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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分手<连载中>没写完不要弄下来啊
网友【36367075】 2005-10-18 01:07:46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0    1
遇到环大学之前,我就是个循规蹈矩听话一心读书的女孩。我精于讨父母欢心老师欢心,巳经这样做了二十几年——但是现在即将结婚改变了我以往的规则,我终于变得自由起来。现在,丈夫的家即将成为我的家,丈夫的妈即将成为我的妈,突然之间我有机会撒谎了!或者说,我与未来婆婆的会面中,婆婆让我这么心领神会的。

到现在为止,我过去的二十八年的岁月是城市生活的缩影。我的整个生活轨迹只不过是陈词滥调的完美翻版。成长于北京东城区的一所机关大院,参加过所在中学所有的集会,青年团的所有活动及父母不在场时在同学家举行的卡拉OK。我穿着校服去上学,穿着牛仔裤去参加同学聚会,穿着百褶裙去赴朋友的生日派对。然后是上大学,读研究生!那是18岁后的复杂世界。

我所在的大学为各种有想象力的艺术家、社会活动家、奇才提供了数不清的活动、小团体和大团体的。无论我有怎样的求知欲或者创造性方面的兴趣,无论这些兴趣是多么深奥或生僻,它都能在此找到释放的途径。大学及读研的五六年,我穿着羊毛织物或旅游装牛仔裤在北京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时光,学习了许多国际上著名大师的作品,写了一大堆令人讨厌的论文,可是这一切——无论以任何可能的方式——都没有对我人生道路上这一份婚姻有丝毫帮助。

我咽下一块三文治和一杯牛奶,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一件T恤和一条吉尔牌牛仔裤。它们虽然不太相配,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套衣服,但是它们至少可以裹住我瘦弱的身体。一件白色的茄克衫,梳着不算太保守的马尾辫,一双稍显旧了运动牌鞋,这就是我的整体形象。这样的装束不怎么样——事实上是极端土气——但是,也只能这样了。环大学不会只凭衣服就决定不跟我结婚吧?我眼下就是这么想的。显然,我不知第一次去准老公的公司会遇到什么。

上午十点钟我准时到了准老公办公的环优大厦。当看到排着整齐的队伍等待上电梯的那些白领粉领金领们的装束,婀娜多姿的美女硬朗的俊男们,我的心里开始感到莫名的惶恐。男士们的眼睛直视前方,美女们纤细的高跟鞋击打地面发出喀哒声……

在快而安静的电梯里我稍微放松了一点紧张的神经。浓郁刺鼻的香水味混合着新鲜皮革的味道,把仅具实用性的电梯变成了一个声色场所。我在楼梯间飘动,电梯在《研发部》、《药理部》、《计划部》和《营销部》所在的楼层停下,美女酷男们鱼惯而出。房门轻轻地,充满敬意地打开,淡蓝色的接待区暴露无遗。线条整洁朴实,款式别致的家具公然挑衅着想要坐下来的人们。

虽然,我自己没有令人难忘的工作经历,但是我凭直觉,仅仅凭直觉就能感到其他公司的状况一定跟这里不同,甚至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里没有令人厌恶的荧光灯,只有永远一尘不染的地毯;没有邋邋遢遢、工作懒散的秘书,只有容貌俏丽,举止优雅的年轻女孩身着职业装尽职尽责地守在那里。没有杂七杂八的办公用品!你根本看不见那些诸如文件夹乱放,垃圾筒横行。在电梯经过16层的时候,我听见的就是传真机的响声。

谢天谢地,我终于到了28层!电梯悄然滑开。一个自称是环大学的秘书,体态娇美的女人,领着我走过一排办公室,来到她散发着女人气息,香水四溢的办公室。这个秘书身材高挑(比我高挑)!瘦削(比我更加瘦削)!她身穿一条紧身、碎片式的烟色皮制短裙(在我眼里已经短的不可能再短)!一件领尖钉有钮扣的白色透明衬衫(也是透明的不能再透明了)!脚上是一双有带子的银色凉鞋(鞋跟有12公分)!她的皮肤是用美宝莲后的奶油色,指甲修剪、打磨得整洁、光亮(相比之下我的手就像钢铁工人的手)!普通人在上班时是不会打扮的那样娇媚的,她仅仅是,仅仅是环大学的秘书吗?会不会,会不会是我潜在的……

相比之下,我强烈地意识到我的衣服是多么不合时宜,装扮多么粗糙随意,头发是多么无精打采,而且全身几乎没什么装饰品及珠宝首饰,直到今天,我才对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不少婀娜多姿的姑娘们是我的竞争对手这一点有了清醒的认识!一想到以自己二十八岁的妙龄嫁给四十岁男人的这种绝对优势其实是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尴尬,我会羞愧的满脸通红。直到后来,直到我也成为了一个时尚高雅的女性后才知道,我第一次到环大学的办公室时,曾经被这妖艳的秘书怎样地嘲弄过。

女秘书边走边对我说:“小姐,看来你就是那个董事长约见的女孩了?刚刚走出校门就到我们这里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僧多粥少,竞争激烈。但是工资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廉价、搭配不当的衣服和那双不合时宜的鞋子,纳闷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见环大学,因为我已经答应明天就跟他结婚,所以我一定要到他工作的地方来看看。经过一番不可少的走路后,这位绝色美女把我带到了环大学的办公室。他是这间大医药集团的董事长,也是个非常可爱的四十岁男人。像其他董事长一样,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我吃惊地发现他竟然在睡觉。

他向我伸出的手宽大、柔软、富有男性特征。他睁开眼一看见我就兴高采烈地笑了,不过却依然留在办公桌后面。他黑黑的头发在左侧向右分了个偏缝,看起来随意而又整齐优雅。他虽然一直在笑,却显得有些令人望而生畏。我所了解的他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啊!

就在此刻,我才开始非常热切地希望调查一下这个男人,那种心情就像人们渴望得到他们认为难以得到的东西一样。这不是想来深圳跟好朋友们同在一个城市生活或是想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博导的那种渴望,而是,在我希望嫁给眼前这个男人的挑战中,一种真正的人生挑战——因为我是初婚他是二婚,而且,我守身如玉二十八年不能就这么交待了。在我步入优环大厦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面临着人生真正的挑战。我的衣服和发型肯定是不优雅的,而更加错位的是我还在读博,我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学生。我对时装一无所知,并且一直对着装感到无所谓。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女白领诱人的美腿,高雅的时装,所以我必须弄清楚环大学在这种环境下是否经得住诱惑。

我经过了两小时的欢聚,最后,把头依在环大学的胸前说希望整个下午都和他在一起,可是环大学一边拨弄我的头发一边温柔地说下午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我不希望再请求后又遭到又一次拒绝,而且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急着将它付诸实施。我曾经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子,可是现在我变了……

走出优环大厦,我的脑子在快速旋转。我先打电话给凯凯——我的密友。我希望我的话听起来连贯:“嗯,凯凯,求你帮忙,你放下手中的任何事情,尽快赶到西武(商店)来,我有急事……”

随后我又把电话打给我的又一密友樱桃,对她也如此照搬,她答应马上赶到西武!

经过一番惊诧争论,我们最终决定跟踪监视环大学,看看他结婚前一天下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干。这样我们三个人分开三辆车,凯凯守在优环大厦出口,我停在中信广场,樱桃往南开,在书城附近待命。

九月二十九日下午四点过后:

“省省吧,瑞丽,你很清楚我会帮你的!”

裳儿的语气里透着不满的情绪,说明我的建议她并不认同但又无可奈何。裳儿是我在高中及大学的同学,根正苗红的死党。我在结婚的前一天提出让她帮我跟踪未婚夫,她非常不乐意,但是由于这主意太刺激她神经,还是免强答应了。

我对着手机那头的裳儿说:“你精神一定要集中,一直往西开。现在环大学就在你前面,你认识他的那辆车。”

裳儿说:“前面多远?我在中信广场。”

我说:“一直向前,过两个路口你就能追上他。”

裳儿说:“他要是半路停下来就告诉我。”

我说:“好吧!”

当我驶上通往中信广场的大道时,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充满了我的心。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自己因为异常兴奋而满脸通红,头发乱糟糟地四散飞扬。虽然我没有化妆,而且刚刚由于突发奇想,握方向盘的手都禁不住在微微发抖,可是,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非常地美丽,清新自然,充满活力。

我猛按凯凯的手机号码:“凯凯?你就停在上海宾馆。到那里后给我电话。”

电话挂断了。好家伙,我的朋友凯凯是个首饰设计师,她同样能帮我把人生设计的很精彩。哪怕环大学是一个年长我十二岁,阅历丰富的男人,都不可能是凯凯的对手。我又快拨接通了樱桃的电话。

“我在环大学前面,大约四辆车。他正穿过赛格大厦前的十字路口。”樱桃对我说。

我一踩脚下的加速器。“我这就和凯凯到高科技馆那儿等你们……”随后我猛拨裳儿手机,“裳儿,跟上了没有?跟上了!别跟的太紧,除非他调转方向。”

我穿过十字路口,一上深南大道就看见凯凯那辆红色本田,于是放慢了车速。我与凯凯的车一前一后到了高科技展览馆,猛地一停,开到街沿,心里很感激朋友们帮我这个忙。过不了多长时间,樱桃的车就会开过来,后面无疑是环大学的车,再后面是裳儿的……

“我们过来了。”樱桃说:“我是不是照直往前开?”

我说:“照直开。”

我又拨通了裳儿,“一直跟下去,我会想办法与你们会合。”

环大学的奔驰车就在前面农科中心地段的中旅公寓外靠左侧停下,停在一栋小巧而漂亮的公寓楼前。姜黄色的砖墙,暗绿色的木框,浅黄色的百叶窗衬托出铅灰色的玻璃窗,前门上有一个黄铜做的牌。

我凝望着这座房子时,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如果环大学有个情人住在这里,那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妖精还挺会享受的。如果环大学想在结婚后金屋藏妖,我也许能幸运地不跟他结婚。

环大学进去了。

不一会儿,裳儿赶到了。她开车从公寓后面绕过来,然后停在我的车子旁,对我和樱桃凯凯的想法表示同意,那就是我的婚姻遇到了麻烦,这麻烦就是环大学本身。原来,环大学并不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忠诚可靠,他太老奸巨猾了,巨猾的让我们都找不到原谅的缝隙。中旅公寓内满是高档公寓楼,每一栋楼都有几十扇窗子,直接面对街面,在这地方商量对策,简直太糟糕了。

“我们上凯凯的车上去谈,凯凯的车子大。”我对她们几个说。

“问题是咱们不知道那里面住的是谁,”樱桃说。“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一定是女人。是吧?”

凯凯说:“女人就是最大的问题。特别是住在这儿的单身女人。”

裳儿说:“还是得有个理由走进去。”

凯凯说:“就说去找狗。”

樱桃说:“那也得等环大学走了再说,他认识我们每一个人。”

我们几个放松了身体靠在座位上,就这么等着环大学出来。我的胃开始有些不适,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不仅表明我受到了伤害,而且表明我的仇恨意识正在抬头。能与环大学这么近距离的发现他背叛,这让我感觉婚姻前景一点都不美好。想到能在今天揭穿他虚伪的面目,我激动的浑身颤抖,不禁用双臂抱住樱桃取暖。我已经与环大学结婚登记,可这个人居然想在结婚后左拥右抱,我必须做出对他的惩罚,小小的惩罚可是不够不够啊。这坏家伙也许现在正躺在床上,暖洋洋的,舒坦的,抱着他的情人,而我却不顾羞耻的冒然等在门外。我的双手生疼,恨不得给他狠狠地一耳光,冲上楼去,撞开房门,和他了结。

环大学出来了。

我问她们几个谁跟我上去看看?凯凯说:“这有什么呀,我跟你去!”

我点点头。我们分头下车,下车前不由得朝环大学驾车开走的方向看看。他经常来,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怎么可能不来呢?尽管他说爱我爱到骨节里了,但他搞阴谋搞的习惯了,都达到世界水平了,不搞怪可惜的。一会儿功夫,我们来到环大学走进去的那个门口。我伸手按铃,脸上挂了一层霜等在那里,转过头瞧了凯凯一眼,用手理理头发,把短上衣往下拉了拉。这房子里的人没见过我,这一次我要她见见。

“刚才我们应该将撒得尿用矿泉水瓶装起来,泼到屋里头那个女人脸上!”凯凯在我身后耳语着说。

我愣愣地看着面前这道门,拼命想弄明白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应门。“什么反应都没有?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我看着,凯凯再次在我耳边说:“准是那女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开门,咱们再按一次门铃……”

这时,门,哗啦一下开了!

“请问你们找谁?”

门口处站着一位年近四十岁的女人。她的卷发染着颜色,身穿的一件短袖医用白大挂敞开着,显示出穿在里面的三片式针织服装,下面是高筒袜跟布拖鞋,手里拿着一块白毛巾,我觉得她像一只穿着白大挂的恐龙。

“我们找狗……”凯凯在我身后抢着说道。

恐龙说:“我们这儿怎么会有狗,你们一定找错了地方……”说话间她要关门。

我急忙拦住,“我的朋友看见,刚才您这儿来了一位先生,是他把狗带进去的。您可能不相信,我们的吉娃娃犬非常小,只有手巴掌那么大,所以您可能没注意到。”

恐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根本……”

我判定这个恐龙是个局外人,所兴穿门而入,走到客厅内,静静四下观瞧。这所房子的天花板很高,宽敞的有点像比我的新房还宽敞,有一条道是通向卧室的,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地方。

“跟我来。她一定在那儿。”

凯凯尾随着我顺着门廊来到卧室,卧室的地板上铺着酒红色的地毯,墙上镶着桃花木的护壁。屋子当中摆着一张巨大的床,在室内照明灯下我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老人,顿时我的脑袋重了起来,就像有人在往我的大脑里塞许多湿棉花……可以看出,是疾病把这位老人变成了无知的婴孩状。

在环大学还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他被判给了母亲。幸运的是,环大学大学毕业后经营母亲的药品批发生意很顺利,一直到今天已经是一家大的集团公司了。不幸的是,他的父亲生意失败,没到六十岁就患上了阿耳茨海默氏病症,使他的父亲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追进来的恐龙说:“你们可太无理了,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我沉默着。我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种局面,但我必须挽回。这些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疑惑是否应该跟环大学结婚?嫁一个丈夫换一种生活方式真的对我有帮助吗?

“是大学吗?”

老人的头突然抬起来,在那儿停了片刻,当他垂下头去时,他哭了,眼睛里是潮湿而裼色的一片混浊,他那干瘪的脸颊泪水纵横。

我急转身,大步走出了刚才进入的同一道门,走出了同一栋公寓。凯凯在我身后紧紧跟着。

我说:“明天结婚!”

此帖由 36367075 在 2005-10-18 09:13 进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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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结婚前,婆婆像央视面对面节目主持人王志那样,对我问这问那,以便确信我不是来骗她儿子存折、房子、车子、股票或孩子的。

婆婆想知道,如此“优秀”的我为何选择她的儿子,一个带着孩子的二婚男人?意思是说,作为孙子的亲妈妈都不愿意维持与她儿子的婚姻,更不愿为孙子做出半点牺牲,为什么我愿意做?我是为了她儿子的钱?或者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体上或道德上的缺陷?幸运为什么要眷顾她的儿子?

她想知道我读博的专业是什么,将来计划干什么,我对她儿子的事业抱着什么样的期望,对孙子将来受教育的规划是什么以及我父母的职业学历是什么。我尽量装着漫不经心地样子,把她所有想要知道的都说给她听。

我说:“我在做性别文化研究。”

我说:“我最大的愿望是做一个主妇博士!”

婆婆瞠目结舌地怔在那儿。

到后来,婆婆心怀希望地对我说:“让我带你看看这个家。”我漫步穿梭在房间之间,然而,无论这个家中的孩子多大,是否调皮,整个浏览过程中始终没发现孩子生活在此的痕迹。

实际上,不存在任何一个人的迹象,连一张家庭合影都没有。我后来才发现那些照片都被仔细地塞进了正宗蓝调影集,颇具艺术构想地放置在书房的一角。

我没看见一双零星散落的鞋子或拖鞋,我也没看见一本打开的书或一张看过的影碟,这都让我觉得难以相信看到的一切是立体而真实的,就像用电脑制作的那些布景一样。

我感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苯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向未来的婆婆表达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婆婆所期望得到的那种敬畏之情。

浏览过程中向我传达的意思就是,从嫁过来开始,我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跟孩子展开一场钢琴、法语、财经、跆拳道、英语、游泳、足球、参观艺术展、阅读、诗歌朗诵的游戏,如追逐、引诱或直截了当地请求小家伙,求求你,再背两个英语单词吧,求求你,再读一段格林童话给你吧!或是咱们再弹一次什么曲子好不好?

我还将熟悉自己老公使用的各种牌子领带服装衬衫T恤鞋子皮包以及剃须液和染发水香水,其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我过去对这些东西认识的几十倍。

婆婆还向我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儿子(我的未来老公):对花生过敏;对草莓过敏;不吃菠菜;不吃芹菜;喜欢吃麦片;喜欢吃面条;若是用螃蟹做意大利面条一定要将面条装进螃蟹壳里;所有的酒喝得的时候必须加冰;所有的食物必须在严格测定分量后进食;在睡前两小时内不得再进食或喝酒。

孙子(我未来的儿子):对芒果过敏;对荔枝过敏;不吃鸡皮;不吃兔肉;不吃生食;不吃瓜子;喜欢吃加米煮成的奶糊;喜欢吃加练乳的草莓;若是吃鸡肉一定要吃白水煮成的,并且只吃鸡腿;所有喝的果汁都必须加水;所有的食物必须在严格测定分量后进食;在睡前一小时内不得再进食或喝饮料。

婆婆告诉我,她的儿子,经过一年法律和经济上的磨难,最后结束了同前妻的婚姻。儿子的前妻在一家小公司当办公室主任,那是一个相当好的职业。每个月挣三千多块,交税之外,儿子的前妻一个人买衣服化妆品做面部护理全用了。

当时,婆婆想将主妇的接力棒交给儿子的前妻,儿子的前妻拒绝接受。婆婆觉得自己老了,擦拭家俱,安排家务的担子应该由媳妇承担了。儿子的前妻明白这一点,可她从来不提这件事,她总是非常隔膜地看待婆婆。她的目光是冰冷的,似乎在望着一个陌生人。婆婆总想把主妇的接力棒交给她,将接力棒传给下一代,可又怕再次碰钉子。

我向婆婆表示,我的情况不同。我是真心喜欢婆婆的儿子,我愿意为婆婆的儿子做出牺牲。婆婆的儿子工作忙,回家很晚,我愿为他收拾房间,准备可口的饭菜。如果婆婆的儿子不回来吃晚饭,我也不会抱怨。我还要照顾好孩子。

家就是我的宇宙中心。我和婆婆的儿子就是一个人。如果婆婆的儿子不喜欢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因为婆婆的儿子不喜欢某种牌子的香水,我就不再用了。在我眼中婆婆的儿子是一个完美的人。

而且我们之间确实对任何事情都有共同的感觉,我们的感情息息相通。因此,接过婆婆手里的主妇接力棒,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坐在婆婆对面,嘴唇一伸一缩的。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婚姻和婆媳关系两方面都撒了谎,也都下了赌注。当我撒谎时,我并没有羞耻感;当我赌博时,我并不懂得规则,但是我相信最终赢的是我。

在女人的情感付出没任何保障的世界中,唯有我稳操胜券。我结婚后拥有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这座房子里有一个可爱的男孩,还有漂亮的衣服。我和丈夫每星期至少在俱乐部吃一顿饭。如果我愿意,每天下午我都可以打网球或高尔夫球。

我接过婆婆手中的主妇接力棒是出于意愿,而不是需要。难道这不是胜利吗?看看我的朋友裳儿和凯凯,还有樱桃,她们现在不是秘密地泛滥着婚外情就是在跟老公闹生孩子或经济纠纷。我的主妇生活一定比她们更绚丽更精彩。

我未来的婆婆,长得娇小玲珑,头发完全白了,烫成短式的卷发,穿卡其布裤子,上海蓝棠皮鞋,黑白相间的T恤衫以及灰绿色的羊毛外套。

未来婆婆的派头很像时尚老年妇女,她随意地穿一条普通的裤子,但鞋子一定要名牌的,国内的国际的不限,至少要在800元人民币以上。简直无法想象在她身上会发生随心所欲这种有失体面的事。

婆婆主动把我带到楼上而不是让我使用会客室旁边的卫生间。在这间散发着薰衣草香味的卫生间里,到处都是婆婆个人的化妆用品:天鹅绒的粉扑、洛里丝法国洗面奶、金柄刷子和卡蒂娜沐浴露、玉兰油精华素、活夫祛斑霜,欧莱雅内衣。我还发现,婆婆要出门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宝石蓝的套装挂在有衬垫的衣架上,还有鞋子、袜子、手袋和一件米色长外衣。

我想知道婆婆要去参加什么样的聚会,过着这种有条不紊而又有经济保障生活的女性真让人羡慕啊!从这样的女性手中接过主妇接力棒真让人高兴,是不是?

问题在洞房花烛夜。

时至今日,我从没有过性行为。在我的朋友之中,凯凯樱桃裳儿都结婚了,凯凯和樱桃还有孩子了,而我连一个男朋友也谈过,就直接跟环大学相亲,决定结婚了。我过去与凯凯裳儿樱桃之间有着道德和贞操观念的差异,因此对婚礼当晚的同床共枕行为不无犹豫。环大学像老一代的丈夫那样,对我的贞操观念表示赞赏,所以我自晚宴结束后就躲着丈夫,其中和凯凯她们去酒吧喝酒,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男女,如果不是怕婆婆骂我,我想通宵达旦地唱卡拉OK。

不过,我巳经身为人妻,就应该大胆地走向婚床而不是有所顾忌,所以我欣欣然地走进浴室,冲完浴后换上一件由灰色绸缎制作带黑色花边的睡裙走进卧室!

如果在洞房花烛夜,眼睛闪闪发亮,面颊绯红,那是性欲在觉醒吗?如果和配偶四目相接使自己产生从未有过的魅力,那是两情相悦的信号吗?如果自己发现自己对丈夫特别有吸引力,从而使自己的身体像蛋糕上的冰霜一样融化,那是性欲膨胀吗?

