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生常常和我说,找情人这件事情做的好就叫廊桥遗梦,做不好就是魂断廊桥。他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会有一个女人。而一个长得帅的人背后往往会有好几个人情人。而一个背后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又知道他还有好几个情人的男人,一定是一个有钱人。文生说,很明显,我就是这种人。
我和文生常常会去一间叫做123的酒吧喝酒,因为那里有肥肥胖胖瓶子的青岛啤酒喝。有安静的电影区和热闹的吧台。往往喧嚣和宁静只有楼上和楼下的距离。我们会在那个酒吧消磨一个晚上的光景。我会在点唱机前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放那首披头四的《昨日》,在那张旧而干净的球桌上玩一会儿台球,时光如水一样过去,我很怀念过去。
然后看一会儿电影,今天放的片子是《阿波兰13》,汤姆汉克斯在几万万尺的外太空对地球呼唤“hustone,we have a problem。”我们一面吃热气腾腾的兔肉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大片大片的时光消耗去,青春一秒一分钟一小时的渐渐行远。文生说我三十了,彼得潘也有了肥肥的肚腩,我三十岁了。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各自要了一瓶青岛啤酒走到地下室,喧闹开始了,在巨大的吧台上围着很多人。我们找了二个位置坐下,点燃一支万宝路香烟。在迷离的灯光下有人看着我,我们又看着有的人。文生说这个不好,太老了。又看看那个,那个不行,太放荡了。
文生和我说,我喜欢的女人,咋一看,就是特清纯的那种,再看过去,还是清纯。文生说没办法,我有童年阴影,我念书时候一看到刚从大学毕业的女老师就特别着迷。我和文生说那种女生怎么会来酒吧。再说了,你都有未婚妻了,快结婚了,是谁关了灯还不都一样。文生想想说,也对,那我还是要那种又清纯又放荡的吧,就是外表清纯内心放荡的女人。
有很多人曾爱上过文生,而每一次文生都会告诉她们,我有未婚妻的,要结婚了,我喜欢你,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文生说,很明显我没有骗任何人,合就来不合就去。我说那这些话你为什么要到事后才说?文生说,很明显,我是一个男人。就是有很多人知道一切后仍然留下来,甘愿做一个候补情人。文生说这就是男和女的不同,男人会在完事后厌倦对方,而女人会喜欢上对方。这是一个游戏,有很多人玩不起还要玩,那是因为她们都忘记了游戏和现实是黑夜和白天的距离,没有灰色地带。
2
不想回家的时候我会去苏梅那里。她穿着睡衣在门口懒懒地看着我,然后开门让我进来。夜里拉开窗帘,有大片的月光洒进来,我们坐在地毯上,喝着红酒听《加州旅馆》,这是苏梅最喜欢的一首歌。她和我一样,喜欢让一份感觉周而复始。
我们会聊一会儿天。我和苏梅说我最近的生活工作,抱怨有个变态客人叫我半夜三点去汽车站接他,而且,还是一个男的。苏梅微笑地听,时而撩撩长发。而后我们开始亲吻对方的脸,身体,摩擦享受亲密的快感,在一泻而出后我去洗澡,苏梅则坐在床上发呆。
有一刻苏梅看着我光着的身体说,你喜欢我么。我说喜欢。她问,那我为什么不会是你的女朋友?你喜欢我哪里,是我的32c,还是我的叫床声sexly。究竟是你把我当成工具,还是真的把我往心里去了。沉默半饷,苏梅笑了笑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许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苏梅时候,她就这么和我说。那时候我躺在苏梅身上,头侧靠在她的胸口。苏梅说,我喜欢你,可我们不能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比你大五岁。我说我不在乎。苏梅说我们现在当然不在乎啦,因为我们还年轻。可是五年后呢,要你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恶心我三十的皱巴巴没有光泽的身体吗?那会很疼的,我不要。
用了许多年时间我们一直在重复和做着一些事情。我一个一个的交女朋友,她一个一个的换结婚的对象。在一个月或者几个月后又猛然聚在一起,抚摸心灵。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上苏梅,可又要强迫自己找别人寻开心。有一段时间苏梅喜欢上我,又在她的无数约会里忘记。
那晚苏梅和我说,最近我会很忙。我交了新男朋友了,是个搞新闻的。对我很好。我于是默默点头,我们都在看着时光过去,又害怕它过去。害怕有一天苏梅会又对我说,我们还是别联络了,我要结婚了。我感觉这一天已在慢慢到来,所以抱着苏梅的时候心里会有一阵莫名的悲哀。
3
