聂珥跟她要求过,他希望一回府就能见

到她的,如果她陪老夫人上街,那聂珥找不到她怎么办?

“放心,二郎回来自会有人同他讲你陪我出府上街,他会谅解的。”赵氏当

然知道她的犹豫从何而来,所以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

“我……”思娘细嫩的肌肤染上红彩,跟随在赵氏身旁的锦儿、小翠也跟着

掩嘴笑出。

“是啊,就算二少爷回来找不到你,刚好可以试试少爷对你的真心啊。”锦

地笑嘻嘻的说。

“思娘懂分寸,不会随便胡思乱想。”她是对赵氏保证她不会妄想攀龙附凤。

“我们没有门第之见,武将之家只有随性。”赵氏温柔的告诉她,她不会阻

止聂珥喜欢她。

思娘沉默不语,她连点头都不敢,只能默默跟随在赵氏后头陪伴她上街。
 0   2005-06-25 03:33:11  回复
dreamer
5F
dreamer Lv0
第四章

越接近东大街金绣坊,思娘就越紧张,她若能早点想到赵氏说的金绣坊是她

以前常帮忙绣花的金绣坊,或许她就会考虑谎称身体不舒服留在府里。

与她同个软榻马车的小翠发现她益发苍白的脸,那病恹恹的模样就连她看了

都不忍。

“马车颠簸,很不舒服吗?”她细软的声音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思娘强忍着恐惧的心,掀起布帘,窥望外头她熟悉的街坊。

要是等会金绣坊的人甚至街坊邻居认出她来,那她以孤女身份进到聂府的事

不就会被拆穿,这教她该怎么办好?

“其实全府的人都晓得二少爷很中意你,”此时的小翠拾回她对思娘的关心,

颇为嫉妒的说:“就连老夫人都对你另眼相待,但你可知皇上有意将十三公主许

配给他?”

“十……十三公主?”她一时反应不过,什么十三公主?她怎从未听聂珥提

起过。

“是啊,一位与二少爷身份相配的娇贵公主,不像咱们都是做下人的命。”

小翠话中带话的无非是要思娘自己好自为之,别再痴心妄想聂府二少爷,那是她

高攀不起的。

“忍娘从未想过。”她噘起倔强的菱嘴,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小翠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于是赶忙的缓颊道:“其实只要二少爷疼惜你,

愿意娶你当小妾也算你有福分。”

小妾?她扬起虚弱的微笑,不语。

原本就不甚坚强的她更加赢弱,就连马车早已停在金绣坊前她还是无所知,

直到有人替她们掀开布帘,她才从恍惚中醒来。

小翠深深望她一眼,然后自己先跳下马车,而一脸病容的思娘则在众人目光

中,摇晃的下马车。

锦儿比赵氏还早发现她的异状,所以她低头朝赵氏讲了几句话后,赵氏便赶

忙的要锦儿扶思娘到她身边。

“搭马车总会不舒服,你就先到一旁歇息。”赵氏关心的说。

“老夫人,思娘没事。”她不想让疼爱她的赵氏担心。

“老夫人,”小翠生怕春儿的下场会沦落到她头上,她可是没忘记春儿就是

得罪思娘才会到膳房做起火灶的苦工,而她可不愿意这样,所以赶紧向前讨好的

说:“思娘或许是因为马车颠簸所以才不舒服,不然就让小翠陪她回府。”

“这样也好,你就陪她回去吧。”赵氏见到思娘病恹恹的模样,所以同意小

翠的建议。

“谢谢老夫人的关心,我还可以。”思娘强扯出一抹笑颜,不愿造成别人的

困扰。

她知道小翠一定也想逛逛新鲜的玩意,甚至若老夫人心情好,说不定还会要

她们挑几正布料好做新衣,若小翠陪她回去就得不到新衣了。

“那好,你就别勉强自己,不舒服就得说。”赵氏可不想让儿子的心上人生

病呐,所以赶紧再提醒她。

“我会的。”思娘感谢老夫人对她的体贴。

“啊,聂夫人,您来了。”金绣坊的掌柜接到通报后,从大老远的帐房赶出

来外头迎接贵客上门,他笑咪咪的打躬作揖,一副生意人的嘴脸。

思娘紧张的垂首不敢扬头生怕被认出,但在众女眷侍从当中她恰好被包围在

中间,所以一点都不起眼。

掌柜扫过陪伴在赵氏身旁的丫鬟,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停顿在紧张的思娘身上,

随即马上又换张笑脸,引导赵氏一行人走进金绣坊最奢华的花厅落坐。

此时思娘才缓缓松口气,她忽然想到以往她来这里取货交货都是在绣房进进

出出,而不是买卖东西的地方,也难怪鲜少与她打过照面的掌柜没认出她来。

“这回有什么好一些保暖的棉袄布?”赵氏一落坐就询问手里捧着一匹匹布

正的掌柜。

“老夫人是要给老爷和少爷的?”掌柜很聪明的问,随即他挥手要人送上男

人款式的布正。

藏青色祆布由两位壮丁摊开,上等的织绣在自然的太阳光中闪闪发亮。

思娘早先的病容一扫,她在心里几乎马上就勾勒出上头绣着苍鹰,而后幻想

着聂珥骑在马上,苍鹰在他身后翱翔的英姿焕发模样。

“思娘喜欢这块布?”赵氏笑着询问望着布正入神的思娘,她当然晓得小脸

染上红彩的她在想。

“喜欢。”她害羞的点头,明白老夫人全然看出她那一丁点的心事。

“思娘应该比较喜欢那正浅黄绫罗吧?”小翠年纪太轻,看不出她的心事,

很直觉的认定别人会和她一样喜欢美丽的绫罗绸缎。

锦儿送她一记“你很蠢”的眼白,连老夫人都知道思娘的心思,她居然会不

知道?真是笨蛋。

“本来就是,谁会不喜欢这款美丽的衣裳。”小翠犹不服气的抗议。

“小翠你喜欢的话,就剪块布做件新衣吧。”赵氏对身旁的小丫鬟向来相当

大方。

“谢谢老夫人。”小翠开心的摸布疋,乐得露齿而笑,单纯的心眼全写在脸

上。

“锦儿和思娘你们也剪个喜欢的回去。”赵氏也朝她们微笑的指示。

锦儿开心的挑了红色棉袄布,而思娘的小手却不断的在那块藏青布疋上滑动。

“好孩子,这块布我会让店家一起送回府里,你自己也挑条喜欢的,小姑娘

稍稍打扮下,我的二郎一定会开心的很。”赵氏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手调侃说道。

“老夫人别笑话思娘。”她整张小脸烧红,可还是依依不舍的轻触布正。

“告诉我,你想在这块布绣个什么东西吗?”她愉快的试探问道。

“苍鹰,”她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二少爷好像一只苍鹰,适合在广阔

的天空中飞翔。”

她的话让懂的人会心一笑,不懂的人有些莫名。

“聂二少爷真幸福,能有知心红颜懂他。”爽朗的笑声从外头传进花厅,接

着是一位高挑斯文的男人步进。

“表妹,别来无恙啊。”

“九表兄,许久不见,可好。”赵氏刻意用身子挡住九王爷赵宁安的视线,

不让他见到思娘。

“可以让我瞧瞧哪位才是外甥的红粉娃儿?”他好奇的四处打量,却发现视

线所及的小翠和锦儿都不像聂珥会中意的姑娘。

赵氏知道再隐藏也没用,干脆就让思娘先曝光,然后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思娘,来见见朝廷最出名的九千岁。”赵氏笑着将思娘轻推出,很满意的

见到九表兄迷惘发愣的难得表情。

“思娘见过九千岁。”她恭敬的福身,当她抬起小巧的下颚时,九王爷整个

人怔住,动弹不得。

“小……小……”他结巴的说不出话。

“九千岁还真健忘,才同您说过,她叫思娘,是二郎房里的丫鬟。”赵氏不

动声色依旧笑咪咪的指正他。

“是……”九王爷恍惚的回神,随即很老练的堆起满脸的笑容。“思娘是吧?

好,不亏是二郎中意的,好可爱的姑娘啊,若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也不会放弃争

取如此娇颜。”

“九表兄您还是爱说笑,您可得小心九王妃会为您这些话吃味的。”赵氏掩

嘴取笑他。

“刚听闻表妹来挑布料,你们就尽量挑选吧,所有的费用全挂在我帐上。”

赵宁安爽朗的说。

“那表妹就不客气了。”赵氏知晓毋需多久九表兄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恐

怕会有很多麻烦的纷扰,不如现在就大方的勒索,算是先收回馈赠与吧。

她笑呵呵的挑了很多不在原先预算内的布料回府,而思娘则像捧着宝贝般的

亲自带着那块藏青布疋回去。

***

当夜,聂珥匆匆的赶回府,却没时间直奔自己的书斋,而被爹娘召换到偏厅

用晚膳。

“我说二郎啊,你果然替自己找了好姑娘进房啊。”赵氏一边夹菜到丈夫的

碗里,一边揶揄唯一留在身边的孩子。

“啊?”满口饭菜的聂珥搞不清楚状况,还差点被鱼骨头梗住。

“今日我带思娘、小翠和锦儿上金绣坊,想挑些保暖的衣料给你们爷儿俩,

谁知啊……”赵氏尾音拉得长长的,让人满腹疑窦。

“好娘子,你喔就快说吧,别吊人胃口。”聂世忠催促道。

“谁知有个小丫头硬是不肯替自己挑几钿布疋添件新衣,满脑子就想替某个

傻小子缝制衣裳。”赵氏意有所指的瞥向宝贝儿子。

“啊?”聂珥好不容易脑筋终于转过,扒饭的手动得更快。

只见他囫囵吞枣的将整碗米饭塞进嘴里,然后没咀嚼的就吞下。

“爹,娘,孩儿先告辞。”他双手抱拳不忘礼貌,但他的话尾还未落下人就

闪身消失在偏厅。

“这……像话吗?”他吹胡子瞪眼睛,不敢相信刚才犹如一阵风的人是他一

直以为稳重的二郎吗?

其实,他还有些在意思娘的出生,不是嫌弃她没有高贵的家世,而是她身份

至今未明,对聂珥的仕途难免会有阻碍。

“孩子开心就好,”赵氏安抚的拍下相公的手。“难道老爷希望孩子的路走

得比我们辛苦?”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聂世忠当然知晓自己娘子有多喜爱思娘那丫头,

而能让她中意甚至默许孩子去喜欢人家,想必也是不错的姑娘才是。

思及此,他反对的态度才开始逐渐的松软。

“快用膳吧,凉了就不好入口。”

***

聂珥的急惊风在自己跨院的小厢房前止住,他瞧见里头尚有烛火,知道思娘

尚未入眠,但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如果贸然闯人恐怕也是不好而他又想起自己有东

西要送她,所以先转进自己的跨院后再去敲思娘的房门。

“思娘,方便让我进门吗?”他手里握着一大块雪白毛皮,嘴里轻喊着。

他的请求不消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他镇日朝思暮想的小人儿娉婷的站在眼

前,一脸笑盈盈的。

“二少爷有事要思娘做?”虽说此时早过了上活儿时间,但当丫鬟的还是得

随时待命。

“没,想看你罢了。”他探头看视里头,果然见到里头的小桌子上躺了一大

块深色布疋。“那是什么,我可以瞧瞧吗?”

他的好奇心早在娘亲那边就被挑起,心也被她弄得暖呼呼。

“不好。”出乎意外的拒绝他,她才不想在斗篷缝制好前让他知道。

“别这么小气,瞧我替你带来什么。”他渴求的模样逗得思娘噗哧一笑,而

他也将手中的雪白毛皮放进她软软的小手上。

“啊,好美好暖和。”她惊喜的将上好毛皮放在脸上搓揉,温暖的触感让她

十分喜悦。“狐狸毛?”亮晶晶的大眸瞅着他问。

“嗯,今天下早朝后,皇帝御赐的。”他顺势拥她进房,然后关起房门免得

被人窥见了又是一阵风言风语,最后他在那堆布疋前的凳子坐下。

“我不能要。”她很快的将毛皮推还给他。

“你难道不懂东西送出门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吗?”他略强硬的将东西又揣进

她怀里,然后手不断的在藏青布料中来回滑动。

他梭巡的眼睛瞧见原本空荡的多宝格中多了许多银色绣线。

“思娘不配这么好的礼物。”比倔强,她的脾气也不输聂珥。

“你当真不领情?”挑起吓人的浓眉,他用力捏皱那块狐狸皮倏忽起身。

“那是皇上御赐给您的,二少爷理当珍藏,而不是送给一个小小丫鬟。”她

自贬的卑微让聂珥火冒三丈。

“你不希罕的话我就扔了它,反正我是不需要这个来暖和身子。”他只手推

开窗棂,然后捏住毛皮的手就这么伸出窗棂外,而那下头是条小清沟流过。

“不要啊!”那么美丽的狐狸毛皮……思娘想都没想的扑上聂珥的手臂,救

回那张岌岌可危的毛皮。“我要,我要。”

再次接触柔软的皮毛,她眼眶泛红的控诉聂珥的残忍。

“就这么一张狐狸毛,你喜欢,改明几个我陪皇上秋猎时多射几尾回来送你。”

从小生长在优渥环境的他不懂为何思娘会这么珍惜随时可买的东西,就算是皇上

御赐的也不见得多有价值啊。

“这不一样……”捧着狐狸毛皮,她抗议的低喃。

转过身很快的拭去眼泪,她怎么能告诉他,因为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香滑油鸡,不同于他送她的字画。

“乖,不哭,是我不好,不该惹你难过。”他再也无法控制汹涌的情绪,从

后头一把搂住她,将头顶在她发髻上。

她背靠他强壮胸膛,不熟悉的悸动在心中跃动,怦怦跳的无法控制。

“我没……没有哭……”只是哽咽而已。

“乖喔,漂亮的姑娘哭了会丑。”他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人家才不是丑姑娘。”思娘终于将身子放软靠紧他的怀抱,嘴里轻吐的话

多了小女儿的娇怯。

她不经意的扭动勾起他最原始的男人欲望,他压抑着,强迫自己将她轻轻推

离,再扳过她的身子面对他。

“那美丽的姑娘,你可愿意替一个愚蠢害你哭红眼的笨男人量量身,做件合

身的衣服吗?”他逗弄着为她温柔体贴的抹去泪水。

“老夫人都同你说了?”她还以为可以瞒住他直到斗篷做好那日,没想到老

夫人已经先迫不及待的告诉他。

“你不认为按身材裁剪出的才会合身吗?”他淘气的说道。

终于他逗出她梨花带泪的笑颜,思娘挣脱他的手臂,先将手中的狐狸毛皮小

心的收好后,再拿桌上的量身尺在他身上比画,最后她将所有丈量过的尺码全抄

写在宣纸上头。

聂珥安静的随她在他身上比来划去,握紧的双拳隐约泄漏出他的悸动。

上天明鉴啊,她可知道软玉温香不时贴近靠紧却不能动她半分的滋味有多难

受吗?他甚至开始庆幸她想做的八成是斗篷之类的衣裳,所以只需丈量半身,倘

若今日思娘为他做的是袍子跨裤的衣裳,那他强压的欲望绝对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思娘在抄写尺寸时眼睛不经意的瞄见那张上好的狐狸毛皮,所以她在落笔

记下尺寸时有多添了一些些,因为她想将毛皮缝进斗篷中,好温暖他时常策马奔

腾的身躯。

为了让勃发的欲望有宣泄的空间,聂珥暂时踱离她,走到方才被他推开的窗

棂,头一抬恰好望见天上高挂的皎洁弦月。

他突然好想带她到外头骑马兜风,在略带凉意的秋夜中奔驰。

向来想到做到的他很快的走回思娘身边,抢过她手中细毫就直往外头走。

“少爷,您要带思娘上哪儿?”眷恋不舍的望向桌上尚待剪裁的布正,她几

乎被动的被他拖着走。

“赏月。”他回答的干脆,稍微缩小步伐,因为他发现思娘是被他半拖着走。

“可是……”她不停的回首,最后她放弃挣扎的说:“二少爷,请让我将东

西收拾好我们再去赏月好吗?”她可不习惯东西被放得乱七八糟。

“把门锁上,谁也进不去。”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不再拒绝,他暂时放开她

的手,亲自将她的门上锁。“这样,满意吗?”他低头瞧她。

思娘头一摇,不敢再有反对的意见,就这样让他拉着直直朝马房走去,连疑

惑也不敢问。

睡眼惺松的马夫被他吵醒,然后替他们牵来聂珥的坐骑,很识相的当没见到

思娘的手正被聂珥紧紧握牢。

“不是要去赏月?”思娘坐在高大马匹上,极度不适应。

聂珥理所当然的回应她。“我们是要去赏月没错。”

“不是到小花园就看得见月儿吗?”她胯下的坐骑在聂珥吆喝下缓步向前移

动。

“我带你到一处你会终生难忘的地方赏月,那里的月儿才是美丽。”他笑呵

呵的告诉她,幸福的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奔驰而去。

***

聂珥带她来到城南一座平实的小屋,门前连牌坊都没有,就像平民百姓的小

户小院。

他将马儿随性拴在门前老树树干上,手则紧紧握着思娘的手不放。

聂珥推门而入,就像来到自己家的院落一般。一进到屋内,思娘才知道原来

外表和内部居然相差有如天壤之别,这座屋子的陈设一点都不输聂府。

“这里是我自己偷偷买下的地,拜托好友替我建造,进来瞧瞧。”他低沉的

嗓音适时晌起。

聂珥继续握住她走过回廊,穿过数座跨院,直到她瞧见被跨院包围在后头波

光潋滟的水池,还有独立在水池中央的水榭。

没有任何拱桥供人行走的水榭就位在水池正中央,水岸旁的扁舟显然是通往

水榭的唯一工具。思娘怎么也想不透,那竹造水榭究竟是怎么建造的?

