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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回忆
网友【dreamer】 2005-06-25 04:04:29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6    1
序 小e怕怕了

小e自从迷上网络以后,经常也到一些非人间的站点去逛逛。有一次,在ghost.com网站里,看到一个ID为“炼狱里的鬼”的东东的一篇小说,看了之后,大惊恐,就把它COPY下来,贴在文学论坛里。贴出来之后,反响巨大,很多人认为我不该贴这样的一个东东,这不是吓人吗?一个鬼写的自传体的小说!太恐怖了!对此,我特意解释说,我贴出来,本意只是想让大伙儿们思考一下生与死的问题,没有别的任何意思,既不是吓人,更不是宣扬鬼的生活。再说了,那炼狱里的鬼只是在炼狱里,又不是在地狱里,说不定,他还会是一个天

使呢!

马上又有跟贴说:“什么意思?叫大伙儿思考生与死?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它下面又有跟贴说:“赞同楼上的话!我们不需要思考什么生与死!我们只要玩乐、只要学习、考试!”它下面又有跟贴说:“我也不同意小e的做法,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去知道一个鬼是怎么想的,就算它是炼狱里的鬼也一样,就算它是天使也一样!我们只要知道人是怎么想的!”为这个问题,我又在下面回了一贴,我说:“他在这部小说里写的,主要就是人的事啊!写的就是关于人是怎么样生活的事。”马上就有跟贴上来,斥责说:“不用辩护了,没用的!”

还有别的许多跟贴提出了别的意见,但不管意见有多不同,最终的想法是一致的:不该让这样的鬼小说贴到人间的网站来!有一个跟贴说:“那个鬼,连常识都没有!周星驰,偶的偶像,怎么会在18岁时想自杀!这么说真是罪过啊,要进地狱的!”有一个跟贴赞同说:“是啊,连常识都没有。海子死的时候是18岁,这谁不知道?”有一个跟贴紧紧跟上:“村上春树那小说里的话,是在《寻羊冒险记》里的,他说的也是18岁,不是18岁!还有顾城,他肯定也说错了。”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跟贴上来,再过一段时间,又有跟贴上来,总之,据我后来统计,这篇小说的跟贴有688则之多!而点击率更是达到了1342!大多数的跟贴都是反对的,他们指出了其中的许许多多他们认为荒廖的细节;也有少数是赞同的,说看了以后很受启发。但,一篇鬼写的小说在人间会有这么大的反响,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漩涡的中心,我想那个叫做宋荣桓的鬼也一样。于是,我就想把它删了。

可是,没有想到,我删啊删,就是删不掉它了!怎么地也删不掉!真是见了鬼了!也许从此以后它会永远地存在在网络上!也许从上以后世界上的每一台电脑里,都有它!

下面就是这篇东东!
meiguo.com 发布人签名/座右铭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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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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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Lv0
9、茫然狂奔的人

我像一个春天

我把自己

不顾死活地

狠狠砸了出去

我狂笑我猛喊:

砸、砸、砸

季节和城市、乡村都吓得四散溃逃

——小e《鬼向前进》

自从我的“女朋友”陈甜甜被开除以后,我开始苦读。虽然我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但我考试的成绩总是不错。后来,中考就来临了。一切都很顺利。经过一番战斗,我以刚刚在分数线上的分数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录取通知拿到的时候,李小圆已经放假在家了。我给李小圆打传呼。李小圆就约我星期一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碰面。

碰面以后,李小圆说:“你找我是究竟为了什么呢?”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李小圆说:“可能是因为我是甜甜的好朋友吧。”我想了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由于陈甜甜的缘故,我对李小圆也有了感觉。她们两个现在是学校的打字员,是高中毕业后经过培训留在这儿的。她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住在一起,形影不离。李小圆说:“那你想怎么样?”其实我知道李小圆是个相当开放、相当泼辣大胆的人,是个“坏女孩”。但我现在就希望她是坏女孩,于是我说:“我想跟你做个朋友。”“是吗?”她看看我。

后来李小圆就把我带到了她的家。她的父母都上班去了。之后发生的事,和我和陈甜甜之间发生的事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我一时都有些模糊:可能李小圆和陈甜甜是同一个人?进门之后,差不多还没有按上门,我们就吻在了一起。我们正在吻着的时候,这个李小圆,不,是陈甜甜,在不知不觉之间,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面,抚摸着我的背。我又感到眼前一阵空白。然后,陈甜甜就离开了我的嘴,看着我。但她没有说话。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陈甜甜才说:“你不想吗?”“啊?”我没有听清。陈甜甜放开我,笑了,说:“你不懂?”我这时明白了,说:“我怎么会不懂呢?”

两人一齐笑了。然后,陈甜甜又把手伸到我的衣服里面,我又感到一阵颤栗。陈甜甜说:“你也摸我。”我就用颤抖的手摸起了陈甜甜的身体。在我的抚摸中,陈甜甜发出了人在痛苦时才会发出的那种呻吟声。我竟然还是慌了,赶忙停住。陈甜甜却拉住我的手,示意我继续。我说:“你疼吗?”陈甜甜脸红红的,说:“不是疼,是舒服。”哦。我才想起了和陈甜甜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的对话。我接着抚摸她。这会,我感觉到,在自己对她的抚摸的时候,自己觉得很舒服;同时在这样的舒服感中,我下面的那个东西,已经变得很高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忽然跳了起来。我感到,我感觉到自己是在持续不断地爆炸。最后,我把自己炸死了。陈甜甜也死了。这样不知道躺了多久之后,我像做了一个巨大的恶梦似地突然跳了起来:“快、快走!我老爸可能会过来查我的。”陈甜甜含含糊糊地说:“你老爸会过来吗?”我说:“有可能的,我要不放心,就会来查我,看看我有没有贪玩。”

这时陈甜甜说:“你昏了头了,我们是在什么地方?”我却还在惊恐当中:“你还是快回去吧,万一、万一我老爸来了,我们都玩完了。”陈甜甜嘟哝一声,大声说:“你清醒清醒,这是在我家!”这声音把我把喊醒了。我“腾”地跳起来,发现自己全身衣服整齐,而且是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看四周,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我还以为是和陈甜甜在学校里呢!”“神经病!”李小圆从厨房里拿着一杯水出来。“喝杯咖啡。”她说,“我看你有点昏昏沉沉的,提提神吧。”然后她说:“想不想听歌?”我点点头。李小圆就把一张CD塞进影碟机,音箱里就传来了久违了的杨妮的歌──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呢会冷不防地变成一朵花

花你这么好我再也活不下去啦

我想一辈子都呆在你这儿了,一辈子呆在今天了

可也只能这样想想,我还是得活下去

我还是要到明天去、要到千千万万个明天去

明天是什么样的我就不知道了

明天也会变成一朵花吗?也会变成千千万万朵花吗

我站在花瓣里想着明天。花是这么美,今天是这么美

风呼呼地吹着,花摇摇摆摆地显得更漂亮了

风呼呼地吹着,把我摇来晃去

我快要倒下去啦但没倒下,因为我的脑袋重重的

我的脑袋里装着明天呢!装着明天以后的千千万万个明天

风吹着吹着,我想什么时候都会有风的

我想我一定是被明天扶着才能站在这里的

今天这么漂亮、明天又怎么有力,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风呼呼地又吹来了,花又摇摆起来

啊花,你枝叶乱绽,把我绽得不知稳在哪儿好

接下去是另一首。这时我说:“当时陈甜甜就曾经放过这首歌给我听。”李小圆笑笑:“你就是忘不了陈甜甜。”我说:“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李小圆说:“别,你最好一离开我家就忘记我。”我说:“为什么呢?”李小圆说:“我告诉你吧,这个署假以后,我要到新疆去了。我要在那儿复读一年,然后在那儿参加高考。因为那儿的录取分数线比我们这儿要低好几十分。”

我感到一阵失落,说:“你能在那儿高考吗?”李小圆说:“我老爸本来就是新疆人,现在,就为了我,我要和我妈一块调回到新疆去。”“哦,”我说,“是这样。那,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李小圆笑笑说:“你说你还想跟甜甜见面吗?你看,她才走了没多少时间,你就想跟我玩了。那么,我走了几年之后呢?”我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样聊了一会,李小圆说过一会她的父母该下班了,叫我可以走了。我就很惆怅地跟她告辞。在离开居民区的大门以后,我看到她还在目送着她,目光像陈甜甜,很有深意。但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以后我们是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在一起了。然后我就去上学了。市重点中学在我们家的另一边,距离还是很近,我只好还住在家里。刚入学那阵子,我忙着去熟悉新的环境和新的人,忙着看新的课本、展望新的前景,就淡忘了陈甜甜,记不清她的模样了。报到结束,正式开学的那天,我早早来到学校,由于刚开学时没有早自修,我看看离上课时间还早,就在操场上兜圈子晨跑。兜到第三圈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一直跑在我的身后。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有些熟,记不起来像谁,总之是很漂亮,就故意慢下步子,跟她并排前进。两人一起又跑了一圈后,女孩展露一个开朗的笑脸,说:“嗨!”我也冲她笑笑。然后,女孩问我是哪个年级的,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然后问她的。她一边跑、一边眨着她的大眼睛说:“我和你同年级同班,叫Tian……”

“什么?”我好象给什么打了一下,“你说你叫什么?”女孩转眼看看我,加大了声音:“Tian……!”“甜……甜?”我禁不住放慢了步子。可女孩没有放慢步子,她继续跑着,很快就跑到了我的前面。我感到自己已经跑不动了,就只做着跑步的姿势但不前进。我身体一抖一抖地,看着那个女孩在黑底白线的跑道中越跑越远,一直跑到看不见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可知的地方。她消失了,我疯狂地跑了起来。我跑啊跑啊,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向着死亡跑。就在我忧伤奔跑之中,一枝标枪斜飞着刺进了我的眼睛。我一头倒地。我就这样死于15岁的茫然奔跑,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之鬼回忆这件往事,竟然对当时的自己摸不着头绪。
 0   2005-06-25 04:20:10  回复
drea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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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Lv0
10、丢失了牙齿的人

我是我,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人,不是神,不是仙,也不是鬼

我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动物,不是植物,也不是什么无机物

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思想,不是感情,也不是想象

什么都不是

我是我,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e《我是谁》

我的初中时代彻底结束以后,在高中里,继续发生着让我的奇特的青春事件。这些事件主要发生在高三,我和田晓琳之间。但这之前的高二,还有一个故事。我觉得这个插曲也有必要细细回味一下。毕竟人间的这些青春之事,是我在炼狱里唯一可以用来回忆的事情,而我需要这些回忆来度过等待判决的漫长时光的。

那天,彤彤又从我们教室的窗口闪过。这次闪过的时候,她的嘴里还哼着一首歌。这是一首蓝调摇滚曲,名叫《我们》,她曾经唱给我听过,并说这首歌刚好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自从那次的事以后,她就一直在唱这首歌,所以,我也已经很熟悉它了──

他的名字很好听他的歌声很动听我一遍遍念他的名字我一遍遍唱他的歌他在房间里跳上跳下我从窗口窜进钻出他脱了衣服又穿上我也脱了衣服又穿上他摔倒的时候我爬起我摔倒的时候他爬起我突然哭了,莫名其妙他突然哭了,莫名其妙我们都疯了吗我突然又发出狂笑他笑得更响

今天她从我们教室的窗口已经闪过去一次了。这是第二次,这次她还哼着这首歌。我想我们班级里这么多同学中,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认为自己没有跟她谈恋爱,而其他的人都把她看作我的女朋友了。但是我觉得她的做法很荒谬。因为据我的好事的女同学分析,她这么哼着歌从我们的窗口闪过,仅仅是为了让我看到她、注意她。而她自己,她也知道是看不到我的──由于我是在一大群同学中间,她不敢把目光瞟进来。可是,就这么让我看到一下,又什么意思呢?一点意思都没有。可是,她还是乐此不疲。真是不厌其烦,真是有耐心。

其实我们刚懂事就在一起玩了。刚懂事的人,也就两三岁吧。两三岁时我们就老在一起玩了,因为我们是邻居。我们从两三岁一起玩到七岁。七岁以后就没有再在一起玩了,因为她家搬了。以后就没有再在一起。后来,我来到这所中学读高中的时候,就又碰到了她。报到那天就碰到了她。那是在教室门口的走廊里。当时我们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我只是觉得她面熟,没有其它感觉。后来有一次,她来找我,说我是不是叫宋荣桓。我当然就是宋荣桓。她高兴得跳了起来。她说她叫林彤。"彤彤?"怪不得这么面熟。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童年时的玩伴。就这样,我们重新认识了。她们的教室和我们的教室在同一幢教学楼的同一层,后来就常常见面打招呼了。

很久以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就局限于见面打个招呼,这样的局面维持了两年多,直到后来,自从有一个星期六她邀请我到她家里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以及第二天发生那件事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起了变化。

那次,她为了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让她的爸妈到戏院看戏去了。参加生日派对的是她的最好的几个朋友,除了我,还有两个女生。我们吹了蜡烛、吃了蛋糕,然后又一会跳了会舞。到晚上9点,她父母快回来前,我们告辞离去。我和两个女生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在背后拉了我一把,示意有话要跟我说。我就留了下来。她伏在耳边对我说:"明天你过来,陪我玩好吗?我爸我妈要加班,不在家。"我想问有什么事非得我过来,可是她说:"你别问了,反正,过来嘛,好吗?"我就答应了。然后,她又要我告诉她我的E-mail地址,我也就告诉了她。她也一定要我记下她的。我的家和她的家自行车20分钟的路程。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发现已经有她的信了。信上写道:"荣桓,明天我要给你看你可能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记住,上午9点以后,务必过来。"

第二天我对父母说我要到一个同学家里去讨论功课的事儿,就直接骑自行车来到了林彤的家。林彤正在等我。见了我,她拉着我的手到她的房间,说:"我给你看一张光碟。"说着就打开电脑,插进光盘。我说究竟是什么东西,非要我看?她说你看看就明白了。一会儿,画面出现了,第一个镜头一出现我就立即明白,那是一部外国的色情片,我曾经和几个男生一起看过。那次和男生一起看的时候就很骚动,而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一个女生。我燥红了脸。我转眼看她,发现她眼睛雪亮地正看着我。我说:"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她好象也有些害羞,笑笑说:"看一会好吗?"

我再看了一眼屏幕,立即霍地站起来,说:"不要看不要看。"林彤看着我说:"怎么啦?""我......"我看着她越来越镇定的面容,开始为自己竟会为此害燥而害燥。我强作镇静说:"没什么。"说着就坐下来,和她一起看。片子没什么内容,就是一男一女之间的事情,偶尔还有一个男的进来一下,也做那些动作。我看得喉咙口咕噜咕噜响。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就对林彤说:"你哪儿来的这个?"她不正面回答,只问:"你没有看过这样的片子吗?"我说没有,只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图片。我们继续看,却发现已经看不下去了。因为,我们已经情不自禁地靠在了一起,之后,我们又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再以后,我们都已经在解对方的衣服了。

我们相互摸索、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第一次。反正她没有流血。在我在自以为已经完事以后,想爬起来,而她却紧紧抱着我,不让我离开。可是这当儿我却闻到了一种让我不舒服的气味,我实在不想闻那种气味。那种古怪的气味是从她的身上发出来的,又也许是从我的身上。总之我闻着这股气味觉得不舒服。这象是我小时候尝过的一种树叶的气味。当时我贪玩,不懂事,看到有一种树的树叶特别漂亮,就拿来放在嘴里嚼。一嚼就吐了,味道实在太怪。以后看见那种树叶就有些敏感,喉咙口不舒服。现在是春天,那种树的叶子又很茂盛了,我来时还闻到过。现在,她又让我闻。我想站起来,可她两只手紧压着我。我说好了好了,我得起来了。她说:

"不。不。"

我只好继续躺在她的身上。电脑里光盘还没放完,我伸手就关了它。我继续挣扎,想要爬起来,可她使劲搂着我。我们就这样躺了一会。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我说:"对了,我还没出来呢!""就是嘛,"她说,"你不知道做爱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想起了另一个人生里的陈甜甜和李小圆。于是就开始了运动。这之后,她像个死人似地倒在我的身上。我被她压着,觉得真累,而后,那种小时候尝过的树叶的气味又重重地上来了。这会我实在不能忍受了,不由分说,一把推开了她。我坐起来,又一下蹦到地上。我站在床边,看着她雪白的身体,忽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然后,我的喉咙真的一阵咕噜响,一种酸酸的物体从里面涌了上来。我慌忙想冲出门,可门却已给她拴得死死的,一时打不开,结果,哗的一声,就吐在了地毯上。"怎么啦?"彤彤这时已坐了起来,她看着我这样子,一定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就吐了起来呢?刚才的事情绝对是一件非常美好也非常美妙的事情,可我怎么觉得恶心?我怎么吐了出来?

