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因为昨天在火车上睡得半生不熟,加上旅途劳累,导致回家后睡得昏天暗地。我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看一下手机,未接来电快要把电话撑爆了。除了方志的一个电话,其余的全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我打开信息一看,十多条未读SMS:
胡茜你在干什么啊,怎么不接我电话?我张小东啊,我胡汉山又回来了!
胡茜你怎么了,不接电话又不回信息。你是不是不方便啊。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
……
我打电话到你家了,阿姨说你坐火车太累正在睡觉。你睡那么死,快成猪了。醒了别忘了电我。
我兴奋得每一个神经细胞都跳跃着,从床下一个高蹦到床上。东你终于回来了!
我立即打电话给他。
“张小东你在哪啊。”
“猪睁眼了,我在家啊。你来我家吧,我妈给你做了很多菜呢。我现在就去接你,你快换衣服。”
我到楼下的时候,张小东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我看见他心情澎湃起来,立刻跑过去抱住他。他胖了很多。我看见他脸上的痘痘没有了,脸变得光滑白皙,加上体形丰满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帅气。
“你怎么都胖了,在国外山珍海味贪图享乐了是不是?”
“没那事儿。”
他放开我,像看文字一样细细打量着我。
“你干吗这么看我?我脸上开花吗?”
他低声说:“你怎么瘦成这样啊,眼睛都凹陷下去了。是不是方志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去!”
一提到方志,他一脸的黯淡。
“瘦了才好,看你还怎么叫我猪。”
“走,到我家给你吃成个圆脑肥肠。”
到了他家,人去楼空,他爸妈早就粘在麻将桌上了。我很诧异张小东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竟然不会玩麻将。
我看见桌子饭菜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张小东挖苦地说:“你怎么又凶相毕露了,刚从埃塞俄比亚回来啊。方志怎么把你饿成这样了。”
“是阿姨的菜做得好吃啊。”
我们边吃边聊。
“你在国外混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来着,穷折腾。”
“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办个长期签证?以后几年都见不到你了。”
“长期签证我原来就有啊。这次回来我是不想走了。”
“为什么啊,不走了那你不上学了?”
“还上什么学啊。我混不下去了,过不了英语这关,还停留在来是COME去是GO的阶段。住的宿舍是中国留学生公寓,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是中国人。中国人口太多了。妈的,原来在大学里还能看见几个洋学生呢,现在出了国门全和些中国人混在一起。说得是各地方言,我们寝室有个广东姥,我和他整天混在一起,现在都能用粤语对话,《大话西游》我都可以看广东话版本了。我都老大不小了,我可不想在语言学校念个三年五载,再念十年的本科才拿到毕业证。”
我的心隐隐作痛。要不是因为我和方志,他当初不会出国。现在走投无路回来了,这些我都逃不了干系。不读书这么小年纪能做什么呢。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好象比我想得开。“干什么都行啊,开个服装店,鲜花店,冷饮店,闲着没事还可以泡泡店员小妹妹。不挺逍遥的吗?”
我们沉默起来。气氛有点怪异。
我说:“讲一讲你在国外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事吧。”
“有一次啊,我们去牧场玩,牵了一头奶牛出来,我还没亲自挤过牛奶呢,于是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刚挤的时候那个手感真好,就像一个软软的热水袋,好玩,我就抓来抓去,后来牛不耐烦了,一脚把我踢晕了。等我醒过来,大伙都朝我讪笑,他们说我休克了几分钟。从此我一看见电视上牛奶的广告我就心肌梗塞。”
我笑得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方志。我到客厅里接电话。
他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说在家里吃饭。
这时候张小东大声喊到:“胡茜,你喝啤酒还是可乐啊?”
我冲他摆手,示意不要讲话。
他歪曲地说:“你不能什么都不喝啊,我可给你倒酒了。”
我知道要坏事。
方志冷冷地问:“张小东回来了?”
我正想着怎么应付他,他又开口了:“少喝点酒,酒后乱性。”然后不留余地地挂断电话。
我浑身“刷”地一下子变凉了。
我狠狠地瞪着张小东,他装疯卖傻地冲我“呵呵”地笑。
“你刚才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说那么大声让方志听见?”
“呵呵,我是在帮你考验他,看看他在不在乎你。如果他吃醋了你就偷着乐吧。”
“我们之间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再添堵了。”
我叹了口气,直不棱登地坐下去。
“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半年来的心酸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咬着牙忍住了。
“不说了,一言难尽。来,干杯!”
“方志那边要是真有麻烦我出面解释清楚。”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管他怎么想的。”
我那天晚上没有喝很多酒,只是不停地吃菜,吃得肚子发胀,这也是我的一种发泄方式。张小东又喝得烂醉,胡言乱语起来。他说:“你和方志真的出了问题可得告诉我啊,我趁虚而入。”“好,我要和方志分了,你就是接班人。你现在就做替补的准备吧。”
那天晚上我回家后给方志打了个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