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上性病,认清枕边人
半年前,我病了,竟然是让人难以启齿的性病。好在丈夫志峰并不嫌弃,他给我买洗液、叮嘱我吃药、擦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羞愧,可是,我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呢?
直到6月,一个女人打电话到家里,她大声大气地说:“林志峰在哪里?别以为躲着就能够一了百了!”听那声音,和我大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吧,三十七八岁,市郊的口音。我以为是志峰欠她的钱,于是稳住她:“有话我们好好说,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我去见她。那女人抹了很多粉,踩着很高的鞋,看上去比我高一个头。她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公园的树荫下找了个长椅,我说:“姑娘,坐下来谈。”“我不是你姑娘,我叫余虹,是你老公的情人,这孩子也是他的。”
我懵了,一时无法接受,拨通了志峰的手机:“我现在和余虹在一起,你马上过来。”余虹是抱着我彻底倒了。我们这样的高知儒商家庭,我们这样相濡以沫四十年的夫妻,居然也会赶上这种趟!余虹和志峰怎么吵吵闹闹,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回到家,我睡在床上,半个月不愿意起来。孩子们问起来,我只说不舒服,而志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鞍前马后地照顾着我。几天来,我们谁也没有提余虹这个名字,我很难受,突然之间觉得志峰变成了陌生人。
一个星期之后,我在枕头底下收到一封志峰写给我的信。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就等于全盘默认。下午,我疯了一样在家里大哭了一场,把门窗关得紧紧的。
傍晚,看到孩子们都要回来了,我起床做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知道,在这种时候,人的精神最不能垮。
忍辱负重,是为了团圆
四十几年过来,没有想过我和志峰会成为敌人。
我们从前是一个镇上的,两家离得很近,又都是教书的,别人就给我们做媒。我看中他老实,他看中我能干。见了几次面,我们就开始谈婚论嫁。
我坦率地告诉他,我不想一生都呆在这个小地方,如果我们结婚,就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往外奔。志峰答应了,他说他对那里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原来,志峰的亲妈早逝,他爹为了找个女人带孩子,就又娶了一个女人,没想到那个女人恶声恶气,还带了个姑娘过来,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志峰成了“小白菜”。他爹敢怒不敢言,只得整天抽闷烟喝闷酒。
听了志峰的身世,我很心疼。他说他不轻易讲的,因为我是他未来的老婆才说了。从那一天起,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够帮他,能够给他爱。
我们两床铺盖搬到一起,就结了婚。新婚第四天,我就给志峰下了任务,往城里奔。怎么奔呢?我们没有关系,只有肚子里不多的墨水,继续读书吧。“还读书?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志峰不言不语的爹也瞪起了眼。我把胸一挺:“放心,不是有我吗?”志峰读了大学,后来又读了研究生,在城里立了足。我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在镇上教书,零零碎碎找些活做,自己不吃不喝也供他们四个人读书吃饭。我们像牛郎织女一样,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也不是路太远,就是为了省钱。
我一个弱女人撑着一个家,打歪主意的人当然不少。所有的委屈我都忍了下来,泪往肚子里流,怕他着急、怕他生气、怕影响了他在外面闯世界的情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志峰欢天喜地地给我打来传呼电话,说是他们单位食堂缺个做饭的,问我愿不愿意去?
我知道那是临时工,大字不识的女人也能做,却还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我一个人受罪也值得。那年,我们最大的孩子已经都上中学了,他们也需要好的教育。
能干妻子,扶持丈夫当老板
盼星星盼月亮地聚在一起的两个人,同在屋檐下了,却发现彼此陌生得很。他太安于现状了,每天上班就是一杯茶一份报,他蛮满足。而他觉得突然多了一个人连上床之前要洗脚之类的事都要管着他,活得太不自由。我们就为这种事情而争吵。
吵到我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一辈子那一点死工资,我一辈子就当临时工?不,绝不能过这种生活。我给自己报了一个电大班,拿文凭一直是我的梦想。书读得差不多了,我对志峰说,我想把食堂承包下来。志峰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疯了吧?我们一分钱都没有。“正因为我们一分钱都没有,我们才要去赚。”我充满信心。
承包食堂的钱都是我出面去找亲戚朋友借的。我不怪志峰,男人总是好面子的。时间已是九十年代初,孩子们上的上班,读的读书,都需要钱,我觉得自己时间紧任务重,就风里来雨里去的,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而志峰照样天天坐他的办公室。
两三年的功夫,我们发了人生第一笔财,别人都羡慕他说他娶了个能干老婆。他说我是“瞎搞”。我照镜子,发现自己至少老了七八岁。
我是传统女人,一心希望老公好,自己也无意要做女强人。志峰的单位要死不活的,我问他难道就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说,他又不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能怎么样?我说,你回来,我让你做老板。
志峰不愿意,是我把他推到前面的。有的男人,就是要逼。越逼,就越有潜力,越有能量。以后的日子,志峰在前面办公司,我在后面手把手地教,虽然我名义上是家庭妇女全职太太,但公司里的事从财务到人事,没有一样我不操心的。志峰的重大决策、志峰的人事任免、志峰的开会讲稿,他都习惯性地征求我的意见,找我商量。我在背后帮着他,看着他成功,我就心满意足。
所有努力,换来一把心酸
我们买了花园洋房,能够以车代步,孩子们也都不用我们操心了。就这样到老,多幸福。
没想到,他变了。
我问志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说,其实他早就开始烦我了。后来听到公司里有人议论我管他的事情管得太多了,说我才是幕后大老板,他就开始心理不平衡。但是我做的又的确让他无可挑剔,想找我吵架都没理由,这才是最让他郁闷的。我事事那么强,样样都在他前面,他受不了那些人前的恭维人后的嘲弄,他偏执地觉得这都是拜我所赐。
然后,偶然的,他遇见了朋友介绍来公司的余虹。她大大咧咧的乡土气息吸引了他。她什么都喜欢向他请教,对他小心而尊重。志峰说他第一次有了做男人的感觉:“做男人,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而是有个人在面前低眉顺眼,有个人愿意把你捧着供着……”
那么后来呢,怎么又会有别的女人?“因为她开始逼我。逼着要钱,要名分。钱我可以给她,名分不能给,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烦,就去了娱乐场所。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我听得很痛心。他那么轻易地把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毁了,我们的家,我们的感情,我对他的信任和寄托。真的错在我太能干了吗?我要求他、帮他、管他,都是为他好。
我对他说,太残酷了。即使要伤害,也应该选在我风华正茂的时候,让我还来得及重新开始。这一刺,倒了也就很难再起来了。
我问他最后的最后,是谁给了他放纵的胆?他说是他昏了头。他背叛的能量积蓄了那么久,到老了,才发了酵。
我问他准备怎么办?他说,希望一切维持从前的样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该去的地方他是再也不会去了,至于余虹,他会给一笔钱,让她离开这个城市。
一切真的能够回到从前吗?至少,我的心是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平静,那么一门心思,那么巴心巴肝了。我可以允许我的男人比我能力差,却不能容忍他背叛我。
只是,我们既不会有轰轰烈烈的分离,分了怎么对孩子们交代?也不会有甜甜蜜蜜的相守,一想到志峰曾经背叛过我,我就会觉得他对我的体贴关怀都是假的,会恶心得想吐。
这就是我的故事,白头到老,却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