我吐好,林彤也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她叫我也把衣服穿起来,然后她起身开门,去了拖布来拖地。我边穿衣服,边红着脸。我觉得惭愧。穿好衣服,我说我走了。彤彤说:"一块儿出去玩嘛。"很奇怪,这个时候的彤彤在我眼里显得特别妩媚,使我产生了想和她重新贴在一起的冲动。于是我就抱住了她。她把头伏在我的怀里,突然哭了起来。我见她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她哭了一会就不哭了,并且提出要给我唱一首歌。我说什么歌得特意唱给我听?她说这是一个她崇拜的女歌手的歌,特别符合她现在的心境。我就说那好,你唱吧。于是,她就唱了那首叫做《我们》的歌。我听了之后,好象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对摇滚歌曲不太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东西,只是政治与时事。唱完之后,她说:"我们去酒吧怎么样?"我说:"现在是中午,你说,哪个酒吧会开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酒吧,我想,大概她觉得那儿浪漫吧。她可能以为我刚才呕吐是因为在这儿不够浪漫,没有情调。可是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呕吐可能是因为气味。我不喜欢那种气味,那种分泌物的气味。可是,到底是不是纯粹因为那种气味呢?也不一定,因为此刻,我竟产生了想再闻闻已经消失了的那种气味的念头。唉,那么到底为什么我就吐了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原因到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早上我才自己以为想明白了。那天闹钟把我吵醒之后,我心中又像往常那样被一个庄严的理想控制了。我心里想着这个理想,身体就听话地迅速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匆匆喝下一碗稀饭,拿着一根油条就上学校了。我蹬着自行车,想着我的那个理想实现后的情形,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是我从小就有的习惯,总是要想象自己做大官的样子,总是想象着自己在电视上频频露面、到世界各国访问、制定各项政策、指挥千军万马的情形。现在依然是这样,只是,现在的想象比过去还要具体、内容也丰富了许多。现在的想象,除了做大官以后的种种,还包括自己考上了大学、在大学里演讲、有了很漂亮的女大学生做女朋友,等等等等。当然,幻想中的女朋友,是十分美丽、十分高贵、又十分厉害的。她是遥远的、面容模糊的,绝不是像彤彤这样具体的、脸色分明的。而每次这样的想象过后,就是对自己的督促:要好好学习、要考大学,要思想端正,不可以有生活作风问题,特别,在理想实现之前,千万不能因为女人而误了前程。这次又是这样,我想着想着,又想起了昨天上午和彤彤干的那事儿。一下子,喉咙泛起一阵什么,差点又想吐了。幸好我立即就去看头上的天空和天空中的白云,才把想吐的东西抑制在里面。到这个时候,我才认为自己是明白了:昨天,正是我那个理想叫我吐的。我的理想真的是十分十分明确:努力奋斗,考上名牌大学,然后继续努力奋斗,争取做一个高级干部。不知道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一个理想,但的确就是这样,我的确就是想考上名牌大学,然后做个大官。结合我初中时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一个理想简直使人吃惊。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彻底地改变了。

为了这个理想,我没日没夜地学习,早上闹钟一响就上学,傍晚总是最晚一个回家。而晚饭后,又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看书、背书。我学习用功是全班有名的,可以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连星期天也不例外,自打上了高中以后,我就从来没有出去玩过。我对我的理想是如此执著,任何额外的活动都被我抵制了,和初中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所以,那次一时冲动赴了林彤的约,实在不应该,这个不应该当时没有明显意识到,但我想,我的潜意识却是知道的,于是,就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感到了恶心。

这之后,林彤常常给我发E-mail,非要创造机会跟我约会不可。虽然我也常常有再试一次的念头,可理智促使我屡屡拒绝了她。但是,尽管我屡屡拒绝,最终还是没有效果,她坚韧不拔。有一次放学的时候,她竟然在路上拦住了我。我不理她,她就一步步地跟着我走。我怕太惹人注意,只好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她就让我跟她走,并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跟着我。我看了看她,脸色红润、目光明亮,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心里一个激愣,一种冲动上来了。一时之间,我想,一不做二不休,玩她一玩再说。于是我说:"到哪儿去?"她说:"跟我走!"我想是不是她找到了什么可以幽会的地方。她带着我七绕八弯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开放的露天公园。"这儿吗?"我说。这时我有点失望,本来我已下了决心,要跟她再一次干那事。这个时候,我早已不管我那什么理想了,我想干就干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是,没想到,其实她没找到什么好地方,而竟然把我带来了这儿。这儿能干成什么?至多趁人不备的时候接个吻。

但事实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想到一个小女生会这么大胆。她的胆子真是比我大多了。她把我带到一片灌木丛里面,放下书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张报纸,铺在地上,叫我坐下,然后,竟然就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吻起我的脸和我的嘴唇来,根本不容我说什么,也不由我挣脱。就这样,我被动地和她接起吻来,舌头乱舞,双手乱动。后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开始了更深入的动作。尽管是在意乱情迷之中,这仍然不由得我不大惊失色。我于慌乱之中察看四周,发现在灌木丛之外,有很多老年人在练气功、找拳、散步,而一不小心,他们就可能到我们这边来。我忙避开她的嘴,说:"别,我们聊聊天吧?"可是她不回答,她继续动作着。没办法,我想,我能有什么办法。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我的理想,我想起我是要做好学生的,我想起我要考名牌大学、想起我要做大官,我知道,为了做一个好学生、为了将来做个大官,我是不能放纵自己的,上次已经犯了错误,现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于是,我一下子严肃起来,我努力把她的手拉开,同时为自己刚才竟然还想跟她好好干一场而自责。我对她说:"不要,我们只是聊聊天好吗?"大概是我的神色不对,这回,她终于停住了动作。她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为所动,对她说:"明天有一场高二级段对我们初三级段的蓝球赛,一起去看哦?"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着。我问她怎么啦?她说:"你不喜欢我吗?"喜欢?我想,什么叫喜欢?其实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个事情上,我像个十足的书呆子。但现在我的确不想再跟她做那事了,不想跟一个女孩做那件事情,是不是就是暗示着不喜欢她的意思?也许吧。

"我们走吧。"我跟她说。我觉得没有话可说了。"不!"她好象生了气。她一下子就把我压倒了。"告诉你,"她说,"我们的事儿没完。"我们的事儿没完?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彤彤说:"你别玩了我之后就不再理我了。""我没有不理你呀。"我说,"再说,怎么能说我玩了你呢?为什么不说是你玩了我呢?"她说:"不,就是你玩了我。"我说:"好好,就算我玩了你。"我感到她真是不讲道理。可是,我刚"承认"我玩了她,她却又吻住了我的嘴。我想说,这不是你玩我吗?可是我没说,因为我根本没办法说,我的嘴被她堵得严严实实的。她亲了我一会,还想有所动作,我忽然不知道哪儿来了力量,一下推开了她,我说:"算了,我得回去了。"我腾地站起来,背起书包就要走。她也站起来,拉住了我:"一块走。"于是,我们就一块离开了公园。路上,她说:"我们是不是朋友?"我说:"那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她说:"那,明天再跟我一块玩好吗?"我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想跟她再做一次的冲动已经消失了。我就说:"我功课很紧,等以后再说好吗?""星期天,星期天我们出去玩怎么样?"她不死心。我想要是不答应她她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就说:"好吧,到时候你呼我。"我想到时候再找借口也不迟。

星期五放学她又等在校门口了。我觉得十分难堪。因为她老这样,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而我现在根本不想谈什么恋爱。在我的心目中,前途问题实在太重大了,占据了我所有的心灵空间,根本不会去考虑所谓爱情。爱情这种东西,我一向认为是没有出息、没有前途的年轻人才会干的。所以,我很不想让同学们以为我在谈恋爱。虽然对有的同学来说,谈恋爱是一件光荣的事,没谈过恋爱反倒见不得人。

"喂!"她喊我。我装作没听到,也没看到她,从校门的另一边急急走过。可是,她赶了上来:"怎么不理我?""哦!"我做出刚刚才看见她的表情,"是你呀。""明天我们上哪儿玩?"她说。我说:"明天?""是啊,明天,我们到植物园去看花怎么样?"她说。"可是,"我支吾,"明天我还有事啊。"她说:"你说过的嘛。"我说:"明天我真的有事。""你到底有什么事呀!"她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想总不能说,我不想和你玩吧?可是,也不能说我要学习呀,因为,这样的话,我怕真有被看成书呆子的嫌疑。所以,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见我支支吾吾,就说:"你怕你爸妈知道你跟我好?""跟你好?"我吓了一跳,"我是真的有事。""那你到底跟不跟我玩?"她突然口气严肃起来。我想了想,只好说:"等我有空了,我一定跟你玩,好吗?""你什么时候才会有空呢?"她说。我说:"有空了一定找你,好吗?"她没再说话。她突然拐进一条小街,跑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后,回过头来,才知道有许多同学正在我身后看着我呢!见我看他们,其中一个男同学过来说:"谈恋爱了?""没,没有。"我赶忙辩解。我想果然被这样误会了。"不要害羞嘛。"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开了。真倒霉,希望不要传出去。

可是,到下个星期我去学校,同学们已经把我也列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了。同学们中间,几乎有1/3的男生和女生是有女朋友或男朋友的,可是我不在其中。现在,被这个林彤搞得......想起来叫我羞恼。自打离开陈甜甜、上了高中以后,我一向以在学生时代交女朋友为耻的。我想我还有远大的前途呢!我不能过早地有这种绯闻,我得避谣。我想起克林顿,他的绯闻被炒得沸沸扬扬,甚至差点被弹骇下台。幸好他是在美国这样一个开放的社会,要是换了在我们这个社会,如果这样的事被捅出去了,哪还有什么前途?而我也是要做一个政治家的,也是要做一个官的。虽然那是以后的事,可这事总究不光彩。况且,我现在正要全力以赴对付高考呢,怎么能为这种小事情所累呢?

而更糟糕的是,这两天,她老在我们窗口晃来晃去!一边晃一边还哼着那首叫做《我们》的歌。她晃来晃去的目的,据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分析,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然后,增进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因为,这些女孩们明白,只有不断地在一个人的眼前出现,才会增加对这个人的吸引。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反正对我没有效果。当然,除了在我面前不断出现之外,她依然每天给我发E-mail,还要求我每天晚上上网,以便跟她聊天。我当然没有答应。我不但没有回她的E-mail,甚至开始想起应付她的对策来。我想,我必须让她自动在我的眼前消失。我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生而耽误自己的前途的。经过几天的思考,最后,在收到她的一封十分抒情的E-mail以后,我决定牺牲她了。

这个晚上,我打开电脑,在电子信箱里看到了她的信:

荣桓:

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能自制。我爱你,我希望你给我回信。最好,你收到信后就到聊天室来,好吗?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彤彤2000、6、6

我把这封信从打印机里打了出来。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第二天,我把信交给了自己的班主任。在我意料之中,我们的班主任说要把它转给林彤的班主任。我知道,把这事交给班主任或学校方面,一定会有妥善解决。我一向信任他们。虽然现在班级里同学之间谈恋爱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可是,学校里却是明确禁止的。如果没有明确证据,班主任校方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们要是有了确定的证据,那么,他们是一定不会轻饶的。"对不起,彤彤。"我对自己说。但我想,为了一个远大的前途,为了我的理想,让一个女孩付出点代价算得了什么呢?

把信给了班主任之后,果然再不见林彤的踪影。我想她一定是挨了班主任的批之后不敢露面了。我松了一口气,把头埋在书本中,开始全心全意地复习功课,准备一个月后的高考。

几天之后,有一次自修课,我正在一遍一遍地背我的政治:"方法论是关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的理论,方法论和世界观是统一的,用世界观去指导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就是方法论......方法论是关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的理论,方法论和世界观是统一的,用世界观去指导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就是方法论......方法论是关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的理论,方法论和世界观是统一的,用世界观去指导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就是方法论......"背着背着,突然,教室里一片寂静。原来门外进来一个人,同学们都以为是老师来了。后来,仔细一看,却并不是老师,而是一个女生,她并不是我们班的,而是另外一个初三班的。她进来之后,往下扫视了一下,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一秒种后,就直接冲着我走来。等她走近之后我才想起来,她是林彤的同桌,同时是林彤的"哥们",上次参加林彤的生日派对的两位女生中的一位。我想问她找我有什么事,但是没有想到,她不由分说,扬手就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声音极其响亮,引起同学们大哗。我给打闷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捂着发烫的脸看着她。她打完之后转身就走,走的时候骂了一句:"卑鄙!"一时之间,我感到受辱,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下课以后,从隔壁班传来一个惊人消息:林彤今天没来上课,上午在家里,跳楼自杀了。据说,临死前她留下一张纸条,说:"我的死与宋荣桓无关。""我的死与宋荣桓无关?"这就是说,她的死,只与我有关。

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仿佛是在挨了一个耳光之后又被更重地狠狠打了一棍,差点昏过去。我的知觉真的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什么,不知道世界观和方法论是什么意思了。我不由分说,冲出教室,向林彤家的方向跑去。我骑着自行车狂奔,一路上好几次差点钻进汽车轮子里。我冲到林彤的家,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当然是她的妈。我不由分说,冲到里面,果然,她的尸体就放在她的床上。我看见她僵直的身子,发现她是那么的美。那一刹那间,我突然觉得,我非常爱她。爱她的这副样子,死后的样子。那么洁白、那么宁静、那么至高无上。

我看着她。我仿佛又闻到了那种树叶的气味,那种从她的两腿间发出来的气味。那以前我很讨厌的气味,现在却吸引了我。我想起她裸身的样子,想起她缠着我的样子,想起她哭的样子,想起她生气的样子,想起她跳楼的样子。突然间,我放开声音,很响很响地大叫了一声,我大叫:"啊─啊─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高声喊叫。我又想起了那首她喜欢的歌,在那个星期天的上午,她唱给我听的那首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它,然后,我又轻轻地哼起了它:

他的名字很好听他的歌声很动听我一遍遍念他的名字我一遍遍唱他的歌他在房间里跳上跳下我从窗口窜进钻出他脱了衣服又穿上我也脱了衣服又穿上他摔倒的时候我爬起我摔倒的时候他爬起我突然哭了,莫名其妙他突然哭了,莫名其妙我们都疯了吗我突然又发出狂笑他笑得更响

是的,一切都莫名其妙,我和她,我,还有她,一切都莫名其妙。我唱完,就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脸。真的,我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圣洁。我看着她,看着她,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很久很久以后,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谁?"我抬起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我身后问我。而他的身后,则有一大群人。他们大概是刚才进来的,我竟然没有注意。我说:"我是宋荣桓。""什么?你就是那个小子?"那个中年男人喊了一句。我看看他。我知道了,他就是林彤的老爸,刚才大概是叫人去了。"那个人就是你?害死我女儿的就是你?"他喊。我想说什么,可不知道说什么,而他也不容许我说什么──他不由分说,突然挥手,朝着我的脸重重地打来一拳,打得我眼前一阵星星乱冒,牙齿撞着牙齿,咯嘣直响。我感到喉咙口一阵血腥味涌了上来,赶忙捂住脸,从他身边跑了出去。跑到门口,我才知道我的两颗门牙被打掉了。我想回去找,却又不敢。我捂着被打瘪了的脸冲出门、冲向楼梯。我一踏上楼梯,就听见骨碌碌一声响,有谁从三楼一直滚了下去!一直到临死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从高高的楼上一路滚下来的,正是我自己。我就这样死于16岁的青春惊讶,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里的鬼想起这件事,突然为一个16岁女孩子的执着爱情而感动得鬼泪直流。
 0   2005-06-25 04:20: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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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陷于暗恋的人

我的恋爱快如逃命

我冲出生活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箭步

就爱上了一个女孩

——小e《鬼的单恋》

上午第三节语文课的时候,田晓琳回头朝我这儿瞟了一眼,被我看到了。为此,我心里热热的,我想她一定是为了看我才朝这儿瞟了一眼的。我也不时地在看她。其实总是我在看她,她只是偶尔地转一下脸过来,而这偶尔的回头,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看我哩,只是我宁愿相信她是在看我而已。一想到她也会看看自己,我就心里兴奋。我不停地看她。她真的好看。我说不出她哪儿好看,可我觉得她就是与别的女孩不同,和所有的女孩都不同。

平时也是这样,我总是不停地看她。在课堂里,由于我坐在后面的位置,而她在前面,我就只能看她的背影。她的乌黑的头发盖过耳朵,她从头发后面露出来的脖子真白。当然她的脸也很白。她真是个白雪公主。每天我只要能够看到她,我就觉得这一天值得过,我也值得活;要是见不到她,我会慌兮兮地,好象身体里面都被掏空了似的,所以,一个星期里,我最不想过的就是星期天,因为星期天不上课。星期六还好,那天上午都还要补课,我还能见到她。这是一个星期六,我没有去细听台上走马灯似地更换的老师们的喽嗦。我时不时地看看田晓琳后面乌黑的头发和她偶尔侧身时露出来的雪白的脸,一边把连接抽屉里的Walkman的耳机抽出来,偷偷塞在耳朵里,听起了摇滚。

