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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
网友【小梦】 2006-06-27 16:36:37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    1
{幸福是圆盘,可是有缺口}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所有的美丽的事物总有缺憾。而幸福是一个圆盘。只是,这个圆盘有缺口,永远都无法圆满。

母亲是一个很模糊的迹象,她只是在我婴儿时咿咿呀呀在我耳边唱着一首天籁似的小曲子。等到稍微大一点,见到保姆的机会,比见到母亲的多得多。

保姆总是在窃窃思语,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她们在我面前说,小姐好!她们对我说所有恭维的话,而在背后她们咒骂我,她们习惯称呼我小疯子。我常常窝在楼梯道,在这里我总是能听到她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恶毒的诅咒。她们说,小疯子,真是小疯子。要不是那个女人给我高二倍的薪水,我绝不会照顾这么个小疯子。保姆指高气仰,生怕自己的鼻子砸下来,挺着腰板,撅着嘴说完上诉这些话。还不忘吐一口涎水。她们就是称呼我为“小疯子”。叫我的母亲“那个女人”。每一任保姆都是这样。可事实上我根本区分不清这些保姆。她们都是我母亲找来的,她们都肤色黯淡粗糙,没有任何素质可言。我看不起她们,不,准确地说,我是蔑视甚而鄙夷她们。

我没事干时,有个坏习惯,喜欢对着镜子比划,我那里比较像母亲,鼻子、眼睛、嘴唇……但我总是看不到她。每次拔打那熟悉的电话时,对方说得总是同样的话,“我没有时间,你自己玩一会吧!要不然让保姆跟你玩伴家家。”然后,电话就会嘟嘟嘟……挂断了。我把那面可怜的镜子打碎。那些异常新鲜开着黏稠芬芳的玫瑰花似的血,它们汹涌似海,一直呈漩涡状排山倒海的姿势围绕在我的身边。我有一种直觉,我确定血液与我有关,它的气息缭绕不息。我永远也无法躲避它。

“你是个贱种。”我的新任保姆X在我跟前咒骂我。“之前那些保姆就是你给赶走的。你个贱货。不值钱的贱货。”

保姆X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像刀峰割破了我的肌肤。这是个肥胖流油的女人,有多到要冲出肌肤的脂肪。她凶悍地指使她的猪蹄来踢我,用双手抓紧我的双脚,把我当成战争场上的那些尸骸拉着往屋外托,我试图反抗,结果又被她以高频率多踢了几脚。我瘦骨嶙峋,12岁70多磅,而她30多岁,最少300磅,劣势如此明显。我不再抗争,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她像处理牲口一样处理我。

我的手一直在流血,它们像婉延的河流不停地流淌。她托着我走一步,地上那条血痕就更绵长。看她把我托动的方向,我猜测到她应该是要把我带到母亲的房间。这个恶毒的肥婆,她知道我的弱点。她太了解我了。她明了我的忌讳,我害怕去母亲的房间。那是个黑暗的如地窖似的房间。

肥婆想囚禁我。她想囚禁我。她想让恐惧侵占并掠夺我所有的思想、睡眠和肉体,让我每时每刻忍受着地狱般的苦楚。让我只能一个人瑟瑟发抖,不停地啜泣。对了,对了,还有孤独,让孤独像一匹野狼般吞噬着我,没有人对我嘘寒问暖。让我每个夜晚啮咬自己的根根手指,从左手小姆指开始咬起,直到我在等待、哭泣、空虚中慢慢地荏弱。

那个肥婆的保姆X平常对我毕恭毕敬,行动起来疏懒迟钝。连个屁都不敢放。可是,一旦发作,就是像一只发春的肥猪,嚎嚎叫喊动作起来。

我最终还是被肥婆关在母亲的房间。那里面和我事先想得一样,黑漆漆地伸手不见十指。

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忽然想起了我7岁时写的第一首小诗,我曾把她递给我的母亲看,母亲当时还夸了我几句,我乐得屁癫屁癫的。诗有四句:

我伸出五指,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拼命地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在一个黑暗而潮湿的房间,渺无人烟,黑雾笼照。

我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安静地朗读我自己的大作。我发现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年前的诗就已写情写景地反映出我今天的处境。越想越亢奋,我就开始狡黠地笑起来。整个房间都是我狂笑声。

“就你这种水平,给我提鞋子都不佩。”

