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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恶魔
网友【dreamer】 2005-07-19 03:05:12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8    1
楔子

西元四六一年,正值北魏和平二年

去岁九月瘟疫流行,从北直扫而下,渡过黄河朝南边的长江而进,历劫百姓才稍喘口气,讵料,是年北魏帝国又逢大旱,一干世族与贵胃虽有大力兵马与资金屯粮,但是全国谷物与畜牧的生产仍靠农民及低阶百姓供应,由于境内农稼的停顿及牲畜的损失过剧,日子一久,几酿成灾,粮食危机遂从各大小郡县纷传而出。

于是,北魏皇帝拓跋涉下诏——

各州郡内,神庙不分大小,一律洒扫修整,焚香祈福,等庄稼丰收后,依神灵等级,分别再祭。

自此,被禁长达十五年之久的佛教终于角严,复生。

(志:自东汉起,佛教东传中国后经历了三次劫难,史称“三武之祸”,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晚年笃信道教,于西元四四六年大肆取缔佛教,破坏寺庙、诛辱佛教教士、禁止百姓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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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种均匀的摇晃下,窦惠缓慢睁开了沉甸甸的眼皮,由于景物持续性的晃动,让她误以为自己仍处身在轿子里,她当下紧阖上眼,强忍作呕的感觉。

低沉的嗓音夹着一点鼓励,适时在他耳际响起,“就快到了,忍耐一下。”

这么清楚的声音,就像他贴在她耳垂说着悄悄话似的……她的眼倏地一睁,呕吐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悸!

茫然呆坐好一阵子,她猛地将头往后仰,前额顶着他好几天没刮的下颔,直直望进那对躲进长睫毛下的黑眸,他的眸子被斜阳照得金光闪耀,比起稍早时,多了几分人情味。

她不可置信地掩住嘴,眼底的吃惊与脸上的仓皇尽现无遗!

大概是受到反应的刺激,拓跋仡邪马上换上肃穆的表情,“你被轿子颠晕了,吐得一轿子都是。”

“是的,我真失礼……”窦惠小声地回了一句,满嘴的苦涩令她蹙起眉头。

拓跋仡邪适时递上了水壶,“呐!喝点水,漱口润喉吧!”

“谢谢!”窦惠依言接过水壶仰头喝了好几口,沉重的头才慢慢垂了下来,压低的目光只能盯着自己胸前敞开的衣襟,颈背的寒毛不觉悚然竖了起来。

拓跋仡邪能感觉到她刻意将上身往前倾,似要避开与他的肌肤之亲,但是她的下半身却无可避免地紧贴着他的大腿,一路上,为了不让她落马,他腾出一只手紧揽着她,如今他的这只手也似乎成了一条丑陋的大蟒蛇。

为了抚平她的疑虑,他慢条斯理的抽回搁在她腰上的手,接回水壶挂在鞍边,顺便解释,“你还中暑了!所以我不得不松开你的上襟,帮你散掉一些体温,但仅擦拭手臂和颈子的部位,我以个人的名誉向你担保,我的口风一向很紧,这件小意外绝不会影响你的闺名……”

窦惠听着他冷淡的口气,伤心得不能自己,匆匆打断他,“喔!不需要的!”

拓跋仡邪敏感地挺直了腰杆,嘲讽道:“说的也是!你向来不屑我这种出身低下的人,我的担保又算什么?”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

但拓跋仡邪没多留辩解的机会给她,咄咄逼人地接口,“只是不需要我的担保,对不对?”

窦惠咬唇直望向前方,让泪在眼眶里打转,黯然地顺从他的话,“对!我只是不需要你的担保。”

拓跋仡邪重重地倒抽一口气,抓着缰绳的手一松一紧,试着以全身的力量克制自己,“也许这回你该需要的!想想我若火大起来,搞不好会要我的人故意走漏风声,那么你和庐道衡的婚事恐怕又得告吹。”

窦惠的身子僵了,“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这不是真的,我爹没答应任何事!”

“我恐怕你爹是答应了,而且就在路的尽头等着你了!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大费周章地传旨,派我南下来护你?”

“我爹人在山北?皇上甚至传旨给你?”窦惠木讷地问。

“没错。”拓跋仡邪忍住了心里深处的悲恸,简短地应了她一句。

窦惠不像他能力持镇定,整颗心慌了,“我爹……皇上……为什么要派你做这事?”

整我!但拓跋仡邪不想扯出年初拒婚的事,一脸色难地说:“鬼才清楚!”

窦惠被他硬生生地堵了一句,默不作声,她庆幸自己是背着他的,能偷偷的哭,但她好笨,连偷哭都装不来,细瘦的肩膀禁不住悲恸,随之剧烈地颤抖着,没多久,她发出了哽咽声,最后心碎地咳噎了起来。

拓跋仡邪感觉有异,松开缰绳将她整个身子找旋过来,观察她的表情。

她来回闪躲着他的目光,于是他双掌固定住她的小脸,霎时发现她的双颊早已一片湿濡,豆大的泪珠正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滚冒出来。

他冲动地拥她入怀,但他受过伤的心警告他别多此一举。

于是他佯装冷酷的问:“为什么哭?你该高兴才对!毕竟这回是皇上作的主,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胆搅局了!你该高兴摆脱我的诅咒的,还是,你仍觉得对方配不上你?”

“不是……”窦惠的心郁结,让她无力吐出半句话。

“那这回我倒看走眼了!”拓跋仡邪语带不屑,“事实上,在众多向你父亲提过亲的人之中,论条件及品德,庐道衡是最差的一个三脚猫角色!”

“我求求你!饶了我,别再说了!”

“饶了你?!”拓跋仡邪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鼻子凑了上去,“那当年你为什么不先饶了我?我也曾这么委屈地求过你,但得到的是什么?”

“我没办法!我那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家好!”

“为我好?!为大家好?!你还真是见鬼的伟大!”拓跋仡邪仰头狂笑一声,一双冰冷的唇贴在她的耳后,以一种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态诘问,“为什么你不自私一点?为什么你不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反而要去听乐企那个神棍的话!想想看,当年你必然是忍下心里的痛楚跟我斩断关系,好伟大,好值得令人歌诵的情操,不是吗?”

窦惠将头撇了过去。

拓跋仡邪硬将她的头挪回来,白森森的牙一咬,满面狰狞地说:“可惜!这种见风转舵的话美得太不真实了!我常揣测,要是我没打出一片天的话,你和你爹的态度究竟会恶劣到什么地步。”

“求你停止……”

“我不会停止的,还有别再对我说一个求字,想不想知道乐企求我原谅他怂恿你的下场?”

“不!我……不要听……”窦惠抬手掩住耳朵。

但拓跋仡邪强力扳开她的手,语带温柔的说:“你怎么可以不听呢?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精彩的一刻呢?他临终前求我原掠你,否则他死也不能瞑目,我没答应他,后来他气绝前一刻又改求我在他死后鞭打他的尸体,以惩罚代替原谅,这我也没答应他,他嗝屁时,我让他穿上最金碧辉煌的寿衣离去,但他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很讽刺是不是?他眼都瞎了,还有什么好瞑不瞑目的,所以……就算我现在想原谅你,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错过原谅乐企的时机,岂可厚此薄彼地饶了你!”