自上高中以后,虽然老爸老妈一如既往地管制着我,考试也一如既往地压迫着我,可我还是有办法听音乐和自己唱一会歌了。当然,由于没有精力和心思投入,我的歌写得很不好,可是,能写一点就已经够我开心的了。这会儿我听着的是e托邦乐队的歌。初中的时候我喜欢杨妮的歌,但现在更多的是喜欢e托邦乐队的歌。e托邦乐队是目前国内最为激烈的摇滚乐队,我们就像e托邦一样锋利,却又像e托邦一样单薄;可尽管我们单薄,我们仍然是锋利的。它也是我最喜欢的乐队。现在,我戴着耳机,听着这样的歌──

你这么美,叫我不敢爱你

可当我来到这冬天

却发现自己的胆量大得像春天

我爬上摩天大楼的顶端,把月亮搂在怀里

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

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

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

月亮啊、月亮啊、月亮啊

月亮啊月亮啊又明又亮的月亮

我像月光下的夜晚,忘记了白天,不再

给白天发E-mail;也不再理睬这世界,也不怕凌空跌下

把一颗已经碎了的心摔得更碎

啊我是多么疯狂,我那么疯狂

根本忘记了将来,也丢掉了现实

我颠三倒四,竟然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未开始就应该结束的

竟然不知道该飞的总要飞的,竟然不知道

晚霞应该挂在天边、雁应该回到北方,植物生长的地方

永远是它们无法离开的家

呵!从现在起,让我痛苦吧,以后

我会一早起来集中精力痛苦一阵,然后就带着它

白天工作、晚上写歌

以后,我的痛苦和我的歌──她们两个

将亲如姐妹,永远不再分离

这首歌名叫《心爱月亮》,收在专辑《悲歌》中。《心爱月亮》,这样的题目,换了一般的庸俗歌手,那就只有肉麻的抒情了,可e托邦乐队却不是这样,即使是在抒情性很强的歌曲里面,仍然有着无以言传的疼痛与力量。我想:不知道田晓琳喜欢不喜欢e托邦乐队的歌,如果喜欢,那我就算没有白爱上她;如果不喜欢,那我也会依然爱她。我想,这首歌的第一句“你这么美,叫我不敢爱你”好象是为自己写的,是自己也想说给田晓琳听的。接下去,我一边继续听着e托邦乐队的其它的歌,一边又想着下午回家玩什么游戏。

初三时发生了精神出故障的事情,而竟然还是给我考上了重点高中,这使得老爸对我稍稍宽容了一些,允许我回家以后玩一会游戏。我有很多游戏软件,其中我最喜欢是《天使撒贝》。我之所最喜欢这个软件,是因为在电脑屏幕上,天使撒贝长得很象田晓琳: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长到耳朵以下,时不时盖住半张脸,上身穿白色的套头衫,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胸前的小乳房把外套顶得一耸一耸的。因为这样的缘故,我把天使撒贝叫做田晓琳,而把田晓琳叫做天使撒贝。里面的故事是这样的:天使撒贝因为顽皮贪玩,耽误了天堂学校的功课,被罚到人间。她如果要回到天上,就要经过七七四十九个考验。这四十九个考验分别来自妖魔与怪兽、杀人犯与强奸犯、政客与作家、幽谷与危楼、地震与雪崩等等,每一个都惊心动魄,都需要她的勇敢和智慧才能通过。这些考验中,其中一个就是她能不能经受住一个人间学校的男同学的爱情。玩着这个游戏的时候,我把天使撒贝当作田晓琳。一想到自己是替田晓琳经受考验,我就玩得更起劲了,拼出命来也要帮助田晓琳回到天上去啊。可是,在对付那个爱情的考验时,我总是很矛盾。我想,如果她爱上的那个男同学是我的话,那我还帮助她战胜诱惑不是自找苦吃吗?而如果她爱上的那个男同学不是我,那我当然是全力以赴地帮助她摆脱我、忘掉我。幸好,按照常规,玩游戏的时候,我是必须站在天使撒贝这一边,和她合二为一的,所以,不太可能同时分身去做她的男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好好地玩,虽然心里还是很矛盾。

下课铃终于响了。田晓琳和一大帮女同学跑出了教室。我猜她们又去走廊上踢毽子了。她老喜欢踢毽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据说她能一连踢100个以上。真厉害。我想走到窗边去看她踢,班主任来了,叫:“宋荣桓!”“叫我?”我回头看他。“到办公室来。”班主任说。我就只好跟着他到他的办公室去。班主任教我们语文。他人长得瘦瘦的,脸很白,我一向很讨厌他,我觉得这个教师为人古板、死守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实在令人讨厌,再说,似乎他看田晓琳的目光有不对头之处。我跟着他来到办公室。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说:“怎么回事,又做坏事了?”“什么?”我反问。“什么?你还问我。你说,你今天做了什么坏事?”班主任说。我说:“没有啊,我好好的,怎么会做坏事呢?”“还说没有,你说,早上第一节课前黑板上的那句话是不是你写的?”

这时我想起来了,早上还没有上课的时候,我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打倒山羊胡子。而事实上接下去的那节课正是山羊胡子数学老师的。于是他就看到了,看到之后当然是不高兴了。可他没有在课堂上发作,没想竟然歹毒地告到了班主任那儿。他自己不是团支部书记、是领导吗?让班主任出面是什么意思?同时我疑惑,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写的?难道是班干部告密?“你说,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话,为什么?”班主任厉声说。我说:“我不想说。”其实我同样讨厌那个数学老师,因为他行为暧昧、自以为是,又态度粗暴。

昨天,数学课,我的同桌在看小说,看到精彩处,竟然独自在那儿笑。我好奇心上来了,忍不住伏过身去溜了一眼。不料,奇怪的事发生了,我就这么溜了一眼,一支白色的粉笔就从黑板那边飞了过来,直接插进了我的头发。我惊讶地抬头,发现山羊胡子正瞪着我:“上课开小差,你给我站起来。”这时我真的很惊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想我就这么溜了一眼,就给发现了,还要挨一粉笔,可同桌把头埋在抽屉里看了半天小说,他竟然毫无反应。所以,我有些不服,站起来迟了些。数学老师见我犹豫着不肯站起来,就把手一指门,说:“你给我出去!”这时我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同时我想到了田晓琳,立即又一眼溜过去,我发现和其他同学一样,田晓琳也在看我。我立即脸发烫,想这下丢了面子了。于是,我就冲了出去。这样的委屈我觉得无人可诉。我很想跟田晓琳说说,可田晓琳会理我吗?再说,如果真的去找田晓琳,那不成为众矢之的才怪。所以,我只好把不满埋在心里。

埋了一夜之后,今天上午,我忍不住就在黑板上写了那句话。“你必须深刻检讨这样的行为。”班主任说。“什么?”我沉浸在失败感当中,没有听清班主任的话。班主任就加大语气重复了一句:“你必须深刻检讨这样的行为!”“要我写检讨书?”我立即想起了以前一次又一次写检讨书的事。可是班主任说:“光写检讨书还不够,你还必须把你的父母叫来。”“为什么?!”我吓了一跳。班主任说:“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已不是靠写检讨书能解决的了吗?”

老爸从我们的学校回来,就把儿子痛骂了一顿。我气得在床上不肯起来。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天,第三天早上,我才起床。在思考了一下之后,我决定逃学。为了避免老爸再次恼怒,我背着书包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坐了一会,然后,看看老爸老妈已经上班了,就又溜回了家,玩起了《天使撒贝》。说起来,我高二时的女朋友,我就叫她撒贝。不过那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这个撒贝与那个撒贝没有关系。

“撒贝!撒贝!”我一边玩一边喊。我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的心又热起来,温温馨馨的。我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田晓琳产生那种强烈的感觉的,是开学那天在操场上第一次见面时开始的吗?还是其它什么时候?总之是,现在我很在乎她,每天都想见到她。如果见不到,我就只好趴在游戏机前打《天使撒贝》。我觉得自己全部的寄托在田晓琳这儿,要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可是,你知道我内心的一切吗?我问屏幕上的撒贝。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陈甜甜来。“不管它。”我自言自语,“叭叭”地敲着键盘。事情就在我全神投入的时候发生了。我“叭叭”玩得兴起,一脚就踩在了地上的电插座上。而当时我偏偏脱掉了鞋子……我就这样死于18岁的失意、叛逆与短暂快乐交织的复杂情绪中,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之鬼回忆往事,不禁为自己的意蕴复杂的青春而深深叹息。
 0   2005-06-25 04:21:0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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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性的人

擦着流星

把月亮点燃

让我在漆黑的夜空

寻找太阳

让我寻找、寻找

让我永远寻找

纵使到死也无法把它找到我也要

死后再找

天这么黑

啊天这么黑

天这么黑,难道

我的歌唱得不够好吗

不够有力吗

不够凶吗

太阳居然还不出来——小e<<鬼的寻找>>

上语文课的时候,田晓琳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因而,她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像以前的几次无意中回头所发现的那样,这次回头,她又发现我在看她。她心一动,赶紧看黑板。黑板下面,班主任正在讲着《狂人日记》。她看着班主任老师,看着他一贯的那副认真严肃样,不禁佩服能够如此镇定自若、正经严肃,和昨天傍晚判若两人。昨天傍晚,她和他之间,发生过一件微妙的事情,正是这件事情使她现在心神不宁。她是语文课代表,昨天课间,她去交班级的作业,班主任把她叫住了,对她说:“你怎么搞的,复句划分从来没有做对过。”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语文老师说:“你要知道,复句的划分在考试中要占一定的比例的。你一定要化功夫掌握。”她又吐舌头。然后,班主任老师说:“放了学你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补一补。”

放了学,田晓琳就到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来了。学生一放学,老师自然也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个人。田晓琳进去。班主任已把她的作业本拿出来了。他叫她从别的老师的办公桌边搬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然后把作业本推到她的眼前,指着一个句子说:“你看,你还是不清楚多重复句的划分方法。我说过,多重复句的划分,第一层次用|表示、第二层次||表示、第三层次用|||表示。可是,你怎么全是两竖?而更重要的是,你还没有搞清楚承接复句、递进复句、选择复句、转折复句、因果复句、假设复句以及条件复句这些复句的性质。”田晓琳听得头都大了。她觉得这个语文老师真是个书呆子,事实上,她是能够区分一个句子的主次与轻重的,她是能够划分一个句子里面各部分之间的关系的,只是,她不愿意去记每一个成分的名称,不愿意严格地非要按照一种固定的方式去划分而已。事实上她一直是一个自由不羁的女孩,对一切成规都很反感。她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跟语文老师说说,但是,当她看到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只好不开口了。

班主任老师大谈了一通道理之后,开始就某一个句子给她讲开了。“你比如说这句,”他指着作业本上的那个句子说,“你看这句:首先要承认自己知识不够,才能去探索、研究这未知的领域,并且要下定决心,不怕失败,要从不断的失败中丰富知识,把未知领域逐步缩小,从而提高学术研究水平。在这里,第一个层次应该划分在哪儿?”田晓琳溜了一眼,说:“在‘并且要下定决心’的前面呗。”班主任老师说:“对啊,可是你,怎么不在这儿划一条竖线呢?”田晓琳说:“好好,以后我就在第一层次的地方划一条竖线。”“你看你,”语文老师又不高兴了,“你不够认真。”田晓琳只好吐吐舌头。-P

外面的天在暗下来,田晓琳看看手表,已经快5点半了,再过一个小时夜自修就要开始了,可她还没有吃晚饭。她对班主任老师说:“老师,我可以回去吃饭了吗?再迟就没饭吃了。”班主任老师也看了看表,又看了她一眼。在这一眼中,她忽然感觉不对劲了,在他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蠢动。果然,猝不及防地,班主任握住了她的手:“田晓琳。”“呃。”田晓琳说不出话来,她一时懵了。他左手还握着她的手,右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眼睛里光芒熠熠。

田晓琳先是感到自己的两只手和一只肩膀很是火热,而身体的其它地方则凉嗖嗖的,然后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猛然地挣脱我的手,站起来,却又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就只好站着。班主任好象也有点窘迫,鼻尖沁出了汗珠,他看看她说:“明天下午过来,我给你补课。你要知道,语文分数在考试中是占很大的比例的。”田晓琳茫然地点点头,说:“我、我该走了。”就后退着走了几步,然后拉开门跑了出去。

由于昨天傍晚的这件事情,今天的语文课里,田晓琳不敢看讲台上的班主任。星期六只是上午补课,下午开始放学,她在想着昨天临走时班主任的话。她自然没有打算真的让他给她补课。她在想:等最后一节课下课以后,她直接离校回家,也不跟他说了。就在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眼睛扫了一下后面,发现了我正在扫过来的目光,不由得心里格登了一下。我不知道自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她的面前有了异样的表现。虽然我们初中的时候就是校友,高中又已做了一年半的同学,但以前我在她的面前都是落落大方的,而近阶段却一看到她就躲开,有时候四目相对时就脸红。这样的表现,不是爱上她又是什么呢?

“这家伙,”田晓琳想,“怎么这么胆小?就算爱上我哪又怎么啦,用得着这么紧张害怕吗?”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忽听到语文老师一声“下课!”的声音,忙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等老师走了以后,她就和几个同学一起到走廊上踢毽子去了。在踢着毽子的时候,她又看到语文老师从办公室里走了回来,慌了一下,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太糟糕了,她想。可是,她想错了,他是来找我的。于是她继续踢毽子。到第四节课下课以后,她没有留下来,而是直接回了家。

在家里过了一个周未,星期一回到学校,她好奇地想观察一下我有没有在看她,却意外地发现,我的位置空着。她想到班主任可能会来找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想好一个周全的办法来应付这位老师。她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他,否则,有她好果子吃;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向他妥协,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哪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田晓琳在初中的时候就有了"男朋友"。那是她的一个同学,一脸的青春痘。他给她递纸条,要跟她约会。那时她没有接触过男孩子,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就接受了他的约会。他们所谓的约会,也就是在一起玩玩,打打游戏、溜溜冰、跳跳舞什么的,两人间的关系最多也局限于亲嘴。现在田晓琳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没有跟男朋友做爱。现在再补上当然来不及了,现在他在另一所中学。他们的关系自从上了高中各到不同的中学以后就自然中断了,现在至多只是互相通通电话。他已有了新的"女朋友",她呢,变成了一个好学生。跟初中的"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每天早上和爸妈分手一样,简单地一声"拜拜"就解决了。可是,自打上个学期以后,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抓住机会跟他做爱了。她现在很想做爱,特别是想看看男生是怎么回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渴望,一是由于一个美术展览的促发,二是她的同桌朱欣如老跟她讲做爱多么多么舒服、和男生抱在一起的感觉多么多么好。

那个展览会上展出的美术作品,主要是雕塑。那次看展览本来是爸爸单位组织的活动,可是老妈不想去,老爸也就不想去了,于是两张票就给了田晓琳。田晓琳呢,就叫了同桌朱欣如一起去。没有想到展览会展出的竟然全是男女裸体雕塑。她在给吓了一跳之后,还是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看了下去。那男体上的本来很神秘的部位,那次给她看了个彻底。太神奇了,她想,居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东西。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它会插到女人的身体里面?插到身体里不会疼吗?为什么女人们都会乐此不疲?从雕塑上看,那个东西真的又大又长,硬梆梆地垂在男人塑像的两腿间。

"告诉你,"那个时候,朱欣如悄悄地对她说,"男人的那个东西,其实不会老这么大的。""什么,会变?"她惊讶地问。朱欣如看一眼周围,没有没有人注意她们,就说:"真的会变。你知道吗,平时它是小小的,像一只小虫子,到要用的时候,就会变大,变得很大。""真的?"田晓琳真的把眼睛睁得老大。"什么真的假的,"朱欣如骂她,"你真的没有看见过?你初中时不是谈过恋爱吗?怎么连摸也没摸一下,看也没看一下?"田晓琳不好意思了,有些害羞地说:"当时根本想不到。""你呀,"朱欣如说,"告诉你吧,那滋味真的是很舒服的,简直舒服极了!""什么,你摸过?"田晓琳羡慕地看着她。朱欣如神秘地笑笑:"告诉你,岂止是摸过,还玩过好几次哩!""玩过好几次?怎么玩?"田晓琳说。"怎么玩?"朱欣如夸张地摸摸田晓琳的额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犯傻病了?"田晓琳拉了她一把,避开两个走过来的中年人,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朱欣如说:"那,我什么时候详细地告诉你吧,现在嘛,先仔细看看,长长见识。"