“来吧,咱们到月波水谢赏月吧。”他扶着她小心跨上扁舟,持起桨划船。

不知何时,他爱恋上月光撒在思娘脸上时的娇柔。

聂珥划小船载思娘到湖中央的水榭,他怕她不小心跌入湖水,所以干脆打横

的抱起她,轻跃上水檄。

“这里就是你说的月波水榭?”莲足轻巧的站上竹屋,头只要一昂就能瞧见

皎洁的明月。

“每个角度都能见到明月。”他笑咪咪的告诉她。

思娘开心的趴上水榭竹编的摇椅,摇晃的椅子让她呵呵直笑。

在水树上她特别的放开胸怀,也特别开心。

“来这里,”他再次抱着她走到另一头面对水面的摇椅,聂珥先自己坐到椅

子再将她放在膝上。“看到水面也有一轮明月吗?”

看着水波上的明月和天上的明月相互辉映,她着迷的很,然后她瞧见自己与

聂珥的影子拖得老长,相叠的影子恰好落在水波月影旁。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喃喃念出古人的诗句后,她笑咯咯的吐吐舌

头,觉得自己有些班门弄斧。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冲千里明。

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他随口吟唱诗句,却教思娘抓出他诗词里头的语病。“现在才不是满月。”

她揶揄的笑他。

“狡兔空从弦外落啊,”他伸手紧搂住她,浸沉在她馨香的美好中。“所以

你难道没瞧见玉兔正往外跳吗?”

“哪有。”她恢复在师父那儿的活泼。

“没有吗?”他故意把头向上抬望。“你真的没瞧见吗?那朵云彩不就是月

兔的化身。”

思娘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却什么都没瞧见。

“你胡扯瞎说。”她抗议着,但嘴角却沁着甜甜的蜜。

“嘘,我们听听嫦娥有什么话要对后羿说。”

她听话的偎得更紧,过了一会她才发现自己胸前多了块蟠龙玉。

蟠龙玉冰凉沁心,她慌张的想从聂珥身上爬起。

“别拿掉,”反压住她急欲脱下的玉佩,他收紧拥抱住她的手臂。“那是聂

家的传家宝,除了我以外,我兄长身上还有另一块,我们会在寻觅到相属的佳人

后,将玉戴在她身上。”

“可……”她红了眼眶,想说的话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是聂家老二,没有聂府实际继承的责任,爹娘从不干涉我,甚至娘亲比

任何人都还喜爱你,所以今生今世,我聂珥只愿与你携手相伴。”他的承诺清晰

的传送进思娘耳里,也飘荡在清新的空气中。

她无法回应他对她的好,唯有沉默替代一切的言语。

因为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到聂府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偷窃聂府的稀世宝贝?她

怎么能回应他如此深厚的爱意?

如今宝贝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得手,只是心头沉甸甸的,只觉得自己好卑劣。

聂珥将她的沉默当作应许,所以也没再进一步的逼迫她说出同样的真心话。

明月依旧高挂,凉风依然吹拂,只是月影旁的两人心思已然迥异。
 0   2005-06-25 03:33:26  回复
dreamer
6F
dreamer Lv0
第五章

“二弟?”

刚换下朝服的聂珥正准备唤来随侍备马车准备回府,谁知还没跨出枢密院的

议事厅,就被迎面而来的男人唤住。

“大哥?”聂珥有些诧异的向前拥抱兄长,聂珥同他一样也在朝为官,不同

的是聂珥的职位是钦差大人,专门替皇上探询人间疾苦与冤情。“你什么时候回

京城的?怎未见你回府探视爹娘。”

聂恺当个文官,却比聂珥更像武人,粗壮又魁武的身材,若非聂珥早已习惯

他那张黑面,与他不熟悉的人往往会被他给吓住,今天他是特地拐到枢密院来找

聂珥的。

“昨夜我早已探视过爹娘,反倒不见你的踪影。”他毫不客气的当场取笑兄

弟。“怎么,许久未征战,倒是花柳街上少不了聂大将军的份?”

“大哥您少笑话我,昨夜我是骑马散心赏月去了。”他爽朗的大笑,语带保

留的回应兄长的调侃。

聂家两兄弟相偕步下台阶,聂恺不改自己问案的方式,很直截了当的说了。

“听娘说,你有中意的姑娘?”聂恺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家能让他大老粗

只爱骑马打战研究战术的弟弟甘心被收服。“是哪家千金如此高竿,能收服你?”

“她非大户千金闺秀,而是我在咱们家门前捡到的宝。”提到心爱的思娘,

聂珥掩饰不了满心的狂喜。

“捡到的?”聂恺从没有门户之见,但捡个乞儿当媳妇儿,他这弟弟也未免

太匪夷所思了些。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思娘的气质出众,绝非一般千金闺秀比得上。”

毋需细看兄长脸上的错愕,他也猜得到向来信奉人往高处爬的聂恺想说什么教训

的话,所以他先阻止兄长会有的训辞。

“别误解,我只是想,皇上那头若是知晓他的大将军无法如他所愿的迎娶公

主,说不定会干脆下道圣旨赐婚。”聂恺点破在朝为官者,最无法拒绝的事。

没错,皇上若是指婚要聂何迎娶公主,为人臣子的他绝对不能拒绝,因为拒

绝的话就是抗旨,抗旨的后果很严重的。

“倘若真有那天,聂珥会辞官以谢浩荡皇恩。”聂珥双手抱拳,态度坚决的

说。

“拜托,我可不想被你诛连啊。”聂恺开玩笑的央求。

“没良心的家伙。”他斜瞪兄长,抱怨他没良心。“说说你怎会被招回京城?

难道皇上又有差事指派?”聂珥舍弃马车,和兄长步行离开枢密院,往家的方向

散步行走。

“皇上听说了某些事,于是派我回来找人。”聂恺说到此事,忍不住捏捏鼻

梁间的疲惫。

“找人?教堂堂一位钦差大人找人?皇上是想谁想疯了不成?”聂珥不敬的

大刺刺说道。

聂恺显然对兄弟的话没听进耳里,所以他没有斥责聂珥的不敬,反倒有些气

虚的说:“一个应该早已夭折的十六公主。”

“不会吧,皇上对你有那么多不满?要你去挖死人骨头?\" 他终于逮到机会

得以尽情的揶揄兄长。

“你尽管笑吧,等哪天皇上要你迎娶公主时,看我会不会帮你说上好话,免

除你的困扰。”聂恺没好气的骂他无情。

“算我不对,不如就让为弟的在北门口摆宴替你接风洗尘?”聂珥瞧见不远

处的红灯笼,他想起北门口的香滑油鸡,于是他随性的提议。“当然好,在外地

生活,也颇怀念这里的香滑油鸡。”他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贪吃模样,聂珥只能

笑着面对突然孩子心性的兄长。

***

聂家两兄弟双双落坐在北门口二楼临街雅座,聂珥还不忘追问兄长手上的案

子。“上头的怎会突然想要你寻人?”

“有人见死了数年的老女官藏在某宫墙的遗书,里头写着十三公主当年并无

早夭,是被她救起放水流走。”聂恺小心探视四周后才放心的说出。

“有这等离谱的事?”聂珥扔颗花生米到嘴里咀嚼。

“上头为这件事已经好些时候不能安眠,甚至还传出宫里常见到冤死的嫔妃。”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想皇上可是九龙天子,皇宫内苑怎可能出现

鬼怪之类的东西。

“有些可笑了。”聂珥也感同身受。

“没错。”夹块油鸡入口,聂恺闭上眼享受阔别已久的滋味后,他才缓缓开

口。“但上头却认为非同小可,他甚至已经查出当年的太医正是咱们聂府的大夫,

卜老大夫。”

此时聂珥差点因聂恺说出的话让油鸡肉块给噎死。“这就是你被招回京的关

系?”

“这真是该死的巧合不是吗?”他苦笑道。

聂珥挥手要掌柜的包两只油鸡,还要人替他跑腿到糕饼小铺买来豌豆黄与凉

糕后,才侧头继续问兄长,“现在你想怎么办?”

“你的小姑娘要吃的?”聂恺没直接回答,反倒很感兴趣的问。

“唉。”聂珥的脸难得的臊红。

“看来我也得快点找位红粉知己喽。”聂恺欣羡之余忍不住感叹道。

***

就在聂家两兄弟尚在北门口叙旧的同时,赵宁安正如赵氏所想的,很快找上

门来一探究竟。

“稀客稀客啊,九王爷,别来无恙。”聂世忠亲自迎接他到正厅,这可是打

聂世忠告老以后,两人难得的私下碰面。

“叨扰叨扰,赵某还怕吵到聂将军的清修。”赵宁安满嘴官话,而后让随仆

扛进大批的珍宝作为拜访用的见面礼。

“您何需如此客气,人来就好,这礼聂某不能收下。”聂世忠一见到堆满的

稀世珍宝,急忙推辞不敢收下。

“是啊,九表兄您这又何必,您大驾光临已是咱们的福气。”赵氏明知他的

目的,但还是打着哑谜推却。

“实不相瞒,”赵宁安方才四处张望,却没在聂府成群仆佣里,见到那位酷

似故人的女娃,于是他沉不住气的挑明。“日前我与表妹在金绣坊偶遇,恰见表

妹你身边带的小姑娘与我十分投缘,所以…”

聂世忠被他的话给吓着,九王爷年近四十,怎会看上他家的丫鬟?更何况九

王妃向来醋劲刁钻,怎能容许九王爷再讨个侧室?

赵氏早就明白九王爷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不打草惊蛇的依然故左右而言他,

“敢情咱们的九表嫂愿意让表兄讨个侧室?不过我聂府恐怕没有与表兄年纪相符

的未嫁丫鬟啊。”她以悠闲的啜口翠绿碧螺春,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揶揄。

“表妹你真爱说笑,赵某并不是想讨个侧室,而是想收养那位小姑娘。”赵

宁安知道表妹向来刀子嘴,所以也不甚在意她的调笑,很正经的说出来意。

“收养?”聂世忠越听是越迷糊,他鲁直的脑袋实在不懂娘子与九王爷间互

打的哑谜。

“九王爷指的是表妹的哪位丫头?”赵氏放弃与他周旋直接问道。

“思娘。”九王爷着实渴望能再见到那张酷似故人的俏脸,他知道只要再让

他瞧一眼,他就能确定她是不是故人的孩子。

“思娘!”聂世忠低呼,现场不仅只有他感到诧异,就连同在厅上的所有聂

府仆佣都感到不可思议。

思娘纵使生得花容月貌,但也不至于会如此幸运,先是被聂二少爷捡回,更

被二少爷捧在掌心呵护疼爱,就连老夫人也疼爱有加,现在可好了,她不过陪老

夫人出个门,又被当朝最受宠的九王爷看上眼准备收她为女,这世间的好运道怎

会全落在她身上?

“这些宝贝,是感谢你们这段时日对她的照顾。”

原来他的大礼全是为了思娘一人啊。

“等等,为何我会像坠入五里雾中,什么情况都搞不清。”聂世忠摇晃脑袋,

试图为搅混的思路找条出路。

“聂将军毋需伤脑筋,只要请思娘出来,让赵某收为义女就好。”赵宁安的

态度表现强硬。

“为何是她?若聂某没记错,当时陪我娘子的丫鬟不仅思娘一人啊。”聂世

忠嚷着不可思议。

“事到如今,赵某也不相瞒,”赵宁安叹口气的说:“实在是贵府的思娘很

像我一位过世已久的故人,当年因为许多无法启口的原因让赵某抱憾至今,那日

见到她,让人不免有移情的作用,所以还望您与表妹成全。”

“恐怕我们无法答应表兄这事,”赵氏打碎他的冀盼。“思娘是二郎房里的

人,若表兄想要人,还得他点头同意才行。”

赵氏的话一出口,许多人莫不同情起九王爷,因为全聂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

知道他们家二少爷对思娘的独爱,要聂珥放手将思娘送入九王爷府,恐怕比登天

还难啊。

“这……”赵宁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件事我看还是等二郎回府以后再商议,王爷倒不如留在聂府用膳小聚,

我等会命人让思娘出来招呼。”聂世忠最后这么决定。

“也好,赵某先谢过将军。”赵宁安也知聂世忠留他下来是最好的办法,至

少他可以先见到思娘,确认她的身份后再说。

***

宴席间,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和仆人们个个交头接耳的投以异样眼光,在失态

的赵宁安与别扭的思娘身上打转几。

“王爷,这黄鱼可是咱门聂府亲自喂养的,绝对没有土腥味,思娘,你伺候

王爷用鱼吧。”聂世忠开口打断赵宁安毫不保留的目光,见到他尴尬的收回目光

后,才命令站在一旁的思娘伺候。

思娘原先被叫唤到花厅伺候时还不觉得怎样,毕竟她是聂府的丫鬟,主子要

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但她不晓得在这里端菜捧饭伺候都有专属的婢女。

直到她发现今日聂府的贵客——九王爷打量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时,

她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是。”满心的不愿,她还是恭敬的回话,举起象牙筷小心的挑起黄鱼腹边

肉放进赵宁安饭碗里。

“你别忙,我自己来就行。”赵宁安越看她越像他已故的青梅竹马杨瑛瑛,

因为她的身子比一般女孩还娇弱,所以他都爱唤她做“小小”。

他不自主的伸出手碰触到思娘的小手,思娘当下吓得缩回手,弄掉一直拿在

手上的象牙筷。

一切都是那么措手不及,思娘反应不过的呆滞在原地,而从外头走进的聂珥

则不顾在场的怒拔狂吼,在他身后五步远的聂恺急忙捂住耳朵。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个大跨步的将呆愣的思娘小心的保护在怀里,

来不及安抚她,他怒瞪的大眼恶狠狠的瞪向赵宁安。“请王爷给小辈一个满意的

解释!”

