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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肉喝得烂醉如泥。
拖着他,比他妈拖一头肉猪来困难。我拖了他好半天也没拖出酒吧门口,反倒累地气喘如牛,我不由大骂道:狗X的老肉!你他妈平时就不能少吃点呀!这么一身肉,想累死我呀!
可是就算我骂得再恶毒,他也不会听到,他现在活脱脱烂屎一滩。
拦了好几辆出租车,但一看到老肉这副模样,都摆摆手,没有谁愿意载。
我忍不住冲着他们的车屁股吼:X他妈的!小心老子告你们拒载!
然后我蹲到老肉旁边,捂着脸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想起了1999年暑假的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就像现在的老肉,醉得不省人事。不过比起来老肉算幸运多了,至少他还有我陪在身边,还有我帮他拦出租车。
那天晚上,是我这一生中的第一次酒醉。
其实,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喝多的究竟是酒还是泪水?我端起酒杯的时候,泪水簌簌地往杯子里流。
是哪个混蛋造的“泪如雨下”这个词?说得真他妈贴切!真怀疑他造这个词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失恋?
我拼命往自己嘴巴里灌,想将彭茗卉的影子也一并溶化,一并喝进肚子里去。
一个男人如果为一个女人流泪,不是因为他爱那个女人爱得太深,而是因为那个女人伤他伤得太深。——这是后来一个外号叫“马车夫”的同学给我总结的话。我真想操马车夫的蛋!说的什么狗屁玩意?你如果不是爱得太深,又怎么会被她伤害?!
不过那天晚上,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那个伤害我的女人。
如果那天之后,我就彻底和彭茗卉断绝来往,也许也就痛苦那么一阵子,可是,后来我偏偏又执迷不悟,“勇往直前”。
我有时候想,人真他妈奇怪,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可是,为了悬崖边的一朵小花,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摘……
老肉翻了个身,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我看了他一眼,却懒得去理会他。
感觉膀胱有些胀,于是我又返回酒吧,上了趟洗手间。出来之后却惊异地看到老肉旁边多了个人。
房梅花。
房梅花正半蹲在老肉面前,不停地叫唤。
房梅花看到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他怎么喝成了这模样?
我心里有些惊奇,这个房梅花,竟然找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简单。我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说:谁知道他哪根筋没对,一杯接一杯地干,就算是武松都会醉,何况他不是武松!
房梅花哈哈笑道,那你就是武松了?
我说,我没有这样说哈。
房梅花起身,搓搓手,试探性地问,他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忽然想起老肉说的分手是因为房梅花的性欲太强,他满足不了,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房梅花疑惑地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看了老肉一眼,然后再盯着房梅花说:这个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才对!
房梅花忽然冲着老肉的屁股踢了一脚,嘴里恶狠狠地说:“死胖子!”
我说,不是吧?这么暴力?
房梅花双手抱胸,轻哼了一声。
房梅花叫了一个朋友开车过来,然后将老肉拖上车。
我对房梅花说:我把詹德政交给你了。
房梅花说:“我也是看他可怜才把他送回去,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房梅花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却笑得勉强而苦涩。
临上车那瞬间,我还发现,房梅花的眼睛居然有点湿润。
我不由有些慨叹,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房梅花这样。这与她挑逗我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