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盏芯

既然他的细微变化都这么合情合理，为什么我心里却在一天比一天发慌呢？

扑通一声，他跪在了我的面前：“你不要打，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给你写保证书。”

“我承认我喜欢他，可是喜欢和结婚是两回事。”

我进麦当劳的时候，盏芯(化名)正对着窗外发呆。阴云密布的不只是天空，还有她的脸。

“我上午刚和那个女孩谈过，然后就给你打了电话。”盏芯的眼睛红了，我以为她要流泪，她却笑了起来。只是这样的笑，比流泪更凄凉。

疑心病

年初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生病了，得的是疑心病。我疑心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公阪樯(化名)。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可是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阪樯他在事业单位上班，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在同事眼里，他是个温和的人，没什么大本事，但做事很勤勉；在我们读大学的女儿眼中，阪樯是个不怎么爱说话，既谈不上很温和也说不上严厉的爸爸，只有我认为阪樯怀才不遇。他不是没有才华，当年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也不是没有抱负，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好的机会，再加上他这个人又不是那种善于左右逢源的人，所以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不是个贪心的人，这辈子如果真的就这样，也还是挺好的。我们结婚20多年了，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人家有的我们也都有，没病没灾，生活也还安稳。

可为什么我突然心神不宁起来？

是因为阪樯的加班太多了吗？他的工作也有很忙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频繁的加班。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也有点恍惚，闪闪烁烁的。我笑着问他是怎么了，他反说我有问题。他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有很重的心事，面部表情说变就变，这些难道也是我的幻觉？我想也许是阪樯最近工作比较忙，压力很大，时常加班太疲劳的缘故。

那是因为阪樯的应酬也突然多起来了吗？有天晚上，阪樯又是10点多还没回家，我打他手机，手机关了机，再打到办公室又没人接。等他回来，已经是半夜12点了，身上还带着一身酒气。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应酬了一晚，已经很累了，便不再管我担了大半夜的心，倒头就睡。

阪樯本是个不怎么会交际的人，结婚这么多年，应酬的事他从来都是能推就推，现在应酬和加班一样，没来由地多了起来；我们周末去商场，他选了一件鳄鱼的夹克，1000多块钱，我平时要给他买，他总是舍不得，说要把钱攒下来给女儿读书。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大方了，他说在外面应酬，不能太寒酸。我想想也有道理。

又或许是因为阪樯他平时手机很随意地到处放，现在总是生怕手机没带似的？我问他，你怎么神神经经的，老是摸口袋啊。他说同事最近都在掉手机，还是小心一点好。

阪樯的细微变化既然都这么合情合理，为什么我的心却在一天比一天发慌呢？

保证书

周末的时候，阪樯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找了个女伴一起出去逛街。女伴有电影票，就去了电影院。在电影院里等进场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散场的人里有一对男女，其中那个男人的身影和阪樯的样子好像。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女伴也说，刚才看到一个人好像阪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追出去，却又看不到人影。我立刻给阪樯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再拨，电话通了，阪樯说：“正开会，晚点给你打过来。”不等我开口，就把电话挂了。

那场电影是什么内容我根本都记不得了，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心里的那个阴影，现在似乎不只是影子，要渐渐现出形来。

晚上阪樯给我打电话，我说在电影院看到他了，阪樯笑着说不可能，我说你的笑怎么这么不自然。他说他和平时一样，是我想多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疑神疑鬼，是真的有事情发生了，因为我收到一条阪樯发来的SMS，说晚上在某某地方一起吃饭唱歌，不见不散。这个邀请显然不是对我，因为阪樯说他晚上要加班。

我去了SMS上说的地方，他正站在卡拉OK的门口等人。我走上前去，他一脸的惊讶。

“那是个什么人？”我恨不得马上见到阪樯要等的这个女人，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我们拉拉扯扯地回到家，阪樯就是不愿意说那个女人是谁。

“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他越是不说，越是代表他在乎那个女人，而我也就越愤怒。

我开始拨电话，扑通一声，阪樯跪在了我的面前：“你不要打，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瞒了我这么久？”他这一跪，把我心里的怒火熄灭了，继而涌上心头的是无穷的悲伤。

“我给你写保证书！”阪樯说。

保证书？我想起女儿小的时候，不听话，总是在外面借一些爱情小说看，我每次对她发完火就会要求她写一张保证书。可是女儿写了保证书，下一次还是照犯不误。让女儿写保证书本来就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没想到这样的做法竟然有朝一日竟然会用在我老公身上。写保证书有用吗？可是不写保证书，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用。

阪樯的保证书很快就写好了，有一段时间，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我也没有再追问这个事，我要给阪樯留脸面，也想息事宁人。念大学的女儿从外地打电话回来，我们轮流和她说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面对面

前段时间，天气变化得厉害，我感冒了，早早吃了药上床休息。阪樯接到一个SMS，他说同事家里出事了，他这个当领导的要去看一下。他人一走，我心里又开始发慌了。他真的是去办正事吗？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不信任他，但是我的确又很担心。我找到他同事的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打了过去。这一打，我连肺都要气炸了。阪樯又在骗我。

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大吵了一架，他承认他是被那个女人喊出去了，因为那个女人生病了发烧了，他送她去医院。

“我也在生病啊，难道我的病就不是病？”我质问阪樯，他却说他保证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这一次，阪樯显得理直气壮，可在我看来却是再也不顾及一点我们的夫妻情分了。

他说的那些话在我脑子里响了一夜，我根本不能入睡。第二天，我拖着困乏的身体去找铭宪(化名)。他是阪樯最要好的朋友，阪樯的事他一定知道。果然，铭宪告诉我阪樯现在来往的女孩叫莉芬(化名)，大学刚刚毕业，前段时间在阪樯的部门实习。“我也觉得阪樯昏了头，我会狠狠说他的。”铭宪向我保证。但我的想法和铭宪不一样，我不认为阪樯是一时发昏，从昨天晚上他的行为来看，我觉得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了。我和他生活了20多年，我还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找铭宪要莉芬的电话，我想和这个女孩谈谈。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既然这个家不能靠忍辱负重来维持下去，起码我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拆散了我的家。

电话通的时候，我听得出莉芬的吃惊，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我告诉莉芬，我找她不是想和她吵，只是想知道他们怎么在一起的？因为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就离了婚。

我们约在麦当劳见面。

莉芬很年轻，我也曾经年轻过，却没有莉芬现在这样的冷静和无所谓。她的话总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莉芬说她从来没想过要破坏我的家庭，也从来没要求过阪樯和我离婚。

“我不可能和阪樯结婚，我要找的人应该很有钱。”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约会？”

“我承认我喜欢他，可是喜欢和结婚是两回事。”这样的话真该让阪樯听听。

“和莉芬见面后，我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心头的压力反而更沉重了。”盏芯用疲倦的眼神看着我说，“这个家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