“禽兽!他那么爱你,你竟那样让他走!你让我下马,我要回轿子去。”窦惠甩开他的箝制,想从他身边溜下去。

但拓跋仡邪不许,他肌肉结实的手臂一紧,便将她柔弱的身子往身上拥,双手捧住她的颊,低头霸道地封住她抖颤不止的唇瓣,趁着她恍惚之际,以闪电之速撬开她微张的贝齿,蛮狠的舌直钻而入,激动地攫取她的芬芳,恨不能一口吸干她的气息,榨干她所剩无几的精力。

窦惠娇嫩的肌肤虽被他的大手掐得红紫,仍乖顺地放任他行事,没有抵抗、没有推拒,反而伸出手轻环住他的颈子,泪眼汪汪地沿着他的腮鬓一路摸索上他的眉宇,默默承受他的愤怒与绝望。

半晌,扣跋仡邪呼吸急促地松开她的唇,怔然地从神驰状态中恢复过来,凝视她良久,才问:“为何不抵抗?”

“我没力气抵抗。”

“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窦惠阖上眼,晶莹的泪沾上她稠密如扇的睫毛,她小声地说:“我爱你!从来没有少过。”

拓跋仡邪毫不心动,置若罔闻地寒着音,“多过我曾对你付出感情的千万倍,这些年来,把你恨在心底,是让我从战场上活着爬回来的唯一理由,而折磨你是今后可以让我活得痛快的唯一方法!”

但她仍然只有那句:“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

拓跋仡邪嘴一斜,不屑地说:“你以为我会信吗?先让我把你虚伪的外表一层一层的剥掉后,再扯谎吧!”他说完,粗率地打掉她手,一把揽住她的腰掉转马头,脱离行队朝路边的草丛骑了过去。

众将领及时勒住马,吃惊地望着拓跋仡邪突如其来的举措。

窦惠紧张地抓住马鬃大声问:“你要做什么?”

拓跋仡邪悍然不顾,当着众人的面说:“你不是嚷着说爱我吗?这会儿有了一个机会让你证明啊,要不然等皇上亲口将你许给庐道衡后,我可没胆在象口里拔牙了。”

窦惠闻言脸色遽白,小嘴紧抿在一起,沉默地回头看了拓跋仡邪的部下一眼,其他人则勃然变色。

拓跋质上前一步,不可置信地瞪着拓跋仡邪,扯喉大声提醒:“辅国大将军!您别忘了,您奉皇上之命得在天黑以前入宫,希望您能三思而行!”

拓跋仡邪置若罔闻地往前行。

“将军!你不可违悖圣意啊!”

突然,拓跋仡邪的右臂动了一下。

大伙以为劝动他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料,拓跋仡邪却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了箭,不到眨把眼的光景,便将箭搭上左手的弓,以耳寻音,扭身瞄准拓拔质。

他只将弓挽到半满,脸上却充满了生杀予夺的威严,“谁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不念袍泽之情了,现在,你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若有人不听令,就给我斩了。”

“你疯了吗?”拓跋质气得不得了,“要发泄,你找别的女人,窦惠姑娘不是你能碰的!”

拓跋仡邪一脸玩世不恭,“哦?真不能吗?我倒要看看碰了她的后果究竟会惨到什么地步。”

“我不会让你自毁前程的!”拓跋质说着就要策马上前阻止。

拓跋仡邪眼角闪过一抹冷光,稳如磐石的手一松,箭便咻地朝十尺外的拓跋质飞驰过去,横行穿进拓跋质待僵的右臂。

只听见拓跋质哀展了一长声,窦惠不忍地别过头去,其他人则一动也不动的愣在那儿。

“你最好别逼我抽出第二支箭,否则休怪我无情。”拓跋仡邪说完,双腿用力一挟,命马儿甩开众人,载着窦惠前往疾驰而去。

 0   2005-07-19 03:10: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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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拓跋仡邪取走她的贞操,其剽悍的作风与他作战的策略如出一辙——快、狠、准,而且出其不意,让“受虏”的窦惠受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而这回的掠夺大概是他所有征战纪录里费时最短、用力最少的一次战役吧!窦惠自嘲地想。

一句安慰与道歉的话都没吭,拓跋仡邪径自下马,赤条精光地当着她的面穿戴好,皮裤一拉,紧裹住精瘦有力的臀,套上精工缝制的皮靴后,两步捡起她那几件躺在草皮上的衣裳往鞍带里放,最后才将双手伸向她,要抱她下马。

窦惠不领情,硬是打掉她的手!

拓跋仡邪捺下性子,软声说:“别闹脾气了。”接着他审视她微噘的红唇,一寸一寸地瞄过她如白玉般光滑的胴体,目光瞟向她大腿处的斑斑血迹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让窦惠气恼极了,她气自己没顽抗一番,现在反造成他的得意,于是粗声警告他,“你少碰我!”

拓跋仡邪如沐春风的表情幡然一敛,饱满的天庭顿时拧蹙成纹,“都是我的人了,现在才想装清高,未免迟了些!”说罢,便将一丝不挂的窦惠抓了下来,为她套上自己的皮制背心,再从鞍带里抖出一条薄毯包住她。

两股间疼得发软的窦惠以颤抖的手紧揪住毯子,固执地将肩一甩,挣脱他轻搭在肩头的手,一脚踩进茂密刺人的瓦草丛,打算疏离他。

拓跋仡邪两步跟上前,长臂一伸将她强扳了回来,他鹰扬的剑眉与盛气凌人的薄唇顿时下弯,不悦地问:“你究竟要跑到哪里去?”

窦惠挺起下颔,语气僵直地顶撞他,“你会在乎吗?一般人要债完毕后不都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

拓跋仡邪不以为杵,反挑起眉,邪气地回她一抹勾魂的微笑,吊儿郎当地说:“要债完毕?!我有亲口说过这笔帐算完了吗?才偷工减料地做一次就奢望全身而退,你不是太天真,就是过分抬举自己的‘功夫’了。”

窦惠被他的反复无常激怒了,“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难道毁了我的清白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还听过食髓知味吗?我恐怕是骑你这匹别扭的小雌马上瘾了,换鞍反倒不痛快!”

实惠闻言脸一惨白,想起方才他所造成的伤害,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他尖锐的舌刃剜开,她强抑下心头的恐惧,心寒地道:“你既然那么恨我,为何不干脆一刀一刀地将我剁碎了事?”

“然后平白跟我的命根子过不去?”拓跋仡邪一把将窦惠发颤的身子搂进怀,凑下英挺得不可思议的脸,自嘲:“想想,如果我在下次战役中阵亡的话倒好办,若不幸多活个十年的话,这笔蚀本的生意怎么算都划不来,毕竟,在少数几个能取悦我的女人之中,你是最有天分的一个。”

窦惠不理会他的侮辱,勇敢迎视他挑衅的目光,沉着地提醒他,“你没有资格强行限制我的行动。”

拓跋仡邪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论家世我当然没资格,但比起能耐,我是当仁不让,反正木已成舟,就算其他男人不嫌弃你是残花败柳,还得先问我高不高兴让!”说完,他将她打横抱起,迈开了大步。

窦惠大为火光,被裹住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激动地以言证抨击,“我不是东西,更不是战利品,快放我下来走路,您这只自以为是的猪哥!”

听到她还算客气的指责,拓跋仡邪摆出一副尚能接受的表情,“不太坏!总是比乌龟强了一些。”

窦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咽不下那股气,断然改口,“我话还没说完!事实上把你当猪骂,还降低了猪的格调、污辱了猪的名字,拓跋仡邪!你简直比猪还讨厌……”说着她将右手强钻出毯子,一把扯住他前开的衣襟。

拓跋仡邪难得合作地低下头来,迸出一句戏谑的话,“原来你真的歧视猪啊!我还以为你相信众生皆平等哩!”