房间里发出了另外一种桀然不同的声线。那是个和我一样的童声。他说的那个‘佩’字的音节拉得特长。大有愤懑不平之意。

“有什么不满地就说出来。我才不怕你呢!”说出这句话后,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明明就很害怕,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可是,真正的高手对决,表现得越是慌乱,便越容易获胜,因为能让对方轻敌。

“你好像心情很糟。这样吧!你先把你心中的事告诉我。”

那天晚上,我就是在我母亲那个漆黑的房间里,我自然而然地把关于保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可那些话根本就不是我要告诉他的,是那些语言它们一个个跳跃出去,它们争先恐后一个挨着一个准确无误地从我的头脑里跳了出去。

听完我的叙诉,他开始笑,很僵硬地,冷漠地笑,我甚至可以想像到他的表情。一定是肃杀而庄严的。

他说,“漓!你想错了。你家的保姆温柔驯化得像只绵羊。她根本就没有托你也没有能力托你进这个房间。是你自己好端端地跑进来的。你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地走进来。然后,锁上了门。把锁匙丢出了窗外。你就这么走进这间房间的。”

我怯怯地笑了一下,说,“怎么可能?就算一切都是真的。我为什么要……”

“因为这是你母亲的房间。”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霎时想到,是啊!这是母亲的房间。真的是我母亲的房间。我的眼泪再也不受我的控制,像自来水龙头开始不停灌溉我那颗死了的心。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所有的美丽的事物总有缺憾。而幸福是一个圆盘。只是,这个圆盘有缺口,永远都无法圆满。

{传说的存在}在木盒关上的刹那,她瞟见了最后那只歙动闪烁翅膀的噎着泪水的可怜小虫。她的心咯噔一下黯淡下去。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幽暗而逼仄了。

似乎是作为交换的条件似的,对方开始诉说起来。我根本没有兴趣来听她的故事。但他的话语开始一句一句,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我的头颅,偷偷侵占我的脑细胞。

你一定听过这样一个传说,在虚无的大地上,除了植物和动物,人类本来只有男人一种物种。

某天上帝心血来潮,把其中一个男人砍了一半。上帝把其中的另一半叫女人。

还是由于上帝的心血来潮,他交给了那个美丽的也是唯一的女人,一个手掌般大的木雕斑斓绚灿的木盒,请她代为保管。不过,上帝事先申明:女人决不能打开那个灼灼发亮的木盒。否则,女人将受到惩罚。如坠黑暗的惩罚。可能永远都无法被救赎。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了。那个女人,那个愚蠢的女人,那个愚蠢的臭女人,她打开了木盒。

她放出了无数的丑陋不堪的怪物。

第一只出来的怪物只长了一只眼睛,和蚊子一般大小,身上的翅膀和苍蝇一样的龌龊(这是对苍蝇的污辱)。那只叫憎恨的怪物。只轻轻用它那赃兮兮的翅翼碰了一下女人。女人开始有知觉,她开始对上帝感到了许多不满。为什么我打开盒子就要受惩罚呢?为什么我要听从上帝的指示呢?女人托腮开始思考起来。她还想到应该报复一下我们这个上帝,或者逃走不要让上帝抓走,就可以不受到惩罚了。当然,我们那个英明神武的上帝,那个我们唯一的上帝(不是在拍上帝的马屁),不知在哪里发笑。(因为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第二只飞出来的怪物,和人类长得一样得高大,嘴里还叨了个烟斗,吧嗒吧嗒地吸吮着它那个小得指尖大的烟斗。如果你没详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烟斗。烟斗上的红光一闪一亮的,像思考时的智慧节奏明快。至从这只怪物的出现,女人开始知道上帝为什么创造了胆怯这个词。女人怯懦了,她害怕恐惧上帝的惩罚。谁都不想进入地狱!谁都不想受到惩罚!