重新回到聂珥的怀里,方才的羞辱让思娘恍惚的控制不了泪水,她的手被人

碰了,她觉得好脏……

望着那张酷似小小的脸庞上有无止境的惊慌,赵宁安除了心疼外,还有恍如

隔世的感觉。

“我只是情不……”他试着与剽悍的聂珥解释,但正在气头上的聂珥听不进

任何解释。

他粗鲁的打断赵宁安的话,气愤的替他接话,“情不自禁?您可知晓恩娘是

我聂珥保护的人?”

亲耳听见聂珥对外人肯定自己的地位,思娘在感动之余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不是好姑娘,没有高贵的身份与他在一起。

“红颜祸水。”聂恺在他们后头感叹道,而聂珥则明显的感受到怀里的思娘

浑身一震后的颤抖。

“聂恺你住嘴。”他恼火的将炮火指向兄长,不愿他火上添油。

“二郎,对王爷休得无礼。”聂世忠私底下颇赞同长子的话,但二儿子正在

气头上,他也不能火上加油的多说什么。

思娘挣脱聂珥保护的怀抱,她苍白着小脸挣扎的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下跪。

“老爷请不要责怪二少爷,都是思娘笨手笨脚的惹王爷不开心,我给您磕头,

求您别骂二少爷。”说着,她光洁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碰撞地板,直到一丝触目

惊心的血丝顺着脸庞滑落,聂珥才第一个回应过来。

思娘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全聂珥,她知道王爷的身份可是仅次于皇上,如果

聂珥为了她得罪九王爷,她好怕以后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而且她也不愿意见到聂老爷为了她生聂评的气,她不希望聂府为她这么一个

卑贱的丫鬟失和。

“你这是干什么!”聂珥又急又气的拉起她,他心疼的拿了袖子直接擦拭思

娘破皮流血的额头。

“思娘没事,只要王爷与老爷不要生二少爷的气就好。”她赢弱的依附着聂

珥才能站立,但嘴里还是牵挂着他。

亲眼目睹他们的情深,赵宁安除了感慨外还有感动,他想当年若自己有那股

勇气争取和小小的爱恋,那如今他的遗憾是否就会消失?

“这件事全是因为赵某失态,”赵宁安在恍惚间好似老了十多岁,他幽然的

开口,“赵某对思娘姑娘绝无邪佞的恶意,我只是当她是故人的女儿,毕竟如果

当年故人的小女娃还活在世上,莫约也有思娘如此大的岁数。”

他的解释堪称得当,但聂珥依旧是摆张臭脸,一副绝不相信的态度。此时一

直沉默的赵氏开口替赵宁安解围,虽然她很不满他毫不收敛的行为害惨思娘,但

她若不讲些话,怕事情不会就这么善了。

“二郎,你九表舅说的都是实话,思娘是颇像我们以前的故人,所以你就别

再气恼。”

“哼。”虽然他娘亲也帮腔,但聂珥还是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样。

“二郎,你还不快些带思娘回房里抹药,小心拖久了可是会留下疤痕。”赵

氏明则催促还在瞪人的儿子赶紧处理思娘额上的伤,暗地是要她的笨儿子赶紧将

人藏好,今天晚上就别再出现了。

聂珥连告辞的礼貌动作都省了,环住思娘一个转身大刺刺的离去。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啥?”聂恺很快的重拾场面,他吆喝一大群在看热闹的

仆佣。“叫厨子重新弄几道热食上来,让我好好的陪九王爷喝一杯,赔罪赔罪。”

聂恺十足的官场手腕,适度化解方才令人尴尬的场面。

***

思娘一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便不顾一切挣脱聂珥的怀抱,站在脸盆前用力

的搓揉自己没有任何胜污的勾嫩小手。

“你在干什么?”聂珥又急又气的抽回她不消几下就搓红的小手,他心疼的

取来软布帮她擦干净。

“让我洗让我洗!”其实在九王爷碰触到她手时,她是吓了一跳,但并没有

猥亵的感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其他婢女仆佣们投注在她身上,那些耻笑她的

目光。

他们的眼光就像官府抓到偷人的不贞节妇女般的不齿,可她不是啊。

“你瞧瞧自己的手,根本一点脏污都没。”他知道她近似疯狂的自虐是为了

什么,但他不能坐视她伤害自己。

“有,我的手很脏,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笑话我!”从不大声讲话的她泪水狂

流,她一边搓揉着手,控制不住情绪的对他爆发脾气。

“你再这么洗洗搓搓的,都破皮了你知不知道!”他从后头抱住她,趁她恍

惚之际紧紧握住她的手。

“别管我啊,我要洗手……”她哭喊,觉得自己不配让他拥抱疼惜。

“乖,不哭,没事,没事了……”聂珥气自己方才为何不先狠狠痛揍九王爷

一拳,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九王爷能够在皇上面前决定他的生死!

“求你不要对我那么的好。”她闭上眼,言不由衷的话幽幽的说出。

她的话让聂再一怔,随即他低笑了声。

“你累了,睡一下,醒来后什么事都没了。”他当她是受惊后的胡言乱语,

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思娘只是奴婢,只是个……”窃贼两个字硬是梗在她喉咙不敢说出口。

“只是个下人,不值得少爷对我万般的好。”

“昨夜的种种犹在眼前,你怎能为了一件小事破坏一切?”他无法置信眼前

的思娘是今日之前那个柔顺的女孩。

“那是思娘为了讨少爷开心,”虚伪、自我伤害的话她很轻易的冲口而出。

“思娘讨厌粗重的活儿,所以唯有讨少爷您开心就可以……”

她的话如此伤人,他忽地转过身。

“你累了,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白再说。”他的心虽然被狠狠地撕裂,他

依然不忘她额头上的伤,依旧体贴的留下百花膏让她敷抹,然后关上门,将所有

心痛都锁在门里门外。

门里的思娘哭肿双眼却不敢哭出声,门外的聂珥则冲到教场狠命发泄情绪至

天明。

谁会知道一句决裂的话,会引来无止境的哀与怨。
 0   2005-06-25 03:33:49  回复
dreamer
7F
dreamer Lv0
第六章

“求老夫人让思娘离开这里。”熨烫在胸口的蟠龙玉让思娘不顾聂珥回府以

后是否会勃然大怒,她跪在赵氏面前哭求。

眼前显然一夜无眠而哭肿红眼的女孩与她的二郎同样陷入无止境的相互折磨

中,面对两个同样倔强又固执的小辈,她不知该帮谁。

“起来再说。”赵氏舍不得她跪在地上,只好先这么说

“老夫人不答应,思娘就长跪下起。”她不能耽误聂珥的前程,不能再让他

为了她得罪九王爷、开罪老爷,坏了聂府原有的平和。

“你不起来,我什么事都不会答应。”赵氏的态度摆的比她更强硬,她指挥

锦儿,让锦儿扶起思娘。

“你这又何必。”心疼的望着思娘额上的伤痕,知道她是真心对待二郎,原

本就不反对的赵氏现在更是疼惜她。“离开会比较好吗?”

“思娘不配二少爷,少爷值得比思娘好上千百倍的姑娘。”她说话的同时也

不禁哽咽。

“明了什么叫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意喻吗?”赵氏为了留人儿乎伤透脑筋。

说她配不上二郎,就怕真相大白以后,配不上娇贵公主的会是她家的傻气儿

子,论起真心诚意,她家的笨儿子恐怕也比不上人家。

“思娘不懂,思娘只知道好儿郎当配好妻,当配能让他仕途平步青云的伴侣。”

含着泪,她强忍满心的痛说出违心的话。

“真正的好伴侣是能交心,互爱互重,我们聂家从未有门户之见,我也早让

聂珥知道,只要他喜爱的,我和他爹绝不干涉。”赵氏试着解除她心中的自卑。

“思娘今日恳求老夫人,就是不希望二少爷为我的事为难,如果老夫人无法

答应思娘,那……”她眼中的坚决让赵氏挥手制止她继续说话。

锦儿适时的在赵氏耳边说了几句话,赵氏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让你走,无非你是准备让二郎责怪我这娘亲?”她略带斥责的说,当下又

把思娘给吓得扑通一声的跪下。

“没有,思娘绝对没有。”她只是想走,根本就没有要害老夫人的意思啊。

“那好,既然你不想继续待在二郎身边,那你以后就到我身旁伺候。”赵氏

下了一道不容思娘拒绝的命令,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思娘也只能道谢,“思娘谢谢老夫人成全。”

“罢了,你回去收拾好细软,搬到锦儿旁的空屋子。”既然她要离开聂珥的

跨院,那她也不能再往聂珥旁边的屋子。

“思娘知道。”

***

收拾好简单的细软搬进比起原本住的地方还要狭窄的小房间,思娘毫无怨言

也甘之如饴。她取出已经完成一半的斗篷,聂珥送她的雪白狐狸毛皮已缝制在内,

现在她仅剩那只苍鹰尚未绣上。

眷恋的抚触雪白毛皮的温暖,她想起聂珥对她的温柔与体贴。

明知作这种决定对彼此都是伤害,但她却无法避免的走上最残忍的选择,她

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么做全是为了他好,她宁愿独自吞下所有的苦闷,只要他好

她就好。取出针黹,她就着小烛火一针一线的在斗篷上刺上她想要的图样,为了

能亲手交给他这件斗篷,她宁可留在这里,等完成了斗篷以后,她就会马上离开。

而此时聂珥却出乎意料的一脚踹开她薄薄的房门,惊吓到认真做手边活儿的

思娘。

“二少爷,这儿是下人住的地方,您不该来这儿。”思娘放下手边的衣裳起

身,冰冷冷的说道。“整间聂府都属于我的,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能阻挠

我。”聂珥狂妄的的语调,和以往的他有很大的不同。“夜深了,请二少爷离开

这儿,以免被其他人见了误会,对二少爷的清誉有损。”思娘被他的态度伤害,

但她武装着不让自己受伤害。“是对我的清誉有害还是你的闺誉有碍?”他嗤声

笑着,声音刺耳又伤人。“莫非你怕九王爷误会你和我有私情?”

九王爷?思娘的眸子染上受伤的疼痛,看在聂珥眼里有说不出的苦。

他们在干什么?彼此伤害有那么好玩吗?

“思娘这辈子都不会……”她哽咽的想撇清自己与九王爷的关系,她本来就

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没什么牵扯,为何他要这么伤害她?

“罢了,”再次的抚上让他心醉的娇颜,他叹气道:“今日皇上下了圣旨,

命我即刻训兵,一旬后领兵驻守襄阳城。”

一句后领兵驻守襄阳城?她惊恐于他说的话。

“一句后不是已经进入隆冬腊月?襄阳?那不是边关?”她慌乱的揪住他的

手害怕的问道。

“边关危急,身为大宋子民,我义不容辞。”垂首细看为他担忧的容颜,她

或许没有表面上的冷然。

一句十日,思娘望向小桌上的斗篷,苍鹰才开始刺上,依她的速度,最快也

得二十来日才能完成啊。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他冀盼她能说出挽留的话,因为皇上尚未答应他自

动请缨,只需她一句话,他便可以向皇上推辞此次的出征。

“我……”她以为一切都已太迟,圣旨一下,谁都挽救不了,所以她牙一咬,

忍着满心的痛楚说出,“愿少爷马上峥嵘,早日归来。”

她说出的话不在聂珥预想的范围内,他心绞痛的放开她的手。

“聂某感谢你的祝福。”后退一步,他放弃了。

“二少爷请保重。”为我保重。

聂珥头一转,自此以后,两人算是没了交集。

思娘捂住胸口不敢让哭声破碎逸出,她只能揉揉疲惫的双眸,打算牺牲睡眠,

赶在聂珥离开京城之前,将斗篷上的苍鹰缝制完成。

***

聂府上下为了聂珥又即将出征弄得鸡飞狗跳,这件事不若以往的出征,因为

聂珥负气请缨的事早已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没人不知道聂将军冲冠一怒为红

颜,而这红颜却是聂府里的小奴婢。

“我早说过祸水红颜,”聂恺为了劝不动聂珥的事还与他大干一架,他如今

脸上的瘀青依然清晰可见,坐在家中主厅,眼睛见到陪伴在娘亲身旁的思娘时,

心中不免有气的呼呼说出,“我早说过,红颜祸水,二弟就是不听我的劝,还跪

在皇上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硬是与王元帅抢走此次驻守边疆的差事!”

抢走?不是皇上下的圣旨吗?

思娘错愕不懂的怔怔望向聂恺,她不知为何他会说,聂珥的出征是他向皇上

要来的?

“不是皇上下的圣旨吗?”常坐家里的赵氏同样迷惑的询问长子。

“放屁,”皇上要他找的人没头没尾的,连张画像都没有,已经够让他呕得

焦头烂耳,现在又加上亲弟的事,他恼的已经顾不得堂上老父老母,粗鲁的话就

这么说出口,“母亲您有所不知,王元帅为了二弟抢差事,差点没在皇上面前与

他大吵一架。”

思娘杵立的身子轻颤,她没有表面上的镇定。

“我以为……”赵氏得知此事,也不免难受。

“那孩子,不过就为了……”聂世忠碍于娘子与思娘都在场,不好发泄,只

好咽下所有想说的话。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啊。他心中与长子有同样的感慨。

“我入宫去求皇上,他老人家总得卖我这个亲妹的面子。”赵氏说什么都不

愿亲儿子在即将步入腊月时还到边关卖命,效忠也不是这种方式。

“没用的,娘,”聂恺阻止娘亲的念头。“我已经私下拜托皇上,皇上一句

这是二弟自己坚持要去的,连他都阻止不了。”

因果全都在思娘身上,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她那里。

苍白着脸,她已经不知所措的慌乱,整颗心全失落在聂恺说出的话。

全是为了她啊……思娘你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何曾有幸遇上恋你的聂珥,

而你却不懂得珍惜……

“思娘,”聂世忠终于开口恳求道:“算我求你,现在的二郎只听得进你的

劝,唯有你才能阻止他的傻念头。”

浑身颤抖得犹如寒风中的枯黄落叶,但她还是点头应允聂府上下对她的恳求。

只是聂珥现在还会听她的话吗?她全然没了把握。

***

夜里,她独自坐在聂珥跨院前的石头上,独受寒风,苦等伊人回府,怎堪等

到三更天,她还是没见着他。

二少爷,您究竟在哪儿……

望向天上皎洁明月,一抹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记忆,他在那里吧?思娘急忙拎

起裙摆,冲向聂府后院急步走去,她张望四下无人,悄悄的推开厚重的门板,消

失在聂府的后院中。

记忆依稀记得方向,只是当时她是让聂珥骑马带去,而现在她全靠双腿走过

寒冷又黑暗的街坊。

她好怕会错过聂珥,所以步伐越走越急,越急就越慌乱,直到她疼痛不堪的

双脚带她来到熟悉门前时,打更人正报出四更天的锣响。她推开木门,顾不得磨

破皮的双脚,她好想好想赶紧找到他。绕过座座院落,月波水榭一如那夜的平静,

而摆渡的扁舟不在岸边却在水檄旁,她知道那抹对月长叹的背影是她寻了等了一

个晚上的人。

没了扁舟她无法渡过水池,她又不想吵到他要他带她过去,心急之余,她想

都没想的脱下鞋袜,拎高罗裙,就想这样涉水过去。后头的声响弄得想独自对月

长叹的聂珥以为是野鸟夜枭之类的飞禽落水吵闹,谁知他一回头却见到让他惊心

胆跳的一幕。

“你给我站住!”天啊,该死不要命的小女子,她难道忘了自己上回落水后

的惨状吗?

