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还有可能只占一个人的位置
但大多数时候
我们各人抱紧各人的被子
梦见的月亮也不太一样
——网络诗人唐果女士《对一句话的三种回答》
想起以前的夜晚,我窝在自己那一米二床上思恋着我的郭亚弥,那时我们还处于热恋中,用过去打仗的说法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打电话是每个恋人必须掌握的基本功了,还要作好随时为中国电信或者ChinaMobile献出父母亲用血汗换来的“阿堵物”。
我那时侯一点也不懂得人民币的珍贵,现在自己工作了起来,才知道原来买一斤猪肉讨价还价是很应该的事情。郭亚弥是个很顽皮的人,就在放鹅岛我向她表白的那天晚上,她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不是个很适合当别人女朋友的人,要当她男朋友是不简单的事情。那时带着个猪脑袋吃饭睡觉生存的叶夜星只片面地看到可以满足虚荣,没想到自己将来会处于恋爱的被动局面。
我当时想,假如她是一列开往春天的列车的话,那么,站台上的旅客都是买了火车票拼命挤的人。而我,这么轻易就顺利买了个卧铺票,我兴奋还来不及呢。然而,伟人在几十年前已经告戒过我们,“看事情要一分为二”,只怪我这一类人只想着如何去叛逆如何去摧毁所以的一切旧的道德、观念。——为什么全世界的男人都想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因为全世界的山峰只它最高!
而我,为什么要苦苦依恋郭亚弥?
是不是因为她是学校里最高的山峰?——无论胸前的还是气质上的。
爱情的主动权不在我手里,我是个无产阶级劳动者。所以我每天晚上基本上要打电话去和我心爱MM倾诉我内心所承受的暂别之苦。什么是“基本上”呢,那就是除非MM说今晚我好累了,休息吧,或者今晚的肥皂剧很好看,MM要抱着枕头提着卫生纸看个天昏地暗,那么我就算是有审判期间的庭外保释了。
某晚,MM强迫我给她讲笑话。我那时侯正在电脑前用BT软件下载日本毛片,一边下载一边用Realplayer播放软件播放,正想宽衣解带准备自我解决生理需要,我拿起话筒就听到MM的声音。我吓得魂飞魄散赶快关闭了音箱,好在毛片里那个长得和走在大街上中学生一样那么纯真的女优呻吟声慢了半拍。
MM张口问我在干什么。
以前我一向标榜自己很诚实,但因为恋爱所以就变得有点虚伪了。
我闭口就说我在看我们的合照。
那有什么好看的。MM啐了一口。
看你的面容一万年也不觉得丑,想你的温柔一亿年也不觉得少。电脑屏幕上无声的毛片画面上女优口吐狂波,快乐到即将入土。
呸,肉麻!好了好了,知道你疼我了,我现在要听笑话,不如你给我讲笑话好不好?
好。我的口合不拢了,不是兴奋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床头上横七竖八地躺被我的视野浏览过的杂志,妩媚得像一个个电视上的女模特还向我不断地抛眉眼。我从它们之中找出一个《浪漫》杂志来,里面有一页笑话。平时因为我太自信自己的幽默能力所以我坚决与笑话大全一类书、杂志画清界限。
——某日小弟与女友闲聊,无意聊到星座问题!我问MM是天蝎座的吗?MM答不是!我问MM是白羊的吗?MM答不是!我问MM是水瓶的吗?MM答不是!我最后问:“MM是处女吗?”MM答:“你胡说,我怎么会是处女?”引来无数同胞观看!MM顿时脸色通红!
你坏,你是想绕弯盘问我是不是处女?
