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我小14岁

三年前，我32岁，是我所在局里一个小小的科长，但我的父母和周边的朋友，都还颇以我为自豪。 虽然我已经谈过两次恋爱，但眼界依然很高。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一次偶然的散步。她那时还是个“孩子”，一个忙着高考的高三小女生，一个走路目不斜视的女孩。那天，应中学同学小龙的邀请，我到他工作的本市某镇去探望他。和我一样，小龙自认是很帅的男孩，不过他更秀美，我更阳光。当我们从弄堂的拐角走出时，小娜从弄堂深处徐徐走来，清风吹拂着她的秀发，那一头刚垂到肩头的黑发潇洒地向后飘着。

小娜穿着白色丝绸的长袖，胸前的两条长长的带子也向后飘逸，宽宽的袖筒有复古的遗韵。我感觉到：她整个人似乎都在风中飘舞，虽然她一直向前走着。她的皮肤很好，就像透明的古玉，长相也十分清秀，配着那一身素装，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我和小龙都情不自禁地朝她望去。但她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眼睛直视着正前方的某个地方。直到快走到我们面前，也始终没有正面瞧我们一眼。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身上还背着一只草绿色的书包。

我故意踏出一只脚，将整条水泥路全部占满，但她仍然没有停留，似乎只有两秒钟的时间，她就从旁边的泥土地里绕了过去。也许从最初的这一刹那起，就注定了我与她有缘分，可我当时不知，只是心中涌起很大的震动。

我觉得我心爱的女孩终于出现了。我开始经常去探望小龙，并经常出没在弄堂附近。终于，我打听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叫小娜，只有18岁。

在她家门口弹吉他

小娜那时正忙着为高考奋斗。我不敢轻易地打扰她，即便我在旁人诧异的眼光中，打听到了她家的住处。怕影响她的高考，我始终在远处悄悄地望着她，直到7月，她考好所有科目。

我相信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心里肯定拥有许多对美好情感的憧憬，也许我的出现恰恰能有一种白马王子般的震动。我和小龙很快与她家门口的杨家成了朋友，那是有着好几个儿子的人家，他们的男孩经常到附近的中学踢足球。我和小龙在某天下午的一个恰当的机会，“及时”地加入了他们的足球队伍。

盛夏的夜晚，连风吹过来似乎都是热乎乎的。我和小龙却兴致勃勃地坚守在杨家，与那几个20多岁的大男孩畅谈五湖四海。我甚至从家里带来了自负能营造浪漫的吉他。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歌声很动人，这一点是以往很多女孩子的围绕所给我的自信。我开始一支一支地唱歌，从哥哥的“风再起时”，到姜育恒的“有空再坐坐”。而最带劲的就是与小龙和其他男孩们一起大声高唱：“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东……”

我相信小娜肯定听到了我的歌声，有几次，我甚至看到她站在她家的阳台上向我们看来。我想我所缺乏的就是，我们这群人中还没有与她特别相熟的朋友。像她这种听话的乖乖女，不可能主动与我们打招呼，也很难理会我们主动的上前搭讪。

其实，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勇气主动上前与她搭讪，怕影响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但小娜的邻居小青却与杨家的孩子们很熟，尤其跟杨家的老二阿林关系很好。小青逐渐地加入了我们嬉闹的人群。7月的一个晚上，小娜吃好晚饭与小青一起出来散步，经过我们时稍作了停留。

经过小青的介绍，小娜终于正眼看了我一眼，我们也正式认识了。

我在半夜请她听海

此后，我只要一下班，便会不辞劳苦地乘车一小时到某镇去。因为小娜在那边。

根据观察，我发现小娜通常在晚饭过后的半小时内，会出门散步。每次身边都有一个年龄相仿的朋友，还有几个六七岁的孩子。她那样子，倒像个孩子王。

我开始经常适时地出现在杨家门口，与小娜打声招呼，并总是说自己正好要到某中学附近去，与小娜顺路，陪着小娜和她的朋友们一路逛去。

小娜的心绪很天真，总是与几个孩子一起，抽拔起路边的狗尾巴草，然后非常高兴地舞在手里，惬意地四处看看，再闹一阵。比赛跑步也是他们经常进行的节目之一。偶而，他们还要叼上几根棒冰在嘴里。

我总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自从我天天出现后，为小娜她们每晚买冷饮便成了我天经地义首先该做的事情。

但与小娜聊天，也成了我最开心的一件事。

8月中旬，小娜查到了录取名单，她考上本市某知名大学的历史系。在获得好消息的当天晚上，小娜一见到我就迫不急待地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

“那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今天我请你吃饭吧。”我不由分说，散步后就拉着小娜单独去了一家餐厅。那是第一次我跟小娜单独在一起，我想尽量表现出大方的模样，可火辣辣的眼神还是有点吓着小娜了。小娜从最初的满面笑容，变得不大自在。