本来还未被他吓着的思娘仅走到及膝的水面,但他石破天惊的怒吼却是害她

落水的元凶。

这月波水谢的池水本就不深,还不至于会有淹死人的危机,但前提是要有武

功的高大男人如聂珥,像思娘这种仅及他胸膛的小女人就难讲了。

聂珥气极又心急的在水面上快步行走,就在她即将灭顶前捞起她,将她紧紧

拥在怀里,在确定她安全的锁进自己臂弯时,他很快的朝水榭飞去。小心的将她

放在铺上软垫的摇椅上,她浑身湿透的让聂珥破口大骂。

“你就这么喜欢害死自己,喜欢吓死我你才甘愿?”他不懂为可她会来这里,

但在质问她前加决定先骂骂她过瘾后再说。

“我来找你,”她好可怜的抬起湿漉漉的小脸说:“我在院里等你好久,你

没回府,我想你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你来干嘛!”他的口气依旧不好,只是怒火只到眼睛,瞥见她红肿的赤裸

小脚时全灭了火气。

引双一直勾引他,让他魂牵梦萦的小脚,早就被她虐待得红得甚至破皮,他

突然想起她不会骑马,而且她也不可能拜托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送她来这里,所以

她极有可能是靠自己的双脚走路到城郊的宅院。

“你该死,谁要你来找我的!”他气极又心疼的开始对她可怜的脚动手搓揉,

缩起的小脚指头和她们的主子一样,让他又怜又爱。

“大少爷说是你自动请缨到边关的。”低着头望着为她细心柔捏的大掌,思

娘低语道。

她的话成功的阻止聂珥的贴心举动,他气愤的放下动作,背过身面对水面兀

自生着闷气。

“是我娘要你来劝我?”他决定她若敢说是,他一定马上轰她回府。

“是……”她想说是,但说不出口,其实是她自己想来的,和其他人无关。

“是我自己要来的。”后头那句话说得极为小声,若不仔细听,聂珥绝对会听不

见。

“那你来于嘛,你既已搬出我的跨院,我的死活便与你毫无干系。”他近乎

决裂的话让思娘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猛力的捶打背对她的结实后背。

“我来干嘛?我来干嘛?”她哭喊着不公平。“对,是我自己要来活受罪的,

我自己甘愿在寒风中等你到三更天,甘愿在寒风中走到四更天就为了见你!”

“告诉我,你来干什么?”他等,等她一句心守的话,这样他到了边关才有

求生的欲望。

“我来求你找皇上收回成命,求你别去襄阳……”哽咽的声音破碎,现在的

她已经不是受到聂府老爷所托的人,全是私心让她求他。

“为了什么?为我爹娘吗?”他知道自己残忍,也明白她来的目的,但他就

是要逼出她的真心话。

“为了我,为了我,”她抛却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扑上他的后背,湿透的衣

裳全黏贴在身上,姣好的玲珑曲线早就贴上他的背脊。“为了我,求你为了我留

下……”

“来不及了,”倘若她能在他告诉她的那夜就说出这些活,说不定一切都还

能挽救。“我后天就得出征。”

趴在他背上的思娘不敢相信的怔住,泪水再也控制不了的扑簌簌直落。

“对……我好抱歉……”都是她不好,若她不与他呕气,他也不会自动请缨

出征,若不是她的自私,他也不用在寒冷的冬天还得到遥远的边关驻守。“对…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翻过她的身,她美丽的娇躯隐约若现,聂珥强迫自己不要

去看、去碰她。“等我回来,皇上说了,我只需去半载就可以回来。”

他安慰着,跟着脱下自己的外袍想替她披上,却被她推落阻止。

“你会着凉……”他的声音哽住,喉咙缩紧,因为思娘那双细白小手已经自

动卸下己身湿透的衣物,如今仅着牡丹肚兜的她,羞怯的垂首等候他的主动,他

送她的蟠龙玉是她除了兜儿外,唯一的饰物。

她愿意将自己当成礼物回馈给他,报答他对她的深情。

“穿上衣裳。”他要自己当个君子,要自己不可以还未给她永远承诺前要了

她。

云瀑长发一泻在后,仅有几丝发丝垂落在她雪白胸前,他希望自己是正人君

子,但他握紧的拳头却泄漏他的紧张与欲望。

“二少爷嫌弃奴家……”她好委屈的扁嘴含泪欲泣。

“你……”拳头握紧又编起,他不能在此时此刻要了她啊。“等我回来,我

一定用八人大轿迎你入门。”

他承诺一定会娶她,但她似乎不领情。

“二少爷赚弃奴家已经被九王爷碰过,所以……”她很聪明的知道用话激他,

果然聂珥很快的失去理智,上了当。

“谁在乎你被谁碰过小手,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思娘轻喟的搂住他的头,就这么放纵自己一夜。

过了今夜,他们只剩下明夜,最后即使他光荣凯归,那荣耀也不会属于她。

寒夜依旧有冷风吹袭,明月依然皎洁的高挂黑幕,而月波水榭里却热意逼人,

害得风儿忘了吹拂寒风,月儿也躲进云端里不敢偷觑。

水榭里暖意高涨,直到两人皆疲惫的沉睡,两双手依旧交缠紧握住彼此,不

愿松手。

***

“昨夜佳人在怀,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聂恺尽情的揶揄聂珥,丝毫不放弃

取笑他的大好机会。

聂恺当然知晓亲弟的好事,他可是一路跟踪保护思娘直到她隐没在城郊小屋

为止,而当聂珥趁着府里仆佣尚未清醒之际将沉睡的思娘抱回府,他也亲眼撞见,

当然啦,他绝对不会故意忽略思娘那雪白藕臂上,点点的人为红肿。

“大哥的嘴一向都很紧,想必我能放心吧。”聂珥整个心还挂在思娘身上,

他不知她睡得可安好?更不知两人厮磨一夜,今日她陪伴娘亲是否会被识破?身

子是否还会疲惫不堪,能承受今日会有的操劳?聂恺的回答是爽朗的一笑,瞧见

弟弟那副自得意满的模样,讲真格儿的,还颇让他吃味哩。

“不让娘亲先让你们拜堂,毕竟你都吞了小姑娘?”聂恺好心的建议。

“思娘不会同意的,”他很清楚那颗比谁都还固执的脑袋。“一切都等我回

来再说。”

“就不怕厮磨一夜后,会害人无法见人?”聂悄故意调侃的询问。他的话让

聂珥一愣,他是没想那么多。

“事情不会那么碰巧的,不过一回啊。”他继续毫无禁忌的取笑亲弟。聂珥

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怎能将闺房的恩爱拿出来与兄长一道说笑,怎么能告诉他,

他们昨夜不仅一回,而是很多很多回?

想到这儿,他的头突然好痛。

***

两夜几乎无睡,前一夜是在小屋与聂珥厮磨耳际,在聂珥即将出征的前一夜,

他到处应酬,就算回府了还是不断有贵客上门,两个人虽仅隔几座小跨院,却犹

如隔了无数的街坊,无法相守最后一夜。

思娘利用聂珥无法陪伴她的同时,拼了命的将苍鹰刺上斗篷,那只威武苍鹰

在她几乎没有睡眠的夜晚里逐渐的完成,到现在仅剩一小部份,她知道自己一定

得赶上他在五更天上教场挥军出征前赶完。

一针一线,倏忽来到四更天,寒夜里她的手不是那么灵活,以至于不断的刺

伤纤纤玉指,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时间无情的流逝。五更天锣响。她终于完成

最后一针,她开心的收线,将斗篷收进她早写好信笺的布包中。思娘搓揉疲惫双

眼,她顾不得浑身的倦意,抱紧布包就往屋外猛冲。

“我二弟已经离开。”在门外墙她的是聂恺,他残忍的告诉她,她已经来不

及送他的事实。

“大少爷?”她不懂的抬头。不是说五更天才会离府上教场吗?怎么会现在

就不在了?

“五更天是为了他不让你送他离开,怕你伤心,”聂恺知道她在里头赶了一

夜的女红,为了这点,他对思娘的怨怼也少了些。“那是要送他的?”

怔忡的望向手里的小布包,思娘愣愣的点头。

“想不想去城门见他?”他叹气,决定帮她这个小忙。

惊喜瞬间点亮她的脸,她想都没想的点头。

“来吧,不过你千万别后悔别害怕才好。”因为他得快马加鞭才能赶在最后

一刻。

“拜托大少爷了。”抱紧怀里的布包,她义无反顾的决心要去见他。一切果

然如聂恺说得那般恐怖,他挥动马鞭的手如此用力,马儿似乎也感受到骑在上头

的两人有多急,聂恺果真在最后一刻将思娘送到城门口。

远远的,思娘见到让她心碎的俊挺容颜,她将手里的布包向前推进聂恺的怀

里。

“求大少爷帮我送到珥郎那儿。”她知道聂恺一定会替她办到。

“唉,真拿你们没法,就等着我吧。”聂恺无法拒绝,所以将她留在城门旁

老树下,和他的马匹站在一起等他完成任务。

他拿着布包向前表明身份,聂恺的钦差大人与领军元帅聂珥兄长的双重身份,

让他很轻易的走到已经骑在马上的聂珥身旁。

“大哥?”聂珥很意外的见到他,于是他很快的下马。

“这是你娘子要我替她转交给你。”聂恺早在送思娘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认

同她的地位。

“思娘?她在哪儿?”聂珥惊讶的收过装有思娘满满爱意的包袱,他张望着

四周却不见想念的人儿。

“后头,老树下。”聂恺翻了翻白眼,对他光明正大的寻人方式有些无奈。

他猛然回首,果然见到那抹娇弱的身影。

“将军,时辰已到。”

他想再次拥抱她,与她告别,但随侍却残忍的打断他的念头。

“快去吧,你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给她瞧,她会明白的。”聂恺拍拍亲弟

的肩膀,好意的点醒他。

聂珥感激的点头,取出布包里的斗篷,很快的系上肩头,随着寒风飞扬的苍

鹰,栩栩如生得好似随时都想振翅而飞般。

众人欣羡的目光却怎样也感染不上聂珥的心,他看到那日他送她的狐狸毛皮

被思娘缝进斗篷中。

“帮我好好照顾她。”再次上马,聂珥亲口嘱咐兄长,将心爱的人儿交给他。

“不用你说,我会疼他像疼弟媳一般,不会让人欺侮她。”聂恺也鼻头酸涩

的想哭。

耳际随侍声声的催唤让他只能再次眷恋的最后回首再望模糊的娇颜,然后他

硬起心肠的策马离开。

在众百姓夹道欢呼之余,思娘含着满满的泪水远远的目送那抹身影逐渐离她

远去,那只她亲手绣上的苍鹰在眼际飞扬,她知道他会想她念她,这样就好。

该是她离开的时候。思娘赶在聂恺回来前悄然的消逝在无数人潮中。“该死,

思娘!”聂恺惶恐的大吼,他随手抓住身旁的人询问是否有见到原本站在马旁的

姑娘,谁知每个人都忙着欢送聂珥率军远征,无人留心旁人的失踪。

聂恺咒骂声连连,但他也明白思娘的消失是她自己决定的,只是这下要他怎

么向方才才远征的弟弟交代啊。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和刚弄丢的人全都同一个,

不然恐怕他会气到一刀劈死自己也说不定。
 0   2005-06-25 03:34:06  回复
dreamer
8F
dreamer Lv0
第七章

“师父我回来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弄得在里头团圆吃饭的师父和两位师姐吓得赶

紧跑出来接她。

“三娃?”

老师父率先向前一步接住哭到虚弱的思娘,她脸上的疲惫让关心她的人心惊。

“师父,三娃拿到聂府的传家王佩,”她轻推开老师父,抽出怀里的蟠龙玉,

上等玉质让其他三人惊呼。“请恕徒儿不孝,徒儿没照师父嘱咐偷到此玉。”

“这不是你潜人聂府偷来的?”宝儿不可思议的低嚷。“难道你就是那个让

聂珥冲冠一怒,向皇上请求驻守边关的人?”三娃离开家后就没消没息,该不会

传言中的女主角就是她?

思娘低头不语,眼泪却不争的滑落。

“天,三娃,那这玉佩不就是聂珥送你的?”巧玲珑也惊呼连连。

“三娃你自己说。”老师父垂自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就怕她真的陷入聂珥的

情网中。

“思娘爱他……”在亲人面前,她坦言以对。

“他呢?”既然都能冲冠一怒为红颜,老师父认为聂珥对她的用情也不亚于

他的傻徒儿。

“珥郎对我很好,他……呜呜……”她呜咽出声,哭倒在师父怀里,声声的

哀痛也传染给其他几人。“都是我不好,珥郎才会请缨出征,驻守襄阳边关。‘”

“好孩子,男人志在沙场,他又不是不会回京,你就别哭了。”老师父安慰

思娘,那明显瘦弱的肩头让人不忍。

“师父,三娃恐怕也累了,”宝儿也是那群夹道欢送聂珥出征的人潮之一,

她瞧见聂珥最后披上的斗篷披风,知道那上头的苍鹰一定出自思娘的手笔。“就

先让她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等她休息够了再说。”

“谢谢师姐。师父,徒儿先告辞。”思娘带着满腹的愁绪转身离去。

***

“阿城,你可有见到思娘回来?”弄丢人的聂恺快速冲回府,他一见到守门

的阿城就揪住他的衣领逼问。

“思娘?没有啊,今日一早除了远征的二少爷之外,就没人从这里进出过。”

阿城一副饱受冤枉的说。

“该死。”聂恺放开他,继续朝里头寻人,他抓一个就问一个,谁都不放过,

直到被他娘亲瞧见他抓狂的模样为止。

“大郎,究竟发生什么事,一大早就见你到处嚷嚷。”赵氏以为一早未见思

娘是因为她到城门送聂珥出关,还没想到思娘已经离开聂府。

“娘?娘!”聂恺就像见到救星般的直想抱着亲娘痛哭。“娘您告诉我,思

娘是不是还在府里?”

“思娘?她不是一早就到城门送二郎吗?”赵氏一口喝着参茶,一边觉得聂

恺古怪的很。

“完了,完了……”聂恺瘫软在娘亲旁的圆凳上,嘴里低呼着自己即将面临

的悲惨命运。

“什么完了?难道……”赵氏也觉得一丝不对劲,她赶紧唤来小翠,询问思

娘的下落。

谁知道小翠的回报也是摇头,众人才认命的认为,聂珥出征后,思娘也受不

了独守聂府等他回来,干脆一走了之。

“去贴告示找人,”赵氏隐约知晓聂珥在几夜前与思娘彻夜未归一事,所以

她不能坐视不管,让思娘再次流露街头,于是她赶紧下命令。“锦儿,你快去叫

福伯贴告示寻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回思娘啊,不然我们该如何对二郎交代。”

锦儿领命急步离去,聂恺也准备起身做自己的事,却又被娘亲给唤住。

“说说你自己吧,最近你似乎也十分忙碌。”她要人送来早膳让大儿子进食,

顺道她也得好好关心唯一还看得见的孩子。

“我在寻人。”他喝口豆腐脑儿,咸咸的味道入口,稍稍抚慰奔波一个早上

的可怜肚皮。

“寻人?几时你这位英伟的钦差大人也做起寻人的工作?”赵氏觉得好笑,

忍俊不住的揶揄道。

“替皇上找人,”聂恺稀哩呼噜的两口喝完豆腐脑儿,抹抹嘴角后才继续回

答道:“皇上八成对我有所不满,才会要我找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十六公主,我

找了那么久还没找着,难不成还要我去挖死人骨头。”

“皇上为何要你找一位死去已久的公主?”赵氏心头激动,但却不敢直接点

破告诉儿子,他想找的人今晨才被他弄丢。

“还不都为了一位死了数载的老宫女,她在住屋的墙上藏了遗书,写了当年

某个嫔妃生了一位公主,只因为嫔妃入宫为妃前就已有了身孕,所以她被迫奉命

杀死公主,但她不舍,便将公主放水逐流,希望她富贵有命,被人救起,皇上为

了此事已伤神许久,这也是为何要将我从淮南调回京城的缘故。”他一口气叨叨

絮絮的说明前因后果。

“对了,”聂恺突然想起娘亲也是皇室一族,或许她会知道些许。“娘您知

道这事吗?”

