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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女人
网友【36367075】 2005-07-24 12:51:4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5    1
第一章

“在2005年的夏天,我成了一个二手女人。”聂璇坐在我的对面,一只手扶了一下眼镜这样说着。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我看着聂璇有些憔悴的样子,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但我没有说出来。

“什么二手女人?就像手机和旧家电吗?你旧了吗?”

“我离婚了,朱武,你说相对于婚姻来说,我被一个男人给用了,用了三年,我难道不是一个二手女人了吗?”

我沉默不语,两只眼睛看着聂璇瘦削的脸庞有些苍白。那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汪着一眼混浊的泪水。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聂璇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凭吊着什么。

我两只眼睛看着聂璇,目光由她的脸往她的身上滑动着。我要细致地看看这个被一个男人用过三年的女人有什么奇特的变化。她的脸因为保养得很好,皮肤细嫩白皙,眼角也没有皱纹。她的胸部确实丰满了,性感了,两个乳房颤颤的,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叫人看了有一种冲动。她比三年前的那个聂璇更加的女人味十足,就像一个尤物,至少在我眼里她是这样。能配得上尤物这个词语的女人,一定是一个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就像春雨中的蓓蕾,在无声的细雨中慢慢地开放。在我的理解里,尤物更多指的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看着她的样子叫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就像我没经历过女人似的。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聂璇说。

“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看着你,我想看看一个二手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

“你看出了什么?”

“还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你更加的女人。”

“哈哈,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那个用了我三年的男人了。”她笑着,笑得声音很大。那笑声里没有矜持,没有遮掩。那是一个成熟女人的笑声。那笑声里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妩媚,那笑声里有的是成熟女人的爽朗,有的是成熟女人的肆无忌弹,有的是成熟女人的淫荡。

“我感到我解放了,从一个男人的霸道里解脱了,从婚姻的坟墓里踉跄地爬出来,你难道不为我庆幸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是应该安慰她,还是应该祝福她。我很矛盾。我点燃一支烟吸着,她看见我吸着烟说:“也给我一支好吗?”我没有说话,默默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她。她竟然用她细长的手指优雅地夹住。我站起来身来,拿出打火机,啪啪地打着,闪着红色的小火苗。红色的小火苗看上去就像一颗弱小的心脏在跳动着。我把火机凑到她的跟前,给她点燃了烟。她看上去很老练地吸着,然后轻轻地吐出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的烟雾后面,她的脸上,我看出一种忧伤,病态的忧伤。

那忧伤沿着她鲜红的嘴唇蔓延着,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眼睛里。她的嘴唇看上去鲜红欲滴,就像一颗水果,叫人禁不住想把自己的嘴唇盖上去,尝尝那对嘴唇的滋味。我下意识地舔了舔我的嘴唇,而此刻,我的心里对自己的行为很厌恶,我这是怎么了?妈的,我是不是太龌龊了?我这样想着,尽力在平整自己内心的情欲。应该说是情欲。

她吸烟的样子蛮好看的。

我低下了头。

她在吐着烟圈。那每一个白色缥缈的烟圈在她的面前飘着。她看着一个个渐渐飘散的烟圈,一种说不出的绝望油然而生。她从那一个个烟圈里仿佛看见了自己过去日常生活的一个个片断。那每一个片断都刺疼了她的心脏。她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仿佛那颗心脏在里面碎了。

二手女人的心都是伤痕累累的。它需要在新的情感生活里慢慢地被治愈。

治愈伤痕的良方是什么?

治愈二手女人的伤痕需要内外兼治,需要爱情生活和肉体生活一同进行,缺一不可。一心沉迷与爱情生活的可能仍会痛苦,而一心沉迷与肉体生活的就会成为一个荡妇。

聂璇的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二手女人呢?

那每一个烟圈就像是一个个迷宫,使她感到迷茫。她噘起嘴唇,一个个地把烟圈吹灭。她的脸像一块花岗石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她吹散那些烟圈后,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灰飞烟灭。灰飞烟灭的是她的婚姻生活。她的手被烫了一下,她连忙缩回手,用嘴吹着。

我连忙站起来说:“怎么了?烫了吧?你怎么不小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你这个二手女人真的需要好好调解调解了,使你受伤的心得到医治……”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绕过茶几抓过她的手看着,只见皮肤已经被烫破了,呈现出一个红色的小圈,看上去像一只奇怪的眼睛。

我说:“疼吗?”

聂璇说:“疼!”

她说完疼的时候,她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她变得欢喜起来。

她说:“我知道疼了,这几个月来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疼了,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我抓着她的手指,轻轻地吹着。

她说:“好多了。”

我心疼地看着,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没有拒绝。我顺势把她搂得更紧了。我感觉出她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着。咚咚。咚咚。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颤栗了一下。

她眼睛看着我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被我丈夫以外的男人抱在怀里。”

她脸色羞涩地说着。

我的双臂抱着她,在感觉着她的心脏咚咚地撞击着她的胸腔。我的手竟然蔓延到了她的乳房上,她变得敏感地颤栗着,抬着头看着我的脸。那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内容。我的手收敛地缩了回来。我的触摸可能碰到了她内心的疼,她眼泪像喷泉一样涌出。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连忙道歉说:“对不起,聂璇。我太粗鲁了……我……”

她抽泣着说:“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是怪我自己,我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二手的女人,我好失败啊!”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第一次选择都没有错,是时间使一些人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他们的面具开始脱落,使你看清了,你才开始认识一个你成天面对的男人,他已经不是婚前的那个大男孩了,他变得暴力,脾气很大,说起话来就像野兽在吼着,你开始感到陌生,你开始感到恐惧,你成天面对的,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男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劣质的男人,你开始感到绝望,开始意味到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你没有错,错的只是当时那个男人的掩盖,他掩盖得太好了,还有你当时的头脑,被那种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住了,你的心里已经盛不下别的男人……”我忿忿地,滔滔不绝地讲着,就像一个演说家,仿佛我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哲人。“于是,你献身了,你献出了你三年的青春,你在三年后的今天,成了一个二手女人……”

聂璇眼泪哗哗地流淌着。

我企图安慰她,可是我没有。我就那么任她哭着,委屈地哭着。让她用她的泪水来冲刷她伤疼的记忆。其实一个人往往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尤其是第一个她献身的男人。在过去的年代里,我们献身革命,在近代我们献身爱情,在今天我们献身肉体的欲望。我们茫然地追寻着,我们不经意就会迷失。

也许这个人有些小肚鸡肠了。

聂璇曾是我的初恋,可是最后她却穿上了别人的嫁衣。说得恶毒一点,她竟然成了盛装那个男人精液的容器,而不是我的。我够恶毒吧!这就是我当时看着她的想法,但我真得恨不起来。她泪水涟涟的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叫人心疼。面对这样一个悲伤的女人,我还能那样恶毒吗?还能那样小人吗?不能。那样我就不是一个男人了。

我说:“聂璇,别哭了。”

她摘下眼镜,用手擦着眼泪,仍在抽泣着。她的哭泣仿佛不是委屈,也不是伤心,而是在祭奠她过去的生活。或者说在祭奠过去三年里的那个聂璇。那一个聂璇已经死了,而现在我面前的聂璇是一个从壳体里走出来的新的聂璇。

她再一次诞生了。

酒吧的音箱里正传出达名一派的《禁色》:

窗边雨水拼命地侵扰安睡

又再撇湿乱发堆

无须惶恐你在受惊中淌泪

别怕爱本是无罪

请关上窗寄望梦想于今后

让我再握着你手

无须逃走世俗目光虽荒谬

为你我甘愿承受

愿某地方不需将爱伤害

抹杀内心色彩

愿某日子不需苦痛忍耐

将禁色尽染在梦魂外

千种痛哀结在梦魇的心内

愿我到死未悔改

时钟停止我在耐心的等待

害怕雨声在门外

若这地方必须将爱伤害

抹杀内心色彩

让我就此消失这晚风雨内

可再生某梦幻年代

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酸?是甜?五味杂陈。我会因此而拥有这个女人吗?