第三只……

女人的负担越来越重,她的知觉、意识越来越清晰,精神世界一下子澄清了。可她的惧怕却慢慢地悄然无声地如山般堆累。最后,暴发了。她关上了盒子。在木盒关上的刹那,她瞟见了最后那只歙动闪烁翅膀的噎着泪水的可怜小虫。她的心咯噔一下黯淡下去。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幽暗而逼仄了。可是,她的手再也无法触及。她无法再打开盒子。无法放出最后一只小虫。因为,亲爱的,亲爱的,她的主,她的恩慈的上帝回来了……

她的惩罚即将开始。无力救赎的生活就要开始。

“我等待着命运对我的蹂躏。我是那个女人。那个愚蠢的女人。”

她悻悻地述说,原本我不该感到惊讶的。可奇怪的是,我听到的是个童声,声音略点沙哑的童声,更接近于男孩的声线。

“很滑稽吧!为什么我是男孩的声音。想知后事如何!且听下面分解。”嘻!她莞尔一笑。(我看不到她的笑容,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在微笑。)

她自然受到了惩罚。她将会坠入地狱。

开始时她自然很害怕。可恐惧一旦到了尽头。便怕无可怕了。

她的身躯飘浮地像只深海里的鱼,有一些如同海浪般的东西越来越多地向她的体内汹涌而来。她有种被撕裂开一般的疼痛,脚下都是熊熊烈火,它们金光闪闪;熠熠生辉。一直在焚烧她。体内渗出了无数的汗水与水份,她就像是被煮的鱼,忍无可忍便大声地呐喊求救,一遍又一遍,她的声线终于被喊哑了。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她可以意识到这只是惩罚开启了一点点的序幕。果然,脖子处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像咸鱼干被叉子给刺了洞一样的伤口。血汩汩地从脖子开口处冒出来。她好想忿詈上帝的惩罚。可她做不到?而鲜血呢?那些湿漉漉的鲜血越流越多渐渐形成了一条小河,最后会淹没她的。

在抬头的瞬间,她瞅见了天空中的云它们以忧美的姿势散开去,只剩下天空的黯蓝色。而白云的散去似乎是为了招唤什么?

她望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干瘪下去,不止是血液的流逝。她的心脏、肾脏、胃、肠子……像一缕缕的青烟变得透明无色,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接着,它们缓慢地袅袅上升,最后替代了原来白云散去的位置。她终于知道白云与天空的诡计——它们的招唤。

她猜想现在的自己,一定脸色苍白,嘴唇干涩。如死灰一般。因为死神离她已经不远了。她的血快流尽了,她的内脏快飘完了。所有的疼痛都会结束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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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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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她的头很热。灼燃的热。她知道这是她妊娠期的反应。她一直在发烧。一直在做梦和幻想。除了用清凉油涂在头顶,让自己舒服一些。她别无它法。在卢旺达,清凉油是圣药。这是她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清凉油。

她想起了梦中的总统哈比亚利马纳;穆兰比大屠杀;胡图族与图西族之间的战斗。

随手翻开今天的报纸,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今天的日期:1994年6月21日。

二个月前的这天,在卢旺达的穆兰比技术学校图西族人遭到胡图族武装的屠杀,一天一夜间,有5万多人倒在了血泊中。

这座城市满布尸骨。

她现在只求心脏停止跳动。灵魂永生永世地消失。这是她现在最大的祈求。



分挽期是在6个月后,这是女人需要忍受煎熬的时候。孩子早产。只有8个多月便生下来了。体重只有4斤8两。医生说,这个孩子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真是个可爱的小鬼头……

那真是粉白可爱的男婴。撅着自己的小嘴,挥舞了个拳头。仿佛随时要打人。

她看着这个陡然落地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他像个断翼的天使,一出生却就注定着灾难。他无法得到世间的温情。这柔若无骨的小男婴。三个月了,依然无法得到母亲的怀抱。更不要提拥抱、亲吻还有抚摸。

她只是想砸死他。或者像胡图族人勒死黑人似地勒死他。

她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这个男婴没有父亲的。她是明白的。别的婴儿会得到父母、兄弟、姐妹,或是亲友一个个轮流的拥抱,温暖。他什么也得不到。来到这个世间,得到的第一个称谓就是“小杀手”。但是,他不是唯一的,在这座城市,很多与他一样的“小杀手”,他们要不就被丢在了市政府的大门口,自生自灭。要不母亲亲自动手让鲜血沾满自己的衣襟。她也是想这么做的,她也曾试着这么做。



紧张灼焦不安郁闷……这些都可以忍受。可是,她很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一直醒着。她的脑袋里就装满了去技术学院看到的支离破碎画面。

她的父母,2个姐姐,参加了弟弟在技术学院的小教堂举行的领取全勤奖的仪式。

她临时有点事迟到了。她轻轻地推开教堂的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具血淋淋的、软垂的女尸。还有一个壮汉,胸前插一根削得长而细的棍子,好似叉烧。

