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薪诱惑下，我做了一个小女孩的“妈妈”

2001年7月，我从宜昌三峡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一家建筑公司做文秘。没多久，我就炒了老板的“鱿鱼”，因为他的一双细眯眼常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荡”，叫人忍无可忍。

我的男朋友林超凡在华中师范大学读研究生，他希望我也到武汉去。我自知以我的学历在武汉难于立足，决定先在宜昌找一份工作解决生存问题，然后备战来年的研究生考试。

我在人才市场填了求职表。不久，他们通知我说绿洲花园有人想请家教。我大喜，绿洲花园可是全市有名的“富贵园”啊，那里的人请家教待遇肯定不薄；再说，做家教，我也有充裕的时间复习备考。

2001年8月25日下午，我如约见到了即将成为我雇主的吕西。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在咖啡馆里，他忧郁地讲起了他的家庭情况。他是宜昌一家大型化工厂的业务科长，妻子两年前患肝癌去世，当时女儿妞妞才刚刚两岁。后来，妞妞就一直放在宜都老家由他父母带。现在，他父母身体不太好，妞妞也要上幼儿园了，他就将她接了回来。“可是，我经常出差，没有时间陪孩子，我想请你每天接送妞妞上幼儿园，晚上带她睡。”“那不是做保姆吗？”“是的，欧阳小姐，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每月给你四千元，其中两千元是你的工资，剩下两千元是你和妞妞的日常生活开支。”这么好的待遇！管它是做家教还是做保姆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她妈妈去世时妞妞还小，现在她经常问我，妈妈哪儿去了？我只好哄她说妈妈出差去了。她生日的时候许愿，说特别想妈妈，我当时眼泪就流出来了……”吕西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心中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欧阳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吕西诚恳地望着我，“能不能让妞妞在家里喊你妈妈？”我愣住了，这怎么行？“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吕西的眼神黯淡下去。我的心突然有点痛，“不，我愿意。”我脱口而出。不就是在家里叫吗？再说，别人付这么高的工资，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谈话的最后，我也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说我男朋友在武汉读研究生，我也在复习备考，可能做不了很长时间。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时候再说吧。

8月28日上午，我来到吕西的家。这是一个装潢气派的三室两厅。妞妞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我满脸通红。吕西对她说：“你只能在家里叫妈妈，在外要喊阿姨。”“为什么呀？”吕西狡黠地说：“因为你妈妈这么年轻漂亮，晓乐、昕昕、莲子他们会嫉妒的。”

当天下午，吕西就出差了。晚上，我带着妞妞睡在她的小床上。

我的生活被这对父女占满了

我的工作很轻闲，每天早上送妞妞到幼儿园，然后回来做卫生、看书，下午五点接她回家。晚上哄她睡后，我又可以看书学习了。

我打电话告诉超凡，说我找了一份家教，待遇不错，还有时间复习。关于这份工作，我觉得没必要说得太多。超凡鼓励我要好好复习，早日和他在武汉团聚。

吕西每隔三天会打个电话回家，简单地问问我们的情况。妞妞懂事可爱，她按照爸爸的要求，在外叫我阿姨，回到家里就“妈妈”叫个不停。刚开始，我总会脸红，后来就慢慢习惯了。睡觉时，看着她甜甜的面容，一种温柔的感觉遍布全身。

9月下旬，吕西回来了。我将没有用完的500元生活费交给他，他不肯要，但在我的坚持之下只好暂时收下了。他回来了，我就有几天的假了。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我心里空荡荡的。给超凡打电话，他说他正在准备一个演讲，没有时间来看我。晚上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摸摸身边，空空的，满心都是妞妞的笑。

为了和超凡联系方便，我买了一部小灵通，号码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可是，他的电话却越来越少。与此对比的是，吕西的电话好像越来越勤，每次问完妞妞的情况后，他总是嘱咐我几句，关切、体贴的话语温暖着我孤寂的心。

吕西又一次回来时，给我买了一件淡蓝色的羊毛衫，他说：“这是用你节省下来的生活费买的，你应该收下。”然后，他又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到水上公园玩。妞妞高兴得跳起来。我不愿意让她失望，再说这四天休假，我也没什么打算，不如大家在一起痛痛快快地乐一乐。