她——聂璇。

我的心咚咚地跳着,不能平静。这不能平静的意思里还有我的欲望,还有那已经被我封存很久的爱情。我想我内心对聂璇的爱情已经蒙尘,真的需要擦拭一下了。我这么说好像我这个人有些假。一个即将三十岁的男人。一个也即将三十岁的女人。我们还会有爱情吗?在今天这个社会环境中,爱情还真的存在吗?除了欲望,还是欲望。没有别的选择,没有说不的可能。爱情是一件该进博物馆的文物了。在我们的味蕾都麻木的时候,我们的亲吻是欲望的催化剂吗?还是一切都可以省略了,只剩下床,这个欲望的终点。

我说:“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聂璇看着我说:“好吧!”我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走出蒙特罗酒吧。

夜晚的灯光是那么的绚丽。也许是我的心情的原因,城市的一切在我的眼睛里都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得想一件艺术品。这个时候,我想她一定会挽着我的胳膊,可是,没有。没有。

此时,我们已经到了站前广场。广场上很多的红男绿女,他们看上去都那么的年轻。他们拥抱着,亲昵着。而我突然觉得我老了。老了是一种成熟吗?不是。老了,使我们充满顾忌。我们漫步地走着,穿行在那些年轻人中间。我闻到了那些少女身上的芬芳。我已经多年没有闻到了,我贪婪地吸了几下鼻子,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聂璇也低着头在走着。

我提议说:“坐一会吧!”

聂璇默认地跟我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她一言不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夜色朦胧。周围传出那些年轻人的暧昧的呢喃。我仿佛也变得年轻了,仿佛置身在一片灿烂的花丛之中。我眼睛看着火车站的两座东西座落的大钟。我几乎听见那两座大钟在嘀嗒走动的声音,齿轮咬合的声音,就像两个人心。突然,聂璇使劲地搂紧了我的腰牵动了我的身子几乎要从台阶上掉下去。她不顾一切地搂着我。已经有人好奇地看着我们了。我想挣脱,可是我已经没了力气。我感到她的脸在慢慢地靠近我。此时,那些年轻人的目光看着我们,就像在看着两只表演的动物。而我知道,这不是表演,不是。也不是一时的冲动。她就像水库里的水被囚禁了很长时间,突然的堤坝决口了,它们奔泄而出。聂璇整个都压在我的身上,我极力躲着,可是我还是拗不过她,我们脸对着脸,她用力地在我的嘴上吻着。我们的四瓣嘴唇就像两个小吸盘,紧紧地吸在一起,在摩娑着。两个舌头在湿润的唾液里像两条游鱼紧紧地缠绕着。我们仿佛要把对方都吸进各自的身体里。我们的嘴唇发麻,木木的开始小范围地肿胀起来,像一个面包圈。我们忘记了周围一切的存在。黑夜的存在。人群的存在。时间在那两座大钟里面慢慢地进行着,流逝着。我心里多么希望时间从此定格,可是不能。

一声讥笑把我们打断了。

“你们看啊!两个不要脸的,一定是在偷情……”

我和聂璇惊慌地分开。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她的眼睛里充满愤怒。她的目光像一把刀子在我们的脸上刮来刮去的。她咧着嘴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嘴的白牙。她的笑声听上去使人毛骨悚然。她身穿一件肮脏的裙子,两个乳房半裸露出来,像两个大鸭梨,颤颤地动着。她眼珠盯着聂璇的脸看着,仿佛聂璇的脸上长了麻子。聂璇被她看得也心里发慌,紧紧地一只手拉着我。“我们走吧?”聂璇说。我们走下台阶。那个女疯子却跟着我们,像一个跟屁虫。我们加快脚步尽力在摆脱这个疯女人。突然疯女人对着聂璇谩骂起来:“你个小骚货,小狐狸精,你就知道勾引别的女人的男人,你个不要脸的,你……”疯女人满嘴丫子唾沫地谩骂着,把聂璇也骂得懵了。“我也不认识她啊!她为什么骂我啊?”聂璇委屈地说。周围很多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我们身上,仿佛聂璇真的是一个坏女人。他们的目光里充满声讨的意味。我拉着聂璇的手说:“她一定是被她男人给抛弃了,受了刺激,才疯疯癫癫的,只要看见漂亮的女人她就会想起自己被抛弃的事情,所以才骂骂咧咧的,你别往心里去啊!她一个疯子看上去也可怜兮兮的,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就是了。”

我们快步离开站前广场。

身后那个疯女人仍骂声不断。

“你别走啊!你个小骚货,我也是女人,我也有奶子,我也有B,你凭什么勾引我的男人?你不就是比我年轻吗?你不就是一个雏鸡吗?……”疯女人的话骂得越来越难听了,不堪入耳。

聂璇贴着我,竟然嘤嘤地哭起来。

“你哭什么?你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有意思吗?”我安慰着聂璇说。

聂璇不说话。她被疯女人羞辱了。疯女人的话也刺伤了她。或许她觉得她和疯女人是同命相连的人,都是二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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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晃动着。

一个个树形的路灯在路边矗立着,默默地倾洒着灯光。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地疾驰着。我们两个人的样子就像两个刚刚经过别人介绍而刚刚熟悉的一对情侣,在逛马路。昏黄的灯光看上去有些暧昧,还有路边的那些闪烁着霓虹灯,使整座城市都变得暧昧起来。

聂璇不再抽泣了。

一个巨大的灯箱广告扎眼地映入我们的眼帘。它架在商业大厦的楼顶上。我们停住了脚步,伫立在那副巨大的灯箱广告下面仰头看着。我和聂璇都愣住了。我浑身颤栗了一下。这是一种奇怪的生理反应。我怎么会这样?而身旁的聂璇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是冰凉冰凉的。那是一家婚纱影楼的广告。只见一对青年男女相依相偎地出现在画面上。女的年轻透着清秀,一身白色的婚纱,几乎透明,就像一根薄荷糖,依偎在那个男青年的怀里。男的看上去也风流倜傥,玉树林风。两个人看上去充满幸福地依偎着。女孩脸上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摆样子做出来的。她涂着粉红色透明唇膏的嘴唇,十分性感。男孩也幸福地搂着女孩,就像在呵护着一个美丽的天使,一个青纯的天使。

我和聂璇注视着广告上的那对男女,竟然有一种陌生感。我们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动物。由两只手延伸着的感觉蔓延到我们的身上,我感到了聂璇的颤抖,心的颤抖,像一股电流袭遍我的全身。就仿佛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聂璇的心一下。聂璇脸色苍白。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一滴鲜血从她的嘴唇上渗出来,看上去就像一颗血珍珠装饰在她的嘴唇上面。她还那么咬紧嘴唇,一句话都不说。眼泪汪汪的。耀眼的灯光从灯箱广告里面射出来,照在聂璇的脸上,更加的苍白了。

我摇了摇我们紧紧相握的手说:“怎么了?触景生情了吗?”

她松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那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楚。

我伸过手搂着她的肩膀说:“有什么呢?今天你不是依偎在我的怀抱里了吗?这也许就是宿命,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承受宿命所带给我们的。”她的身体靠在我的肩膀上。而我仍在盯着灯箱广告上的那对男女看着,看得痴情。尤其是女孩的那对嘴唇,唇线清晰,尤其是下嘴唇,是那么的饱满,就像切开的一半水果,汁液饱满,新鲜欲滴。那曾是我亲吻过的嘴唇!嘴唇。嘴唇。水果般的嘴唇。仿佛那水果的香甜仍在我的口腔里。我的嘴唇下意识地动了动,舌头蜷缩在嘴里,已经湿润了。我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我一只胳膊搂着聂璇说:“你还记得那次吗?”