我说：“小娜，我喜欢你，你觉得意外吗？”小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漫到了耳朵。

从餐厅出来的路上，我和小娜都没有说话，直到小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家的楼中。

我没办法平静地回到家中，我觉得我的人生也许已经掀开了崭新的一页。我想到星星下去看海，就立即拉着小龙去了。听着海潮起伏的声音，我忍不住给小娜打去了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小娜的声音时，我对着听筒大喊：“小娜，你听，这就是海的声音，几千年几万年不变，就像我爱你一样！”

她在操场上昏了过去

小娜终于接受了我。9月，小娜进入了全新的生活，住地本市东北角的校园。我看望她更方便了，每周我都会去上好几次。

我想，我该有一定的耐心，等她长大，等她毕业，然后再让她成为自己的新娘。可是，10月9日，我像往常一样在单位上班时，我的拷机响了。电话那头，小娜寝室的室友告诉我，小娜上体育课时忽然在操场上昏了过去，已经送往医院。

我赶到了医院，小娜的爸爸妈妈也早已在场。医生说小娜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治愈难度比较大。小娜的母亲背着小娜悄悄哭泣。

望着小娜孱弱的身体，我的心一阵痛过一阵。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看好小娜的病。小娜再也不能上课了，而我也成了医院的常客。我主动地接下了为小娜煲汤的任务，为了小娜，现在乌骨鸡汤、菠菜猪肝汤等补血汤已成了我的拿手好菜。

从天之骄子到医院的病人，小娜最初虽然很痛苦，对亲人和我还都能抱着友好的态度。但随着时日的推移，病情未见多少好转的小娜脾气日益变坏，稍有不如意，就大发雷霆。有一次，我来医院晚了一些，她就对着我讽刺说：“是不是见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可爱漂亮，浑身都发黄了，就不想见我啦！”我的汤稍许烧得咸一点，她就质问我：“明知道我不能吃得太咸，是不是打算用咸汤害死我？”

病床上的小娜，再也不是过去的乖乖女，她把对未来的绝望和对病痛的烦躁，全部宣泄到了我的头上。可我知道，小娜内心深处并没有变。每到情人节的晚上，她都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拿礼物。每次，她都委托她的母亲帮她准备一份精美的巧克力。那天的我也总是抱着一打鲜红的玫瑰前去看她。每年的这个时节，她都是最乖巧的时候，以前的那个小娜似乎又回来了。

小误会酿成大矛盾

小娜缠绵病榻整整3载，我在单位和医院之间穿梭。父母多次劝我，算了吧，放弃了吧，天下何处无芳草，可是我始终无法放下心头的小娜。

在这3年里，我一直没有放弃对小娜病情的治疗，关注着各种有关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消息。民间的偏方也求了不少，这么多年试了又试。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终于获悉河北的某家医院拥有治疗该项疾病的良方。我为此专门向单位请假，到河北去看了看。因担心来回坐车会累着小娜，我央求当地的李医生能否到上海来，在三番两次请求无果的情况下，后来还是我的一个在当地的大学同学帮忙，向李医生说明了我和小娜的情况，才感动了他，最终跟着我到上海为小娜看病，并答应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都可以前来看望一次，当然，来回费用和在上海的食宿由我支付。

吃着李医生开出的特殊中药，小娜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但是，就在今年3月，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变化。3月18日是我的生日，我本没有打算庆祝自己的这个生日，只想着晚上到医院里，可以与小娜一起高兴一下就可以了。

那天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后，正打算动身去医院时，敏来了。敏是我多年的好友，大学期间我们曾被大家视为天生的一对，但我对敏始终只有“哥们般”的情谊。敏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盒。她看着我说：“就像你跟小娜一样，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默默地在你身边，小娜的病这么难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敏表示她可以跟我一起照顾小娜，我也应该为自己着想着想，不要再被小娜拖累了。因为我的年龄也不小了。敏说的时候很动情，激动地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我一时没好意思马上将她推开，可是门忽然打开了，经过精心打扮的小娜站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们……

小娜飞也似地跑了，当天我没有在医院见到她，她回家了，家里的电话也始终打不通。我知道按照小娜的倔脾气，假如我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恐怕我再也没有希望了。但是此后小娜再也不愿与我相见，在医院，也总是让护士把我“请出去”。

10月，再次来到上海的李医生，告诉我小娜基本痊愈了。当我兴奋地打算与小娜共同庆祝时，却在病房里见到一个陌生男孩。小娜用十分坚决的口吻说：“陈小平，我的病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明年就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难道就因为这一时的误会，我就要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吗？我该拿什么拯救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