两人就接着看起来。这会,田晓琳胆子大多了,看的时候带着一种审视的眼光,似乎在挑选可以供自己使用的那一个。后来,一找到机会,朱欣如就给她讲了她那几次做爱的故事,那些故事使田晓琳认识到,原来男人和女人确实各有各的功能,难怪人要分成这么两种。从那以后,她对男同学的看法就和以前不同了。以前她看人,男人和女人一视同仁,现在呢,她知道,男人和女人的确是不同的。她常常想象着男人的身体。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太熟悉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其它女人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女人的身体不过如此,可是,男人的身体究竟是怎么样的呢?真的是和雕塑出来的一模一样吗?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过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呢。很久以前,她的睡梦里就已固定地出现了一个男孩的形象,这个男孩始终是模模糊糊的,不但面目不清,而且身体像一朵云。而这之后,尽管这个男孩的面容依然是模糊的,而他的身体却很清晰了,特别是,他的两腿间吊着的那个东西,黑乎乎的,就像那次在雕塑展上看到的那样。

"其实不是黑乎乎的,"那次朱欣如提醒她,告诉她男孩的那个东西其实没有那么硬梆梆、黑乎乎,"就像我们的身体,你看,会有这么黑吗?这只不过是雕塑家涂上去的。""是这样的吗?"田晓琳说。可尽管田晓琳一直梦想着一个男孩,落实到现实生活,却没有哪个男孩能进入她的梦。放眼看去,哪个男孩都不尽人意,都没有梦中的那个有魅力。梦中的那个是完美无缺的,尽管她看不清我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哪里人?可他就是完美无缺的。而周围的那些男孩子呢?不是办事毛毛燥燥,就是学习成绩不好;不是长得不够完美,就是性格不够成熟,总之是引不起她的兴趣。尽管她也反复想象着做爱的感觉,可想象中跟她做爱的要不就是自己以前的男朋友,要不就是那个模糊的梦中男孩。以前的男朋友会成为自己臆想的对象是因为她的初吻是给了他的,自己的身体也是首次被他抚摸了的。但他也没能持续太久,后来,随着他的面容在她记忆中的日渐淡去,占据她的梦中,也就只有那个模糊的梦中男孩,而不是哪个具体的男同学。当然,有不少男同学曾向她表示过,给她递过纸条和传过话,但她都拒绝了,因为没有感觉。后来,她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目光。我与其他暗慕她的男同学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从不表示什么,只是每天,也许是每时每刻,都默默地看着她。我这样反倒引起了她一定的兴趣,所以,她特意把我同自己梦中的那个男孩作了比较,结果发现,还是没法比。我虽然比较顽皮捣蛋,可大多数时候却仍然是沉默的。我是个性情多变的人,说不清到底是内向的还是外向的,有时候,我会很活泼,有时候,却一整天低着头。"这分明就是不成熟的表现。"田晓琳想。长得倒还可以,一张脸很严峻,好象是雕塑作品,中等个儿,身体很结实。学习成绩嘛,只是一般,可能考不上大学,也可能考得上。不管怎么样,总之是对我没有兴趣。当然,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他追求自己、而自己故意接受的话,有没有可能看看他的身体,或者做个爱?但这样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

就在这样的心情下,那天,发生了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来得那么突然,令她真是猝不及防。这之后,她又把语文老师跟自己的梦中男孩作了对比,一比之后,她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班主任老师虽然成熟是成熟一些,可是太死板,不灵活,年纪又这么大了,而且已有个儿子。更重要的是,他是老师,老师对她那样做,让她起鸡皮疙瘩。她觉得一个优秀的男孩是不会做出这种让女孩子起鸡皮疙瘩的事情来的。像语文老师这样的,就算非要找个情人,也应该去找个女教师或者别的已经参加工作的女孩才对,不应该对她这个学生动心。由于这样的想法,所以,从此,她躲她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躲得远远的。而在躲班主任的同时,无意之中,她的内心却对我亲近了许多。毕竟,比起语文老师来,我要可亲一些。我就是这样机缘故巧合地获得了田晓琳的好感。需知她一直是我暗恋的对象呀!所以,当我注意到她也会经常回过头来注意我的时候,内心就非常地轻飘飘。这会儿,我在忽闪忽闪地看她的时候,再次注意到,她也眼睛忽闪忽闪地在看我!

我飞了起来。我不顾一切了。在下节体育课里,我在单杠上看着远处正在做健美操的她,感觉春天撞进了身体。我看着她,一时竟忘了我是在单杠着,竟忘了我同时正在做着凌空翻身。就在我心怀喜悦,一边动作一边偷瞧着田晓琳的时候,忽然两手一滑,“轰”地一声,身体就从高高的铁杆上飞了出去……我就这样死于18岁对异性的想往之中,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之鬼回想这件事,仍固执地认为作为一个普通人,想往异性很可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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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白日梦里的人

现在,我们决定以后不再做决定了

一切听其自然吧,该怎样就会怎样的

让我们不去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让我们不去知道自己的将来、将来的自己

让我们就这样活着、爱着,让我说:

我们是又小又冷漠的,但我们的心却是又大又热闹的

让我说:我们是不同地方的同一个人

也是不同时代的同一个人

对啊,是同一个人,也许我看你是在看

镜子里的我自己。也许你也一样

尽管我们外面相差千里万里千年万年,但里面却是一样的

啊我必须爱你你也必须爱我,让我们互相吃了吧

真的想倒在你的怀中一死了之啊,这场疯狂

像一个炸弹突如其来,我外表平静而内心血肉横飞

我坚持活着,爱着

你就是我的希望,多么明亮,让我走向你哪怕走向你就是走向毁灭

——小e<<鬼的爱情就是互相吃了>>

第一眼见到她时,我的心突地疼了一下。随即我觉得自己被抓住了。自己的全部感觉、全部魂魄,全粘在她的身上了。她的脸上,稚气毕露,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可她隐在人群中,没有跟我说一句话。这是在学校组织的“到工厂学习取经”活动组出发的时候。大家挤在一辆大公交车里,笑语喧哗。到了工厂,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开始活动。活动结束后,厂里请吃饭。饭吃过后,我们回到住处,自由活动。最后,睡觉。第二天也是这样。第三天,下午没有活动,我们回校。三天的每分每秒里,我都被她紧紧地抓着,可没有机会说一句话。或者说,我没有勇气和她说话。我和每一个人都说了话,可唯独没有跟她说一句话。我只知道她的名字。田晓琳,好美的名字。这是因为轮到她演讲的时候,主持人报了她的名字。回校以后,我每天都在整个校园搜寻她的踪影。可她再没有出现。这个时候,是我们才上初中不久。下个学期开学那天,挤332路公交车回校。路很长,车内很挤,气温很高。我昏昏沉沉地站在人群中,望着窗外。突然,我感到整个世界火速地旋转了一下,然后变得很空旷。我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站在那里、和我隔着三个人,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显然也是刚从家里回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谁提了起来,轻飘飘的。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每到一站,总要下去几个人,上来几个人。而我们的学校在这班车的终点站。明显地,每次到站,总是下去的多,上来的少。这是因为我们的学校在郊外,到郊外去的人不多。在我紧张的心跳中,车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我快要被自己的心跳淹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车厢里空荡荡的,除了售票员,就只有两个乘客了。除了我,另一个当然是她。我们在同一个车厢,只是,我在最后面的一排,她在最前面的一排。我都要被自己上前搭话的冲动窒息了。我的两只脚的脚尖对着她。我眼睛看着窗外,全部的注意力却全在她身上。可我最终没有动。下了车,我都希望上前替她背背那个沉重的大旅行包。可我没有。我们一前一后又走了一站多路程,进了校。然后,我们在校门口分开了,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这以后,我又是整整一年没见到她。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图书馆借书。一年前的感觉突然重现:我的心突地疼了一下。随即我觉得自己被抓住了。自己的全部感觉、全部魂魄,全粘在一个女孩的身上了。这个女孩,当然就是田晓琳。她就在我对面的那个书架前挑书。看上去,她比过去成熟了许多,脸上少了不少稚气,而眼睛依然乌黑明亮。而我,我觉得自己比过去稳重,也有了一定的勇气。我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个女孩。我曾经在一个公共教室里,向一个陌生女孩借过钢笔。有过这样一种经历,今天应该和她正式认识,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我奇怪自己,竟然始终迈不出脚步。很久很久,我站在书架前出神,忘了挑书。最后,图书馆要求学生离馆的音乐响起来,我才醒悟:这样一动不动地,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而让我几乎要爆炸的是,她竟也在那儿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先出了馆。当然没有借到书。我发现,她也一样没有借到书。她在我的后面出了馆。我很想等等她,可是,不知怎么地,我的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前走。一个故事就这样给走过去了。

这以后,我又有两个学期没再见到她。

到了三年级,临毕业前的几天。一个黄昏,我在教学楼前的草坪边漫步,为即将出现的高考憧憬和担忧。突然,她在眼前出现了。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被抓住了,我全部的身心全粘在一个女孩身上了----虽然这时我正被陈甜甜和李小圆所困扰。她也在这边散步。我呆在那里。我感到鼻子酸酸的,有一种痛的感觉。我心里呐喊了一下,转身跑了。不久,高考来临了。幸运地,我们又考到了同一所高中。当时,我的心里还只有陈甜甜,以及李小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田晓琳。那天,报到结束,正式开学的那天,我早早来到学校,由于刚开学时没有早自修,我看看离上课时间还早,就在操场上兜圈子晨跑。兜到第三圈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一直跑在我的身后。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有些熟,记不起来像谁,总之是很漂亮,就故意慢下步子,跟她并排前进。两人一起又跑了一圈后,女孩展露一个开朗的笑脸,说:“嗨!”我也冲她笑笑。然后,女孩问我是哪个年级的,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然后问她的。她一边跑、一边眨着她的大眼睛说:“我和你同年级同班,叫Tian-yuan。”“什么?”我好象给什么打了一下,“你说你叫什么?”女孩转眼看看我,加大了声音:“Tian-yuan!”“甜……圆?”我呆住了。后来,我在她的课桌上看到了她的一篇散文,题目是《现在的你,好吗?》──

第一眼见到他时,心突地疼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被抓住了。自己的全部感觉、全部魂魄,全粘在他的身上了。他的脸上,稚气毕露,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可他隐在人群中,没有跟他说一句话。这是在学校组织的新生“到工厂学习取经”活动组出发的时候。大家挤在一辆大公交车里,笑语喧哗。到了工厂,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开始活动。活动结束后,厂里请吃饭。饭吃过后,我们回到住处,自由活动。最后,睡觉。第二天也是这样。第三天,下午没有活动,我们回校。三天的每分每秒里,我都被他紧紧地抓着,可没有机会说一句话。或者说,我没有勇气和我说话。和每一个人都说了话,可唯独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只知道我的名字:我。这是因为轮到我演讲的时候,主持人报了我的名字。回校以后,我好象每天都在整个校园搜寻我的踪影。可我再没有出现。那时,我们才刚刚上初中不久。下学期开学那天,挤332路公交车回校。路很长,车内很挤,气温很高。我昏昏沉沉地站在人群中,望着窗外。突然,我感到整个世界火速地旋转了一下,然后变得很空旷。我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站在那里、和我隔着三个人,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显然也是刚从家里回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谁提了起来,轻飘飘的。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每到一站,总要下去几个人,上来几个人。而我们的学校在这班车的终点站。明显地,每次到站,总是下去的多,上来的少。这是因为我们的学校在郊外,到郊外去的人不多。在我紧张的心跳中,车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快要被自己的心跳淹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车厢里空荡荡的,除了售票员,就只有两个乘客了。除了我,另一个当然是他。我们在同一个车厢,只是,我在最后面的一排,他在最前面的一排。我都要被自己上前搭话的冲动窒息了。我的两只脚的脚尖对着他,我眼睛看着窗外,全部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可我最终没有动。下了车,我多希望上前和他搭搭话。可我没有。我们一前一后又走了一站多路程,进了校。然后就在校门口分开了,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这以后,我又是整整一年没见到他。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图书馆借书。一年前的感觉突然重现:我的心突地疼了一下。随即我觉得自己被抓住了。自己的全部感觉、全部魂魄,全粘在一个男孩的身上了。这个男孩,当然就是他。我就在他对面的那个书架前挑书。看上去,他比过去成熟了许多,脸上少了不少稚气,而眼睛依然乌黑明亮。而我,我觉得自己比过去稳重,也有了一定的勇气。我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个令我心仪的男孩。我已经十四岁了。可是,我奇怪自己,竟然始终迈不出脚步。很久很久,我站在书架前出神,忘了挑书。最后,图书馆要求学生离馆的音乐响起来,我这才醒悟:这样一动不动地,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而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竟也在那儿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先出了馆。当然没有借到书。他也一样没有借到书,在我的后面出了馆。我多希望他能停下来,跟我说一句话。可是他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一个故事就这样给走过去了。这以后,又有两个学期没再见到我。

到了三年级,临毕业前的几天。一个黄昏,我和一个同学在教学楼前的草坪边漫步,为即将出现的新生活憧憬和担忧。突然,他在眼前出现了。那熟悉的感觉、被抓住的感觉,于是又回来了。他也在这边散步。独自一个。我感到鼻子酸酸的,有一种痛的感觉。奇怪的是,他似乎在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走开了。后来,我们高考了,再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中学。可是,虽然还在一所学校,我们之间,却依然相隔千山万水。有一次,我在操场晨跑,他也在。奇怪的是,他竟问我叫什么名字。一点也没有以前那种羞怯、那种躲闪,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似的!当我离开他跑远以后,我却还傻呆呆地在后面看着我。今天,我写了这篇文章,算是作为对那种美妙、痛楚而又奇怪的往事的一种缅怀吧。

看完文章,我对自己说:“田晓琳,我一定要追求你。”可是,还没等我采取什么行动,有人拍我的脸,把我拍醒过来:“喂!你这臭小子,竟然躲在家里睡大觉,不去上课!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这突然的吼声是谁的?还没等我弄清楚,身上的被子已被揭开,身体已被翻转过来,接着,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记鸡毛掸子。我立即从失意与温馨的状态回来到肉体痛苦的现实。我发现,老爸正愤怒地瞪着眼,拿着个鸡毛掸子要打我。老妈则想阻止又不能上前地在一旁干着急。“你干什么!”我也吼起来。吼出之后,我立即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吼出来,以前从来不敢这样的。大概是和田晓琳的故事被打断,一时情急所致吧。“什么?你还敢冲我吼?”老爸这下更恼怒了,鸡毛掸子不再选择屁股,而是兜头扫了过来。我连忙把手抱住脑袋,埋在床上。老爸又打了几下,开始声讨:“你反了天了你!课不去上在家里睡大觉你!你到底变成哈样了你!”我埋着头,随他打骂。这个时候,我已不觉得疼了,只是沉浸在刚才和田晓琳相互错失的遗憾和惆怅里。后来,老爸大概骂累了,就坐在那儿喘气。这时,我才把脑袋抬起来,看看他。我看到老爸皱纹丛生的脸,心里忽然一阵紧抽。我想,老爸这一生,真是失败,混到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中学的副校长,就是混不到校长做,更不用说实现我的目标——调到教委去当官了。现在儿子还是不争气,老被批评挨罚还逃学。出于同情,我说:“好好你们放心,你明天我一定好好地去上学。”可是,第二天,就在我上学去的路上,我却看到了田晓琳!那时我快要走到316路公共汽车站,抬头一看,却见到一辆12路车上的窗边站着她。我眼前一亮,丝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情不自禁地跑了起来,去追12路车。可是我才跑出几百米边,就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辆白色桑塔纳撞倒在地。在我倒地的一刹那,我还能看到自己红色的血喷在白色汽车上的鲜艳画面……我就这样死于18岁的街上狂奔,现在,当我作为一个鬼回忆这件往事的时候,仍然想不通为什么我在暗恋中对她的想象,竟然和她对我的一模一样。难道,庸俗的人类生活中竟也有奇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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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特殊事件中的人

根本不想和这个世界开战

它一进攻,我就撤退

甚至在它进攻之前,我就已提前走掉

让它进攻吧,不管用什么武器

商品和人民币、人民币和商品、肉体和肉体

我只愿退到内心

幻想、歌唱、然后死掉

死了,身体做鬼,心还依然是这颗心

他们说,撤退就是反击,歌唱

就是进攻

那好吧世界,求你发明一种最残酷的刑具

好惩罚我这最独特的进攻!

