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噩梦
< 一 >
小勇再一次逃了.没有与霞告别,只留下一张字条,要霞不要等他,他再也不回来了.
他和丁大哥一行几人一起到了珠海,天真地做起发财的梦.白天,他们开着没有任何证件的卡车,一车接一车地拖土,忙得撒尿都没工夫;晚上挤在肮脏的工棚,忍受着蚊虫的肆虐.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没有爱的滋润,小勇的生命就象一口枯井,了无生趣.他还是会想起霞,想起霞给他烫过的衣服,认识霞以前他还从来没穿过烫过的衣服.想起霞做的红烧肉,香味让他在梦里流出口水.想得最多的是霞不顾一切冲到他车前,含着泪凄然一笑的样子.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潸然泪下......
他们象旋转的车轮,不停歇地运转,忙碌得忘记了思考.支撑他们活着的理由就是不菲的工资.
一个月过去了,包工头说还没领到钱;
两个月过去了,包工头说下月一起发;
三个月,四个月过去了,工资还是没发.他们身上带的钱所剩无几.
第五个月,他们再去找包工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他们去找甲方,对方说包工头早就领了工资走了.
他们一下陷入绝境,有办法的人回家了,小勇和丁大哥举目无亲,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寸步难行.他们流落到广州,跟一群流浪汉栖身在天桥下,幸好又到了夏天,晚上不是太冷.
这群人中有一个山东人,个头高大,大家都叫他老大,他看出小勇是老实人,也不为难他们.小勇多长了个心眼,告诉他自己和丁大哥是兄弟俩,姓林,湖北人.他们一起大骂狼心狗肺的骗子包工头,老大安慰说:"以后跟我干吧,有得赚."
< 二 >
一天,老大拿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纸箱,叫道:"大林,小林,跟我走!"
小勇有点紧张,但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老大来到一条街上.老大把其中的一只纸箱交给小勇,说:"等下我打手势你就拿进来,动作要快."又对丁大哥说:"你盯着街上看,有情况就叫我们跑."
老大旁若无人地走进店里,叫道:"老板,买烟!"
"好的,你要什么烟?"见有生意上门,老板笑脸相迎.
"我要的数量多,你把烟放这纸箱里吧."老大异常镇静,"万宝路两条,三五牌两条,红双喜五条......"
老板喜出望外,很难碰到这么大的生意,一条一条装进老大的纸箱,直到纸箱装满.
老大又说:"我还要酒,要几瓶......"趁老板转身,费力地去拿酒,老大打了个手势,门外的小勇如梦初醒,赶紧把手里的纸箱递进来,又把装满烟的纸箱搬出去.
老大说:"我要的几种酒你这里都没有啊?那我去别的地方买,烟也不要了,到别的地方一起买"
老大说完,甩手就朝小勇相反的地方走了,小勇和丁大哥已经坐到了车上.
< 三 >
老大把烟处理了,分给小勇第一笔钱,老大挺丈义的,虽然做的是犯罪勾当,但比起人模狗样的包工头仁义多了.
小勇跟老大出去做事的次数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每天在惊恐中渡过,一到晚上,孤独感象恶魔一样袭来,他发疯般地想念家乡,想念霞,想得心如刀割,想得头痛欲裂.但他更害怕回家,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家乡.他象狗一样卷缩在天桥下,觉得自己连狗都不如,好几次,他萌生了从天桥上纵身一跃的念头,但他没有这么做,也许是没勇气,也许在冥冥中等待什么.
再度相逢
< 一 >
这天,小勇和丁大哥来到火车站,物色新的目标.繁华的街市,拥挤的人群,往事涌上心头.想起当日信心满怀地来到这里,如今却是这幅模样,小勇象做了个噩梦.
丁大哥也和他感觉一样,他说:"等我们赚到钱就回去吧."
小勇的眼泪几乎脱眶而出.
就在这时,小勇听见有人喊:"小勇!小勇!"
