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林克的笔记

没什么，没什么，我决定了。

我一直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结果还是不成。

是不是一个人先天有的，就不能改变了呢？

我有一个计划。

我决定去死。

……

李博士看着手里泛黄的手稿摇了摇头，他想看来林克是死了。

其实他很想救小狼，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要他去死。

小狼和他无亲无故，可是还年轻。

小狼要是死了，很可惜。

博士伸手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小狼吗？你在哪里呀？什么？我怎么管不着了？我只是想救你，你找到什么人了吗？”“林克，死了？我早就想到了，不要紧，别管他了，公安局问起来很麻烦的。”“你快过来吧，我刚刚研究了一个方程式，能帮你计算出要找的人的样子。”“嗯，嗯，等着。”他放下电话。

小狼拉着飞贼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车上人不多，他们找到座刚坐下，就有吕月儿气喘吁吁的也上来了。

“哎呀我的妈呀，真是赶的巧，要不还不知道得等多久呢。”她刚刚把气喘平，一抬头看见小狼笑眯眯的瞅着她看，嘴里还嘀咕着：“女半仙来啦。”月儿平生最讨厌被男孩瞧不起，顿时火冒三丈：“看什么看，没见到本姑娘正累着吗？”“也不说给我让个座儿，真是一点男子汉风度没有。”飞贼一笑：“好呀，姑娘坐这儿。”吕月儿一屁股坐下，当真一点不客气。

小狼在前头回过身来：“我说小姑娘，你可真是……”“真是怎么样呀？”“不讲礼貌呀！”月儿瞟了一眼飞贼：“谢了！”又对小狼：“怎么样？够礼貌了吧？”小狼一翻白眼：“够啦，我说你这丫头脸皮怎么那么厚呢？”“脸皮厚有饭吃，脸皮薄饿死人。”飞贼在一边笑道：“他和你还挺像的。”“我怎么会像她呢？我从来不坑蒙拐骗的。”飞贼听了不吱声，小狼自知失言，继续数落月儿道：“你说你干这个有什么好的？万一不灵……”“你闭嘴呀！”汽车开了一站又一站，小狼看月儿。

月儿也看小狼。

小狼心想我看她干什么，这姑娘没什么特别漂亮的地方，还特别蛮横，要是让她知道我看她那还得了。

转念又想：男子汉大丈夫看了就看了，怕什么。于是又看她。

“喂。”小狼捅捅她。

“干什么？”“你是不是做过站了？”“你才坐过站了呢！”小狼对飞贼耸鼻子。

“到总站了，都下车都下车。”小狼和飞贼下车就走，月儿也下车。

走了好长一段，小狼回头，月儿走在后面。

他们转过一个弯，月儿正要也转过去，冷不防小狼从对面窜出来：“喂！”月儿这一惊可不小：“干什么？”“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才走错路！”“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们？”“谁跟着你们了？我自己走自己的路，谁让你走在我前面！”小狼嗤之以鼻：“我说小姐，撒谎也不打个草稿。那你就走我们前面呀！”“走就走，谁怕谁！”月儿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

没想到，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三个人都进了李博士的实验室，李博士笑呵呵的欢迎他们，可是小狼和月儿光顾拌嘴了，没有人回应。

倒是飞贼向他问了声好。

“你说怎么找那个人呢？”小狼拉了张椅子坐在博士对面。

博士严肃道：“等你遇上他时就知道了。等你们靠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脑子会特别的清醒。”“一旦有人让你产生这样的感觉，你就带他来见我。我可以告诉你是不是。”小狼充满希望的问：“还有呢？”“没有了。”“你他妈想耍我呀？就这么点事，我还以为有多大进展了呢！”小狼一捶博士的桌子。

吕月儿跳起来：“我说你这人说话文明点儿行不？”“反正要死的不是你！都快要玩完了，我没那精神头儿去尊老爱幼。”“爷爷可没有义务要救你！”“没有义务？有责任呀！既然告诉了我这回事儿，就得好人做到底！”“嘿嘿嘿，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像你这么无耻，拿歪理当真理讲。”“你没见过得多了，小丫头！没见识就是没见识。”“……”飞贼看着小狼和阿却对吵一气，感觉有点头疼。