尽管我的女友们结婚后都变得很世故,但是她们大多数人还像结婚前一样纯洁。性生活有过,孩子也生了,但是她们还是对性生活一无所知。

也许,那是因为大多数人只有非常有限的性经验,如果有什么差错,他们很容易责备对方而不是责备自己。

也许,环大学的前妻就是个头发没光泽,面部浮肿,乳房松弛,子宫下垂的女人,跟这种女人睡觉,环大学的性功能不发生障碍才怪呢!如果换上了玛丽莲•梦露,那情形一定会不同。就是换了我,那滋味也会不一样的。而我也觉得目前只有环大学更能让我激动,因为环大学有过性经验,他知道如何让我保持激动状态。

我们喝了波尔多葡萄酒。不知道环大学什么感觉,反正我已经有些醉意朦胧。我的身体在轻飘飘地摇摆,任凭它把自己摇摆到什么地方,摇摆到床上也不错……

“瑞丽……”环大学搂着我的腰。环大学是个大个子,他的手很容易就从腰下伸向我的乳房位置,搂起来紧紧的,正合适。他的丝绸睡衣摸上去手感特别,一种滑溜溜的感觉这时从我手指上流过。穿着如此优雅睡衣的男人,我就是要跟他做爱吗?

“瑞丽,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你知道夫妻这时候应该做什么吗?”

这种时候,最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两条腿在打颤,我初次和男人上床就是这种反应。两条腿的上半截觉得有冷风飕飕在吹,两条腿的下半截觉得是站在冰河中……然而,其他的部分都分外热烈激动,享受或确认着男人的爱抚功夫和甜言蜜语。

在长长的亲吻当中,两条腿上半截的冷风依然在飕飕地吹。周围阒然无声,环大学的亲吻还没停下来,我对这种长时间的亲吻实际并不讨厌。长吻恰恰急不可奈地表现了丈夫的诚意和期待。

在做爱的流程中,接吻是寻求精神愉悦的姿态,拥抱在怀中,给予长吻我会飘飘欲仙,环大学开始的时机真是无可比拟的恰到好处。

帮助环大学脱掉睡衣。这样做的时候,两个人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一起挪动。环大学用力把住我的手,吻我的唇,我做出挣脱的样子往后躲。

“请把避孕套拿出来……”

“什么?”

刹那间,我周身的血都涌向脸颊:“请把避孕套拿出来……”

婚礼的过程中,我曾一边向客人陪笑脸一边想过,我与环大学的洞房花烛夜一定要戴避孕套,只是心里还有点踌躇,自己巳经身为人妻,新婚之夜要男方戴避孕套,一旦说出口,就覆水难收,即惹恼了对方,自己又下不来台该如何收场呢?

环大学把做爱的氛围弄得太到位了,爱情的芳香从我们各自的身体里不断缭绕而出,床架上的烛光发出一束束伞形的光,渲染了我们闪烁着爱情光辉的脸,以及那使他酷似斯巴达克斯的下巴。他低低的声音和拘谨的北方腔更增加了这种感觉。

“你在说什么……你是说要戴着避孕套做爱?”

我点着头:“我从来没与任何人发生过性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在我能信任你之前戴着避孕套做爱!”

环大学像突然被马蜂蛰了似的看着我,他肯定感到无名的怒火在内心升腾。“你等到今天晚上才对我说出你心中的疑虑?”

我说:“早说了等于浪费时间,得让我对你更为了解。如果,我没有决定跟你结婚,就不会有使用避孕套的机会。”

环大学点着头,但是时间正在浪费,他说:“该死的,我这儿根本没有避孕套!因为自从……”

我告诉他:“什么样的问题我都可以解决。我嫁给你就是要跟你做爱的,而不是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家中没有避孕套。”

我爬过床去找我的手机。然后猛按键:“喂,喂,还在酒吧呢?凯凯,急事!你身上带没带着避孕套?有就马上给我送过来。”

凯凯准是伏在吧台上大笑,随后听见她说:“裳儿,你身上带没带避孕套,没带!是我?当然不是,是瑞丽要用。”没等听到裳儿回答,她就冲着话筒喊:“瑞丽,你疯了吧?你不是还没……你就不怕他进不去?”

我说:“天那!别开玩笑,有还是没有?送还是不送?”

过了一会儿,凯凯把我要的东西送来了。已经过了半夜,我又和环大学开始脱衣服。这一次他还打开了DVD,从里面流淌出轻柔的音乐……

新婚不久,凯凯她们几个到我家来喝茶。刚一坐下,这几个女人就望着我的眼睛说:“怎么样?”

我笑着摇着手说:“就那样。”

她们问我:“结婚跟不结婚有什么不同?”

我说:“没什么不同,我还是原来的我。”

裳儿说:“你没看到航空母舰?”

我很纳闷:“什么航空母舰?”

凯凯说:“死丫头,你还敢嘴硬?”

我望着她们做着鬼脸,她们却不断催促我,让我说说新婚的体会。我咽了口唾沫,故作姿态地要气气她们:“洞房花烛夜是一种疯狂。在那种状态下,你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控制能力,甚至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就是因为这一点,我突然发觉,环大学的那个后背,那臂膀,他的腮帮子显得是多么英武有力啊,他的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那是怎样的一种艺术的光芒啊,还有,他的皮肤,我的天那,简直像缎子。我坐在那里,禁不住要去用手触摸。他的手啊,我的老天,是多么漂亮的一双手啊!强壮、有力而精致。我一看见他的手就会双腿发抖,手心出汗……”

樱桃伏在桌子上笑个不停。裳儿笑得被茶水呛住了,不得不离开我们去卫生间洗手洗脸。凯凯啧啧嘴:

“好啦,好啦,最后环大学向你投降了?用避孕套了?我就知道你用手腕使得环大学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进入你的做爱程序啦!”

我说:“为此,我要写一篇好的论文。”

环大学是个39岁的企业家,在我认识的女性中因与这样的男人结婚而感到得意的不在少数。环大学可是个被冠以“国际水平”修饰词的那种企业家,他从女性们特别爱瞩目的清华大学毕业后,子承母业,当企业稍有起色后,他就去了美国的著名学府麻省理工进行深造,又在美国的大医药公司研修了几年,现在是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了。

在我读博的第二个年头,友人介绍我认识了环大学。那位友人说:“他这个人,真是世上少有的人才,而且他还是个好人。”

论经历和容貌,环大学决非差劲的男人。只不过他有前妻和一个三岁大的男孩。想像一下婚礼过后,女友们会如何议论,然后再为自己不值,干什么非要一进门就当后妈呢?她们不知道,环大学无论在哪方面其实都是合格的男性,而且,有一条顶顶重要,要是和环大学结婚的话,婚后就能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环大学拥有绰绰有余的社会地位和金钱,同海外关系密切。因为他手下的大公司都与海外公司有业务往来,所以过着每个月都去美国和西欧一些国家的紧张生活。

然而,尽管如此,一结婚就得面对苛刻的婆婆与做后妈也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呀!这样的日子马上就降临到我的头上了。

在我成为一个家庭主妇那天,丈夫前妻留下的儿子出现在面前。“飞……机!奶……奶?”在我和婆婆说话的时候,小男孩粗鲁地朝我们掷过来一架48公分长的飞机。他喊道:“奶奶,我要飞了你!”随后他跳到了我的面前,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向我作个鬼脸,抱起飞机扭头就跑。

婆婆说:“猫猫,站住!过来向妈妈问好!”猫猫不情愿地转回头。他也就三岁多,顺势倒在奶奶怀里,脸上的汗水雪糕都揉在奶奶的浅米色裤子上。我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很高兴成为你的妈妈,猫猫。”

猫猫往两只小肉手上煞有介事地吹吹,将它们放在鼓起的肚皮上,两只脚不住地踢踢踏踏,生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瑞丽。”他大声地:“瑞丽妈妈,我要喝水。”

他是一个奇胖的小男孩,露在短裤小鸡口那儿的小弟弟被肥肉挤的就像小蒜瓣似的。

我走到饮水机那儿,从杯具架上取下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猫猫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亮出杯底给我看。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米老鼠牌恤衫,领子的钮扣全敞开着,一条黑色短裤,光着脚丫子。看到我冲他笑所幸一歪身子倒在地毯上不起来了。嘴里嚷嚷着:“不上游泳课!不上游泳课!我要去开波波车!”

我听婆婆介绍过他的活动计划,猫猫说对了,下午4点要上游泳课。

婆婆告诉我,猫猫每次上游泳课都发脾气,但只要吃点蛋糕就好了。此时,老公正在自己的公司翻来复去的忙,婆婆和几个朋友经营着一个画廊,每天的日程也排得满满的,我是在读博士生,呆在家看书写论文的时候相对多一些,所以管理猫猫的责任就落到了我头上。

我强迫猫猫穿上袜子套上皮凉鞋戴上棒球帽!然后自己背上一个内装游泳衣、纸内衣裤、水果、蛋糕、饮料、玩具、纸巾、笔记本备忘录、手机、掌上电脑、还有大量零食的袋子,手推一辆深蓝色高档带自动调节提示功能的童车,带着吃蛋糕的猫猫吵吵嚷嚷地开始出门乘电梯往游泳池走。

我对自己控制胖猫猫的活动能力感到吃惊,因为他不断地说不去,尖叫,撕扯身上的恤衫,把游泳裤救生圈扔掉……我则像个操纵木偶的大师一样,使得猫猫把这出戏演下去,还乐在其中!我甚至考虑用掌上电脑给老公发伊妹儿……

我轻松地推着猫猫往游泳池走,他则叽叽喳喳地说话。“瑞丽妈妈,瑞丽妈妈,你的男朋友是谁?”我说:“是你啊……”他气的在童车内直蹦高,“傻瓜,我太小啦!”

余下的路我一直在跟猫猫开玩笑,以免他一会儿学游泳时大吵大闹管不了他。到了游泳池后,我认识了其他妈妈。我把手推车存好,拉着猫猫去换游泳衣,他一路叽叽歪歪地默叨:“我不……我不……我就不!”

无论他怎么不愿意我都不理他。将他放在小椅子上,脱掉他的短裤恤衫纸内裤,套上游泳裤……然后我再换上泳装……锁上储物箱……带着猫猫向游泳池走……

我多希望,在一天内就能成为与儿子打交道的高手,善于营造轻松融洽的氛围。谁料,在游泳池边上,猫猫突然跑出两米远大声嚷:“你是个坏妈妈!”同时,他掉回头,竭尽全力地向我冲来……

水花的溅落声中夹杂着我的尖叫,预示着我掉到水里了。离水面两尺高的池边上,赫然站着我调教的大反派,一个得意洋洋的小胖猪!这小魔头通常被奶奶和保姆爱抚的哼哼叽叽,一直养尊处优,无人修理。其特点就是对我一点惧怕都没有,看见我落进水里,挺着八戒肚呵呵呵呵大笑!

对猫猫来说,意想不到的事在瞬间爆发了,我在一阵惊慌失措之后义不容辞的跳上游泳池,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手抓住猫猫往腋下一夹,一手掐住他的小鼻子,而后一起往水里跳。

只见猫猫随着我沉下水面又浮上来,隐隐约约听到了小朋友们的惊呼和雀跃声……猫猫全力抗拒落水后的恐怖感觉,两只小手死死的抱住我的脖子。

我抱着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猫猫,感概万千。拍拍他的小脸蛋儿,猫猫紧闭的眼睛睁开了,在迷迷糊糊看了我一眼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叫声:“救命啊……”接着理所当然地给了我一大巴掌!

喂喂,这可是天大的耻辱!

我们离开游泳池时天上下起了小雨,我赶快推着猫猫就跑,“哇……哇……”他叫了起来,希望我带着他参加手推车环城赛似的。我也真是卖力地飞奔,反应迅速地绕过一路上的坑坑洼洼。

我跑进欢乐干线的停车场,检查猫猫有没有淋湿,好在没有!就从背包里摸出手机给老公打电话,“喂,喂!老公,现在我和猫猫正在避雨,等一会儿是不是你来接我们……什么?你很忙,让我带猫猫去2+1书店看故事书,挑他喜欢的买上几本……然后带他去名典吃烤肉……然后回家吃水果……然后给他洗澡……然后有外教来上40分钟英语课!!!然后……好的,我明白了。”

刚当上家庭主妇就连轴转!既然是嫁给这样一个拖儿带女的男人,有什么意见当然都没意义啦。
 0   2005-10-18 01:08:0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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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

这是猫猫对外教罗伯特先生的爱称。

这位外教是英国人,28岁,在一所中学里教英文。他每次来都给猫猫带来一些画片,教他把画片上的东西用英文说出来。

这天的课萝卜已经在脑海中背过,他一把拉过猫猫,把画片折的叭叭响,“蓝眼睛,blue eyes ”。可是猫猫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愿意念画片。

我向萝卜建议,最佳的策略就是让猫猫认识他自己,猫猫的鼻鼻(nose)、猫猫的嘴嘴(mouth)、猫猫的手手(hand)、猫猫的脚丫(feet)、猫猫的眼睛(eye)、猫猫的屁股(arse)……

猫猫只上半天幼儿园,吃罢中午饭保姆接他回家睡午觉,而我就要在4点半从学校或图书馆赶回家,负责他的教育课程。

婆婆说:“瞧,现在已经4点50分了,以后记着提前点,有些事情我要跟你商量。你看看,家中有一对少爷小姐(博美犬)。有时候阿姨忙不过来,就请你帮忙给它们洗洗澡或带它们出去溜溜。”

“好……吧!”我开始用手揉搓蓝白相间的路易威登裙装。然后从CHANEL手袋里拿出掌上电脑,哒哒哒一按:今天下午5点带猫猫去杰拉小姐家学钢琴,然后回来吃晚饭,7点30分带猫猫去华厦艺术中心学跆拳道。

5点以后的时间像水一样不停地流走。老公在10点前来的电话打破了我夜间写英语论文的计划。可惜我天生的好脾气,老公的请求又勾起了我不少风花雪月的联想。老公说,“你把猫猫交给奶奶后在楼下的车库那儿等我,我们去轻松一下……”

老公在我眼里是跳舞跳得最好的人。我跟他走下舞池时,人们都在注意我们。但是,我要告诉老公,他的儿子几乎要把我累瘫了。我带猫猫去学跆拳道,他整得我累个半死,一定要我摔一百次跟头给他看!

我竭力抑制着遭到折磨时内心的狂怒,不想在酒店的舞厅里对老公发脾气。相反,我一心去想着一件白色晚装。我和老公逛街时在路易威登店内心赏过这件衣服,希望什么时候老公能奖励一下自己。

因为这时老公用深沉的喉音在我耳边呤唱:当你向我微笑时/我闻到一股花香/泌人心脾荡气回肠/当你向我微笑时/我听到一种美妙的旋律/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我的心……

老公的嗓子比一般歌手的都好听,所以,我向他的怀里靠去,一切的不快劳累都烟消云散……

早晨,猫猫的卧室总是乱七八糟的。他尿床,这是我发现的最大问题。我对老公说猫猫尿床可不是件小事。

尿床对孩子的主要危害在于,长不高,智商低,心理疾病多,成人之后问题多。老公眼睛瞪得跟个似球的,我从不知道猫猫尿床!这些你跟妈说去,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吧。

我想跟婆婆说猫猫尿床的事,这时手机响了,吓了我一跳。“你好,”电话里传来自己妈妈的声音,“你这个家庭主妇表现还好吗?”

我说:“棒极了!”这时猫猫踏着杂乱无章的脚步来找我,“瑞丽妈妈,克林顿(宠物狗)拉屎屎了。”我向猫猫表示知道了,让他去饭厅找阿姨收拾,然后去吃早餐。随后对着话筒说:“等等,别挂!妈妈,猫猫有尿床的毛病,您看,我带着他睡一段时间,调整一下,怎么样?”

做企业管理者的妈妈用严肃的嗓音说,“让你带着一个孩子睡觉?这种事你可是从来没干过!用不了两三天,你就会因为操心这操心那而失眠的……”

对喔,妈妈说得一针见血。“妈妈,我的博士论文还没写完呢!”妈妈说她指的就是这个。我要写论文,还要搞社会调查参加社会活动,还要带孩子操心家务,我又没长出三头六臂,更没有仙女们飞翔穿的彩衣或者是巫婆骑的飞天扫帚。有的只是忙于工作的老公和尿床的孩子以及出生在上海,在无数个老年啦啦队般民间组织中任职的婆婆。

妈妈说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安心写自己的论文吧。每天穿戴得体的去学校,迷人、笑容可掬,定期去做面部护理,去商店挑选衣物,这才是你要的生活。

妈妈无法想像我冷汗淋淋的半夜爬起来给猫猫把尿,为一些无聊的琐事担心不已。我表示自己喜欢猫猫,现在我成了猫妈妈,不适宜跟自己的妈妈争论这个问题。

挂上电话我跟着婆婆走进厨房。“妈妈,您知道嘛,猫猫尿床?”婆婆递给我一条毛巾,“我知道,小孩都尿床!”

我说这么大的孩子尿床可不是件小事。人家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尿床儿童的智商比正常儿童智商低17%—23%,身高低2—5厘米;尿床是导致儿童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认知能力差,最终严重影响大脑发育。5岁后,儿童进入一生中身体发育的关键时期,长期尿床会导致五脏功能失调,进而影响成年后的健康。男性易出现少精、早泄、不育等,女性易出现月经不调、闭经、排卵障碍、更年期提前、不孕等。

婆婆呵呵呵笑,说猫猫才多大点儿,再大一点就会不治自愈。猫猫又漂亮又聪明,她才不相信自己孙子的一生会让尿床给毁了。

我解释说尿床的孩子通常心理缺陷还多,表现出缺乏自信力,处事能力差。他们往往胆小、敏感、常主观地认为别人轻视和不喜欢自己,导致情绪抑郁、沉默寡言,形成孤僻、自卑、焦虑、偏执、易怒等异常心理。

在早餐桌上老公告诉我,这个星期三是幼儿园家长联谊会,星期四要带猫猫学法语,星期五要看儿童电影专场,星期六有钢琴课,星期天……我打断他的话,问:“能不能分一点任务给别人?”

老公说:“不能让阿姨干这些,而我妈,这一年在四个不同的老年委员会任职呢!”

我担心自己由于做了琐事繁重的家庭主妇完不成论文,急急忙忙往学校赶,半路上接到裳儿一个电话,于是我得以发泄一番,顺便打听一下朋友中做家庭主妇的那几个情况怎么样。

裳儿是空姐,成天在天上飞地下跑,没时间要孩子,为这个经常跟做医生的丈夫乔石发生矛盾。本来乔石对裳儿充满幻想,可是结婚后发现裳儿不想要孩子。不仅如此,他们一见面就吵,越吵越厉害——为了生孩子,为了裳儿乱花钱,还为了怕裳儿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每次吵完架,乔石都会紧紧地拥抱裳儿。他觉得,要是有了孩子,裳儿就不会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他们之间的磨擦也会随之消失。

现在就是这个裳儿在问我:“那孩子怎么样,喜欢你吗?你喜欢那孩子吗?”我说,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他!裳儿哇哇叫:“你又没有生他,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天那!”

一般说来,能惹起朋友们议论纷纷的婚姻无非两种,一是相当豪华令人回味无穷的,二是相当凄惨的。

这些年,让朋友们兴奋的婚姻有两对,豪华的是苏云菲嫁给亿万富豪吴某人的婚姻。此人不仅手握巨资,还是高干后代,将来肯定日进斗金,还可能在政界崭露头角,所以婚宴也极为盛大,出席婚宴的有好几个著名人物,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千万富豪。朋友中有胆子大脸皮厚的,一个死的追在著名人物后面请求合影留念,追在千万户后面想链接情缘,后来没成就好姻缘那是朋友道性不够。

凄惨婚姻的例子就是我。我大学毕业继续读研究生,眼看着28岁了还没人要,朋友为我着急,父母极度恐慌。结果学校同期读博的萧冰冰将她老公的朋友介绍给了我,这位朋友就是环大学,离异、有一子,自开公司,小有资产。

因为环大学是二婚所以我的婚礼很低调,只在悄悄然中举行了个小型婚宴。在婚宴的进行中,我没有听到朋友亲戚们的窃窃私语,我在桌子周围以一种与新娘不大相称的姿态来回应酬着。本来人就瘦,加上一身贵重袒露双肩的婚纱,我显得极为受罪。我身边高大二婚的新郎则满面春风,与我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裳儿她们望着我都觉得心酸,她们觉得我嫁给一个带孩子的男人必定不会幸福。

猫猫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回头向我的婆婆大叫:“奶奶,救命啊,瑞丽妈妈要扁我了啊!”老公隔着一把椅子将猫猫抓住递到我的怀里。

我和老公达成共识,一定要把猫猫尿床的习惯调整过来。我将猫猫抱到我们的卧室,将他放在大床对面的小床里。猫猫很烦躁,哭哭咧咧地闹着。

我到梳妆台那儿去看日程表。星期三下午,幼儿园家长联谊会改成了孩子们自己联谊。老师分配9个孩子到我家做游戏吃晚餐,所以我明天一早要采购一箱果汁,一箱益力矿泉水,薯片、虾条、水果、葡萄干、大杏仁、巧克力、小熊波比饼干,软炸大虾;到玩具世界去买汽球,再多买几个拼图四驱车大富翁什么的;每个小朋友再来个礼品袋,男孩子送个小领结,女孩子送个漂亮的发卡,礼品袋口用彩色缎带扎紧。

我在日程表的下端用大字写上“早晨6点钟起床……”几个字,突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紧接着是恐慌的哭声。

我连忙回过身向小床跑去。小床的一侧围栏踢飞了,猫猫四脚朝天躺在小床上哭着,玩具熊波比和老公压在他身上。老公扭过头来,犯了罪似的望着我。

我用力将老公拽起来,将他重重地推向一边。老公生起气来。我俯下身去,将猫猫抱起来,贴在自己的身上轻轻地拍着。用另一只手将围栏捡起放正。

“怎么回事?”我忿怒地问老公。老公没有亲手带过孩子。他想解释,一面瞟着自己的儿子,一面委屈地望着我。他想劝大吵大闹的猫猫别闹了,想按住猫猫不叫他乱踢打,结果围栏被猫猫蹬飞了。

“好了,好了,”我一面抚摸猫猫的头,一面抱歉地说,“没关系,猫猫,围栏让瑞丽妈妈整好了。”猫猫静了下来,仍然抽抽噎噎,“瑞丽妈妈,我想吃饼干。”

我把猫猫交给瞠目结舌的老公,自己上厨房拿饼干。我伸手到饼干筒里摸出两块饼干,拿着往回走,正好与前来打听猫猫为什么哭闹的婆婆撞了个满怀。

婆婆闪开了。我身体重心失控跌倒在地。当我抬起头来时,婆婆已经走进我们的卧室了。我躺在地毯上,下巴颏支在手上,不知自己该乐还是该哭,也不知道婆婆是不是真的没看到自己摔倒。嗬,这倒好,这回对朋友们可有故事好讲了。我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着。其实我哪儿也没摔疼。

进了卧室,我把饼干给了猫猫,让他慢点吃,吃完后刷牙、洗澡。如果他再在小床里哭闹的话,瑞丽妈妈就会生气了,瑞丽妈妈不会原谅不听大人话的孩子。猫猫睁大眼睛,满脸正经地点着头,“瑞丽妈妈,我跟你们在大床上睡可以吗?”
 0   2005-10-18 02:05:4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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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浴室门打开,走进卧室抱起猫猫。“瑞丽妈妈,你刚才不在的时候,爸爸和奶奶吵架来的。”这小家伙不分场合,眉飞色舞地说着。

我没敢出声,抱着猫猫忙去洗澡。晚上睡觉时难题又来了。睡觉前我给猫猫讲故事,从小红帽讲到龟兔赛跑小猫钓鱼,从阿拉丁神灯讲到卖火柴小女孩,猫猫听得津津有味一点睡意都没有。

最后我说就讲这么多,瑞丽妈妈肚子里的故事还留着以后讲呢!一听我这么说,猫猫从我身边爬起来,非要睡在我与老公中间。这个小东西虽然不知道瑞丽妈妈和他爸爸为什么要挨着睡,却对让他睡在一侧大为不满,亦明显感觉到瑞丽妈妈和他爸爸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这个小东西把自己做为绊脚石,一次次从枕头上抬起头来打搅我和老公的感情交流,让新婚不久还情意绵绵的我和老公一次次露出尴尬的微笑。

心里是又惊呀又紧张,还有点被败兴的恼火:我们没有弄出响动吧?我们还没做什么呢啊?这孩子怎么就有了感觉呢?我们不知道猫猫鬼心眼特别多。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他感觉到我和他爸爸之间有着一个秘密,所兴他就不睡了,为了弄清楚这个秘密,他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不放。

我一下子坐起来,抓住猫猫的胳膊将他拉过来,尽量和蔼地说:“猫猫,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答应瑞丽妈妈好好睡觉。你看你躺下快一个钟头了,怎么还不睡觉呢?”

