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唯应邀参加了7月29日至31日的“格根塔拉草原摇滚音乐节”，由于很少在这种大型音乐节上露面，他的出场被称为这次音乐节的最大亮点。出发前，他和主办方签订了严格的合同，特别注明“不接受媒体采访”，但在摇滚音乐节的最后一天，还是有了这么一次不期而遇的对话。

草原摇滚音乐节 我不会公开唱歌表演

记者(以下简称“记”)：感觉这次音乐节怎么样？为什么会来参加？

窦唯(以下简称“窦”)：地方不错。这次对我吸引最大的就是草原。

记：对演出的感觉怎么样？

窦：大家玩得都挺投入的。

记：你演出的时候台下有观众起哄，还说：“北京来的骗子，怎么听不见你唱歌啊？”

窦：这话应该反过来说，……现在，唱歌就跟过去全国上下都在追赶一种潮流一样，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唱歌。

记：很多观众还是抱着听演唱会的想法来的。

窦：是，有人好像觉得唱歌才是音乐，不唱歌就不是音乐，就是骗子。

记：你在家私人的时候还会唱歌吗？

窦：有时候，“不一定”乐队一起玩的时候会，谁还没有哼哼的时候。公开唱歌表演我不会。

乐队表演的成分太重

记：这次乐队有没有给你印象深刻的？

窦：其实我昨天没看完整，演完就回来休息了。躺在蒙古包里听特别清楚，听出了一些问题……都是表演的，音乐风格雷同的居多。

记：表演是指什么？

窦：参加这个音乐节是这几首歌，参加那个也是这几首歌……这完全是在表演节目。节目如果“不一定”会更好玩一些。

心路

说音乐，音乐怎么说呢？

记：好多歌迷关心你个人的事比较多，你很反感吗？

窦：我能理解，也希望他们了解对什么事情应该更关心。我从一开始和大家结识是因为做音乐，到现在也是这样。说实话我觉得现在咱们的环境不是太好，也可能是对我吧，总有人存着险恶用心。

记：如果大家关心的是你的音乐，你会很容易沟通吗？

窦：当然，我不是个很难合作的人，这么多年都是希望合作，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用心来，有那种险恶用心我也要看看他到什么份上。可是话说回来啊，你说咱们谈音乐，那音乐又怎么说？

记：大部分观众可能对明星这个人更感兴趣，甚至有些是有窥私癖的。

窦：谁知道以后有没有这种可能，你不是想窥私吗？就演给你们看。(笑)

人都这样了音乐还能听吗？

记：你提起过去的事时一直说有很大的阴谋，具体是怎么回事？

窦：现实给我的反馈在不断印证我的一些猜测，现在只能说我还都是在猜测，是太多信号让我有这种感觉。人家早就把事想好了，有计划的淘金。在宣传的形象上，偶像歌手都是有模有面的，有善心，到我这儿，就全是负面的了。至少我感觉有这种可能性——他们在暗示大家：人都这样了他的音乐还能听吗？别人是形象大使、大善人、大慈善家，他的唱片买一张吧，错不了。到我这儿就变了，再加上色情攻势一展开，更如虎添翼。

记：没有人说过你生活态度有点消极吗？

窦：我态度很消极吗？知足常乐吧。(笑)就算我布施了，他们也要发展嘛！(笑)

音乐

两张唱片只能挣到7万元

记：过去出的专辑版税现在还能拿到吗？

窦：想得真美。他们一直在骗我们的钱，一直在骗。

记：这应该是合法所得啊。

窦：合法？人家已经都铺垫好了，人家在各处有律师事务所，有公司，有办事人员，各方面都……以后看吧。

记：现在的唱片在这方面处理得怎么样？

窦：我刚才说往后看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正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出卖我们乐队的产品，合约一签就是三年，包括两张唱片，5万元钱，7万元钱。

记：太少了。是一次性买断吗？为什么不按版税提呢？

窦：我们的考虑是有得有失，现在没有更多的渠道来支持我们的音乐形式。人家也知道，除了我这一家没有别的出版社愿意出。商场如战场，一个道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人家对你很了解。同时他们做的也是低价位的销售，这样对受众更有利。

记：你不觉得你的智力付出回报太少了吗？

窦：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事。我相信善良的人会有好结果，老天是公平的。我更希望冷静下来，去思考“不一定”……

做音乐本身就是积极的态度

记：生活中最大乐趣和意义在哪儿？

窦：我也许说得不对啊，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做唱片，这是最重要的。做到问心无愧。也希望你们娱乐圈的朋友及时指点，客观地看发现有什么问题……

记：只是觉得你能更好一点，现在确实有些消极。

窦：消极也是一些原因造成的。我也在积极地做音乐，做音乐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态度。

生活

可以应付，但我的确很没钱

记：新唱片的情况怎么样？

窦：我们来到草原的头一天刚刚拿到了出版样片，“不一定”乐队的《八和九生》。

记：还会出和10有关的唱片吗？

窦：8、9过后就是10了，到了10我想数字系列的就作废了。往下做什么，再说，不一定。

记：这种出唱片的方式，你经济收入上足够生活吗？

窦：我觉得现在还可以，我的物质生活一直很简单，完全可以应付。一个月多少钱够花我还真没算过，我不是一个会精打细算的人。

记：有说法说你很有钱，所以才采取这种生活方式。

窦：(加重了一下语气)我-的-确-很-没-钱。但是不蒙不骗，挣这点钱心里踏实，也够用，电脑我也不玩，电器我也就那么回事，不发烧，也就抽口烟，中国生产的烟，牌子……别做广告。

这种生活要说不闷是瞎话

记：平时喝酒吗？

窦：很少。

记：喜欢听什么音乐？

窦：不好意思，现在就是听我自己的，审视吧，不断审视，同时寻找新的可能。

记：你开始用电脑了吗？

窦：我从来不用电脑。

记：你现在这种生活状态不觉得闷吗？

窦：说不闷那应该是瞎话。那也得面对啊，也得熬着啊，熬过那个闷劲也许就会好一点，好得差不多了呢，接着就会更好。

记：小孩将来也要上学，没有这方面的生存压力吗？

窦：我想你也听说过现在存在对教育质量的讨论吧……孩子过点苦日子没什么坏处。

信报记者大鸣／文供图：新浪网

记者手记

感觉到那种无助

7月的最后一天，坐在窦唯住的蒙古包门口，听他断断续续地说了1个小时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酸。当时草原的风很大，窦唯朝草原望去的眼神给我印象深刻，那里面的帅气与渴望和他回答问题的方式不太相配。面对媒体，他习惯了用一种经常长时间停顿、谨慎思考的谈话风格，就像大块白云遮挡下的草原，远远看去，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昏暗。

采访中有歌迷找他签名，他像一个讲义气的哥们儿一样拒绝了：“我很抱歉，因为我们是一个乐队。”中间还有乐队的朋友找他要打火机，他还接了两个电话，感觉上，他在干这些事的时候说话利落无比，与媒体面前那个类似“失语症”患者的窦唯判若两人。

从黑豹乐队的灵魂，到与王菲的感情纠葛，许多人都把窦唯当成偶像明星一样地看待。实际上，作为一个没有负责的经纪公司支持的“明星”，他的无助更甚于普通人。

这些年，窦唯总在说些中国摇滚的坏话，讳莫如深地提起他遭遇的“阴谋”，除了这样，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内心复杂的感受，在这方面，他特殊的音乐才华一点也帮不上忙。

最后的结果是，窦唯不断地用他的音乐表达着内心，却又不能用嘴准确地描述它们，于是，就只能用音乐去等待奇迹了。——这，算不算很消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