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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孤侠
网友【dreamer】 2005-07-10 02:16:17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    1
一 黄沙碧血落荒原

这《燕赵孤侠》,是我五、六年前的游戏笔墨之作,自信比坊间流传的许多武侠小说高明。但有一个毛病,就是没写完。因为要解决吃饭问题,所以已经几年没有动它。我曾拿它在朋友中传阅过,贴到网上还是第一次。现贴出第一章,以博一哂,也是吊吊诸位看官的胃口。希望同志们多提宝贵意见,多多表扬,好让洒家打起精神,接着往下贴,并把剩下的几章写完。

京人stevepei

Allrightsreserved.

初春,塞外刮来的黄风在荒野上乱走,远远望去,大地上就像横行着许多条东奔西窜的土龙。

一阵黄沙落下去,露出一个不疾不徐行来的汉子。又是一阵黄沙卷起来,他的身影变得模模糊糊,黄沙又落下,又露出这条汉子,黄沙又起,……

无论黄沙起落,这汉子只是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他身体瘦长但壮实;晒黑的脸颊下陷,但双目炯炯有神。他身着青布长衫,腰束青布带;青布裤子,裤脚扎在青布靴中;背上一个青布包袱,上面缚着一柄腰刀,插在青色的皮鞘中。

在这荒原上,黄风中时隐时现的他就像一个黑色的幽灵,踽踽独行。

不知行了多久,时分已近黄昏。这汉子再次举目远望。远处的黄沙中,竟隐隐约约现出一个村落,村外是几十棵稀稀拉拉的杨树,树后露出覆着黄泥的房顶。

这汉子从背上卸下包袱,从中取出两个馍和一个萝卜。

他就这么立在那儿,三两口吃完了馍和萝卜,然后把刀改系在腰间,把包袱重新系在背上。接着,他又不紧不慢,坚定地向前走了,走近了那个村落。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子,村外只有几十棵树,村里只有四、五处房。村子四周全不见农田迹象。在广裘的荒野上,这是唯一的村庄。

村里的房子是北方最常见的一种,土墙泥顶。房子共有四座,每座周围用土坯垒起一人高的院墙。四个院子,一边两个,中间是一条几十丈长、几丈宽的村路。

四个院门紧闭,村里悄无人声,只有阵阵黄沙顺着短街呼啸而过。

那青衣汉子已到了北面街口,目光扫过两旁的房子。他在街口伫立片刻,随即挺起胸膛,嘬起嘴,发出一阵清彻、激越的长啸!啸声越过房顶,压过风声,在荒野上回荡。

啸声甫落,街左面的一扇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红脸人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短打扮,蓝布短衫,蓝布裤,腰束一根宽宽的红布带。他步步走来,落脚沉重,显出一身武功非凡。他在离青衣汉子两丈远的地方立住,一张喷血般的红脸上两只铃铛大的眼睛瞪着来人。

“请问那边,莫不是赤面龙李彪?”青衣汉子问。

“在下正是燕北五杰排行第五李彪。请问阁下大名?”

“在下汉川吕世中。”

李彪一听这个名字,又把来人打量一番,脸上现出凝重的神情。

“阁下莫非就是乌云闪电吕世中?”

“正是在下。”

吕世中话音甫落,只听哐啷一声,另外三个院门同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四个人。

一个面如锅底漆黑,身高体胖,手执一根铁扁担。

一个书生摸样,面孔白皙,颏下三缕长髯,身着长袍,腰配长剑。他身旁还有一个中年女子,未施脂粉,但仍光彩照人;她一身劲装,腰间也是一柄剑。

另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者,须发花白,二目如炬,只有一条胳膊,青布长袍,背上缚着一柄长刀。

吕世中躬了下身,抱拳施礼:“几位想必是燕北五杰中的横行天下独臂刀赵无忌、铁扁担王鹿鸣和灵蛇双剑张浩、高倩夫妇?燕北五杰遁世十年,即使十年前,世中也是只闻大名,无缘一睹风采。今日得见五位,实乃幸甚!”~这番话抑扬顿挫,个个字都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那花髯老者,便是燕北五杰之首横行天下独臂刀赵无忌。他以同样的凝重神情应道:“乌云闪电,人称天下第一杀手,我们亦久闻大名。此次阁下风尘扑扑赶到鄙兄弟几个的隐居之处,想必是受人之托?”

“不错,鄙人正是应人之请,来取五位的首级。”吕世中一本正经,听起来却好象是到朋友家借几两银子。

赤面龙李彪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人说,‘没有黄金十担,休请乌云闪电’,这次的阔老板是谁?”

对于李彪的讥讽,吕世中并未恼怒:“世中这次又受人黄金万两。我以杀人为业,从不降价以求,也从不杀无名之辈。聘世中来取诸位首级者,说也无妨。”

燕北五杰闻言都有些动容。吕世中一板一眼,不卑不亢,胸有成竹。在他看来,出黄金买五人首级者当然用不着向五个人保密。脑袋都要掉了,知道秘密又有何用?

赵无忌惨然一笑,说道:“我兄弟五人出道多年,惩恶除暴,劫富济贫,也不免涉入武林恩怨,所以说来,自是杀人无算,仇家众多。十年前,我们兄弟为河北红枪会打抱不平,与丐帮交恶,太行山脚下一场恶斗,连杀丐帮长老十人,闯下大祸,这才隐身在此十年之久。不知足下此行是否受丐帮之托?”

吕世中矜持地一笑:“丐帮虽与令兄弟仇深似海,但因我五年前受人之托杀了丐帮帮主袁世生,所以他们绝不会请到我的头上。”

“那么,足下这次的东家是谁?”

“河北红枪会会主陈季贤。”燕北五杰一听此言尽皆变色。铁扁担王鹿鸣说,“我燕北五杰与陈会主金兰换帖,誓同生死。为了他,我们才不惜开罪丐帮和中原各大门派。足下所言实难以置信。”

吕世中说,“陈会主虽旗下徒众甚伙,但实力远不能与丐帮相提并论。他为防止丐帮侵蚀红枪会在河北势力,才不惜刻意结交诸位。不想太行一战,诸位几将丐帮头面人物斩尽杀绝,开罪了大江南北各路豪杰。你们不得不隐身于此,红枪会在这十年中也险遭灭顶之灾。陈会主多亏手下尽力掩护,才得全性命。现在他为重振旗鼓,与中原各大门派达成协议,交出尔等首级,好免去今后的追剿。十年来,千百名中原高手为寻你们,足迹遍及蒙疆、回疆、云桂、西藏,甚至海外孤岛。不是他说出诸位藏身之处,谁想得出到这眼皮底下的华北荒原上来寻你们?”

燕北五杰听到此处,也不由不信。十年来,他们与世隔绝,确实只有陈季贤一人知道他们隐身在此。再说,他们也久闻,吕世中虽是天下第一杀手,冷血无情,但从不打诳语,而且每次杀人,都要把恩怨的来龙去脉与被杀人讲明。他的掌下和刀下没有一个糊涂鬼。况且,还没有一个人从吕世中嘴里听到仇人的名字,又能活着去报仇的。

赵无忌轻轻使了个眼色,燕北五杰霎时间已在吕世中前面站成一个半圆,将他三面围了起来,留出的那一面,正是他来的路。

吕世中动都没动。

五杰已把兵器亮了出来,单刀、铁扁担、双剑,李彪的兵器是一对镔铁锤。赵无忌凛然道:“我等也知,天下第一杀手倘受人之聘,断无中途罢手,徒劳而返之理。但我兄弟五人也非江湖上等闲之辈。今日此会,还不知谁要血洒荒原呢!出刀吧!”