李博士已经在那头打开一本学术著作开始研究了。

“铃铃铃。”飞贼的手机响了，他退出屋子接电话。

是叶青。

“英飞，快来。”声音哆哆嗦嗦的，飞贼问了几句挂了。

“小狼，我师姐出事了，我要去一下。”小狼停止吵架：“我跟你去。”拉起飞贼冲了出去。

阿却看了追上去：“我也要去，我觉得一定有好玩的事儿。我替爷爷看着你！”他们的争吵声越去越远，李博士拿起一个放大镜，继续看他的书。

晴天，大街上。

叶青坐在地上，知道自己很狼狈。

她冷的发抖，在阳光的照耀下。

周围为了很多人，都在看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她平生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丢人，真的很丢人，特别是当她恢复神志后用手机拨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叫他。

她的卷曲的长发披下来挡住了脸，她听任这样，要是让她看见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她宁愿去死。

闹哄哄。

一个人突然扶住她肩头，有人对她说：“师姐？”还是那张神采飞扬的棕色的脸，她把头靠过去。

好长时间，飞贼什么也没有问。

叶青却是柔肠百转，脑子里突然一阵晕眩。

“小狼，叫救护车。”“不用。”叶青扯住师弟，指了指不远处的兽中之王酒吧，“那里，那里，我徒弟阿却还在那里。”飞贼点了下头：“你行吗？”“我没什么事，求你救救她。”小狼说：“又是那里，我看还是报警吧！”飞贼走进去了。

吕月儿拍拍小狼：“你怎么不进去？胆小鬼。”“你有胆儿你进去呀！”“他又不是我哥们儿。”小狼这回没反驳，想想也真是的，脚下也就走进去了。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黑着灯，大有伸手不见五指之势。

飞贼眼光一向很好，不怕黑暗，径直走过去。

吧台后面站起个黑影，两个亮亮的黄色小点。

是唐豹的眼睛。

唐豹也在看着飞贼，他身后是一对绿色亮点。

小狼的眼睛。

吧台上阿却躺着，半梦半醒。

“你这可就不对了，我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这也不能怪我，是她们自己来这里，自己看到了，自己吓晕的。”“那么说你没有伤害她了？我带她走，行吧？”唐豹没有回答，飞贼走过去抱起阿却要走，唐豹的眼睛闪了一下。

“不好！”小狼大叫，已经来不及了，唐豹抓上了飞贼的手。

飞贼手臂上一阵剧痛，大吃一惊，忙往回挣，衣服一下子撕破了。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唐豹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