被人当猪骂的当儿,他还能开玩笑?!足示将军的情绪还没坏到不能抬杠的地步。

但窦惠根本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一径地认真的说:“以前我是笃信不疑的,但拜你的厚颜无耻之赐,总算让我见识到特例,也许像你这样的人合该得到禽兽般的歧视!”

拓跋仡邪不置可否地耸了肩,露出一副“大恩不需言谢”的表情,调侃地说:“能助你看清一切是我的荣幸,不过这点小事,你就不需谢我了!”

窦惠闻言一愣,猛然紧盯着他的眼睛,想探询他是否在消遣她。

但他一派若无其事,酷脸上明显写着“我很难惹”的警语,让她瑟缩了一下,原来高张的怒意登时一泄而空,秀眉顿垂。

她无奈地在他的胸口处细声央求,“你就赶快带我回去吧!能赶上质大叔他们而不令宫里的人起疑最好。”

“别跟我提回宫的事,一想到宫里那些打你主意的家伙我就火冒三丈!”

“可是我们迟早都面对事实。”

拓跋仡邪半天不吭一声,走到树林深处一棵老树前,才嘎然止步,窦惠满怀希望地扬首,正巧迎上他微眯的锐眼。

四目霎时胶着在一起!

澎湃的情绪扰乱了窦惠的思维,教她挪开了目光,而他则慢慢蹲下身子,将窦惠横放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随后半躺下来,让她背倚自己起伏的胸膛。

好久,他打破尴尬,重吐一句:“我办不到!”然后蓦地垂下脖子,以坚毅的下额将她愕然的后脑门顶在颈间,郑重地重申:“我就是没办法放你走!”

他这一番含意深远的话让窦惠想旋身看他,但却被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固定住了脑袋。

他马上发出警告,“别回过头来!”

“好!”窦惠乖顺的应允他,双手也不再紧掐着胸前的毯子。

两人原地静坐半晌,他紧绷的身子渐渐松弛,刚毅的下颚才自她的脑门上辙离。

紧抓住一秒的时间,窦惠倏地扭身面对他,紧扣住他的脖子,也及时逮到他在凝视她,那种温柔似水的痴恋模样勾起她的记忆。

她直视他深邃难懂的眸子,蹙眉轻声问:“为什么要我别回头?”

拓跋仡邪不答,也没露出心虚的表情,多情的目光一敛,头就慢慢掉转到另一个方向,但窦惠已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她双手轻阖双唇间,哽咽地问,“为什么不要我看见你眼底的温柔?为这什么你就是要对我摆出这种冷冷的面孔?你明知道我当初说谎是真心为你好,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折磨我,跟自己过不去?”

拓跋仡邪将泄漏他心事的眼珠子转了回来,半天不知该怎么答,最后只好随便扯了一句,“我只能说那是一种习惯,在沙场上,恨的力量似乎强过爱的力量!而起初的情况也的确是如此,当初我被分发到疆北时,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每打一场仗前,同师的袍泽会聊着自己的心愿,当他们惦念着回乡与妻小团聚的同时,我却恨不能死在荒野上,因为我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而战,长城南端没有我的家、没有希冀我凯旋而归的爱人,更没有未来!”

窦惠激动地摇头,解释:“那不是真的!我无时无刻不为你祈福,一心念你平安回来……”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我会有今天大概是托了你的福!”

“我说的是实话!”窦惠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为能得到他的谅解,就算要她说个几千几万次,她都不嫌累!

但拓跋仡邪又闪开了这个话题,目光下挪到她背心间隐约浮现的肌肤,拳头一握地抵在沙地上,继续前面未完的故事,“不过当我一和敌人对峙后,却愈杀愈狠,生死这个可笑的问题早已抛诸脑后,唯一主宰我意识的是当年你鄙视我的眼睛,它们让我变得残酷、嗜血!我这么矛盾地熬过了四年,倒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倒下,就连乐企死前将事实盘脱而出,仍是没办法让我改掉恨你的习惯!”

窦惠静坐在他怀里听他诉说早期的军旅生涯,纤指慢慢解开他的前襟,含泪盯着他伤痕满布的胸膛,小手轻掩上他左胸膛前的一点红疤,问:“箭造成的?”

“大概吧!”感受从她手上传来的热力,拓跋仡邪轻吁了口气,“这种小伤多得我记不得是如何来的。”

窦惠主动拉出他的短衫,继续检查他的上身,低头瞥到他腰腹上的针痕及被热钎烙过的伤口,“那么这几道呢?”

“打蠕蠕时,被人从正后两面包夹砍的,前后四道,一共八刀。”

“后面也有伤?”

“当然有,难不成你以为我的背是铁打的,刀枪不入?”

“不是有铁衣可护身吧?”

“那是给有尉阶的将士用的,没钱买尉阶的步兵就得从‘活肉靶’干起!”从他的口气隐约透露对军中情况的不满。

窦惠从他身上离开,双膝微弯地央求他,“让我看一下你的背好吗?”

“你还要不要顺便检查我的屁股?”拓跋仡邪仰起神采奕奕的俊容,回堵她一句,“告诉你,后面除了两片肉、一个屁眼外,什么伤也没有。”

窦惠小脸顿时绯红,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得出口,“只要背就好。”

拓跋仡邪瞪着她发窘的可爱模样沉思片刻后,兀自起身解下上衣,将背转向她,顺便附加一句,“听着,我的背可不像你绣出来的东西那么好看。”

窦惠跟着直起身子,将累赘的毯子缠在腰间打上一个结,才抬头看他的背。

一股倒抽的惊吓声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你并非头一个发出惊恐喘气的女人,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拓跋仡邪说着抖了一下衣服,要转身回来,似有若无地补上一句,“如果受不了,就别勉强自己。”

他毫不在意地透露他与别的女人有牵扯的语气深深刺伤了她,但她仍力持镇定,以掌心撑着他的背,阻止他回身,“不,我很好!你先别动。”

“我警告过你了!”他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别动。”窦惠的十指小心翼翼地顺着他背部那几近二十来道丑陋、深浅不一的纹理游行,它们有粗有细,时而平行、时而交错。

她也曾在梦里见过他受了伤的模样,却未料及到他的背会是这样的伤痕累累,上天将战争的混乱以褐红色的长疤与泛白的凌乱线痕刻记在他倍受烈阳洗礼的背上,提醒世人他的崛起不是偶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邀天之幸,他比另人命硬,能从鬼门关逃生,自众人中脱颖而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成功的背后押注了上万个破碎的家庭,及一国的生存空间。

窦惠为这些疤痕心疼不已,小手在他的背脊间漫走,随后踮起脚尖将唇贴了上去,以行动抚平他心底深处的创伤。

仿佛感受到她掌心源源不断涌出的热力,拓跋仡邪自然地将身子放松了。

她将颊抵在他背上,挨着他的心口呢喃:“看在老天的分上,原谅我!”

拓跋仡邪静伫原地,两片肩胛一放一松,握起的拳头张弛,像在抗拒自己。

窦惠好希望他能回过头来以谅解的眼光看她,这样她便能偎进他怀里,与他重头开始,甚至回到过去。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便旋过身来,以深不可测的眼眸凝视她,厚茧满布的大手放在她的腰际,亲密地向上探进她的背心,先罩住她的右胸,再朝她的左胸滑去,不顾她的喘息,揉挲她细腻的肤质,命令道:“手环住我的脖子!”

窦惠照着他的意思做,再次问:“原谅我好不好?”