聂璇的脸色羞红地看了我一眼说:“那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就是死了都不会忘记的。”

一股幸福感从我的心里油然而生,像潮水般地泛滥着。我美滋滋地吧哒着嘴,就像吃了糖一般。我几乎用呜咽的声音说:“我也不会忘记的,在那段时光里,我时常回想着,每想到那一刻,我都激动得泪流满面。虽然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亲吻,但感觉上更加的庄重,仿佛你就要成为我的新娘,成为我的女人,成为一个可以和我走过一生的人……可是,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你没有成为我的新娘,没有……你……”

我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的声音颤抖。

“朱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爱我……”

聂璇哭了。

我感觉到了这是她真正发自肺腑的话,但我还是疑惧地看着她,想证明一下她说的话是否没有一点水分。这句话沉甸甸地撞在我的心上,仿佛一块石头落进了一口深井里,扑通一声,溅起波澜。我不想埋怨聂璇,我相信宿命给我的一切。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让我们从新开始吧!”我说。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头一沉。因为我想到了另一个女孩。

她的名字叫蓝颖。

我说的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就把我和聂璇又化到一个世界里来了,而把蓝颖排斥在我的感情世界外面。我感到有些残忍。除了残忍,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还有愧疚吗?我不知道。可以说现在的时间里,我和聂璇在一起,连这个世界的空气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爱情。

至于蓝颖,我只好暂时把她隔在我和聂璇世界的外面,就像一个观众静静地注视着我和聂璇在一个寂静的舞台上表演。

“你说的是真的吗?”聂璇问我。

我回答着说:“真的。”

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这样回答。如果我的心中没有了对聂璇的爱,我会那样回答吗?还是我在同情这个女人,这个我爱恋过的女人。聂璇紧紧地依偎着我。她转过身,开始双臂抱着我的腰,紧紧地抱着。我感觉到她乳房的温度,感觉到她心脏的跳动。咚咚的。她心脏的跳动变得强烈,变得有力,不像我先前搂抱她时感觉的那样无力和疲惫不堪,就仿佛被换了一个更加年轻的心脏似的。

“朱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爱我……”聂璇在重复着这句话。

我的心脏也咚咚地跳着。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春天里刚刚长出来的植物嫩芽,充满了生机,还不是那么的茁壮。

我说:“那你呢?”

聂璇再一次缄默不语。

可是她雷鸣般的心跳,好像要敲碎她的胸膛。

她在犹豫吗?还是心存顾忌。其实到我们这个年龄已经不是轻易说出爱字的年龄。不是爱情在我们的心里陈旧了,而是爱情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字眼。我不想催促聂璇回答这个问题,就想当初她没有嫁给我一样,我不想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也许就是这个道理。一切要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夏夜酷暑的空气是那么的燥热,使我感到一种蒸烤的感觉。这种蒸烤的感觉不光是外界的因素,还有我的生理反应。可以说,从这个二手女人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爱与欲的滋味。那种滋味是何等的美妙,又是何等的痛苦……

聂璇松开我。她的脸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像一个个豆粒,从她的额头滚落。她看上去好像很虚弱,又仿佛是内心紧张造成的。她微扭着妩媚的身体与我拉开一段距离。我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我掏出一根烟慢慢地吸着,仍在痴痴地看着那幅巨大的灯箱广告。那仿佛就是我的那段回忆的定格。我的眼睛仍落到了广告上女孩的嘴唇上,我舔着嘴唇,用牙齿咬着。我以前看过纳博克夫的《洛丽塔》,盯着灯箱广告上的女孩的嘴唇,我的内心突然掠过一丝亨伯特似的邪恶,仅仅一刹那,我就用巨大的道德力量压死了内心的闪电。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就是聂璇在我的身边。我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仍在注视着灯箱广告上的那对男女。

那男孩就是我。

那女孩就是聂璇。

我几乎要冲动地跑上去,追上聂璇,狠狠地吻她的嘴唇,噙住她的舌头。然后扒下她的衣服,把她给做了。我只是这样想着,双脚却一动没动。她带给我瞬间的那种感觉熄灭了。世界上的事情也许就是这样,欲擒故纵。如果她现在跟我赤裸地躺在床上,我也许不会这样。我自己对自己说:“你丫的真贱!”我心里忿忿的。

聂璇与我的距离越来越大。

我说:“你上哪去啊?”

聂璇说:“回家。”

我心里一愣,想到:“她离婚了,已经是一个二手女人了,她还有家吗?”

“你回哪个家啊?”我跟上去说。

“我回我妈妈家。”聂璇低着头说着。

我能说什么?能说什么?难道这一切对于我只是空欢喜一场吗?是一场梦吗?真实地说,她真的勾引起我对她的性欲了。我心里跳起惶惶的火焰,我眼睛盯着聂璇。我的手在颤抖,心在颤抖。我这是怎么了?我在问着自己。那种怦然心动已经变成了愤怒,但它们只囚禁在我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仿佛我马上就要失去这个女人了,仿佛我在瞬间被人剜去了一根肋骨。我的肋部隐隐地疼着,蔓延着。

她还真的要走了。

她伸手在拦着路上的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像一颗急速飞奔的精子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我看说:“谢谢你朱武!”她说完话就低身钻进了车内,从窗户向我招着手。

我却无力抬起我的手,向她招手。我的双手的任何一只都变得灌铅般沉重,就仿佛被什么粘合剂粘住了似的。我两眼冒火眼看着她。我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她。

出租车开走了,开进了闷热的夏夜里,就仿佛进入了黑暗的阴道。

我仿佛听见出租车在黑暗的阴道内发出磨擦的声音。我仍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我战栗地哆嗦一下,骤然感觉到了一丝的寒冷袭击了我的身体。我思绪万千。我成了什么?一个宣泄的对象吗?我是不是被这个可恶的二手女人给耍了啊!她拿我逗着玩呢?还是那我穷开心?我心里充满矛盾,就像一根坚硬的阴茎在寻找着它可能抵达的地方。那种痛在心里面蔓延着,像疯长的植物,张牙舞爪。我突然变得鬼鬼祟祟,四处看着,我发现四处没人,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看看了那栋楼的高度,是一栋四层楼。我握着砖头恶狠狠地向那个灯箱广告撇去,只听咣当一声,那个灯箱广告变得支离破碎。玻璃碎片从楼顶上哗地像雨点般地落下来。我心怀恶意的快感,匆匆逃走。

整个灯箱广告变得一片漆黑,看不见上面的图片。那团漆黑就像我现在的心情。我跑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追我,我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我就像一个恋爱中的人再一次失恋了。我感到身心疲惫,四肢发软,仿佛一颗心死了。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死了。我狼狈不堪地在街道上走着,看着那些霓红灯后面闪烁着暧昧的情欲。我吸着烟,盯着霓虹灯后面那些妖艳的女人。我犹豫着向那边走去,我摸了摸兜,里面还有些钱。当我要靠近霓虹灯,一个妖艳的女人已经开始搭讪我的时候,我逃走了。

我胆怯了吗?

不是。

天气变得格外闷热,没有一丝的风。汗水湿了我的衣服,大汗淋漓,我脱下衣服,赤裸着上身,在闷热中走着,就像一个潮湿的阴茎。突然天上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伴着一道闪电劈开城市上空的黑暗。蓝色的闪电像一把电锯切近黑暗的内脏。那轰隆隆的雷声勾起了我内心的愤怒,我吼叫着,对着黑暗,对着那些闪烁的灯光,对着黑暗角落里的那些隐匿的人群。

一滴硕大的雨点砸在我的身上。

我挥舞着手里的衣服大声喊叫着,几乎发疯的样子。我大步流星地走着,等着暴雨的降临。随着那滴硕大的雨点落在我的身上,接着无数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我的身上。从雨滴的凉意里我体味着那种被淋湿的快感,在我的胸腔里激荡着。

我在雨中奔跑,任由雨水抽打着我的身体。我在奔跑着,奔跑着,充满愤怒。我冲动起来,被内心的激情燃烧得透不过气来。我变得茫然。雨水没有使我冷静下来,没有。我就像一个性欲旺盛的男人,在雨中穿梭着,永不停息。我仿佛在跑向那个虚无中的聂璇,那个裸体的聂璇,然后分开她的双腿,开始强奸她。她也变成一个贪婪的女人,一个性欲旺盛的二手女人,开始接纳我,就像《钢琴教师》里的那个女人。我用手在抽她的嘴巴,然后疯狂地进入她。我变成了一架做爱的机器。

我仍在奔跑着,奔跑着。

大雨滂沱。雨水顺着我的裤脚在流着,我狼狈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雨中的稻草人。我的冲动渐渐地平息了,我想忘掉那个二手女人。聂璇。我想到了我这可能是一场悲哀的柏拉图之恋。它本来就是虚无的。聂璇也是虚无的。虚无之爱。我变得绝望,趟着街道上哗哗流淌的雨水。我眼睛看着那些湍急的雨水向黑洞洞的下水道流去。

我想到一个朋友的诗句:

我打开井盖

向下面窥看着

我看见了一个天堂。

我听着雨水流进下水道的声音。我短暂地停下脚步,我看着昏暗路灯下的污水在下水道上打着漩涡。我奔过去,双手抓起下水道的井盖,是那些污水顺畅地流进去……我不知道,这些污水流进天堂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真想趴在井口向下面看去,可是我没有,漆黑的井口我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那是一个我臆想的天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那个天堂里进行凤凰般的涅磐。我还是离开了。可能是我还没有那样的勇气。我颓然地踏着街道上的雨水,吧嗒吧哒的。我感到冷。我想喊叫可能会增加身体的热量,我就喊叫起来,声音变得越来越加的嘶哑,直到我喊不出来。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这是一个意外。

我没想到被雨淋湿的手机还会响。我吓了一跳,惊悚地哆嗦一下,我从手机套里拿出手机。

“喂,是谁啊?”我声音嘶哑地问着。

“是蓝颖啊!这么晚了你有事吗?”我心里咯噔一下,是蓝颖的电话。我甩着头上的雨水听着蓝颖在电话里说话。

“你在哪?朱武。”蓝颖几乎带着哭腔地说。

“我在外面,就站在雨中。”

“你和谁在一起?”