“你们不睡,我就不睡!”猫猫固执地说。我说:“我们不睡,是因为猫猫还没有睡。你听瑞丽妈妈的话,等猫猫一睡着,我们立刻就睡着了,好不好?瑞丽妈妈一定说话算话,好了吧?”

猫猫望着我,估量着自己该怎么办。看起来,不管他做出什么反应,他只能睡觉,要么就成夜的瞪大眼睛侦查爸爸妈妈。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我许下的诺言。他不想相信,他想提出抗议。可是我一直盯着他,一点都没商量的余地。很明显,我和爸爸不打算作什么让步。猫猫只好重新躺下,心里想着可能提出什么要求。

可是等了半天我和爸爸都不理他。

我关上房间内的灯。

“我要尿尿!”猫猫命令道。

尿尿?我欣喜地想到。猫猫睡前把尿尿了,这是件好事啊。我跟猫猫一起下床,陪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我问:“猫猫,你自己可以吗?”猫猫坚决地说:“你是女的,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尿尿!”

我听到了猫猫的哭声。跑去打开卫生间的门说:“猫猫怎么啦?” 猫猫犯罪似的偷眼看着我。满地是水。

猫猫站在洗脸盆前,热得脸发红,手在不停地拧着水龙头。我赶紧走进卫生间,几乎被地上的水滑倒,我将洗脸盆的水龙头拧紧,粗暴地拽着猫猫的一只胳膊,将他从卫生间拉出来。

我用毛巾为他粗略地擦了擦,然后说:“现在,你换上干净的睡衣裤,去睡觉。”我蹲在地上,用海绵将地上的水吸干。

当我回到卧室时,老公正给猫猫换睡衣。我接过手来给他换,然后把猫猫弄到小床上,“睡觉!”我坚决地说。

猫猫把身子一转,背对着我,小脑袋左右动着,让我知道他是多么地不满,然后,一脚一脚庄严地把被子踢开。

已经11点多了。房子里一片寂静。我拥抱着老公,内心祈祷着,猫猫这小家伙别再闹啦!而猫猫好像真的闹累了,马上就睡着了。他可能要到后半夜才尿尿,我长长地出了口气,从老公怀中抽出身来,起身在房间内走走。

我享受着寂静,也似乎在品尝着,呼吸着沉寂。我照过镜子。镜子里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漆黑的长发盘在头上。这是一张没有遭受过破坏的脸,许多专业人士都称我能上杂志封面,他们说有好多封面的脸都不如我。

可是我并不想上杂志,那并不是我追求的生活。我并不想过迷人的生活。我只想做个好妈妈,慈祥、有耐心……想着,想着,我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突然,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我马上向猫猫的小床跑去。掀开猫猫的被子,将他抱到卫生间。猫猫像是被惊吓了,他一个劲地尖叫。老公也听到了猫猫的喊叫声,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们还是赶晚了一步,儿子又尿床了。

我看见卧室门那儿冒出来一个戴着睡帽的脑袋。我迅速地捅了一下老公,将猫猫紧紧抱着。猫猫的小眼睛尖得厉害,虽然我让他面朝墙,怕他看见奶奶站在门外,可是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他开始叫喊:“啊,奶奶,救命啊!救救我!”

我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了,抱怨也来不及了,奶奶侧过身走进门来。

多么有趣。婆婆告诉我,不要在猫猫睡熟时叫醒他,这样容易让孩子受惊。另外,也不要去给猫猫换尿湿的裤子,那样容易受凉,给猫猫穿纸尿裤最好。

这太可怕了。猫猫尿床尿成一条小河。象个尿床专业户!猫猫刚才把床尿湿一大片。我伸头往猫猫屁股下面看:两个小屁股蛋儿淹得红红的,小鸡鸡象小蒜头似的低垂着,其余的看来都完好无损。我弄了盆温水准备擦擦猫猫的小屁股蛋儿。一抬他的屁股,那个象小蒜头似的东西挺了起来,尿了我一脸……

我继续带猫猫睡觉。晚上11点钟从床上抱起他去一次卫生间,这个时间不是我正在与老公亲昵,就是在写论文。凌晨三点钟起来,猫猫已经在小床上蠢蠢欲动。我赶紧用毯子将他包好抱出卧室,以免吵醒老公。

我将猫猫轻轻放在外间的沙发上,在他还没有醒过来时悄悄将卧室门关上。我拉拉自己身上的睡衣,抱起猫猫,一面将他叫醒一面帮他脱下睡裤。我将卫生间的门关上,抱着猫猫坐在椅子上,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叫猫猫撒尿。

等猫猫尿完尿,提好裤子,一般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我再把猫猫送回床上,自己躺下,一直睡到六点多或七点钟,此时,猫猫又该饿醒了。

老公也在这个时候起床,房间里将有一个多小时的忙乱,伴着猫猫的吵闹,老公洗淋浴,我带猫猫洗淋浴然后收拾他的小床。阿姨六点钟起来为他们做早餐。少爷和小姐在厨房的椅子中间穿来穿去,寻找吃的。

老公上班后,我可以利用一点时间收拾卧室,然后为自己梳妆。

猫猫需要有人把他送到幼儿园,所以收拾好自己,我领着猫猫出门,一手拉着猫猫一手拿着背包和书,乘电梯下楼。真正的问题发生在楼下,我需要去停车场取车,就得让猫猫跟紧我。大多数情况下猫猫一进停车场就乱跑,我只好死死地拉住他。

当猫猫要无赖不愿去幼儿园的时候,情况会更严重。我每天都要送猫猫去幼儿园,其他的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年轻妈妈总是在幼儿园门口跟我打招呼。

我很喜欢这些女人,一见到她们就高兴起来。往往一天之中,我同这些女人说话最多,因为晚上老公经常不在家,我也要学习。

这些女人饶有兴味地谈论孩子成长中的琐事,药方、发烧、头痛、拉肚子等病因。她们比较孩子的病征,提供有益的暗示,互相夸奖孩子。似乎她们之间存在着秘密的姐妹情谊,又似乎幼儿园门口有一种秘密运动,所有的孩子妈妈都可以参加。

任何来送孩子的妈妈都受到欢迎,而且马上成为朋友。除了她们的职业和她们的丈夫外,她们似乎只对孩子、生育和抚养着迷。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女人是伟大的。她们的伟大让所有的丰功伟绩成为浮夸,让所有的诗人和画家都像爱炫耀的小孩子。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先到学校图书馆,借来一大堆同一作者所写的书。我将心理学、社会学和人类学的通俗著作和学术著作都拿来一起读。经过一些时日,我把所读过的东西大部分都记住了,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买了两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举行过一两次朋友聚会。我还为猫猫的卧室添置了一盏便宜的吊灯,为母亲买了一个手袋,送婆婆一对耳环。

过去,我曾经想过,有一天住的地方大了,房间自然不会零乱,收拾起来也就容易多了。可事实上,住的地方越大,需要打扫的空间就越大。现在看来,越有钱,打扫的任务就越繁重。

避免这一任务的唯一办法就是生来就是男人,或者花钱雇一个人来做。我的家里虽然请了保姆,尽管如此,我的担子还是不轻的。

再者,我的婆婆靠检查居室卫生陶冶情操。她每天从外面回来就用手指摸东西,摸我卧室的窗台和墙上的花边。她说早年她在上海时,她的婆婆戴上白手套检查她做的卫生,但是从来没找到一点灰尘!

当然,因为男人在不同水平上体验着生活。环大学为自己的公司坐飞机跑遍全国全世界,所以他在家不用做家务,在外面什么都是第一流的。在豪华餐馆就餐,那儿什么都是干净整洁的,那儿的服务员让干什么干什么;住惯了高级酒店,一切都是呈光瓦亮的,服务员跟在屁股后面颠颠的伺候着。

大学将这些派头带回家,认为自己的家里不够窗明几净,显得没什么格调。渐渐地,而且不可避免地,我就变成了他挑剔的对象。

所以,这两天,大学得了感冒,他腻腻歪歪地躺在床上受罪,我数过,他叫了我三十三次,让我给他的房间进行空气清新,换洗消毒所有的床单被罩枕套被子,给他消毒碗筷,定时量体温,喂他喝水吃药,按摩拔火罐,削水果,榨西瓜汁,拿咳嗽药水,拿光碟看DVD,拿退烧药和杂志。

还有,他让我给他做自己橄的面条吃,看见我笨手笨脚地样子,他很生气,决定自己亲自动手。结果将面糊弄得哪儿都是,下不来台了,就将手里的面摔到厨房墙壁上,说这本来应该是我做的事,然后气哼哼的回床上躺着去了,留下我收拾残局,还要带猫猫去学法语,给猫猫洗澡。

爸爸吹了半天牛,结果把面条做得一团糟,还要发脾气,把猫猫都吓哭了。

老公也和孩子一样,也有他的怪癖。我只好容忍它们。即使夫妻俩争论起一些琐碎事,例如猫猫磕破头皮,我看书的时间一再被压缩和上家长学校该谁去这类问题,那也是半夜在卧室里悄悄进行。

前两天,我用完锤子忘了放回工具箱,老公从楼梯那儿走过,锤子掉下来正好砸在老公头上,缝了七针。裳儿和凯凯樱桃听了大笑,说比起她们惩罚老公洗床单刷碗拖地板和三个月之久不与他们同房来,我的锤子简直是锐利武器。

这里体现着两种文化。一种是世界性的,那里有的是男人。一种是女人自己的文化,其中只有女人和孩子。在女人的世界中,她们的身体和感情都是息息通的。我认为,我与凯凯裳儿樱桃这些女人通过温顺的性情和默默的理解相互支持互相关心着,并互相证实着自己的真性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丈夫更亲密,也更重要。

我家门外面站着许多男人和女人。男人们穿着夏装,女人们则穿着织麻布裙装,他们站在那里,一个个就像是锥形交通路标,而孩子们吵吵嚷嚷地在他们周围和我家大门内外奔来跑去。

这些男女开着他们的车离开了。我低下头仔细看着这10张小脸蛋儿,现在轮到我带10个孩子狂欢6小时,晚上八点,刚才那些男女才会转回将他们的孩子接走。

我把孩子们带到露台上,那里我早摆上长桌和小椅子,准备好彩色笔、彩色美术纸、彩色橡皮泥、彩色积木、彩色五子棋、跳棋、透明胶带……我说:“小朋友们,排好队!”这群孩子叽叽喳喳磨磨磋磋围过来站好。“听着!谁也不许到露台边上去玩,因为那儿很危险,不小心掉下去就没命了!”

一个小女孩说:“阿姨我有恐高症,我不会到露台边上的。”其余的孩子轰地吵了起来,什么是恐高症?是不是害怕大灰狼啊?恐高症就是胆小鬼呗……我大声制止孩子们的吵闹,继续道:“现在我给你们每个人起个新名字,这样即好记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条不紊地进行娱乐、打游戏机、进餐、上卫生间等项目……”

从左向右,我的手指向第一个男孩,“你是A,顺这样排下去第二个女孩是B,第三个是C……记住了没有?”孩子们声嘶力竭地喊:“记……住……了……”我说:“现在A、B、C、D、E坐第一排,每人画一个太阳,用彩纸折一个三角形。F、G、H、I还有猫猫坐第二排,每人用橡皮泥捏一个小人,用积木搭一间小房子……”

那个叫A的男孩头上歪戴着棒球帽,高举右手嚷起来:“阿姨,我想玩打仗!让猫猫当小布什,我当拉登……”我告诉他:“A,不要再提打仗,这是愚蠢的游戏。如果你们想做游戏,阿姨一会儿带你们到操场上去玩老鹰捉小鸡。好了,大家现在可以做手工了!”

我进屋去给他们拿矿泉水,每经过一扇窗子她都会探头向外张望一下,确保这些孩子没往露台边上去。做完手工,我带孩子到操场上去玩老鹰捉小鸡。孩子们玩的即开心又满头是汗,这时他们的小肚子一定开始咕咕叫了。“我妈妈,我们肚子饿了!”猫猫说。

我让孩子们集合,带他们回家洗淋浴。阿姨负责男孩我负责女孩,将他们冲洗的干干净净,换上背包里带来的干净衣服。

“好,现在所有队员,听着!”10张饥饿的小脸蛋齐刷刷地望着我,“我们有几种食物可以选择:软炸虾、卤水鸡腿、五香牛肉、蔬菜沙拉、水果布丁、扬河炒饭、面包、橙味蛋糕、香蕉、葡萄、哈蜜瓜、西瓜、果汁……现在我要你们一个个排好队,按次序去餐厅坐好,然后,选择你们想吃的东西。”

当我送走最后一个孩子时,婆婆从外面回来了,穿了一件绿色和米色相间的丝质外套,她的耳环是今年流行的普拉达葫芦形的。

带着猫猫睡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逐渐地夜间叫醒猫猫尿尿的次数减少了。然后,每次叫醒猫猫变成他自己醒来,叫唤:“瑞丽妈妈,猫猫要撒尿!”最后,连叫唤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自己能从小床上下来去卫生间。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搬回自己的房间,晚上睡觉前撒一泡尿,早晨起来撒一泡尿。

我每天跟猫猫的接触使他们之间越来越亲密。我再也不会如此详细地了解别人的生活,连我的老公也达不到这种境界。我从来不会忘记询问猫猫今天在幼稚园的表现怎么样,猫猫的咳嗽是否加重了,猫猫是否将小猫钓鱼的故事背下来了。

如果猫猫的咳嗽一直不好,我就会到处打听偏方或更好的治疗方法。因此,当有人说出一个治咳嗽偏方,我就会马上照着去做,就像我自己突然变成医生一样。

我和女友谈论的最多的也是猫猫。因为每个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时眼睛都闪闪发光,我们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漂亮最聪明的。

凯凯的儿子卢森堡4岁半,身高体壮小拳头砸到小朋友身上就像榔头一样。樱桃的女儿糖糖5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说话就脸红。那一天,我裳儿凯凯樱桃四个人开车带孩子们到小梅沙海滩去玩。不知道是谁提议的,猫猫卢森堡糖糖三个孩子开始打水仗。没多久,三个孩子的哭声响彻海滩。

坐在太阳伞下闲聊的四个女人听到孩子们的哭喊。我跑过去将三个孩子搂住,将他们的湿衣服脱掉,叫他们别出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抽泣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大男孩在海滩上欺负他们,卢森堡打了那个大男孩一拳,那大男孩火了,追着赶着打他们,扬言要打死他们三个。凯凯用浴巾给孩子们擦干身子,裳儿樱桃给两个男孩和女孩换衣服。

“我去去就来!”我说。三个女人和三个孩子望着我跑去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我抓住那个大男孩的衣领,“你多大了?”男孩说:“9岁!”我说:“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儿,指给我看!”

我跟着那个男孩沿海滩找去。此时海边有辆校车停下,一群孩子从车上下来,那个男孩乘机跑了。我朝男孩跑的方向追去,与蜂拥上来的学生搅在一起,学生们散开了,我要找的男孩不见了。我腿一软,在沙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瑞丽,是你吗?”

我趴在沙滩上。我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我内心所有的本能都告诉我不能朝他看,但我还是看了。那是兰子健,我原来就读的那所名牌大学最英俊的男老师。还好,此时我穿着一件连身的游泳衣,没穿什么比基尼,这是我最明智的决定,我很高兴在见到青春期时的熟悉男性时穿得不太露骨。我故意把手指上的戒指转了一下,把宝石转到了显眼的位置。
 0   2005-10-18 02:05:4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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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结婚的时候曾断然拒绝过许多追求者。原因之一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在结婚前把自己交给一个不可靠的男人,二是我清楚任何男人实际上都喜欢我这种往往不容易到手的女人。但是结婚后我觉得可以和男性多些交往了。偶尔给他们些指望和吸引也无不可。一些大学里的年轻教授一个劲儿地等着盼着刚做新娘的我,所以我时不时地给他们点甜头,也是我新近才心血来潮的决定。

今天在学校食堂遇到了黄田军。他买饭时排在我前面,手中拿着菜单,两眼在上面搜索不停,却突然转过身对我说:“吃酱牛肉炸小黄鱼和炒三样,再要一个莲藕汤怎么样?”

我说:“好啊!”

这要是在以前,我恐怕会把头掉过去装没听见。我并非那么不好说话,但我很怕跟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尤其是在学校里。

在大学时代,和男同学一起开联欢会时,我看到男生搂着女生跳舞那付样子,就感到相当腻歪。以后学校里也经常搞这种活动,这种场合我是提不起兴致的,因为我脑子里总浮现出男生那双脏兮兮的手搂着女生后背来回摆动身体的样子。

然而,不可理解的是,现在黄教授把饭菜端到桌上,用他那双热情的手不断为我忙活这忙活那,我对他这样的殷勤并不怎么介意,而且还一反常态地积极帮着拿菜盘和筷子。我这种回应动作容易让人联想到家庭主妇的动作,要是环大学看见,他是会吃醋的。

或许……或许,结婚后我真的变了。

黄田军说:“还是食堂做的炒三样好吃啊,比我太太做的好吃多了!不过,我太太的拿手好菜是红烧肉,我就是爱上她的红烧肉才顺便爱上她的。”

眼前的黄教授不像个教历史的,到像个吃主儿,在对我滔滔不绝的同时,右手的筷子也在勤奋地工作着,在吃酱牛肉的时候他忘记不了喝汤,在吃烧茄子的时候他捞出汤中的莲藕跟茄子一块送下去。

我突发奇想,这个男人是怎么做爱的呢?

以前凯凯和樱桃她们常说吃饭狼吞虎咽的男人干那事也是猴急火燎的,而且饥渴难挨时会向女性效尽犬马之劳,是不是真的啊,我要好好想象一下。

“嗯,有件事要麻烦你,”黄教授在往嘴里填进一大块牛肉的同时说道:“我的内弟跟你在一块儿读博。可能你不知道吧?就是林肯。”

“啊?”我吃一惊,“是林肯吗?我们那儿最年轻的博士生,才23岁!”

黄教授说:“林肯是从上海来这儿上学的。他15岁就考上了大学。哎,他这个孩子就是自理能力差,事到如今也只能我和他姐姐多操点心,如果你能帮忙关照下他……”

“等等!你就是为这件事才这么殷勤的啊?”

我发出的声音格外响亮,可以说我一下子就后悔了,自己莫不是感觉良好吧,以为男人都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对自己大献殷勤的!黄教授在面对面地观察着我,不住地眨巴眼睛,显然他因为我突然发火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自在。

在他刚要结结巴巴向我解释的时候,我说:“一般的少年大学生都是学理科的,可林肯是学文科的,这很新奇,你放心,我会多关照他的。”

他说:“啊,你能答应太好啦!”

我说:“莫名其妙的,他才23岁。”

28减23,等于5。而且他还是个男人!我迅速用我的年龄减去林肯的年龄,算都不用算,马上就得出5。这个数字让我义愤填膺,他还是个男生更让我义愤填膺。

我说:“23岁还是个孩子呢!”

他说:“啊,这话听得太多了,他可不是个孩子了。”

我想环大学给了我一个三岁的儿子照顾,黄教授又给我加上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关照。以后我要做的就是以母亲的口吻对他们说话,语重心长那种。

说实在的,由于过去很少跟男人接触,更没有一起吃过饭什么的,所以我总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在脑海中作怪:多跟男人接触有助于写论文吗?

林肯人长得还不错嘛:修长身材,皮肤白皙,长着一张亚洲人风格的大方文静的面孔,学院里的女同学都说他是个美男子,这些话可不仅仅是奉承。说真的,林肯这个小男生的确是个具有都市风范的文雅男性。也就是结婚后,我才发现男性各有各的吸引力,林肯身上的这些特质就更吸引人。如果早些发现男人的可爱之处的话,二十出头就嫁人都是可能的啦!

然而,现在跟林肯这样的小男生谈恋爱的可能性由于我已结婚而被摧毁了。我那位年近四十的老公夺走了我本应有的可能性。不过,我不会伤感的,我很满意自己的婚姻生活。我只是嫉妒,嫉妒像林肯这样的小男生不知会被什么样的女人掠走!

我真是个性觉醒过晚的女人啊!