我没有……
我语气很含糊,笑话是我随手翻动页码看来的,动机是她给我强加上去的,我还没有流氓意识的时候,别人给我提供流氓的契机。
在犯罪学上,这是叫做色心突起。
然而有关处女的问题,这已经不仅是情侣之间的私语,各大媒体和社会都在拼命释放多余的荷尔蒙液让无数所谓的专家在论战着。上世纪20年代,性学家梅奇尼可夫提出“处女膜无用论”,他根据动物学家的研究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处女膜仅存在于人类女性本身,类人猿则无。女性的处女膜无论就女性本身或就生理机能而言,均为毫无用处之物,反倒是一种障碍。
我想,保准他的老婆就不是处女,这用我们中国人的话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依我看来,现在的女人应该很幸运了,因为据报道,在中国南京等省市早已出现了人造处女膜,价格也不算很贵,350元就能买到。这种膜是河南产的,质地材料很考究,对身体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而且比人造处女膜还逼真的处女膜修补术也有了很快的进步。
我记得在一些据说很有权威的杂志上有专家说,对处女膜进行修复,反映了社会上某些人对处女膜的崇拜心理,也是男权社会的一个反映,在一个男权社会中,男女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在一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中,有处女就应该有处男。处女的标志是处女膜,但处男却没有处男膜。这薄薄的一层膜,体现了男权社会中男人对女人的压迫。
如果有处男膜的话,我想,中国会有不少妓女下岗的。
我对MM的这个带敏感字样的词语不能很大胆披露,一旦女人问你这样的问题,你就要特别的小心,因为女人是个小心眼的宠物,在她的观点里即使她犯了错误你也要包容她。
所以我也很聪明,我在网络上复制了一个很有深度的总结给她,以显示我对她的重视。
——所谓的处女的真正精神一定不是仅仅用无用的膜来决定一切的,而因为膜的破损而影响了感情的发展和心心相印的情感真谛,两个之间的爱情的存在就显得毫无意义了。处女膜和人们的性快感及和谐的性生活无关,人们在过去不过是放大了对于处女膜概念的敬畏的程度,对于女人生命形式的文化观念仍然停留在愚昧和肉欲欣赏的层面,并把女性的玩味成为了一种女性身体的文化。
这时我在心里偷笑,男人女人之间永远就是你玩我我玩你的过程,我有个朋友说得好,出去嫖女人你就别顾及时间的长短,反正是要射,就射得痛快吧,何必要摇上一个小时,那多不合算,累死人不说还弄不好给钱让小姐享受快乐,自个儿赔了。
我说,现代的人,是不是做爱也需要提倡快餐文化?
郭亚弥决定不要我说笑话了,因为她觉得我的笑话总是不单纯的。而且致命的是一点也不好笑。
29
星期一下午是国家机关单位开会的非法定的由广大劳动者集体意识决定的日子。我却偷偷溜了出来,趁着大家正在打哈哈,领导对着上级单位发文下来有关精神文明建设的文件大发厥词的时候夹着尾巴跑了出来。我是上什么样的班呢?我是卫生局的一个公务员,当年毕业直接报名考试考进来的。市里的公务员考试使很多人受益非浅,很多国家机关单位老领导的儿女,侄子女,外甥子女等等都有了着落。我是直接受益于我的姐夫,他叫曹易仁,是市委组织部的一个科长,最近还在省城里意外与省委书记最得力的秘书陈毖结拜为兄弟,看来升迁日近了。
当初我很幼稚,刚考上公务员以为很了不起,后来知道和我同考上的一批人大都是我认识的,都是一些我从没放进过眼的人。唯一在我眼里,只有李娜娜,因为她的父亲是市委常委,副厅级。
我溜出来没有人发现,于是我就很心安理得了,然后去画家卡文的画室。听说今天他的画室招来了几个女学生,我得赶快去看看,按卡文的性子,迟了连渣也不会剩给你。卡文的画室在福和路63号,一栋三层的小洋楼,主人已经迁居到广州去了,留下这些房产就出租给卡文,一个月1000人民币,很合算。小洋楼隔壁是个地下印刷厂,我去的时候正看见一大批人正从那里搬出一大捆一大捆的六合彩报,装满一辆辆的三轮车。
没想到李娜娜也在,她一个人侧着身子在乱糟糟的二楼大厅的沙发上打瞌睡,一本《时尚》杂志半掩着脸,低胸的上衣露出了奶白色的内衣来。我蹑手蹑脚上前去,坐在沙发的一端,悄悄地脱下她的比莉华高跟凉鞋,用好久没有让李悦湄帮我剪过了的指甲搔她的脚底。迷睡中的李大小姐伸脚横过来一下,并没有醒,我于是得寸进尺双手游龙沿着小腿到大腿一直滑上去,滑到关键的地方时,她终于醒过来,本能地拍开我的手。
“色狼!”
“我要是色狼的话,你现在还能穿着完好的裙子?”