“就我自己啊!怎么了?”

“我的朋友范小雅在八点多钟的时候,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酒吧了……”她呜咽地说着。

“你哭了吗?蓝颖。那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只是朋友关系,真的。”

“你不用跟我说了……”蓝颖把电话撂了。

我仍对着电话喊着:“蓝颖……蓝颖……”可是我听见的只是嘟嘟的声音。

我变得气急败坏。

“妈的。”我谩骂着。

我恨不得把手机扔了。地面上哗哗的雨水流淌进下水道里。我突然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我想:“我需要蓝颖。”

我快步走着,向蓝颖的住处走去。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接纳我。

雨渐渐地停了,就像一场肉体的欢娱过后,变得平静下来,伴着黑暗淹没了城市里的一切。

我们生活在生命的边缘,惶恐于内心的黑暗。我突然对聂璇恨之入骨。我该怎样去面对伤心的蓝颖?我变得惶恐不安。

在三台街的街口,我听见一个小孩的哭声。我吓了一跳,湿漉漉的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转着头在寻找那个哭声。只见一个路灯下面站着一个小女孩,她站在一汪水中。水中飘荡着三个小纸船。小女孩在对着小纸船说着话,眼泪汪汪的。这时候,我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趟水声,我看见一个彪形大汉走过来。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小兔崽子,下大雨你跑出来干什么?”

小女孩惺惺地,抽泣着说:“我来找妈妈……我希望她看见我叠的纸船就能回来……”

“那个臭女人,你想她干什么?她根本不配做你的妈妈,她要是配的话,就不会撇下你不管了,赶快跟我回家。”彪形大汉说着,拉着小女孩,就往胡同里走着,把小女孩拉得一趔趄一趔趄的。小女孩还不时地回头看着那些在水中飘荡的纸船,顺着雨水被冲走了。

我也跟着他们走进胡同。

蓝颖住在一栋四层楼里,是她租的房子。我向那栋楼房走去。

我心怀忐忑。看着蓝颖的窗口,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人似的。难道蓝颖没在家?那她在哪给我打的电话?我全身都湿透了,雨水沿着我的皮肤,几乎渗透进我的身体里,就像我的绝望,在潮湿的环境下更加疯狂地发酵着,变得膨大,胀满我的胸腔。我有一种幻觉,感觉绝望就像一架秋千,我坐在上面,看着远处恍惚的聂璇的影子,我在秋千上晃动着,看着聂璇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上。突然我从秋千上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黑暗的胡同里,仍回荡着那个彪形大汉的谩骂声和女孩嘤嘤的哭泣声。女孩的哭泣声就像啼血的夜莺。

我沿着灰尘气味很浓的楼道向上走。声控灯一闪一闪的,犹如一只窥视的眼睛,在忽明忽暗中看清了我内心的惶恐。聂璇这个二手女人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她在三年后的今天再一次抓走了我的心。而我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爱我的,而我却不爱她的女孩。这也许是一种生活的惯性。我几步来到蓝颖的房间门口。我的心咚咚地跳着。我心情紧张,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其实我就是在伤害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女孩。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敲门,嘴里喊着:“蓝颖,开门,我是朱武。”我咚咚地敲着。里面没有丝毫的声音。没有。我了解蓝颖,她是一个脆弱的女孩。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听说了我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一定伤心得要死。我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个负心汉,是一个背叛的人。她一定感到我们爱的建筑突然倒塌了。我使劲地敲着门。远处火车的鸣叫声变得格外凄厉,仿佛要撕开夜晚的黑暗,撕开一个伤心女孩的心。那火车的鸣叫声在我的胸腔里震荡着,伴着那车轮碾压铁轨的声音,仿佛火车就在我的身体里。轰隆隆地开过,钻进黑暗的隧道。我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没有声音。我紧张起来。她不会因此寻短见吧!我这样说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蓝颖不同于那些女孩。那些随便都会跟男人上床的女孩。但她跟我上床了。她觉得我是她爱的人。是一个可以托附终身的男人。我们好了快两年了,到今年的八月份正好两年整。我敲着门,心被咚咚的声音一次次地掏空。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站在她的门前。我内心充满愧疚,我像一个忏悔者,等待着可能的救赎。内心和肉体的救赎与解脱。而聂璇的突然出现,就像一个心魔缠绕着我,使我无法挣脱。“蓝颖,是我,朱武,给我开门。”我有气无力地喊着。湿漉漉的裤子显得格外沉重地坠在我的身上,沉甸甸的,几乎要把我坠得瘫软在地上。我不再敲门了。我在门口坐了下来。没有了声音的楼道里变得格外寂静,声控灯也因为没有了声音的干扰而熄灭了。楼道里一片漆黑,我就像一个囚徒,在感受着黑暗带给我的惶恐。外界的黑暗和内心的黑暗在瞬间成了一个囚牢。聂璇的出现使我和蓝颖的感情蒙尘。我想抽根烟,可是我摸了摸兜,里面烟已经湿了,一掏出来都碎了。我沮丧地骂着:“妈的。”我背倚着门,我用头向后磕着。我带着哭腔对着门喊着:“蓝颖,你开门啊!”我从地上站起来。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可以进到蓝颖房间的途径,那就是跳窗户。我记得有一次,蓝颖的钥匙忘在了屋子里面,我就是从窗户爬进去的。因为这是一栋旧楼,爬到楼顶,只要小心地爬下去,可以跳动一个平台上,从那个平台就可以进到蓝颖的房间。我匆匆地顺着铁楼梯爬上楼顶。我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只见一个人影站在楼顶上。以前,在落日的黄昏,我和蓝颖吃完晚饭,就喜欢跑到楼顶上,相互依偎着,看着落日,看着远处一片片低矮的平房。

“谁?”我问着。

我变得呼吸急促。

“蓝颖是你吗?蓝颖。”

我看出来了,是蓝颖。我的心变得狂喜起来。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站在楼顶。蓝颖没有回头。我已经胆战心惊。她要干什么?我小心谨慎地靠近蓝颖。

我焦急地说:“蓝颖,你生气了吗?那个女人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朋友,真的,我冲老天起誓,如果我欺骗了你,叫我天打五雷劈。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就当我是一个混蛋,王八蛋,再说了,我们什么都没干,你生什么气呢?范小雅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当时,我只想把蓝颖从楼顶的边缘拉过来,别的我什么都没想,没想到,后来我还真的遭到了报应。这是后话。

蓝颖嘤嘤地哭着。我在靠近她,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冰凉,看来她已经在楼顶站了好长时间。我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她哭着转过头,扑在我的怀里。

“朱武……”

这一声朱武叫得我肝肠寸断。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难以形容的内容。我的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流了出来。而她就仿佛突然得到亲人逝去的消息似的,一腔子的悲伤都从那一声中喊出来了。

“朱武,你不能离开我……”

她两只胳膊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胸脯上,在倾听着我的心跳。

“你知道吗?蓝颖,你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说着,手在捋着她的头发。

“我给你打完电话后,我就来到着楼顶上,我在数数,我想如果我数到两万个数的时候,你还不回来,我就从着楼上跳下去……”

“你怎么竞想傻事?我能不回来吗?”

“你能!因为你有别的女人了……”

“不是那么回事?”

“范小雅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说你还搂着那个女人。”

“你说,我那个朋友的丈夫出车祸死了,她悲伤过度,她突然悲伤地扑在我的怀里,我能说什么?难道你就希望那么没有胸怀吗?我的肩膀就不能借她靠一靠吗?只要我的心是属于你的……”我在说谎。“你嫉妒了?”

“是啊!我嫉妒了,你不知道女孩子在情感方面都是自私的,如果我不是自私的,我也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你会高兴吗?”