与林肯在图书馆喝咖啡以后,这一想法突然在我的心内升腾。其实这一想法长期以来就潜藏在我的内心深处,自从结婚后,再遇到男性艳羡的目光,终于从我内心深处被催生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愿望。被养育成形的对异性的渴望从我心底飞迸而出,明确无误:“性的觉醒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这个问题变得很执拗时,我便约林肯出来搞个小小的约会,比如晚上开车去大梅沙游泳看海浪,到保龄球馆打保龄球泡酒吧之类的。即便是没有任何男女私情的约会,就凭结没结婚这一点,我的行为就会遭到质疑。

时常搞点野食吃!

凯凯听说我和小男生约会后就这么说的。女友们大体上都一囗同声地说过,再没有比夫妻之间的性生活更枯燥无味的了。随着婚期的拉长,做爱的次数减少不说,连做爱的热情都没有一丝一毫,总是那种敷衍潦草地走个过程,没有任何悄悄话和撩人心弦的前戏,剩下的只有机械式的运动。过去,这些话都是我的耳边风,可现在却不同了,我觉得她们说得非常有道理。

环大学最近或许因为与我做爱非要戴上避孕套的原故,或许因为事到如今他已经觉得“玛丽莲•梦露”也不过如此,在急急忙忙爱抚了后,就想开始。所以,我坚决地制止他这样做。

我说:“不要……”

他说:“你要什么?又要避孕套?咱们的婚姻是避孕套婚姻,咱们也成了避孕套夫妻了!”

我说:“不是……你就不能加把劲儿?”

他说:“可是,瑞丽,我再加把劲儿,也冲不出避孕套这个防线啊。你算了吧!,”

我说:“不行……”

他说:“还不行?”

我本来想发火,但火眨眼间变成了深深的叹息,我不知不觉地感到该让步的时候就应该让步,该满足的时候就应该满足。我皱起眉头,想集中自己的思想,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丈夫与林肯以及那些我未来的不知名男朋友有什么不同呢?丈夫给我的快乐与林肯以及那些我未来的不知名的男朋友给我的快乐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将来我在婚外男友那儿得到的与丈夫的完全一致,那么我,不,所有有我这样经历的女性,就只有绝望一条路可走了。与真心相爱的人做爱的女人,是被施过魔法的女人,这种女人是不能和另外的男人再有肌肤之亲的,一旦她做了这样的事,她就会自己腐烂,可是轮到我,我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我对自己说:不试过怎么能知道?

正当我与丈夫僵持不下时,电话铃响了。

这都晚上十二点多了!

“凯凯在你们家吗?”

我一听是凯凯的丈夫夏天,脱口而出:“凯凯从家里跑出去啦?”

夏天说:“她要是到你们家了就告诉她,我跟她玩完了,我再也不回家了!”

我说:“哟哟哟,夏天,你冷静点。”

他说:“她别想再见到我,别想我会回心转意,这一回,我们一刀两断!”

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叭!他挂断了电话。

虽然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凯凯按门铃时,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环大学一眼,然后才跑去开门。凯凯拖着一个行李箱进来,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直没有详细地介绍凯凯其人,那是我的疏忽大意……

凯凯是个修长的女人,花容月貌,精力充沛。她是个首饰设计师,在家工作。在家里她还喜欢自己动手装修。她刷油漆,贴瓷砖,糊壁纸,修理家具,她擦洗地板和为地板打蜡并不是出于经济上的需要,而是因为她喜欢活动。

她将钱都花在装饰房间上,那是她的骄傲。她的家总是像家庭杂志里的房子,因为凯凯从来都不满足。她刚换了一套房子又开始到处寻觅新的更大更好的房子。

凯凯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丈夫夏天在她父亲的房地产公司工作。虽然夏天没什么才能,但是夫妻俩都知道父亲会给他一份永久的工作。夏天的职位很高,不过,从不接触重大的事件或者重要的人物。夏天的工资很高,凯凯最近正考虑搬到一所更大点的房子去。

今天一早,她穿上洛蒂娜牌白色凉鞋,在黑色紧身背心上套一件白色短衫,将卢森堡穿戴好,放到汽车座上。凯凯的体形完美,无论她穿什么,她都像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她开着车,从一家商店跑到另一家商店。她需要买瓷砖,到了瓷砖店后,她要看店主的瓷砖样子,为浴室选择新的壁砖,以往那种颜色和花纹的样子凯凯已经看厌烦了。

她还要在灯具店里停一下,看看粉色的玻璃灯罩到货没有。家里需要一箱红葡萄酒,还需要买些牛排和鲜鱼。然后她回家收拾自己的工作室。她打算用天鹅绒一般的红色壁纸糊一面墙壁,以便房间显得柔和温暖。

她带着孩子在外面吃过午饭回家,正好一点半钟。下午五点,她已经糊好了壁纸。她将手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靠在裁纸桌上欣赏自己的杰作。现在很少有人糊壁纸了,但凯凯有永久的耐心和准确的鉴赏力。

糊壁纸妙极了!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给睡醒的孩子弄了些水果吃,让他去游戏室玩,然后为自己倒上一杯果汁,就到浴室去洗淋浴。在她认识的不少人中,浴室没浴缸,一家只有一个浴室。她怎么都不明白别人是怎么搞的,谁愿意在有尿味的浴室里洗澡?多装个浴缸多搞个浴室就那么困难吗?花不了多少钱!

她穿好衣服,收拾好刚洗的头发,对了一下表,都快七点了。夏天——废话!她的老公应该回家了,可是却没有回来!她给老公打电话。可是老公说有应酬不能回来。夏天总是在下班后说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过去,也就是三个月前他可不是这样!她冲着话筒那边的夏天喊:“见鬼去吧,你就死在外边吧!”

凯凯才不顾夏天的感受,也用不着顾及夏天的感情。她可以给夏天各种各样的惊喜,如果夏天不按照她的方式生活她就火冒三丈。如果夏天对她百依百顺,那么她对夏天很疼爱很大方,什么好她就送什么给夏天。

凯凯也没料到当晚便有突发情况。夏天的女秘书跟夏天在酒店开房让凯凯设计室的温柔小姐看了个正着,急急用手机通知凯凯,凯凯装作酒店服务员敲门提供服务,抓奸在房!

我说:“夏天刚打过电话。他好像很生气!”

凯凯脸上的若无其事一下子不见了,好像电脑及时删除了这个程序似的。

凯凯把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最后她说:“其实,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在我面前死不认错!我可以忍受他跟女秘书的风流韵事……忍受这一次……最让我生气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干嘛要这么做?我比那个葫芦屁股的女秘书差吗?于是我发作了,打了他六个大耳光!”

环大学吃惊道:“他就让你打?”

我说:“打得一点也不多!”

凯凯说:“我受够了!巳经有三个月了,他一下班就说有应酬,晚上回来招呼也不打一个人倒头便睡。只要我一问他公司里最近为什么应酬这样多,他就说,你少管,像你这样的女人在家,没有男人愿意呆在家里。我早就受不了你了……”

我说:“他疯啦,他的工作还不是你爸爸给的,不然有谁愿意雇用他这个懒骨头!”

凯凯没有把我说得话往心上去。她心里有太多苦水要倾倒了。

她说:“夏天不时地把电话打到我的设计室,也不管我在干什么,就直劈劈地说让我爸爸给他换个更好的工作。他竟然说如果换不成他就去死,害得我忙找爸爸帮忙给他换个工作……爸爸说他不值得我为他这么做(说到这里凯凯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了)!夏天一听我爸爸不给他换工作,竟然收拾起几件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是我好话说尽给劝回来的。”

我说:“今天他又出走了?”

凯凯点头。

我说:“你现在也出走了,那么孩子呢?”

凯凯说:“孩子保姆带着呢!”

我一听火冒三丈:

“你们两闹矛盾也要有个限度啊。你们都拍拍屁股出走了,把孩子扔给保姆?其实这一切中你也有错,只因为夏天有外遇显得你有点罢了……”

凯凯没有歇斯底里大发作,因为这时电话响了。

对方的声音极小,似乎是夏天这个狗东西。

我说:“凯凯在这儿,你在哪儿呢?”

他说:“在南山公安分局。你能不能让凯凯回家取我的身份证保我出去?”

我脑子里展开了地雷战,“你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吗?干嘛不随身带着身份证?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不会去嫖……?”

夏天说:“姑奶奶,坚决不是!我从家出来就在市区晃来晃去。后来走到了火车站,跟一伙民工坐在一起抽烟聊天。警察来了的时候我不知道,一回头见民工都没影了,还直着脖子喊他们呢,结果几个警察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我吓傻了,一脸苦相,身上又没带证件,就警察带回局里了。”

凯凯见我放下电话就问:“是谁来我电话?是夏天吗?”

我说:“他在南山公安分局!”

凯凯的脸像张纸那么白,“你在说一遍?”

我说:“他在南山公安分局!”

凯凯马上发了疯似的从我们家冲了出去。

星期三那天,环大学要带我和猫猫出去,母子俩个坐在车里等环大学。原先的计划是去一所国际幼儿园看看,我们好考虑一下是否需要给猫猫调换幼儿园。但是,当我们等在车里时,环大学接到一个电话,公司有急事需要他马上赶去。

环大学已经一连五天在公司没有回家了,事实上我就跟受聘给了这个家而不是嫁给环大学本人差不多。最近,每天最多跟环大学说上五分钟话,所以环大学说赶紧去公司,我就开始在车里发愣。

我的目光突然注意到前方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堆家具,等着搬上我们所住的那幢大楼。家具不算多,但都很讲究;家用电器也都是新的,让人看了眼馋的那种。

虽然家具很讲究,可看起来并不是新的。在那堆家具前张罗着的是一个单身女人,因为没看到另外有什么人出现,所以我这样想。独自一人搬来所有的东西,那会是什么人呢?这足以让我好奇了。

带着猫猫转回家的我因为时间充裕,就增加了很大无谓的好奇心。

“您好!”在电梯前那女人主动向我打招呼。我一眼认出她就是那个新搬来的女人。年纪大约在三十一二岁?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是搬家需要用的那种大袋子,让人感觉很重的样子。
 0   2005-10-18 02:06:1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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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猫猫上电梯,那女人跟在后面。这幢大楼是1997年开始销售的,听说一开始每平米要卖一万七八的价格,直到后来只剩下低楼层时才降价,环大学一直说这幢楼有投资价值。总之,大厦又豪华又富丽,停车场就有十几层是自动升降的。如果要在这儿买房子就要月入丰厚,所以这个单身女人一定生活优裕。

女人大概住的楼层很高,她跟着我们一起到了28层。电梯门打开后,我带着猫猫往电梯外走,女人面带微笑,用她漂亮的手在猫猫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说:“我住在29层,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是邻居了!现在很少听得到陌生人说咱们是邻居这样的话了。这种话是过去住在大杂院或筒子楼里的人们说的。我既不是这个女人常一起聊天解闷的熟人,也不是爱串门的家庭妇女,不过是住在楼下而已。我走出电梯时说了声:“这附近有沃尔玛超市……”这是一句带亲切感的客套话。

是邻居了!这句话的意思,我没过几天就明白了。

超过34度的六月在深圳一点不新鲜,站在炉火前做饭的阿姨可真是辛苦。冰冻的雪鱼可能放的时间长了,阿姨煎时有些粘锅。也可能买来后忘了放进冰格里,很新鲜的雪鱼有些发软。连鱼都跟这个天气一样让人烦躁。放在不粘锅上的鱼肉从贴着锅底的地方开始熟了。阿姨用铲子压了压翘起的鱼肉,这时门铃响了。

是楼上的女人。女人轻快地走进家里,打量着我的家具。我觉得很不自在,这些家具在我嫁过来之前就摆在那儿了。我的婆婆回上海娘家了,我正在厨房跟阿姨学做菜。

女人说:“哎哟,这还真像个家。以前我也有过这样的家,锅里煲着香气四溢的汤,烤架上煎着新鲜可口的鱼肉啊牛肉什么的,尝一囗,满心都是欢喜。对了,我该怎样称呼你呢?看你还这样年轻,叫你小妹行吗?”她问我。

小妹!我一慌,差点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女人吞吞吐吐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小妹,我想借你点东西……”她犹豫了一下,“日本芥末!”日本芥末!听到这个意外的东西,我不由地慌了起来。

在我29年的生活经验里,还没人向我母亲以及我借过日本芥末。日本芥末这个词乍一听起来有些电闪雷鸣的意思。我的丈夫非常爱吃日本芥末,每顿饭都离不开,这在我们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楼上的女人也爱吃日本芥末。

女人用手指指冰箱。我家的日本芥末放在冰箱里。问题是女人怎么知道的?我让阿姨把煎好的鱼拿出两块给女人带走食用,而且,快速地从冰箱里取出日本芥末一同递了过去。女人很抱歉,说买了后马上就还。

不就是日本芥末嘛,老公在家吃饭的必备,芥末筒里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买一筒也就十三四元。其实我应该感到抱歉才对,为自己没事先多储备几筒而感到抱歉。我对着要转回家去的女人说,没有多少,不用还了!

晚饭时老公要日本芥末,听说借给别人吃了他寒心地盯着我的脸。你连那女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把我的宝贝日本芥末给她吃了?我只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想办法打听到那女人的名字。女人说:“我叫珊瑚。就是海水里最美丽的植物珊瑚。”

珊瑚三十一岁,北京人,离异,有一个儿子判给前夫抚养。她还拥有一个美容中心,请来在人们脸上身上动刀子的美容师都是韩国的。好了,我告诉老公,那女人叫珊瑚,不过别的就不太清楚了。我又不是侦探,再说那女人只是住在楼上的邻居。老公对我与珊瑚的交往嗤之以鼻,他说我跟一个开美容店的女人不可能有共同语言。

两三个星期过后,珊瑚到我家串门成了常事。如果铁门和大门没上锁,珊瑚就不按门铃了,扭一下门把手就大大方方地开门进来了。我没把这事往心里去,珊瑚要来就来,她每次都要从我这儿借点什么,然后过一两天好借口还东西再来打扰我。

老公说,真想不通你们女人,怎么能没认识多长时间就变得那么亲密呢?

猫猫也能收到珊瑚阿姨的礼物。用漂亮的包装纸包着,还系着缎带。猫猫一眼就能猜出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哎呀,珊瑚阿姨……”他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我能感觉到,在关闭着的书房里,下班回来后在书房继续工作的老公正认真地偷听我们的谈话。

珊瑚催促着猫猫打开礼物来看,是飞机模型!我带猫猫在商场看见过,只是因为价格太贵我犹豫着买还是不买。珊瑚说:“我给儿子买飞机模型的时候,忽然想起猫猫来,就买了一模一样的两个。”

有时候,我和珊瑚一起购物。因为珊瑚给猫猫买了飞机模型,所以我送珊瑚一个带轮子的名牌购物包做礼物,和我自己用的那个一模一样。我们真的像朋友一样,彼此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偶尔也像老友一样打打闹闹。

现在我不觉得住在大房子里孤单了。可是,珊瑚有时也像一个很陌生的人,她和我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不能因为送给猫猫一个飞机模型,两个人拖着一模一样的购物包,就变成一模一样的人了。

珊瑚爱打扮的花里虎哨,这个我没法跟她比。她家里都是些讲究的艳丽服装,从来不挂运动衫之类的衣服。珊瑚不喜欢早晨跑步这样的运动,所以腰间带松紧带的裤子、短裙和短裤她不屑一顾。而我爱穿类似路易威登这样端庄高雅的女装,运动装也喜欢,所以,我根本没法和珊瑚做比较。

今天,我看见老公从29层下来,不知道老公与珊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珊瑚很自然地叫老公妹夫。叫我小妹,叫我的老公妹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老公手里拿着搬手,说是刚刚给珊瑚修过水龙头。越是单身女人的家里,越是需要男人的手。以前我担心老公会把珊瑚当成可疑的人来看,现在老公对她有了好感,真是太好了。

珊瑚拿来亲手做的芥末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拿给老公吃,老公尝一口,嘴里一边嚷嚷着好吃好吃,一边啧啧称赞珊瑚的手艺。因为是晚饭,我劝老公少吃点。超过三十四度的高温持续好几天了,老公一边继续吃一边问我,你怎么就不会做芥末墩呢?你不也是北京人吗?

我说是北京人那一点没错。老公说那你做芥末墩让我尝尝吧。我想,还有比芥末墩更不好吃的东西吗?一吃满嘴涩辣辣的,从鼻子那儿直冲脑门子,稍一不注意,就搞的根本没吃别的东西的欲望了。我怎么敢做那种吃了让人记不住东南西北的东西呢?

但是我还是捏着鼻子向珊瑚请教了芥末墩的做法。这一请教可好,我觉得更没法做给老公吃啦!

芥末墩的做法,似乎不复杂。在秋天大白菜开始上市的时候,价格比较公道,水分比较饱满,取那种白帮白叶,包裹紧绷的菜,去掉根蒂,往上15公分处,整棵切下来,上段留作别用,下段洗净,用开水略一焯,浇上芥末(不是日本芥末),置于器皿中,隔日即可食用。饭桌上,有一盘冷的冰牙,脆嫩可口,香辣冲鼻、直奔脑门的芥末墩,要是再来上点儿小酒,真可算是一件赏心乐事了。

珊瑚说:芥末墩是平民食品,过去都是大杂院内能够冬储大白菜的老百姓才做,而且必须是原住民,才有功夫和闲心,才有经验和体会。

芥末墩上不了大雅之堂,满汉全席没有它列席的资证。不管你是不是北京人,在北京住了多少年,也许喜欢吃芥末墩,但做芥末墩,未必就有这种好兴致啦。没错!我想。

慢慢地,珊瑚到我家就像走亲戚那样子了。阿姨做了好吃的,我总要给珊瑚准备一份。周末的晚上我和老公去跳舞珊瑚也常跟着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猫猫特别亲近珊瑚,一听说周末不能跟珊瑚阿姨一起去游乐场玩就急的哭了起来。

老公似乎跟珊瑚也谈得来,他们谈股票,还加杂着集团公司和特许代理权之类的专业用语。我对这些没兴趣。10年前我考上大学学的不是企业管理而是社会学,这一学科带给我心灵上的愉悦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现在,如果老公和珊瑚谈论性别歧视或是女性的社会角色,亦或是男性也需要人文关怀等问题,我还可以参与进去。老公和珊瑚谈论那些话题时,我就一边去泡茶冲咖啡或是削水果皮,一边装出对他们的谈话感兴趣的样子,不断点头。

猫猫把小朋友的玩具踩扁了。去幼儿园的时候,我明明跟他说不要欺负小朋友不要抢小朋友的玩具。猫猫说他记得瑞丽妈妈的话,但是小朋友做事太气人了,他往猫猫的水杯里吐吐沫。反正猫猫的狗脾气一发不可收拾。

老师都没想到猫猫使出那么大劲儿,愣是用脚把一辆挺结实的坦克车踩扁了!我接他回家。猫猫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电梯口团团转,不肯上电梯。

这时珊瑚从楼上下来要去美容中心。猫猫一见她就像见了救星一样,不到一分钟功夫,他就使出浑身解数央求珊瑚阿姨跟他一起回家,嘴里还嚷嚷着:“猫猫怕瑞丽妈妈,猫猫不理瑞丽妈妈,猫猫就是不理瑞丽妈妈……”

进门后猫猫见我眼里含着怒气,连拖鞋也不换就抓着珊瑚阿姨的衣角跑进客厅了。我想叫住猫猫,可猫猫死死地抓住珊瑚的衣角,拿珊瑚当挡箭牌,看我的脸色。

我说:“猫猫,到瑞丽妈妈这儿来换拖鞋,好不好?瑞丽妈妈数三下,三下数完你一定要过来。一!二!三!”室内寂静无声……三下数完后猫猫纹丝未动,依然抓住珊瑚的衣角不放!看来威胁对猫猫不起一点作用了。

珊瑚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猫猫你把小朋友的玩具踩扁了,如果你不向瑞丽妈妈承认错误,你的鼻子就会长得这么长!”她用手从自己的鼻子那儿往外比划出一尺多长,眼睛瞪得大大的表示问题的严重性。

“真的,匹诺曹踢小朋友的屁股还不承认错误,鼻子就长得像长尾巴猴的尾巴那么长。匹诺曹抱着长鼻子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神仙爷爷对匹诺曹说,你只要承认了错误,鼻子就会恢复原样。后来匹诺曹承认了错误,鼻子马上恢复了原样。”

猫猫从珊瑚背后钻出来,看也不看我,嘴里嘟哝:“瑞丽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把小朋友的玩具踩扁了。请你原谅我吧!”

我想,猫猫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听自己妈妈的话,反而对珊瑚阿姨百依百顺了呢?珊瑚真的比自己对孩子有耐心更会拢络小孩子的心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奶奶从上海回来了,猫猫恶人先告状,对奶奶说小朋友欺负他,所以他一气之下把小朋友的玩具给弄坏了。可是瑞丽妈妈不问清红皂白就教训猫猫,说得猫猫委屈的哭了起来,哇哇的伤心至极。

奶奶一听就不干了,问我;“你脑袋里成天想什么呢?你看看孩子委屈的。你就是样子,能把我们家的孩子当亲生的吗?根本就没拿猫猫当亲生的嘛。”奶奶掏出钱说是赔小朋友玩具的。站在一旁的我反倒让婆婆给说得坐立不安。

我瞄一眼泪水涟涟的猫猫,为了不伤害猫猫幼小的心灵,我已经一忍再忍。

婆婆说我,你到底把猫猫当自己的孩子养了吗?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又怎么能真心疼爱孩子呢?大学怎么找了一个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猫猫喜欢邻居都不喜欢你呢?

这之后婆婆总是在我带猫猫时盯着我看。就算不是这样,婆婆的目光让我也感到芒刺在背。婆婆的眼睛就像电灯泡似的,浑浊的白眼珠后面包藏了怀疑。那是一双插上电源就可以发出二Baidu.com光芒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环大学,如果不是因为应该尊老爱幼,如果不是因为传统的道德观念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我早一走了之了。而且我知道婆婆总是偷偷地查看我的房间我的东西。

婆婆吃完晚饭。我给婆婆拿来削好的水果,然后给猫猫挑选他爱吃的水果。猫猫要吃含维生素C丰富的水果,还要选他乐意吃的,所以要问他这个吃不吃,那个吃不吃?拿起来无数次的水果最终又被放了回去。坐在那边的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后。我一和婆婆对视,婆婆就急忙向别的地方挪动脚步。

我说:“猫猫,咱们吃维他命丰富的水果。”

猫猫说:“我不吃维他命,我吃我的命!”