我,一个受难者、沉默者把痛苦紧紧抱在怀中——小e<<自恋的鬼>>

我刚向我老爸保证要好好读书,却很快就出了事。那天早上,我走到教室,发现前后左右同学看我的眼光很异样,而且当我把目光迎上去时,他们都有躲避我的迹象。我很奇怪,想放好书包再问个究竟。可就在我往抽屉里放书包时,我的手在半途中停住了。我在我的书桌抽屉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这个白色的东西,软绵绵的不知是用什么布做的,有两个凹进去的半圆形和连着这两个半圆形的几根带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把它拎了出来。当我把它从抽屉里拎出来的时候,教室里“哗”地一片。这使我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平常的东西,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就在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这是一个乳罩。我从初中女友陈甜甜那儿认识了一些不同款式的乳罩,所以很快就认识到这是一个乳罩。当确认这是一个女人的专用品以后,我想:田晓琳怎么看待我?此后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即放下它,或者把它丢在一边,第二个反应是应该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在我的书桌里。我迅速地朝田晓琳溜了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然后,我想跑出去丢掉手中这个炸药包似的东西,尽管我已经明白,此刻即使丢掉,也已没有什么作用了。而就当我拎着它要跑出教室的时候,山羊胡子数学老师已经进来了。这是一堂数学课,现在已是上课时间,而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还集中在我的身上,这自然引起了山羊胡子数学老师的注意。他立即就看到了此刻已经被放在书桌一角的那只乳罩。

“宋荣桓!”这会他不愿像以前那样搬出我的班主任了。我站了起来。“你立即跟我去办公室,这节课先改自修。”山羊胡子宣布。有这么严重吗?看来,这是一件大事情。这个时候,我才想到山羊胡子还是学校里的团支部书记,属于领导,有权管这类事情的。可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去就去,把事情解释一下也好。

于是,我就跟着山羊胡子老师来到团委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山羊胡子立即拔分机电话,叫来了学校政教主任。然后,两位老师坐在办公桌,叫我坐在前面,面对着他们。坐端正以后,山羊胡子开始发问:“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学校里发生的最大的事情是什么?”我呆了呆,对于大事情,我从不关心。我说:“是什么?”从山羊胡子的目光中,我感觉到,这次要倒霉了。山羊胡子严厉地看着我:“学校学生宿舍接二连三发生女学生乳罩内裤被窃事件,你不知道吗?”“什么?”我不解地说,“偷这些东西干什么?”“干什么?哼!”团支部书记冷笑一声说,“干什么,我也正想问你呢!”我说:“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团支部书记斜睨我一眼,鄙夷地说,“你自己干的事情你不知道?”“我自己干的?”我站起来,“我干什么了我?”这时政教主任按住我的肩说:“坐下慢慢说,别急。你只要主动交待,我们会宽大处理的。”“什么宽大处理!”我感到自己的鼻子突然一酸,“我干什么了我?我早上来上学,它就在我的抽屉里,我怎么知道它怎么来的?”“宋荣桓!”团支部书记看着我,“我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待出来,我们只是内部处理一下,或者可能不处理你,但是,你要是不肯向我们交待,到时候事情闹到派出所,就不好办了。我希望你认识到这一点。”

我低下了头,我完全懵了,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政教主任说:“其实,这事我们早知道了,三个星期,不,已经一个月了,我们已经明察暗访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证据已明确地出现了,你怎么懒得掉呢?我们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你要主动交待,我们一定宽大处理,至多一个警告,还不向全体师生公开。派出所查起来是很严格的,很少有这类案件会逃得脱,而我们处理起来更严厉。你要想想,你现在才16岁或17岁,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你要是在这事上栽了,你的将来就彻底完了。好吧,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要不,现在你先回去想想,想通了,就来主动交待。我们给你三天时间。怎么样?”团支部书记说:“这已经够宽容你的了,回去吧。”

我没有知觉似地站了起来,可马上又坐下来了,我说话开始结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好吗?”政教主任说:“好了好了不用说了,你现在估计思维也不清了,回教室去,记住,我们只给你三天时间。”“可是,”我觉得不能这么就走,“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咦?”这会山羊胡子反倒奇怪了,“你怎么这么神志不清了?这件事情会把你吓成这样?既然会吓成这样,那当初怎么有胆量这么干?”这时我站了起来,走近两位老师:“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到教室,我的书桌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知道这些。”我真的急了,眼睛里迸出泪花。两位老师看看我,政教主任换了一种口气说:“宋荣桓同学,你别急,你要相信,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只是找你谈谈话,现在也暂时不告诉你的家长,可是,要是派出所出面来查的话,这件事情就真的会弄大的,到时候,不管你被怎么处理,你会无颜见人的,对吗?好了,不要说了,你现在先回去,考虑两天,好吗?”到这一步,我知道再说是没有用了,只好走了出来。回到教室,我哪里还能看书、听课呢,只是张大着眼,看着书本和黑板发呆。我的眼前,一刻不停要闪烁着那只白得耀眼的乳罩和田晓琳疑惑的眼光。是的,田晓琳一定很疑惑。我虽然没有看清田晓琳是怎么看我的,但想象中,她一定是这样的。

你还会看得起我吗?我想,你怎么想呢?我真的很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同学们其实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我们会告诉我吗?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在一次下课的时候问同桌:“数学老师说这一个来月里学校里发生了事情,是什么事情呢?”同桌搔搔头皮:“你还不知道吗?”我说:“我怎么知道呢?”同桌说:“你抽屉里的乳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我还想问你呢,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看着我,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你们一定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同桌看看周围说:“我早上来的时候,后面这家伙告诉我,你的抽屉里有一只乳罩。显然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可是我不敢转过身去问后面,只好说:“那你告诉我,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这件事嘛,”同桌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原来女生宿舍楼这一个月里一直鸡犬不宁呢,老发生乳罩内裤失踪事件。”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由于这只乳罩,他们就把我当成是这件事情的案犯了。“可是,那些东西都是什、什么时候失踪的呢?”我说话又已经结结巴巴了,“白天还是晚上?”同桌想了一想说:“那我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是在晚上,因为白天不可能啊,白天看门的阿姨管得可紧呢,除了她们自己,谁都进不了宿舍楼的。”“是啊!”我嗓门大了一些,我感觉到前面有了光明,“你想,这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是不住宿的呀,我每天傍晚放了学就回家的呀。”同桌也眼睛一亮,说:“是啊,你是走读生嘛。”我觉得解脱怀疑的希望来了。

于是,我马上就去找山羊胡子数学老师。因为除了数学老师外,还有别的老师在场,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情势所迫,我还是变得勇敢了。我说:“老师,你想,我是走读生啊,不可能晚上在这做坏事对不对?”“咦?”数学老师兼团支部书记看看我,“这事跟是不是走读生与寄宿生有什么关系?凡是走读生,我们的家离学校都很近,有的还在这儿上了夜自修才走呢,怎么能因为是走读生,就可以确定我晚上不可能在学校?”我被他的严密逻辑弄晕了脑袋,一急,嗓门就大了:“不是我就是不是我,你们凭什么硬要我交待?我交待什么呀我?”数学老师这时“腾”地站起来,响亮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嚷什么你?有理不怕声音低,你心虚了是吗?明人不做暗事,小小年纪,做了什么就说嘛,你还像不像人呀你!”我这时忽地想起了我前些天在黑板上写的“打倒山羊胡子”的话,看来,这次真的要栽在他的手里了。我冷静下来,说:“好吧,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完,转身要走。团支部书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别走,你说清楚,什么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是想交待,还是就此不管了?”我被他抓疼了,想挣脱,就用力甩自己的胳膊。我这一甩,团支部书记就越发抓得紧了。我被他抓着,恍惚中好象是威严的人民警察在抓我,恐惧和羞恼立刻占据了我的身心。我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摆手。

随着这个有力的动作,数学老师一个踉跄,就向一边倒去,然后是“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脑袋撞在了椅子背上,整个人然后就伏倒在椅子上。周围的老师赶紧跑过来,有一个老师跑出去找人了。很快,校长和班主任都来了。“宋荣桓!”班主任喝我,“你干什么?”我此刻的头脑中,全然是空白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惚中,我看到一伙人正在给团支部书记灌水拍肩,政教主任正跟校长谈着什么,又另有人则拔电话叫我的老爸,还叫派出所来人。派出所来人的时候,我已在团支部书记的办公室被关了一节课的时间了。

当我发现真的要被抓起来了以后,反倒平静了。我微微笑了一下,站起来,看着那几张陌生而严肃的脸孔。他们穿着便装,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派头。“跟我们走吧,我们会通知你老爸到派出所去看你。”他们说。我撇撇嘴,又点点头。这时,我对自己的心态也深感意外,我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说我做了坏事也无所谓,把我抓紧进去也无所谓,把我判刑、让我死都无所谓。我好象是么都无所谓了,只是──我忽然又想起了田晓琳。好吧,永别了!希望你好好的。我这么想着,跟着来人走出团支部书记的办公室。刚走出门,我就看到有两个女孩正在奔过来,当快要跑到时,却停住了,惊讶地看着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哭。我竭力忍住泪水,看了田晓琳一眼。

当田晓琳看到我手里拿着一个乳罩时,她也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位暗恋着自己的男孩竟会是这样的人,如果真这样,那也太玷污自己了。她知道自己是漂亮的,而且成绩好。她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一个女孩,应该算是优秀的,应该有很多的男孩追求才对。而事实上的确有很多男孩对她有意,只是,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她的感情,都没有我那么深。也正因此,她对我特别在意。可是没有想到,这位迷恋着自己的男孩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行为也太肮脏了、太下流了。所以,当我被山羊胡子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同情我。女生宿舍里女生内衣被窃事件,早就在女生们和老师们中间被闹得沸沸扬扬了,只是没有传到男生那儿去。从一开始,田晓琳就打心眼里瞧不起做这种事情的人,现在,好了,从此以后我就会在她的视线中彻底消失,本来她还替我保留着希望呢!“怎么会是他呢?”可是,同桌朱欣如却对她说,不可能是我。“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是他?”田晓琳说。朱欣如说:“我不是有一次半夜上厕所回来时对你说过吗?我当时说是撞见了鬼,其实那不是鬼,那是一个人。当时我真是吓坏了,意识里一片混沌,所以才会说是鬼的。”田晓琳眼睛一亮:“对啊,你是看到过那个人的呀。”朱欣如说:“我只是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没有看清他的脸。”田晓琳说:“那他怎么样儿的?个子高的还是矮的?长得胖还是瘦?”朱欣如说:“具体说不清楚,总之我看不像是他。再说,他不是住校生,怎么可能半夜里来学校呢?”田晓琳一想,对啊,也许不是他。那乳罩是怎么回事呢?“要不,我们去跟老师说说?”“说什么呀?”“就说你看到过那个坏蛋的身影,不像是宋荣桓的,再说,我又不是住校生,不可能半夜里回学校。”“那好吧。”朱欣如答应。

两人正想去说,我却回教室来了。田晓琳说:“怎么回事?没事了?”朱欣如说:“没事了就算了。”两人就没去。不想过了两节课,我自己又冲出了教室。在迟疑了很久之后,两个女孩就也去找团支部书记了。而当她们走到团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口时,看到一伙神情严肃的陌生人正要把我带走。在团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口时我的最后一眼让田晓琳久久难忘。那一眼是那么无奈、那么感伤、又那么坚强,这打动了田晓琳。田晓琳意识到,如果说以前对我只是好奇的话,那么现在,却多少对我有一点感觉了。这种眼光、这种遭遇,使得我立时显得与众不同了,使得我在她的心目中有了一种特殊的形象。

我被压上警车以后,田晓琳还沉浸在我对她的最后一瞥里。“你们不去上课,跑来干什么?”班主任这时对她们说话了。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和团支部书记。团支书的前额已用纱布包起来了。面对班主任的提问,朱欣如期艾艾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田晓琳说:“我们是来反映情况的。朱欣如看到过那个做坏事的人,她认为那不是我。”“是吗?你们看到过那个人?”这时政教主任过来了,他已送走了派出所的人和我。田晓琳朝他点点头,说:“朱欣如看到过。朱欣如,你说。”“我……”朱欣如这时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田晓琳说:“有一个晚上,她去上厕所,看到过那个人的身影,不像是宋荣桓的。再说,他不是住校生,不可能半夜里到学校来的。”“朱欣如,是这样吗?”政教主任问朱欣如。朱欣如点点头。这时校长也过来了,政教主任就向他汇报了刚才田晓琳的话。校长想了想,正要说什么,从外面奔进来一对中年夫妇,气喘吁吁地,冲着这伙人说:“我们是宋荣桓的家长,他、他犯了错误了?”校长对那男的,也就是我老爸说:“你不是宋副校长吗?你来迟了一步,我们已经把你儿子送给派出所去处理了。”“啊!”女的,也就是我老妈惊叫起来,“他犯什么法了?”政教主任说:“这样吧,你先跟我去派出所看看他吧。”“好好,我跟你先派出所。”他们就走了。校长转身对我们的班主任说:“这样吧,你先向她们盘问清楚,然后再向我们汇报。”班主任点点头,就带她们到他的办公室。这时已是午餐时间,办公里没有其他老师。班主任就叫她们各搬了一张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下。“你们把看到的情况详细地对我说。”田晓琳说:“我已经说过了,有一个晚上,她去上厕所,看到过那个人的身影,不像是他的。再说,我不是住校生,不可能半夜里到学校来的。”班主任转向朱欣如说:“你能肯定那不是他吗?”朱欣如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不像是他的,他的个子没那么高,也没那么瘦。”“咦,”班主任这时一笑,说,“这么说,这个人像我喽?”两个女孩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确是又瘦又高的。“你,朱欣如,详细说说那个晚上碰见那个人的情形好吗?”朱欣如点点头,想了一想说:“我有一次半夜上厕所回来时对田晓琳说过,我当时说是撞见了鬼,其实那不是鬼,那是一个人。

当时我真是吓坏了,意识里一片混沌,所以才会说是鬼的。其实那是一个人。不过,当时我只是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没有看清他的脸。”班主任说:“那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样儿的?真的是又高又瘦,不像宋荣桓吗?”朱欣如说:“具体说不清楚,总之不像是他。再说,他不是住校生,怎么可能半夜里来学校呢?”班主任说:“至于不是住校生会不会半夜里来学校,那说不准,那是另一回事了。现在的关键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身影,究竟是不是他的?”朱欣如说:“应该不是。”班主任说:“什么应该不是,你肯定地说,究竟是不是?”朱欣如急了,说:“我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田晓琳说:“不是就不是嘛,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班主任打断田晓琳说:“你先别插嘴,叫朱欣如说。朱欣如,你说。”朱欣如都快被急哭了,说:“我不是说过了吗?”班主任说:“不,你刚才说得不肯定。你得肯定一下。”朱欣如说:“可我怎么肯定呢?我就看到了这么一些嘛,我又不会跑近去去看他的脸,我有那个胆吗?”班主任看看她们,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朱欣如,你先回去,再好好回忆回忆,再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跟我说,好吗?我给你半天时间,傍晚之前必须来向我说。

现在,你去吧。田晓琳,你留一下。”田晓琳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班主任说:“不,你留一下,有些话必须单独问你。”这时田晓琳感到很不舒服,就说:“我先去吃饭好吗?”“马上就好,”班主任说,“很快就谈好。朱欣如你先去吧。”朱欣如就先走了。朱欣如一走,班主任就说:“星期六下午怎么不来?我等了你半天。”原来这班主任心里有鬼。田晓琳说:“我、我觉得没有必要麻烦您单独给我补课。”班主任说:“我说要给你补课就要给你补课,你不用觉得麻烦。

这样,这个星期六的下午你过来,好吗?”田晓琳心里直起鸡皮疙瘩,但她嘴上说:“我想这些问题,我自己去看书、请教同学吧,不用麻烦您了。”班主任说:“这些复杂的知识靠这样的方法怎么解决得了?”田晓琳说:“我饿了,我先去吃饭吧。”班主任沉下脸来,看着她。这时,田晓琳觉得他真虚伪,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也真虚弱,只会对学生打注意。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说:“我得走了。”就跑出了办公室。在跑向宿舍的路上,她又想起了我。她想:他现在怎么样?听人说派出所的人是很凶的,他们抓人进去之后,先总要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打一顿,然后再来审案。

就在她想我的时候,我也正在想她。可是,我起她只是想了一个瞬间,因为,根本容不得我多想,他们就轮番对我进行了审讯。他们问了我大概三千多个问题,其中两千多个是重复的。我第三千零一个问题之后,我突然就在审讯室里号陶大哭起来。我哭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这样,他们的皮带、茶缸、烟灰缸、警棍就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可是不管他们怎么砸,我就是哭个不停。我哭着哭着,已经不是为这件事而哭,而是为所有该哭的事而哭了。特别地,我是为田晓琳而哭,为我的正在生长中的爱而哭。但我没能哭多久,就在最后几记警棍落在身上的“蓬蓬”声中,我轰然从桌上滚落到地上……我就这样死于18岁的困惑与迷茫之中,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之鬼回忆往事,竟然又一次流下了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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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恶心人

我点燃自己

我烧起来了

全身发亮

把黑夜吓了一跳

——小e《鬼的得意》

“现在你至少有两样罪名。”派出所民警把我带进一个房间坐好,然后自己端坐在我的正前方,开始审问,“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感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第一桩罪行当然是偷女生的乳罩。这罪行来得非常莫名其妙,早上我到教室,发现自己的抽屉里有一只乳罩,而偏巧可能学校的女生宿舍楼这些日子发生了女生丢失乳罩事件。第二桩罪行,我猜他们指的是我把当时在审讯我时威胁我的学校团支部书记推倒在地的事。

一个中年民警说:“你说,你有哪两桩罪行?”我不说话。中年民警说:“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我说:“不是我干的。”另一个青年民警说:“不是你干的?什么不是你干的?”我说:“那些东西不是我偷的。”青年民警说:“什么东西不是你偷的?”