“你可有当年那位嫔妃的画像?”赵氏不正面回答的反问。

“当年那位嫔妃自缢身亡以后,内侍总管便将所有她的肖像全都烧毁。”他

也为了此事而伤神。

“去找九王爷,”她叹气的指点迷津,让儿子有条明路走。“他那里或许会

有。”

***

九王爷府,赵宁安与九王妃正为了此事而伤神当中。

“王爷,您何不就直接向聂老将军明说此事,”九王妃深爱自己的相公,对

他的过往十分清楚,很能体谅他无法让她生养子女的苦衷。“现在聂珥不在,老

将军和夫人或许能体谅你替你作主。”

“罢了,罢了,”赵宁安抹去眉眼间的疲惫说道:“就是为了我,害了聂珥

远走他乡,甘愿请命驻守边关,此时此刻,我们又何必去叨扰人家呢?”

“但是探子回报,说那位姑娘是个孤儿,说不定宫闱里传闻已久的十六公主

未死之事是真的。”九王妃力劝道:“万一她真的是王爷的孩子,我们要回她、

养她是天经地义的。”

“我们该如何向思娘解释此事?就说她娘亲和我有了苟且之事后怀了身孕,

而我却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没有适时保护她,所以害死她娘亲也害她流落在外,

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吗?”聂老将军那头还好解释,唯有一旦面对可能是自己的

亲生骨肉,再多的冀盼也只能往肚里吞。

“咫尺天涯……”九王妃能谅解他的苦楚,也为他难过。

“也苦了你,委屈你了,我的娘子。”赵宁安轻触她的发丝,自从小小过世

后他便因为内疚而无法人道,所以直到现在他与九王妃还是有名无实。

“我无所谓的,我何其有幸能够拥有你。”她深爱他,所以面对相公的苦处,

她能谅解。

“王爷,聂恺大人求见。”王爷府的总管执事亲自领聂恺进府。

而他们的闯入也让原本交缠而坐的九王爷夫妇迅速分开,各自端坐在自己的

位置上。

“王爷、王妃,不好意思聂某打扰了。”脚踏人家的领地,就算聂恺再怎么

厌恶九王爷,他也得礼貌客气的鞠躬行礼。

“坐,”赵宁安很意外的见他来自己的王府。“外甥今日来可是有事相讨?”

“既然九表舅都问了,我也不拐弯抹角的直门吧,”聂恺连茶都不喝的直接

说道:“近来奉命调查十多年前皇宫的一条人命,有人指点我到这里借个东西,

协助调查。”

“十多年前的人命?”九王爷夫妇相视一望,该不会是……“你直说吧,能

帮得上忙的我不会推辞。”

“杨瑛瑛,不知王爷对这个名字是否熟悉?”聂恺办事向来开门见山,不喜

欢别别扭扭。

“小小?”赵宁安诧异的抖掉手中瓷杯,九王妃伸手握牢他,给他无言的鼓

励。

“看来王爷真的认识此人,”聂恺此时有些松口气的说:“实不相瞒,是皇

上要聂某替他寻找失落在民间的十六公主,我娘亲要我到这儿向王爷借杨瑛瑛当

年的画像。”

“先让我们知道为何皇上想找应该已死多年的十六公主?”赵宁安宁可瞒骗

他,也不愿意再陷思娘于死亡阴影。

聂恺将皇上速招他回宫的前因后果又再说一遍,而此时九王爷不禁老泪纵横。

“想来也是我该面对的时候。”他叹气的说,起身亲领聂恺走到侧边某个隐

密的小屋。

“她的画像在里头,希望你见到了别讶异才好。”赵宁安推开那扇门,木门

咿呀开启后,他与九王妃同时听见他的低呼。

“思娘!”天,该死了,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那张脸,不正和思

娘近乎相同吗?!

“连你都如此认为,看来王爷失散多年的孩子真的是那位小姑娘错不了的。”

九王妃感慨说道。

“等等,什么王爷失散多年的孩子,倘若思娘真的是当年杨瑛瑛的孩子,那

她应该是十六公主不是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明明要他找的是十六公

主,怎会突然变成九王爷的孩子?

“这说来话长,都怪我当年没能好好保护她,才让皇上看上小小,我的无能

懦弱,让我到现在连亲生孩子在眼前都无法保护……”九王爷悲天长喟,现在再

说什么都已枉然。

思娘……该死的他,他居然亲手将人给弄丢,这怎一个字能了啊!

“她还好吧?”九王妃体贴的让相公先坐在小屋里的椅子上,然后代替他问

道:“聂将军今日不是领军驻守边关,那位姑娘还好吧?”

王妃的话正好问住茫然的聂恺,他好想仰天长啸,好想大哭一场。

“她不见了,失踪了,离开聂府了。”

一切都乱了,这下子他真是寡妇死了儿子,绝望了。

***

腊八夜,巧玲拢体贴的端来腊八粥,手上还披着保暖的被风来到后头小院子,

她将腊八粥搁在小桌上,再将披风披上思娘的肩头。

“想看月儿也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行,”她关心的替她系好带子,再拉紧披风

好挡住寒风。“喝碗腊八粥,早点歇息吧。”

“大师姐,我好想他。”这些日子,她几乎都是哭着睡着,几乎忘了聂珥离

开她的日子不过短短半月,她还以为他离开好久好久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或许正是她现在的心情写照吧?

“听说想人的时候,对方也会知道喔!因为他的耳朵会好痒好痒。”就像她

有时“作案”耳朵会突然发痒,就知道师父又在念着她了。

“真的吗?”思娘半信半疑。如果真是这样,他耳朵一定痒死了,因为她每

天都好想他。她乖巧的端起腊八粥,谁知她才喝了一口就捧着碗哭泣。

大师姐端来的腊八粥味道好像那日聂珥替她端来合碗共吃的甜粥,一样掺了

她最爱的银杏子,还有桂圆。

“怎么啦?”巧玲拢慌乱的替她抹走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这腊八粥有那

么难喝吗?”

“不是的,粥很好喝,只是我想到这里好冷,他在路上一定也很冷。”捧着

暖和的碗,她想到聂再一路长征,从京城到襄阳可是要走上一个多月啊,那一定

很累很苦。

“放心,他有你心爱的斗篷披风,不会受寒。”巧玲珑笑着羞她。

“对喔。”此时思娘才露出傻气的浅笑,他有她亲手缝制的斗篷。

“瞧你,又哭又笑的,傻蛋。”巧玲珑羞羞她的脸。

“大师姐也爱过人吗?”思娘没什么心眼的问。

“爱人?”巧玲珑微愣,侧头想了想。“爱人是什么滋味啊?改天也来尝它

一尝……”

思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她望向窗外明月高挂,她的情

郎是否也望着明月在思念她?

***

“师父,师父不好了,”巧玲珑气喘吁吁的从外头狂奔,嘴里胡乱喊着。一

师父事情严重了!“

“拜托,师父依然健在,硬朗的很,什么师父不好,又什么事情严重,咋,

胡言乱语,小心师父不开心的恼火。”宝儿陪着思娘赶着金绣坊要的绣花鞋面,

她们的师父则在一旁抽大烟二F 云吐雾享乐的很。

“是真的不好了,你们瞧。”巧玲珑手用力一放,一张酷似思娘的肖像跃上

众人眼前。

“啊,这不是三娃吗?怎么会……十六公主?!天、天。大啊!”宝儿也朝

着肖像哇哇叫嚷,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这应该只是一个很像我的人吧,我是个孤女,被师父从河里捞起救回的,

怎么可能是尊贵的十六公主。”思娘自己也认为不可能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所以

她淡笑以对。

“你仔细看啦,上头不是恰恰好写了‘思娘’两个字吗?只不过那个‘娘’

与你的‘娘’不相同罢了,而且这上头还写着,十六公主的右手掌心有个梅花胎

记……”巧玲珑指尖朝“十六公主、思娘”的字样指下,再加上胎记,这种巧合

任谁也不能说不是了。

“师父啊,您就告诉我们,这三妹到底是从哪条河捡起的。”宝儿一直观察

她们师父的表情,她发现他老人家那种沉静的模样挺吓人的。

“宫闱外头的护城河中捡回的,那时你莫约十多天大小。”老师父叹口气的

轻抚思娘细致脸庞,她脸上的错愕实在让人不忍。“当时我便知道你绝对是在深

宫内苑出生的尊贵小娃娃,而我之所以不愿将你交回皇室,全是因为我知道你的

出生阻碍了某些人,甚至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所以你的娘亲才会狠心的将你放水

逐流。”

他养育她的方式和其他两个娃儿有些不同,由于她喜爱读书,所以他让她读

四书背五经、女则,甚至教邻居李大婶帮她里小脚,在在都是为了日后她认祖归

宗所做的准备,而如今真的全用上了。

“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我……”思娘的打击颇重,尤其当她知道自己原是

尊贵的身份却遭人放逐,心里说什么也无法开怀。

“别想太多,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老师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原来三娃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贵,”宝儿有些敬畏又有些不满的说:“公主

耶,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难怪师父会如此偏心,不让她在外头偷东西,原来

如此……”

她的感叹让思娘一怔,她用迷蒙的双眸望着救起她,进而养她、育她,让她

识字读书的老人家。

“二娃你说那是什么话,”心思单纯的巧玲珑喝住空儿的偏心之论。

“师父对我们哪时不公平过了,三娃念书是因为她爱读书,我们书念得不好,

在外面偷东西,全是因为我们两个自己贪玩怕吃苦,这和师父还有三娃有什么关

系!”

“师父……”

思娘缓缓的起身后向师父下跪。“思娘永远都是思娘,都是师父您的好徒儿,

我不是什么十六公主,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既然她的亲生父母不要她,那就算她真的是皇榜告示上的十六公主,她也宁

可不要那个身份,她唯一想要的只有当聂珥的娘子,如此就好。

“好孩子,该来的任谁都躲不了的。”他扶起思娘,心疼她饱受折磨的身世。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当个普通人就好。”什么十六公主,什么尊贵的

身份,她根本就不想要,她只要聂珥一个人疼爱她就好。

***

“人呢?为何到现在还找不到朕的爱女!”九五之尊的皇帝正在御书房里勃

然大怒,他原本就不怒则威的尊容如今按捺不住暴跳如雷,直指办事不力的聂恺

狂吼。

“皇上,臣真的曾见过也曾与公主交谈过,只是臣不小心弄丢了公主。”

在经过卜大夫所言与娘亲亲眼所见,当年十六公主右掌心上的红梅胎记,在

思娘手心上也有,所以他才敢冒死讲宫对皇上说明此事。“为何连一个小小女子

你都会看丢?”皇上根本就听不进他的说词,现在他只想砍人头发泄情绪。

“臣也不愿意,”伴君如伴虎,这个中滋味聂恺最是清楚。“还记得臣弟曾

为了某位姑娘请调驻守边关吗?”

“你说的是……朕的爱女与聂将军的红粉知己是同个人?有这么巧?”皇上

也不敢相信人原来曾经在他们眼前而却无人知晓。

“正是,”聂恺无奈的说:“可偏偏九王爷却同微臣说,臣弟的妻子是他失

散许久的孩子。”最后那句话,他可说是提着项上人头,硬着颈子说的。

“放肆,十六公主乃是朕的龙种,由不得你胡言乱语!”皇上气得掀桌骂人,

他是记得当年禁宫里的丑事,但事情都已过去,他只想追究回他的孩子。

“当年小小生的的的确确是臣弟的爱女,”

赵宁安从外头走进,他长喟的说:“皇兄,咱们兄弟为了当年之事也内疚十

数年,臣弟想,您我兄弟一场,我们又何必为了旧时事,继续挂心。”

“皇兄,您也有无数子女,”

赵氏陪同九王爷回来,她苦口婆心的劝说:

“何苦要与九表兄强争原先被您下令杀死的女孩呢?”

“你不过比我早认识瑛瑛罢了,凭什么同我争她!”此时此刻的皇上也不过

是个吃味的大男人。“若当年你可以不顾一切的与我争她,或许我会退让也说不

定。”

“您不会的,”赵氏微笑的对火大的兄长说:“打小,只要是您看上的,从

没放弃过,不是吗?”

“说穿了,你这个妹子还是不会为朕讲话,胳臂永远都向外弯。”

皇上此时连亲妹妹都责怪进去。

“我只是帮个理字罢了,”赵氏微笑之际还不忘得意的说:“现下不管她是

十六公主还是九王爷的独女,她最后还不是得嫁入我聂府,成了我们聂家的媳妇

儿。”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包括自己的大儿子都傻了眼。

是啊,他们争了老半天,最后还不是得嫁到聂家成为聂珥的媳妇儿。

“问题是,聂恺,你到底在哪里把人给弄丢的?”皇上终于再度发火的质问

无辜的聂恺。

众人就见聂恺十分无辜的耸肩加上白眼,双手一摊的表示他也不知晓。

这人,到底在哪里?
 0   2005-06-25 03:34:20  回复
dreamer
9F
dreamer Lv0
第八章

从那天巧玲珑撕回皇榜告示回家后,思娘就没有再踏出他们住的小院落一步,

她将自己关在小院子里,独自对着聂珥为她画的画像睹物思人,算算至今也过了

两月余,热闹的新年已过了一个多月。宝儿为了那日伤到思娘的心而深深抱歉,

所以她支持思娘在短时间里不要到外头抛头露脸让人找着。她今天就特地到北门

口买香滑油鸡回来,她知道这家酒肆的油鸡是思娘的最爱。

“咦?二姑娘,怎么今日是你来这儿买油鸡,而不是三姑娘?”北门口的店

小二一眼就认出宝儿,所以大老远的就嚷嚷的喊人。

“唉,我三妹身体有些不适,可偏又念念不忘你们这儿的油鸡,所以干脆就

来买了,也正好拿些活儿回去做。”宝儿没心眼的笑咪咪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

早已落入二楼某人的眼里。

“正巧我家婆娘还思思念念三姑娘亲绣的绣鞋,过些天是她生辰,不知三姑

娘的身子还好吧?我想买几双回去给她开心开心。”店小二腼腆的询问。

“没问题,我回去就告诉三娃。”她记下店小二的事,很轻易的帮思娘接下

活儿做。

“二姑娘,这是您要的油鸡,改明儿个我让我家婆娘亲自登门道谢。”店小

二笑呵呵的递上油包,然后他的视线恰好落在对街上的告示。

“我总觉得那告示上的十六公主和三姑娘颇像,不过那怎么可能呢,你们的

娘亲不是早就过世,亲爹又是从扬州带你们来到京城定居,怎么可能和那皇亲牵

扯上关系。”店小二颇为大声的自言自语偏巧全都让楼上的人给听见。

虽然店小二说的话全都是师父要她们三姐妹对外一至口径,只是当他如此嚷

嚷,宝儿也不免心凉胆跳。

宝儿惶恐的扯出夸张的笑容,咯咯笑道:“如果三娃真是十六公主,那我和

大娃不也是公主了?小哥您真爱说笑啊。”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二姑娘你可别介意。”店小二搔搔头不好意思的道歉,

宝儿也大方的摆手表示不在意。

“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恐怕我爹爹又要发火。”她胡乱扯个理由,几乎

落荒而逃的速速远离这里。

捧着油鸡,宝儿不敢直接冲回东大街小巷的屋子,她刻意的在街坊二桥东晃

酉晃,一下买些女孩家细钿之类的小玩意,一下又晃到专卖胭脂水粉的铺上,替

自己还有两位姐妹挑选新的水粉。

时间被她东拖西拖的虚耗掉许多,宝儿小心的四下张望,确定应该没人跟踪

她以后,才迅速拐进无人的小巷,然后使出飞檐走壁的绝活儿,一个轻跃跳上别

人家的屋顶,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在她消失以后,原先她站的位置马上传出阵阵的咒骂声,那个人正是又将人

给跟丢的聂恺。他狠狠地咒骂自己没用,为何当初聂珥习武时,他不跟在旁边偷

学几招。

“该死该死的,”他气得直踢地上的石头,懊恼的很。“怎么会咻一声的就

不见人!”他气呼呼的转身离开小巷,不过他知道该到哪里去问人,北门口的酒

肆,那个店小二似乎与会飞檐走壁的姑娘还满熟悉的。今日总算没有白白混过。

他很快的走回酒肆,直接将店小二押到酒肆后头问话。

“我需要莫约一个时辰前来你这里买油鸡回去的姑娘她住的地方。”他亮出

平凡百姓无法拒绝的一锭金元宝,果然店小二眼前一亮的什么怀疑都没有就说了。

“她住在东大街的第六条巷里,有红色屋瓦的就是。”店小二贪婪的目光跟

着眼前晃动的金元宝移动,他想伸手拿,却被聂恺残忍的握在手心。

“她家还有什么人。”聂恺想确认钱花的值不值得。

“老父与两位姐妹。”店小二的喉头上下移动,他的脑袋不断的遐想他有了

这锭金元宝,能为家里补多少的米粮?

