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静茹

眼前的静茹出奇的瘦，两条暴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能够明显地看到青筋，我端详了她一会儿，在心里想，假如她不是这么瘦的话，她应该更漂亮。她的五官很精致，不过，因为太瘦的缘故，原本很大的眼睛有点深陷，这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我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时，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使劲地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时，我男朋友就在旁边，他是那种特别敏感的人，把我盯得很紧，就连我跟女朋友联系他也要再三盘问，因此我在电话里不敢跟你多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跟他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也是夏天，我和我妹妹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溜旱冰，他跟他的几个朋友也去，两拨人在那里相遇，因为我不会溜冰，他自告奋勇地教我，就这样认识了。他长得很帅气，个子也很高，他自我介绍说他是湖北人，在汕头做一点小生意，还告诉了我他的年龄，比我还小4岁，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他问我年龄时，我以笑作答，他也就没再问了，我想，他也许没感觉我比他大。从那之后，我们两拨人就成了朋友，我妹妹还和他们中的一位也是他的老乡谈恋爱，并且很快就结婚了。在两性关系上，我是属于那种比较迟钝、也比较被动的人，因此，我到了26岁了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跟他认识时，虽然他很明显地表现出对我的喜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过于帅气的缘故，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花花公子”，不是特别可靠，再加上年龄又比我小那么多，所以，对他的追求，我一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虽然，从内心，我是喜欢他的。

不久之后就是中秋节，他打算回老家过节，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到我宿舍来，向我表白了他的爱，我终于告诉他我的年龄，他听了感觉有点意外，但是，他仍然表示，他喜欢我，他不在乎年龄，他让我等他。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他就在我宿舍过夜，他很冲动，可是我坚守住了。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我一直认为，女人的初夜甚至比生命还宝贵，非自己的丈夫莫属。然而，我的这种坚守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他从家乡回来的那个晚上土崩瓦解了。

那天他坐火车到达汕头时是深夜，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车站接他，我就去了，他说他房子借给朋友住了，要在我这儿暂住一宿。就在那天晚上，我把“第一次”给了他，好像是稀里糊涂地，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事情过后，我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不久之后，我跟他就同居了。

跟他认识之前，我在一家发廊上班，和他同居之后，他就不让我上班了，他嫌那种地方“复杂”。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显得有点慌张，他说，以我们目前的条件是不可能要这个孩子的，一是没有房子，二是他的生意是小打小闹，还赚不到什么钱。不过，他表示还是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我想生下来，他也不反对。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因此，我只好忍痛去做了人流。

在一起的日子，我们的确是有很多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我也能真切地感觉到他也的确是爱我的。我想，只要是女人，谁都会受用这种来自男人的、尤其是自己所喜欢的男人的爱。然而，任何事情，物极必反，爱也一样，一旦过了头，它就不再是爱，而变成了一种折磨，很多时候，他的爱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我感觉他的心态真的很有问题，自从我跟了他之后，他就不让我上班，我知道他其实是怕我接触其他异性，这我也听他的了，辞去工作，整天就呆在家里给他做饭，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偶尔我跟女朋友出去逛街，或者接个电话什么的，他也要盘问老半天，搞得草木皆兵似的，我为此就特别烦，我们没少因此而吵架。

我本来以为，像他这种样子的男孩子应该是“花花公子”式的，而且他年龄又还比我小，应该是我不放心他才对，没想到他在我面前反而很不自信，他可能认为他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基础，而且还没赚到钱，根本“配不上”我吧，这种不自信演变成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表现为他不断地找茬跟我吵。

在我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们没有吵架的日子屈指可数，几乎可以说就是在吵吵闹闹中度过来的，而吵架的原因往往是莫名其妙的，或者说干脆就没有什么原因。这样的日子让我感觉很累，你不知道，我以前不会这么瘦的，跟他一年的时间，我整整瘦了10来斤，有流产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我不开心。他一吵，我就吃不下、睡不着，不瘦才怪呢。有好几次，我都有了离开他的念头，可是，看到他很痛苦的样子，我又不忍心了。

