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我回家后给张小东打电话,问他下午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我觉得我和方志有必要见面好好谈谈,我们不能一辈子像仇人似的,毕竟我们以前称兄道弟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很重感情。”
我说:“好吧,我给你问问。”
之后几天,我犹豫再三,终于和方志开口了。我说:“张小东想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啊?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忘了吗?”
他低沉地说:“一想到他对你做过的事, 就不能原谅他。我说的是真心原谅,并不是表面一脸堆笑,实际笑里藏刀。”
听完,我心底一沉,悲喜交加。
这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女人好的时候可以如胶似漆,一旦出现裂痕还可以一边对着你笑,一边勾心斗角。男人之间的情谊容不得半点虚假。好的时候可以肝胆相照,一旦决裂毫不含糊,针锋相对,不共戴天。
我不忍心把方志的话告诉张小东,我得先稳住他。
我在电话里跟张小东说:“方志答应了,他说明天在站前广场新开业的银都酒楼吃饭。”
从张小东的反应来看,他又惊又喜。
看来,我明天得让他失望了。
第二天,我和张小东见面。他见我没有和方志一起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他昨天睡得太晚,我叫他的时候他才刚起床,迟一些才来。我们先进饭店里面坐着等吧。”
进门后我看见服务台旁边有一个妇女,乍一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等我看清楚她转身上楼了。我看了她的背影很久。
刚坐下不久,我的手机响了,这是我故意安排的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我拿起电话假装和方志对话:“喂?……什么?你不来了?……你们家今天回农村啊。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算了,该天再说吧。就这样,拜拜。”
我看见张小东满脸写着失望。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他过几天回来我再约他。”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是真在乎我们之间的友情今天就不会放鸽子。顺其自然吧。”
他叫了五瓶青岛生啤,叫我点菜。
菜上来了他也不吃,一个劲喝酒。我说你别这样。正当我要夺他酒杯的时候,我往窗外一看,猛然间看见方志从马路对面风风火火地过来。他显然看见我了,他对着我笑!这笑让我产生恐惧感。
张小东也看见他了。
我问张小东:“是你叫方志过来的?”
张小东吃惊地看着我说:“不是你昨天约了他吗?”
“不是,我根本没有……”
说到这里,一切事情都暴露了。
张小东歪斜着脑袋怪异地看着我说:“你就给我演戏吧。”
这个时候方志推门进来,他径直走到服务台,路过我们桌时停顿了一下,对着我嗤笑了一下又走了,把我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晾在那里。
我看见他拿着菜单,对服务生不停地指指划划。他说完就近找个椅子坐下来。
我正纳闷方志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的,张小东说你过去叫他过来吧。
我走过去说:“方志,过来坐吧,我们一起吃顿饭。”
方志什么也不说,满不在乎地把头转过一边去。几秒钟后倏地一下转身跑到楼上,我喊他他也不理。
我无奈地坐回原位。过了一会,服务生开始源源不断地上菜,一个接一个,都是超大盘的,让人望而生畏。我对张小东说:“你怎么点这么多菜?就算加上方志也吃不完啊。”
他叹了口大气低沉地说:“不是我点的。已经有人替我们付帐了。 他想让我一辈子都欠他的。”说着,拿出了一支烟点燃。
服务生还没有停止上菜,桌子快要装不下了。这时方志走到我们面前,我起身拉了拉他,不尴不尬地说:“你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他甩开我的胳膊,冷笑着对我说:“我还没有告诉你吧,真不凑巧,这间酒楼是我妈刚盘下来的。胡茜,你记性怎么这么差,连我妈都不认识了。”
我突然想起刚才进门时看见的那个妇女,一切豁然开朗。
我真该打自己的脸十下,竟然笨得自己往枪口上撞。
他忽然冷笑着说:“这些菜我妈一会儿会付帐的,你们慢慢享用。”
他的冷笑似乎隐藏着一句潜台词:吃吧吃吧,撑死你们!
他刚要走,张小东用胳膊挡住他,沧桑地说:“方志你听我说……”
没等张小东说完方志生猛地推开他,他没站稳身体连连后退,一直抵到墙上才站直了身。
我的心像埋了一颗BoB!!!。如果他们真的动起手来,我知道张小东被打死也不会还手。因为他心里对方志有愧。
方志指着张小东的鼻子说:“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胡茜的主意,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方志走了,众人都转过头来看戏。
原来方志大费周章地点了这么多菜就是为了说最后那句话。
我们坐下来,服务生还不识趣地上菜。张小东恶毒地瞪了他一眼,他慌张地离开。一会儿,两个男人抬了一箱青岛生啤过来。我觉得很滑稽,忍不住大笑。张小东已经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滚!”我抬头一看,每个桌上的客人目光“唰唰”地砸过来,好象看一场精彩地表演。
张小东是七倒八歪地走出大门的。临走之前的很长时间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