“她们各叫什么名字?”

“这小的就不知了,只晓得外人都唤她们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他哭丧

脸的说道:“而二姑娘她都叫她的姐妹大娃和三娃。”

“这是你的了。”聂恺得到他想要的情报,手中的金元宝大方的弹出,店小

二如获至宝的磕头感激不尽。

“不过今日我问你的话,往后不论谁问起你,你都得守口如瓶,不然我会将

金元宝讨回。”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感谢公子厚爱。”店小二哪会随便乱讲啊,他只要

想到手中的金元宝可以让他脱离店小二的生涯,他就乐得什么都会答应。

聂皑走进东大街第六条巷,他很快的找到红色屋瓦的屋子,只是这一整排的

小小院落全都是红色屋瓦。他算是被骗了一半吧,只是他的无力感在见到某座屋

顶出现黄衣女孩时,全都消失不见。难道她与早先那位凭空消失的姑娘年纪相仿,

搞不好就是店小二说的三位姐妹之一,他还是趋前探个虚实。

“师父,大娃回来噜。”

虚掩的门显然是有人不经心的忘了关好,聂恺小心的将自己隐藏在门扉后头,

他听见清脆的姑娘家的呼唤声——

“二娃、三娃快来唷,我买了上好的黄鱼,还打了一坛陈年老酒回来。”打

从他们知道思娘就是告示上的十六公主开始,三个女娃的师父便要求她们暂时堂

堂正正的做人,不要再靠偷拐抢骗走遍天下。这也是为了怕形迹败露失手了会牵

连到思娘的名誉,所幸他们之前累积的金银珠宝不少,加上思娘的绣工手艺一流,

所以他们才得以衣食无缺。

透过虚掩的门扉,聂恺果真见到一脸虚弱苍白的思娘,他差点按捺不住的冲

进去亮出身份,迅速将人带走,以免夜长梦多的又将人给看丢。但里头继续传出

的对话让他忘了所有应有的举动。

“恶……呕……”思娘一闻到黄鱼的腥味马上就捧腹走到一旁惨白的呕吐,

她的异常让姐妹们担心的小心扶好她,怕她不小心摔倒。

“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回来替你把脉?”巧玲珑好紧张的拿起手绢替思

娘抹掉唇边的秽物,而宝儿则认同她的话,猛点头的附和。

“是吃坏肚子了吧?要不我去药铺抓药回来给你补补身?”宝儿的关心也是

很直接的。

“我不是吃坏肚子。”思娘虚弱的让师姐搀扶她回座位。

“三娃不是生病,而是有了身孕。”她们的师父说出思娘一直隐瞒的实情。

“身孕,师父您是说……”巧玲珑率先不可思议嚷嚷。

“师父您是说,三娃肚子里有娃娃?”宝儿不敢相信的吼出。

“师父……”未婚怀孕,若让人知晓了可是要放水流浸猪笼的,是件很不得

了的丑事。

“把孩子生下吧,你不是还等着聂将军回京城?”师父慈祥的替她决定一切。

“他会要我吗?”孩子啊,她也不愿让肚子里的娃娃变成与她一样无父,只

是聂珥是否还在想她念她惦记着她?

“傻蛋,聂将军一定会要你的,”巧玲拢轻拥住她,安慰的说:“他喜爱你

的,不是吗?”门外偷听的聂恺惊恐的拔腿转身就走,他顾不得该先把人给带走

再说。总之这一切的混乱该解决才是。

当他一离去后,师父便若有所思的走到门旁,将原先虚掩的门扉给合上拴好。

他其实早就知晓有人在门外偷听,门之所以会虚掩,全都为了引人注意罢了。

他和蔼的凝视正低头不停抚触肚子尚未隆起的思娘,还有另外两个显然在互

比兴奋的其他女孩,这画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全都会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吧?

***

“你说什么?”赵氏被聂恺匆匆赶回后的第一句话给弄得呛着。“你找到思

娘了?”

“对,”聂恺气喘如牛的瘫软在平日父亲常坐的太师椅上,他又继续讲出让

娘亲惊恐又讶异的话,“而且她怀孕了!”

“怀孕!天,你怎么不干脆先带她回府?”赵氏为儿子的办事能力感到悲哀,

她不知聂恺是如何被皇上看上跑去当钦差的。

“他们家每个人似乎都有不错的武功,”他颇为无奈的说:“我是怕他们会

带着思娘连夜逃走,所以先要人看紧他们家的所有进出,然后才赶回来跟您报告

喜事。”

“喜事,是喜事没错,可……二郎却还在边疆,他甚至连思娘失踪都不晓得,

这……”想到这里,赵氏不免头疼欲裂。

“娘,我觉得倒不如咱们去请皇上赐婚,一来正好让二弟赶紧回京,二来还

可以逼出思娘,这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聂恺出了鬼点子,让急着想要聂珥

尽速回来的赵氏陷入犹豫当中。

“这……可好?恐怕不妥吧,对思娘的闺誉总是不好。”想儿子想媳妇更想

抱孙的她,还是顾忌到思娘的名誉。

“这您不说,我不说,我们只跟皇上与九王爷知道,谁会晓得思娘还没嫁到

我们聂家就有了身孕?”聂恺理所当然的说道。

“也罢,改明儿个我就进宫告诉皇上这件事,这还得皇上作主才行。”毕竟

皇上与九王爷早已达成协议,思娘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十六公主,但也是九王爷收

养的义女,如此两位心急的父亲有很好的下台阶,更顾全思娘已过世的娘亲,各

方面都相当完美。

***

“禀将军,京城来了三百里加急的圣旨,请聂将军赶紧接旨。”看守城门的

卫兵领了京城千里迢迢来的传令官,聂珥在狐疑之余,赶紧出去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因聂珥驻守边关有功

朕特赐婚

命聂珥三日内启程回京

迎娶公主与九王爷千金

钦此

谢恩

“恭喜聂将军,贺喜聂将军,连娶两位千金啊,这襄阳可是个福地啊,往后

末将接替您的位置后,还得多靠将军您提拔提拔。”传令官是聂珥旧识,他爽朗

豪气的拍拍聂洱肩膀,将对聂珥而言犹如千斤重的圣旨交到他手上。

相对于他四周的人为他欢乐的模样,聂珥反倒有满腔的愤慨无处宣泄。

他才不屑什么驸马爷,他只要思娘一人就好。

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木然的向贺喜的众人简单道谢后,便转身回到自己的

帐营里。

里头除了书写上他姓氏的旌旗外,还挂了思娘的画像,是那天他替她画的秋

千美人图,而书案上还有思娘写给他的信笺,上头只有一行她清秀的字迹——妾

心与君同。

短短的几个字,流露出与他同样厮守的心,她现在可好?如果她知道自己冀

盼的人即将迎娶他人,她会有多难受?

聂珥一想到她为自己落泪的模样,光凭想像他就无法忍受,更何况他还得残

忍的让她面对此事。

他突然想到自己调派至此已有数月,从他与家中鱼雁往返频繁却从未接到思

娘的书信,更离谱的是兄长甚至娘亲也从没提及过她好或不好,难道他离开京城

后,她便出事?自己追问过思娘的消息,问过她好不好,但每封收到的家书里,

总写着家中老小平安,勿挂念几个再简单不过的话,他又想起那日她到城门送他

的娇弱模样,此时,他再也按捺不了的起身唤来随从,简单交代几句话以后,他

便早圣旨上指定的时间三日匆匆赶回京城。

“陈将军?”原本伺候聂珥的随从有些讶异的望向他新来的主子,谁知道新

主子却神秘的一笑。

“放心,他的行为全在皇上的掌控中。”陈将军得意又佩服的说。

因为聂珥会匆匆的不顾圣旨赶回京,这表示他在乎。皇上正是如此告诉他,

也交代了千万不要阻止聂珥赶回京的脚步,否则会惹来杀头的危机。

“啊?”随从搞不清前因后果,所以还是听得迷糊不解。

***

“大事不好了,那个该死的聂珥,居然要同时迎娶公主和九王爷的千金!”

宝儿再次大呼嚷嚷的冲回家,手里是被她偷撕下的皇榜告示。她的话让原本捧着

茶碗喝参鸡汤的思娘闻言摔破手中的碗,烫伤手背还不知道。

“你不懂就别乱嚷嚷,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吵闹吓人。”巧玲珑赶紧弄来打

湿的手巾替思娘擦拭烫着的手,她恍惚的模样让人担心。

“我累了……想进房……休息……”小心的站起,她微微颤颤的恍惚让人紧

张。“那是皇上下旨的,一切等聂珥回来以后再说,你先别难过。”巧玲珑小心

的扶着她安慰。“我知道,我没事,我只是很累罢了。”她努力的强扯出微笑,

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人更为担忧。

“这狼心狗肺的烂东西,”宝儿的脾气本就比较火爆,她气呼呼的痛骂。

“他也不想想思娘现在大着肚子正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封书信来安慰三娃就算了,

还居然要娶别人,真是太过分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三娃怀孕的事,你

别老是把事情朝坏的想。”巧玲珑相信人性本善,而且聂家根本就不知道三娃有

了身孕,甚至还未找到她的下落,他们又怎么知道该通知正在边关驻守的聂珥。

“你们都别为我吵架,”她好想他,但事实比人强,光是她想又有何用?

“早在我离开聂府那时开始,我就不奢望了。”

“难道你会回来就是因为从没想与聂将军厮守终身的打算?”宝儿又是哇啦

啦的不敢置信。

“我用什么身份和他拜堂成亲?”她捂住心口那里有聂珥送她的蟠龙玉。

“我去聂府是为了偷窃稀世宝贝,是个小偷窃匪,而他却是堂堂威武的将军,就

算现在我恢复了公主的身份,还是无法抹灭那不堪的过往。”

“你是为了师父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你跟聂珥解释清楚,他定会体谅你。”

巧玲拢轻捏她的手安慰道。

“没用的,我从不奢望和他会有来来。”她疲惫的叹道。

她的手随着话温柔的抚摸肚子,那里头有他们的娃娃,她就很开心很心满意

足。

“就算他娶了别人你也不怨?”宝儿不懂爱人的心态,在她单纯的想法里,

爱人就是独自占有,如此简单。

“曾经沧海。”她轻喟,随即走回屋内将自己锁起来,把世间事全锁在纷扰

的门外。

***

在思娘备受折磨的同时。三个女娃的师父正在聂府与聂世忠、赵氏还有凑热

闹的聂恺商讨聂场与思娘大婚的细节。

“老师父,我们代皇上与九三爷感谢您当年救思娘,甚至将她教养这么好。”

赵氏举杯道谢,她真诚的感谢眼前的老人。

老师父跟着举杯,仰头爽快的灌进美酒。

“好酒,不亏是皇上御赐好酒!”他抹嘴赞美,炯炯有神的目光不输在座任

何一位聂家人。“咱们真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相信各位对老夫的身份早已调查清

楚,不是吗?钦差大人。”

聂恺干笑,不敢对自己最近这些天蹩脚的跟踪有所回应。

“救起思娘,全是意外,养育她是救她后该负的责任,老朽不敢居功地不想

邀功,我只希望令郎能好好疼惜思娘,偶尔让她回去探望老朽,这样我便满足。”

师父从不居功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邀功。

“老师父高风亮节,”聂恺说出令人喷饭的话,他说一位以偷窃过一生的人

高风亮节。“不过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您。”

“我说过我不是捡小孩回来教养以后准备贩卖,救她养她全属意外!”老师

父拍案起身,对聂恺的话相当不满。

“老师父别恼火,”聂世忠急忙安抚老师父的情绪,他怒瞪不会说话的笨儿

子。“大郎不会讲话,他没有别的恶意。”

“哼。”老师父嗤鼻,不满的甩手重新坐下。

他是爱财爱钱没错,但他从未想过收养的那三个女娃能为他挣来什么,他就

像一般的亲爹,只要女娃们喜欢怎么样,他都随便她们。

“想必老师父应该知晓思娘是公主的身份,所以我们也毋需拐弯抹角,希望

您别在意,”赵氏接手所有大权。“当年的事在此之前我们也同您解释过,所以

皇上那边希望思娘能回皇宫,至少到九王爷府,以皇室公主的身份风光出嫁。”

“这些不该与我商讨,你们应该去同思娘说,说服她才是吧?”老师父四两

拨千金的将棘手的事推给他们。

“我们是希望您能先同她解释,那日她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聂府,我们能体

谅她或许有苦衷,但相对的,我们也希望老师父能帮我们做到此事。”赵氏态度

诚恳的请求。

“这实在太强人所难,我不能替她作什么决定。”老师父手一摆,人也起身

准备离去。

“倘若我们先让她知道自己即将嫁入聂府呢?您说她会不会点头同意?”聂

恺突然发言说道。

“我说过我无法代替思娘作任何决定,事实上思娘她到今天还不愿意承认自

己的公主身份,甚至对自己身世还有些许怨怼。”老师父实话实说的坦言道。

“这样就棘手了,”聂世忠烦恼的说:“繁文缛节我们是不会太在乎,毕竟

我们要的是一个单纯的儿媳,不是尊贵的公主,只是皇上和九王爷那头不管你我,

都不好交代。”

“那不是我或是思娘的问题吧?当初不要她的是你们这些皇亲国戚,现在说

要的还是你们,我是个草莽鲁夫,不懂得你们皇室宗族的礼节,我只知道,对不

起思娘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这件事谈到后来也是无解,最后屈服的是两位爱女心切的皇上与九王爷。
 0   2005-06-25 03:34:35  回复
dreamer
10F
dreamer Lv0
第九章