我无力地抬了一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当这时,我老爸和政教主任一起来了。但民警没让他们进来,他们只在门外张望了一下。中年民警出去,和他们说着什么,这边青年民警看守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我老爸和政教主任就走了,中年民警回来,审讯就重新开始。

“你先看看这个。”中年民警说着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他翻到某一页,对我说:“你看这条。”

我顺着他所指的看,只见上面写着:第17条,已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已满16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

“你想清楚,”中年民警把书合上说,“你已经满16周岁了,已到了负刑事责任的年龄。知道什么叫刑事责任吗?告诉你,就是坐牢和抢毙!”我这时反倒镇定了,刚进来时还腿发软、全身打颤,现在,我想,反正无所谓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要说我犯罪,我是拒不承认的。

青年民警见我不说话,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吼道:“你要老实交待!”我有气无力,好一会才说:“不是我干的。”“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青年民警说,“现在,两桩事情我们人证物证都有,你抵赖得了吗?你看这个,”他扬扬手里的乳罩,“这不是你偷的那个吗?你班级里所有的同学都看见了。还有,还殴打教师的事情,旁边的老师都是可以做证的嘛。”

我这时加大了嗓门:“我没有打老师,是他自己摔倒的。”的确是他自己摔倒的,虽然我在他试图打我的时候我轻轻地抬手挡了挡。

“我们先不说殴打事件,”中年民警说,“我们先说乳罩事件。你说,这乳罩是怎么回事?”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手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仔细想想。”“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我们可以宽大处理的。”

“什么宽大处理!”我感到自己的鼻子突然一酸,重复起不知已经说过多少遍的话来,“我干什么了我?我早上来上学,它就在我的抽屉里,我怎么知道它怎么来的?”

“宋荣桓!”中年民警看着我,“我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待出来,只会对你有好处。你要不主动交待,一定要我们自己调查出来,那只会对你不利!我希望你认识到这一点。”

我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中年民警说:“你们学校的政教处已经明察暗访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证据已明确地出现了,你怎么懒得掉呢?我们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你要主动交待,我们一定宽大处理,我们查起来是很严格的,很少有这类案件会逃得脱,而处理起来更严格。你要想想,你现在才16岁或17岁,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你要是在这事上栽了,你的将来就彻底完了。好吧,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要不,你就在这儿想想,想通了,就来主动交待。我们下午再来找你。你父亲给你带来了午饭,你先吃了,我们下午再谈,怎么样?”说着他拿出一只快餐盒。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好吗?”青年民警说:“好了好了不用说了,你现在估计也思维不清了,下午再说吧。”

“可是,”我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咦?”青年民警说:“你害怕了,怎么这么神志不清了?这件事情会把你吓成这样?既然会吓成这样,那当初怎么有胆量这么干?”

我站了起来,走近两位民警,与此同时,我想起这样的场景和上午在学校审讯我的政教主任和团支部书记两位老师那儿的场景是多么相似。

我再次重复了不知已经重复了多少次的话:“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到教室,我的书桌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知道这些。”

两位民警互相看看。中年民警说:“同学,你别急,你要相信,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只是找你谈谈话,你只要主动交待,我们会从重处理的。好了,你先吃午饭吧。”

“可是,”我好象没听我们在说什么似地说,“同志,你们想,我是走读生啊,不可能晚上在这做坏事对不对?”可是两位民警不再理我,走了出去,把我反锁在里面。

下午,他们吃过午饭、睡了午觉,养精蓄锐地又来了。可是,审讯无任何进展,几乎是对上午的重复。

“……已满16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你想清楚,你已经满16周岁了,已到了负刑事责任的年龄。所谓刑事责任,那可是坐牢和抢毙。”青年民警重复上午中年民警说过的话。

我看看他们说:“我反正无所谓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要说我犯罪,我是拒不承认的。”青年民警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吼道:“什么无所谓不无所谓?你无所谓我们还有所谓呢!不管怎么样,你就是要老实交待!”我说:“不是我干的。”青年民警说,“还说不是你干的,你非得叫我们带来人证吗?你偷乳罩的事情你自己班级里所有的同学都看见了,你殴打教师的事情旁边的老师也都是可以做证的。”我说:“可我既没有偷,也没有打老师。”

“我们先不说殴打事件,”中年民警说,“我们先说乳罩事件。你说,这乳罩是怎么回事?”我说:“我早上打开抽屉就看见了,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手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仔细想想。”“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我们可以宽大处理的。”“可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干。我早上来上学,它就在我的抽屉里,我怎么知道它怎么来的?”

“宋荣桓!”青年年民警看着我,“我们再次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待出来,只会对你有好处。你要不主动交待,一定要我们自己调查出来,那只会对你不利!我希望你认识到这一点。”

中年民警说:“我也已经在上午说得明明白白,你们学校的政教处已经明察暗访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证据已明确地出现了,你怎么懒得掉呢?我们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你要主动交待,我们一定宽大处理,我们查起来是很严格的,很少有这类案件会逃得脱,而我处理起来更严格。你要想想,你现在才16岁或17岁,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你要是在这事上栽了,你的将来就彻底完了。”

我痛苦地发现自己需要不断地重复已经不知重复过多少次的话,这次也一样:“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到教室,我的书桌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知道这些。”中年民警说:“宋荣桓同学,我再次严正地告诉你,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只是找你谈谈话,你只要主动交待,我们会从重处理的。”

“可是,”我好象没听他们在说什么似地说,“同志,你们想,我是走读生啊,不可能晚上在这做坏事对不对?”

幸好团支部书记没有什么事,他被撞伤的额角只过了三天就完全好了。对于我是否殴打了那书记,有老师出来做证,确实没有。至于那件事情,派出所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是我干的。这样,我被退回由学校处理。本来,当派出所认为没事以后,学校是不应该再作处理的,可是,派出所也没说没事,只说这事由学校处理就可以了。

于是,学校决定再审一次,然后进行内部处理。

“现在派出所决定交由我们自己处理,你知道现在你至少有两样罪名。”政教处办公室,政教处的主任及他的一个部下让我坐在办公桌前,自己端坐在我的正前方,开始审问,“你自己说,你有哪两桩罪行?”

我知道又得重复了。

我说:“那不是我干的。”政教主任说:“不是你干的?什么不是你干的?”我说:“那些东西不是我偷的。”另一个老师说:“什么东西不是你偷的?你要老实交待!”我有气无力地说:“不是我干的。”

政教主任说:“两桩事情我们人证物证都有,你抵赖得了吗?你看这个,”他扬扬手里的乳罩,“这不是你偷的那个吗?你班级里所有的同学都看见了。还有,还殴打教师的事情,旁边的老师都是可以做证的。”

我说:“我在派出所已经说过多次,我没有打老师,是我自己摔倒的。”“我们先不说殴打事件,我们先说乳罩事件。你说,这乳罩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手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仔细想想。”“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我们可以宽大处理的。”“可我真的没有干什么。我早上来上学,它就在我的抽屉里了。”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现在主动交待还来得及,否则真到我们自己调查出来,那只会对你不利。你应该认识到这一点。现在,证据已明确地出现了,你怎么懒得掉呢?我们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你要主动交待,我们一定宽大处理,我们查起来是很严格的,很少有这类案件会逃得脱,你要想想。你现在才十六七岁,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你要是在这事上栽了,你的将来就彻底完了。”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真的害怕了?我看你是神志不清了。这件事情会把你吓成这样?既然会吓成这样,那当初怎么有胆量这么干?”“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到教室,我的书桌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知道这些。”“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你只要主动交待,我们会从重处理的。”“可是,你们想,我是走读生啊,不可能晚上在这做坏事对不对?”

“还说不是你干的,你非得叫我们带来人证吗?你偷乳罩的事情你自己班级里所有的同学都看见了,你殴打教师的事情旁边的老师也都是可以做证的。”

我说:“可我既没有偷,也没有打老师。”“我们先不说殴打事件,我们先说乳罩事件。你说,这乳罩是怎么回事?”“我早上打开抽屉就看见了,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手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我们可以宽大处理的。”“可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干。我早上来上学,它就在我的抽屉里,我怎么知道它怎么来的?”

“宋荣桓!”政教主任火了,“我们再次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待出来,只会对你有好处。你要不主动交待,一定要我们自己调查出来,那只会对你不利!”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到教室,我的书桌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知道这些。”政教主任最后说:“我同学,我再次严正地告诉你,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只是找你谈谈话,你只要主动交待,我们会从重处理的。”“可是,”我好象没听我在说什么似地说,“老师,你们想,我是走读生啊,不可能晚上在这做坏事对不对?”

“哼!”这时放学的铃声响起,两位老师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暗下来了,“今天就算了,明天继续。你非得承认不可。”

我低头不语。我想,明天还是这样?一模一样的问和答?如果是这样,那么,就不会有明天了。

“现在你先回家吧!明天上午你不用上课了,直接到这儿来。”他们说完就挥挥手叫我走。我走出办公室,想着明天的事。

“不会有明天了。”我对自己说。我也没有回教室拿书包什么的,直接就到自行车车棚,推了自行车出来,跨上就奔着大街而去。

我冲上大街,开始左奔右突。沿路有苍蝇嗡嗡叫着扑过脑袋,我浑然不顾。我只想着一头撞死在哪儿算了。

机会果真来了,前面来了一辆疾驶着的卡车。我一阵兴奋,两脚用力,迎着它的面,猛地冲了上去……

我就这样死于18岁的绝望与恶心。现在,当已经是炼狱之鬼的我回忆往事的时候,仍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轰然倒地的时候,忽然平生第一次感到生活,即使是刚刚经历过的那种可怕生活,竟也是令人留恋的。
 0   2005-06-25 04:23: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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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敢打自己老师的人

我一开口就是在开玩笑,因为这个世界

本来就是个大玩笑

我一说话就是在讥讽,因为我

本身就是一个尖尖的讥讽

不是吗?世界,难道我对你还严肃得起来

说我玩世不恭吧,你一直在对我不恭

说我垮掉了吧,为什么垮掉之后还是心比天高

就是这样,世界,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再说下去就又要表扬你了,就又要露骨地恭维你了

我再说下去就又要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甚至

还会说的比跳的还好看

不是吗?世界

面对黑的和暗的,我骂着骂着就要笑起来

面对明的和白的,我骂着骂着就要白它一眼

看到歪的我说它比直的总要直一些

看到直的我说它比歪的还要歪很多

什么,我说错了?那什么是对的

世界本来就是个错误,那么世界上什么事情会是对的

时间也是个错误,空间也是个错误

所以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都是错的,所以这里的和那里的,

以及在这里和那里之间的都是错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真的不说了,再说我会越说越多的

再说我要说出“我说的都是错的”来了

——小e <<鬼也无话可说>>

受过单恋、被误会、被拘捕、受审讯等一系列波折以后的我,看上去变得成熟了许多,唇上有了些许胡须,大而有神的眼睛下面也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眼泡。在校长在周一广播操后的学生集会上宣布对我的处理决定以后,我收拾好书包,看了田晓琳一眼,二话没说就出了校门。

我想,但愿我从此再不进这个门。当然,想退学没那么容易,老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老爸见我想退学,先是脸色煞白,然后差点昏倒,而老妈是真的昏到了。老爸说:“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我竭力心平气和。“找工作呗,”我说,“还能怎么样?”“你真的不打算考大学了?”“打算了又怎么样?我还能学得好吗?在学校里,我还能做人吗?再说,我本来就成绩不好。”“你原来的成绩还是有希望的嘛。”“反正,算了,我打工去吧。”

“荣桓,”老妈突然插进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高中念完,我马上就跳楼给你看!”我呆了一呆,然后认识到老爸老妈是那么脆弱。这时我首先想说的是:“你们这么这样?”

老爸接着老妈的话说:“反正,你要不把高中读完,不混到毕业文凭,绝对不行。”“老爸!”我眼睛一亮,“你说的,我只要混到毕业文凭就可以了?”“我当然希望你考大学!”老爸吼道,“我是说,要是实在考不上,那也要弄个高中毕业文凭,要不然,你就只能去当拉圾工!”我说:“好好,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上学。”

第二天我就背着书包,重新来上学了。我认为我只要来学校、只要在上课,就已经可以回报老爸老妈了。至于在这期间我究竟会做些什么、会怎么做,则与他们无关。

这个时候,虽然我的外表变化不大,但我的内心,却仿佛已是另一个人了。如果说以前的野性不驯只是隐隐约约地、只是偶尔地露出一点,那么现在,我要使自己听从自己、要使自己变得快乐了。

现在,我对e托邦乐队的歌有了新的体味,总是,在学校里,我一边听e托邦乐队的歌一边用全身心的感觉追逐着田晓琳,在家里,则一边听着e托邦乐队的歌一边玩《天使撒贝》。此刻,e托邦乐队的《鲜花滚滚》正在我的耳朵边响起──

这个春天的心情,已经被彻底搞乱了

这并不是她不好,而只是我不好

她已在一夜之间盛开出来,但我已经无法

伏到地上,再一次为她痛苦

我在这个世界,惊觉自己所看到的

只是夜,而并不是它背后的阳光和花朵

我把头深深地低下

在春光明媚的地方,我竟然

会这么黯淡,这多么意想不到

这三月,我好象是疯了。我努力地保持镇静

免得让她伤心

她风一般地生长,我雨一样地乱

鲜花滚滚,美永远惊心动魄

但被她惊动的,已不是我的心魄

我外表一如往昔,里面已经死去很久

是的,我想,我外表上一如往昔,但里面已经死去很久。现在,里面的我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我,而是另一个人了。现在,我最强烈地渴望的,是做一些惊心动魄的事让我们看看。现在我是什么都不怕了。偷女生内衣,连这样最卑鄙下流的罪名都已经承担了,那么,还有什么其它罪名不可承担的呢?打架头殴、杀人放火、偷窃吸毒,甚至强奸,又都算得了什么呢?当然,我不会去杀人放火、偷窃吸毒,也不会去强奸别人,可是,我会打架。我渴望打架。我想象自己一边唱着e托邦乐队的歌,一边冲向各色各样的坏蛋分子和堂貌岸然的道德君子。现在,我听得更多的不是e托邦乐队后期的专辑《悲歌》,而是更早的、e托邦乐队初期的专辑《战歌》。在《战歌》中,有太多激奋、太多疯狂与太多沉痛,当然也有太多的冲动与幼稚,比如有一首叫做《砸》的歌这样唱:

我突然狂笑我突然

猛喊:

把大地砸个稀巴烂砸得

粉身碎骨

季节和城市、乡村

都吓得四散溃逃

在家里玩游戏《天使撒贝》的时候,我明显地表现出暴力倾向。我以撒贝,也就是心目中的天使──田晓琳的身份,在应付考验的过程中,毫不犹豫地使用强力。我残忍地杀死独角龙、凶狠地撕毁装甲车、毫不犹豫地把陷害田晓琳的政客投进火堆、不动声色地把撒贝的男朋友扔进大海。事实上,游戏软件《天使撒贝》的配乐,正是e托邦乐队做的,里面的主题歌也是我们唱的。只是,当时的我们已在《悲歌》时代以后了,开始变得温和了,不像《战歌》初次出版时那么激进与冲动,也不像《悲歌》时代那样痛苦和具有反抗精神。《天使撒贝》的主题歌是这样的:

啊天使撒贝

你一次小小的逃跑就像一朵红红的火焰,好一次接一次的逃

就像一朵接一朵的火焰

那么多的火焰!啊逃来逃去的你

你逃离家又逃离社会,逃离爱情又逃离春天

你逃开了死亡、逃开了生活,你逃到我的怀中又逃了开去

那么多的火焰!在我内心的大地上蔓延

逃!逃得又美又蓬勃,叫我在疯狂中昏倒

我扶住歌,免得真的倒下;但歌却抢先一步倒下

我们都是昏倒在火焰里面,我们都烧着了

呵我烧起来了,我亮起来了,我也是火焰了,我也就是火焰一样的逃了

逃吧。我逃啊逃,逃离大地、逃离现实、逃离这个世界

我逃开死亡也逃开生活,我到你的怀中又逃开去

每一次逃跑都是一朵火焰,在你内心的天空中跳跃

逃!在我逃怕了想停下来的时候,啊我远方的小妹妹

你依然在逃,在无止息地制造热烈的火焰

又美又蓬勃。你在逃,逃呀逃呀逃呀

你逃呀逃呀就和逃融为一体了,你就是逃了,逃也就是你了

啊我隔着一千个年头一万光年路程喊着你喊着你

我就把你喊做逃,喊做小小的逃,我的小小的逃

小小的逃,小小的火焰,无休无止的逃、无穷无尽的火焰

无边无际地燃烧,把我重新卷入火焰,让我成为一朵火焰

让我重新逃起来从此再也不怕,让我们两个逃逃啊逃啊合成一个逃

让我们逃啊逃啊一起往天空深处逃得无影无踪

啊天使撒贝、天使撒贝、天使撒贝

当然,尽管它没有《战歌》那么激烈和激进,但里面仍然有着生命力,仍然有着快速滚动的节奏。只不过是,现在它更注重生命力的自然生成、更注重旋律的流动回环,所以,在生命力爆发的漫长间隔中,是生活的缓慢行进;在强烈节奏的漫长休止中,是舒缓的旋律。而这些,其实是吻合《天使撒贝》的主题的,撒贝的一切努力,她的战斗、她的生活、她的思想,都是为了逃离人间逃到天上,而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为了生活而生活、为了思想而思想。所以,如果说以前我都还是遵循游戏本身所设定的规则的,那么,现在,我是刻意突出暴力而压抑了感情。在现实生活中,在学校里,同样,我开始说话粗声粗气,对老师也绝不尊重,并且动辄发怒。有一次同桌不小心把我的课本撒在了地上,我当场就把他痛打了一顿,打得他流出了鼻血。又有一次踢足球,我见对方的球员拦得急,就一脚踢在了我的后脑勺上。在课堂上,我想听课就听课,想睡觉就睡觉,根本不管老师想让我做什么。于是,我不断地被叫到办公室,不断地挨批评,不断地受警告。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团支部书记的办公室、政教处的办公室到校长室,我都成了常客。