“别求我原谅你,求我好好爱你行不行?”拓跋仡邪将她提抱起来,以一种占有的手法托起她的臀部紧抵着自己,再强迫她将细腿勾住他的腰,低头亲吻着她的颈项,嘎声道:“天啊!只要能夺回你,要我送命都值得!”

窦惠怅然了,“而你却不肯亲口说出一句赦免我的话!”

“赦免不是我所熟悉的事。”拓跋仡邪解开她腰上的薄毯往后一甩,节节前进到树前,两手往前一撑,将她锁在中间,以感性的语气说:“这样抱着要你才是这些年来教我日思夜念的事。”

窦惠为他大胆的行径惊愕得吭不出一句话。

拓跋仡邪腻语如丝,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几千个无眠的夜我是怎么过的?我是用幻想来打发时间的,别的女人永远都只是粗制滥造的替代品,现在再次证明给我看,你就是值得我苦熬这么多年。”

仿佛被磁铁吸住,他那双铁手说着便黏上她光滑如丝般的身子,长了厚茧的指腹肆无忌惮地沿着优雅的曲线挲着,自颈项到脚踝,所到之处,无一不撩起她莫名的激荡与矛盾,痛楚与欢愉相互攀爬上她的心头,不曾熟悉的狂喜像一阵堆高的浪花节节朝她逼近,催促她与他一同湮没在爱潮里,她好想放开一切与他坠进情欲深渊,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不到亲密,也感觉不到他的心?

窦惠恍然由梦中醒了过来,沉痛地躲避他的抚触,急忙要推开他,“不要!我拒绝再接受这样的惩罚!”

拓跋仡邪双手一紧地抱住她,“我不是在惩罚你,我是在试着爱你!”

窦惠闻言疾颜振振地诘问:“你把我当母猴一样钉在树上发泄叫爱我?”

“这又有什么不对?和被钉在床上有什么差别?”拓跋仡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教人忍不住呕血。

“当然不对!你让我觉得轻浮、下流不已。”窦惠小脸一鼓一鼓的,看着脸憨皮厚的他不害臊地说这种事。

拓跋仡邪腾出一只手揉挲她殷红丰润的唇与颊,心不在焉地努嘴建议,“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这档事才称得上稳重、高贵?”

窦惠目一瞠,顿时结舌,“我……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做过种事!”

“那你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意见!”拓跋仡邪口里有责备,但眼里却漾着笑意。

“你把我弄病了,我能不吭声吗?”

拓跋仡邪眉一皱,得意的口气遽软,“这次不会了!我以为用那种方法会替你把痛降到最低的程度。”

那是不是表示在床上亲热的话会更惨?为什么女人的命再好,也只能落得当床垫的下场?上从妃后下至艺妓,无一幸免。

窦惠瞪着他因欲动而氤氲的眼眸,再想到那种撕裂的痛,她死命抵着他厚实如墙的胸,挣扎地要滑下他的身子,“不行,我不能再忍受一次,那会杀了我的!”

“惠儿!别乱动!”以她几乎半裸地用这样的姿势贴着他蠕动,拓跋仡邪不认为自己有说停就停的能耐。

“你放我下来!求求你!我发誓,经过这次经验,我绝不会再找男人嫁的!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不行!”拓跋仡邪咬牙与自己的冲动挣扎。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做尼姑吗?”

“都不是!惠儿,我求你别乱动!”

“好让你这个操刀伤锦的痞子再度不请自入吗?”窦惠双眼里盛满了怒火。

“该死的女人!你连打个比方都会要我的命。”拓跋仡邪再也受不了了,他重心不稳地释放裤腰,一面说:“不过这回我打算做的是登堂入室,而你必须嫁给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他固定住她的腰,猛地一挺便侵进她,措手不及地封住她诧异的唇,以一种狂烈的方式向她讨索情债。
 0   2005-07-19 03:11:0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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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仡邪已经抱定了决心,若不能夺回窦惠,他就要以死来犯上。

金鸟西沉时分,他们来到一间遭人废弃的狩猎小屋,小屋的外观虽简陋,但里面该有的民生器皿都有了。

他口气里有一丝抱歉,“虽然破了点,但总算有个避身之处了,你休息一下,我出去弄点东西回来。”

“我去捡点柴烧。”窦惠纵然已累瘫了,但她仍不忘让自己看来有用一些。

“没那个必要!”拓跋仡邪拒绝她的好意,转身将她他抱到炕床上,拂去她额上的发丝,坚持道,“你给我躺着别动,省得碍手碍脚,还有,别太靠近墙壁,里面可是住了很多嗜血的跳蚤。”

窦惠懒得应他,也累得没有任何意见,跟他要回自己的破衣裳套上后,便直接躺在铺了一层简陋草席的炕床上,依他去做事。

不到半个时辰,他背杠一大捆干柴,手提一只羽毛被拔得光净的松鸡、数种野菜、菇类、外加一大桶的水进门后,便开始准备晚餐。

外面的天气已闷得令人头晕,再加上从炉灶传出的热气,硬将窦惠淋淳的香汗逼出了毛细孔,令她全身湿黏难当,所以用膳时,窦惠昏沉的眼睛不时瞟向那一大桶清水,甚至喝着青菜汤时,都无法挪开业已半阖的眼。

拓跋仡邪将恼人的蚊子从耳边挥去后,俐落地切下一块烤鸡肉,将刀插回肉上,他边啃肉边打量她,半晌才打破沉默,“怎么?一小锅的汤还不够你喝吗?非得盯着那桶水瞧,要不要顺便来块香喷喷的肉啊?”

窦惠不乐地斜睨他一眼,身子一挪,不睬他大快朵颐的吃相,静静喝完自己的汤,再次躺回席上,翻身面对墙壁,盯着墙墙上忽大忽小的火影。

拓跋仡邪自讨没趣地耸了一个肩,嚼蜡似地啃完肉,才将灶上的炉具一一撤开,改放半锅清水上去烧。

等他料理完这些小事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来消耗过分充沛的体力,只能守着跳跃的火焰擦拭弓具保养刀剑,耐心等那半锅水热起来,再打借口跟她陪罪。

他的目光在半锅烧水与她白皙的颈项间徘徊,最后眼一尖、念一动,庆幸老天总算让他找到借口了!

于是,他悄悄起身朝她挪步而去,映在黄土墙上的黑影随着他的逼近愈发巨大,猛然地,墙上那只巨手乍起,临空往她白皙、脆弱的脖子劈了过去。

轻啪一声!

窦惠整个人愣在那儿不动,好久才翻身过来瞪他。

拓跋仡邪忙伸出那只“使坏”的手,凑近被死蚊子血溅的中指节,颇为无辜地解释:“这蚊子在吸你的血。”

“那也碍着你了?”窦惠双拳紧握,恶劣地顶了回去,“你是不是杀人惯了,一天不见血,日子难熬是不是?”

拓跋伉邪下颚隐隐抽动了一下,“当然不是,我不是那种滥伤无辜的人,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很抱歉今天下午那样粗鲁的对待你,对于已发生的事我无法挽回,我只能保证不会再做那种伤害你的事,今后也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损失,况且初次都是会这样的,不管由谁来……”

窦惠瞪着杏眼,截断他的话,“谁跟你计较那个!我说的是被你啃了一半的鸡和蚊子。”

拓跋仡邪强翻了一个白眼,当他以为她是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贞节时,她却心系一只鸡和蚊子的事?!女人,永远比你想像得复杂、难懂。

他强迫自己别发火,紧着喉咙解释,“我已两夜未阖眼,三天来只吃了两顿,我需要吃些能填肚子的东西来保持体力,今晚若跟若你茹素,不到明早准会挂,至于那只蚊子,我不认为它是打算停在你脖子上散步而已,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它吃饱撑着的血肚已证明它并不无辜。”

“你总是在取了别人性命后,这么自圆其说吗?”