吕世中微微一笑:“赵兄焉不知江湖上有句话?”

“什么话?”

“乌云覆顶,难逃性命。”

“闪电出鞘,鬼泣神嚎。”赵无忌接着说。

“倘乌云覆顶足矣,何用闪电出鞘?”

说罢,吕世中将双手一摊,“请动手罢!”

风已经停了。天空上是一轮惨月和几点星光,把这广裘的荒原映成一片白。

他们就这么相持着,兵器在月光下闪出冷冷的光,围成半圆形,对着这个一身青衣的黑色幽灵。六个人在这荒原上显得格外渺小。

突然,赤面龙一跃而起,扑向吕世中,双锤一上一下,左锤砸头,右锤攻腹。这一招名曰双珠夺命,是李彪所创神龙戏珠锤法中的一记绝招。谅是顶尖高手,遇到这招也是不死即残。

谁料,刚才还纹丝不动的吕世中也迎头扑上,并不闪避。他双掌带着劲风,右掌在上,左掌在下,直奔砸来的双锤。掌风所及,几丈外的其他四杰都衣带飘飘,连忙立稳下盘。

李彪只觉得虎口震得欲裂,双脚陡然落地,踉仓着倒退几步,一股腥味涌上喉头。

吕世中一记得手,已冲天而起,一身的罡气带着风,把青袍下摆鼓得像船帆,噼啪作响。他像一朵乌云,朝李彪头上罩下,右掌径切对方的后颈。

一声“休伤吾弟!”,五杰中排行第三、第四的张浩、高倩夫妇冲了上来,两把寒霜宝剑直奔吕世中的咽喉。这又是张、高夫妇独门剑法,雌雄灵蛇剑中的~绝招,名唤“二蛇抢喉”。

张、高的剑法,二人一齐上时是雌雄灵蛇剑,一人对敌时则叫灵蛇剑,不知曾经杀了多少武艺高强的豪杰。所以江湖上传出句口诀:“若遇灵蛇剑,壮士心~胆寒”。

吕世中在半空骤然停下,一扭身躲过双剑,霎那间已欺身到张、高二人身后,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灵蛇双剑还未立稳,两把剑还未收回,背上就各中了一掌~。饶他们内功精湛,也都双双口吐鲜血,向前扑了几丈远才立住脚。

吕世中见他们夫妻二人背上中了一掌还能不倒,也不禁多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一个转身,双掌推出,迎住批面打来的一根铁扁担。

王鹿鸣在燕北五杰中排行第二,因为年少时做过脚夫,才铸成这古怪兵器。他的扁担打遍大江南北,太行脚下,曾把两名丐帮长老送到黄泉路上。

他向吕世中用的这记“狂风扑面”,是他七十二路追风扁担中的最后一招,也是与敌偕亡的打法。用这招时,使扁担的人鼓足平生内劲合身扑上,扁担以雷~霆万钧之力自上而下斜着扫出。敌人若是闪让,定是粉身碎骨;若是想围魏救赵~,趁用扁担的人门户打开之际攻入,也只能与对方同归于尽。王鹿鸣是见吕世中~凶狠无情,又武功卓绝,才用上此招,已牺牲自己,保全另外四杰。

但他这与敌偕亡的主意只是一相情愿。吕世中已站成一个弓箭步,挺直上身,双掌张开,竟接住了挟着风雷打来的扁担!双掌一碰扁担,随即顺着这条漆黑~的铸铁滑下,化去了砸来的万钧力道,直奔王鹿鸣握住扁担的双手!

王鹿鸣一击未中,已是大吃一惊,看看双腕将被吕世中的掌缘切断,急忙撒手。

吕世中改掌为握,抓住扁担,一脚踢出,正中对方小腹。王鹿鸣惨叫一声,滚出几丈开外。这时,扁担已自吕世中手中飞出,像一股黑风,向他胸前直钉下~来。

好个王鹿鸣,身负重伤却临危不乱,双手在地上一撑,平着倒射出丈许。铁扁担砰地一声,在他刚才躺着的地方钉入地中半丈深。

“好身法!”吕世中也不禁称赞。他说话间,眼前已飘来一片寒光。

赵无忌手中这柄单刀,相传是用古时铸造干将、莫邪剑留下的一块寒铁锻成,刃薄如蝉翼,背厚有一指,刀身长仅三尺,宽仅五寸,却有四十八斤重,一般~人休想舞得动。

赵无忌的刀法也是天下一绝,原是他家祖传,名为赵家刀。这门刀法共八十一路,融合各家所长,自赵无忌年轻时与滇南七煞恶斗,中了毒箭,断去左臂之~后,又由他加以发展,终于成为威震武林,独步天下的赵氏独臂刀法。就凭着这~把宝刀和这八十一路刀法,他在太行脚下连斩丐帮五名长老,又单身与追杀五杰~的峨嵋、华山、泰山和昆仑四派掌门人大战三百回合,使其知难而退。

赵无忌见其他四杰均已带伤,料定不能急于求成,所以把刀耍得风雨不透,成寒光一团,逼向吕世中。

吕世中见到这团刀光,也大声赞到:“百闻不如一见,赵氏独臂刀果真名不虚传”。说话之间,吕世中一错双掌,使出了他的绝技,乌云掌法。

只见他身形变化万端,令人眼花缭乱,青袍被内力鼓起,整个人就像一团被龙卷风裹住的乌云,在地上游走。他掌风所及,方圆几十丈的地方都飞沙走石。~

燕北五杰在这生死关头,也忍不住齐声为这精妙的掌法喝彩。

一团乌云和一团寒光在这惨月下、荒原上时分时合,两相盘旋,直斗了三十个回合。渐渐地,乌云占了上风,寒光步步后退。乌云占了上风,攻势凌厉,出~招霸道,掌掌奔着对方要害;寒光步步后退,严守门户,刀法不乱,仍不失大家~风范。

此时,受伤的其他四杰都已运功对内伤稍事治疗,重拾兵器围上前来,准备以伤痛之躯,奋尚余之力,与敌死战。

赵无忌满头大汗,一面应敌,一面大声说:“你们逃命去罢!”

女杰高倩几乎哭出来,大喊:“我们当初结义已誓同生死,今日岂能弃大哥而去!”

说话之间,四般兵器已加入战阵,逼退乌云,将其围在阵心。这四人虽然都身带重伤,但由于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惜加速内伤恶化,好把毕生精力聚~于这一刻,所以动起手来竟比平常更为迅猛。

宝刀掠出道道寒光,铁扁担带起滚滚风雷,两柄剑如万条银蛇飞舞,双锤已如疯龙戏珠。这就是燕北五杰的五星阵,非到危急关头不用,但每次都能克敌制胜。

再看吕世中,乌云掌法已发挥得淋漓尽致,风驰电掣,掌风裹住周围的兵器,守时无懈可击,攻时如动于九天。

双方斗了一百多个回合,胜负仍未分出。荒村的短街上被他们激起阵阵狂风,星月也为之无光。

吕世中突然大喝一声:“且住”!五杰霎时间都停了下来。难道这个魔头今日也要知难而退?