对坐的金小姐要了一支青岛啤酒,她时不时看看手机,每一次的期待落空让失望加重,便这么忧伤地坐了整晚。文生在对坐望着金小姐良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故事,或是惊心动魄或是风淡云轻,可那是谁也不知道也走不近的‘过去’。文生拿了一支青岛啤酒走过去,开始了‘现在’的话题。那晚文生和金小姐喝了很多久,散场时候他激动的握着我的手说,不错不错,我好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次日和文生坐在巨大的球场中央。我问文生为什么要来这里?文生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我说你先说假话吧。文生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女孩,在念书的时候我们常常来这里。那个女孩和我说,在这里看天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的渺小。从前的从前有很多个绵绵的雨天和晴朗的夜间,我们坐在这里背书聊天,喝很便宜的珍珠奶茶,抚摸她的头发,细数她断了发线。
文生说时光一去不能回,我还是想一直去追。现在的每一个女孩,或者狂野或者温柔,我总是在寻找她们身上和她相同的那一个‘共通点’。文生一支一支地抽烟,那眼中有很深的忧伤,我可以和她们她们彻夜欢娱,去从前去不去的咖啡馆,买从前买不起的衣服,仿佛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衡量和弥补,可是那统统很短暂,短暂的只有一夜。那统统很虚幻,虚幻到一到白天一见光就全部熄灭。
良久后文生笑着看着我。他说,豫东,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去追寻,追寻你想要的那个人那段感情。因为你是单身,青春很长长到可以不顾一切为所欲为,青春很短短到一纸证明就到头。在你的人生中,感情反反复复不过如此,你玩了千百次还是只有一次,都回不了头,所以不要错过了真正爱的那一位。忽然想起什么,我问文生,那真话是什么。文生笑笑说,我约了金小姐饮酒,时间还没有到。
我惘然地思念起苏梅,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在哪一个人的怀抱里入眠。在感情的角色里我们永远成为对方的情人。开始的时候我只是需要一个伴侣可以相陪,在我有没有爱人的时候,一寂寞就去她那里,享受对方暖暖的体温。我们互相消遣对方,和她细数上一次艳遇和下一次偶遇。听她说谁谁谁前天她睡在谁的家里。我只是这样知道,每次和她在一起不紧张没有负担很快乐,我贪婪这种快乐,希望永远有这么一个能够随时用到的快乐,御用的快乐。
我压在苏梅的身体上,她开始问我,豫东,你喜欢我么?会和我在一起么。我只自顾自的抽射,叫着会的会的。抓住她的头发任她咬我的胸口,莫名里仿佛有什么留在我的胸口,热暖,令人心痛。苏梅紧紧抱着我,大叫着我的名字。高潮退去后,看着苏梅的脸蛋,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4
我发现文生最近常常戴帽子,便问他为什么。文生说金小姐是个奇怪的人,约会都喜欢去那些亮堂人多的地方。我说好像以前,恋爱的时候会喜欢走在大街上,要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和证明,两人是如此般配的牵手在一起。文生说以前是以前,现在要是被我的朋友们看到,那他们会怎么想。我已是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了。
文生说牵手就牵手吧,牵了一半突然要亲吻我。亲吻我就亲吻我,亲了一半突然问我要是你的未婚妻看到会怎么想。你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说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文生并不知道金小姐的‘过去’也到不了她的‘未来’。二人只是短暂享受‘现在’,不知道这个‘现在’会有多长,只是偶尔会在这个‘现在’里争执,争执是为了不甘心,但结果早已尘埃定。
最近和苏梅也常这样SMS聊天。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陪她的男人。她问我在哪里,我说在陪我的情人。SMS良久没有响应,又在哪一天又有了回应。苏梅说,我想你了,我的情人。我说现在很忙。对苏梅持续的残忍,却不舍得放开。御用情人的关系走到第五年后,那个困扰我的问题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解答不开。因为解答开的那一天,也许我们就要离开了再也不找对方。
文生说金小姐就像一块蛋糕。一块非常好看的蛋糕放在你的面前,你会不想吃一口吗。我说那要是这块蛋糕被很多人分食,你还会想吃它吗。文生反而问我,豫东,作为一个男人,那这最后的一口你是吃还是不吃呢?
