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生活在这座城市,我们或许已对身边的一切感到习惯。但对于同样生活在本城的另一个重要群体--对外来打工族来说,城市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城市意味着财富,城市意味着前途,城市意味着命运的改变。但有时,城市也带给他们未曾想象过的悲伤和惨痛。
一对相恋8年,进城前就已订亲的打工族情侣,在操办婚礼的前夕,却遭遇了一场情杀悲剧。是不是花花绿绿的城市生活,摧毁了他们原本牢固的感情世界?
1997-1999 偷恋在职高
国平和小娟,这场悲剧的主人公,双双来自黄海边的一座小城,到今年都才满25岁。
8年前,春心萌动的年代,两人在职业高中的课常里相识、恋爱。镇上的职高管得很松,就像是高中落榜生的歇脚点。散漫的教室里,一前一后坐着的国平和小娟,有事没事地打打闹闹,很快便互生情愫。
国平大胆地给小娟送花,小娟经不住一轮接一轮的“攻势”,就在双休日借口“到女同学家玩”,偷偷跟国平约会。她不敢跟家里说,怕父母阻止她年纪轻轻恋爱,更怕父母看不上国平。
国平的确是个“穷小子”,母亲离婚离他而去,父亲一辈子都是个普通农民,自己又学习成绩不佳,连高中也没考上。不过,国平倒想得挺远,他一眼就看中了小娟的内向文静,一门心思要娶她回家。“我择偶的标准很简单,只要她‘不声不响’就好。千万不能像我妈那样,从我记事起就不停地和我爸吵架。”
职高毕业,国平进了一家化工厂当工人,小娟则去学缝纫。每天下班后,国平照例去找小娟,小娟依然一个劲儿地“到女同学家去”,两人越来越分不开了。可国平自己也知道,一直在乡办厂做工人哪成?2000年1月,他在小娟的鼓励下,独自南下上海闯荡。
2000-2002 相伴到上海
国平的第一次上海之行,一无所获。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成天呆在老乡租借的房子里,和别人挤一张床。没多久,小娟便打电话催他快快赶回,因为母亲已经在安排她相亲。
只好硬着头皮向小娟父母摊牌,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小娟的母亲怎么也不肯把女儿托付给一无所有的国平。可这回国平是动真爱了,他绞尽脑汁,动用了一切关系,找到小娟父母的朋友说情,想尽办法讨好他们。也算他有本事,小娟父母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但向国平提出,一定要等“条件成熟”后才能正式娶小娟。
订亲后不久,国平便住进了小娟家。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小娟母亲越来越后悔答应这门亲事,天天对国平冷眼相加。小娟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法再过下去,于是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便跟着国平一起来到上海。
国平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挑三拣四,找了一桩苦活先干起来--送水工。从早上7点忙到晚上10点,一天要送七八十桶。小娟暂时找不到工作,便在借住的房子里打理打理。钱不够用了,便向老乡借一点,等到国平下次发工资时还。
为了挣钱,两人过年也没回家。2001年3月,小娟意外地怀孕了。他俩准备把孩子留下来,婚事也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到了8月,缺少照顾的小娟实在太想家了,而国平送水时吃了个冷馒头,患上了严重的炎症,无法继续工作。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老家。国平没敢住到小娟家里,回到了父亲身边。
得知小娟怀孕初期时生过病、吊过水,小娟母亲坚决让女儿把已经5个月的胎儿打掉。小娟流了一夜的泪水。卧病在床的国平咬牙切齿,痛恨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也恨小娟的父母如此狠心。
康复之后,国平回到上海打工。小娟也不顾父母的阻挠跟了过来。国平愈发卖力,可运气不佳,找的几份工都是既辛苦,又钱少,月收入始终没超过1000元。结婚这个敏感话题,两人都闭口不谈,但心却依然靠得很近。
2003-2005 谋生分两地
2003年8月,国平和小娟母亲间的冰河似乎有了消融的迹象。小娟母亲特意赶来上海看他们,并为国平介绍了一份建筑队的工作。建筑工地的活很辛苦,但收入比以前明显要高。此时,小娟也已经稳定在一家餐厅当服务员。两个人开始有了积蓄。
2005年3月,国平所在的建筑队开到了南京。国平拼命干活,想多挣点钱,但闲时也不忘给仍在上海的小娟挂电话。时间长了,两人觉得电话费太贵,于是分别学习上网,每周固定时间上网聊天。
在建筑圈里混熟了,国平渐渐窥出了其中的门道。他发现承包建筑是一个暴利行业,于是和几个老资格的老乡合计,是不是可以自己跳出来单干。老乡们一拍即合,各自开始筹划。国平不禁憧憬起来:如果成了承包商,收入可是现在的好几倍。到那时再和小娟结婚……国平越想越开心。
年底,建筑队又承接了徐州的一个工地。到了徐州,国平例行公事打电话给小娟的父母问候一声,小娟母亲突然在电话里说:你能不能把工作先停一停,赶在过年前把婚礼先操办掉吧。国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真的时来运转了!他赶紧请了休假,回老家安顿了一些婚礼事务,又马不停蹄赶到上海,准备接小娟回去。
12月31日-1月1日 “了断”在婚前
2005年12月31日,国平到上海已是晚上8点。他来到小娟跟同事小丽合租的房子,可小丽说小娟已经搬到了隔壁一条街。正巧那天小丽要到小娟的新住处拿一只电炒锅,小娟便把钥匙给了她。国平拿着钥匙开门进去,房间空无一人,却挂着几件男人的衣服,茶几上的烟缸装满了烟头,让国平很是纳闷。
国平来到小娟工作的酒家等她。晚上10点,小娟下班了。看到了久未见面的恋人,国平兴奋不已,想一路把她抱回家,被小娟不冷不热地拒绝了。
一回房间,国平便问小娟,什么时候和他回去结婚。小娟心不在焉地说:“过年酒家不放假。”国平提高了嗓门:“我们是回去结婚!”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半分钟后,小娟终于鼓足勇气吐出一句:“我们还是分手吧!”
国平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小娟也不隐瞒,说她7月上网时,认识了新男友,是一名厨师。9月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晚就住在了一起。就在10多天前,新男友和她刚搬到这儿来。小娟说,新男友的收入比国平高,跟着他日子会过得好一点,再加上自己父母和国平一家终归有矛盾,所以决定和国平分手。
国平没有和小娟争吵。但他没有睡着。
半夜,国平起身找到一根电热棒,把电线的绝缘层剥开,悄悄藏在枕头边。国平事后在接受审讯时说:“第二天一早,我叫醒小娟,问她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要么我先死,要么你先死,先死的人让对方掐死,然后对方再用电击自杀。’”说完,把剥好的电线拿给她看。
小娟并没有国平想象的那般“胆小”。国平彻底绝望了,他难以克制地骑到小娟身上,双手狠劲地掐她脖子……自始至终,小娟都没有反抗。
小娟死后,国平开始兑现自杀的诺言。他先是左手把剥开的电线接在胸口上,右手把插头插入插座,国平一刹那被电击,手一松电线就跳走了。他没胆量继续下去,便想上吊试试,绳圈套在晾衣竿上后,却发现高度不够。他又跑到外面药房买了包足光粉一口吃下,可过了1个多小时也没有中毒反应。天越来越亮,国平的内心越来越惶恐,他失去了自杀的勇气,向警方投案自首。目前,该案正由长宁检察院审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