荒街上一时归于寂静,只有微风在树间做响。但这寂静,却比刚才的激战更扣人心弦。

吕世中在五杰的怒视下沉吟片刻,终于正色道:“世中临阵,向来先用乌云掌,后用闪电刀。因此,我虽唤乌云闪电,但有缘得见闪电者,仅三人而已。一~是滇南巫教教主佘百魁,他用双刀,我用掌,五十合不分胜负。他一手甩出百枚~毒针伤我,被我拔刀拨开毒针,再一刀把他杀了。二是少林掌门人普智方丈,他~用禅杖,我用掌,一百合不分胜负。我又拔刀,不到十合取了他的性命。三是江~南大侠杨伯楷,我敬他的为人,一见面即用闪电刀,三刀之内削下了他的首级。~其余之辈,即使丐帮帮主袁世生,亦不得见闪电。”

燕北五杰闻言都不禁变色,一时竟为之语塞,人人眼中仿佛都看到了无常。

吕世中接着说:“今日之战,实是酣畅痛快,乌云掌多年来首次遇到对手。世中出刀之前,先给各位施礼。”说罢,他郑重颜色,转着身对围着他的五个人~抱了下拳。

荒村还是那么寂静,星月之光还是那么惨淡。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幽幽的,令人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怕破坏这幽静,似乎这幽静是生与死之间的唯一屏障。~

突然,荒原上好像平地射出一道电光。

这道电光就端在吕世中的手上。

连赵无忌的宝刀也顿时黯然无光。

闪电刀的光华令人抬头不见月亮和星辰。

五杰忙挺兵器还手,但只见闪电划出一道弧线,铁扁担和双剑都已被削去小半截。

闪电刀慑人心魄,闪电刀法更是精妙绝伦。只见一道夺目亮光翻滚游走,劈、砍、挑、刺,带起阵阵狂风,令每个人都衣袂飘飘。片刻功夫,五星阵已凌乱~无章,燕北五杰虽以死相拼,却看看不堪一击。

生死关头,赵无忌一声大喝:“流火归天!”

随着他的吼声,燕北五杰都纵身后跃,让出中间一块方圆十来丈的地方。

在这样的强敌面前,倘有一个人后退,其他四人必死无疑,后退的人也不免一死。现在五人一齐后退,则五星阵全部瓦解。以吕世中迅疾如电的身法,燕北~五杰虽然都有世上罕见的轻功,也同样一个都跑不了。这不,吕世中也随着喊声~朝赵无忌的方向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向他挥出一刀!

谁知,这“流火归天”并非各自逃命,而是五星阵的最后一击。燕北五杰创出此招,正是为了在遭遇强敌,断无获胜之望时用的。这招是他们绝路逢生的唯~一希望。

燕北五杰同时后跃,不容着地,便都把手中的兵器向吕世中掷去!这是把毕生功力聚于手臂,耗尽所有内力的最后一击!大半截铁扁担、两把断剑、两柄铁~锤和一把宝刀分上、中、下三路,像六股疾风射向吕世中。

吕世中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单脚点地,又平地跃起,同时把闪电刀抡成一道光圈,去拨打飞来的兵器。

但飞来的不是毒针、金镖那样的暗器,而是顶尖高手的随身兵器,件件沉重无比;况且,这些兵器是五名武功盖世的大师拼出几十年的功力掼来。

两把断剑从吕世中脚下飞过,他的刀又拨掉了赵无忌的宝刀和两柄铁锤。

可是,他躲得了一,躲得了二,却躲不了三。闪电刀在舞动中拨掉了三件挟着万钧雷霆的兵器之后,速度稍有放慢。这就足够了。吕世中还未顾到身后,铁~扁担已砸在他的背上!这一砸的力道,任是谁也要一命呜呼。

只有吕世中经得住这一下。但他也大叫一声,喷出一口热血。

好个吕世中,虽身负重伤,仍然运刀如风。他飞身到了刚立稳的张浩、高倩夫妇身前,只一刀便削下了二人的头颅。接着,他又一转身,到了力量耗尽,两~腿发软的李彪跟前,一刀将其挥为两截。王鹿鸣踉仓着刚要转身,也被他砍翻。~刀光一阵闪耀,可怜燕北五杰已有四人命归黄泉。

赵无忌立在地上没有动,即使想跑也不可能,因为刚才的恶战和最后的一掷,把他耗成了一个空壳。他看到其他四杰顷刻间血溅荒原,知道自己大限已到,~露出一脸悲愤。

吕世中被铁扁担伤得不轻,也是鼓着一口真气,方能运步挥刀。他必须尽快解决掉敌人,才能自保。否则真气一过,背伤发作,他也会毫无抗敌之力。

吕世中掠到赵无忌跟前,举刀就砍。

“且慢”,赵无忌凛凛地说。

“有话快讲!”

“吕世中,你自恃武功,戕害武林,终有一日会遇克星。今天是二月十三,二十年后的今日,当是你恶贯满盈之时。”

“此话怎讲?”

“到时你会知道。”

“你死到临头,休要嘴强。不过,你们是唯一让乌云闪电受过伤的人,因此也可死而无憾了。二十年后,我还会记得今日之战的。”

说罢,他砍下了赵无忌的头颅。

闪电还鞘,荒原又归于寂静。古月高照,映着短街上的五具尸体和精疲力竭的吕世中。

吕世中强打精神,把燕北五杰的头颅收在一起,装入青布包袱。他然后盘腿坐下,运功止伤,并稍事休息。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吕世中用内力定住了内伤,功力也恢复了二、三成,终于可以赶路回家。他立起身,把包袱和刀缚在背上,接着从怀中取出引火之物,~闯进左手的第一个院子,准备把这荒村付之一炬。

他刚刚踏进院门,突然从房子的后窗传来一个响声。身经百战的吕世中一听,就知道有个轻功不凡的人从屋里越了出去。他大吃一惊,在这荒野上,除了他~和那五具无头尸,还会有谁?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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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剑影刀光魂魄散

洒家为生计所累,本周末要到华盛顿出差两、三个星期,因在当地没有中文网上的朋友,所以无法上网。滚滚红尘,身不由己,望诸位看官原谅则个!一俟于六月中、下旬返回纽约,第四、第五章即当贴出。下面是《燕赵孤侠》第三章,希望同志们喜欢。

StevePei(京人)stevepei

Allrightsreserved.