去年底，有一次，我们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吵了起来，我就跟他说：“既然我们在一块这么不开心，我想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再说，我走。”说着，我就开始收拾我的衣服，他见我动了真格，就冲着我吼道：“你敢离开这个家半步，我就把手指头剁下来让你看！”我以为他只是在气头上的话，也不搭理他，只顾拎了几件衣服就往门外去。没想到，他果真冲进厨房操起一把菜刀，我的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一只脚还在屋里，他已经手起刀落，一只手指头就掉地上了，鲜血溅了我一身，我当场就差点晕过去了！那只鲜活的手指头掉在地上还在跳，我情急之下，捡起来，拉着他就往医院赶，幸亏抢救及时，他的一根手指头才保住了，而我也仍然留在他身边，因为我感觉到，他真的很在乎我，甚至不惜为我断指，这让我非常感动。

今年初，他提出要到深圳那边去发展，让我跟他一块去，考虑到他还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就建议他先过去，等安顿停当我再跟着去，他也同意了。因为他这边的生意暂时还没有放弃，所以，那段时间他还是两头跑，一个月差不多回来一趟。他第一次从深圳那边回来，那天晚上我们准备睡觉时，他的手机突然有信息过来，他拿起手机查看的时候，因为我刚好就躺在他身边，无意中看到信息上写着：“老婆，我好想你啊！”我当时就问了一句：“谁啊？这么肉麻！”他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是搞错了吧。”我也就不当一回事，以为真的是发错的。第二天，我们和他的几个朋友一群人聚在一块喝茶时，又有电话打进来，他瞄了一眼，就拿起电话到外面接听去，好像有意避开我似的。

后来，我借了他的手机打电话给一个朋友，有意地看了一眼刚才打进来的那个号码，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再看昨天晚上的那条信息，是同一个名字发来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肯定跟他是不一般的关系，她在信息中故意称他为“老婆”，一定是两个人早有约定，给我的一个“障眼法”。莫非，他去深圳这么短的时间就找了别的女人？我纳闷。

他在汕头逗留几天就又回深圳去了。他每天都有打电话回来，在他的口气中，我根本觉察不出他有任何的变化，可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却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再后来，我又听到他的朋友在议论他有“两个老婆”，因为他的朋友也都跟我很熟，我一问，他们又都三缄其口，又说不过是开玩笑。

我好不容易忍到他再次回来，实在忍不住了，我当面质问他：“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支吾了一下，终于向我和盘托出，而他不说则可，一说，我简直如雷轰顶！他告诉我，这个女人只有19岁，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从汕头跟他去了深圳。他还说，她很爱他，可是他对她根本没有感觉，只是利用她为自己赚钱罢了。我又追问一句：“你跟她合作的是什么生意？”他说出的话再次令我瞠目结舌！他告诉我，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生意合作，这个女孩是去深圳做“小姐”，而赚来的钱归他。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有正经生意做，何至于要靠一个女人去赚这种钱吗？他回答得很干脆，他说：“我们辛辛苦苦地干，一年下来到底能赚多少，除去租房子，不饿死都算造化了，还想着娶老婆生孩子？你看，这城市的高楼是一幢接着一幢地盖，我来汕头几年时间，楼盘不知道多了多少个了，而且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高级，可是，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呢？想想看，还不是因为咱们没钱吗？而靠咱们这样一点一滴地攒，你说要到啥时候，咱们才能住上像样一点的房子呢？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人呢？再看看人家，一个晚上就可以赚一千多，这差不多是我赚一个月的数啊！”他还信誓旦旦，说他爱的是我，让我放心等他。

静茹说到这里，再也无法说下去了，泪水禁不住从她深陷的眼眶中溢出，滑落在她光滑的脸庞上，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显楚楚可怜。她告诉我，那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此刻正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一想到这个，她就感觉恶心。说着，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做呕吐状。而我跟她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