根据经验,我认为,学校暂时不会动我,因为,学校是很胆小的,是欺软怕硬的,你越软弱,它越要“教育”你;你强大了,它就退缩了;再说,我已经进过派出所,我已是一个敏感人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使我这个学校远近闻名。

学校可不敢出这样的名。上次我在我的抽屉里发现女生乳罩,被他们认定这是我从女生那儿偷来的时候,一个老师没经过学校开会研究就叫来了派出所的人,已经挨了校长的批评。

果然,我连打10多次架学校都没有动我,除了批评还是批评,除了警告还是警告。这样,我就开始得意忘形,肆无忌惮起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后来发生了那件打击班主任的事为止。

那天下午,我从前面的同学那儿借到一本日本电视小说《恋爱世纪》,看得津津有味。这本来是一部电视连续剧,是日本第一当红明星木村拓哉主演的,可惜我没有看到电视,现在,我看根据电视剧编写出来的小说,依然被他们的爱情故事所打动。

我把里面松隆子演的上杉理子想象成我暗恋的田晓琳,把木村拓哉演的片桐哲平想象成自己。里面,有些对话我重复地读了好几遍,想象是自己和田晓琳在对话。

田晓琳说:“我想着为什么我会这么不信任你?为什么荣桓(哲平)所做的每一件事,有时会让我高兴得像置身在天堂,有时又让我难过得像是跌落在无底的地狱里?每次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完全失去了自己,所以我才会认为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当你愈是爱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就要变得坚强,坚强到即使对方不在身边也能够过下去。”

田晓琳还说:“……我和我在学校(东京)时,发生过很多事,快乐的时候快乐,但痛苦的时候也真的痛苦。如果现在回到我身边的话,我可能又会像以前那样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最重要的是,这个以理子的形象出现的田晓琳还说:“爱上一个人,是很愉快的一件事,虽然在这种愉快之中,夹杂着几乎让人冻僵的寂寞、难堪、焦躁,还有那种心慌到快要哭出来的心情。可是,最后留下来的还是快乐。”

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真实了:爱上一个人,是很愉快的一件事,虽然在这种愉快之中,夹杂着几乎让人冻僵的寂寞、难堪、焦躁,还有那种心慌到快要哭出来的心情。可是,最后留下来的还是快乐。回想自己,暗恋田晓琳这么久了,虽然每天都感受得到那种寂寞、难堪、焦躁,以及那种快要哭出来的心情,可是,却也有暗自的喜悦。当看到田晓琳那么美丽地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当田晓琳的目光也在扫过来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当知道田晓琳曾为了那个乳罩事件为我辩护过的时候,我更是快乐无比。

因为我想一口气把这本《恋爱世纪》看完,所以,直到傍晚放学很久、教学区里的人都走光了而寄宿生的夜自修还没有开始的那段时间,我还在看。

到大约5点半的时候,我站起来要去厕所时,突如其来地,我感觉到了田晓琳的气息。

事后我想,也许是对她的爱太强烈了,以至和她有了心电感应;同时也是这份强烈的单恋感觉,使我的意识与我的无意识,都在时时刻刻地捕捉着她的一切:她的形象、她的声音、她的气息。所以,平时,不管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我都能够很快获知信息,那次也同样。

当时我感到奇怪,现在这个时候,怎么田晓琳还会在学校?被老师留校了在写检讨?不会吧,她是个好学生,成绩突出,还是语文课代表。那么,是哪个老师在给她补课吗?这有可能。我决定看看。于是,我寻找起来,一个办公室接一个办公室。与我们的任课老师有关的办公室总共也没有几个,所以,我很快就找完了,最后,我在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前停下了步子。

隔着窗玻璃,我看到一幕既使我惊心动魄又叫我热血沸腾的场景。

我看到班主任老师正把我心爱的女孩斜压在办公桌上,脑袋抵着她的下巴、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正在她的牛仔裤里面蠕动。田晓琳两只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脑袋,嘴里在低喊:“不要!不要!”

我热血上升,毫不迟疑,冲向门边就是一脚。但门锁上了。于是我拼命踢门,同时大叫开门。可里面没有声息了。我再走回窗边,只见班主任已站在一边,田晓琳则低着头,正在拉牛仔裤的拉链。

我感到自己要爆炸了。我冲着班主任大喊:“开不开门?!”班主任看了看我,走到门边。

见门已开了一条缝,我立即冲过去,猛地一脚踹在上面,把正在门背后的班主任老踹得一个踉跄。班主任老师喝道:“你干什么?”

我怒瞪着他,拳头紧握,真想打他个满脸花。班主任却说话了:“你有什么事?没事就走。我们还有事呢!”我看看田晓琳。田晓琳不说话,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向门边,绕开我,出去了。

我要追上去,班主任拉住了我:“你进来,我跟你说。”我说:“有话快说。”

班主任说:“今天的事你当作没看见,你的事我替你担着。”“我的事?”我冷笑,“我有什么事?像这样强奸女生?我有什么事,我无所谓。”

班主任说:“你的事足够开除你几次了你知道吗?”我说:“开除?好啊,你们开除我呀,为什么不开除我?”班主任说:“真是不可救药。”我说:“不可救药?你说我不可救药?”班主任说:“你走吧。但是到时候谁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我找你算帐。”

这话说得我火起,我怒目瞪着他,同时捏紧了拳头。班主任见我这阵势,说话声音颤抖了:“你连老师也敢打?上次打团支书挨了严重警告还不够?我告诉你,打老师的罪可不是同学间打架能比的。”

“好啊,我豁出去了,你们来吧!”我大喊一声,挥拳抡了出去。一下子,班主任的嘴角就出了血。我想着刚才的场景,还不甘心,再挥起一拳。这会,对方已有提防,伸手握住了我的拳头,同时另一只手也已挥拳出击。我见他一拳打来,刚想躲避,脸上却已挨了一下,索性性起,抬起腿朝着对方的腰部就是一膝盖。他“啊哟”一声就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田晓琳跑了回来,冲着我说:“这回你真的闯祸啦。”我看见她,立即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冲她笑笑,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独自迈步要走。

田晓琳追上来,说:“这下怎么办?”于是我停下来,再次看她。我看着她红扑扑的美丽的脸,心里充满幸福感。这时,好久以来,自我暗暗爱上她以来第一次,我对她说话了,我说:“你别跟着我,这事跟你无关。”

我说完就奔跑起来,想把田晓琳甩在后面。可是,她竟然跟了上来。我不想连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扯在一起,于是,我越跑越快,冲出教学楼,跑进操场,向操场边的大门口跑去。

我跑啊跑,突然一个踉跄,被一块砖头绊倒在地,脑袋扑向地面。

这时学校的操场边正在搭建自行车棚,钢筋水泥乱成一片。我脑袋扑下去扑下去正好扑在插在地面上的一根钢筋上。“噗”的一声,这根钢筋直接刺进了我的太阳穴……

我就这样死于18岁卑微的英雄主义念头与卑贱的爱情。现在,当我已是一个炼狱之鬼的时候,想起这事,不由得深深同情起自己、以及所有处于青春骚动期的在误解、打击、压制中顽强成长的中学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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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违禁的人

我随手抓起一个学校扔了

还有那些先生

我随手抓起一个社会扔了

还有那些君子

我随手抓起一个时代扔了

还有我自己

扔了扔了

多痛快呀把什么都扔了

多痛快呀可我为什么痛哭起来

——小e《鬼的痛哭》

“这下真的完了。”我对自己说。真正地动手打老师,这是第一回,事后,我连自己都吓坏了。当然我不怕最坏的后果,因为反正严重的警告我都已经受过了,最进一步无非是开除而已,而开除我是不怕的,要不是因为老爸我早就想退学了。我怕的是自己,竟然连老师也敢打了。

当然事情是有起因的。当时我看到那位老师趁着放学没人在办公室里欺负我暗恋的女孩田晓琳,顿时就昏头了。

我忐忑不安,等待惩罚的降临。第二天到学校,表现得非常老实,用心听课,不与同学争执。

可是,奇怪的是,上面似乎没有反应。上那位老师的课的时候,那位昨天挨了我打的老师像往常一样上课,好象没有发生什么似的。

偷看田晓琳时,能发现她也在经常地看我。昨天晚上,我想一个人跑回家,可田晓琳说她不想上夜自修了,就跟着我走一段吧,也好跟我说说话。于是,两个人就一起走了一会。在路上当然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由此紧密了很多。

我没敢向她说出自己长期以来对她的暗恋,田晓琳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我说什么。两人只是东拉西扯地聊天,谈得最多的当然还是刚才的事情。

田晓琳对我说,其实班主任一直对她有那种意思,可她觉得恶心,一直在躲着他,今天躲不过了,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幸好,你出现了,要不然就坏了。

我感到一种悲凉的心情袭击上来。眼前是心爱的女孩,刚才差点给玷污了,而我不敢向她表白自己对她热烈的暗恋。我眼里涌出些微的泪花,幸好天已暗下来,在路灯下,它们不会被明显地看到。

我们走了一段,快到我家里时,她说拜拜,我说天这么暗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于是又送她回到校门口。我们在那儿分手。分手的时候,我开始感到了一个女孩的柔情,因为她在说再见的时候,声音极其温柔。后来一整个晚上我被覆盖在田晓琳带来的甜蜜与动手打班主任留下的恐惧交织而成的厚重被窝中。

像我一样,田晓琳也在等待一个结果。她觉得班主任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她已经想好了结局,我将被开除,而她也从此受到特殊对待,她的成绩从此会一落千丈,并且档案材料上的品德评语一栏里她会被说成一个坏学生,从而影响高考的录取。

昨天傍晚的事情,当晚她就跟她最要好的朱欣如说了。朱欣如不以为然,她说:“这算什么?班主任的好事被撞破,那怎么能怪你?是意外嘛。而他挨宋荣桓的打,那是活该。估计我做贼心虚,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更不会向上面汇报。你要知道,你害怕,我也许更害怕哩。你要有前途和声誉,我也要我的前途和声誉,对不对?”

田晓琳觉得这个朱欣如平时说话不多,一说话就是某某男生怎么怎么的,没想现在还说得蛮有道理。只是,虽然她说得有道理,她毕竟没看到真实的结果,所以还是担心。

“喂,你瞧,不是没事吗?”语文课结束,班主任老师走了以后,朱欣如口气兴奋地对田晓琳说。田晓琳也舒了一口气:“说不定真的没事呢?其实昨天他也没怎么打他,只打了一拳,然后用膝盖顶了一下而已,他自己也被挨了一下呢。”

“瞧你,”朱欣如说她了,“你在为宋荣桓说话对吗?”田晓琳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当然倾向于他了,因为倾向于他等于是倾向于我自己呀。”朱欣如笑道:“现在你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

田晓琳想想也是,就有些不安地笑了。这个时候,朱欣如说:“你真的对他有没有感觉?”田晓琳说:“在这样的时候,你有心思说这个?”朱欣如说:“越在这样的时候,越容易产生感情,你知道吗?”田晓琳说:“我哪有你知道得多?”朱欣如说:“既然如此,你干吗不听我的?我告诉你,你如果对我有了感觉,那就玩一玩嘛,因为,他的结局说不定是开除,到那时候,你就不大会有机会了。”田晓琳骂道:“你这不是引诱我做坏女孩吗?”朱欣如语重心长地说:“这要算坏女孩,那我早就是个罪恶累累的人了。”

昨天晚上田晓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荒岛上,无处可去,就在这个时候,班主任来了,撑着一支小船。他说,你要答应我,我就带你到陆地上去。可田晓琳对他没有感觉,所以不肯答应。语文老师就撑着船在海滩上等她回心转意。后来,天暗了,田晓琳害怕起来,就对语文老师说我答应。他就把她带到船上,然后就亲她吻她解她的衣服。就在他要跟她做爱的时候,身体下面的那只船忽然直立起来,把他们翻到海里,还说:淹死你们!

田晓琳在波浪上飘荡,看到那只船原来不是船,竟然是我。她忙喊:宋荣桓,带我走!就在这个时候,她醒了。

醒来发觉自己额头上一片冷汗,而上铺传来朱欣如低低呻吟的声音。

她曾在一个午夜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当时以为朱欣如病了,就趴上去问她怎么了,朱欣如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很清醒地说:你怎么醒着?你没睡着?你刚才听到我发出的声音了?倒把田晓琳给吓了一跳。

后来,两人在洗澡、裸裎相对的时候,朱欣如给她说了自己的秘密。原来,她那是在自己给自己制造快乐,自己跟自己做爱。田晓琳好奇,问她是怎么做的。朱欣如说:很简单,只要有工具就行了。田晓琳问什么工具?朱欣如很神秘地说:这是天大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这越发激起了田晓琳的好奇心。后来,纠缠不过的朱欣如就趁没有人的时候给她看了她的那个秘密。这个东西把田晓琳给吓坏了。原来正是当初她和朱欣如一起在美术展览会上看到的人体雕塑上的那个硬梆梆的东西。

她问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的?她说这是一个朋友送的。田晓琳奇怪地说,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东西。朱欣如说其实大街上就有,你没有看到罢了。田晓琳说大街上就有?朱欣如说,中心大街有个商店,叫做亚当夏娃,你看到没有?那儿就专卖这个的。

天哪!田晓琳叫起来。朱欣如把东西给她说:你想不想在今天晚上试试?插上电就可以了,用我的电插板好了。田晓琳大叫不敢。可有一天晚上,趁其他同屋入睡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在朱欣如指导下试了一试,结果,那感觉却并不好,所以以后就没有再试。

由于这样的遭遇,昨天晚上当她听到朱欣如传来的呻吟声时,也就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默默地想象着朱欣如的快乐,同时想:如果那东西是真的,和真的男孩做爱,那滋味究竟会怎么样呢?这样,她就把所有她认识的男孩包括那被击退了的班主任在脑袋里像电影镜头似地过了一遍,最终发现,目前还是对我有一定的兴趣,尽管我也并非她的梦中男孩。

一连几天,班主任都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所以渐渐地,我也就松懈下来。只是,从此我不再与人打架。而田晓琳呢,也恢复了从前的学习与生活,该上交的作业,还去上交到办公室,只是我们不大说话了。

到星期五,我到教室,刚坐到位置上,忽然朱欣如走下来,给我一本书,说:“这本书还给你。”我看了看书,是一本政治经济学,根本不是自己的。我立即领悟到里面有东西,就打开来找,结果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星期六傍晚6点,洋河大桥等。田晓琳即日。

我感到头脑中“轰”地一声,看了一眼田晓琳,她正低着头在读英语。我想:没想到跟班主任的一场架,打来了这么一个结果。这在以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是现在,根据通俗电视剧上常有的逻辑,既然有了英雄救美人的故事,自然会有英雄与美人的爱情,所以,我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了。

第二天傍晚,我向家里撒了个谎,说有一个同学生日,要搞个聚会,然后很紧张地去了。田晓琳果然已等在那儿。

田晓琳听朱欣如说傍晚是谈恋爱的好时候,要想有情调,就要选黄昏,晚饭以后。于是,在朱欣如的怂恿下,选择了这个时间约我出来。约我出来时,她和朱欣如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这个星期六,同室的女生都已回家,校园里没有什么人。她们打算趁黑把我带到宿舍里。

“嘿!”田晓琳先跟我打招呼。我点头笑笑。我有点紧张。田晓琳说:“走走好吗?”我没回答。

两人就沿着大桥散起步来。田晓琳忽然有些担心,她想:他暗恋了我这么久,怎么就没想到表白?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不过,根据朱欣如的经验,女孩一厢情愿不要紧,因为这一厢情愿马上就会变成两厢情愿。

“女孩只要主动出击,无往而不胜。”朱欣如说。

是这样吗?现在该怎么办?开始当然是东拉西扯。谈到那个傍晚的事情的时候,田晓琳再次说:“幸好是你来了,要不然就坏了。”我说:“你应该学点防身术。对,学点武功,你认为怎么样?”田晓琳说:“不,我哪有时间学习那玩意儿。”我说:“那……”田晓琳脱口而出:“有你在不就好了?”