转眼十年过去了。

再没有人听说过田啸山和张怀远的消息。那些为了巨额悬赏,到处寻访他俩的杀手们都已纷纷打消了发财的念头。

再没有人听说过吕世中的消息。江湖上的那些头面人物,都觉着脑袋在腔子上长得稳了许多。

也再没有人听说过周伯选的消息。丐帮当年没有杀尽盘龙镇的男女老幼,但却强占了镇子,他从此便不知所终。

十年前的一切,仿佛都已淹没在那滚滚的黄尘里。

现在的盘龙镇,当年的繁华已盛况不再,循规蹈矩的南、北客商和平民百姓都将其视为畏途。十年来,这里是丐帮走私的集散地、窝赃的大本营,也是他们~花天酒地的销金窝。

在盘龙镇操生杀大权的,是当今丐帮十长老中排名第一的金刀神丐王胜奎。

二十年前,丐帮倾全帮之力在太行脚下和燕北五杰鏖战,除了帮主袁世生外,当时的十长老只活下两个,一个是袁世生的师弟,笑面佛栾世英。再一个,便~是王胜奎。

据参加过太行之战,幸存下来的老帮徒们说,王胜奎当年凭手中的金刀,曾和五杰中的张浩、高倩夫妇大战八十回合不分胜负。

那袁世生和栾世英也都是旷世的武林高手。燕北五杰最后是祭出了五星阵,才使丐帮一败涂地。

后来,不知是谁花钱买凶,请吕世中杀了袁世生。栾世英把屎盆子扣在了其他两个“世”字辈师弟身上,对他们动了丐帮剖腹取心的大家法,又联合王胜奎~,把这二人的党羽剿灭几尽,当时有几千个帮中的兄弟惨遭杀戮。栾世英从此成~了帮主,王胜奎则成了丐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们二人从此锦衣玉~食,其他新立的长老们和各路头领也纷纷效法,终于使这乞丐之帮面目全非,娇~奢淫逸之风比那些高官巨贾、富豪恶霸更甚。

又是一个风沙乱走的初春之夜,盘龙镇上,一轮惨月高照。

已经是二更时分,但在当年周伯选家一个跨院的北屋里,仍是烛光通明。

王胜奎正和他最近娶的第四个妾,从前的青楼名妓一段锦饮酒调情。那一段锦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丝袍,烛光下,丰腴、玲珑的体态若隐若现。她已是~面如桃花,醉不胜扶,歪在王胜奎的怀中,却显得更加千姣百媚。

王胜奎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夺过一段锦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接着一把扯开了女人身上的丝袍。

女人那修长、雪白的身躯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王胜奎用手摩挲着细滑的肌肤,不禁赞叹道:“一段锦,真是名不虚传!”

“嗯,...快把蜡烛吹灭,羞死奴了。”

王胜奎抱着一段锦站起来,在地中央打了个旋,一口气吹去,四个屋角烛台上的三十二只蜡烛全部应声而灭。他露了这么一手之后,得意地站在黑暗之中仰~面大笑。

他笑声还没落,怀中的一段锦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夜深人静时分,这声尖叫足以摧肝裂胆,让人魂魄尽失。

幸亏是王胜奎,才没有把一段锦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

一段锦的酒意已经全没有了,但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朝南的一扇窗户。

王胜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背上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外面皎洁的月光,把一个人影印在那扇窗户的窗纸上。

这是个上半身的人影,能看得出,人就立在窗前。

一段锦尖叫过后,黑影仍然纹丝不动,唯有清风,吹起他帽子后的两根飘带。

王胜奎断定,这不是他的手下。在这个大宅院里,他就是白昼宣淫,也没人敢正眼看一下,更不要说半夜偷听。

王胜奎一生遇到过无数次暗算,凭他的本事,单是窗外有个刺客,没有什么了不起。

让他毛骨耸然的是,他这个大宅院里随时都有二十个大汉在巡逻,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全是丐帮中百里挑一的人物。但是,在一段锦的叫声过后,窗纸上的~这个黑影仍然一动不动,外面的月夜又恢复了寂静,这再也清楚不过地表明,二~十个巡逻的人都死了。

死了二十个武艺高强的人,他没有听到一声兵器的碰击、一声叫喊、一声呻吟。

是吕世中十年后重操旧业?是早就与他貌合神离的栾世英夜半来袭?还是残余的另一派帮中兄弟前来寻仇?

无论是谁,王胜奎知道,已经到了生死的关头。他咽了下口水,抑制住狂跳的心,轻轻地把吓做一瘫的一段锦放在地上,又从靠在椅子旁的刀鞘中抽出了他~那把不离左右的金刀。

那个黑影仍然印在窗上。屋里的蜡烛熄灭后,现在是外明里暗,但外面的这个人站得离窗纸仅有一尺远,毫不怕有暗器破窗而出,表明了不可一世的狂妄。~

王胜奎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怕是怕,但没有被吓糊涂,反而因为恐惧变得更为警觉。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出去,出去便凶多吉少。

屋内的黑暗,是他唯一的保护。

除此之外,在这个无声无息杀了二十个功夫高手的人面前,他还有什么可倚仗的呢?

王胜奎在黑暗中拿了个骑马蹲裆式,右手握刀,把刀横在胸前,左手做出兰花指,与鼻子举成一条线。

这是他幼年学艺时的基本功,是他学的第一套刀法底子功的起式。当年,师傅每天都要他站这个姿势。

头两年,每天只站一遍。

从鸡叫的时候站起,直站到太阳落山。

架式稍有不对,师傅的藤条就落在背上。

直到金刀神丐的大名响彻江湖,他那七十二路金霞刀令人闻风丧胆之后,王胜奎才领会出师傅的苦心,终于明白,这毫不起眼、最为平常、连名字都没有的~底子功起式,才是他全部功夫的根本所在。

他一生中只有过一次用这个姿势迎敌。那就是二十年前在太行脚下面对张浩、高倩夫妇的时候。现在是第二次。

王胜奎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左手做出的兰花指,仿佛忘掉了映在窗上的那个黑影,片刻之间,心中的恐惧已烟消云散。他似乎听得见自己的血液在全身不紧不~慢地泊泊流动,并觉得丹田里暖洋洋的。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决战前的最佳~状态。

突然间,轰然一响,屋里亮了。

不是有人点燃了蜡烛,而是朝南的两扇门被人一脚连门框踢倒,外面的月光射进屋内,地上霎时像照了一层白霜。

“啊”的一声,刚刚睁开眼的一段锦又昏死了过去。

随着月光,两股激风一上一下,直奔王胜奎而来。

好个王胜奎,立稳下盘,纹丝不动,只是用横在胸前的金刀上下一拨,“丁当”两声,激风又嗖地收回。

不用看,兵器一碰便知,来人用的是两柄剑。

说是两柄剑,月光下,眼前已是万条银蛇躜动。

王胜奎也忙把手中金刀舞成霞光千道。只见一团银光和一团金光两相盘旋,兵器的碰击声不绝于耳,从屋里直斗到屋外。

打了几个回合,王胜奎就觉得对方的剑法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那来袭者裹在一团剑气之中,月夜下,也看不清他的脸。

然而,王胜奎已不及多想。因为他现在招招都是在以命相博,刀刀都是拼全身力气挥出。

三十个回合过后,王胜奎只有招架之功,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渐渐不支。

那两柄剑却愈加来势汹汹,招招都想要他的命。

王胜奎左右躲闪,终于退到院中的一棵树下,绕树而战。

突然,对方的一柄剑直奔面门而来。王胜奎金刀向上一挡,不想那剑早就半路撤回,接着,两柄剑自上而下,平着剑身砸了下来。王胜奎刚才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朝上挡,金刀收不住势,正好和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砸下来的两柄剑碰在一起~。

硬碰硬,火光四溅,只听“啊呀”一声,王胜奎的叫声甚至盖过了撞击发出的巨响。

他虎口震裂,手中刀被打落在地。还没有回过神来,两柄剑已“嗖”地一声,穿过他双肩的肩胛,把他牢牢地钉在树上。

他已顾不得疼痛,因为,刚才对方最后的一招终于让他认出了这剑法。

“双蛇齐落,你这是雌雄灵蛇剑!”