飞贼没想到他行动能这么迅速，要放下阿却是不可能了，不放下他行动又实在是不便。

情急之下没别的选择，只好抱着他转过身去，后背交给了这头豹子。

他感到了豹子扑来的一阵冷风，什么也来不及想了。

吕月儿恰在这时走进来，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听见了一声猛兽的号叫。

对危险的感觉使她不寒而栗，得赶快出去。

可是门在哪里？门锁住了。

一阵很大的声音，小狼和豹哥滚在一起。

飞贼没有等来灭顶之灾，他跑到一个角落里放下阿却，看到小狼在和唐豹撕打。

他从来没有看过小狼像这样打架。

他从来没有看过什么人像这样打架。

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们，可是……

“救命呀！”是吕月儿在那一边叫，飞贼跳过去抓住她手把她拽过来。

四周围有几把椅子，他把它们围成半圈，和墙角组成一个简易工事。

吕月儿的手在他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要怕。”他说，心理慌的很。

小狼和唐豹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儿。

吕月儿挽住飞贼的胳臂，被他推开了。

“我去帮小狼，你呆在这里别乱跑。”他从椅子上翻过去。

吕月儿感到自己的手湿漉漉的，贴近一闻是腥味，飞贼的血。

这屋里还有，多少血？

她蹲下缩在角落里，旁边的阿却依然没醒，轻声呻吟着，在做着什么噩梦。

要是有盏灯就好了。

小狐狸就像自由女神一样的举着一盏灯出现了。

她看着地上撕打的两个人，冷漠的笑着把灯搁在一张桌子上，自己跳上另一张桌子。

像野兽一样的敏捷。

光线并不怎么亮，吕月儿看地上。

唐豹正压在小狼身上去咬他的脖子，飞贼扳唐豹的脑袋。

可一对尖尖的虎牙还是向小狼的脖子招呼过去，月儿闭上眼睛。

“咯吱。”小狼脖子上挂的水晶护身符弹到牙齿中间，碎了，唐豹吃一惊。

飞贼就利用这个时候卡住他脖子把他掀翻开去。

“哈，哈，哈，哈。”是小狐狸细声细气的干笑。

够了够了，月儿往外爬，刚刚爬出飞贼堆的椅子就摸到了一个硬梆梆的身体。

“啊！”她大叫，又爬回去。

小狐狸看到了，又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杀了他……他，他居然不想干，他居然想做个普通人，他居然忘了我们是什么人。”“林克，你，你说我们干的，对不对？就是，其实，我很想你的。”“他做普通人了，你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地上的小狼疑惑的看着她。

飞贼已经和唐豹打成一团，他力气比起变成豹子的唐豹来小的多，没一会就被他压住了四肢。

小狼在一边看了，发出咆哮。

“咬他，咬他，咬他喉管，叫他干涉我们！”小狐狸的声音吵的月儿头皮发麻，小狼停了张开嘴，一对亮闪闪的犬牙露出来。

他向飞贼的脖子扑过去。

救他，我要救他！吕月儿想也没想就爬过去揪住小狼的裤脚。

小狼冲劲太大了，带的她嗑在地上。

屋里此时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门口早有很多人在砸门，月儿这时才感到这声音，安心了不少。

黑暗中听到小狼在叫：“飞贼！飞贼你没事吧？”却不得回答。

月儿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奇快。

唐豹向飞贼咬去，小狼抄起地上一段凳子腿向他嘴里塞去。

“去开门！”他喊。月儿想动动不了，唯一的动作是抓了他左手。

救命救命救命。

她想，喊不出来。

幸好门在此时被撞开了。

小老虎死了，唐豹和小狐狸进了精神病院，再也没有“兽中之王”酒吧了。

飞贼住了三天医院，出院那天，小狼和吕月儿都去接他。

从医院出来，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飞贼哥哥你还好吧？”月儿问。

“我好的很，谢谢你来接我出院。”“别客气，是你救过我嘛。”小狼在一边酸酸的学道：“飞贼哥哥……我牙都倒了。”月儿呸了他一声，其实她脑子里的只是小狼的一句“飞贼！飞贼你没事吧？”从此把飞贼当成了名称，改不过来了。

心里只是埋怨他，又不想让飞贼看出来，止住了话头不再斗嘴。

“你们不是还要去博士那里，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我们先把你送回去吧？”小狼说。

“谁跟你'我们'了？”月儿忍不住插嘴。

“我多大了？你们走吧。”分手两步，飞贼叫住他们：“小狼，月儿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是呀，当时她一抓住我我就清醒了，后来博士也说是，真巧了。”“那你们怎么不……”小狼瞪了一眼月儿：“她不愿意，哼，我不求她，搞得我倒像个大流氓一样。”“那怎么行，你们还是绑在一起的好。”边上一个老太太在卖丝巾，飞贼买了一条。

“和他绑在一起？才不要。”月儿大叫。

“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小狼喝道。

飞贼不由分说用红丝巾把她的右手和小狼的左手绑在一起，“我求你了，帮帮他。”“只有你们在一起才能阻止小狼变成林克。”“本来我是很愿意做好事的，”月儿声音小了些，“但是这个臭家伙，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走在路上，小狼看月儿，月儿也在看他，还咯咯的笑。

“笑什么？严肃！”“我呸！要不是飞贼哥哥要我帮你，鬼才愿意和你整天拴在一起。”“那你是愿意和他整天拴在一起？”“没正经，我呸！别给我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你女孩家文静点不行？”“你凭什么管我？”“没什么，不过飞贼好像比较喜欢文静的女孩子。”三分钟没说话。