我把猫猫要吃的弥猴桃洗干净削了皮,偶尔往旁边一看,又一次与婆婆的目光相对。婆婆分明是在盯着我。怎么可能这样不放心自己的儿媳妇呢?我匆匆忙忙把水果给猫猫放下走回自己的房间。我想,跟老公谈一谈不知道能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现在我在写论文或是看书时总是想起婆婆那双眼睛。我巳经知道了婆婆不喜欢我的原因,要是能让婆婆知道我是个多么真诚无私的女孩就好了。

我把头发梳成婆婆认为端庄的已婚少妇才应该梳的那种。穿皮鞋穿衣服也尽量按着婆婆喜欢的风格去装扮,职业女性举止应该更大方得体。这是婆婆让我上礼仪课程的主要原因。可以拿一套一套的理论跟婆婆论道的我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看在老公环大学的面子上。

但是说不定有一天,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的我会冲出这个家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而只能自己小声嘀咕,婚姻怎么能是这样呢?

第二天我在阳台上看见老公和珊瑚一起走出车库。两个人快要进入大厦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然后老公掉转脚步朝沃尔玛的方向走去。珊瑚先乘电梯上了29层。我来到楼道门前,将耳朵贴在大门上,似乎能听到珊瑚打开自己家门走进去的声音。

不久,老公按响了门铃……

老公领着一家人走进餐馆,这是家在深圳倍受称赞的高档餐厅,里面的一碗兰州拉面就要25元。

“喂,真没想到,你们一家人也来了!”珊瑚新染的金色头发十分耀眼,看上去好像可以代替灯泡在漆黑的夜晚闪闪发光。“天那!瑞丽的这身衣服真好看。你看我,跟瑞丽比起来就像个土包子!”她把裹在裸露的肩膀上的披巾用力扯了扯。

珊瑚和猫猫打招呼,然后我向婆婆介绍珊瑚:“珊瑚,这是猫猫的奶奶。她老人家前些日子去了上海,昨天刚回来。奶奶,这是楼上的邻居,也是我们的好朋友珊瑚,会做大学最爱吃的芥末墩。”

婆婆看珊瑚的眼睛瞪得老大!!!珊瑚心不在焉地向我的婆婆点了下头,“奶奶回来了,太好了!瑞丽,你们跟我来吧,这边有张桌子位置很好。喂,领班,拿张儿童椅来!”侍应生搬来了一张黄色的儿童椅,猫猫自己就爬上去了。

“瑞丽妈妈,我觉得这张椅子太小了!”

我正在琢磨婆婆见到珊瑚时的表情。婆婆似乎早就认识珊瑚!猫猫那边的叫声惊醒了我。我看见侧身坐着的猫猫,使劲把整个胖屁股塞进座位里。

我找侍应生给猫猫要一张大人坐的椅子。这肥猫屁股太大,硬是坐不进去儿童椅!这时老公和珊瑚已经开始点酒菜了。我从皮包里拿出彩色笔开始给猫猫讲故事,一边讲一边不断地抬头瞄一眼婆婆跟珊瑚的表情。

在我眼里,婆婆跟珊瑚的表情都很奇怪。与过去相比,珊瑚跟我一家在一起时都很自然,可眼前的珊瑚有些坐立不安耳热脸红的样子,这样的情形到底是为什么啊?

此外,让我看了纳闷的事情数不胜数。大家一起吃饭,为什么婆婆偏偏自己单要一份饭菜不和大家一起吃同样的菜呀?真是腻歪透了。

本来说是到餐厅吃饭,老公和猫猫都穿上了西裤和系领带的短袖上衣,婆婆和我则应该穿礼服裙。我出来前穿上的是一件T恤衫和长裙,却被婆婆小题大做地吓了一跳。“瑞丽,我们是去高档餐厅哟,不是小饭馆,请穿得像样些啊!”

为了这个像样,我重新回到房间换装。我知道,婆婆对这些装模作样的事似乎一点都不厌烦。她在喝了一口葡萄酒之后,竟然这样问珊瑚:

“珊瑚小姐,说说你的情况吧,让我们知道你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几乎要叫出来,婆婆怎么能这样问珊瑚呢?她难道不知道修养二字吗?所谓的家里人就是丈夫孩子,而丈夫孩子都是珊瑚的私人问题呀!有哪位离婚女性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的?

果不其然,珊瑚用想提高做芥末墩技术那样的神情望着婆婆:“嗯……”她装出一付思考的样子。我幻想着她会说:我离婚时没要孩子,而且从前夫那儿得到了一大笔钱,这可是秘密的交易哟!而后去美国转了一圈,现在回来了。今后我想在国内过上更丰富更富有刺激性的生活。想像个单身女王,雇一个司机,一个保姆,一个厨子,开宾利车,住豪华房……我的这位婆婆听了会如何呢?恐怕她一下子会昏过去,或者会疯了似的让我的一家人远离珊瑚吧?我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不禁微笑起来。乐极喜极之余,我听见珊瑚用毫不在乎的声音信口开河道:“您问我家里都有什么人?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有过一个丈夫,可丈夫成了前夫。我还有一个儿子,儿子跟着前夫生活。现在,我想挤出一部分时间来陪儿子读书,或者有可能的话,再跟前夫来来往往弥补我们之间发生过的许多遗憾。”

我心想,这可是婆婆最不喜欢的那类女人!便轻轻地向珊瑚使眼色。婆婆这回从上海回来新修的眉毛,做了全套的美容护理。现在,新修的眉毛和皱纹一起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着,一开口差点把我吃饭的筷子吓掉了。

“瑞丽,这就是你交的好朋友吧?她可跟你的那些好朋友不同,她会给你带来厄运的!她是谁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她是谁!傻媳妇,她就是……”

我想婆婆又来这一套了。婆婆第一次看见裳儿和樱桃凯凯时,就露骨地唠叨起交友要慎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等,可以说婆婆最不放心的不是我跟什么样的男性交往,而是我跟什么样的女性来往,不管谈什么最后都归结到交女友要慎等,许多事都是坏在女友身上。就好像我是小学生似的。

婆婆继续说:“我想瑞丽你真是有眼无珠,也不弄清楚了就往家带这种女人,到现在为止为时还不算晚。瑞丽,听我的话,不要再跟这种女人来往了。每当我看到你和大学在一起时,我就总感觉有点担心那,觉得你们做为夫妻总不踏实。你们身边总有人想破坏你们的关系,对于我来说,我为你们担心。我告诉你她是谁吧……”

环大学说:“妈,您现在少说两……”婆婆说:“你住口!”环大学的话到嗓子眼嘎然而止。珊瑚看看婆婆的脸色,然后将椅子向我这边靠了靠,把嘴贴到我的耳边小声对我说话。我大吃一惊抽紧了脸。

珊瑚像嘲讽似的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话,我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珊瑚说:“看给你婆婆急的!你婆婆想告诉你的是:

我就是你丈夫的前妻!

你丈夫的前妻!

你丈夫的前妻!”

该死的环大学!

该死的前妻!

现在我想起来了,说不定珊瑚就是个假名字,说不定珊瑚搬到这里来之前已经跟老公串通好了。到家里来借日本芥末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因为她知道我家的芥末放在哪儿。把芥末墩送给我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前夫吃,这大概是我做的最傻的一件事。

给猫猫买的飞机模型就是送给她自己亲生儿子的礼物。珊瑚给猫猫买的一样一样东西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看来和邻居交朋友对我还是有很大收益的啊!

芥末墩……飞机模型……儿童套装……EEL皮鞋……炸酱面……捣蒜器……还有更多的……

珊瑚和老公以及猫猫看上去还真像一家人。猫猫和老公原来都是属于珊瑚的。珊瑚蓄谋将猫猫和老公从我身边抢走。

我头朝后,从椅子上直劈劈跌下去,人事不醒……
 0   2005-10-18 02:07: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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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拿白兰地的时候,突然间好像听见老公在耳边呼唤我的名字,以为老公在请求我原谅,激动的我都快僵住了。还好不是。我打开瓶盖,倒了一些在杯子里,慢慢感受它在舌头上流动的感觉。然后,我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学着外国牛仔的动作把杯子翻转过来……

事情发生后环大学因为公司的一个大项目到法国去了,两个星期没有音讯。

我心灰意冷地坐在写字台前,一页一页地写着我所有对男女关系的认识,并且不住地打电话给博导和图书馆,寻找婚外恋的资料,结果一无所获。

有几天我像失控的跑车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乱闯,情绪凶猛地打扫自己的房间,打扫其余的房间、厨房和所有的壁橱里积蓄多年的废物。可是老公的欺骗依然吞噬着我的心。

首先是猫猫,我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其余的就是今后该如何对待老公,如何面对兴灾乐祸的婆婆。

每一天晚上,我都伤心地哭泣,第二天送猫猫和上学校时就戴上墨镜。闲暇时间,我多数在浴室里度过,洗着澡,往身上擦浴油,剃掉腿上的汗毛和胳肢窝的腋毛,染头发,然后进行化妆,试穿各种时装,最后换上旧T恤衫牛仔裤。

我开始忘记带猫猫去上法语课钢琴课,有几次,猫猫被保姆接回来后,我还在学校对面的酒吧里跟林肯一起喝酒呢!有一次,珊瑚来看她的儿子,发现我忘记带猫猫去学跆拳道。她就警告我说,如果我不能振作起来管理好她的儿子,她就将猫猫带走。

我的头发染成红褐色,穿着上大学时穿的旧牛仔裤,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我冲着珊瑚笑起来。

“带走吧!”我对珊瑚吼道,“你这样欺骗我,不就是为了把孩子带走!不错,他是你的孩子。他和你一样,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珊瑚惊慌而担忧地退出房间,再也不敢跟我面对面交涉。我一想起珊瑚惊慌的面孔,总是禁不住大笑起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件事当故事讲给女友听。

然而在一个人独处时我心情沮丧。有一天夜里,裳儿飞温哥华回来给我打电话。自从我单独住进自己的书房后,我们已经习惯于任何时间互相打电话,因为两个人的丈夫现在都被我们抛弃在卧室里,所以不会有人抱怨的。

裳儿夜间12点打过来一次,一点多钟打过来一次,到后半夜三点钟又打过来,可是这天夜里我没接电话。裳儿不放心,提着行李箱,连家都没回,开车来到我家。我的车还在车库里。裳儿不住地按门铃,直到阿姨睡眼朦胧地来开门。

裳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阿姨回去睡觉,似乎她在清晨三点出现并没什么奇怪。近来,我的生活突然间变得很混乱,老公当面道歉我不接受,老公来电话道歉我也不接受,老公托人求情我更不接受。老公就不再道歉不再求情了,并且开始对我的痛苦表现出习以为常的超脱。

老公正在日渐走向反动。我的许多女友都有着正在反动或超级反动的老公,但是他们都是老夫老妻,睡碎了不知多少床单,敲碎了不知多少花瓶,可我和老公是新婚夫妻,他又比我大十几岁,我正是青春飞扬,韶华明媚,他应该怎么巴结我都巴结不过来,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逛街时我在前面走,他后面屁颠屁颠跟着拎包,只有荣幸,哪来的不幸?就是遇到某件事上他有些小反抗,但只要我要点小心眼儿,给他点颜色,他即使不立马百分之百投降,叛乱也会很快平定的。

可是这一次老公为自己辩白的口才特别好,条理之清晰,才思之敏捷,歪曲事实之能事,无一不达到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令人叹为观止。因此,我发现了老公这一次叛乱的根源在哪里……

老公可不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了。男人到了四十岁左右的时候,基本上有了一点金钱(老公可不仅有一点点金钱)名声地位上的资本,这时候他开始变得从容,自信、务实。这种岁数的男人开始尊贵自己,他怕自己吃亏!为自己盘算得多,为别人盘算得少!我与老公发生争执后,竟然有人这样给老公出主意,“大学,咱们什么身份呀,大老爷们,对不对?对她狠点儿……”

所以说男人的这种反动也是有团队性的,是共生的,而不是独存的。

所以,他从法国回来后,每天耳闻目睹我的消沉,什么也不说,只是向我的书房内望一眼,仍然去做自己的事。所以当裳儿在房子里寻找我时,全家没有一人过问,好像都睡得很沉。

最后,裳儿终于在浴室找到了我。我喝了很多酒,倒在浴缸里睡着了,空瓶子躺在我的手边。浴缸的水龙头还在流水,幸亏漏水处的塞子没有放实,要是水漫过我,我就没命了。

裳儿呼唤我,放干净浴缸内的水,为我擦拭身体穿上浴衣。酒喝的太多的原故,我睁不开眼睛,不知道是谁在帮助我。我仍昏迷不醒。裳儿将浴室门打开,用冷水来为我洗脸,我才苏醒过来。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都昏迷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睁开眼睛望着她。“我是喝得太多了!但是没人在乎我,没人在乎我会怎么样!”

“我一直认为咱们四个当中数你最坚强呢!”

“可是痛苦太深了,我顾不了那么多。”

我们坐着搂在一起。我说:“这个荒唐的婚姻让我感到自己很贱!”

真的!过去了的那些夜晚,当一切重要活动(伺弄猫猫伺候婆婆)结束后,那个环大学也终于回到了家,我就回到卧室等他(他要跟婆婆说悄悄话),洗完淋浴,喷上香水,穿上玫瑰红绣花丝绸和服,打扮成狐狸精似的模样,面带微笑,准备好避孕套……

结果却可能是A:

老公很疲倦,因为他拼命工作了一天……他躺在床上,跟你要一份报纸,你在他耳边说学校怎样怎样说猫猫如何如何,说他是你今生最爱,无论你说些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结果有可能是B:老公患上亚健康症,这对他可是生死相关的大事一桩,他决定让你给他按摩,给他洗脚(用草药泡得水)还让你给他唱歌,给他弹琴,给他准备牛奶、金施尔康、菊花茶;

结果也可能是C:老公心情特别好。他开始说今年公司效益又增长了多少多少,他们公司又研制出一种“返老还童”的药物如何如何神奇;又研制出一种减肥药物如何如何灵验;他的朋友江涛又找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孩做女朋友……于是我乘他爱抚时拿出新买的夜明避孕套(关上灯能发出亮光),他一看避孕套便勃然大怒:“这避孕套是害人的!”他宁愿“得艾兹病像孤魂野狗似的死去也不戴!”……

裳儿说:“我丈夫对我也这样。”

我说:“冷漠?乔石也像环大学这样冷漠吗?”

裳儿说:“没什么两样!”

我说:“噢!裳儿,你饿不饿?反正我现在饿了。”

裳儿说:“下飞机我就直接到你这儿来了,我也饿了。”

我们从冰箱里拿出一些东西,自己弄了顿饭吃。

我也不管刚才有多么伤心,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我先吃了几块切好的甜橘(我最爱吃),吞下裳儿刚刚用蟹肉做的一大盘意大利面条(这也是我最爱吃的),再吃几块甜橘,还一边吃裳儿煎的鱼片,咬一囗火腿肠,喝几口自己热的牛肉清汤,又囫囵吞下一大堆面条,再吃一块甜橘,把裳儿盘子里的蟹腿拿起来啧啧滋味,再把用微婆炉热的榴连酥吃下两块……

……然后一起身,椅子带翻了也不管,便冲去自己的房间。

裳儿追进来问:“怎么啦?是不是……?”

我说:“别担心,这么会儿我想通了……”我给裳儿说:“因为老公从来没有——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让前妻与我们住在同一幢楼里。他泰然自若地跟我结了婚,孩子还有婆婆,我们一家生活的热热闹闹地,就是家中出一些奇怪的事在我们看来都不足为奇(只怪我爱跟别人的搭讪)。珊瑚和我们住在了同一幢楼里,虽然看上去是她故意,但这也是一种缘分!每当老公一出差,我就找珊瑚到家来玩,珊瑚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她总是给我做她的拿手好菜,什么香菇鸡啦,水晶虾仁啦,烤鸭啦,扬河炒饭啦……”

我说:“珊瑚这女人多好啊!不是吗?”

我说:“为什么不能与珊瑚和睦相处呢?”

无独有偶,一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个很遥远的微弱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那是樱桃。不知道她是在讲话还是在哭泣。她只是隐约地叫着“我”,然后就听不见了。然后又叫“我”?沉寂中似乎听到压抑的叹息和啜泣声。

我穿好衣服,下楼开车进入如水的秋月。月亮本来是又亮又圆,现在月亮的颜色淡了。我知道樱桃的问题是出在她丈夫身上。樱桃的前门没锁,我走了进去。

樱桃坐在客厅的吧台边上,身子俯在吧台上。她的手里拿着个酒瓶。当我进来时,她抬起头来望了望。她的脸青肿着,面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的鼻子红肿,淌着两条细细的血线。

她的肩膀露在裙子外面,也是青一块紫一走块的。我吃惊地脱口而出:“天那!”

“不要理我,不要理我!”樱桃说着,突然控制不住,用手捂着脸,发疯似的哭了起来。

我让她去哭,轻轻地抱住她的肩头,向她的手心望了望。那是一盒舒乐安定,睡眠不好的人都知道这种药。当你转辗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就用这种药使自己进入梦香。

樱桃不能说话,她在哭泣。她只管上下地摇着头。突然,她大口地吐起来。吐出的液体中有一些小白药片。我等她吐完,用一块湿毛巾为她擦脸。“你吃了安眠药?樱桃,你吃了多少安眠药?”

“没有多少。”

我说:“这一盒是20片,你都吃了?”见樱桃点点头,我说:“你没吐出来多少,还得吐!”说着去樱桃家的药箱那儿找吐根制剂,给樱桃灌下去,让她把安眠药吐干净。

然后,扶着樱桃淋浴,给她穿上浴衣,送到卧室的床上。樱桃的卧室既讲究又舒适。墙上挂着精美的图画,画框十分别致。落地窗幔的花纹十分优雅。卧室给人一种恬静而美妙的感觉。生活对樱桃来说,并没有如此恬静和美妙。

樱桃躺在了床上。她的样子很可怕,脸上现出令人不快的深深的纹路。她的嘴唇现出痛苦的模样,额头紧耸着,眼睛浮肿。她躺在床的一端,接过我递过来的白开水。我心痛地看着她。她喝了口水,抬起眼睛。

我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樱桃说:“向华强今天晚上回来吃饭。每逢他回来吃饭对我和女儿来说都是节日。你知道,向华强不常回家,我也不常做饭。可是今天下午我特意买来牛排肉,准备做酱汁嫩牛排,还有海鲜汤。我还特意炖了一只笋鸡,买了水灵灵的青菜。我又做了些小菜,还买了他最爱吃的草莓,大个儿新鲜的草莓非常贵,还拿出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

那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依我看我们一家人的心情都很好,我们感到很快活,一切都太美好了。我愿意每天都过这样的生活。向华强坐在那里跟女儿说说笑笑,给女儿讲故事听,我的心都有点醉了。”

樱桃说话时鼻子里依然往外流着血丝……她俯下身去擦鼻子。但是她的鼻子还是不通气,被鼻涕和血塞住了。她擤过鼻子,坐了起来,可是明显的呼吸还是不痛快。

她说:“糖糖睡着了。我和向华强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离得不太近,因为我望着向华强,想多看他几眼……当时我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心神飘荡,十分渴望的看着他。突然,他十分严肃地向我转过脸来说,樱桃,我和你说点事……”

说到这儿樱桃又哭了起来:“我当时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欢乐中,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口气。我伸出手去说,华强,靠近一点。但他一动不动,他说,樱桃,我要离婚。”

樱桃伸过手去抱住向华强的头,叫起来:“什么?”向华强的头在她的手臂中不住地摇动着,樱桃知道他在哭。

向华强的头在樱桃手中不住地摇动着,她才知道他在哭。樱桃挪过去抱紧他,吻着他的头发和后背,摇动着他。向华强说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是不由自主的,晕头转向的一种爱情,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樱桃的!樱桃是他的宝贝儿,他是不会弃樱桃不顾的。

樱桃听着听着,感到自己脑袋在空中旋转,心里的火气开始升腾,等向华强不哭了,她把他一把推开,坐起来尖声叫着。你爱上谁了?你不想伤害我,那么你为什么爱上别人?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告诉我,你爱上谁了?你爱上谁了?

向华强痛苦地笑起来……樱桃望着向华强的脸色,明白了他的真正意思。他已经不爱她了。她为他付出了一切,可是他从来没打算和自己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樱桃望着向华强,真想杀死他。樱桃嘶吼着向向华强扑过去,“告诉我她是谁?你不告诉我,现在就杀了你!”

“裳儿……”

“裳儿?飞来飞去的裳儿?”

樱桃的眼前腾起一片白雾……裳儿那热情的棕色眼睛带着笑意望着她。裳儿娓娓动听地讲起她们之间的友谊,上中学时如何如何,上大学时如何如何。她们一起玩排球,逢到高兴就叫喊,逢到吵嘴就惋惜地啊哟哟一声。轮到樱桃裳儿我凯凯一起参加舞会时,我们总是嘴里唱着自编的歌曲,嘀嘀哒哒笑作一团。

那时候,裳儿就是大家注意的中心,可是她自己并不知道。每个人都喜欢她,受到她的感染。樱桃嫉妒裳儿修长的身材小小的脑袋瓜儿,还有她的自然感情和快乐,她早就不喜欢裳儿和自己的老公一起跳舞,他们贴在一起跳时,不光上身摇动,而且屁股也一起动着,互相轻轻地碰着,好像是在性交……

想到这儿,樱桃跳了起来,她的动作太快,撞翻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她撕扯住向华强,挥起拳头痛打向华强。

开始,向华强用双手挡住脸。樱桃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一头撞向他的牙床!她说:“你跟我结婚,全都是为了勾引我的朋友!”

她抓住向华强的上衣,没想到向华强突然挥动拳头打樱桃的脸。他说:“我再不想忍受了,这个婚姻早已死亡。告诉你,裳儿有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跟她结婚!”他朝着樱桃挥舞拳头,捶着樱桃的肩膀胸脯和手臂。樱桃坐到地上,用双臂护着头部。

夫妻俩成了交战的对手。向华强等到樱桃无力反抗时,就如同遇上了战场上的俘虏,怕她在战斗进行中捣鬼,将樱桃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拴在一起。将她扔到吧台的椅子上。这样她就不能反抗了,一反抗就会从椅子上掉下来,摔个鼻青脸肿。

尽管向华强把樱桃捆绑后,强迫她坐在椅子上,可是樱桃并不屈服。向华强坐在她对面刚说:“我告诉你……”樱桃的身体就向前探过去,把自己从椅子上摔到地上,顿时鼻青脸肿血流如注……

我知道,婚姻让樱桃与向华强感觉疲惫。两个曾经相爱的人,走着走着就成为陌路。聪慧好强的樱桃能洞悉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可就是对自己爱过的人束手无策。以前,跟向华强争吵,向华强还让着她,跟她讲道理,樱桃说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是个讲爱的地方,她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后来,一争吵,向华强索性不言语,由她去,再后来,竟然躲着她,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如此地同在屋檐下,还有什么意思?