他怎么会忘记呢。二十年前,太行脚下,他曾与张浩、高倩夫妇的雌雄灵蛇剑以死相拼八十回合,成为武林中的一段传奇。

不过,那时的雌雄灵蛇剑要两人同时上阵,一雄一雌。一个人对敌,只叫灵蛇剑。但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却左手雄,右手雌,把原来需要两个人的剑法改成一~个人用,怪不得王胜奎刚才没有看出来。

那张浩、高倩夫妇虽然心心相印,两柄剑相辅相成,天衣无缝,但一个人的左右手毕竟配合更为默契,心到剑到。而且,此人的剑法和张浩、高倩夫妇的又~有不同,内中有许多新的路数。故此,时隔二十年,王胜奎终于败在雌雄灵蛇剑~下。

“你的记性不错,正是雌雄灵蛇剑。”月光下,王胜奎这才看清楚,手持两柄剑把他钉在树上的,是一个英俊的黑衣少年。这少年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但两道剑眉下的双眼却已饱含忧患,冷冷地透出杀气。

王胜奎似乎在他脸上认出了什么,“你是...”

“张浩、高倩之子,张怀远。十年前,你们四处追杀,寻我不到,今天,我就在你眼前。雌雄灵蛇剑已重回江湖,专杀恶贯满盈之人。今日先拿你来祭剑!~”

说着,张怀远右手的雌剑抽出了王胜奎的肩胛,再一下,刺入了他的心脏。

张怀远双剑入鞘,立在惨淡的月光下,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因为他觉得,随着他今天晚上连杀二十一个人,十几年前和田伯伯玩鹊闹枝头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也彻底死掉了。

十年来,他心中的这个无邪的孩子都是在沉重的锁链下生活。

这锁链,是他父母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呕心沥血为他写下的那部雌雄灵蛇剑谱,田伯伯第一次捧出剑谱时那颤抖的双手他至今难忘。

这锁链,是燕北五杰的那些行侠仗义的故事,这些故事,他听了千遍、万遍,使他从小便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除了继承父辈的衣钵,已别无选择。

这锁链,是杀父之仇、杀母之仇、杀害视他为己出的几位伯父之仇,吕世中、丐帮和红枪会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自幼便念念不忘。

但最沉重的锁链,还是赵无忌临死前对吕世中做出的二十年报仇的许诺。这许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却必须由他付出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去实现。

他曾想过挣脱这锁链。那是三、四年前,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一个深夜,他偷偷打点好了行装,把雌雄灵蛇剑谱留在枕头下,把两把剑留在墙上,准备不~辞而别。但他在从里屋跃窗而出之前,隔着门缝偷偷望了外屋一眼。

已是三更天,田伯伯面前横着一把钢刀,双目半闭,仍在床上打坐。他知道,这不是为了防备自己逃跑,而是准备有杀手来袭。自从他们爷俩开始逃亡以来~,田伯伯每夜都是如此,数年如一日,在最危险的更深时分为自己放哨,直到鸡~鸣才合一下眼。

他退回自己床前,把包裹中的东西放回到原处。从此之后,他打消了出走的念头。因为他意识到,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这灵魂上的锁链也是挣不脱的。

但是,锁链现在已经自行脱落。

因为,今晚那二十一个人的鲜血已把他未泯的一点童心冲得无影无踪,终于使他完全脱胎换骨。

从此,他是横行的侠客、是复仇的精灵、是燕北五杰的名符其实的唯一传人!

这次出门前,他曾双目泪垂,在把他带大的田伯伯面前长跪不起。

那田啸山经过十年卧薪尝胆,已经须发皆白。他拉起张怀远,抹去他的热泪,没有说什么儿女情长的话,只是再一次叮嘱他说,那吕世中武功盖世,取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的首级如探囊取物,比起来,雌雄灵蛇剑还差得很远。因此,他~要珍惜今后十年的时间,好好磨练。

只有十年!

想到这里,张怀远似孤狼对月,仰天长啸!啸罢,他一跃上了房顶,再几纵,便到了盘龙镇的大街上。

当他飞过盘龙镇的土城城头时,听见镇子里远远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

“救命啊...”

接着,叫声嘎然而止。

想必是一段锦苏醒过来,爬到院中,看见王胜奎的尸体后,又吓昏了过去。

张怀远头都没有回。

他刚才忽发奇想,要去了结一个长久的心愿。

他虽然知道自己还远不是吕世中的对手,却想去寻访一下这个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左右着他一生的乌云闪电,见他一见。

*********第三章完**********
 0   2005-07-10 02:17:1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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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正气豪情冲九天

洒家不把写好的各章一次贴完,实是出于无奈。几年前,洒家写《燕赵孤侠》时,是用笔工工整整写在纸上,因为当时中文输入尚且不熟,一坐在电脑前面,就尽想汉语拼音,文思枯涩。事隔几年,在把这篇小说输入时,又不免手痒,要做些改动,所以费一些时间。第一章贴出后,收到一些看官的E-mail~,多承谬奖。洒家正在见缝插针,利用一切(well,almost)业余时间输入、修改和构思剩下的几章,以酬各界厚爱。不过,洒家和诸位一样,要为五斗米折腰,有时数日抽不出时间,还望诸位海涵。下面是第二章,希望同志们多提宝贵意见,该表扬就表扬,不要有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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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rights reserved.

吕世中听到有人从后窗跳出,急忙跃上房顶,朝下一看,只见一条黑影,背上好象驮着一件东西,正在月光下飞奔。他纵下房,朝黑影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吕世中虽有一身举世无双的轻功,但因负着重伤,带追到离那人一、两丈远的地方,已是气喘吁吁。

他这时已看清,那人身后所负,竟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吕世中不及多想,大吼了一声:“站住!”