我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我笑着说:“你数到了多少?如果我真的不回来了,你真的会跳下去吗?”

“真的,我数到了一万五千二百三十一,如果你在晚回来一会儿的话,你看见的也许就是我的尸体。”

我毛骨悚然了一下。我没想到我在一个女孩的心里会这么重要。我搂着她,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她的小乳房颤颤地动着,像两个弹性十足的橡胶皮球。我的嘴拱了她的乳房一下,她痒痒地笑起来,从她的笑声里我可以感觉到她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我的晦暗。我拱到她的乳房的时候,那是两个紧绷绷的小东西,而不像聂璇那样,柔软的丰满。这两个小东西还是生涩的,就像水果。

刚下过雨后,楼顶上很冷。我哆嗦了一下。蓝颖感觉到了。

“你看你被雨淋的,我们快回屋吧!”

我就那么抱着她,一步步顺着铁楼梯走下来。我真的后怕了,如果我真的回来晚的话,那么现在我的怀里抱着可能就是一具尸体。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我放下她。她掏出钥匙,拧着锁头。她回头亲吻着我,可是她的手仍在动作着。门开了,我贴着她走进房间。她撒娇地抱紧我,又松开了。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说:“把你的湿裤子都脱了吧!”

“都脱了吗?”我一脸坏笑地说。

“都脱了,我去给你放些热水,你洗个热水澡,要不你会感冒的。”她说着,扭着她的小屁股,向卫生间走去。

“感冒就感冒呗,像我这样的人病死了拉倒。”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死了,我不就成了一个小寡妇吗?你希望我成为一个小寡妇吗?”她回头说着,边走进卫生间。我脱得赤裸裸的,我拿过一条毛巾在擦着头发,我边擦着边坐在沙发上。

我喊着:“蓝颖,我的烟放在哪了?”

蓝颖从卫生间大声喊着:“你的烟在沙发左面的抽屉里。”我找出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任由烟进入我的胸腔,我整个人感到很舒服,浑身也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我在吸着烟,只听见卫生间里哗哗的放水的声音,水冲进浴缸的声音。磨砂玻璃后面的蓝颖在晃动着。

我吸着烟,吐出烟雾。我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了聂璇吸烟的样子,她优雅的手指夹着烟。现在我在蓝颖的房间里,我算什么?我是一个伪君子吗?我是一个感情骗子吗?她是我最后的情感归宿吗?我这样想着。蓝颖已经款款地走出来,她赤裸的小脚穿着一个红色的透明拖鞋,她的脚指头看上去像工艺品似的,脚趾甲被好看的指甲油衬托着,滑溜溜的,就像涂了滑石粉。她的眼睛盯着我的裸体,她沉迷地看着。她搂着我柔情地说:“水放好了,你快去洗吧!”她的声音使我无法抗拒,我仿佛融化在她娇滴滴的声音里。

她的手拍了拍我的屁股。她风情地看着我,看着我走进卫生间。她爬到床上,身体蜷缩着,仿佛我已经被她抱在怀里。

我走进卫生间,本能地试探了一下水温,我站到浴缸里,慢慢地我的身体沉在水里。水开始渐渐地淹没我。我头露在水外面,头枕着浴缸的边缘,像睡着了一般闭上眼睛。任由水的抚摸。我整个身体在水中慢慢地放松,慢慢地成为水的一部分。

蓝颖在外面喊着:“水热吗?”

我说:“正好。”

“你好好洗洗啊!”她暧昧地喊着。

我慢慢地沉到浴缸的水里面。我被水完全地淹没了。水把我与外面的世界隔开了。我在水里憋着气。我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朱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爱我。”聂璇的声音。我一机灵从水里面钻出来,晃动着脑袋,甩着头上的水。我怔怔地发呆。

我把带进来的香烟,抓过来,掏出一根,点燃,慢慢地吸着。

“我真的爱这个女人?”我在想着。

蓝颖在外面喊着:“你干什么呢?快洗啊!”

我没有吭声。顺手把烟蒂扔到一边。我闭上眼睛。

一阵吧哒吧哒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只见蓝颖也脱得赤裸裸地走进卫生间。她风情地笑着,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扑到我的怀里。她两只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亲着,慢慢地她的嘴唇移到了我的嘴唇上。她的乳房和腹部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我受不了了。她在使劲吮吸着我的舌头。我的舌头在我的口腔里僵持了一下,还是顺从地递给她的舌头,任由两个舌头在缠绕着,就像蛇在交尾一样。在那一刻,我决定我要忘掉聂璇这个女人。我搂着她,把她压在身体下面,我疯狂地动作着。我企图在做爱中忘记一切。可是我越猛烈地进入蓝颖,我却越加的不能忘记聂璇。蓝颖在呻吟着,她的呻吟声突然使我感到对不起聂璇。一种堕落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这是怎么了?蓝颖在呻吟着,喊着:“快……快……快……”可是我却软了下来,我趴在蓝颖的身上还在勉强地动着。但是蓝颖已经感觉到了,她说:“怎么了?不行了吗?”我悲哀地说:“不行了。”我从她的身上下来。她仍目光迷离地看着我,意味犹尽。她微笑地看着我说:“好东西都叫你吃了,我一点儿都没吃到……”我知道她指的是高潮。她开始为我擦洗身体,我却像罪人似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心里想:“妈的,聂璇,我一定要强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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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现在回头说说聂璇。她坐出租车,没走出很远,她就从车上下来了。她一个人心情沉重地走在灯火辉煌的街上。她心里很矛盾。朱武对它的一切,她敏感的内心都感觉到了,可是她仍处在爱情的恐惧之中。能说第一次婚姻就没有爱情吗?不能。爱情永远是一段时间或者是一瞬间的心里感觉。那瞬间的感觉就可能会把你带进坟墓和光明的彼岸。生活是一个磨合的过程。而她和马达的婚姻生活磨合的一点都不好,因此离婚了。她也变成了一个二手女人。

聂璇弱不经风的身体在街上飘摇着,就像一个病人。

聂璇几次掏出手机,想给朱武打电话,但都犹豫着放弃了。她在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想着她和马达这三年的婚姻生活。她突然感觉到这三年来,她心里也一直存在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朱武。每次当马达粗鲁地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就会想到朱武。她就会一动不动地任由马达在疯狂地进入她。马达干着干着就会骂她像一个死人,连叫床都不会。聂璇把她和马达的性爱叫做强奸。马达是一个强奸犯。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她就这样被强奸着。世界上的爱是做出来的,因此叫做爱。至于那种无性之爱简直就凤毛羚角,不能说不存在罢了。每次过性生活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都会蹦出朱武的影子。可以说,她在意识里都是在与朱武做,而不是马达。马达只是一个骨头和皮肤支撑的肉体,在她的身上运动着,完成一种宣泄。后来,聂璇开始恐惧马达爬到她的身上,她会战栗,会毛骨悚然,会感到马达就像一个色鬼似的趴在她的身上。也许在她的意识里的性爱做得十分的完美,她整个人也越加变得美丽、妖娆,透着成熟女人的味道。可以说,在这三年里,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一个大美人,透着一股冷艳。可是,在这三年里,她却一次都没有去找朱武,没有。她意识里的那个朱武更加的完美。她开始期待着马达的强暴,而马达已经厌倦了,开始虐待她,把她脱得赤裸裸的,绑在椅子上。大声地骂着她是一个贱货。当马达要掏出他的东西想进入聂璇的时候,他的东西却不好使了,失去了勃起的能力。他看着聂璇,感到一种恐惧,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凄艳的女鬼,披散着头发,嘴角流淌着他抽她嘴巴时流出的血,瞪着两只眼睛风情地看着他。他哆嗦着,坐在一边看着聂璇曲线柔美的身体,还有那光洁白皙的皮肤。他振作起来,想再一次的进入聂璇的身体。他还不行,他沮丧地变得暴躁,变得气急败坏,扬起手开始一个劲地抽着聂璇的嘴巴,嘴里谩骂着。一个个恶毒的字眼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像一颗颗子弹射进聂璇的耳朵里。聂璇就那样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她的样子仿佛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一个女体的橡胶性工具。

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往椅子上靠了靠,就想当初马达把她绑在椅子上一样。她仿佛在找那种感觉。她希望在那种感觉里能在一次感觉到朱武的出现。那个意识里的朱武。她的背紧紧地贴着椅子,仿佛真的被绑住了一般。她挠首弄姿地动了动,感到下面慢慢地湿润了。

这个时候,轰隆隆的雷像敲鼓般地响起来,仿佛在为她的行为伴奏,仿佛那声音顺着她的下面进到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感到了燥热,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她在意识里体味着,可是结果使她变得很绝望。她却没有再一次感觉到朱武的存在。她殷殷地流下眼泪,整个身体在熊熊的烈火中化成一堆灰烬。

天空上的雷声更加猛烈。

她眼望着远处的一片正在拆迁的楼房,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废墟的凌乱和凄凉就像她的心境。她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爱真的在她的心里死了吗?