第二天，我们到水上公园玩。吕西提议去玩“激流勇进”。我不敢玩这些惊险刺激的游戏，吕西说不要紧，有他在，保证没事。妞妞站在入口处等我们，吕西紧攥着我的手“下河”了。我心里紧张得要命，手心都出汗了。吕西揽住我的肩，在我耳边低声说：“放心，没事的。”这时候，一个激流打过来，我突然感觉被他紧攥的手有点松了，我的身体立刻失去了重心，一个趔趄栽进了河里，人也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休息室的条椅上。妞妞说：“阿姨，你吐了好多水，吓死我们了。”吕西擦了擦额上的汗，满脸歉意地望着我，不说话。

回到家里，吕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说是要给我压惊。饭后，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吕西拦住我，说：“你和妞妞睡吧，我去宾馆住。你一个女孩子夜晚回去不方便，我在外住惯了。”

看着吕西消失在楼道的背影，我心里怅然若失。躺在床上，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白天的情景：吕西在我耳边低语、吕西一脸柔情地望着我、吕西扎着围裙做饭……这个细心、稳重、体贴的男人啊，在我的心里、眼里挥之不去。

让我缝补你们父女残缺的情感天空

吕西出差后的第一天晚上，我因为“例假”来了，肚子痛得在床上打滚，沉默已久的小灵通突然“滴滴滴”地叫起来。

“欧阳晶，你干什么去了？我在你门口等了四天，你的小灵通也关机。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是超凡，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我这才想起那几天我的电话正好没电了，我想反正也没有电话，迟几天充电也无妨，想不到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就有事了。“我……我的一个好朋友过生日……”我绞尽脑汁地寻找借口。“妈妈，快来呀……”正在看动画片的妞妞突然叫起来。“晶晶，你在哪里？是谁在喊妈妈？”“噢，是……是我家教的小女孩喊她妈妈呢！”我有点心虚，“妈妈，你在给谁打电话，是爸爸吗？”妞妞突然跑过来，在我耳边问。我的脑袋立刻大了。超凡近乎咆哮了：“欧阳晶，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然后，电话就断了。我再打过去，始终关机。

吕西家里的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烦躁地“喂”了一声。“我是吕西，你的声音有点不对，是不是病了？你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我的泪突然流出来。一个还不太熟悉的男人的关心，让我感觉我是多么的脆弱。而林超凡，我们相恋三年，他却对我如此不信任，一个男子汉的心胸为什么这样狭隘？我的肚子又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医生说，可能是凉气侵入了体内。算了，过段时间再和他解释吧！

星期六的早上，我带妞妞到小区门口去吃早点。一张大圆桌旁坐着几个中年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好像在说什么。“听说才刚刚大学毕业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偏要给人当后妈？”“还不是图人家吕老板有钱。”“吕老板也真是，天天在外出差，把个4岁小孩子丢在家里，也不知她怎样刻薄孩子。”“这么年轻，能守得住吗？”我懵了，这是不是在说我呀？妞妞好像也听见了什么，跑到桌子那边，大声说：“不许你们说我阿姨的坏话！”“哟，小姑娘还挺护着你后妈的。”这时候，有人朝我瞟了一眼，眼神暧昧。我脸涨得通红，忙起身低着头疾步往家走。

回到家里，我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只不过是工作而已，却导致男朋友误解，邻居冷嘲热讽。罢了，再高的薪水又算得了什么，我一个女孩子在乎的是名誉和清白。反正就要考研了，不如辞职算了。 “爸爸回来了！”妞妞突然叫起来。果然是吕西。“厂里有事，我提前回来了。”这时候，他可能看见了我脸上的泪痕，忙问是怎么回事。“有人说妈妈的坏话！”妞妞气愤地说。吕西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愧疚，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辞职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晚上，吕西正要出门到宾馆住，妞妞突然大声叫起来：“爸爸你不要走嘛！”吕西哄了好半天，她仍然很倔。吕西求助似地望着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你带妞妞睡，我睡自己的卧室，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不会……”“不，这是你的房子，你有权住在自己的家里。”男女同处一室是有点不妥，但我相信吕西的品质。