聂珥快马加鞭的在短短七日就赶回京城,他连皇上那里都不想覆命的直接大

脚踹开张灯结彩的聂府大门。

门上高悬的大红灯笼气坏了他,风尘仆仆赶回府,沿路遇到的人都打躬作揖

的向他道贺,弄得他更是火冒三丈。

他从未如此生气过,聂珥自认奉公守法,甚至在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强烈爱

国情操下,时常主动请缨上阵,但现在他真的非常的恼火皇上居然不尊重他的意

见而作了自私的决定。

“娘?娘!”他一见到满脸笑容的娘亲时,忍不住的狂吼,冀望能吼掉娘亲

满脸的开心笑容。

“喔,儿啊,你总算赶上最后一刻。”赵氏笑咯咯的扯着高壮儿子将他推进

屋子里,随即扭过头叫来和她同样笑呵呵的聂恺帮忙。“快,叫人将烧好的热水

送进他的房间让他净身,要快,不然良辰吉时就赶不上了。”

聂恺接到娘亲的命令赶紧揪住聂珥的衣领,用拖老牛的方式打算将顽强的他

拖走。

谁知聂珥的脚像生了根似的死钉在地上连动都不肯动。

“谁说我同意完婚?‘他气呼呼的质问娘亲和兄长。

“咦,你不想拜堂?难道你想抗旨?”聂恺边拖他边质疑的问。

“我只想与思娘拜堂完婚,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他固执的像头老牛,聂

珥简直快被娘亲和兄长给逼疯。

“你不拜堂,那思娘怎么办?”赵氏根本就不知道二儿子被聂恺捉弄,到现

在还不知道他其实要娶的公主或者九王爷的千金,全都同一个人就是思娘,她以

为她交代过聂恺要写信同他说明白的,谁晓得玩性大发的他,根本存心要同他的

亲弟弟。

“我就是为了思娘才不愿意拜堂完婚。”聂洱狂飙怒吼,他奇怪为何他才离

家几个月,他的家人却变了样,变得难以沟通。

“你就是为了思娘才需要赶紧拜堂完婚,你想想,你不拜堂完婚牵连到家人

也就算了,如果皇上责怪思娘祸水红颜的话,你想,她会怎么样?”聂他厉声的

质问弟弟。

他的话让聂珥绷着脸不语,良久,他才终于说出让众人放心的话。

“我去拜堂去迎娶,但你们都别指望我会给公主或是王爷的千金好脸色。”

他的心只给思娘一人,若他不能如愿迎娶她,他除了对不起她以外,就只能用一

个完整爱她的心,以一辈子不碰别的女人作为赎罪。

“随便你,那是你的自由,我们不会干涉你,”聂恺露出狐狸般的贼笑道:

“只怕你见到公主太美,心甘情愿被她束缚也说不定啊。”

“我聂珥这一生发誓只爱思娘一人,别的女人,哼哼。”聂珥朗声的发誓,

一点都不在乎被人听见了会怎么笑话他。

“好好,随你随你,你开心就好,现在赶紧去净身更衣,若误了良辰吉时,

光九王爷那头就有你好受了,更别说皇上那边。”聂恺指挥成群的仆佣揪住他推

到他的小跨院,开始帮他梳妆打扮成帅气的新郎。

***

“为何我不能出门?”宝儿气呼呼的怒瞪死守在外头的粗鲁男人,她瞪大铜

铃眼,红苹脸上胀鼓鼓的十分可爱。

“在下奉旨行事,请姑娘恕罪。”奉派到思娘住的小巷看守,且不让任何人

进出的程按,本以为这会是个苦差事,谁知他会遇上这么好玩的姑娘家。

“我才不想恕什么罪,我只要到外头散——散——步——就好!”宝儿伸出

手指猛搓他结实胸膛,却没想到她的手指反倒痛死。

程按怕她会受伤,所以赶紧让个小小空间给她探头出去,谁知道她才把头探

出,脚才伸出一半,就被外头驻守的武装侍卫给吓回屋子。

“你……”大事不好,这些人难道是……来抓三娃的?“你们究竟是谁派来

的?”

“在下程按,是大内二品带刀侍卫。”他双手抱拳,对自己的职责有无限的

恭敬。

“我管你二品九品,说,你是谁指派来的?”宝儿隐约的猜觉不对劲,她后

退一步准备随时退回屋内锁上大门。

“当今圣上。”程按笑着告诉她,也预测到她下一步动作。

“你……”宝儿动作迅速的后退,当着他的脸动作迅速的甩上门,但程按的

动作更快,他从后头抓住她的手。

“大娃、师父,大事不好,有人要来抓三娃了!”宝儿知道自己无力解决后,

只能扯高嗓门警告里头的人。

“你……”程按从未碰过如此刁钻丫头,但心中却暗暗欣赏她的机智。

“我?我怎样,你们想跟我抢三娃,我就跟你们拼命!”宝儿眼眶红红的骂

道,大有一副谁敢与她为敌,她就和谁同归于尽的气势。

“皇上驾到了。”程按的副将小跑步的朝他小声说道,当场吓得宝儿腿软的

摊在地上。

“皇……皇上?”怎么会,皇上亲自出马,那三娃不就真的得离开他们?

“姑娘请起,皇上为了不扰民,所以才会微服私访。”程按喜欢她的真性情,

也喜欢她对姐妹的维护态度。

他扶起宝儿小心的站到一旁,宝儿的脸用力转过马匹声响的方向,她见到两

位高座白马上的威武男人。

“前头引路的是九王爷,后头才是皇上。”程按在身边替她解释。

“该死了,我的天啊。”

她鲁直毫不修饰的态度居然让看惯娇柔做作的千金闺秀的程按越来越觉得率

直可爱。

“程按,朕的爱女在里头吗?”皇上在左右随侍的协助下下马,他好玩的望

向程按死命抓住的女孩后,略带紧张的询问。

“回皇上的话,十六公主一直在里头。”程按恭敬的垂首回答。

此时就算宝儿再怎么不开心,见到平凡百姓一辈子或许无缘见到的皇上尊容,

刁钻的她也乖乖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很可爱的姑娘。”皇上笑咪咪的笑道,随

即在内侍协助下走进狭窄的屋子。

思娘早让老师父指示巧玲拢搀扶出来,高跪厅堂。

“你……我可怜的女儿……”皇上见到与杨瑛瑛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时,激

动的向前抚触。

“皇上,草民不苦,”不知为何,面对名义上是她生父,却下令杀死她、赐

死她亲娘的人,她居然一点恨都没有。昨夜师父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完完整整的告

诉她。“草民有疼爱我的养父,他救我养育我,让我能平安的长大成人。”

养父……老师父感动自己终于没有白疼她,他捧在掌心呵疼的小女娃啊。

赵宁安此时泪眼朦胧,他比皇上更想唤亲生女儿,但他不能。

皇上亲眼见到被教养得很好,虽长在市井却依旧出众的思娘,他心头总算安

慰。

“告诉朕,你恨我或是九王爷吗?”此时此刻,他就怕思娘会点头说她恨。

“养父从未教导过思娘如何恨人,思娘也不怨谁,倘若当年没有被抛弃,今

日或许我也无法遇见珥郎。”有了聂珥,她心满意足,什么怨什么恨,她早就云

淡风轻,无所谓了。

“咳,皇上啊,您还是赶紧让思娘起来,她现在的状况不能长跪啊。”爱女

心切的赵宁安急忙的提醒见到思娘就忘了一切的皇上。

“是是是,快起来快起来。”皇上直拍额差点没自骂老糊涂了,他亲自向前

将她扶起。“来人啊,快扶公主进屋里梳妆打扮,替她换嫁裳,千万别耽误了良

辰吉时。”

“程按,你可知聂将军回府了吗?”赵宁安突然想起此事,他转头过去询问

程按。“据城门守城官来报,将军在卯时已经回府。”他的话让众人松气,也点

亮思娘久违的笑容。

***

骑在高壮白马上,后头是迎亲彩队沿途吹哨喝采的浩荡队伍。聂珥铁青的脸

从未笑过,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在娶回公主与九王爷千金之后,他要马上离府,

赶紧找回他真正的心上人。

他觉得好讽刺,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世俗,开心的迎娶真正想厮守终身

的伴侣,没想到他与其他凡夫俗子一样,不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让

无法反抗的皇命使自己成为无信且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身上披着红红绿绿的彩带,胸前的同心结原本应该是为思娘而结上,现在呢?

他连伊人在何方都不知晓。

这路……根本就不是到皇宫的路,更不是朝九王爷府的方向,他越来越觉得

疑窦,于是他勒马停滞,吓得领路的媒婆赶紧冲到他身边来。

“唉唷,聂大将军啊,您怎么停住不走了呢?”媒婆好生紧张的问他,因为

眼看良辰快到,这路上若有什么耽搁误了时辰,这不是她拿项上人头赔罪得了的,

光聂府一家子就够她好受,更何况还有圣上与九王爷等在后头。

“这不是往皇宫的方向,更不是王爷府,你们究竟在搞什么把戏?”聂珥厉

声质问。

“不是您要娶公主吗?公主就在东大街的巷里头等着您呢,求求您了,好心

的将军爷,您就赶紧继续上路吧。”媒婆紧张的不断擦汗,就怕脾气颇大,一路

没给什么好脸色的聂珥不等皇上批示,就先一刀劈死她,让她横尸街头。

“公主?公主会在东大街里?敢情你有什么事瞒骗我?”聂珥越来越觉得奇

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还没搞懂。

“这公主不是您的心上人吗?”媒婆也觉得好奇了。“我还听人家说,将军

您为了公主不惜向皇上请命,自愿到边疆驻守。”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现下可是市井小民颇爱听的故事呢。

“公主的名讳?”他全身发颤,不知心头想的与事实是否符合。

“赵思娘。”媒婆更觉得奇怪了,据说公主已经怀胎五月,怎么这大将军却

不知爱人的名字。

“思娘?”果然这件事恐怕唯一被瞒住的人只有他,思娘!为何没有半个人

提前告诉他此事?

“是啊,大伙儿都知晓公主认祖归宗的大事儿,皇上还让九王爷收十六公主

为义女,为了从未进宫的公主,皇上甚至同意她在生长的地方出阁,所以我们才

会……将军,唉唷将军您骑慢点,等等我们啊……你们这些笨蛋,还不快点追上!”

媒婆的话还没讲完,心急的聂珥早已吆喝爱驹扬长而去,他前后不一的举动,气

得媒婆只能拿其他迎亲的人出气。

聂珥知道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捉弄他,要不然为何唯有他不知道自己即

将迎娶的人是思娘。

思娘……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对不起她一辈子,没想到

到最后他还是得以如愿的娶回她。

“将军。”程按大老远的就听见急马冲至,他知道心急的人一定是迫不及待

的新郎,果其不然,聂珥连下马的动作都省却了,直接跃下白马,冲进同样张灯

结彩的小院落里。

“驸马爷您还不能……”里头的内侍总管急着拦阻聂珥闯进内室,却被粗鲁

又心急的他推倒在地。

“滚开。”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所有挡他路的人都

该死。

“聂珥,你没看见朕的存在吗?”亲眼目睹聂珥难得的焦虑,皇上玩性大起

的唤住他。

“皇上,末将是不清楚为何思娘会变成公主,但我现在就想见到她人。”聂

珥连礼节都省了,他心头的火并未因为得知自己将娶的是真正的心上人,而对其

他人的不满稍有消减。

“将军您就别心急了,这人不就来了吗?”喜婆从里头将思娘扶出,宽大的

霞帔看不出她已有身孕。

他冲向前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这一握也给原本还心惊的思娘一股无言的安慰。

“我好想你。”他柔声的压低嗓道,但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他的爱语因而笑出声。

思娘的回应是在红中头盖下笑开了眉眼,她回握他的手,让他知道她的回应

同他一样。

“咳,可以开始了吧?”皇上笑呵呵的打断他们无声的传递爱语,这一对完

美的结合让他感动不已。后来赶上的媒婆赶紧接手一切事宜,聂珥带着思娘拜别

皇上和九王爷夫妇以后,还特地向老师父拜别,谢谢老师父的救命与教养之恩。

长串的炮竹在思娘上了喜轿后点燃,自此,她也离开东大街,开始她为人妇做人

媳的开始。

***

“难道……”赵氏在聂珥一脸铁青的出门后,还不断忙碌的招呼涌进的宾客,

直到她偷了空以后,才恍然觉得某些事不太对劲,她赶紧叫来同样忙碌的聂恺,

捏着他的耳朵,准备狠狠的教训他。

“我就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头,这二郎怎么可能会如此不甘愿的出门迎娶思娘,

他们明明相爱的,大郎,你老实给我招来,我让你写信告诉二郎思娘认祖归宗的

事,你没办到是吧?”赵氏不亏掌管整个聂府的悍妇,她亲手扶养的两个儿子,

身上有几根毛她都清楚的很,想在她眼皮下耍把戏,门都没有!

“我忙啊,您也知道这打……”聂恺耳朵被矮他半截的娘亲毫不客气的揪牢,

他却不敢喊痛的直呼冤枉,谁晓得他想解释都不成。

“你再给我瞎说,打你找到思娘以后,就见你镇日无所事事,忙?你会忙到

连写封信都没空吗?”还想狡辩,她可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他。

“娘啊,您就饶了我吧,您再这么捏下去,小心您未来的媳妇嫌弃我长得没

有二弟帅气,可是会跑掉的。”聂珥连忙抬出赵氏尚未见过的姑娘求饶。

“哼,”赵氏压根就不相信他会有红粉知己,她这大儿子不要老跑花柳巷她

就很安慰了,今日若非她已经听见报喜人喊着新人回府,她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这笔帐我们以后再清,还不快回前头帮忙招呼那些王爷们。”

聂恺开始觉得自己好可怜,一点都没有长子该有的呵疼与尊严。

赵氏与聂世忠高坐堂上,聂珥顺利迎回思娘,他们嘴上的笑可从未垮下过。

媒婆在外吆喝聂府的仆人在门前撒下稻米和糖果,供前来看热闹的小孩童们

捡取,也顺道让这些孩童讨讨喜气,等喜糖与稻米都被小童们捡取差不多以后,

聂珥掀起喜轿红帐,让两位聂府的婢女搀扶思娘下轿。
 0   2005-06-25 03:34:52  回复
dreamer
11F
dreamer Lv0
在当时的礼俗新娘的脚是不能踩地,所以婢女扶着她走过铺好的青檀花席,

走进聂府大门。

思娘一路进了中门,她让喜婆与媒婆扶进悬有帐幕的小房间休息,媒婆在她

耳边告诉她这叫“坐虚帐”,此时聂再也在媒婆的指引下走进,由婢女陪同指示

坐在思娘旁边,媒婆又嚷声告诉众人,这称“坐富贵”,喜婆的嘴里也不断说着

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祝福他们。

“二少爷,该行礼了。”