她没有顾忌天上的雷声。她向那片废墟走去,她解开裤子,蹲下来,哗哗地,可以闻到一股尿骚味。她提上裤子,又回到那把长椅上,坐下来。她回忆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她被朱武燃烧起来的欲望。当她对朱武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的时候。”朱武问她:“你爱我吗?”她却不敢回答。她当时胆怯了。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情欲,还有爱吗?因此她缄默不语。

她记不起来在哪本书里看见这样的一句话:“情欲只求取乐,欢乐过后,所谓的爱情就完了。这是天然的分界线,不能逾越,只有真正的爱情才是无限无量的。”

她感觉出朱武对她的是情欲,因此她逃走了。

一滴硕大的雨点砸在聂璇的脸上。

这滴硕大的雨滴仿佛跟砸在朱武脸上的那滴雨滴是同一个雨滴,同样的重量,同样的力度,在同一个时间落下来。

聂璇摸了摸,接着暴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雨落下来的声音,听着雨砸在身上的声音。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流到脸上,在鼻凹处停留了一下,继续流着,感觉就像一个泪流满面的人。

雷声在云层里翻滚着,响成一团,然后成团地落下。

暴雨使她的胸腔感到憋闷,就像有一团棉花堵在里面。暴雨迫使她发出声音,来缓解一下胸闷。从肺里发出一声有些野性的嘶喊——像一个氢气球,从身体里出来,传进淋漓的雨中。而雨水仿佛一道墙壁,把她的声音又反弹了回来,变得喑哑,没有她喊出时那样响亮。一部分的声音被雨水吸收了,一部分的声音又回到了她的胸腔里。她畅快了很多,开始在雨中奔跑。聂璇迎着黑暗,迎着暴雨在奔跑着,就像第一次男人进入身体一样。她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朱武进入时的涩涩痛感。而朱武在缓慢地试探着进入,她恐惧地颤抖着,身体痉挛地抽搐了一下。当朱武完全进入后,他们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僵持在那里。朱武在亲吻着她的脖子,她的耳垂,用嘴唇含住她的耳垂,像含着一块糖果,在慢慢地吮吸着。她的下面开始湿润,越加的潮湿。她动了动。朱武也开始抽动起来。那种感觉就像她现在肆无忌弹地在雨中奔跑一样。那些雨仿佛正在跑进她的身体,就像她下面的湿润。而雷声就是两个人阵阵的心跳,那心跳是紧张、恐惧的,又带着一丝的欢喜。可是那种感觉都被淹没在紧张之中了。扑通扑通的。他们在汗水淋漓中没有爬上最高峰,就坠落下来。

雨越下越大,就仿佛瓢泼似的,从天上倒下来。阵阵雷声仿佛老天嘿嘿的笑声,它在暴雨中蹂躏着这个二手的女人。而聂璇在雨中,浑身是水,雨水沿着她的身体滴落。她变得有些淫荡地奔跑着,挺着胸脯,让两个乳房尽情迎接着暴雨的鞭打。上下颤动的乳房充满欢悦,仿佛要从她的身上蹦下来,独自奔跑在雨中。

突然,聂璇停了下来。湿漉漉的她就像襁褓中的婴儿。她咧着嘴大哭着,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受委屈的怨妇。

泪水、雨水同时在她的脸上滂沱着。她脸色苍白,就像被暴雨掠去了魂灵,突然变成一个空洞的壳体站在雨中。她的魂从她的身体里走出去,仍在雨中奔跑,她往站前广场的方向跑着,她跑回到那幅巨大的灯箱广告下面,她看见灯箱广告的灯熄灭了,看见灯箱广告被人砸得支离破碎。她嘤嘤地抽泣着,在街上游荡,可是寻不见朱武的身影。她感觉很冷,哆嗦了一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孤零零地游荡着,心情凄然。

她突然飘了起来,就像风中的尘埃,在半空中,她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病恹恹地在雨中走着,就仿佛真的丢失了魂魄。她浑身疲惫,就仿佛被绝望掏空了内脏。她感觉自己几乎成了雨的一部分,成了黑夜的一部分。她被淋湿的身体感到很冷。她喑哑的声音在喉咙里低低地回响着。她呼吸着雨中潮湿的气味,拖着沉重的脚步,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

雷声阵阵,就仿佛一个声音在喊着:

你个二手女人!

你个烂女人!

你个被人干过的女人!

她疲惫无力地任由那声音在回荡着,在侮辱着她。她无力反抗,淋湿的头发搭拉在脸上,她懒得去捋。她觉得这三年来,她身体里的某部分已经被消耗掉了,比如:激情、温柔。一种隐忍的东西在它的心里稳固地存在下面,就像植物根深蒂固地长在那里。“我已经老了。”就像《情人》小说的开头,在一个人青春期就表现出一种苍老的心态。

雨停了。她在趟着街道上汇集的雨水。雨水在哗哗地流淌着,涌向阴暗角落里的下水道。那哗哗的声音,把雨水引向另一个世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她的双腿阻挡住了,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那是一只死亡的黑猫。她浑身战栗了一下,挪开双腿,看着那死亡的黑猫被雨水冲走。她同情地看着,几乎闻到了即将腐烂的气味。腐烂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她仿佛听见猫的叫声,在黑夜里,那声音足可以撕裂人的肺腑。

聂璇踉踉跄跄地走着,两条腿沉甸甸的,灌铅般沉重。她脱着两条疲惫的双腿,在流淌着雨水的街道上走着。那黑猫的叫声使她感到毛骨悚然,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孤单地感到凄冷。

她的电话响了。

她吓了一跳,掏出手机接听。

是她母亲的声音:“璇璇啊!这么晚了你在哪啊?你怎么还不回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让我和你爸担心啊!”

聂璇鼻子一酸,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妈,我这就回家,马上,你和我爸不要为我担心,我没事。”

她伸手在招呼着路上疾驰的一辆出租车。那辆出租车却没有停下,从她的身后窜上来一辆出租车。其实这辆出租车已经跟在她的身后很长时间了。司机是一个年轻的大男孩模样的人。他在聂璇的身边把车停下来。

聂璇浑身湿漉漉的,在滴着水。她拉开车门,钻进出租车。

“大姐上哪?”一个还稚嫩的声音问着。

“马粥街。”

年轻的司机加大马力,疾驰在雨后的街道上。

夜已经深了,有十点多了。

年轻的司机扔给聂璇一条毛巾说:“看你浇的,擦擦吧,别感冒了。”

聂璇感到一丝的温暖,她拿过毛巾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透过路灯照射进车内的灯光,她从后面看着司机圆圆的脸庞。她擦完头发,把毛巾伸进紧贴着皮肤的衣服里面,在擦着。年轻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聂璇在擦着,看着裸露出来的白皙的乳沟,他贪婪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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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蓝颖在围着我的身体转着,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嘴里哼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歌曲。她抿着嘴笑着,看着我,把我看得都有些感到羞涩。一个小妖精。我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屁股。她急忙躲开,娇嗔地说:“你干什么吗?性骚扰吗?”我咧着嘴嘿嘿地笑着。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我想我这只凶猛的狮子,应该收敛收敛了,应该把我的一部分给她。

我这样想着,她舀起一盆水哗地一下浇在我的头上。我甩着头上的水珠,溅到了她的身上。她说:“别甩,马上就好了,你看你脏的,几天没洗澡了?你上的皴刮下来能有二斤了。”她在抱怨着。我不说话,任她把我洗得干干净净,就像一个被洗净的花心大萝卜。“你看我给你洗得多干净,就像一个花心大萝卜。”

“我是花心大萝卜吗?”

“你不是谁是?”

