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欣

Ｓ国某州议会大厦。典雅的建筑，优美的环境，使各地的游人都不忘到它面前欣赏一番。

阳光，依然灿烂；景色，依然美丽。可此时在微风中摇曳着的树枝花蔓，却似乎在懊丧地摇头叹息。

议会大厅内，两派议员们持续多时的辩论已上升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他们中，有的还竭力要保持绅士风度，侃侃而谈，显得异常镇定；有的则已不顾身分，声嘶力竭地喊着；更有的早已失去耐性，丢掉口中衔着的香烟，一跃而起，差点儿拔拳相向了。

代表着本州一家全国最大的化工托拉斯利益的一些议员，要求州议会通过一项决议：在本州新辟上万公顷土地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化工城，以提高它在全球数以万计化工企业中的地位。当然，这不仅涉及土地征用、居民动迁，还将使本州最大的一片森林遭到砍伐。

如果树木有知，自会垂头叹息。可那些代表资方利益的议员们，深知有利可图，当然就大叫"好得很"了。反对派中的大多数人，也并不为树木着急，他们是其他财团的势力代表，化工城的建立，对他们的主子没有好处，于是这些人也同样放开嗓门大叫"好个屁"了。

议会大厅中，真正为环境将遭破坏而担忧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其中最忧心忡忡的是布莱恩·奥维尔，州科学院副院长、著名物理学家。他据理力争，试图说服别人反对这项提案。这时，对方席中，站起了一个人。

“要知道，奥维尔先生，无论从哪方面讲，那儿都是建化工城的最佳地点。”发言的是一位律师出身的议员默里·默顿，他能言善辩，是赞成派的主要发言人。“至于那片树林嘛，它本身就日趋萎缩，几年来面积已减少了１０％，何况木材又不会浪费掉。更重要的是，这个计划将为本州每年增加无数财政收入。……”“不！你错了。你该知道，当今世界环境危机日益严重，砍伐森林，再加上化工污染，这都会破坏人类的生存环境，如此下去，恶性循环，后果将不可收拾！”“让你那套书呆子理论见鬼去吧！人民需要的是财富，不是树木！"许多人鼓噪起来。执行主席敲了半天桌子，会场才逐渐安静。于是辩论到此结束，下午将进行第一轮投票。

该州法律规定重要议案实行两轮投票表决制。如果两轮都是赞成票多数，提案即通过，否则此提案就撤消。

令人忧虑的事还是发生了，下午首轮投票，赞成派以５２∶５０获胜。一旦第二轮投普通过，森林就保不住了。

当天晚上，为此事担忧的另一位老议员哈里·洛克斯，心急火燎地敲响了布莱恩家的大门。他深知，提案通过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将影响到人类的子孙后代。

“布莱恩，得阻止提案的通过！"哈里顾不上寒暄，单刀直入地表明了来意。

“是的，我们必须多争取一个人投反对票，只要多一个人，提案就通不过。”布莱恩不紧不慢地说，"我看，默里·默顿就是我们争取的对象。”“上帝！你说默顿会投反对票？！"哈里真的惊讶了。

“现在仁慈的上帝帮不了忙，得靠我们的最新研究。"布莱恩显得胸有成竹，但始终没有将计划透露一个字。哈里茫然不解。

第二天下午，默里·默顿按照习惯，驾车前往乡村高尔夫俱乐部。俱乐部位于森林的边缘。那里绿树成荫，景色宜人，设施豪华。默顿想到随着化工城的建立，自己就要跟打了１０几年球的这个球场告别，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默顿换好了运动衣，独自一人向球场走去。他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打球。

“啪！"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向远处飞去。也许是因为提案就要通过，默顿不负化工托拉斯董事会的众望，以后他将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此刻，他的心情特别愉快，球也打得特别漂亮。

与此同时，俱乐部里正有人用望远镜看着默顿。几个不常来打高尔夫球的人，也在匆忙地搬运着什么。

正当默里·默顿追着球向前跑去时，忽然间，天空暗了下来，一股呛人的气味突然向他袭来。他明明正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的草地上打球，现在却站在一片光秃秃的荒野上，只有灰沙在低空气浮，四周一片死气沉沉。默顿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默顿捂住鼻子，边跑边大声喊着。没走几步，他又看见了干涸的河床和旁边干裂的土地。前方，那种刺鼻的气体似乎在蔓延着。他抬头仰望天空，天空堆积着黑云。……忽然，似乎像闪电划过，天空恢复了明亮，自己又重新置身于一片绿草地中。

“默顿先生，如果你们坚持要通过那项提案，那我们迟早都会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布莱恩等人出现在他面前，其中包括和默顿一样惊讶的哈里。

“那样的环境？没有树，没有草，湖泊干涸，空气混浊……"默顿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的，如果人们继续现在的做法，总有一天整个地球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可，可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哈里依然惊讶万分。

“哈里·洛克斯先生，我带你到这儿，就是让你和默顿先生看一下环境污染的后果，希望默顿先生改变主意。我们不必站在这儿谈话，请随我来。……"他们来到了科学院的全息研究中心。

“宇宙间一切事物都存在着全息现象。"布莱恩让两位客人坐下后，开始讲述。

“１９４８年，匈牙利物理学家加博尔等人发现了波前再现的两步无透镜成象现象，从而发明了光学全息术，并以此获１９７１年诺贝尔奖。几十年以来，全息学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而今天我的研究--"布莱恩不无自豪地指着室内种种复杂的仪器说，"是用一种新型超微波技术，对一个具体时空环境进行全息移象。这样，科研人员就可以对许多本来无法亲临实地的研究对象进行实地考察。某些作家要了解背景也不用跋涉千里了。"布莱恩顿了一顿，说：“今天你所看到的，是我的实验室运用这一技术对非洲一个大型化工企业遗址进行全息移象的结果。大约８０年前，正是你们这个化工托拉斯，在那儿建立了一个核化工企业，为了赚钱，只顾拼命生产，以至于１０几年间那一地区的生态环境遭到极大破坏，当地政府不得不遗弃了那个企业，直到现在它尚未恢复原貌。科学院的生态学家利用新型的超微波技术，对这块土地的情况进行研究，正在寻找解决的办法。为了说服你，我们将实验场移到了高尔夫球常至于后来的事嘛，你就是当事人了。”“可是，那气味。……““那是我们复制的，有毒成分比实际情况减少，对健康无影响。其实这也是运用全息学的原理呢。”“呀，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以前我从不相信。……唉，也许，我是错的。……谢谢，我告辞了。”“默顿先生，关于明天的投票……。……““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办。……"进行第二轮投票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投票以后，心急如焚的哈里在议会休息厅找到了布莱恩。

“布莱恩，我真紧张得要命，这该死的提案！”

“沉住气，谁也不能预料这件事的结局。"马上，众议员回到了议会大厅。大会主席手中握着密封的投票结果走到台上。

“先生们--"他缓慢地拆开从计算机室传出的那绝对精确的结果，喧闹的议会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主席先生看见结果后，也似乎一愣，他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才抬起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宣布：“投票结果--５１∶５１，所以，提案不予通过！"议会大厅再度沸腾起来，众人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大喊大叫，几乎乱成了一团。

布莱恩和哈里的目光同时向默顿望去，３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会心地笑了。

“沙啦沙啦。……"议会大厦外的树木棵棵昂首挺立，树枝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它们也在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