“错!这种蠢问题我连想都不会去想!”拓跋仡邪忍不住粗气问,“惠儿,你到底要不要洗澡?”

窦惠闻言神色一黯,又要翻过身去,仓皇地说:“不要,我这样就很好了。”

“胡说八道!你刚才分明不这么想,我水都烧好了,你别整人冤枉。”

“没人要你多此一举,要洗你自己洗!”

拓跋仡邪闻言将衣袖挽到手肘上,长步一跨便要抓她下床。

他的右手才刚搭上窦惠的细腕,她的另一只手便乘隙探向他腰间的匕首,快速抽出刀刃,抵着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警告,“别碰我,你这个嗜血屠夫,敢再污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拓跋仡邪整个人为之一愣,被她最后一句话震慑住了!他双掌一抬便扣住她的肩头,堆在胸腔里的恐惧霍然爆了出来,“我已给了你我的承诺,也诚心道过歉了,你难道就不能接受事实,非得以死来勒索我?”他紧抿着唇说话,所以字似乎是从他的唇缝里迸出来的,“你不要以为我会吃你这套!如果你想找死,尽管去死,我他妈的才不管!听到没,我他妈的才不管!”

吼完最后一句,他猛地摇晃她,狂乱之中“啪”地打掉她手上的刀,二话不说地将她揣入怀,密不透风的缠住她。

见他几近崩溃的反应,窦惠也惊觉自己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喔,是的,你是故意的,你打定主意就是要吓我,因为你清楚自己手上有多少筹码!”深怕她从指缝里溜走,拓跋仡邪低头以眼搜索她的容貌,哽着喉低求着,“永远,永远别以死来要挟我,那将是我一生中最没办法接受的事!”

窦惠咀嚼他的意思,埋在深处的憧憬也冲破心头,但她需要他肯定的答案,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她鼓起勇气追问:“你说什么……是你一生中最没办法接受的事?”

“你的死亡。”

“不对,你先前不是这样说的!”差了一个字,意思就可能完全走样的。

“我先前的意思就是这样。”

毁了!他又恢复成冷峻无情的一面了!窦惠失望地噘起了嘴,“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我很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但音调完全不对!”窦惠固执地说。

拓跋仡邪坚持己见,“意思没变。”

“那请你把话解释清楚!”

“可以!我说过你是我上场杀敌的原动力,意思就是这样。”

窦惠瞬转颓然,整个肩头软了下来,“绕了半天,你就是恨我太深,而不愿见我死了。”

“你以为呢?”拓跋仡邪面无表情地反问。

这节骨眼上,窦惠也不怕他讪笑,抿住抖涩的嘴唇平视他的胸膛,强颜欢笑地说:“我还一相情愿地以为,你会是为了相反的理由呢!”

“难道不是吗?”

“不是!”她简直是在强迫自己接受既成的事实。

“回答‘不是’的那个人可不是我。”

窦惠缄默不答。

这让拓跋仡邪叹了一口气,他慢声说:“想不想听?”

“愿闻其详”这四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

拓跋仡邪缘指扶起她的下颚,将双唇凑近她的耳朵,轻语:“我要跟你挑明的话,是我刚才感受到的心境,所以并不能推翻我以前所说的话。”确定她在听后,他才又继续:“死亡可以引发人潜在的思绪,每当我上战场向自己的死亡挑战时,我说服自己是‘恨’在鞭策我前进……”

窦惠意兴阑珊地打断他的话,“这你已经再三强调过了,我没有说不信!求你别再用言语刺激我,同时别再用燕好为手段,强迫我对你屈服!”她大声吐出话后,强力要挣脱他的怀抱。

拓跋仡邪结实的肩膀一紧,低喝:“听我把话说完!”

“不要现在!不要这个时候!起码别在抱着我时说恨我,你知道这样子做有多伤人吗?”窦惠摇晃着头,泪眼滂沱地哀求。

“就是要现在,”拓跋仡邪铁下心肠说,“因为我发现单单‘恨’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而且破绽百出。”

窦惠迷惘的瞳目睁得跟小鹿一般大,她木讷地问:“你说什么?单单恨我这理由不够充分?老天啊!还会有比恨更坏的际遇吗?”

拓跋仡邪已经失去了耐性,懒得去纠正她,“没错,对我而言是这样。”

窦惠闻言牙一咬,“好!那你最好一次把话说清楚,我拉长耳朵听着,除了恨我,你究意有多讨厌我?”

“妈的,要我说上几遍!”拓跋仡邪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耐,“窦惠,我不讨厌你!没有一个男人会在讨厌一个女人时还要拉她上床!”

“而你恨我……”她将下巴挺得高高的,开始自说自话。

“不尽然,”拓跋仡邪从中切入,直截了当地承认,“除了恨以外,我更在乎你。”

但窦惠听而不闻,两眼雾茫茫地盯着她的喉结邃下断论,“恨到非得伤害我,才能一解心头之快!”

此情此景真教英雄气短,再加上他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马上英雄一向不善辞令,面对拗脾气的她,简直没了辙!

于是他捧起她的下巴,再次强调,“我说我在乎你,你没听到吗?”

他岂止强调,简直是对着她的耳缝里吼叫!

窦惠怏然不乐地以手紧掩耳朵,“听到又怎么样?你说你在乎我!那有什么好稀奇的……”她倏地哽喉不语,难以置信地仰望他,傻愣愣、不太灵光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拓跋仡邪面不改色,心底气得捶心肝地回她一句,“说了一句不太稀奇的话。”

这回换窦惠急了,她孩子气地揪住他的衣襟,雀跃万分地央求,“不,稀奇极了!求你再说一次!这次我一定专心听!”

天啊!他真是爱极了她着急的模样,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人没法拒绝。

拓跋仡邪细心地替她抹试额头上的汗珠,慢吞吞地说:“我在乎你!从以前到现在,有增无减。”

窦惠的眼睛瞪得跟牛铃一般大,嘴巴紧抿成一线,泪也扑簌簌地流出来,“我在作梦?”

“没有,你醒着的。”

“那么要不就是你在戏耍我!”

“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再说一次!”

这回窦惠只得到一个警告意味的白眼。

但她快乐得有点忘形,不顾羞赧地逼问:“你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乎我的?”

“在你拿着我的刀抵着自己的喉咙时。”

“那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窦惠无奈地强调。

“但我当真了!”拓跋仡邪坦然地说,“心也差点碎了!同时发现,这些年来东征北讨的努力,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那就是为了你,不为自己能配得上你,不为自己有豪宅、金银供你花用,只是非常单纯地想提供给你一个能立足,不受人凌辱的生存空间,那么我活着才算有意义。”

“喔!仡邪……”除了默默迎视他诚恳的眼睛,窦惠已不知该说什么?

拓跋仡邪的眼神倏地一黯,苦涩地说:“不过事情还真是妙,原来我防了别人大半天,到头来让你受辱的人却是自己……”

窦惠脚尖一踮,以手轻掩他的唇,细声哀求:“别说了,就当那一件事没发生过。”

“但我强迫你就范是不容抹煞的事实。”

“好吧!就算开始是如此又怎样?也许我这个没人要的老处女巴不得你能这么做。”

“我不需要你找借口替我脱罪。”话毕,拓跋仡邪皱一眉,不悦地纠正她,“还有,你不是没人要,而是……”他猛然一顿,到口的话倏地吞了回去。

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窦惠忍不住追问:“而是什么?”