我嘿嘿地笑着,一只手不老实地捏了一下她粉红色的乳头。她叫了一声,伸过一只满是泡沫的手,在我的脸上胡乱抹着。她看着我满脸泡沫的样子哈哈地笑着。泡沫揉进我的眼睛,辣得我眼睛很不舒服,眼泪竟然流了出来。我用手在抹着泡沫,她拿过水冲洗着我,嘴里还在说着:“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已经干干净净了。”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从浴缸里站起来,恶作剧地伸出两只大手要抓她的乳房。她躲着,蹦着,逃出了卫生间。

我在后面追着。

我说:“我叫你坏我,我叫你坏我,你这个小妖精……”

她咯咯地笑着嘴里喊着:“快救命啊!一个大色魔在追我啦!”

我追上她,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她踢腾着她的小脚在蹬我。我抓过她的小脚,用力地挠着她的脚心,害得她笑个不停,一个劲地求饶。“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看着她性感的小脚,我冲动地用嘴含住她的脚趾。我轻轻地咬着,咬得她痒痒的,咯咯地笑着。她仍在求饶着,两只眼睛看着我。她的身体扭来扭去的,从床上坐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我放下她的小脚,躺在了床上。她仍在缠着我。

我说:“睡吧!我真的累了,浑身都要散架了。”

“活该,谁叫你刚才那么狠地折腾我……”

她躺在我的身边,把她的两只脚放在我的身上。我很快就进入梦乡。蓝颖看着我酣睡的样子,下地把灯关了,重新躺到我的身边。她身上的兴奋劲还没有完全的消失,她盯着我看着。

我梦见了聂璇,她扭动着身子向我走过来。我喊着她的名字:“聂璇……聂璇……聂璇……”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握住我下面的东西,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背叛了她,她要把我下面的东西割下来。我尖叫着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我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蓝颖竟然坐在我的身边瞪着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她几乎仇恨的目光在看着我。

我尴尬地看着说:“你干吗还不睡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的脸上长花了吗?”

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叫我感到瘆得慌,就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仿佛我出卖了她。

“睡觉吧!你明天还上班呢?”

她阴险地看着我,咧着嘴笑着。她突然母兽般地吼叫起来:“朱武,你给我滚蛋,你给我滚,滚下我的床,滚出我的屋子……滚……”

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我恐惧地看着她,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我尴尬地看着她,讪讪地说:“你到底怎么了?我在梦中说什么了?”

“你……你……”她浑身哆嗦地说,“你在喊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叫聂璇的女人……你……你……朱武……你太让我伤心了……你干着我,却还在想着别的女人……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否则我杀了你个狗日的……”

我颤栗着坐起来。

她坐在那里呜呜地大哭着,泪水滂沱。

我来到地上,在寻找着我的衣服。它们都是湿漉漉的,在卫生间里。我向卫生间走去。蓝颖仍在哭着。她恸哭的声音在她的胸腔里震荡着。她眼泪汪汪地在我的背后注视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

她带着哭腔说:“朱武,你今天晚上要是真的离开了,你就再也别想踏进这个屋子半步。”她用威胁的口吻说着。

难道我是被吓大的吗?我仍往卫生间走着,想拿我的衣裤。就在我拿起我的衣服的时候,她冲了进来,一把夺过我的衣服,两只眼睛看着我。她的目光仿佛在喷火。仇恨之火。

我没有跟她抢我的衣服,我看着她。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叫人不忍心再伤害她。我放开了我的手说:“那你让我干什么?”

“滚回床上去!”

我心怀愧疚地回到床上,躺在那里抽着烟。她却没有回到床上,而是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把我湿漉漉的衣裤都洗了,在哗哗地搓洗着。

水声伴着她的抽泣声,撕裂着我的心,仿佛她搓洗的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的心。

我狠狠地捏碎抽了一半的烟,来到卫生间里。她正弓着腰在洗手池里给我洗着衣服,我靠近她,从后面慢慢地抱紧了她。她甩甩搭搭的说:“你别碰我,你别碰我。”我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松开。我说:“蓝颖,对不起,我从现在开始一定忘掉那个女人,忘掉那个可恶的女人,你原谅我。”我抱着她,我仍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悲恸在抽搐着。我的腹部在摩娑着她的屁股,我试探性地从后面进入她。她没有拒绝,但她的手仍在搓洗着我的衣服。还不时地用手拨弄一下搭拉在脸上的头发,也许是在揩着眼泪。随着我的动作变得剧烈,她突然撕扯起我的衣服,把我的衣服撕成一条条的。她压抑的声音在她的胸腔里回荡着,犹如一只惊鸟,悲凉地啼鸣。我看不见她的脸,我在忏悔地企图用肉体的爱来安慰她。有的时候,肉体之爱同样能解决很多问题。它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调节剂,成为生活信仰以外的另一种重要的物质。

我在一本书里面看见过一段这样的话:“我们透过爱人的人,而非被爱的人的观点来观看,被爱的人只是一些碎片、一些物品。”

我是什么?

一堆风干的臭狗屎。

她的呻吟声里带着痛楚。她把撕成碎片的衣服扔在地上,她仿佛带着一股怨气地扭动着屁股,在撞击着我的腹部,使我的东西更深地进入到她的身体里,仿佛要碰到她的心脏。她的撞击越来越猛烈,似乎在和我较量着,要把我整个人累垮,累得骨头散架似的。她的声音变得大起来,湿漉漉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喊出来,就像一条沾满血的绸带,在飘荡着。我的耳朵里,她的声音开始变形,变成各种形状的,充满棱角的,就像碎玻璃扎在我的心上。颓然的疲惫慢慢地占据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下坠着。而她越来越加猛烈,就像一个性欲疯狂的女人,不知道疲惫似的。我却变得缓慢,跟不上她的节奏。我开始受不了了。软塌塌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自动地退了出来。我不行了。她得意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傲慢和鄙视的目光,叫嚣地说:“你不是有能耐吗?你到干啊!干啊!”

我仍旧感到尴尬。我说:“我真的不行了,你要累死我吗?”

“累死你个狗日的,叫你还三心二意,叫你还心猿意马,朱武,我告诉你,我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这辈子不会再给别的男人,如果你对不起我,我就杀了你。”她恶毒地说着。

我两眼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卫生间里一片哑然的沉默。

她的气焰慢慢地不那么嚣张了,我抱起她说:“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我就永远是你的人了。”

她在我的怀里,用她的小拳头咚咚地捶打着我。“美的你,现在就杀了你,不便宜了你,我还要你……如果你真离开我,我也要和你做完最后一次在杀了你……”

“你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瘆啊?我……”

“你怎么了?你怕了吗?那你就别离开我。”

“你以为我怕了吗?我不是别人吓唬长大的,你还别跟我较真。”

女人在真心地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自私的,这一点我理解。我抱着她,用嘴在她的乳房着咬着,她破涕为笑地看着我,但她的目光里有一丝的陌生。女人就是这样,在情感方面都是神经兮兮的。她又如水地融化在我的怀里。

第二天是星期天。

蓝颖休息。我们都起得很晚。她去了早市场买了我爱吃的排骨,给我做了一顿红烧排骨。我大口地咀嚼着,看着她。她说:“看什么看?我给你好好补补身体,好叫你把一身的劲用到别的女人身上啊!”

我嘿嘿地笑着说:“你真是一个醋坛子,怎么一大早的就被打翻了吗?”

“就是吗?我就是要好好地给你补一补,不光为了别的女人,还有我啊!”她娇媚地笑着,“你今天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呆着啊!”

“那我今天,领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动物园。”

“动物园有什么好的?”

“我告诉你,我在动物园领养了一只金钱豹,今天是它三岁的生日,我要去给它过生日。”

“这有点意思,你要给一个动物过生日,好,我跟你去。对了,我想问问,那是一个公豹还是母豹?”

“你说呢?”

我嘿嘿地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笑什么,你一笑就没有好事,一定又想到那事上了,瞧你色咪咪的样,一肚子坏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瞧你个熊样。”

“那到底是公豹还是母豹?”

“是女的,跟我一样。”她挺了挺胸脯说着,很自豪的样子。

“你怎么突然想起领养一只金钱豹哪?”

“我在晚报上看见一条这样的消息,就跟动物园联系了,只要我每月交二百块钱,我就可以领养那只金钱豹,而且把我的名字写在牌子上挂在那只金钱豹的笼子外面,注明是我领养的。”

“你怎么不领养一只狼,像我这样的色狼?”