向华强其实一直很珍视樱桃,他曾像呵护自己最心爱的妹妹一样呵护樱桃,但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一样。樱桃绝对不是个听话的女孩,她有她的主见,决不妥协。她想要的生活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向华强对那个善解人意,含笑轻语的裳儿带给他的新的生活希望充满向往。向华强现在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婚姻。他形容自己的婚姻:也许爱没了,但家还在。

樱桃也许永远也无法得知,裳儿在遇见向华强的第一天(那时樱桃跟向华强还没结婚),就躺在床上,臆想着向华强健壮的肌肉。这一天晚上她头一回做出了对老公的精神不忠行为。她继续假想着某一天还能遇到单独与向华强见面的机会。

而后过去了许多年,当裳儿已经淡忘了那种激情的某一天,她飞回深圳机场,向华强与她相遇。他们一起走进机场餐厅,裳儿坐在向华强旁边。他请她喝饮料。他们闲聊,两个人均坐立不安。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裳儿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怎么觉得那么不自在?”

向华强说:“我也这么觉得,你说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深长的对望。他们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裳儿的老公乔石走进餐厅,他是来接裳儿的,三个人都态度干脆的公式化,但是裳儿和向华强的目光一再相遇。

两天后,向华强的电话响了,是裳儿打来的,口气烦乱,她需要跟他谈谈。他们见面吃午饭,情绪翻腾得几乎前言不搭后语。

他们在一股情绪痛苦的痉挛中突然打住了正在泛滥的爱之恋。情绪的反常,受恋的表露,自然彼此都感觉到了。

然而,向华强就是好朋友樱桃的丈夫,裳儿知道这样做是危险的。向华强也知道裳儿是妻子樱桃的女友,他与裳儿发生恋情是有违道德准则的。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向华强又接到裳儿的电话,她刚飞完国际航线。又过了一个星期,裳儿又给向华强打电话,之后陆续的电话与会面发生。而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个月,樱桃和裳儿的丈夫乔石居然始终没有发觉。他们二人也没发觉,自己的妻子与丈夫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已有经年。他们在那里搞婚外情,任凭自己与妻子丈夫的关系日益冷淡、恶化、已到了分崩离析的境地。

裳儿在家时,总是矮化丈夫乔石,批评他,让乔石感到自己愚不可及。有一回,乔石整理家传的红木家俱,因为他喜欢东西的完美,没有瑕疵。裳儿跟他起急,说他把时间白白浪费在没人当回事的东西上。她凡事挑剔、贬损乔石,这样过了四五年。

乔石感到夜里睡在身边的裳儿越来越陌生。大约就是那个时候,乔石开始对遇见其他女人产生了强烈欲望。过了一段时日,那股欲望强烈得迫使他不得不设法解决它,结果第一次就决堤了。

他不爱那个护士,他虽然跟裳儿越来越陌生,但他仍然爱裳儿。他觉得跟那个护士玩上30分钟并不会改变什么。他做的其实都是男人做的事,他何必对自己天性自欺欺人呢?他跟那个护士每周约会一次,裳儿天天在天上飞地下跑根本没注意到。

裳儿有一张白皙的椭圆形的脸,在阴暗的房间里显得更白。她的动作舒缓而优雅,她的身体颀长而苗条。她的眼睛很机敏,在行动以前善于审时度势。她在穿着上很有一套,紧绷绷的牛仔裤显出臀部的轮廓,上身穿着宽松柔软的衬衫。她说话轻言慢语,笑起来声音很低。她很少向别人表露心怀。她不信任别人。

今天,她从广州飞回来后就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到凯凯家聚餐,要我也去。我和裳儿凯凯先开车到山姆会员店去。象往常我们几个聚会一样,我们到山姆会员店买几样简单可口的菜做来品尝。

我们在市场里很少说话,全神贯注地挑选最可口最便宜最好的东西。这是一门技术,也可以说是一门艺术。这需要烹饪方面的学问,知道如何用便宜的肉菜做出美味佳肴,或者用几乎不花钱的骨头做汤,用便宜的牛肉做出许多花样。

买菜时凯凯说多买一些,开车绕道送到樱桃家去,因为樱桃又怀孕了,这些天害口,什么都吃不下。

樱桃怀孕了!我想裳儿听到后心里肯定会吃一惊。但她没有表露出来。

车到樱桃家门口时,凯凯下车,提上一包肉菜和一些牛奶及饮料。她推开院门,敲响了樱桃的家门,将食物和饮料交给樱桃家的保姆。

开车回来时,我和凯凯讲述着樱桃的情况……

裳儿在一边听着一直没出声。她不想让朋友们分享她的秘密她的思想。裳儿在一般工人家庭长大,家里经常吃得很简单用的很简单。不过裳儿很受母亲宠爱。裳儿学习很努力,全家人送裳儿上了名牌大学。

她完成了学业。她并不以自己的才智自诩。她知道自己聪明伶俐,长得又漂亮,她为自己选择了空姐这个职业。

她从童年就知道生活的艰辛。她看不起那些不谙世故的人。她觉得世界是广大的,冷酷无情的,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不管你的生活多么优裕,你都是孤独的。

在她成为空姐的头一年,她遇到了乔石。乔石当过空军基地医生。后来他在裳儿所在的航空公司做医生,再后来乔石到地方一所综合性大医院任职,每年挣十几万块钱。裳儿嫁给了他。她对乔石并不是没有感情。她认为乔石聪明有趣,而且特别听话。

她认为自己的婚姻之所以比周围的女人成功,那是因为她没有其他女人那么高的要求。她只求生存,不求幸福。

他们在深圳的南山买了一套住房,因此乔石又买了辆别克车。当裳儿要飞行时,乔石开车送她到机场。那里没什么学识渊博的人,根本没有头脑出色的人,所以乔石并不担心哪位帅气的飞行员或空哥抢走裳儿。

在他们结婚的四年中,夫妻虽然聚少离多但婚姻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只不过乔石想要孩子而裳儿不想要孩子,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地吵着浪漫的小架。问题出在婚后第五年,裳儿和向华强发生了私情。

那是一种裳儿至今为止还不曾体会到的激情,而且向华强能向她不断提供这种被称之为爱情的刺激。

她还记得乔石的爱抚,连她自己都吃惊。乔石只知道爬到她的身上,气喘吁吁地作爱,垂死挣扎般的,象是上年纪的人在地里除草。

她还记得自己是多么想换一种姿势作爱。当他们结婚两年后,她躺在床上,咬着牙齿听着乔石在她身上喘息。乔石睡着后,她又听到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大脑吵嘴,心总是让大脑闭嘴!

她所听到的是爱情的愤怒,她懂得爱情是什么样子。她用不着再欺骗自己什么。她咬紧牙关忍耐着,知道自己必须脱离这桩无聊的婚姻。她一定要脱离这无聊的婚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要拼上自己,拼上自己的感情,不能再过以往的生活。

她做到了。

她现在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幸福。她怀孕了!她和向华强必须面对这个问题,谁都不能逃避。在向华强和她两个人都离婚之前,他们要面对的问题依然很多。不过,现在她肚子里有了新的生命,她渴望的小生命。

现在,她每天睡觉之前,都要穿上一件漂亮的桃红色的纺绸睡衣,配她棕褐色的头发正好合适。她满足地睡在自己的床上,怀里拥抱着属于自己小生命。

有时候她会脱掉睡衣,将它搭在卧室的椅背上。她向柜子上的衣镜转过身去,在那里瞥见了自己的裸体。她的头发散乱着,肩膀在桃红色的床单衬托下闪着暖洋洋的桃粉色。

她站了起来,忘记自己,只是望着镜子中的女人发呆。那个女人是美丽的,白嫩而颀长,圆圆的紧凑的乳房,匀称而洁白无瑕的大腿,这个身体不会永远属于乔石的。

裳儿想起了母亲的身体,因为没有爱更没有激情,母亲的身体皮肤松弛;因为没有爱情的滋养,母亲面容憔悴;因为生活和爱情上的双重贫穷,母亲双手粗糙,长满老茧,终日为生存奔波。她的母亲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她穿好睡衣,向床转过身去。可是有什么东西使她又钮回头去看。她又在镜子里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冲动,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是如饥似渴地张着的小嘴,干渴的要死。

她把灯关上,钻进被子里,冰凉的被子抚摸着她的身体。她躺在那儿,觉得自己象一朵白色的莲花,在床上颤抖着开放了,带着体温,等待着采摘……
 0   2005-10-18 02:08:2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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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在凯凯家举行,只有凯凯裳儿我加上凯凯的丈夫夏天,以往至少要有十来个人。凯凯很健谈。她在高兴地谈论她的新房子以及住平房有多么好。她在谈论搬来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夏天给我们三个都斟上葡萄酒。

吃过晚饭,女人们开始脱掉鞋子,摘下耳环,夏天脱掉外衣摘掉领带。他这个跳舞能手开始随着音乐起舞。夏天穿着褐色衬衫和浅米色裤子,显得很瘦俏,他那张漂亮的哈尔滨面孔因喝酒燥热而发红。他手中拿着一瓶啤酒在和老婆跳恰恰舞。

一会儿音乐变成慢速舞曲,夏天和裳儿一起跳,用一只胳膊搂住裳儿僵硬的腰部,将她抱得紧紧的。他贴着她的脸说:“你不会是在谈恋爱吧,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呢?”然后看着尴尬的裳儿他把声音放得很低,“我真想知道那个幸运儿是谁,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呢?和我一同去厦门吧,我后天去那儿签个合同。”

“我还以为凯凯巳经把你调教成三好先生了呢!”裳儿笑着说。

凯凯在和我跳舞。我们一直在说樱桃的问题,所以只是移动着脚步谈话。凯凯说:“瑞丽,向华强和我跳舞时就把手放在我的屁股上,我真窘得要死!我不知道裳儿怎么会爱上他?”我说:“向华强提出要跟樱桃离婚,理由是裳儿怀孕了!”

凯凯瞪视着我。“裳儿怀孕了?”她迅速地瞥了一眼正跟丈夫跳舞的裳儿。

我说:“过去我也听说过向华强跟秘书乱搞,可是他没有动真格的要离婚呢。他跟裳儿在一起也是为了尝个新鲜,想试试搞一个空姐难不难。我很难理解裳儿。是不是她充满青春气息而我们都老了?”

“向华强是当真的吗?”

“关于离婚?我不知道。他自从和樱桃摊牌后就拿上两件衣服,住在外面不回家了,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凯凯说:“不过,离婚对樱桃很不利。樱桃上个星期刚选择去读美术专业,这至少得两三年的时间。她现在没有收入,不能总指望父母接济。而且樱桃喜欢住在豪华的地方,不喜欢住在一般住宅区。我真不能想象向华强能留给樱桃多少钱。

两个月之前向华强的公司股价狂升,他本人的资产无法计数。如果你认为这样樱桃就会分到一大笔离婚费,那真是做梦。自从樱桃跟向华强结婚以来,樱桃从不知道向华强的收入,更不知银行卡、存折的号码是几。

她过惯了一切由别人操办的生活,过惯了悠闲富裕的生活,穿名牌做美容护理瘦身用名贵香水开大型派对,这一切对她来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了这一切,她会活不下去的!最近又听说她在看心理医生!这又是一笔高额消费!”

我问:“你能跟裳儿谈谈吗?”

凯凯说:“试试吧,什么都不能说有把握。”

我站起来,“我得喝点酒。你也来点?”我向酒柜走去,背对着凯凯倒了两杯酒。她们坐到椅子上,啜着饮料。凯凯突然说:“我,你呢,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声明似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真的!”

“你没有想过离婚?”

我耸耸肩,“我想离婚。至少我认为我应该摆脱目前的困境。可是我的心思不在这里,现在我只想快点得到博士学位走出学校。我上学的时间太长了。我的老天,我已经29岁了。”

凯凯说:“我也是29岁,可我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生活刚刚开始。”

我笑了,“没有人比得了你的生活态度。”

这时夏天陪着裳儿向她们聊天的地方走来。凯凯说,“你们两个跟我来。夏天你就不要参与我们女性的谈话了。”

我们三个穿过花园。凯凯家的花园是由许多草坪组成的,草坪的周围种着树,遮没了高高的院墙。草坪里面也有树,还有石桌椅。里面有几个花坛,凯凯的儿子在这儿可以玩球和逗弄宠物。我们三个在塑料椅子上坐下,夏天给我们拿来一些饮料、酒和冰淇淋。

裳儿喝了口橘子汁问我:“樱桃真的怀孕了吗?”

我说:“啊,是啊!樱桃还想要一个男孩子,这你也知道。”

裳儿朝四周望了望,似乎我是在说疯话。“生一个还不够?樱桃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公已经不爱她了!”

“啧,啧。”我听见自己的嘴巴发出这样的声音。

凯凯尖刻地说:“你怎么知道樱桃的老公不爱她了?”

裳儿只是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将一条腿翘起来。凯凯点燃一只烟坐在她对面。“你们都知道我跟向华强的事啦,这个鬼世界,这个传统道德的世界。我真希望到月球上去,我不会去那里征服月球,我是想到那里继续我的爱情。”

“你宁愿看着樱桃伤心也不愿放弃向华强?”

“没有比向华强更好的男人了!”

“到非洲去找个受过英国高等教育具有国际主义献身精神的医生怎么样?或者是嫁给澳大利亚的农场主?”

“至少我现在知道爱情是什么。”

我想象着裳儿支撑着她这付诱人的身体在“爱情的海洋”里遨游的情形。许多女人都像裳儿这样,好像她们并不生在她们的躯体里,而是周游在躯体外面。她们的躯体只不过是个架子,是块招牌,只因为要吃饭挣钱才存在,就像以前她在我们面前大谈乔石就等于她的爱情一样。

凯凯说:“你不后悔吗?”

裳儿看着我和凯凯,这种时候裳儿仍旧傲气十足。裳儿胸脯挺得很高,所以乳头在薄薄的外衣内坚挺,让人看得很清楚。不是尴尬,当然也没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对这种应该感到难堪的事情,裳儿只是在嘴角上隐约露出一丝嘲笑,而且嘲笑向上升腾,直奔喉咙,似乎要喷薄而出。她觉得不能笑出来,要忍住,可是肩膀还是微微在抖动。无奈之余,裳儿也只好开口说道:

“樱桃会离婚吗?”

这回凯凯和我直勾勾地看着裳儿。

我说:“当然了。樱桃知道第三者是你自然会退出来啦!你想象得出来吗?我甚至根本弄不懂樱桃同意离婚的理由。可是谁关心这个呢?只有我们关心,我们喜欢樱桃:她是我们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朋友。这种朋友根本就是因为胜似亲人而被我们视为知己的。”

裳儿说:“樱桃很聪明。”

凯凯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樱桃同意离婚就很聪明,樱桃不同意离婚就是傻瓜?告诉你,樱桃忍受着内心巨大的伤痛,她对向华强的背叛束手无措。难道樱桃的婚姻走向末日,就是你的幸福降临之时吗?你干嘛非纠缠着向华强一定要跟他结婚呢!这个婚真有必要结吗?”凯凯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手臂在空中飞舞着。

裳儿一下子顿住了。她直盯着凯凯,问道:“你认为我是道德败坏的女人?”

“我不知道。”

裳儿的声音放松了一点:“你们俩个都在怨我?”

我说:“是的,你叫我们怎么能够不怨你?”

裳儿说:“是的。或者说你们自己,怎么能保证不会像我一样?永远不会?”

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一个男人,气气环大学。裳儿做的不过是我们多数女人每天心中想的事情。我说:“我不能保证,裳儿。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保证呢?”

“你想搞婚外恋?”她笑起来,“这一点不奇怪!”

“关于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笑!”我恼怒地说。

裳儿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眼睛打量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我不安地看着她。她太过份了,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你是樱桃的密友,你捣毁了樱桃的家庭。我想找点话来说服裳儿。但是裳儿己经开始嗫嚅着要告辞了。她要逃跑。我们不应该怪她。我也深感不安地站起身来。

就这时,樱桃风风火火地赶来。她后面跟着神色不安的夏天。樱桃大笑着说:“我很高兴你们在这里聚会。我想早一点赶来,可是家里都乱套了。糖糖的小同学来了十几个,把屋子遭踏的不像屋子,像个垃圾场,保姆清扫出去的垃圾满满一大桶,毫不夸张……”

她在裳儿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我看见了鲜明的对比。裳儿的小脸是那么饱满,身姿是那么婀娜。她完全沉浸在幸福中,她的幸福就是她从樱桃那儿偷来的爱情。她穿着一件普拉达裙装,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一流名牌,价格贵得吓死人。裳儿里面还一定穿着拉•珀勒内衣。这是世界上最贵也是最美丽的内衣品牌。它的设计理念是:一个女人在脱下外衣时,仍是美丽的。

而樱桃却是一副谁都不会想到的模样。她老了。其实她和我同年,二十九岁,可是现在说她象多大年纪都可以。她瘦得可怕,十分憔悴。她那染过的头发己经长长了,有好几种颜色。头发根部的几公分是黑色的,再上面是黑褐色,有些发红,越到头发稍颜色越浅。樱桃穿着一件宽松的宝狮龙圆领套头衫,吉尔牌牛仔裤,那上面到处都是面汤和菜渍,没有拿她不离手的那个古驰牌皮包。她就像一个初到深圳的穷乡村大婶,营养不良,劳累过度,经常受气。

我和裳儿凯凯夏天都吃惊地看着她。樱桃受到的伤害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她用不着对裳儿责备,用不着向裳儿讨伐,也用不着哭着乞求裳儿怜悯了。樱桃既然己经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突然,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了樱桃的痛苦,也可以说相信了她的痛苦。这是严酷的事实,用不着判断,用不着追究责任,也用不着摆出一副公正的面孔。这是不用伸张的正义,也不用说明。

樱桃用颤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忘了放牛奶。当咖啡快喝完时,樱桃才跳起来望向裳儿,“看看我,看看向华强和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樱桃说,她的声音像唱歌,又像压抑的哭嚎。她伸出双手,她的双手是蜡黄的。我注意到,樱桃的脸也是焦黄的。“你们这么做让我怎么办?”樱桃说:“向华强离开家这些天每到深夜都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中说,今天的天气有点热,明天的天气也许会更热。或者说,如果家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应付不来的。说完他会爽朗地笑起来,并不像一个要离婚的丈夫。我见过这样的夫妻,离婚二字说得铮铮响,可是实质上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向华强告诉我,如果半夜孩子闹病或者我不舒服,或者我有什么问题想谈,就给他打电话……”

裳儿捂住耳朵说:“我不想听这些。”

樱桃说:“你不想听?是你们使我越来越虚弱。你摸摸我的手!”她的手又潮又滑,“我浑身冒虚汗。我总是发抖。我恨你裳儿,只要能把你从我丈夫身边赶走,我做什么都不在乎。我现在只不过是个疯女人,你们觉得我可怜吗?瑞丽,我现在不停地吃药,不能停下来,我不能想起裳儿你是我的朋友却给我带来无限的痛苦。你干脆把我杀了吧,不然你们俩个也会把我逼疯的。”

我向裳儿走去。低声告诉她千万别说话,这对目前的情况或许会有帮助。裳儿脸上全是嘲弄的表情。我为她这种神情感到吃惊。她在盘算着怎么脱离“苦海”,眼睛不住地向刚跟着樱桃进来的夏天求助。

樱桃动作开始不稳,仿佛突如其来的,她就扑到了裳儿身上。我们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但是她放开了裳儿,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她一直不停地说话。“我怀的是个男孩,他有生命……他是向华强一直想要的儿子……我看电视上说……杂志上说……胎儿是多么美妙……多么有力量……多么充满活力……你们知道吗?”她扬起下巴,两只可怕的眼睛(曾经非常美丽)望着裳儿,像两小团燃烧的烈火。她那瘦弱的身体在衣服下收紧,突出的骨架像钢铁一般坚硬而有棱角。

凯凯对我说:“她还爱向华强干嘛?该死的向华强只带给她一样东西,那就是绝望。樱桃最好摆脱这个混蛋,不然,非死在他手里。”

我说:“她爱他这有什么办法。”

凯凯说:“算了吧!如果要活下去,樱桃只能适应这种男人。当这种男人搞婚外情时,樱桃最好也跟着他搞婚外情,不然他就把樱桃撕的遍体淋伤。该死的向华强!我真奇怪,除了咱们俩个,我们四个中竟有一半的人爱向华强。她们的品味就只有屁股那么高吗?”

我说:“我的品味也只有屁股那么高,只有你的夏天像美国舞男中的理查•吉尔(美国著名演员理查•吉尔主演的一部电影)。”

凯凯说:“夏天也是粪块,可是我爱慕他!这是化学反应。”

樱桃终于清醒了些,她不在大声嚎哭,只是还在低声抽泣。她泪流满面,她俯视下身去捡刚才哭嚎时掉在地下的杯子,可是突然又抬起头来,发现裳儿想夺路而逃!她大声叫起来:“你不能走,你必须听我说……你正在杀害我的孩子!你正在杀害我的孩子!”

又是拉扯又撕咬,这些天里樱桃积蓄的怒火爆发了出来。眼瞅着她抓住了裳儿的头发,眼瞅着她撕开了裳儿的裙子,眼瞅着她挖着裳儿的眼睛(还好,没挖出来),突然,她打了裳儿一个耳光……三个、四个,数不过来的拳头像雨点似的向裳儿砸去。几分钟之后——是几分钟之后吗?——樱桃用力过猛自己摔了个大马趴!

我们茫然地去救樱桃。我们同时觉得裳儿和樱桃这样下去,我们四个的关系一定会处得很糟。友谊,友谊这个词在人性受到考验的时刻,却没有在樱桃和裳儿身上成为心灵之间的桥梁。而我们这些朋友,突然间成了一帮凶手,看着这一幕暗度陈仓的爱情演变,泛滥成灾。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樱桃大声惨叫起来,每个人都静下来听着这凄凉的声音。凯凯让樱桃平躺在地上,查看她的下身。樱桃的大腿内侧都是血,浸湿了她的牛仔裤。我们耳边传来了另一种声音:“妈呀……妈妈呀!”

“出什么事啦,瑞丽?”凯凯蹲在地上问我。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上都是血,樱桃躺在地上绻成一团。

我尖声叫起来:“夏天,快叫救护车,裳儿也可能要流产!”