自拓跋仡邪登坛拜将的这三年间,他运用职权上的势力,抑霍大笔金银招请说客暗中阻挠了她数十来椿的好事。

对感情已内敛成性的他来说,承认在乎她是一回事,让窦惠知悉他在乎她的程度会深到那么变态又是另一回事,于是他只好省略过程,直指重点:“反正我在乎你,所以你不可能真的没人要。”

窦惠眨着那双沾着晶露的长帘,望着他炯亮且认真的眼。

但这怎么可能?在他可以重重打击她之时,他竟然亲口承认他还在乎她?!这几句话不就是她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心愿吗?

她本以为今生无缘盼到他的谅解的,没想到,事情演变的结果却比她所求的更多、更好,她好高兴,但却只能随意地揩去泪痕,没头没脑地扯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千万不能跟旁人这样说,是为了我才甘心打仗的,否则传进皇上耳里,你可难交代。”

拓跋仡邪捧着她的粉颊,以大拇指拨散了聚在眼眶边的泪珠,沙哑低语:“那他也先得有你一半的美丽才能打动我,让我对他说这些话。”

“都官拜人臣了,你还是不肯屈居下风吗?如果皇上打了天牌压你这个地牌的话,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给他跪下去,然后交出自己的兵权啊!”

“交出兵权?!你年初时真的这样做过?”她还以为是谣传!

拓跋仡邪点下头,但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问过爹爹,但他含胡其词地带过,说你因为拒绝皇上的好意。”

拓跋仡邪不认为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何况她还是那个当事人,所以一语带过她的问题,“事情都过去了,多谈无益,”然后回给她一记难得的笑容,“不过你放心,我会试着记住自己的身分,尽量不得意忘形,倒是你,要不要洗澡?”

窦惠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拓跋仡邪一脸严肃,凛然地说:“我保证不会碰你,信我这回。”

窦惠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下头。

当夜,两人阖衣并躺在小小的炕床上,她不发一声地面墙而卧,整副身子犹如僵尸似地贴在涂着黄土的墙边,教他好不气馁,连伸手碰她的勇气都没了。

天气热,头顶上盘旋不去的蚊子吵得他火大,反正要抱着窦惠好眠一宿已是不可能,他只好勉力把持住要她的念头,翻身下床往门冲,如阵风似地疾跑到小溪边,刻不容缓地将衣服扯个光净,便一头往水里跃去。

半个时辰后,稍稍“降了温”的拓跋仡邪随手拎着衣衫抹干身上的水滴,朝归途而去,走不到百来步,他的眼睛警觉地眯了起来,稳健的脚步顿时放缓。

太静了!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记得半个时辰以前,草丛间鼓噪的蛙群和振羽弄声的螽斯还不时传出大合唱,似有若无地要和树上的夜莺叫阵对垒,怎么这会儿全都散得精光了?

拓跋仡邪放眼搜寻四下,发现树林间虽是一片死寂,但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气氛,让他的神经不由得敏锐起来,同时慢伏下身子观察沙地,赫然瞄到领往右岔口那方向的小径上竟多了七、八来对凌乱的马蹄印。

是敌,抑或是友?拓跋仡邪无暇细量,不多想便朝左岔口狂奔而去。

一路上,他心惦着窦惠的安危,不时诅咒自己犯下这样的大忌。
 0   2005-07-19 03:11: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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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阵细微的马嘶从远方传来,了无睡意的窦惠忍着一脸的滚烫与搔痒,翻身下炕走近木窗边,睁大眼睛打量漆黑的草莽,窗外仍是一片安宁,没有出现任何异像,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口徘徊不去,仿佛有大事正酝酿。

其实,照常理判断,这般推测并非心里作崇,任何一个居上位的人得知旗下的爱将藐视自己的权威,派出人马缉拿违抗者是毋庸置疑的,尽管拓跋仡邪曾为国家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一旦犯了封建统治者的大讳,仍是逃不过人头落地的命运。

一思及这种可能,窦惠不敢再往下想,她自然而然地拱手跪地,一心祈求拓跋仡邪快点出现,好带她上路。

但这回她的祈求没有应验,反而招来一队人马。

带头的两位提着火把破门而入,迅捷地查看屋内的情况,确定只有一套军用装备和一名弱女子后,才问:“你是窦姑娘?”

窦惠有些迟缓地点下头,透过颓丧的窗棂往外一看,知道屋外有更多的骑士包围着。

对方得到答案后,与身后的同伴交换一个诧异的表情,好像不愿相信她的身分,这回换另一名军官上前开口了,“那么请窦姑娘快告诉我们辅国将军的下落,可以吗?”他的口吻明显地有着猜疑的味道。

窦惠神色镇定地回答,“我睡着了,不知道他去哪里,敢问诸位官爷的身分?”

“喔!在下是御侍禁卫军队长,万忸于劲。”他微欠身后,锐利的眼光扫向窦惠褴褛的衣服,沉重地问了句,“窦姑娘,你无羔吧?”

窦惠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我很好啊!除了自己不谙马性,不小心跌落马以外,一切都很好。”

万忸于劲闻言紧盯着她的眼睛,斟酌再三地问:“窦姑娘,我身负皇上与窦宪大人之请前来搭救你,如果真发生了事情,你不会刻意隐瞒吧?”

窦惠脸一敛,态度变得冷漠,“万忸于队长是在建议我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外吗?”

万忸于劲的脸倏地赤红,“不!我相情窦姑娘的确是从马上摔丁来的。”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你认为辅国将军对我不轨吗?”窦惠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万忸于劲尴尬地又欠了一个身,“不……我想辅国将军不会这么莽动的,嗯,依我在他麾下当差过的经验研判,将军会这么做,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小的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搭救窦姑娘,能将辅国将军及时‘劝’回是最好,若不能的话,只好以兵刃犯上了。”

门外忽传一阵骚动,严厉的低喝乍响没多久,拓跋仡邪高大的身形已堵在门口处,深缓地说:“犯不着如此,我会跟你们回去。”

 0   2005-07-19 03:12: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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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皇上,末将不善辞令,昨日一时冲动酿成大错,如今也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总之,末将罪该万死,但凭圣上发落。”

“好一个不善辞令!我差点就给你的不善辞令给讹骗去了,你这个拥兵自重的家伙,不是老把死字挂在唇边,就是把军权丢还给朕,这种把戏玩一次算新鲜,第二次就矫揉造作得可以。”

拓跋仡邪无话可说,只能应一句,“圣上明察!”

但拓跋浚听起来就是不舒坦,语带威吓地问:“你在讽刺朕吗?”

“末将即使向天借胆,也万万不敢!”

“是真不敢吗?将军的封号不就是天将军吗?平城里的大宅不就是‘仡天府’吗?所谓:‘仡仡勇天,射御不违。’不就是在与天比高吗?”

拓跋仡邪从皇上的话里知道这件风波已起了连锁反应,应对稍有不慎,后果是死路一条,死,他并不怕,他怕的是没机会再见窦惠一面,所以不得不将态度压得更低。

他一反往日的寡言,试着去安抚盛怒中的皇帝,“皇上!末将从来没有与‘天’比高的妄想,我今天所有的成就,与其说是天赐,倒不如说是皇上的恩泽披加的结果。当年,皇上从众人中擢升末将,踢号‘天将军’于我,我屡拒三回不成,只能羞愧地接受这言过其实的恩宠,后来皇上知悉微臣处于游骑无归的窘境,二话不说便赏地为仡邪筑屋,赐宅‘仡天’,让我今生有了第一个家,末将感念皇上的仁慈,一生没齿难忘。”

拓跋浚听后龙颜并无大悦,但怒气总算消了一半,“亏你还记得!现在,站起来说话吧!”