那人一转身,也不答话,手一扬,一件暗器带着劲风飞了过来。

若在平时,这样一件暗器对吕世中何足道哉。但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手一扬接住了暗器,却提不起力气掷还回去,也无法再追赶几步置那黑影于死地。~

吕世中停住脚,在月光下端详手中的暗器。这是一把飞镖,形状无甚特别,却比一般的飞镖重得多,足有两斤,也长得多,足有一尺五。掷镖人显然是个大~行家。

吕世中心中一凛。他作为天下第一杀手,大江南北黑白两道上的人与事心中都有一本帐,当然晓得了这飞镖的主人,也知道已自己现在的伤,即使追上那黑~影,也不能将其怎样,甚至自身性命都可能不保。抬头再看,刚停下片刻,那人~已经跑远了,只剩下月光下的一个黑点。这掷镖人怎么出现在这里?那孩子又是谁?吕世中大惑不解。但青皮包袱中有了五个人头,足可交差了。再说,刚才一阵追赶,背伤又开始疼痛难当。他终~于转过身去,走回了荒村。但他心里清楚,那个黑影和那个孩子日后会再次闯入~他的生活。

那黑影又背着小孩狂奔了一、二十里,头都不回。直到那孩子在背上说:“田伯伯,坏人没追上来”,那个叫“田伯伯”的才停住脚,把孩子放在地上。抬~头一望,远处已冲起一柱火光。那是他们刚刚逃离的荒村在燃烧。

叫作“田伯伯”的汉子一转身,抱住那孩子,一老一少不禁都痛哭失声。

当时的华北平原,正是连年干旱,颗粒不收,饥民遍野,土匪如毛。平原上的村庄自是十室九空。但是,在遍地的饿殍、烽烟、残垣、颓壁之间,却屹立着~一个繁华的大镇,盘龙镇。离盘龙镇还有几十里,景象就不一样了。村有炊烟,~田有稼禾,人有鲜衣,一片安居乐业的气象。

从吕世中刀下逃出的那一老一少风尘扑扑地赶到盘龙镇时,正是中午时分。他们俩已跋涉了四、五天,为躲避追杀,昼伏夜行,风餐露宿,所以都现出憔悴~之像。举目望去,只见镇子外面是土坯垒起的二、三人高的围墙,墙上有些精壮~的汉子,手持大刀来回巡视。

土城门口也立着几个拿刀的大汉,其中一人拦住了他们。

“做什么的?从哪里来?到何处去?”

那“田伯伯”一挺腰,双目精光四射,把几个守门的人吓了一跳。

“烦你们进去通报大刀会周会主,说有故人来见。”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飞镖,交给了问话的汉子。

那汉子又上上下下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拿着飞镖跑进了镇子。

不一会儿,门里健步走出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他须发皆白,但脸色红润,两目清如秋水,腰身笔直。他身后,跟着七、八个赤手的大汉,都毕恭毕敬的。~

老者以下拉住“田伯伯”说,“贤弟,十年听不到你的音讯,躲到那里去了?想煞了哥哥。”

他不容对方答话,又转身对那几个守门的手下人说,“这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陈县神镖田啸山,想当年凭着一手飞镖绝活打倒了多少武功卓绝的英雄,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亏你们今日见了他的飞镖还有眼不识泰山!他是我的结拜兄弟~,你们以后把眼睛给我睁大些!”

那些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向田啸山施礼:“师叔,我们没有认出你老人家,望您饶过一次!”原来,所有这些人都是大刀会的会众,也都是那老者,大刀会会主的徒弟。嗨,大家不要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全认识了。”田啸山劝住众人,又对那老者说:“大哥,我也一直惦念着您。这些年的事,一言难尽!~”

说罢,他把身边的那孩子推到前面:“大哥,这是我家小主人,张怀远。”紧接着,他又对那孩子说:“少爷,面前这位,就是盘龙大刀会会主,人称义冲霄的周伯选,周老英雄,你该唤他周伯伯”。

张怀远向周伯选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周伯伯”。

周伯选见田啸山对这么个小孩子执仆役之礼,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他不再罗嗦,随即说:“快进来,你们赶路累了,有什么话家里坐着说!”

田啸山和张怀远由周伯选一行簇拥着行过盘龙镇的主要大街,行人见到他们,都毕恭毕敬地闪在路旁。

尽管当时各地哀鸿遍野,盗贼蜂起,但这盘龙镇因为有大刀会保护,竟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人安居乐业。再加上该镇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大街上居然市面繁~荣,正午时分,酒楼茶肆中都坐满了人。

周伯选面有得色地对田啸山说:"现在天下大饥,我这盘龙镇却是中流砥柱,一枝独秀。镇子守得这么严,也是万不得以。各路绿林豪强,垂涎盘龙的~大有人在。”

田啸山深有感触地说:“大哥造福一方百姓,正是武林中人的正道!”

说话间,已来到周伯选的家。周宅四周是二人高的青砖围墙,当中朝街是个飞檐门楼,两扇朱漆大门,门上颗颗铜钉有碗大。大门口卧着两个石狮。

走过外面的两进院子,周伯选将田啸山和张怀远让进第三进院子的堂屋。

进了屋,田啸山在周伯选让座时先请张怀远坐在正宾所坐的位子上,自己陪坐在一旁。周伯选见田啸山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如此谦恭,疑惑之心更甚。

众人刚坐下,茶就端了上来。周伯选让毕茶,对田啸山说:“闲弟,这位公子是......”

田啸山看着上茶的丫环退下,才答到:“大哥,我家少爷,是燕北五杰中三杰张浩、四杰高倩夫妇的遗嗣!”

周伯选一听,面露吃惊之色,不觉压低声音说:“十年来,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到处搜寻燕北五杰,你怎么得遇他们?你说这小公子是他们的遗嗣,莫非五杰~已遭不测?”

田啸山长叹一声,答道:“说来话长。十多年前,小弟也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多年在陈县一带啸聚徒众,干的是杀人越货、包娼包赌、敲诈勒索的勾当。~”

周伯选打断他的话说:“贤弟,你说得太过了。谁不知你也曾惩强扶弱,劫富济贫,见义勇为?不然,咱哥儿俩也不会有八拜之交。”

田啸山说:“小弟顶多是个正邪互见的人物,实在不能与人称义冲霄的大哥相比。话说十年前,燕北五杰为逃避追杀,路经陈县。小弟事先获丐帮飞书知会~,迫于其淫威,只得率手下人前往拦截。我与五杰之首赵无忌交手,被他用刀拨~掉我连发的十三支飞镖。我再拔刀,只一个回合便被他制住。但赵大侠没有取我~性命,只是劝我洗心革面,堂堂正正做人。我见他赵无忌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浩~然正气,直薄云霄,当时便跪下请他收我在左右侍从,在危难中为五杰效一点力~。赵无忌坚辞不允,怎奈我铁了心,长跪不起,只好带了我一同逃亡。我又嘱带~去的手下人,今后不得为非作歹,并不要走漏我随五杰而去的风声,以免遭到丐~帮报复。十年来,我追随五杰在他们的藏身之所,干的虽是砍柴挑水,烧饭洗衣的仆役之事,却日日为他们的高风亮节所熏陶,真心觉得今是而昨非。五杰多次要~与我结拜,我到底有自知之明,都艰拒了。”

周伯选听了这席话,说:“燕北五杰的名声几十年来如日中天,老夫只恨无缘攀识他们。贤弟,你能在他们左右追随,虽为仆从,亦是有幸。但五杰武功盖~世,不知谁取了他们性命?”