我平静地跟向华强通话。他很快地就弄清楚了详细情况。他让我们在医院等他,挂上电话,马上开车向医院飞驰而来,他将守在两个女人的身旁,或者被我们数落得狗血喷头(狠狠地掐死或是把他的猪耳朵割下来或是掐在浴缸里淹死,他犯的分明是玩弄女性身心罪嘛)!见到我们他连声说:“对不起,麻烦你们啦,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共说了十二遍。

说完这些,他就站在手术室门口,头抵着墙。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我们都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办。最后夏天走过去,轻轻地碰了碰向华强的胳膊。

“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

这个杂种在说什么呢(当时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你们都回去吧,由我来照顾她们。”

“说得好听!”凯凯冷笑着说,声音十分刺耳。

我说:“向华强,你做的太离谱啦!”

一语不发。

我听见向华强用力地抽鼻子。

夏天递给他一条男用手帕(不干净的,上面满是汤渍)!那个做尽坏事的人一接过手帕,便把整张脸埋进去,然后擤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鼻涕。

他说:“我真的对不起樱桃。”埋在手帕里的脸发出了模模糊糊的、闷闷的声音,“我这辈子只需要她一个。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自杀!”

冷静点!冷静点!凡事要想开些嘛……

其实他说的话我一句不信,我也不相信他会自杀。想当初向华强二十岁的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在大学时他还是高我们一届的学长哩)!当时他恋着的一个女同学抛弃了他,他向那女生表示他会从十一层的教学楼顶跳下来,可是他没跳,不但没跳,而且还在失恋后不到一个月就缠上了樱桃!

我们一直在医院等到夜间两点。我不停地打电话。我打电话给环大学,他的手机处在无人搭理状态,让我白打了很久,我又给婆婆打电话,要了一遍又一遍,婆婆终于接听了。我告诉她因为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今晚我就不回家了。我问猫猫怎么样,婆婆说睡觉了,这等于没回答我的问题。环大学终于来电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不悦,但是强忍住了。

“不要乱掺合人家的事!”

我争辩说,樱桃和裳儿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环大学总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都是些生意场上的利益关系。

“别掺合?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环大学却不以为然。“你明天一定要回家。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呢!”他说着便把电话挂了。

向华强抽着烟,等待着。又一个二十分钟之后,医生出来告诉我们,他们为两个流产的女人做了手术!

到差一刻三点,我们给裳儿和樱桃穿好衣服,夏天开车送裳儿向华强接樱桃回家。樱桃一直闭着双眼,不看我们,不看任何人。裳儿憔悴了些,实际上,她今天还要飞上海,看样子是去不了。

过去了一天,我和凯凯先去看樱桃后再去看裳儿,可是她们两个却很古怪。樱桃几乎不说话,瞪着眼看着我们,绷着脸躺在床上。裳儿紧张而不自然,勉勉强强应付了我们几句。她不想让我们在她家里呆得太久,弄得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呆着好,只好告辞。我们注意到樱桃和裳儿失去了孩子后都很悲哀,而我和凯凯却有些如卸重负,所以决定让她们自己呆几天,等她们精神松弛下来,再找个时间看望她们。

而我们家这头又出新鲜事啦!

中午在学校刚吃完饭就接到婆婆一个电话。婆婆说她需要一身明天穿的运动衣运动鞋,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所以我最迟要在今天晚上把这些东西送到婆婆的妹妹家,也就是猫猫的姨奶奶家。
 0   2005-10-18 02:09:5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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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婆婆需要什么样的运动衣运动鞋呢?我仍然摸不着头脑。我必须把一套运动衣千米迢迢送到姨奶奶家(姨奶奶住在城北我们住在城南,而我的学校要过了罗湖关),只是因为婆婆要求我这么做。我的头脑顿时一片混乱。

我的脑子里闪现出凤凰台时尚栏目主持人李辉主持的一个关于时尚运动装的节目,好像是普拉达品牌胜出,就给婆婆买这个品牌的?

不完全正确!因为太贵了!我上网,搜索全部品牌运动衣——只为了给老太太挑选一套衣服。不出几分钟,科尔斯、范思哲、伯格德夫、芬思、古驰、普拉达……无数的国外著名品牌映入眼帘。我琢磨着婆婆可能感兴趣的每一种品牌,中国生产的李宁、鹏翔之类婆婆一定咄之以鼻。

我乘出租车在深圳的十五个街区乱转,我也第一次见识了城市交通大堵塞。我让出租车司在商店外的停车处等我,我下车穿梭在一间间琳琅满目的品牌店里。在克洛店里,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女孩笑容满面地来到我跟前:“小姐,您需要什么?”

“运动衣和运动鞋。”

她从里间的屋子里拉出来一个排放着许多套运动衣的衣架,并马上把这些衣服都摊放在一张大长桌上。再从里间拉出两箱运动鞋,五颜六色地摆满一地。“我们这里有人们最喜欢穿的运动衣运动鞋。衣服一共有五种款式多种颜色。鞋子样式多的能让您眼花缭乱。”我的表情一定很茫然,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运动衣运动鞋穿在婆婆身上真是一种资源上的浪费,它应该穿在更配穿它的年轻人身上,只可惜,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买不起。

我又按婆婆的指示给猫猫买了不同颜色的T恤衫、不同颜色的卡其布裤子、不同颜色的粗斜纹布夹克,还挑了几双短袜一双运动鞋!这些衣服的价格高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样家庭的孩子要穿克洛设计的童装,还要一买好几件?看来,凯凯说得是对的,成千上万的女孩子都对我这样的境遇梦寐以求!

我婆婆的另一个指示是让我给她去取一付眼镜,我猜我去的这家店一定是眼镜品牌的专卖店了,可是婆婆却让我去美容店。美容店生产眼镜吗?可是婆婆却说就是这家叫丽兹的美容店!一个妖艳的女子递给我一付眼镜。它装在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里,似乎是件首饰。我看了一下这付眼镜(实际上是一付墨镜),它太时尚了,像章子怡戴的。

我说:“嗯,你确定这是王雅美女士订的眼镜吗?”

妖艳女人生气地看着我:“当然啦!王女士是根据她的脸型订做的。”她把那付眼镜递过来时咆哮着说:“告诉王女士,我们老板向她问好!”

我的下一个任务是去赛格大厦的电脑世界。婆婆让我在那儿给猫猫买一个名叫“魔鬼故事”的电脑游戏光碟,好像赛格是深圳惟一销售这个电脑光碟的商场一样。过了三十分钟,快到赛格的时候,我才想起应该在百忙之中给妈妈打个电话,向在广州的父母汇报一下我的婚姻情况。

“喂,妈妈吗?嘿,我是瑞丽。你猜我现在在干什么?是的,我当然不是在学校。我现在正坐在出租车里,游览深圳呢!哈哈哈,我其实是在赶往电脑城的路上,要给猫猫买电脑软件。我婆婆今天晚上带着猫猫住在她妹妹家,明天一早两个老年妇女要带猫猫爬莲花山!让我给她买运动衣运动鞋,给猫猫买衣服,然后再送到婆婆的妹妹家去!是的,是的,我已经在深圳市区跑了一下午了!当然是全深圳都跑遍了(差不离)!”

妈妈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听着我高兴的笑声,她也就开心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像给婆婆打工的外来妹。不过,我现在还算满意我的现状。我在一个豪华社区的楼厅里把新买的衣服交给了姨奶奶家的保姆,之后就返回自己的家。我走进家门的时候,珊瑚像韩国人似的正跪在我们家的地板上,忙着用纯白色的纸张和藕合色的缎带包装礼品。她的四周堆满了小山似的白色包装纸缎带、粉白相间的包装盒,零零散散地堆在大厅的一偶,甚至延伸到起居室的门口。珊瑚没有觉察到我在看她,我发现她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包装好一份礼物,并且系上缎带。她的动作娴熟利索,效率很高,一秒钟都不会浪费。包好的礼物在她身后堆起了新的小山。

音响里播放着流行歌曲,我大声说道:“你怎么在我们家里?”

她转过身看着我,好像一下子没反映过来我是谁。不过,她马上就意识到是我回来了,“瑞丽,实在对不起。是环大学临时叫我来帮忙的!”

我问:“环大学呢?”

珊瑚说:“他没回来,只是叫人将钥匙和这些东西运到家。”

我问:“这是干什么?”

她说:“过些天是环大学公司成立三十周年庆典。这些都是送给有合作关系的公司主管级人物的礼物。”

我说:“这么多?”

珊瑚说:“听着,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得上趟卫生间。在电脑那儿有一份礼物清单,那些礼物都摆在你的书房,需要你处理一下。”

我到书房拿到礼物清单,看到上面的标题是:“三十周年庆典的礼物”一页、两页、三页……好几页?总共有二百七八件礼物!好像杰奎琳• 肯尼迪收到的礼品单似的,多的令我瞠目结舌。有美宝莲、旁氏、沙宣、伊莲娜等等等等化妆品;有古驰、香奈尔、路易威登、斯密斯森、凯特• 斯佩德等等等等皮包;有范思哲、普拉达、香奈尔、斯莱娜、欧文• 瑞维兹等等等等时装;有各种各样的名画等等等等;有各种品牌精美的鞋子等等等等;有薰衣草味的丝绸睡衣和琥珀手镯等等等等;有大概一百多瓶各种品牌的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等等等等;还有开司米毛衣大衣裤子帽子手套围巾等等等等;还有一大盒丝巾和丝手帕(二百四十条)等等等等;还有人寄来大束的鲜花,日记本、相册、鱼缸、瓷器,真是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不是每年环大学都能收到这么多礼物?

我正在胡思乱想,珊瑚回来了。我试图装着不吃惊的样子,“这些礼物都是送给我们夫妇的?”

珊瑚说:“不可思议,是吗?环大学是个重要的人物。”她动情地说,然后,猛地从礼品堆里拿起一条黑色的开司米长裤,凝视着它一动不动,那种神情只能用渴望二字形容。她说:“在你的一生中还有过比这更令人惊讶的礼物吗?这是一条普拉达裤子,价值一万块以上!”

“一万块以上!!!”

她没有搭理我的大惊小怪,继续道:“在我和环大学结婚的五年内,也收到过各种各样不同凡响的礼物,但是那些礼物都不能与现在的相比,现在……不说那么多了。收到这么多名贵的礼物,可真是你这桩婚姻中最好的一件事情。”

我说:“当然,你可以从这些礼物中选上几件拿走。”

珊瑚瞪大了眼睛:“你让我挑?我要这条开司米的普拉达裤子行不行?就是在前几天,我还在Hong Kong的普拉达店里看着那些服装垂涎三尺,我知道普拉达的一件羊毛衫就是一万港币以上。穿上去简直美妙极了!”

我把普拉达裤子扔给她,“你要就给你。”

她马上把裤子收起来,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喜形于色。太完美了!虽然已经不是环大学的太太了,却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环大学太太的同等待遇。她正计划着买一条开司米裤子呢,却免费得到了一条一万元的普拉达!

她又挑了一个鱼缸、两条牛仔裤、一件晚礼服、两双吉尔鞋子、一个古驰皮包、一盒四十八件装化妆品、一瓶三宅一生香水,一把鲜百合、一套瓷器几瓶酒……

随后,她一屁股坐在大厅的地上,“我们再花几个小时包装这些礼物,然后你可以去拆那些道贺的私人信件。它们就放在环大学的桌子上。你要把它们都看完,分类(复信与至之不理的)并全部收到储藏室去。”

我问:“储藏室在哪儿?”

珊瑚笑了。她说:“你不会连这幢房子内有多少个房间都不知道吧?”

我说:“我确实没数过。”

珊瑚说:“它占据了整个楼层,四百四十多平米,一共是十八间。”

我当时一定是一付很困惑的样子。我当然不是最精明的女主人,不过我看起来在这个家已经算是个微重级人物了吧?可我却不知道它原来有十八个房间,仅仅是仅仅是穿衣戴帽的房间原来就有两个!我不知道珊瑚原来在这个家是怎么生活的。已经忙了一整天了,再加上下午在深圳市区不断地乱跑乱转,我已经筋疲力尽,没闲心听珊瑚说三道四,而且我对这个家到底有多富有有多少间房并不感兴趣,因此,也懒得再问。

像珊瑚说的一样,百分之九十九的邮件都是环大学不想看的垃圾。那些寄给董事长的信会直接送到办公室助理的桌子上,不过,现在许多需要联系环大学的人都学聪明了,他们直接把信寄给环大学本人。我在包好礼物送走珊瑚后坐下来拆看这些信件。我浏览一封信大约需要五秒钟的时间,主要是看一下他是写给环大学的信还是写给公司的信,或是慈善晚会的邀请信。在这些信中有一封小女孩的来信。她字迹稚嫩,为了表达她的诚意,她在信里寄来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一脸灿烂地笑。我本打算粗略地浏览一下,就扔到一边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情不自禁地认真把它读完了,因为这封信写的太感人,太诚恳了。她在痛哭,在乞求……

尊敬的环大学先生、太太:

我叫陈惠妹,今年十六岁,是广东山区某中学的一名学生。十五岁时,我上山捡树枝,结果跌下来,把右胳膊摔断了。我摔断的胳膊因为裹扎的太紧而受了感染,里面淤积了脓毒,产生坏疽。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截肢,别无选择。

随着对我药物治疗的逐渐减少,我对自己的病情也知道的越来越多。而且一旦明白自己处境,我的情绪就日渐低落,整天闷闷不乐。

妈妈告诉我必须学会自己独立做事情,必须学会自己照料自己,我开始学习自己用一只左手做事,穿衣、梳头、刷牙、洗衣服、做饭、喂鸡、喂猪,照顾生病的父亲。我希望我的右胳膊突然有一天回到我的身体上。每天我都盼望着这个奇迹发生,虽然妈妈说我不应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妈妈不理解我的梦想,您和您的太太能理解,是吗?自从胳膊被截肢后我就有了这样的梦想,可是妈妈认为这不可能实现。为什么?您们可能会问。我的家很贫困,我的学费每次都是亲属们帮着凑的。这让我感到非常难为情。我问自己我是不是就这样度过一生,我的回答是不!!!因为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想使自己的肢体和心情都变得更美好一些,所以我想求得您和您太太的帮助。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想当我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能够看到右臂又回到我的身上,而且它看起来和世界上所有的人拥有的一样。

环大学先生太太,我知道您们是好人,还拥有一个大医药公司,您们能把我塑造成一个我梦想中的人。相信我,我永远都会感激您们的。

我需要的就是装上一个假肢,不知道您们是否能为我提供安装假肢的全部费用?不知道您们可不可以在我安装完假肢后给我一件适合特别场合穿的、真的非常非常漂亮的裙子?我从来没有和男孩子约会过,我的同学们却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准备尝试一下。我有一条旧裙子,那是我妈妈年轻时穿过的,算不上美丽。我最喜欢的裙子当然是“风采”杂志上的那些品牌,我甚至在梦中梦见过。

我想让您们知道,即使您们把这封信扔到垃圾堆里,我仍然会尊敬和热爱您们的,因为,我看到过一本杂志,那上面环先生和太太在家里读书的温馨画面令我难忘。可不可以这样说?我爱您们。

陈惠妹上

信纸上一股刺鼻的酸咸菜味道,山里的女孩儿身上大都是这种味道。可是,那不是导致我胸口发闷、喉咙发紧的原因。世界上有多少陈惠妹呢?难道那些生活在贫困中的女孩,都是根据她们在一些杂志上看到的有钱人来衡量自身的需要、树立自己的信心和编织她们的梦想吗?有多少女孩儿在无条件地信任着那些有可能给她们帮助的人——金钱是编排这支充满诱惑的幻想曲的总导演——虽然金钱根本不值得她们爱慕!还有多少个女孩儿一点都不知道她们向往的生活是一个冷酷无情、非常现实的世界,这种生活根本不值得她们为此哪怕付出一丁点纯洁的感情和关注。

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为陈惠妹和所有花费了大量精力去崇拜比尔•盖茨或者丁磊或者环大学,去感动、取悦和奉承有钱人的女孩们,因为这些人看到了她们的信的时候,可能会眨眨眼睛,或者耸耸肩膀,或者不假思索地把这封信扔到一边。可是我不会。我发誓要帮助陈惠妹,她的情况她的情绪比其他来信人显得更加迫切。我自己有这么多衣服,我没有理由找不出一件合适她即将到来的约会中穿的漂亮裙子,没有理由不为她装上夜思日想——能使她梦想成真的假肢。
 0   2005-10-18 02:13: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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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真想把它扔掉。虽然我对于来电的号码并不熟悉,可是我还是接听了电话。让我欣慰的是,不是环大学,也不是婆婆。

“喂,姐姐,是我,林肯啊!”

电话那端响起了一个非常嘶哑又十分性感的声音。林肯!他一直管我叫姐姐,说这样叫能激起他的性欲!他上次用嘴唇按摩过我的手以后,有一周没在我的周围出现过。我对此多少有点释然。我记得在我们交往当中,我想用我的智慧和魅力吸引他的那种感觉棒极了。现在这种感觉又要喷涌而出了。

林肯问:“你近来好吗,姐姐?”

我说:“不错。其实应该说非常好。”

林肯说:“姐姐,你是个相当老练的说谎者了。你的话对于一个涉世不深的人来说也许是可信的。不过对我来说,你不可能有我的谎话说得高明。不过,别担心,我马上叫你脱离苦海!出来喝一杯怎么样?咱们去威尼斯酒店。”

他是在向我发出邀请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啦)?是的,他在向我发出邀请!林肯这个小家伙又在约我出去——准确地说,是一个约会,在威尼斯酒店,而且他还约好了一个小说经纪人在那儿见面。更不用说我现在的肚子正咕咕叫呢(从下午到现在我什么东西都没吃呢)!我绞尽脑汁,努力回想我是否曾经对他说过,威尼斯是我在深圳最想去的酒店,是否还对他说了我最喜欢吃蟹肉意大利面条,以及因为这是一家外国人管理的酒店,所以我非常想去那里。我甚至想过把环大学给我的零花钱省下来去那里大吃一顿,也曾经给那里打过一次电话,想为环大学和我预定一个桌位。可是,我们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没有空余的时间前往。

我说:“林肯,天那!我非常愿意去!”

二十分钟后,我从家里跑了出来。三十分钟后我到达威尼斯酒店门口。林肯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我打扮得这么新潮,也没见过我这么开心的样子。我放下电话就马上淋浴,穿了一条露肩的黑色香奈尔裙子,肩上搭着一条白色的香奈尔披巾,脚上是一双普拉达露趾高跟银色凉鞋——皮带子镶着一串紫水晶。我甚至还化了妆,头发也特意吹了吹。

“姐姐,你看起来棒极了!”林肯对我说。

我说:“油嘴滑舌!”

他说:“姐姐,咱们进去吧?”

“瑞丽,可爱的瑞丽!”一个从酒店里出来的盛装女孩冲着我又是招手又是大叫,同时奔过来一下挽住我的胳膊,在我脸上鸡啄米似的亲个不停。

我,哦,哦……我突然结巴起来。我不知道该对林肯说些什么,因为一时间千头万绪,各种莫名的想法都涌上来。我说:“林肯,这位是我小姨的女儿,叫小欧。二十四岁,毕业于上海军医大学,现在在市中心医院做见习医生。”

林肯吃惊地看着她的装扮,“医生?什么医生?”

我说:“妇产科医生。”

小欧说:“瑞丽,他是谁?”

我急忙介绍:“这位是Hong Kong中文大学博士生林肯,做关怀男人的研究,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出版过三本专业书了。小欧,看看人家,酷不酷?”

小欧说:“林博士,幸会幸会!不过,你所研究的课题有点太新潮,男人还需要关怀吗?那么,我们医院是不是也应该开个男科门诊呢?”

林肯说:“小欧医生,关怀男人是二十一世纪最主要的研究课题之一,用不了多久,男科门诊就会有的。”

小欧冲我耸了下肩,我们都有些尴尬。不过,她立刻就打破了这个僵局。“对了,瑞丽,你们刚才是不是讨论到哪儿玩去呢?”小欧灵牙俐齿地说,同时把手伸向了林肯。后来我发现她拉住了他的手。小欧用手背把自己棕色的卷发捋到了后面,“我刚刚从酒店吃完饭出来,正想找个好地方喝一杯,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们一起去。”

林肯说:“市中心没有很好的酒吧,要去就去紫色的云吧,我可以给我的经纪人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在那儿碰头,你们俩乐意一起去吗?”

小欧用怂恿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在尖叫着对我说:我想去!你一定要答应他,带我去!

我说:“我喜欢紫色的云。”我装做很熟悉的样子,虽然我从来没去过,而且我想去威尼斯的愿望泡汤了。

小欧笑了,林肯笑了。我们一起去紫色的云。这算是和林肯的一次约会吗?当然不算!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可见到紫色的云的真实模样还是使这次出行变得非常有趣。

在门口,林肯伸手请小欧步入玻璃转门,然后他拦住紧随的我,把他的一只手抬起放在我的脑袋后面,把我的脸捧在他的手里。在我完全糊涂的大脑支配下,他俯下身,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很快,就轻轻地一下,真的,也许他用的是舌尖,就在我嘴唇上最鲜艳的部位,不过确实是在嘴唇上(上下嘴唇都有接触)。然后,他拉着我的手,将我拉进了酒吧。

“喂,林肯,我得向你说明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向他强调一下自己是个有丈夫的人。我不想让他误解我与他约会的意思,就因为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吻了我,用舌尖而不是嘴唇。别看他比我小五岁,但是他显然认为没有听我说明的必要,因为他把我带到了一个黑暗角落的沙发上,并命令我坐下来。我就顺从地坐了下来。

“我去叫点填肚子的东西,好吗?”林肯笑着说:“姐姐,别跟个小姑娘似的,我不会怎么样你的。”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幸亏屋子里黑没让人发现)。

他的手在我的手上拍了拍。“姐姐,记住,我爱你!”

我就要晕过去了。为了确定一下是不是有人看见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我扫视着洞穴一样般的酒吧,寻找着小欧的下落。我们到那里还没有五分钟,她就遇见了老朋友——身材瘦高,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的美国人,我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阿牛。现在小欧和阿牛正热火朝天地聊得起劲呢。我看见小欧专注地聆听着阿牛神侃,并且开心去将头仰向后面。我透过大批国际酒徒朝小欧挥着手(来这个地方的大多数都是外国人)。

林肯回来了。他手中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摆着:熏肉、火腿、羊角面包、生菜、黄油、啤酒、煎鱼片。没等我把啤酒拿到手中,林肯的手臂就放在了我的腰那儿,整个人已经坐到我身边。看起来他对我相当痴迷。我没有时间讲究礼节了。林肯刚刚用舌尖吻了我的嘴唇。我没有说明理由,径直照着林肯的身体推过去,准备把他推得远远的。

“姐姐!别这样。”林肯低声说着,把我推他的手从身上拿开,与此同时他没有忘记向我微笑一下,“姐姐,你太无礼了,我不过就是吻了你一小下!”

