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是我的生日。我是天蝎座。出院的时候还是九月份。母亲迫不及待的帮我提前过了生日。她说到时候人多热闹去去晦气。这让我感觉象冲喜一样。左腿隐约的疼痛。周五还有一针施沛特。
三十号阴霾的天空。灰蓝灰蓝的象是大病过一场的人的脸。乡下的三层楼房摆了十张酒席。来的一些亲戚朋友中有很多是我陌生的脸。放了很长时间的鞭炮。夜晚的时候还有烟花可看。果然很热闹。
VAN说家里人都对你很好。你在家要乖一点。别再任性了。他说的时候目光温柔。蛋糕上的图案逐渐被蜡烛熔开。
VAN是我带回家的第一个男友。母亲对他很满意。同济大学在读。英俊。家境优越。看他在医院里陪我说一下午的话。仔细的为我洗头发。母亲说他是个值得交付的人。你这么作天作地他都容忍你。
我轻笑。我们当然不会有争吵。
因为他不爱我。
我和VAN认识一年多。真正在一起有三个月。我们在上海同居。每天许可他来邯郸路接我。然后一起去吃饭。吃完饭我帮他洗衣服。不上夜课的时候会坐910的双层巴士去外滩散步。
基本上空闲的时间两人都在一起。日子平淡得象婚后。双休日没有节目,就窝在床上睡觉。冗长的睡眠里醒来会觉得阳光刺眼。因为左腿关节不好。不宜去很远的地方旅行。我觉得自己生日一过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我每天花很长的时间照镜子。仔细的看眼角是否有鱼尾纹。我问VAN我是不是老了。他总是安慰我。送我化妆品和衣物。他是喜欢淡施胭脂的我。而我则喜欢在他颈上,唇上印上淡紫的吻痕。现在迫切的这样有人承认他是我的。我好象贫瘠得一无所有。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很不好。
认识VAN的时候他有一个南京女友。而我在苏州有一段网络情缘。
VAN将他的故事全部讲我听。他说高三期中考试时逃了一个礼拜的课跑去南京陪她过生日。去宜兴周庄玩了一圈,回来差点被开除。下大雨的时候背着她跑了两条街。第一次吻她时被她扯下的衬衫扣子。
VAN睡品极好。左手臂压在我身下。整夜的搂着我。
那晚他说了好多。其实距离他们分手并不是很长时间。可是他述说的声音是平静的。他说我爱了她四年。四年的快乐日子,零零碎碎的回忆起来可以记上一辈子了。
为什么不继续。我问。我抓着他的手臂。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隐约可辨一个苏字。她的名字。
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就得不到幸福。VAN的叹息。可是她将自己的名字用刀片刻在我的手臂上,她要我一生记得她。而我却不是她要的幸福。
黑暗里VAN俯过身来亲我。我极力的回应他。我想让他知道我可以给他,幸福不行,起码可以让他取暖。可是他没有继续。他拍拍我的脸说睡吧。
我今晚很累。
我的热情被迎头浇熄。我想看他眼中是否有燃烧过的灰烬。可是他说累。他双眼闭着。
屋内一片漆黑。
今年夏天过的很不顺。连着两个月去看华山医院运动康复科的专家门诊。
旧伤。两年前的一次坠楼。非意外事故。所以现在受得苦都是自找的。
医生说半月板损伤极为严重。动手术的话会考虑将其切除。他让我躺在屏风后面的床上。他按着我的左腿说你感觉到了没有?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你痛不痛你痛不痛。
打施沛特的时候看牙签粗的针硬挤进膝关节中。剧烈的疼痛。我的指甲抓破了母亲的手臂。
母亲说你怎么敢跳下来。你怎么敢?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从未告诉过母亲其实我很早便开始恋爱。并且爱他那么深。在我很多的文字里面,描写的都是我和东堂的故事。
在二十岁以前我都是白衣白裙,脸上没有任何化妆。我对香香说我保留最初的模样,等他回来与我相认。
然而等待时愈长,逐渐失去希望。
与很多人恋爱,最后再分开。
我是一个与苏不一样的女子。VAN说这就是他选择我的原因。她用刀片在爱她的男人的手臂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而我不会。我知道他不爱她。
在我绝望得从高处一跃而下的那刻开始。我明白。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原来真的不会有幸福。
我不可能是东堂的幸福。
VAN选择了我。而我与VAN同居。我们只是对幸福作一次反扑。
无力的。徒劳的。
香打电话来催我多写稿。深夜的QQ上遇上她总是在问我。死女人在不在上海。想死你了。
我笑。我也想你的。
有一次在酒店里。醒来是下午两点。我的烟早已抽完了。房间里没有热水。没有人陪。我很伤心的打香香的手机。我说我要死了。我很寂寞。我很寂寞。混乱的信号。手机快没电了。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经断了。
我蒙着头大哭一场。我想爱我的那个男人到哪去了。爱我的那个人到哪去了。我想他买DOVE给我吃。可以抱着我说说话。睡觉的时候不光是搂着我,我要把手和脚都挂在他的身上。可是他不见了。
我很伤心。
十月入秋。VAN和我一有空就跑南京,昆山一些周边城市。我们买了很多颜色鲜艳的衣服。毛衣。很HIP-POP的阔脚裤。我们常常混着穿衣服。不分彼此。
四处行走的路上不停的拍照片。相机是OLYMPUS.一个新疆的女孩来见我时送我的。我们坐在火车上,走在商业街上。或在精致的橱窗前,或在破旧的洋楼里。紫色或黄色的T恤,玫瑰红的棉布长裙。神色漠然。脸上没有任何化妆。
只有左手上的铂金戒指。应该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可惜我突然一下子瘦了好多,戴在中指上,也是定情的意思。那是生日前VAN送我的。母亲说他是个值得交付的人。
闲散了两天。周一早上人特别懒。
我在卫生间刷牙。VAN只穿了一条牛仔裤进来上厕所。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一直照进来。照在他肌肉线条的背部。
狭小的空间只有水流动的声音。他说。或许我们这辈子就这么过,而没有幸福可言。
我问他,你爱我吗?
他说,有些人明知道自己不爱。却想和她在一起。明明相爱,却无法厮守到老。婚姻并不需要爱情。
我知道。我们身上背负了太多别人给予的伤口。
VAN打开门走出去。在门口停了一下。他转过身很认真的对我说,娉婷,我会和你结婚。真的。我很想。
我笑。可是你确定我不会爱上你吗?
城市的夜景用冷暗光线对比。人们常常一抬头就看见酒红色的天空盛开灿烂的烟火。极快的散去。甚至不知道烟花盛开的原因。瞬间有恍惚的幻觉。
生日那晚我看到满天的烟花都在为我而开。
而我在为谁等待。
我说VAN对我很好。他没有碰我。虽然我们住在一起。
母亲说VAN是对的。他是个值得交付的人。
可是他不爱我。
苏说,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就得不到幸福。可是她是否知道,你爱的那个人,却不肯给你幸福。
十月生日。秋天是浓烈的味道。VAN说早晚加件衣。腿不好。不要再穿裙子。
我常坐在阳光里。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反射的光线照在眼睛里。流下刺痛的泪水。
十月。寂寞的样子。
我过着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