“去一边去,我喜欢金钱豹那华美的外表,看上感觉非常的好。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如果认识你了,我就和你一起去领养它,就像领养一个孩子似的,不过现在,我把它当成我的妹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还在上商业中专的时候,读过一本书,里面提到了一个金钱豹的女人。它说,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边远山村,男人们都上了前线。冬天,连日的大雪使村中食品奇缺,人们不断饿死。一天,一个魔鬼来到村里像村民分发食物,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交出一个女人。这时,村里一个勇敢的女人站出来去见魔鬼。魔鬼身边站着一头饥饿凶残的金钱豹。那女人与魔鬼定下了盟约。战争结束后,男人们回到了村庄,那个女人的丈夫也回来了。当他回到家与妻子接吻的时候,被他妻子活活地撕成碎片。你知道吗?这个金钱豹女人需要的只是异性的保护和同情,而不是性爱。她一旦有了两性之间感情的冲动,就会变成一头金钱豹,特别是被她爱的人亲吻时,便会变成凶残的金钱豹将对方撕成碎片。我那个学生生活的时代里,我就期望自己是一个金钱豹女人。”

“那么现在呢?”

她暧昧地笑着,有些淫荡地说:“有了你,我不想了。可是,如果你真的变心了,我就变成金钱豹,把你撕成碎片。”

“我可不想被你撕成碎片。”

“那你就老实一点。”

我吃饱了,坐在一边抽烟。她在收拾着,把买回来的一块生排骨装进一个塑料袋子里,包好。还有一只活鸡。她一切准备好了,坐到我的身边,缠绕着我的胳膊说:“你亲我一下。”

“不行,你要是马上变成一头金钱豹,我可就惨了。”我开着玩笑地说着。

“你要是不亲你会更惨的。”她说着开始把手伸到我的腋下,开始搁揪我。我这个人有痒痒肉,一搁揪我,我就会忍不住地笑个不停。我求饶着说:“我亲,我亲还不成吗?我亲死你。”

我敷衍地亲了一下她的脸蛋。她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敷衍我。我要你真正地亲我一下,你知道我那金钱豹的妹妹看见你会嫉妒的。”

我扳过她的头,两瓣嘴唇狠狠地压在她的嘴唇上,先是四瓣嘴唇在磨着,就像两个小肉磨,慢慢地,她伸出舌头叫我吮吸着。我的舌头也不争气,她的舌头一伸过来,我的舌头就缠住了它。他们紧紧地缠绕着,纠结在一起。吻得我们嘴唇发麻,嘴唇的外边缘都红肿了。吻得我下面坚硬起来。

她厚颜无耻地对我说:“我要你干我!”

我说:“不行,我昨天晚上的劳作还没有缓过劲来,你知道我下面的东西都肿了……”

她从我的身上下来说:“不干拉倒!那就快点收拾吧!你打扮得漂亮一些,别叫我的金钱豹妹妹笑话我,给我丢面子,把你的胡子刮一刮,我们九点半出发。”

蓝颖眯着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神突然让我产生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我们的做爱。我在一次想到了聂璇,如果我跟她在一起做爱会是什么感觉,会怦然心动吗?我盛装爱情的胸腔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反映?会疯狂吗?会肆无忌弹地干着她吗?会使她的身体感觉到撕裂的痛感吗?我不知道。

我迈进卫生间,拿出蓝颖给我买的吉列牌刮胡刀,在下巴上打着剃须液,白花花的泡沫。我照着镜子,慢慢地刮起来。

红色。

惊惧。

出血了。

怎么会出血?

原来是一个火疖子被锋利的刀锋削掉了,血红血红的,伴着从伤口窜出来的丝丝疼痛。我对着镜子看,丝丝喇喇的疼痛围绕着伤口蔓延着。我看了看刀刃上还滞留着那小块的火疖子,尖尖的。我撩起水开始冲洗着伤口,手掌里的水也变得血红血红。慢慢地,血止住了,但疼痛仍在。我的手指在下巴上试探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突起,以防再被刮破了。我快速把胡子刮完,对着镜子看了看。还算俊朗的面孔。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蓝颖一切都准备好了,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她还仔细地化了妆,描了眼影。嘴唇画了唇线,涂了唇膏,看上去非常的性感。她的头发高高地挽起,竖在头上,看上去显得精明强干。她还特意选择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把她整个妙美的体形完整地凸现出来。两个小乳房突兀着,像一个人的商标,在炫耀着整个身体咄咄逼人的美丽。

看着她的样子,仿佛我们不是去见一头金钱豹,而是要接受某一个人的检阅。她看着我说:“你把那见米黄色的西服穿上吧!”

“我可不穿那么板板正正的,怪不舒服的,我就船我拿件休闲的红色上衣。”我说。

她没再说什么。

我们准备好了,提着她为金钱豹准备的礼物,走出屋子。

在下楼梯的时候,我看着蓝颖高高挽起的头发,像一个老鸹窝。“蓝颖,你的头发挽得不好看,还是放下来吧!一头披肩的长发多么的飘逸,再加上你的黑色长裙,简直了。”

“真的不好看吗?”

“真的,人家穿旗袍才挽起头发,露出长长的脖子,我看你穿连衣裙不用挽起来。”一边下着楼梯我一边说着。我感到后腰木木的像一块面板。这是性欲过度的结果。我双手插腰,使劲地揉了揉。蓝颖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说:“昨天晚上的活干多了,腰有些疼,岁数大了,就是不行。”

“你才多大啊?还不到三十呢。你的身体真的需要锻炼锻炼了。”

“活塞运动就是我最好的锻炼。”

“又来了,你这个人,好坏啊!几句话就会扯到那事上面。”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拎着,她解下发卡,只见她的头发水一般哗地落了下来,就像一道黑色的瀑布,遮挡住她细嫩白皙的脖子。

“这回怎么样?”

“顺眼多了。”

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拿着吧!”我说。

“还是我拿着吧!要是把你累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

“你是怕我不能……”

“你……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无赖了……不跟你说了。”

她顾做生气状地说着。两只眼睛瞪着我。

她顾做生气状地说着。两只眼睛瞪着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我的手机不见了。

“蓝颖,你洗我衣服的时候,看没看见我的手机?”

“我掏出来了,放在卫生间了。”

“我去把它取来,你等我一会儿。”

“你昨天晚上没充电,电池早没电了,你有事就用我的吧!”

“我那电池扛用着呢!万一有什么人找我呢?”

“你不会是怕那个女人找你吧?”

“你怎么又来了,把钥匙给我。”

蓝颖气哼哼地看着我。

我噔噔地跑上楼梯,打开门,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我的手机。我急忙打开,可是手机真的不好使了。我胡乱地按着手机上的毽子,什么都不显示了。我还是揣在了兜里。我关上门。啊的一声,我尖叫着。我的手指被挤了一下,很疼。我骂了一句:“该死的门。”又用脚踢了它一下。十指连心。我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就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戳了一下似的。我走下楼。蓝颖已经走出楼洞,站在马路边上等我。

“你怎么这么慢啊?是不是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了?”她阴阳怪气地说着。

“你有完没完?”我厉声说道,“我的手机都坏了,我打什么电话?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我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变得怯怯地看着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看,什么都不能显示了?”

我掏出手机给她看。她扭过头去。

“一定是昨天晚上被雨浇了,出了问题,看来我真的要换一个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被门挤的手指仍丝丝喇喇地疼。

“你看你的破门,把我的手指挤得,险些都要骨折了。”我看着手指。那个被挤压过的痕迹仍然在上面。

蓝颖没有对我的手指被挤表示同情。她在拦着马路上的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的面前。我连忙拉开门,让提着东西的她先进去。我紧跟着进去。没想到,那车门却弹了回来,我的一条腿还没迈进车内,又被那车门夹了一下,也生疼生疼的。

我骂着:“妈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隐隐感觉到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的心跳变得加快,变得乱糟糟的,乱麻一般。一股冷风从车窗刮进来,吹得我浑身冰凉,就像我昨晚站在雨中,心突然凉透了。我的心哆嗦了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的心脏出了问题?我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捂着。

蓝颖看见了问我:“你怎么了?”

我连忙放下手说:“没什么?”虽然我的嘴是这么说,可是那疼仍然存在,就像一把钝刀在割着身上的肉。

我和蓝颖坐在出租车里。

出租车向动物园的方向驶去。
 0   2005-07-24 12:53:41  回复
迷蜜
5F
迷蜜 Lv0
还有吗?
 0   2005-08-10 14:05:46  回复
meiguo.com 创始人

emotion

1   2005-07-24 12:51:4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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