我一愣,对我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很明显的,就是,田晓琳希望和我交往下去。我听出了这个意思,我立即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可事实上,田晓琳的意思却不是如此,田晓琳没有想到以后和我交往下去这一点,她现在想的,只是近阶段能和我在一起。她想看看男孩究竟是什么样的,和男孩交往,是不是像朱欣如说的那样会很快乐。

田晓琳说了这句话以后,等着我的回答。可我没有说话,只低着头走路。事实上,现在的我一直很紧张,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单独在一起的经验,那天晚上是第一次,但那天晚上有特殊事情在头脑里盘旋着,我就没有紧张的心情,现在则不同了。

田晓琳见我没有说话,决定索性就不试探我对她怎么样、而是主动地出击了。朱欣如说女孩出手无往而不胜,应该有道理吧?于是故意装作无意地,她把我引往我们的学校。快到达时,我才发觉,说:“怎么回这儿来了?你周未不回家吗?”

田晓琳说:“不回家了。要不,你跟我到我们那儿坐坐?”“到你们那儿坐坐?这绝对不行。你忘了那事啦?”那事,自然指的是学校里前阶段发生的女生内衣被窃事件。

田晓琳这才想起,事实上,那事现在还在断断续续地发生。这个朱欣如,事先作好了这样的安排,她怎么忘了这么重大的一件事?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在晚上进我们宿舍的。她灵机一动,说:“那,我们只在校园里坐坐。”其实反应灵敏的她已经急中生智地想到,学校里面操场边小公园里面树叶繁茂,可以做点小动作的。

这才四月份,天气还有些微凉,不到乘凉的时候,这儿没有什么人,我们在一个花坛旁边的水泥围栏上坐下来。

由于天色已经转暗,花坛里面的花朵脸色不清,但香气怡人。

“你觉得怎么样?”田晓琳说。我说:“什么怎么样?”

田晓琳有些失望。她想这个在黑板上写过口号、进过派出所、打过老师的男生,现在怎么这么畏畏缩缩的?早知这样,不约我出来了。不过,她想起朱欣如的话,有些男生,别看他看上去很厉害、与众不同的样子,其实呀,嫩得很哩。朱欣如还说,对付这样的男生,你只要表现得老练一点就行了。田晓琳决定自己主动一些。

“那天,”她说,“你看到了什么?”“那天?哪一天?”我说。田晓琳说:“就是那天嘛。”她是想引我说起这方面的事情来:“那天,在办公室,你看到了什么?”“哦。”我说。但我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没、没什么。”其实这时我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当中,我没有想到心爱的女孩竟然会约我出来,然后带我来到这个地方,然后和我在夜色迷朦中并排坐着。

“那天你看到我的牛仔裤被解开了?”田晓琳索性豁出去了。“啊?没有。”我说。田晓琳说:“其实我只是刚拉开拉链,然后你就进来了。”我说:“哦。”田晓琳说:“如果我被他那个了,你会怎样?”

“我会杀了他!”我猛地说,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田晓琳笑了,我这副冲动的样子,说明自己以前的判断是没有错的,我的确一直在暗恋着自己。那么好了,接下去她就更大胆了。

“其实,”她说,“我一直……你明白吗?”她看着我。我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她突然伸出手去,攀住了我的肩膀,把脸伏在上面。我一个抖索。她又突然仰起脸,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目光正对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想把头别开,可她的手挡住了它。

在路灯光下面,这时的两个影子已经重叠在一起。我浑身发抖,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想起了从未在我的记忆中逝去的初中女友陈甜甜。自从心里有了田晓琳,我把她放在了一个角落,而田晓琳则占据了中心。

这时,田晓琳说:“你接过吻吗?”我摇摇头。我想,我第一次做爱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哩。田晓琳笑了。我说:“你呢?”田晓琳说:“当然接过。不过,那是初中时候的事情啦。”她见我许久不开口,便问:“从小到大,你没有接触过女孩子吗?”“没有。”我断然说,“我从小就不跟女孩子玩。”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不加思索地就骗了她,但我知道不能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那,”田晓琳笑笑,“我现在在害怕了?”我笑笑,没有说话。事实上我想说我一直在想你,可说不出口,于是又沉默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田晓琳说:“想不想吻我?”我迟疑了一下,田晓琳已把脸伏了过来,把嘴唇贴在了我的嘴唇上。我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打颤。我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紧张,以前也曾设想过和田晓琳在一起的场景,也有接吻,甚至还有做爱,可设想中的一切却又都是模糊的,现在,真的发生了,事实却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

我感到田晓琳像一座山一样,都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奇怪,和陈甜甜曾有过了那样一段经历,现在怎么还像个不经世事的小男孩似的?

田晓琳见我嘴唇紧闭,就伸出舌头去拔,很快拔开了,但里面牙齿又闭着,于是她又用舌头去拔我的牙齿,终于也开了,最后她就把舌头伸了进去。我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昏倒。但本能使我很快适应了这一惊天动地的动作。田晓琳的吻是老练的,她稍稍斜着脑袋,不让两人的鼻子碰到,又微张着嘴,不让牙齿碰到。很快,两人进入了状态,吻得热烈起来,舌头相互纠缠、难解难分。

好一会,田晓琳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说:“你在想什么?”我说:“没有想什么啊。”田晓琳说:“没想什么吗?”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田晓琳的眼睛在路灯光下熠熠闪亮。她说:“让我看一下。”我不知所措。田晓琳说:“让我看一下。”我看看旁边的树丛与树丛间漏下的路灯光,不知道怎么办。田晓琳说:“不让我看?”

我看着她的脸,内心被一阵非常空阔遥远的崇高之感所控制。田晓琳惊叫一声。这时的我已被什么控制住了,全然不知身在何方。我感觉到自己涨得难受,好象要爆炸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拼命拿鼻子嗅着田经晓琳身上传来的香气,以转移注意力。可田晓琳却不知道我的反应,她的身体扭动起来,似乎她也被某种东西控制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一阵冲动,接着,田晓琳的喉咙口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嗯呀”声,这声音刺激得我非常难受。我涨得满脸发烫,不可自禁地抱紧了她,同时拼命顶撞着她。

田晓琳想做什么,身体转来移去,可是怎么样都无法做到她想做的。在这露天公园,她不敢继续。又努力了一会,最后,两人都泄了气。田晓琳感到精疲力竭。她想,得回去请教朱欣如,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做爱?

“喂!你们在干什么?”正当我们陶醉之际,突然间,眼前一片刺目的光,是手电筒。

我立即意识到,碰到值勤老师了。

来不及跑了,怎么办?我不想让田晓琳受牵连。突然间,我灵机一动。我跃身而起,用身子把田晓琳挡住,对着那位值勤老师说:“我跟你走吧。”

值勤老师避开我的身体,试图去看我身后的女孩是谁。我连忙把移动自己,努力

阻挡住她。值勤老师火了,一把把我推开。我在即将跌倒在地的瞬间,猛然跃起,把值勤老师狠狠一推。值勤老师一个踉跄,回手举起手电筒迎面砸来。

我顿时一阵昏眩,顿时倒地。

我血流满面地躺在地上,看着田晓琳趁着那位老师慌乱时匆匆溜走,欣慰地微笑了。然后那位老师骂了一句什么,也走了。

我看他们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消失之后,才放心地昏倒在地。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此刻我的脑袋一直在流血。到第二天到操场做操来的同学发现时,我的血已经流干了……

我就这样死于18岁的惊惶失措。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之鬼回忆这件事的时候,依然分不清三个人中,究竟谁对谁错。
 0   2005-06-25 04:24: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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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用身体感受世界的人

奇怪,我怎么变成了她

我和她根本不一样

但我笑的时候,笑声为什么是她的

我悲哀,皱着她细细的眉

我奔跑,迈开她的双腿

我自杀,用她的手拿起刀子

我自杀没有成功,她从死回到活

我长叹一口气,将心从地狱收回

她站起身,回到这个世界

一个突然从梦想中闪出来的女子

在现实中,使用着我的名字

并且使用着我的身体和脑袋

我拼命地乱蹦乱跳

想把自己从自己身上甩掉

-----小e《不辩雌雄的鬼》

奇妙,我打了老师,然后,我暗恋的女同学吻了我,然后,我发生了变化。

我的好斗脾气似乎彻底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情温和、说话也细声细气了。对于班主任,我也不再那么仇视了。对于他不来报复,我反倒有点愧疚。

不过我一直纳闷,以前没有打老师,却挨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现在真的打了,怎么反倒没事了?当然,我知道语文老师是个胆小鬼,估计是怕自己的事情暴露才没有声张,但是,事情真的会像那个内衣失窃事件一样不了了之吗?

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多想想幸福的事吧。那晚被田晓琳吻了之后,回到家里,我完全被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在老爸面前露出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弄得老爸怀疑我又做了什么坏事。

其实,这,当然也是坏事。我想,不过,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坏事。我朝老爸露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玩起了《天使撒贝》。在这样的时候,我开始明白,e托邦乐队的歌曲风格,为什么会从怒吼的《战歌》发展到沉郁的《悲歌》再发展到抑扬起伏的《天使撒贝》主题曲。

人是会变的,最最激烈的恶狼,在爱情面前也会变成一只绵羊。再看屏幕,连天使撒贝似乎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浑身充满了芳香。

田晓琳的铁姐们朱欣如把我的再次变化归结为爱情的力量。在校园的石凳上,她对田晓琳说:“怎么样?我说过,女孩子要是主动出击,没有不成功的。”田晓琳说:“可我只看到了他的那个东西,却没有办法使用它。”

朱欣如被她说得笑起来,说:“我不是替你们安排好了宿舍的吗?”田晓琳告诉她我根本不敢进女生宿舍。朱欣如说:“这倒也是,刚刚发生过内衣失窃事件嘛,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那么,你们后来在校园里?”“在校园里根本没法办事。”田晓琳说。

朱欣如又笑了,她说,“你这么怎么傻?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田晓琳说,“反正怎么折腾也没有用,我的就是没法碰到他的,他的也没法碰到我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也笑了。“真荒唐。”她说。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不过,就怕你们不敢用。”接着,朱欣如就告诉了她一个既不用床又不脱衣服即可做爱的办法。“怎么样?”她说。田晓琳嚷道:“这算什么?这不是狗吗?我听人说狗就是这样性交的。”朱欣如说:“只能这样,否则下次你就设法到他的家里去。”

“对啊,”田晓琳说,“可以到他家去嘛。”“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我上次忘了提醒你,”朱欣如说,“你一定要防止不要怀孕。”“是啊,我也想到了,可是该怎么预防呢?”“你叫我一声大姐。”朱欣如说。田晓琳笑道:“叫声大姐还不容易?”“算了,我给你一样东西,做那事之前,你先把它塞进去。”她拿出一包塑料做的东西来,田晓琳一看,外面写着:避孕药膜。“哇,你怎么有这个东西?”“你别问我,你尽管去用就是了,注意用法,看上面的说明。”

星期六课间操,田晓琳和朱欣如最后去操场,在同学们都离开教室的那个

间隙,她们把一张纸条夹在了我的数学课本里。下堂课是山羊胡子团支书的课,我当然会很快打开这本书。事实正是如此,田晓琳亲眼看着我从课本里拿出纸条,溜了一眼,然后冲她微微一笑。纸条写着:傍晚洋河大桥老时间。

以后的时间过得极其漫长,好不容易终算熬了过去。到晚上,相会之后,双方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向桥下面的露天公园走去。一俟坐定,两个人就搂在了一起。

我的吻也老练起来,我已经找回了当初跟陈甜甜时的那种感觉。在熟练的吻结束之后,两人自然是渴望着更进一步的接触。我希望能和田晓琳融为一体,彻底地融为一体。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理解了那首我听了一百遍、早已会熟练哼唱的歌,现在,这首e托邦乐队的名叫《不辩雌雄的鬼》的歌又迅速地在我的想象中唱了出来。

这是一种和所爱的人由两个人变成同一个人的感觉、彻底合为一体的感觉。现在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又感到这种感觉还不够强烈,总觉得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融合。我看着田晓琳的眼睛,发现田晓琳也在看我。她嘴巴发干、喉咙发紧,全身柔软,气喘吁吁,完全像一只饥饿的母狮子。很久很久,她才回过神来,看看周围的世界,她发现,天才刚刚暗下来,不远处有人在向我们这儿观望。她就开始整理自己被彻底弄乱了的衣服。我也开始整理自己的。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都觉得要在对方身上索取什么。

田晓琳问:“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玩?”“去我家?”我想了一想,“那得趁我老爸老妈都不在的时候。”“可你爸上班的时候不就是我们上课的时候吗?”田晓琳说。我说:“不一定。他现在带毕业班,还想着做校长,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去我们学校管学生上夜自修,而且星期天还补课,不休息,比如,今天晚上他就在上班。”“那你妈呢?”“我妈是个工人,上三班倒的班。”

“那,总会有机会的吧?你不带我去你家吗?”“其实现在我们都不在家里,可这,怎么行呢?”“不,我一定要去。”田晓琳直言不讳,“你弄得我很难受,一定要了了这个事。”

我搔搔头皮:“你真的那么想?”田晓琳沉了脸:“你什么意思?”我说:“我没有想到,我们的关系发展会这么快。我暗恋了你两个多学期呢。”田晓琳笑:“你怎么连一封情书也不写。”我说:“我没想到要写,我没想到要跟你接触。本来,光远远地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我已经满足了。”“是吗?”田晓琳说,“光这样,够了?”“现在当然不够了”我笑。

时间还早,才七点多,我们就到我的家里去。我的房间很乱,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台电脑、一只旧式录音机和一把吉我。

“你还有电脑呀。”在我整理房间的时候她说。我说:“这已是好几年前的了,过时了,以前老爸还逼我学这学那的,现在,专门玩游戏用。对了,我有一个游戏软件,我几乎天天都要玩的,你想不想看看?”“不,我现在不想看。”田晓琳说。我说:“你看看吧,跟你有关呢!”“跟我有关?”“里面的主人公,我把她当作你。”“是吗?”“她像你嘛。”“算了,待会儿再看。”田晓琳说着,已把身体伏在了我的怀里。

这次可以肆无忌惮了。她想。朱欣如的方法不能用,等以后再用吧。她想知道那种滋味究竟是怎么样的,她想知道所谓处女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究竟会不会流血、究竟是快乐多还是疼痛多,她还想知道有关的许多许多。

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让自己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然后,她躺到我的床上。见她这样,我也就放开来了。这个时候,两人竟然出奇地平静。也许,这是因为我们都在想着那个时刻,那个十分神秘而又令人神往的时刻的缘故。

我们躺着,说了一会话,说得心不在焉,心里都在想着那个时刻。忽然,田晓琳想起了一件关键的事,立即爬起来,拿出那包药膜,拿了一张,塞进自己的身体。我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她又躺回到我的身边,再过一会,终于,她先把手伸了过去,抓住了我。很快,我就伏在了她的身上。等我完全压在她的身上时,她舒了一口气,本来她以为我压上来她会承受不了,会痛,没想到根本没事,除了肌肤相贴带来的愉悦感受之外,就没有其它的感觉了。

可是,接下去我却没有动。她想:我一定是怕了,朱欣如说第一次很难的,果真是这样。她把腰扭一扭,示意着我。我果然动起来,然而却不得要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东西还处于封闭状态的缘故。于是,她竭力把自己抬高、再抬高,同时,手替我把着方向。终于,仿佛听到“轰隆”一声,我终于进来了。

进来之后却没有动。我在想什么呢?她开始推我,一边说:“动啊。”我才开始动起来。她开始觉得好疼,但疼痛不多一会就消失了,接着,她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往上提,越提越高越提越高,然后到了云端,最后,好象是飞了起来,在云朵之间飞啊飞啊,当飞到最高处时候,她不可抑止地发出了一声叫喊,然后悠悠地坠在了地面上。

等她醒过来,幸福地靠在我的身上,想诉说她那舒适感受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我竟然一动也不动。

“喂!喂!”她拍拍我,可我就是不动。“这是怎么了?”她想你怎么就这么睡着了。于是她也就睡了过去。可是她想睡却睡不踏实,于是她再来拍我,渐渐地,她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发凉了。

“宋荣桓!”她恐惧地喊叫起来,“你怎么了?你死了吗?”

直到永远,我都不会再回答她一句话。她不知道,此时的我,早已在她处于极限体验的时候,死于脑溢血这个固疾……

我就这样死于18岁的一场疯狂。现在,当我作为一个炼狱之鬼回忆往事,仍对一件事不解:为什么他们人类,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男和女,竟然可以把两个身体合二为一,并且一起全力运动,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会有窒息般的快乐?为什么甚至有些人愿意为此去死?
 0   2005-06-25 04:24:4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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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25 04:04:2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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