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屋后有一个大约15*20平米的水塘，据说是解放前我们这几家取土建房时挖出来的。水塘不深，最深处可能也不会超过1.6mi 吧。在孩子们的想像里，每个水塘都有水鬼，有人还言之凿凿地说：经常在晚上看到有黑团从树上跳到水中。家挨着水塘边的翠嫂也说有一天早上天还没亮，她在水里洗菜准备上街卖时，就看见树上一个黑团，很响地跳进河里。

后来有一天晚上，捉迷藏时，我也在水塘边听到了那种可怕的声响。不过我那时已经上了初中，知道这可能是乌龟从树上摔下水中而已，所以虽有些害怕，倒也不是过份惊慌。不过说实话，这水塘还确实淹死过人，而且正是我6岁的外甥。那时我大概11岁，正读初一。

大概是我13岁那年的夏天，也许是假期，也许是放晚学了，我提了一个箢箕去水里捞小鱼喂猫，捞了一圈，不觉就到了我外甥溺死的地方，那地方坡较陡，水也较深，正在翠嫂的屋边。我正准备将箢箕探入水中时，忽然看到就在离我三四米远的地方有一对漩涡，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漩涡，它们只有普通珠花那么大，直径大概两三厘米的样子，旋转得不紧不慢，相距一尺左右，真象两朵盛开的珠花。而且他们还在不停地向我游过来，象两条亲密的鱼一样。

我想像中，这就是一条或者两条打着花的大鱼，我准备一声不响地等它们游近，然后再将它们一下子捞上来。然而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妥，因为我注意到这两个漩涡不徐不缓，不聚不散，直直地向我逼过来，我当时的感觉就是逼过来。

然后我又想起这正是两年前我外甥淹死的地方，心中便有些发慌。但我毕竟13岁了，而且那时我正在上辨证唯物主义课，心中虽惧，还是说服自己不要怕，想它们可能真是大鱼呢，或者是大乌龟，反正不大可能是别的东西。万一就算是鬼，这大白天的，我还会怕它吗？再说我死了，我也就成了鬼，也没什么好怕的啊。

我的心中不断地矛盾着，我试图说服自己一定要等下去，然后把它（们）打捞上来，那个时候可能是我这一生思想斗争最复杂的时候了。是不是我的潜意思里已经在预料更可怕的事呢？我不知道，而这时，那两个漩涡还是保持着同一的姿态向我逼过来，它们离我越来越近，只要二尺，只有一尺半了，只有一尺了……我的箢箕探下去就可以捞上它了，然后我就可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但它们究竟会是什么呢？如果是外星人，如果是我从未见过的杀人怪呢？我四下看了看，太阳已被落到翠姐家屋子后去了，夕阳正好好地照在对面中学的屋墙上，四下里一片安静。这个时候应该是6点多钟吧，平常正是家家烧火做饭，人声鼎沸的时候，可现在为什么这么安静？我突然就想到自己快死了，死并不可怕，可是如果我这样就死了，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探了秘密又有什么用呢？大家一定以为我是不小心淹死的。不，我狂叫一声，看着越逼越近的漩涡，提着箢箕飞也似的往家里跑去。

后来我也看到过这种相隔一尺的这种漩涡，但它们不过是一个鱼花，很快就散了，而这样不离不散地游了三米多距离的漩涡，我还真没看到。有时我也后悔，为什么不胆大点捞上看看呢？谁知道呢，也许那样我现在就不能给大家说这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