抱起苏梅,老样子的探入对方体内。苏梅一动不动地躺着。我闭上眼,脑海里许多人便这么出现过。仿佛和苏梅在一起的一会儿是我一会儿又是他人。是她的abcd情人。我一阵阵地难过,在床上用力的叫着她的名字,一次次伤害她又让自己获得快感,直到深夜累得动弹不能。
我回想着文生所说的话。苏梅坐在床中央发呆。我们良久没有话题,又忽然大吵一架,苏梅一遍遍骂着我,混蛋混蛋,你为什么要玩我,骗了我这么多年。我面红耳赤大叫着那么多男人骗人了你玩了你你找他们去说啊。苏梅愣了半饷,转过头说豫东你走吧。我们结束了。我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这样的话会从你口里说出来。你不要忘记是你从来就没有想和我在一起过。你没给我过什么,我没有错,统统都是你在负我。
问题浮出水面,五年前苏梅便曾对我说,豫东,我有过十二个男人,二个是男朋友,十个是一夜情。你要做我的三个男朋友呢还是第十一个一夜情。我一直避开不答。斤斤计较于个数上的痛苦和肮脏,却不能自控的一次次去找苏梅。我是她十二个后的十三。也是五年后她多少个之前的十三。问题终于解答开,我终不能接受她的‘过去’,到‘现在’越来越深,快乐又痛苦,答案在深海被埋葬。
5
一箱青岛啤酒过去后,我和文生的脸通红而步伐沉重。我们一步一步地走过马路。互相笑对方却不知为什么而开心。凌晨四点我们坐在广场中,前方的大电视播放着陈奕迅的去年的红堪演唱会。那首《明年今日》被他唱到大汗淋漓。文生从口袋里掏出行用卡大叫道,豫东,我要结婚啦,我他妈的要结婚了。密码是八八八八八八,多么吉祥的号码啊。
他又和我说起他和金小姐的故事。一会儿说他们昨晚在从人潮拥挤到萧条的街上一直走到天亮。等待时间过去又不想让时间过去。就好像生离死别的小情侣。文生说我怎么不像我了,这个时候我不是应该带她去五星级的hotel大战一晚的吗?一会儿又说他对不起他的未婚妻。文生说如果前方是一条路,为什么她就可以直直朝前走最后抱着我。而我一定会左顾右盼停下来捡东西?
苏梅的影子久久在我脑海里回荡,便不停的叫着十三十三。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十三而不是她的唯一。文生一拳头打过来,他说豫东你这个变态,这个疯子。十三还是二十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爱一个人那一个人爱你这就是最快乐的事情。你成为十三为什么要怪她滥情而不是怪你出现太晚?我想起身却又摔倒下,在地上爬爬滚滚,摸出手机拨打苏梅的电话号码,传来的是阵阵停机音。一旁的文生把信用卡抛向空中又落下来,合着演唱会的欢呼雀跃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