半夜，我起床喝水，听见阳台上有轻微的咳嗽声。我轻轻走过去，看见了吕西单薄的背影。我的心突然有点痛了。这是一个寂寞的男人，失去爱妻，他将满腔的激情都放在妞妞和事业上，可是，他也需要关爱啊。我不知不觉地走出去，将一件外套搭在他身上。他突然转身搂住我，“晶晶……”他是第一次这么叫我，我的心柔软得像一片纱。“晶晶，我爱你，知道吗？我爱你很长时间了……”我有点醉了，什么都不愿想，只想醉在他温暖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阳光洒落一地，我甩了甩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吕西抱着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进来，吻着我的额头，说：“晶晶，留下来吧，我们父女都需要你。”我羞红着脸，不知怎么回答。妞妞冲进来，叫起来：“懒妈妈快起床，我们今天去照相！”

超凡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特意去了武汉一趟，亲口告诉了他已经发生的事和即将出现的结果。对他，我是心存愧疚的。毕竟，在这场三角恋中，他是失败者，也是无辜者。

超凡情绪激昂地连问了十个“为什么”后，终于冷静下来，他平静地问我：“晶晶，下个月就要考试了，你真的想放弃读研后做一名大学教师的梦想？”我的泪顿时流出来。嫁给吕西，我会得到一个好男人、一个小女孩的爱，可是我也要失去青春少女的梦想。孰轻孰重，我也不知道。走到这一步，我好像也没有退路了。

“祝你幸福！”超凡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不过只是他的爱情战利品

我退掉了租住的小屋，正式搬进了吕西的家。

2月25日上午，妞妞发起了高烧，我紧张得要命，忙给吕西打手机，手机却关机。吕西从来不告诉我他出差的地方，我也没问过。我通过114，查到他所在的化工厂销售处的电话。“我想请问吕科长在哪里出差，有没有联系电话？”“出差？吕科长没有出差啊！他就在办公室。”一个女的接了电话。“谁呀？谁找我？”电话被一个男的接过去，“你好，我是吕西。”那么熟悉的声音。我愣住了。二十分钟后，吕西回来，我们马上将妞妞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护士给妞妞挂了退烧的点滴，我和吕西坐在病房里，相对无言。

“晶晶”，吕西打破了沉默，“请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他说，他起初的确是想给妞妞找个家教，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爱上我了。他知道，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是不会轻易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十几岁的男人的。于是，他就想用孩子的童心和女人的母性来拴住我，让我逐步走进他们父女的生活，并从内心真正接受他们。这包括让妞妞叫我妈妈，他以出差为借口，让我和妞妞朝夕相处。为此，他在绿洲花园附近租了房子。他说，每天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我带着妞妞去幼儿园……我双臂抱在胸前，感觉一阵冰凉，感情是可以这样被设计的吗？

我突然想起那次水上漂流，我不明白吕西抓我的手怎么会突然松了，这会不会是他导演的一场“英雄救美”呢？吕西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晶晶，我当时只是一念之差，后来见你被水呛得昏迷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还不知道，因为上次凉气侵入体内，我落下了痛经的毛病。以我的身体为代价来表现他的关心，这是真的爱吗？

我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背过脸去，望着窗外。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也知道我在积极准备考研，他在一步步实施他的“爱情”计划的时候，可曾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放弃初恋、放弃我考研的梦想，我无怨无悔，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的放弃与付出都是在他的计划中，我不过只是他的一个战利品。

我尽量以平静的口气对他说：“吕西，我们也许无缘了。”

“不，晶晶，我真的是很爱你，请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吕西急切地握住我的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怀疑吕西的爱，可我觉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无视别人的感受，不惜损害心爱的人身体的人，会和你同甘苦共患难、相濡以沫吗？

“妈妈，你去哪儿，还回来看妞妞吗？”我提着行李箱准备出门的时候，妞妞拉住了我的衣角。放下行李，我抱住她，吻着她的小脸，说：“妞妞乖，妈妈要出差，出很长时间的差。”妞妞突然大哭起来：“我原来的一个妈妈出差了一直没回来，现在你又要出差，是不是也不回来了？”我整个心都碎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晶晶，为了妞妞，你就留下来吧，我真的很爱你。”吕西近乎哀求地说。我没有看他，突然狠下心，松开抱着妞妞的手，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下楼了。我害怕如果我多停留一会儿，又会被孩子稚嫩的呼唤和吕西多情的眼神拴住脚步，改变主意。

走下楼，我不禁又向那个熟悉的窗口望去，吕西和妞妞正趴在窗口，向我挥手。我也伸出手，向他们友好地微笑。转过身，我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