对面走过来一位时髦少女：“咳！小狼，又换了一个？”小狼一笑：“不是，这是我一个表妹，这不我姨生病了，我带她出来玩。”“这个……”少女对着红丝巾诡笑。

“她这里”小狼指一下自己的脑袋，“有问题。”少女会心的一点头，冲他甜甜笑。

月儿叫：“你才神经病！好你个周小狼，你有求于我还这么缺德，你是不是怕我揭发不了你的真面目！我要你好看！喂你听好了，他可是狼变的，他还就要变狼了，他……”小狼并不争辩，只是淡淡一笑，少女同情的说：“一定很烦吧？”“亲人嘛，偶尔还是要帮帮忙。”“要不要我帮你？”小狼高深莫测的一笑：“没事儿我罩的住。”“那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你可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没问题。”目送完少女的背影，小狼发现月儿在磨牙。

“你怎么了？”“我神经病，是吧？”月儿微微一笑，一口咬住他胳臂。

“啊——”不能叫，街上这么多人。

小狼也咬牙。

人来人往的街上不少人在看他们俩。

月儿不满道：“我怎么就遇上了你呢？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说人要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那是一种福气，你就是不知道没福气所以才倒霉。”小狼看着别处。

“得了，我是遇上了你才倒霉。”“我是你的福星呀！要不你干嘛非要和我绑在一起？”月儿大叫：“我是为了帮你呀！”小狼鬼笑：“我问你，如果我上厕所，你……”月儿愤怒了，挣开红丝巾自己先过了马路。

“这个死丫头。”小狼也走上马路。

晕，晕，晕。

小狼突然站不稳，面前的世界好像起了一层黑雾。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嘀——嘀——嘀——嘀。”刺耳的喇叭声。

李博士摇摇头：“我无能为力，他脑子里的视觉神经已经变异，无可挽回。”吕月儿害怕的看着坐在面前的小狼，问爷爷：“他会怎么样？等他醒来，他会变成林克吗？”“也许会，也许不会，那要看林克临死前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月儿疑惑的看爷爷。

李博士解释道：“如果他想要重生，那么病毒一定会把小狼变成林克的，但是林克如果仅仅是想表达他的痛苦的话，已经够了，我的药足以控制病毒使它不再扩散。”月儿第一次主动的握住小狼的手。

“你有没有给他那个朋友打电话？”“打了，飞贼哥哥知道的。”

******* @尾声

黄昏的时候，飞贼往李博士的研究室赶，还没有到，远处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他一贯熟悉的，但是又有点陌生。

飞贼不敢认，拿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他没有反应：“你是小狼么？”“我不知道。”飞贼挡在他面前：“你要去哪里？”“我要走。”“你有什么好去处？别逗了。”小狼两眼茫然的对着他，很认真的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你看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我多了很多感觉。”“我能感到你还是穿着那身蓝衣服，我还知道你的手想要抓住我。”“这太奇怪了，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告诉你没用的，你阻止不了我。我要走。”“林克这回也许是彻底死了，可他的那一部分在我的脑子里，我是一辈子都甩不掉了。”“你说我怎样？还能怎样？”飞贼叹了口气：“你会是另一个林克吗？”小狼迟疑道：“那有什么不好？”“不好，真的不好。”“我没的选择。”“你有，你可以选择自己做什么。你想做回以前的周小狼，你就做得到。”“怎么做？”“忘记。”“不可能。”“可能。”飞贼说：“眼睛是可以治好的，以前也可以忘掉。你用林克留给你的本事去忘掉吧。”小狼很快的笑了一下，推开他走了。

街上人很多，他走在人群中的身影渐渐变小，飞贼看着看着，不由得大叫：“回来，小狼！回来！”

……

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里回荡着不知是谁的笑声，是你，还是我？

是我心里的苦还是你的语无伦次，哼，未知。

呜呼我们的日子可悲担心自己会变成狼吗？

请你认真回答。

是结局如此，所以命该如此。

那只是无奈何。

也许，嗯，也许。

所以笑。

毫无理由是过去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未来不知道，结局不知道。

笑吧，最好。

……

THE END

作者:★地狱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