“乌云闪电吕世中。”

“啊,难怪!”周伯选虽气度雍容,也不免惊叫一声。

“我家小主人,是张浩、高倩夫妇在隐居荒村后一年所生。赵无忌为防有强敌来袭,早已交代我,如果生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得露面。万一他们被害~,我要扶养小主人长大,将来报仇。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我留在身边十年之久,也~就是为什么这次吕世中与他们生死相搏,我带怀远伏在屋内,听见五杰命丧刀下~,也没有出面的缘故。我原想趁吕世中那厮运功疗伤之际飞镖取他性命,但一转~念,以自己的武功,即使那时出手,也没有胜算。万一有差,对不起五杰的重托~,所以直等那厮进院放火,才越窗逃脱。”随后,田啸山又简短地把五杰被害的~经过讲了一遍。

周伯选听完田啸山的讲述,郑重地说:“贤弟,眼下吕世中虽然重伤在身,但红枪会会徒甚夥,定要在各地搜杀张怀远公子。你俩不管今后如何打算,可先~在盘龙避身,躲过风头再说。”

“搜杀张公子的岂止红枪会?燕北五杰开罪了丐帮和天下武林。大哥,你要三思而行!”

周伯选正色道:“这是什么话!我虽比不上燕北五杰,但时时以‘义冲霄’这个称号自勉。我誓豁出身家性命保你二人!”

田啸山不禁热泪盈眶,说:“大哥,有你这席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贤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多言。你和张公子先去换洗一下,我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为你们接风!”

等洗换干净的田啸山、张怀远由周伯选引着走进第二进院子的正厅,一桌酒宴已经摆好。在门口迎接的,是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一个身材瘦长,细皮嫩肉,贵公子摸样。

周伯选指着黑面人说,“这是我的大徒弟,钱诚”,又指着公子摸样的人说,“这是犬子周权”。他又对钱诚、周权说:“这位小公子,是武林绝世高手的后人,今天光临盘龙,是咱们大刀会的光彩。这位是老夫的结拜兄弟,当~年名震华北的神镖田啸山,田叔叔。”

钱诚、周权见过礼,周伯选请张怀远、田啸山入座。小怀远坚决不坐首位。周伯选见他举止大方,礼貌规矩,赞道:“真不愧是名人之后。眼见这位张公子~,更令人神往他先人的风范!”但张怀远到底拗不过几个大人,只得在首位坐下~。

头巡酒,周伯选端起酒杯先敬首位上的张怀远。小怀远看了田啸山一眼。田啸山说:“少爷,周大伯的酒,你要喝一口。”怀远就从酒杯中喝了一口。田啸山又对周伯选说:“大哥,我家小主人年幼。下面的酒,还请大哥慨免。~”周伯选点了下头,对怀远说:“公子,下面的酒,恕老夫不让了。我们和你田~伯伯喝,公子只管吃菜!”

怀远从小在北方的农村长大,哪见过这样的华筵?人又小,几口就饱了。坐在椅子上,满耳朵是田伯伯、周伯伯他们大讲当年江湖上的事,听又听不懂。他~虽然自幼家教严厉,能够规规矩矩地坐着,但八、九岁儿童的天性,是好动顽皮~,所以他心里已极不耐烦。可是,桌上那四个大人还说得热热闹闹,你劝我敬地~喝酒,不知几时收场?因此,当他听到周伯伯说,“公子,你要是不耐烦听老头~子们嚼舌根子,可由下面人陪着到后花园散心,我和你田伯伯多年不见,再聊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周伯选朝门口一招手,走过来两个侍立一旁的丫环。“你们陪这两位小公子到后花园去走走,要小心伺候!”

怀远扭过脸来望着田啸山,只等他答应。

谁知,田伯伯却一抬手拦住了他。“少爷,你是正客。周大伯客气,咱们却不能失礼。你再坐一会儿,我们也快喝完了。”

怀远好失望,但又听周伯伯说,“田老弟,你这是哪里话!咱们又不是外人。张公子只管自便,我老周从不拘泥那些烦礼缛节!”怀远仿佛得了大赦般地望~着田伯伯。

田啸山被周伯选和钱诚、周权三人轮番劝酒,已是面红耳赤,但脑子却仍然清晰。他虽对周伯选感激万分,但不知怎么,现在却感到无论如何不能和怀远分~开。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对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向来是听从的,也因此躲过无数~次暗算。可是,周伯选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不让怀远走未免得罪人。田啸~山不由沉吟起来。

他回避周伯选诚挚的目光,看了钱诚、周权二人一眼。

不看则已,一与这二人的目光相遇,田啸山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醉意全没有了。

周伯选毕竟是老手,不露蛛丝马迹。

可是他那徒弟和儿子,脸上虽然还挂着笑,眼中却已满是杀机!

田啸山刚才那种身处险境的直觉又一次证明是正确的。他一伸手,把怀远揽在身边。

“周大哥,张公子是我从小带大,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并非信不过大哥。但要让我此时和他分开,哪怕片刻,也万万不能。小弟有托孤重任,望大哥知~我苦衷!”

周伯选闻言仰天大笑,答道:“老弟到底是刀口枪尖上滚过来的,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好!咱们哥儿俩就直说罢。贤弟,我念当年结拜之情,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但这张公子,说什么也要留下!”

“周大哥,天下人谁不知你义冲霄为人处世,义重于山。你今天怎么施这种暗算?”

“嗨,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你家小少爷今天是走不成了。来人!”

随着话音,走进一个大汉,手托一个盘子,上面是十个十两重的金元宝。

“贤弟,这里是百两黄金,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快拿去逃命吧!到海外孤岛,或是异国番邦。但这孩子,千万给我留下!”

“呸!你把田啸山看成何人!今天我一条性命在,就不离张公子左右。周伯选,咱们的交情从此一刀两断。让开!”说着,田啸山拉着怀远就朝门口闯。

周伯选知道田啸山的功夫,充其量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再拖个孩子当累赘,量是跑不了。他见田啸山不听劝,长叹一声,伸手从桌面下抽出一口刀,挡住去~路。

眨眼之间,钱诚、周权二人也抽出藏在桌面下的刀,闪在周伯选两旁。

田啸山一把抱起张怀远,“呼”地一声,纵身越上桌子,飞起一脚,一只还有一大半菜的盘子向周伯选迎面飞去。接着,他一扭身,抱着怀远,横着飞向一~扇窗子,撞破窗栊,落在院内。着地之前,他还在半空中踢倒两个扑上来的大刀~会会徒。

好个周伯选,一闪身躲过菜盘子,隔着饭桌就跃出窗口。钱诚、周权紧跟在后面。

田啸山刚在院中立住脚,三把刀已从头顶劈下来。他抱着怀远,哪里还能招架!

生死关头,田啸山并不慌乱。只见他抱着孩子就地一滚,双腿在地上扫向敌人,使出了“就地十八滚”。

“就地十八滚”是北方私盐贩子们的一手绝活。

旧时,海盐乃是官卖,贩运私盐可得暴利。私盐都是千里迢迢用骡车运到城外窝藏,再由私盐贩子天黑后一袋袋背着翻墙进城卖与不法店家。但有一些土匪~,专等私盐贩子把盐背来,候在城外打劫。私盐贩子身背盐袋,身手不便,无法~御敌。若放下盐袋,对方人多势众,交手之间,盐袋被别人拾起,一声呼哨,土~匪和盐都不见了,岂不白辛苦?于是就有人创出这“就地十八滚”。多少年来,~这套功夫由世世代代的盐贩子精益求精,发展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单身遇到土~匪,盐贩抱着盐袋在地上一通乱滚,饶是有二、三十个武艺高强的匪徒,也会被~他连踢带扫放倒在地上。田啸山当年在陈县从当地盐贩子那里学会了这套功夫。~

十八滚刚滚了七滚,钱诚、周权都已倒在地上,刀也被踢飞了。

周伯选虽然没有倒,也被逼退了好几步。他阅历可谓深矣,也没有见过这种不入流的功夫。

田啸山凭着就地十八滚赢得了喘息机会,拉着怀远跳起身,扑向院门。

周伯选怎么肯放,又挺刀冲了上来。田啸山听见背后风声,一偏身躲过了一刀。

但他护着孩子,不能招架。周伯选一刀紧似一刀,钱诚、周权二人也围了上来。田啸山东躲西闪,情形又是万分危急。

张怀远一直隐在田啸山身后,两只眼睛不停地来回张望。这孩子,到底是五杰的后人,小小年纪,又头一次经历这种阵势,却毫无惧色。他见田啸山快被逼~得走投无路,灵机一动,大声喊道:“田伯伯,鹊闹枝头!”