“臣仍有罪,不敢起身。”

拓跋浚烦恼地以手撑颚,斜睨了拓跋仡邪一眼,“朕今日如此,不是没有理由,你当年在外离朕甚远,所作所为稍有闪失便会落人口实,朕知道你天性坦率,不喜繁文缛节,所以有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就当笑话听,但是近半年,你是无礼得过头了。”

“末将知错。”

“你都先斩后奏了,现在知错有个屁用?你老实说,为什么年初誓死不与窦惠联姻,今日却打破承诺?”

“回皇上的话,末将与窦惠姑娘之间曾有误会……”拓跋仡邪很快地说明他与窦家之间的关系,摊出与窦惠所订的啮臂之盟,“以前不知自己错过什么,昨日重逢有幸解开心结,而末将犹恐再错失良缘,所以不多想便以非常手段抢得先机。”

“鲁莽!这实在不像你的作风,你要知道,她是受朕的保护,光天化日下被自己人劫去,你教朕的尊严往哪里摆?再说大家若学你监守自盗的话,日后还有人肯找朕作主吗?”

“皇上!末将从没有对女人有过那么强烈的感觉,”拓跋仡邪话一顿,又补上一句解释,“也许是因为我久驻北塞的原因吧!”

拓跋浚听他这么毫不遮掩地吐露心情,一脸讶异,“我很高兴,以她的面容竟还能激起你的男性气概,虽然我看了半天还是理不清原因在哪里,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拓跋仡邪扬头面对一脸得意的皇上。

“没错!真是妙绝!朕指派你护送窦宪之女到此,就是打算再次撮合你们的,谁知你这个新郎倌连一天都等不及就先下手为强了!”

拓跋仡邪剑眉顿锁,“要撮合我们?!我还以为……圣上打算将窦宪之女许给庐道衡。”

“他的确是候选人之一,不过是倒数的!你要知道,向窦宪求亲的士族多得不可胜数,为了不得罪他人,他便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朕,结果我们挑来挑去,除了朕与王族不算外,最佳人选便是你。”

“这……太出人意表了!”

“的确太出人意表了。”拓跋浚也大大赞同,“朕也着实没想到一干文武大臣会为了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竞争到如此激烈的地步……”

其貌不扬?!拓跋仡邪愈听愈不对劲,欣慰逐渐被怀疑取代,他纳闷自己与皇上谈的窦宪之女是否同为一女子。

“姑且不论窦惠的外貌,单就窦家高贵的出身,便能大大提升你的社会地位,这比朕赐你再多的官爵、采邑还要实际。”

“皇上说的是!末将斗胆请教,您所说的窦宪之女应该是窦惠吧!”

“不然还会有谁?”拓跋浚轻松回答,仿佛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朗笑三声,“老实告诉你,朕今晨一怒之下,还打算将她占为己有哩。”

拓跋仡邪一听,心登时绞在一围,低垂的眉宇间沁出冷汗,他私下庆幸自己没起身,否则一定无法向皇上解释他想宰人的目光。

拓跋浚没见到拓跋仡邪低倾的脸已变铁青,一径地说:“朕原以为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女人该是绮年玉貌的美人的,所以喜孜孜地跑去看她,没想到……”

拓跋仡邪的喉仿佛被一双隐形的手勒住,及时堵着他满腔的怒气,等到他调适过来,才抬头挑衅地询问:“皇上没想到什么?”

拓跋浚笑容顿撤,目光一横,讥嘲地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好话还没说上三、五句,就又故态复萌了!将军若聪明,最好收敛脾气,别为区区一名女子得罪朕!”

拓跋仡邪理智地矮下头,保持缄默。

皇上这才压抑下心中的不满,保证道:“你放心吧!朕没跟你要她的意思,所以你大可抹掉那副阴阳怪气的表情!”

拓跋仡邪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稍微缓和,“末将叩谢圣上……”

“且慢,谢字先别说得太早,朕并没真的答应你任何事,也没打算就此放过你。”

拓跋仡邪心中多了一份担忧,“末将驽钝,还请圣上明示。”

“朕自然会,但先回答朕,你到底骑了她没?”拓跋仡邪的嘴抿得紧紧的,让拓跋浚开始不耐烦起来,“有是没有?”

“有。”拓跋仡邪迎视顶头上司的锐目。

不料,皇上露出一脸的满意,“她可是心甘情愿?”

“不是!”

“那么说你是霸王硬上弓了。”拓跋浚觑了拓跋仡邪一眼,“不过这事可玄了,你说你有,而她却说你什么都没做,这教朕该信谁好?不过咱们都是男人,皆知一旦蓄势待发,要中途撤兵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的话朕姑且就信了,只不过这样一来,窦姑娘不就刻意要欺瞒朕了吗?”

“启禀圣上,窦姑娘是为了保全家族名誉与皇上的威严才出此下策的。”

“这么说来,这名女子还深晓大义啊!反观朕的宠将却不顾朕的威严,放任他的‘那话儿’干下胡涂勾当。”拓跋浚酸酸地说,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对他的违抗,还没办法释怀就是了。

拓跋仡邪只好赌运气了,“回圣上,末将愿为您肝脑涂地,独独裤裆里的不文之物由不得我驾驭,自然没法对您尽忠尽力,还请圣上明察!”

拓跋浚一脸阴霾地瞪着他不语,久久嘴角才慢慢下弯成弓形,最后忍俊不住地朗笑出声,豪爽地起身将拓跋仡邪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边笑骂,“朕对夯不郎当的粗肉没兴趣,自然不需要你尽忠到那个地步,有时朕想宰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心里却又舍不得,知道朕气你又护你的原因吗?”

“末将不知。”

“因为只你才有这个熊胆跟朕把话摊得那么明,其他人老是引经据典刺刺不休地说些了无新意的奏章,闷得朕一肚子不爽。”

“这全是因为圣上大度能容之故,还请圣上针对末将的缺失定夺、发落。”

“若依国法办你,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目前朕为了阻止边塞部落叛乱、稳定局势,急需你这种人才,自然也不能严办你,所以你缴一笔罚缓赎身了事就好,但朕得让你明白,绝对别再犯第二次。”

“是。”

“至于与窦宪之女结合一事,朕有个计划,你听了也许会不高兴,不过朕并不在乎你的感觉,你若不能接受,那就没商量的余地。”

“那么末将只有欣然接受了。”

“好,在你干下这事后,要封锁消息已然太迟,朕虽欣赏你,但赏罚得分明,不能就此将窦惠赐给你,为求公平,朕要即刻举办一场角力竞技大赛,最后的胜利者方能带走窦宪之女,还有,为防过多无庸辈搅局,参赛者除了得缴纳一笔定额外,还必须是单身贵族,所以有实力的人不见得有那种经济能力,而负担得起巨资的人不是妻妾成群,就是三流角色。”

拓跋仡邪双手一拱,想再进言,“皇上……”

皇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怎么?打算退出吗?你看不出朕在帮你作弊吗?”

“末将知道,只是宪公知道皇上的计划吗?”

“他已把决定权留给朕了,最后一件事,明天,朕要你当众挨一箭。”

拓跋仡邪愣了一下,“当众挨一箭?”