我们说了些彼此客套的打情骂俏的话后,我向她问卡文的行踪,现在我最关心的还是卡文,他说过今天有新的女学生来学画兼做模特的。卡文是个好色的愤青,选择当画家真是他妈的正确,凭借着一些长发和比其他一些好吃懒做的人白皙一点的脸蛋和胸肌比我大块一点和画画比中学的教师好一点就嚣张得很,把一个个表面纯情向往艺术实际意识无知内心空虚的幼小女学生连哄带骗地拉上床去,名正言顺还叫做为艺术献身,真操她妈的不知廉耻。可恨的是他和人家上床还不愿意带安全套,连避孕药都要人家女孩子去买,真是个人渣了。
但有时候我很羡慕这样一个人渣,所以今年我特别爱好美术,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要经常发觉美,鉴赏美,以前我看路边的丰乳广告总是断章取义只盯着人家模特的夸张大胸部看。过年的时候我琢磨着该如何糟蹋自己稻草般的头发,于是去染发,先是红色的,在黑发基础上漂染,然后在不到半个月又染个“金毛狮王”的全头黄,照着镜子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死黑发,不禁让我佩服美发师的敬业精神。我保证是全是公务员里最出位的一个了。为了担负这个虚名我不知道受尽了多少长辈领导的歧视,他们一致认为我这样损坏了政府职员的形象。
——政府职员的形象应该是挺着大肚腩的。
而在黎民百姓眼里,大肚腩代表腐败。
在达观贵人以及黎民百姓眼里,男人染发则代表流氓。
在中国人的逻辑里,流氓的危害比腐败还厉害。
流言蜚语让我有所顾忌,最主要是每次做爱李悦湄都埋怨我的头色难看,让她难以得到高潮,久而久之我在她身上耕作的激情荡然无存了,连自己也常常勃起有心理障碍,所以我还是赶快去染回黑色。
染色风波过去后,我开始留起长发,蓄上了条马辫子,总算显得很酷。
李娜娜说卡文已经出去了,好象是说他的姐姐从国外回来,他得去火车站接人。这么说整栋楼房除了李娜娜外没有另外的女人了。
我感到很扫兴。扫兴之余觉得不把卡文的一些贵重东西消灭掉心理很不舒服。我在酒柜子里找到了恺撒庄园1985年出产的葡萄酒,也给李娜娜倒上一杯。窗外对面13层高的粮食局招待所楼顶的内衣广告牌的模特很显眼,这个广告牌是卡文接手做的,露着半截乳沟的模特我有一面之缘,卡文在一次派对里介绍的,据说卡文只和她上过一次床,她现在已经把自己娇贵的肉体卖到了深圳去,至于是供哪个老板逍遥快活我就不知道。
喝了点酒肚子里的欲望就升了上来,不过一翻回头看见李娜娜掀起上衣露出一圈圈肚腩我就平和了很多。
她说最近在尝试经营女人内衣。与其说是经营不如说是走私,她肚子里有多少的坏水我不是不知道的。前几年她开Bossni(堡狮龙)的时候,卖的都是假货,最后还是让人家省内总代理商联合省里的势力才把它封了。可是三年的时间,已经挖到手的利润有160万。
我说:“我也很想搞些实业性的东西,整天呆在单位里看报纸和专门去人家商铺干些剥削阶级干的事情实在没趣。”
李娜娜听我要搞实业,没有什么表态,只是平淡地问:“准备搞些什么?”
我耸肩表示毫无思绪。
“我告诉你,现在搞色情业最赚!”她说。
这个我也知道,还要你说吗?风险那么大,随时坐牢的事我可不想干。我见她眼神流露对我做生意的不屑心下感到很愤然。
愤然之余我狠狠地喝卡文精心收藏的恺撒庄园85年红酒,我仿佛看到卡文心疼得捶胸啕号的场景。我准备离开这里,我不想等到卡文回来,我怕他会威胁我脱衣服给他画裸体画然后挂到他开的画廊里,挂上那么一年半载,让我面目无存。
当我前脚想抬出门口的时候,李娜娜说话了:“星星,等你打算好要干什么再和我商量吧,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没理由不帮你。”
乖乖,这才是人说的话嘛。真想这时候转身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吻,但我此刻又想起了她肚子上的腩肉,于是脚下步伐很坚定地大了起来。
走到路口,看见这里已经热闹起来了,上百个农民、工人、知识份子、闲杂工模样的人一堆堆围着卖六合彩报的地摊。这个城市的报纸地摊很有意思,前几年股市热潮大行其道的时候,证券交易所门前三十米范围里的人行道上都摆满卖股经地下小报的地摊,这些手里抓起张油迹未干的小报就看得痴迷的形形色色股民,他们知识专业的很,连刚洗脚上田的老农张口都是什么平仓,清位,K线图。现在,连八十岁的老太婆也能过乐颠颠振振有辞地念上几句“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戊辰己巳大林木”、“独饮对酒忽思我,长啸临清飙。在所不惜未相知,茫茫绿云垂。”等六合彩的“六十甲子纳音歌”或者“Hong Kong马会六合彩总总纲诗”或者五行相生相克、十二生肖代号之类术语来。
作为一个很经验的六合彩外围私彩购买者的我,足够可以耻笑这些人的窘态了。每次特码开出来我十有八九中的,但大多数我压的钱不多,从不超过500块一次,因为如果特码开出1比40倍的话,总数也不过是2万人民币,这样我还有机会从庄家手里拿到钱,我不会像一些急于求富的人一次压1万到5万,因为我清楚,超过四十万很少庄家会如实兑现的,中间未免就发生些自杀的、绑架的、仇杀的事件,一点也不合算。我中奖的情况很特殊,一般压到200到500之间我一定不会中,反而是压了100元左右中奖的几率大得吓人,所以我赌六合彩以来扣除输掉的只赚了5万左右,还不够我一年在卫生局像其他同事那样花点心机搞些创收得来的钱多。
我走着走着,就望到了“纤碧发廊”的招牌,离卡文的画室只有不过100米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