我说:“喂,你不知道吗?你有姐夫。”我的声音非常刺耳,地底下几乎都发生了回响。我断断续续地说:“林肯……我不是故意对你这样无礼的。我只是有点小问题,想郑重地跟你谈一下。你以后再不可以吻我!”

林肯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奇怪,吻你不好吗?”

我说:“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吗?你就是不可以吻我!”

他扬了下眉毛,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我打断了。“不是说你这个人不好,可是你却是用舌尖吻的我的嘴唇。问题也不在于你是怎么吻的,关键在于你确实吻了我。环大学怎么办?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让别的男孩子吻过我。”

林肯说:“我也没有。”

我屏住呼吸:“你真可笑!你接吻时那么老练,干起来得心应手。谁相信你的话。以后别对我干这种事。”

林肯说:“可是如果你偶尔产生想和婚姻之外的男孩子接吻的念头那怎么办?你是个成年女子了,天那!我吻你一下会使H5N1病毒进入你的嗓子眼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林肯说:“听我说,首先,让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还记得结婚前你的丈夫吻你的事吗?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在内,都不会紧张,他们和你都认为那是爱。如果我说,那不是爱。那是性!你同意吗?同样的道理,我本来想吻你的脸却吻到了你的嘴唇,你不把这种吻看做是爱,而认为它是性。可我认为那不是性。是爱!”

“可是……”

“你闭嘴让我说完。更重要的是,你想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就承认了吧,姐姐。你想吻我,暂且不论那是性还是爱,或者是对还是错。如果你不承认这点,你就是在撒谎。”

我说:“林肯,说实话,我认为你那样说我不公平……”

林肯说:“我研究男人女人的欲望与人的欲望六年了,姐姐。难道你认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脸上写满了对异性的欲望!你觉得你不应该——我没有遵守你的恋爱规则,对吧?可是那也许就是你喜欢我原因。随缘吧,姐姐,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如果环大学真的适合你,他就会永远适合你,不用担心。如果我更适合你,你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就先说到这儿吧,我发现我的经纪人来了。”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热闹的人堆里去了。他见到他的经纪人高兴坏了。

我一个人窘迫地坐在特大号的天鹅绒沙发里,四处看看,希望能看到林肯。可是他这会儿不在吧台了。过一会儿就好了,我这样安慰自己。也许林肯是对的,我是喜欢他的——那有什么错吗?他即聪明又有才华,他那具有吸引力的自信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和一个我喜欢的比较性感的人外出不应该理解为是对环大学的欺骗。我相信环大学在这么多年的工作学习或社会交往过程中,也会遇到某个漂亮、有魅力的女孩儿,他可能也会产生与我相似的想法。他那样做能算对我不忠吗?当然不能!

林肯领着他的经纪人向我坐的方向走过来。那个男人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套非常漂亮的凯文设计的男性时装。林肯激动地向他诉说着什么,手不停地挥动着,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开心。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认真地看着他。他们离我很近了。那个男人专注地看了看我,还冲我笑了笑。林肯把他的经纪人介绍给我:

“瑞丽,我给你介绍一下,”他的口气和几分钟前明显地不同了。我注意到,他从一个诱惑者相当熟练地转变成一个年长过我的男人。“这位是我的经纪人,一位全能的人物,张一理先生。”然后他再将我介绍给对方:“张老师,这位是瑞丽,我的女朋友,目前和我在同一所大学读博。”

“瑞丽,很高兴认识你。”张一理伸出手说。他握手的动作非常轻柔,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在同性恋中扮演女性角色的男性特有的方式。

“我也很高兴!”我说着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张一理说:“当然啦,我早就听林肯说他有位漂亮的女朋友,今天一见果真如此。”

要想站着不动,要想不让自己的嘴像血盆大口那样张开或者不要自己的膝盖发抖打颤儿,还真需要点毅志力和勇气啊!漂亮的女朋友!这个代表着林肯——哲学领域出色的天才少年——的人,刚才说我是林肯的漂亮女朋友。这太过份了!

我用一只脚狠狠地踢在林肯的脚脖子上,他哎呀一声,不过没人注意到他瞬间的痛苦。此时此刻不是我解释的最佳时机,我意识到我该走了。

“噢,张老师,能认识您我感到很高兴。可是我现在必须回去了。希望今后能再有机会见面。”

“但愿如此,瑞丽,祝贺你能够跟心爱的人一起工作学习。林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非常了不起。”

我非常不自在地说了声:“谢谢!”

林肯说:“我就不送了,一个人走好!”他生怕送出来被我打耳光。

我在吧台那儿停了一下,因为我要过去告诉小欧一声,我准备回家了。毫无疑问,她告诉我阿牛是这个城市中最棒的钻石王老五,她不想回家,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一个妇产科的见习医生,以后极有可能成为像林巧稚那样伟大的妇产科专家,怎么会现在就让金钱和男人给摆布成这付样子?

小欧说:“瑞丽,你真的要回去?”

我说:“无论如何我得回去了,因为几小时后我就要到学校去。”

小欧说:“谢谢你瑞丽,谢谢你带我到这里来遇见了阿牛。”

我翻了翻眼睛,自己走到大街上去叫出租车。突然间我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不是真的电闪雷鸣,只不过是突然想起珊瑚还在我家的地板上包装礼物——当然环大学放弃这样勤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妻子有些可惜。我给家中打了个电话,告诉珊瑚别干了,回家睡觉去。珊瑚说她都快包装完了,等我到家她在走。珊瑚还把环大学的录音留言放给我听。环大学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还说他整个晚上都呆在公司里写年度计划。他还说我很久没让他感到惊喜了,今天我表现的很不错。他明天请我吃晚饭。

我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到家。珊瑚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令我很开心。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努力,珊瑚终于把礼物全包装完了。因为她急于在环大学面前表现得像个优秀的前妻,所以她拼了老命从中午十一点开始就包呀包的,两顿饭没吃,两只手上的三个手指都磨出了血泡,蓬头垢面,惨不忍睹……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她才完成这伟大的任务。与她不一样的是我这个当妻子的。我这个当妻子的,丢下给老公公司效力的机会,到外面去寻欢作乐。我马上就表扬珊瑚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共产主义精神。珊瑚非常友好地告诉我,在她和环大学做夫妻的那些年月里,做得这么辛苦是家常便饭。

我说:“亲爱的,珊瑚。能告诉我为什么是家常便饭吗?”

她没有想到我会叫她亲爱的!她觉得我不应该问她以往的生活。没有人关注过她与环大学的那段婚姻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真正了解她与环大学为什么离婚。天那,我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结结巴巴地说:“那段……婚姻……很……辛苦……”与此同时,我这些日子来耳闻目睹的许多事例和辛酸的经历一齐涌上心头,交错闪动。我肯定知道她的苦衷,就在我心灵的某个地方——毕竟,我们嫁给了同一个男人!但是,我就是想听她说,从头说起。

她盯了我一会儿。最后,她褐色的大眼睛盯着我好奇的黑眼睛说:“你婆婆是个恶魔!”她几近耳语地说,其中掺杂着敬意和恐惧,“她不会让你享受到婚姻的幸福!”

接着是沉默。

好像有几分钟时间我们俩个都没说话。后来,珊瑚一定是下定决心要我做一个环大学的好妻子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多么急切地想为环大学说好话,也不可能知道她在与环大学的婚姻中是多么强烈地希望终止我的婆婆对她日日夜夜的不停使唤。她只是迫切地想找个人来替代她,任何人都行。如果有什么人能够——不管多么希望渺茫——有丝毫可能,因而使她得到解脱的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她勉强对我笑了笑,告诉我要说得话多着那,以后找机会再谈,她要睡觉去了。

“祝你做个好梦!”我真心实意地说。

当我终于可以躺下的时候,我几乎是瘫倒在床上的。这一天简直太紧张了,就好像我失去了控制。不过,我很兴奋。所以我躺在床上浮想联翩……

我虽然在这个家里住了一百多个晚上,可是仍然觉得像是住在陌生的地方。房间很大,简直太大了点。大多数的地方放满了东西后我都没去过。我当初看到这个房子的时候曾经天真地以为,它比正常的民居大不了多少,因此还曾经想去买一套自己中意的卧室家具:一个大床、一个梳妆台、两个床头柜……我和凯凯开着她的车不远万里到了我最理想的宜家家具店(全球最大的家具公司之一),挑了一套漂亮的浅颜色的木制家具和一个织着浅米、深米、中色米和粉米色图案的地毯。如同对于时装一样,我对家庭装饰不是很在行。我觉得自己的卧室应该全部是“米色系列”。我买了两床印有米色樱花图案的白色羽绒棉被和他们店里那条最柔软的米色床罩。凯凯还说服我买了一盏放在床头柜上的米色台灯,我还选了一些挂在墙壁上不同图案的米色挂毯,准备回去装饰一下靠床的那面墙。一种随意又不失高雅的格调。这种格调对于我这个过去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来说,是再完美不过的了。

等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到家里的时候才真叫完美。在还没弄清楚这个家里谁说了算之前就大胆妄为地去买家具,门也没有!没有一件家具婆婆看得上眼。我叫送货员把床放在卧室里,这时婆婆出现了,她让送货员把所有的东西都拉回去,该赔多少钱她一一付清。那些送货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家具弄到28层,这会儿又用九牛二虎之力将它们搬下楼去。我赶紧把那块印着四种米色的地毯塞到门后面。不过,还是让眼尖的婆婆抓住了,对我咆哮道:“一个不留地退回去!”

而后婆婆对我说:“你若真想要一个梳妆台的话,我注意到罗湖区的某条街上有一个古董店,在里面有一个老式梳妆台。顺便说一句,你最好找到那家古董店,把梳妆台买回来。”

我心里盘算着,罗湖区可大了,有几十间古董店!

我曾经暗示环大学,我们其实可让婆婆把地址提供的稍微详细些,结果遭到了环大学的一顿白眼。一再地追问婆婆显然是不被允许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事情应付过去,然后等婆婆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为了找那个引起婆婆注意的古董式梳妆台,我花了两天时间,开着我的丰田车转遍了深圳。我拿着笔,瞪着眼睛,电话本摊在腿上。只要一看到卖古董的商店(没有几家真正卖家具的),我就飞奔过去。看到第六家的时候,我决定问一下吧。

“喂,你们有梳妆台吗?”

大多数古董商店里的店员都是不耐烦地说:“自己看!”有些客气点的才会说:“把你所要的梳妆台描述一下,看我们找不找得到。”

如果他们店里卖的东西中有我询问的梳妆台,我会马上给婆婆打电话,“妈,您要的是不是东门北路,离老地方酒店不远那家古董店里的梳妆台?”婆婆认为我神经不正常,她从来不到东门那鬼地方买东西,怎么会到那里的古董店?即使她不认为我神经不正常,也准备让环大学教训教训我了。

当我一而再,再而三,还是没找到那家古董店时,环大学终于给我开了绿灯。他同意我去问一下婆婆古董店的详细情况。长话短说。我战战兢兢地去见婆婆,事先准备好的话装了一肚子,可能是由于紧张,见到婆婆一句也说不出来。婆婆叹了口气,神气十足地以屈尊俯就地态度,用她最擅长的侮辱性语言数落我,然后终于打开她的黑色名片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是那家古董店的名片。

我低头看那张卡片的时候,差一点没背过气去。如果没有一点毅力没有一点克制能力我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上面写着地址是:广州中山大道二百六十四号。当然了,不管是深圳还是广州或者是东莞都没有他妈的一点区别,因为它们都在广东省的地图上!因为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古董店根本不在深圳!
 0   2005-10-18 02:14: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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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想起这件事就无法继续睡眠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把婆婆昨天晚上给我留下的信息誊写下来。我要在清晨去婆婆的妹妹家里给猫猫送四本格林童话(连环画),然后,取婆婆和猫猫换下来的脏衣服,将它们送到洗衣店去,然后,为婆婆和猫猫以及婆婆的妹妹一家预订老大昌餐馆的午餐(正宗上海菜),再然后,记着四点半到姨奶奶家接婆婆和猫猫回家!再再然后……

还有,明天我穿什么是个大问题!让婆婆的妹妹看见我穿着普通牌子的衣服那可是件丢人的事啊!我为自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感到焦虑不安。我在卧室里翻来覆去地想,想疯了就爬起来在地上的蒲团上坐下。到底过一会儿要穿什么衣服呢(说话天就亮了)?尤其是在婆婆那锐利的目光注视下!穿普拉达?我的衣柜里根本没有,只能从礼品堆里找那么一件两件!穿路易威登鞋子?我只有一双是黑色的,跟普拉达衣服是否般配呢?挎古驰皮包?我没有!还得从礼品堆里去淘!即使是我的衣柜里装满了名牌时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穿!

昏昏欲睡……昏昏欲睡……早上五点半的时候,我闪电般地从床上跳起来(这一夜我只迷糊了一小时左右)。自从嫁给环大学,我的神经一直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头脑像装了电子芯片似的高速运转。我只有一个半小时洗澡、穿衣打扮,从位于南山区顶端的锦辉高尚住宅区开车到罗湖区末尾的菊花山庄,找到1026号王宅。就连沐浴的过程也令人毛骨悚然,因为我刚站在莲花喷头下面就听到尖锐的电话铃声。

哔哔……哔哔……

……无绳电话在哪儿(电话摆在浴缸边缘)?

我真羡慕以前人的生活,没有这烦死人的噪音。我没好气地拿起电话,“你找谁呀?”我最受不了这种人,即使是再亲再熟的人也一样,随便想什么时候打电话就什么时候打电话。现在才五点五十分!

不过,婆婆可没心体谅我的苦衷。

婆婆说:“我告诉你一会儿怎么做。”

怎么做(难道我连送本书取脏衣服这种力气活儿都不会做吗)?

婆婆说:“你别自作聪明啊!”

自作聪明?我不聪明吗?

婆婆说:“我告诉你。你把猫猫的书拿到姨奶奶住的别墅里,是1026号王宅(我去过两次,她当我是白痴)。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钥匙放在咱们家厨房的冰箱上,再把书放到休息室的桌子上,装脏衣服的袋子就在旁边的穿衣镜前面。然后悄悄地离开就可以了。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敲门和按门铃。我们不喜欢被打扰。你从进来到出去都要保持安静!”

我真想提醒备受金钱滋润的婆婆,世界上还有许多比她更有价值更有才华的生命正在遭受金钱的冷遇中苦苦挣扎,而且像她这种不能为人类谋幸福的生命没有必要穿得那么好吃得那么好享受这么好的人文关怀。

我的婆婆,今年巳经七十岁了,不过外表看起来只有六十岁。她气质高雅,好打扮,爱喷香水,拉过皮(一种整容术)。每天她总要花上很长时间做美容保养:一会儿用芦荟保湿霜抹脸,以便让皮肤像鸡蛋清一样湿润光滑,一会儿用抗老修复乳液擦手,一会儿用活性微粒胶囊抹脖子,以便保护肌肤不受岁月侵蚀……等等等等。此外,不仅忙着找美容师修指甲、做头发,还要逛名店上大剧院等等。总之,是个老芭比娃娃。

一次某杂志为做一期:超龄美少女玩时间魔术——新派老年女人生态报告——采访老芭比娃娃,她吹嘘说自己的心理年龄是20岁!她说她是《流星花园》最早的内地FANS。她被那几个靓仔迷得七倒八歪的!最近两年她已经转型了。从台剧FANS变成韩剧FANS。老芭比娃娃看一部韩剧喜欢一个男明星,而且通常喜欢男二号,因为男二号对女主角更痴情,更无怨无悔。

随后记者问:“如果你二十岁,你染发、追星、跳RAP吗?”

老芭比娃娃说:“我当然会染发,会追星!RAP?不过,我不会当街跳劲舞的,因为它过于张扬。如果我现在二十岁,肯定非常时尚,而且是时尚的淑女!”

记者问:“对网络上传得纷纷扬扬的木子美,你怎么看?”

老芭比娃娃说:“木子美的行为如果不妨碍别人家庭的幸福的话,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她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让木子美给她做儿媳妇试试)。”

记者问:“最喜欢别人怎么评价你?”

老芭比娃娃说:“最喜欢别人说我年轻、皮肤好、有书卷气。最不喜欢别人说我有眼袋……”

记者说:“你介意别人问你的年龄吗?”

老芭比娃娃说:“不太介意。70岁就是我的花样年华。”

…………

为了老芭比娃娃,我现在只能从浴室里滚出来。

谢天谢地,我从礼品堆里淘出来不少好衣服。我穿上一条普拉达皮裤。皮质松软紧绷。白色路易威登上装紧紧裹着腰身,长度只到肚脐。黑亮的头发被我梳理的像厚重的毯子似的飘在背后。我的手指涂着发着冷光的白色指甲油,那光像是从我身体里发射出来的氢弹一样。香奈尔半高筒软皮靴使我本来一米七零的身高又高出十公分。这种打扮让我看起来非常性感,同时又不失高贵优雅之气。最后我穿上一件路易威登大衣。

菊花山庄那位看管别墅的年轻人非常友好地冲我微笑着,他默默地用钥匙把大门打开,然后按了一下上面写着:1026号王宅字样的按键。

我走了进去。

走廊里铺的地毯是一种深色的蓝颜色。地毯上的线挂住了我的一只鞋跟,差点把我绊倒。我面前的法国式门上有一个镶嵌上的铜环儿,当我转过身再看另一道门时发现那道门上同样镶嵌着铜环。我不知道这些门内哪一间是休息室,真想按一下门铃,可是我想起了婆婆的警告,赶快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门马上就被打开了。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头发或是去看一下对面是什么地方,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宽敞、通风的大厅里,闻到了早餐的香味儿了。婆婆他们就在隔壁的饭厅里吃早餐。他们之所以起得这么早是因为过一会儿要去爬山。

我站在那儿足足一分钟没有动。他们竟然没有想到我也是需要吃早餐的。不过,当我朝休息室的那张大桌子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也许能从开放式餐厅那儿看到我。我走路的时候非常小心,可是我还是觉得餐厅那儿有目光射向了我。我刚想跟他们打声招呼,就想起一早婆婆特意将电话打给我,告诉我这个白痴千万不要打扰他们,要从进来到出去都保持安静。于是,我只好把嘴闭上。

我把猫猫要的书放在桌子上,再去找那袋脏衣服。我焦急的四处寻找放着脏衣服的袋子,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四周突然出奇的静,我能感受到隔壁的人们都在听着我这边的动静。没一个人过来看看或者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出现在这间房子里,他们当然一点都不吃惊。终于,我在门后边看到了穿衣镜,那儿摆着一个大塑料口袋。我赶忙把那包脏衣服拿起来,走了出去。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居然没有人出来对我说声问候的话,没有人问问进来的人是谁,也没有人对于我一早来到府上帮他们做事情便做出任何反应。安静地进来然后安静地出去!他们在开玩笑吗?难道真的不知道是他们家的媳妇来了吗?

沉默。弥漫在各个角落令人无法忍受的、永无止境的、震耳欲聋的、让人窒息的沉默。

哔哔……

就在我的手按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刹间,听见皮包里的手机响了。我急忙奔出门来,终于站在了走廊里。我进去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却觉得像是在给几百口人做饭的大蒸锅上蒸了一次,而且没有任何缝隙可以喘气和换气一样。

我拿出手机接这来的不是时候的电话。是珊瑚,这个捣蛋鬼,我昨晚就应该把她掐死。

“喂,瑞丽?”

我说:“你马上放下电话,不然我就朝你开枪了!”

“不要,不要,瑞丽,不要生气。”

我说:“你来电话干嘛,看我笑话呀?”

“我知道你觉得委屈。”

我说:“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我都经历过。”

我说:“你可真体贴啊!什么意思?”

“我知道老太太让你干什么。情况怎么样,没问题吧?”

我本来想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因为我也非常希望她能同情我,和我站在同一站线上,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把真实情况告诉她,这会让她高兴的一整天咧嘴笑的。所以我不想对她说。

我说:“一切都好,没任何问题。”

“是嘛?”珊瑚不相信地说:“你以后会经常遇到这种事的。那么,现在你快开车回来吧。衣服让我帮你送洗衣店吧,你不是要赶着去学校吗?九点半以前洗衣店是不会开门的!请你相信我。”

我说:“相信一个骗子?”

珊瑚似乎对我的话像鸭子听雷一样没有听懂。“让我帮帮你吧。”

“不麻烦吗?”

“唉,我没事。就是要去店里做脱毛手术(为了美观,女人们用蜜蜡所做的一种脱毛手术。为了穿比基尼好看,有的女人还会在比基尼的大腿内线以外做除毛手术)。”

我说:“这太奇怪了,现在都进入严冬了啊!这种天你还要穿比基尼吗?”

“这已经成了习惯了啊!不做就难受的要死。”

我说:“珊瑚,我得走了。十点钟我要到学校,不知过关时人多不多。所以,你要帮我就下楼来把衣服袋子拿走,帮我在老大昌为婆婆他们四个人订上午餐。你会订午餐吗?”

她说:“这方面我可是高手。”

我说:“骗人方面你更是高手。”

她说:“哎呀,你可真够呛啊!”

我说:“帮不帮由你。”

她嘴里啧啧着表示极度不满,喉咙里憋得气像个轰隆隆的火车头,当然了,她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说:“好的,就让我来为那个老芭比娃娃订午餐,重温一下旧梦吧。”

我听到这话惊呆了。我双眼瞪圆,嘴巴大开,一根根头发即将竖起来,活像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我最怕听到珊瑚这么说了。

我说:“你疯了!早知道我就不请你帮忙了。”

她说:“你凭什么说我疯了?而且说不定我是你身边最好的帮手呢。别心理不平衡啦,你应该庆幸环大学有个我这样的前妻。我想,以后轮到你离婚的时候,我就再嫁给环大学一次好啦。”

我真想这会儿拿一把剑向珊瑚的喉咙刺过去。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可是为什么你那么乐意帮我干我讨厌干的事情呢?”

她说:“醒醒吧,瑞丽,你提的显然是个棘手的问题。反正我是特别乐意与你做朋友,这就是心里话。懂吗?”

我不屑地撇撇嘴,“为了环大学,不是嘛!”
 0   2005-10-18 02:14:5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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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10-18 01:07:46  回复

回复/评论:为什么会分手<连载中>没写完不要弄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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