丁大哥也听见了,在这里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们有些怕,不敢回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小勇,真的是你们!"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挡在他们面前,夏日的阳光令小勇有些眼花缭乱,他定神一看,原来是霞!
霞比原来更漂亮了,丰满了很多,小巧精致的太阳伞下,她肌肤如雪,高挺的身段散发着少妇特有的成熟魅力.多少次小勇在梦里才能见到她,幻想再见她时一定紧紧拥抱她.此刻,小勇呆若木鸡,他竟然连伸出手的勇气也没有.
丁大哥已经先走了.霞几乎拖着他来到她家.
< 二 >
霞的家坐落在翠颐花园,小勇知道这是富人才有资格住的地方.这是一幢上下两曾的别墅,带一个小花园.欧式风格的门窗,客厅很大,大理石铺的地面,厅中央摆放着宽大的进口沙发,墙上装着40寸等离子电视,豪华的大吊灯使整个房间更加富丽堂皇.
霞笑着说:"这房子基本就是我和妹妹住,显得有点大."小勇想起来霞一直在供养她妹妹上大学,现在应该毕业了.
"你怎么到了这里?"小勇惊奇地问.
霞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看着烟雾散开,然后淡淡地说:"自从你走后,我打听到你到了广东,就接受这个人的包养,也到了广州.他是生意人,每月有一个多星期在广州.我没事就经常去火车站,我想总有一天会遇到你."
霞的话让小勇要窒息,难受得如同万箭穿心.他欲哭无泪,欲言无语.
霞问他在火车站干什么,他撒谎说想回家.霞盯着他的眼睛说 :"对,应该回家.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啊?"
他只好说钱没赚够.霞知道他想买车,就问还差多少?他说三万.
霞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络钱,说,给,这是三万.你拿去买车吧.
小勇没有犹豫,他接受了,他不觉得自己无耻.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他的心里象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他早已没有了尊严,没有了良知,可是在霞面前他如坐针毡,羞愧万分.
霞送他到门口,突然说:"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放弃这一切,跟你回去."
小勇站了几秒,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配爱她,也不能爱她了.他选择了走,头也不回,他不能回头,他听见背后的哭泣,他害怕自己会心软,再也拔不开腿.
沧海桑田
< 一 >
"丁大哥,送我去夜色酒吧."西装革履,手持男式方包的小勇站在自己的车库门前,他如今已经拥有四辆出租车,一辆自用车.
"是!老板!"丁大哥如今还是"的哥",只不过老板换成了小勇.
"说好了不要叫我老板,怎么又忘了?"小勇貌似生气,其实一丝凌厉的口气也没有.
"好的!老板!我习惯了."丁大哥望着一身老板气派的小勇,恭恭敬敬的说.他知道小勇和以前的老板约好了,去夜色享乐.夜色如今改装成集酒吧,迪厅,KTV于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听说新来了很多漂亮小姐.
五年前,他们回到这里,丁大哥干起老本行;小勇则买了第一辆车,他自己开,还请了一个伙计,没日没夜的赚钱.第二年,小勇就买了第二辆车,他自己不想开,就请了丁大哥.第三年他一次买来两辆,连他原来的老板都刮目相看.以前他经常带丁大哥出入娱乐场所,但丁大哥到底不是老板,底气不足,玩起来不过瘾.
"你还是做个安分的好市民吧,别象我,毁了自己."他这样对丁大哥说.
他妈的,有钱就是拽!有钱就叫毁了自己啊?这样的毁谁不愿意啊?丁大哥想.从此他专心帮小勇打理车行,再不叫小勇兄弟,而是改口叫老板.
< 二 >
男人就是这样,身上的钱越多,身边的美女就越多.小勇正是这样,但他仍然感到孤独.他玩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娱乐场所,将大把大把的钞票塞进小姐的胸罩里.小姐都喜欢他年轻潇洒,出手大方.但他有个毛病,每次从小姐床上爬起来,都要大骂一声"婊子",然后才离开.
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