“是的,在右大腿处,朕想见识窦姑娘的本事,听说她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伤口愈合。”

拓跋仡邪不解皇上的动机,宁愿选择沉默。

“怎么?不愿意为朕挨一箭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事似有蹊跷。”

“你不信任朕吗?”拓跋浚对眼前的将军已有些烦躁了。

“不是的,皇上。”

“那好,你明天注定要挨一箭,朕看不出有何不妥,尤其在你让朕大失所望的前题下,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啰唆!现在,让朕命人传酒菜上来,我们好好聚聚,你也露一手超绝的琴艺让朕高歌一曲,稍后再陪着朕一起去打猎吧。”

拓跋仡邪想婉谢皇上的美意,“末将对打猎一向不在行,惟恐降低皇上的兴致。”

拓跋浚早料及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笑着顺水推舟,“的确!朕知道你射人的技术好得没话说,但换成牲禽后,可能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你就藉此多多练习吧!要不然,丢了这么一个新娘,你可亏大了。”

拓跋仡邪只好照皇上的意思做。

 0   2005-07-19 03:12:3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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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今晨天气如昨,热风夹着蒸蒸而上的暑气,将一排旌旗吹得噼啪作响,皇帝拓跋浚领着后妃坐在正北方的锦棚下,其余官员依序列坐于皇帝左右。

而在众面前的,便是辽广的平沙地,也就是角力竞技场的所在地。

角力竞技一向是游牧民族的传统,拓跋鲜卑氏入主中原称帝,自然不忘发扬这项运动,每逢节庆,各部落间总免不了推派大力士来切磋技艺,展现真本事。

与以往所不同的是,这次角力的规模小了些,上场较力的勇士也不再是大块头的巨人,而是风流倜傥的王公贵族,可看性自然略逊于正式场面,尤其对那些跃跃欲试却被皇上限制出赛的吃味贵族、武将们来说,这么小的比赛规模,根本不能展现大丈夫的雄风。

大伙索性喝酒聊起天,当娱乐节目瞧,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比赛当中出现不少滑稽爆笑的场面,有人就藉此嘲弄一番了。

“天啊!不会吧,赵大人竟把柳大人的裤子拉下腿!”

“这不是比跌得七劳八素的纪大人还来得难看嘛!”

“说句实在话,这么轻松的比赛,我还是头回见识到,在这大热天里倒也添了一些趣味。”

“不错,反正你我心里皆有底,皇上嘴里虽说公平,但骨子里早已把窦宪那个麻脸女儿硬塞给辅国将军了。”

“甚是,甚是!这全是为了要让将军好看罢了。”

“好看?!像个小丑似地站在上面简直损了他的威风,就算赢个几百场,我看也是胜之不武,何况还是为了一个‘那样不凡’的女子!”

“有关天女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是真的嘛,不过一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能把皇上三秒吓退,那也不简单啊!再说,就算她有点石成金的真本事,要娶不娶咱们都还得斟酌再三,真会疗伤、起死还阳,那也没啥稀奇。”

“说得有理!还真是谢天谢地,好险我不是辅国将军,不然,赢了比赛怎么得了!”

“就是嘛,皇上钦赐,能由得你退货吗?哈!果不其然,好兄弟,您看吧!皇上所向披靡的天将军真是不负众望,让我们上前恭祝他吧!天花女配天将军,不啻绝配!”

挖苦的话一说完,两人便哈哈大笑地起身,跟着其他人往场中踱步而去,丝亳没睨见他们身旁站了一个双手紧握、怒目大瞠的小兄弟。

这个小兄弟名叫窦宛,打出身起就被父亲送往平城附近的别府,每逢年节时才返回洛阳与家人团聚,现在已十三、四岁的年纪了,本生得面朗秀清,但这时却怒气腾腾地将身一转,迅速往父亲窦宪及姐姐窦惠的席位走去。

他尖锐地嚷着:“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爹,你不能叫姐姐白受这种屈辱。”

窦宪仍是一脸怡然自得;情况都不问,便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接你来,不是要你替我出气,而是要你学大丈夫的样子,改掉毛躁的性了。”

窦宛可不服,他转向头披红纱的姐姐,半蹲在她身边说:“姐,要是我有能力,不把拓跋仡邪那个无赖的头壳摘下来当皮球踢才怪!”

窦惠看着这个弟弟不说话。

做爹的反倒低叱了一句,“那可真不巧,你准备多一个皮球当姐夫吧!”

“爹,我不懂,您为什么就是要攀那家伙的亲呢?”

“不然我老来靠谁,你吗?书也不读、武也不练,镇日跑到郊外捉云雀,窦家要靠你,准是寡妇生儿子——没半点指望。”

“太不公平了!爹,我这男儿身可是你决定的啊!你若后悔,大不了改回来。”

“开玩笑,男儿身、女儿身是你说改就能改的吗?”

窦宛鼓着嘴,一句话不说就跑出人群,一脸失望地独自踞于草丛间,边蹲边想着事情。

他认为他已尽力在做了,不管是走路的方式或是说话的声调,凡与他应对过的人,无一不把他当成男孩看,可是他爹就是对他的行为不甚满意,老要挑剔、贬抑他,比起娘的正面鼓励简直是刻薄加小气。

想到已久违半年的娘,窦宛忍不住红了眼眶,但趁泪还未流出之前,他赶忙拨去泪珠,当他抬头,打算起身时,一个鬼崇的绿影子在弹指间横闪过他的眼底,朝一棵大树奔了过去,这让他又速隐回草丛中。

毕竟,让人逮到他蹲着小解,可就难解了。

于是窦宛耗在原地不动,仔细观察那个绿衣男子爬上一颗大树,遁进绿叶扶疏的枝丫间,由于那人一身绿,隐藏效果又好,窦宛用力眯起眼,还是看不出他要干什么,直到金属反光突兀地从树缝中冒出来后,窦宛才赫然发现一小节箭头从树里钻出,直接瞄向群集结聚的那个方向!

天!刺客,暗杀?!谁是标的物?

窦宛猛地捂住嘴,等待那一刻,但绿衣人迟迟不发箭,这又让他纳闷不已,灵活的脑筋开动了起来。

从这片林子到比赛场所的距离起码有五百步,而时下一流射手的最大射程范围也不过四百五十步到四百八十步,除非是顶尖好手,否则想在如此距离下射中目标,除了力气要大、风向要对外,还需一点奇迹,好比他自己想用弹弓打下三十步外的绿衣人一般。

不过窦宛和那个绿衣人的处境不同,他能动,但树不能!嘿!嘿!

他欣喜地掏出藏在怀里的弹弓,挑了三、四颗小石头,谨慎地爬近那颗树,希望能赶在绿衣人行动前,先发制人。

不料,窦宛人还爬不过二分之一,一声“咻!”便无情地从树林间窜了出去。

趁着这个时候,窦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爬了起来,往前疾冲到树下,仰头大骂:“该死的乌龟!你就不能等一下吗?”

对方被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他吓了一大跳,愣了一秒,才想到要抽箭射他,但为时已迟,因为窦宛早已准备就绪,扯喉对树上的人吆喝,“抱歉,来不及了,绿乌龟,你吃我一个硬丸子吧!”话毕,他手一松,石头准准地弹中绿衣人的右眼。

一记惨唉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重物落下跌撞声。

窦宛双手叉腰,一脚将绿衣人的大弓踢得老远,然后踩住对方的颈子,得意地说:“哈,被我抓到了。”

 0   2005-07-19 03:12: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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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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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评论:马背上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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