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外地出差,房东通知我搬家,只给了一星期时间,焦头烂额啊。
多亏有众多网友出谋划策,我在被房东扫地出门的最后一刻,找到了新的落脚点: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二室一厅,装修还行,租金也公道,环境还特别清静,住了好几天都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有啥动静。想想以前,和我合租的那位仁兄夜夜开着(计算机)音箱激战CS,而我只能伴随枪炮声入眠,无数次梦见自己在枪林弹雨中仓皇逃命,如今可算是彻底翻身了。
可太平日子没过上几天就戛然而止。一个深夜,我被隔壁传来的开门、关门、谈话声吵醒了,说话的分明是一男一女,他们先在客厅呆了一会儿,应该是吃了些什么东西,然后又一道进了浴室,最后才进到卧室……直到那时,我才晓得这栋楼的隔音有多差。这对男女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搅得我心旌摇动、睡意全无。
你一言我一语的调情突然间打住了,紧接着是一阵触及皮肉发出的劈哩啪啦——打架了?女人的哭泣,男人的骂骂咧咧,这些都证实了我的判断完全正确。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凌晨两点。还让人睡觉不?我忍无可忍用力敲打墙壁,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
第二天出门,我特意扫了一眼隔壁人家的房门,紧闭着。下了班,又留意隔壁的动静,房门虽然还是关着的,可里面隐约传来电视机的伴音声。
经过一连几天的观察分析,隔壁人家在我脑中有了大致的轮廓: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半夜才回来,女人天天晚上守在电视前。男人一踏进家门,两人会一起下厨煮夜宵吃,听不清他们在餐桌边的谈话,可从声调判断,好像还挺恩爱的。可奇怪的是,隔三岔五那男人就会对女人动手。听得出,他下手很重,女人除了哭还是哭。
我整整“侦察”了他们一个星期,到了周末,我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从敞开的房门望进去,他正在卫生间里洗衣服,见了我就点头打招呼,很有礼貌的样子。他留着长发,面目长得蛮清秀,我实在无法把他和暴力狂等字眼联系在一起。
“他从不打我的脸”
公司虹口新店欲择吉开张,时间紧迫,不得不同分店员工一起加班。清扫、布置、货物上架,等一切搞定已是凌晨三点。打算开公司的面包车送大伙儿回家,上车前随口问了句:有住在华山路的吗?马上就有一个叫郑雅利应声,说她和我同路。我又问:华山路哪一段啊?她回答是某个便利店旁边的弄堂里。
我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讶异,怎么和我住在同一条弄堂里?再问她家的门牌号码,天哪,竟然就是十二号二○二!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就是隔壁那个女人!一想到深夜上演的那些闹剧,我竟然有些尴尬,似乎自己的偷窥行径已经被她揭发了一般。郑雅利当然不了解这些,保持着先前的落落大方。“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他这两天去外地了。”她自顾自说着。
几天后,又是深夜,似醒非醒中听到了隔壁男人的咆哮,然后是争吵和打闹。我翻了个身,才想睡去,又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敲我的门。起床、开门,见到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郑雅利。“你能不能替我作个证?17号晚上我一直在店里加班。”她不由分说就把我拖到了隔壁:“他是我们的销售部经理,他能证明我17号晚上我一直呆在店里。”“是的,我能证明,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还可以让其他员工作证。”我连忙接口,生怕一丝丝的迟疑就会激起那男人更重的疑心:“我觉得彼此信任应该是情侣相处最起码的准则。
”
几天后,在店里,郑雅利趁身边没有旁人,小声向我道谢。我反问:谢我替你作证吗?她摇摇头:“因为你说的那句话,他最近不打我了。他还对我发誓,以后不再动手。其实他不喝酒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
郑雅利跟我说起她和男友的故事。她继父待她不好,她在酒吧认识了现在的男友——一个驻唱歌手。她从家里跑出来和他同居,才晓得这是个受过心伤的男人。“他以前的女朋友趁他去外地演出的时候跟别人跑了,他老担心我也会离开他。其实他人并不坏,从不打我的脸,不像我的继父,打起来夹头夹脑。”她捋起头发让我看额头的疤痕:“是我继父打的,缝了四针呢。大腿上还有开水烫出来的瘢,夏天我都不敢穿热裤。”
回想起小时候饱受继母虐待的遭遇,我不由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的作为真可笑
有一段时间,果然没再听到郑雅利挨打的动静。可我猜,不用多久那男人又得开戒。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郑雅利一瘸一拐地来参加员工培训。她向大家解释,是下楼梯时不小心摔的。说完,她瞄了我一眼,心慌意乱。我为什么没有听见动静呢?莫非那男人改在早上我出门后才动的手?我很想问个明白,可最终没有开口,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从那天开始,隔壁的“战争”再度爆发,男人难听的辱骂夹杂着郑雅利的哀求和呼救,听得我按捺不住,冲出房门,冲向隔壁。
“大家有话好好说,深更半夜(打人),影响多不好。”我边敲门边替郑雅利求情。
“是我老婆,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心疼啥?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这小贱人好上了?”那男人不肯示弱。
我忍无可忍:“你再打,我就报警了。”
警察没来,男人已经夺门而走。他从我身边掠过,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
那晚,我和郑雅利在她家的客厅里坐了一夜。“这次我想好了,我要离开他。可我不想回家,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能拒绝,帮她想了一个出逃计划:由我出面找房产中介,帮她另租一间房,然后我就和同事说,她辞职不做了,实际上是把她暗暗调往新住所附近的分店去。
搬家也得悄悄进行,我们选择了男人去酒吧演出的时段。
男人回来发现郑雅利不见了,橱里的衣物也不见踪影。他急得双脚跳,跑来质问我,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冷笑:“你老婆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我还要问你呢,她几天都没来上班了,连假都没请呢。”
郑雅利的男友天天来公司闹,说我拐骗了他女友,好在众人了解情况,没人会搭理他。他又来求我,“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求你告诉我。就算你不说,我女朋友也会自己回来的。”
两个多月过去了,我回了趟老家,住了一阵子才回来。正掏钥匙呢,隔壁的房门吱嘎一声开了,居然是郑雅利!她自己回来了?“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我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他,毕竟我们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再看看她身边的男人,一脸坏笑。
我张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切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可笑。
我另外租了房子,郑雅利也辞了职,我们没再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