喜婆递上槐木做成的筒交给聂珥,他身上披着彩带,同心结在胸前,媒婆指

示思娘牵着彩结,而又要聂珥倒退走路,引导跟在他后头的思娘来到聂世忠与赵

氏面前。

此时聂府请来一位福寿双全的妇女用秤杆将思娘的头盖掀开,这时就见满脸

娇羞的思娘垂首,四周从未见过她的人则赞叹她的美貌,也终于了解为何聂珥会

如此倾心于她。众人的赞叹声从未人相互凝视的两人耳里,聂珥激动的情绪早就

成为众人的笑柄,但思娘泛红的晶眸含泪,她欣喜的瞧见阔别已久的情郎。

拜完天地后聂珥与她各牵着彩结一端朝聂家父母一拜,由于思娘的身份特殊,

所以他们并没有依照习俗行下跪礼,只有以鞠躬作为礼节。

礼完后,媒婆又要思娘挽着同心结在前,拉着聂珥回房举行夫妻交拜礼,最

后喜婆将糖果、瓜子及银钱撒入帐中,并解释这称为“撒钱”是为了求两人富贵

年年。

喜婆让两个折腾许久的新人双双在圆凳上落坐,又指示聂珥端起早已备好的

酒,让两人勾手喝下交杯酒,喜婆将喝完的酒杯一只倒立,一只酒杯直立放在床

下,这也是代表吉利的意思,最后两人在指点下行“合髻礼”,从此以后,永结

同心。

“好了好了,人家要洞房,你们就别来闹了,看完了都可以离开了。”媒婆

到现在才算松了口好大的气,她的任务总算圆满达成,于是她赶紧将等着看热闹

的众人赶走,免得脾气不好的聂珥又发火骂人。“祝将军夫人,早生贵子。”喜

婆笑呵呵的替他们关上门,将所有纷扰关在门外。

好不容易两人才算得到清幽,聂珥再也按捺不了的一把抱住她,不断的亲吻

久违的香唇。

“我想你。”比起其他男人,他算很敢将自己心底话对心爱人说出。

“我也是,我等你,等得好苦,甚至以为你要娶别人,不要我了。”眼角含

泪,其实思娘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他拜堂完婚。

“傻女孩,我也以为自己得同时迎娶公主和王爷千金,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被

戏耍。”聂珥想到这里还觉得不可思议。

听见他说的话,思娘的眼一敛,有些难受的问:“如果今日我不是公主或是

王爷千金,那你……”

“你可知当我明知无法抗旨时,我已决定一辈子除了你以外,决计不碰别的

女人。”他的话说的坚决,也感动思娘。

但她心头还是梗着那件事,她不希望以后他知晓当初她别有用心的进府后,

会嫌弃她,所以她决定现在就将一切坦然以对,如果他决定不原谅她,她也无憾

无怨。

“你可知当年我进府是有意的?”她紧张的咬唇缓缓说道。

“为了偷我家的稀世宝贝?”他轻轻的将她紧咬的唇给拨开,舍不得那上头

有一丝血丝。

错愕在思娘眼底泛开。

“当我见到养育你的师父时,我就知晓。”他笑着替她解围道:“当年我曾

追捕过他,只是近些年来他销声匿迹,我知道他收山不再做偷窃之事,只是这也

让我想到你出现的古怪,所以才会猜想。”

“可你不怪我?”他的好让她好感动。

“怪你?怪你什么?偷走聂府最重要的宝贝吗?”他笑着反问。

“蟠龙玉吗?可那是你送我的啊。”她还迷迷糊糊的搞不懂状况,为何东西

是他送她的,却说她偷的。

“聂府最重要的宝贝有两个,就是我和我兄长。”他笑呵呵的迎上她恍然后

娇嗔的头轻轻捶打。

怕她会伤到自己的小拳头,聂珥赶紧握牢她们,继而在上头印上无数的亲吻。

两人嬉戏许久后,思娘在他怀里不免感叹的轻喟,“你可知道那日看着你远

离我,我心中有多疼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明显感受到她的难受,聂珥拥紧她发誓。

在他怀里的思娘幽幽念出她想他时,不断书写下的诗词。

“醉醺香梦怯春寒,翠掩重门燕子闲。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

相思的情太深了,在他不在身边的同时偏偏她又特别怕冷,所以常在寒风中

冷醒后再也无法成眠,因为孤单更让她觉得寒冷的可怕……

春天后,燕子双飞更让她觉得孤单与寂寞,即使身边有师父用师姐的陪伴,

还是无法替代聂珥在她心中的地位,燕子双飞时,她更加思念聂珥。

深夜,红烛滴落灭了,她又时常在想,她如此思念他,那他呢,他是否一样

也在念她?

思娘突起的伤感深深感动聂珥,他心疼不已的紧紧抱住她不放。

“我聂珥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放赵思娘一人孤单度日。”他慎重的举起手

发誓,却没注意到疲惫一天的思娘早已沉沉的睡倒在他怀里。

此时此刻的她是幸福的,因为她嘴角沁着甜甜的微笑让聂珥感到欣慰。

他打横的抱起她,小心的替她脱掉外袍,她身边的床位如此诱人,没日没夜

奔赶回京的他突然也觉得累了,于是他也脱下红色喜袍,仅留中衣的上床将她再

次拥入怀里,陪伴她沉沉睡去。

这一睡到隔日天明,外头喝喜酒吃喜宴的亲人与贵客,没人敢进房打扰他们。

***

“乖孩子,昨夜可睡得好?”赵氏在思娘曾摔落的月波水榭上招来新媳,疼

惜的问她。

“很好。”思娘羞怯的涨红脸,她一点都不知道婆婆是为了怕她介入聂珥找

聂恺算帐的风波中,所以特地要她陪着用午膳。

“昨夜我特地要人别去打扰你们,你怀有咱们聂府的金孙宝贝,而二郎又风

尘仆仆,马不停蹄的从边关赶回,你们折腾这么久,也累了。”赵氏笑呵呵的拍

拍她的手说话,表示不介意她和聂珥昨夜没有出来招呼贵客。

“思娘尚有许多规矩不懂,还望婆婆往后多加指点。”她懂事的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硬朗,你以后最重要的就是和二郎多生几个孙子让我

抱,让我和你爹多享受含饴弄孙的滋味。”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预定几个宝贝金

孙,逗得思娘那张原本就容易羞红的脸怎么也消退不了红晕。

“这一切都得看珥郎的意思。”这闺房之事,她怎好拿出来与人分享。

“对了,你可告诉二郎你已有身孕?”赵氏突然想起的问。

思娘则茫然的摇头说:“昨夜思娘疲惫睡着,一直都还未有时间告诉夫君。”

“快些告诉他吧,也要他小心点,别粗手粗脚的折腾你。”赵氏赶紧提醒的

说。

“我会的。”思娘依旧乖巧的点头答应。

她突然好想他,这段日子聂珥不必上朝,这是她皇上父亲特别恩准的休假,

要他多陪陪她,直到她生产后,而她也好想赶紧告诉他,她肚子里有宝宝的事,

所以思娘开始坐立难安。

赵氏精明的瞧出儿媳的思君之情,她想想这两兄弟也打得差不多了,所以她

才放心的准备让她离去找聂珥。

“二郎与他兄长在后山的教场较量发泄体力,我让锦儿陪伴你去找他。”赵

氏漾出笑容的告诉她。

“后山教场……”她知道那里,所以毋需人陪。“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锦

儿姐姐不必陪我去。”

“没关系,让锦儿陪伴你去。”赵氏难得的强迫道。

思娘不好再拒绝,于是她谢过婆婆的好意后,让锦儿陪伴起身走到水榭小拱

桥上。

“少夫人您小心走。”锦儿的态度变得恭谦,毕竟现在思娘飞上枝头,不仅

成了聂府的二夫人,更是尊贵的十六公主,她不能得罪到贵人啊。

“锦儿姐姐你就像以往叫我思娘就好。”她对新的称谓头衔还颇不习惯,尤

其是曾经照顾过她的人,她更不喜欢她们之间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划上横沟。

“不必叫我公主或是少夫人。”

“怎么可以,您现在可是尊贵的人。”锦儿说什么都不敢逾矩,免得被人责

骂杖罚。

“锦儿……”思娘无力纠正,所以只好换个方式告诉她,“至少求你私底下

就当我们跟以往一样好吗?”她停在小拱桥中央,认真无比的求她。

面对她的诚恳,锦儿也了解她的好,她拗不过固执的思娘,只好点头答应她

的请求。

“锦儿,谢谢你对我的好,”

聂府一家都没架式,就连刚嫁进来的思娘也是,这让锦儿十分感动。“咦,

二少爷来找您了。”

思娘顺着锦儿的声音向前一望,她真的见到健步如飞的聂珥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欣喜又开心的迎上,却没注意前方有人阻挡她的去路,直到她听见锦儿惶

恐的吼叫,聂珥惊恐的低喝,还有四周乱糟糟的声音后,她才发现自己又被推落

水面。

被降转到火房的小春利用着厨娘没留心她时,浑身生火污垢的找到一身锦袍

华服的思娘,并趁着锦儿背对她,一把推落毫无防备的思娘。

“你该死!都是你害我的!”她对着跌落水塘的思娘狂吼,对自己的生死早

就不在意。

为何她会摇身一变变成尊贵的十六公主?为何她能得以如愿的嫁给二少爷成

了聂府的二少奶奶,为何所有荣华富贵全都属于她,而她小春却只能在火房生火,

被成堆的炭火掩去原有的花容月貌。

“你该死,来人啊,把这疯婆押到官府!”聂珥在跳入水塘救人前,狂暴的

要人将小春逮捕交送官府。

他无暇管已然发疯的小春瞬间伤害多少人,他只顾虑正等着他救的思娘。

真是该死,他方才才从兄长那里得知他即将做爹,怎么下一刻他却又亲眼目

睹心爱人儿落水的惊恐模样。

他发誓等他救起思娘以后,他一定要命人填平所有水塘,一个都不留!

聂珥再次跳入水里救起她,可思娘已经昏迷了,让他更加担优。

“该死的,把卜大夫赶紧找来!”她紧闭双眸的模样,让他失控的边朝自己

院落快速走去,边对旁人狂吼。

他先替她盖上福伯取来的斗篷为她祛寒挡风,然后他一脚踹开自己房门,将

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快点醒来啊。”他紧张的不断搓揉她的四肢和脸庞,他替她脱下湿透的衣

裳后,手还在颤抖,直到他见到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

聂珥敬畏的轻抚她的腹部,怀胎五月对她玲珑的身躯并未造成多大的变化,

依旧吸引他所有的注意与感官的反应。

“珥郎?”就在他不断搓揉抚摸她的同时,思娘幽幽醒来。

“天,你再次的吓坏我,”他低头亲吻她冰凉红唇,将暖意吹进她的唇舌中。

“以后不准再这么吓我。”

“我……”她还有些恍惚的察觉他分外的紧张与害怕,随即她才知道自己又

被春儿推落水。“春儿……”

“别提那个忘恩负义的贱婢,我已让人押她到官府,聂府绝无法再留她。”

聂珥再次发狠的说,随后他又亲吻她算是换安抚自己的情绪后,才依依不舍的起

身走到外头告诉众人,思娘无大碍已醒来的事。

他折回内室,重新拥她入怀,而心善的思娘试着想救春儿。

“可不可以……”

“什么都别跟我谈,你现在除了是我娘子的身份外,别忘了你还是十六公主,

甚至九王爷爱女的身份,我若原谅她,皇上与王爷责怪下来,谁都无法承担。”

他态度强硬的告诉她严重的后果。

其实他讲这些话都是故意的,他知道搬出皇上和王爷的话,心善的思娘绝对

不会忍心为了春儿一人牵连到其他人,所以这件事才会就此作罢。

她果然沉默的不再为害她的人讲话。

突然她想起自己跌落水塘三回,这位爱她至极的相公该不会打算把水塘给填

平吧?

想到这里,思娘猛力摇头的引来聂珥注意。

“头疼吗?该死的我怎么忘了你才落水。应该先让卜大夫……”他焦急的准

备起身下床唤人去找卜大夫。

思娘拉住他,将他拉回榻上。

“我在想那个月波水榭,我想搬到那里去……”那里有他们最甜美的回忆,

她忘不了他们的孩子是在那里受孕,更忘不了那日他的温柔与体贴。

“我不准你再接近那些危险地方。”霍然起身的聂珥害怕将来有一天他无法

顺利救起她,那他该怎么办?

“我喜欢水榭,如果你真的疼惜我的话,就该让我开心啊。”她学会撒娇与

讨价还价,这都是在东大街时,她的师姐教她的。

“可……”聂珥发现当自己面对一个半裸娘子时,他所有的坚持与决定全都

节节败退。

“娘说怀有身孕的人要开开心心的,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才会漂亮。”她适时

的转过身背对他,让他知道她的不满。

“孩子……”他无奈的又是呻吟又是叹气。“你得发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

我不能陪伴你,你就得让人小心的扶好你,要再有下一回,我绝对会把所有水塘

都填平。”

“喔,我会的,谢谢你。”思娘开心的一个转身扑进他怀里又亲又吻的感谢

他。

“现下我们得好好算算帐了,”他小心的将她压到铺上,两人四眼相视。

“为何没早点告诉我你有孩子?”

“我……”奇怪了,他不是早该知道吗?至少现在他不也知道了。

“不管了,我决定至少得十个孩子才能满足我!”他霸气十足的说,当然会

引来抗议。

“啊,你当我是母……呜……”思娘最后那个字被他吞咽进肚,两人恩爱缠

绵的诉说无尽的相思……
 0   2005-06-25 03:35:06  回复
meiguo.com 创始人

emotion

1   2005-06-25 02:09:20  回复

回复/评论:贤妻家贼

暂无用户组 升级
退出
等级:0级
美果:
美过
精华推荐
  1. 美国“大规模”取消国际留学生的签证
  2. 近半数中国小包裹的接收人是贫困美国百姓?
  3. BBC:在川普政府的关税打击下,为何中国不低头?
  4. 2025年,必须认识的一个英文单词 ~ tariff
  5. 百万民众“上街游行”抗议川普政府的百天?
  6. 川普关税政策可能导致意外后果
  7. 童工可以合法夜班了?
  8. 台湾政府:一场误会呀
  9. AI半壁江山是中国人?黄仁勋“敲警钟”:美国须觉醒!
  10. 贸易战的结局已定?中美两国“各退一步”?
  11. 中国“不陪川普玩”了… 从此不理会美方闹剧!
  12. 美国驻华大使馆:“赴美生子”一律拒签
  13. 盘点美国最繁华的城市 top10
  14. 独自搭乘美国硬座火车,52小时横穿美国!
  15. 川普总统:在未来几周内开始发放“金卡签证”
  16. 美国《时代》周刊:DeepSeek【梁文锋】
  17. 【读懂AI Agent】MetaGPT、Mila、斯坦福、耶鲁、谷歌的合作论文
  18. 关税战持续了96小时… 突然大反攻?
  19. 华尔街“教父”空降北京,李嘉诚的“228亿美元交易”突遭截胡
  20. 中美关税战的最佳写实作品~乌合麒麟发布《就不跪》
  21. 美国人在凌晨三点排队,不为苹果手机… 竟然是为中国毛绒玩具“拉布布”?
  22. 中方意识到谈判时机已至?迅速派出“王牌代表应邀”和美国财长会面了
  23. 马斯克的丑闻?和多名女性有染,有上百个孩子?
  24. 华人科学家再次遭遇系统性排查,75%留美学者“萌生去意”!
  25. 关于“跨国婚姻”婚姻绿卡,给配偶申请绿卡的各种细节问题!
  26. 美国小伙儿在武当山修行十余年,终于获得“中国绿卡”了!
  27. 在量子世界“玩儿游戏”?物理学家展示了量子计算机的新前景
  28. 哪些关键技术决定了如今大模型格局?Google的首席科学家“万字演讲”回顾AI发展的十年
  29. 美国华人在近期出入境美国,绿卡和签证的持有者须知!
  30. 遭遇无故吊销学签,藤校的中国留学生起诉且赢了🇺🇸国土安全部!
  31. 中美博弈2.0了?川普政府“百日执政”,撤回对华善意!
  32. 这位美国年轻人在中国玩儿一圈,浪费掉美国政府的16亿美金?
  33. 让人意外!股神【巴菲特】突然宣布退休
  34. 瞄准美国公民了?川普总统的“驱逐行动”在变本加厉
  35. 中国的中产家庭,送孩子赴美留学就是鸡肋之举?
  36. 这小伙年仅25岁,已经是百亿美金公司的创始CEO了!

美国动态 美果搜索

Your IP: 18.119.167.222, 2025-05-11 21:07:42

Processed in 0.09658 second(s)

头像

用户名:

粉丝数:

签名:

资料 关注 好友 消息
已有0次打赏
(1) 分享
分享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