田啸山已快束手无策,听见这声喊,不容想,一下把怀远向空中抛去。

周伯选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怀远已单脚落在钱诚头上,另一只脚一点,又跳到周权头上。

张怀远自五岁起就随父亲和赵无忌学武,虽人小力薄,练的都是基本功,但轻功却有大人不及之处。

这“鹊闹枝头”,是他和田啸山嬉戏时常玩的游戏。在玩时,他让大人一抛,便可立在树杪上,身子不晃,接着又跳到另一棵树的杪头,和喜鹊闹枝一样灵~活。

现在,张怀远就在周伯选三人头上跳来跳去,把他们弄得狼狈万分。

周伯选等人一阵慌乱之后,都挥刀去砍在头上纵跳的张怀远。

但是,三把沉重的飞镖已如三点寒光同时飞来,分别打向他们三人。

周伯选眼角的余光瞥见打来的飞镖,急忙“嗖”地一声,向后跃出一丈开外。

怀远当时正在他头上。等他在一丈外站定,怀远居然还在他头上,身子都没有晃。

钱诚、周权两人都没有躲过飞镖。这二人都功夫高强,若在平时,也许能够躲过,但在刚才突如其来的慌乱中,他们因为缺乏经验,在片刻间没有顾到田啸~山。

这使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每个人的胸前,都打进了一支一尺五寸的飞镖。

周伯选见徒弟、儿子命丧黄泉,痛不欲生,也顾不得头上还顶着张怀远,使出他周家刀法的全部杀招扑向田啸山,把对方裹在一团刀光之中。

田啸山迎着扑面而来的刀风大叫:“少爷,上房!”

随着他的话音,张怀远从周伯选的头上一跃,上了房顶。

田啸山则展开身形,以一对肉掌对抗周伯选的单刀。

田啸山追随燕北五杰多年,赵无忌等多次提出教他武功以为报答,但他都坚拒了。这一则是他认为自己侍奉五杰全因仰慕他们的人品,若学他们的功夫,反~而使自己的一片赤诚带了弦外之音;二则他自知年纪已大,功夫底子打得不对,~就是学也只能得些皮毛。赵无忌后来以保护怀远为由劝他,才使他答应学一套李~彪的神龙掌。他使起这套掌法虽远不如李彪那样出神入化,但已经足以傲视武林~。

周伯选只见田啸山忽而暴进如龙出深潭,忽而急退如龙回云汉,忽而迅猛如龙卷狂风,忽而又轻描淡写,如龙游九天,心里不免吃惊,知道这位结拜兄弟学~了五杰的功夫,自己已不是对手。

田啸山和周伯选斗了一、二十个回合,心里已不耐烦,只想早早带着怀远脱身。他一急,使出了神龙掌的绝招,“神龙摆尾”。

他闪开周伯选劈来的一刀,左掌直奔对方面门。

周伯选也不躲避,翻转刀身,向上去削田啸山的左掌。

田啸山一扭身收回左掌,右掌横着带着劲风击向对方的胸口。

好个周伯选,一翻手腕,刀又向田啸山的右掌砍去。刚才这一劈,向上一削,又向下一砍,衔接得天衣无缝,刀刀迅如闪电,显出了周家刀的精妙。

谁知,田啸山来得更快。他右掌击到半路嘎然而止,一抬腿,重重踢在周伯选的肋下。这就是“神龙摆尾”的“尾”。

周伯选挨了这一脚,只觉胸口透不过气来,两眼发黑,一下子倒在地上。

田啸山拾起周伯选掉在地上的刀,跳到躺在地上的周伯选的身旁。院子中的大刀会会徒哪个还敢动?只在一旁鼓噪:“不要伤了我师傅”。怀远立在房上也~看呆了。

田啸山用目光一扫院里的人,冷冷的杀气镇住了会徒们,鼓噪之声平息了下去。

接着,他对已苏醒过来的周伯选说:“好个义冲霄!你得了谁的好处,做出如此阴险的事?”

周伯选只是不说话。

此时,大刀会会徒中走出一人,五十余岁,身着长袍,文质彬彬。他向田啸山深深一揖,说:“壮士,我知道其中内情,周爷确有苦衷。”

“你是何人?”

“我叫周聪,是周爷的远房兄弟,也是他的帐房。”

“好,你说,他有甚苦衷?”

“前几日,红枪会陈会主派人送信与周爷,说是红枪会与丐帮正在追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经人认出,是陈县神镖田啸山,那少的,是天下武林公敌的~后人。陈会主让周爷见到这二人时务必拿下那孩子。至于您老人家,陈会主知道~和周爷有旧,告诉周爷可以放过。陈会主在信上还说,河北江湖上的人如有协助~这二人者或见到放过者,红枪会必约丐帮将其剿灭。

“大刀会虽然在盘龙镇一带声名赫赫,怎么敌得上红枪会?更不要说丐帮。周爷就是自己豁的出去,怎么忍心看见好端端一个盘龙镇被杀得鸡犬不留?周爷~接到此信后,前思后想,徘徊踌躇了两天两夜,方决定以一个孩子的性命和自己~的一世英名,来免却全镇百姓的灭顶之灾。这两天,周爷不思茶饭,小的在一旁~伺候,将他的难处全看在眼里”。

田啸山听了这番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沉吟了一下,才问周伯选:“他说的可是当真?”

周伯选并不答话,只是长叹了一声。

田啸山心里好不是滋味。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以从前所知周伯选的为人,他若无难言之隐,断做不出今日之事。

他又楞了一下,终于说:“周伯选,你我二人今天都是万不得已。怨,只能怨这个世道!你虽挡我不住,但死了儿子、徒弟,已足可向红枪会、丐帮搪塞。~唉!想不到田啸山十年后重返江湖,竟是拿结拜兄弟和子侄辈开了杀戒!二十年~后,待我看张公子长大成人,报了大仇,你和大刀会的任何人来找我讨命,田啸~山都绝不躲避,定引颈受戮!今日在场诸位可以为证。”

田啸山说罢,对房上的张怀远一招手,“少爷,下来,咱们走!”

院中的人都被田啸山的一身豪气慑住,谁还敢阻拦,都眼睁睁看着他一手牵着从房上跳下的张怀远,一手拿着周伯选的那口刀,走出了院门。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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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2005-07-10 02:16:4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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