她很快找到自己父母、姐姐、还有弟弟的尸首。她根本没认出他们。她只是依稀认得早上她们出门穿着的衣服。

父母、姐姐是被枪毙的。瞳仁因惊恐而被数倍放大。

死状最惨的是她的弟弟。头颅被削去半边,湿濡的脑浆、温热的血液。是模糊的一团……

她不想再失去亲人了。她想爱,她想相依为命。她想学着去爱他……



可那个男人不愿意。那个在战争中玷污她的男人不愿意。他要她把孩子扔掉或毁灭。他不要自己为这场战争中的罪恶负责。他对她从来就没有爱情,只是欲望,占有的欲望……



终于,在一次去缝纫店做手工归来后。她的孩子不见了。她8个多月的血肉消失了。她走遍了基加利(卢旺达首都)郊外的房子。她走坏了无数双的草鞋。问干了自己的口水,谁也无法告诉她,她的孩子,孩子哪去了?



当她百般把孩子当成耻辱时,她不屑于抚摸甚而怀抱他。

当她万般珍贵孩子当他是宝,她却无法触摸到他的体温。



当太阳像血染红似的照出一丝落日的余晖,她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嘴里只咕哝着一句话,我是娃娃。娃娃。嘻嘻—嘻嘻—她就这么疯了。



漓啊!上帝的惩治是微妙的。他没有杀了你。或是令你的灵魂永生永世地灭绝。他只是把你放在人间的地狱。比如:1994的卢旺达。他让我经历了所有活着的人,都无法接受忍受的罹难。他让我失去了所有活着的理由。他令我自己告诉他,我是娃娃。真真正正的娃娃……无法有任何知觉存在的娃娃……



伊甸园是间酒吧的名字。神在那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背上镶了对皑白翅膀的天使,端着盘子对着我哧噗一笑,你好!需要什么吗?我说出我来酒吧的意图,上帝要在伊甸园面见我。天使用庞大的翅膀指了指对面的吧台。上帝正在吧台调酒。

我再一次见到恩慈的上帝。他是个英俊如雕塑的男人。他说,“现在天堂人手不够。连上帝都必须工作。如果可以留下来替他工作。或许可以减免我的罪。”

这真是一个诱人的提议,真的。但我并没有答应。我从上帝黑色的眸子里看出一丝丝阴谋快要实现的快感。我用圆润的嗓子回应,“我宁愿做娃娃。宁愿没有感受,就不会有痛苦。”

他悄然一笑,并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冷冰冰的。“如果可以不痛苦,我也宁愿做娃娃。”

瞬间,无数的疼痛如海啸一般凶猛扑来,我仿佛万剑穿心,我的皮肤隐隐退却,娇小的骨骼开始僵硬。而无所适从的恐惧,像蚂蚁觅食般向我聚拢。我所有的知觉从意识中抽离出不了……

“我…醒…过…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我的旅程到这里可以说是结束了。但也不完全结束。我去过无数玩具店的厨窗,我遇到了无数与我一样的娃娃。我看着它们,我瞪着它们,它们豪无知觉。我很羡慕它们,它们不需要知道任何事,它们没有任何感受,不用知道疼痛,不论幸与不幸亦与它们无关……”



“我走过了很多路程,战争、爱情、幸福、荣辱……都被我践踏在我自尊无比的脚下,我的脚底板每时每刻都渴求占领这些虚无的事物,作为它下一站行走的食粮。”



娃娃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会每天陪在你的身旁。我会倾听你所有的诉说;分担你所有的悲苦。无论世间起伏流转的意志如何更替。我亦不会对你背离。”这是那天娃娃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病入膏肓}我拼了命地期待。然后,又拼了命地绝望。



漓12岁那年的冬天,在最后仓皇地逃走。她脑袋里有根神经突然崩断了。那天母亲死了,她就躺在那块冰冷冰凉的木板床上。隔着白布,漓把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母亲有一张郁郁寡欢的脸,即使隔着一层棉,也可以感受到她身体里渗透的寒气。

她在床的四角点了四根蜡烛。那个两鬃发白,脸上几乎不长胡子(他的两片嘴唇上下的位置非常地干净,像从未长过草的贫瘠土地)身材雍肿的男人——她的父亲说,点上蜡烛吧!这是习俗。意思是,迎接灵魂回家的路。



她直直站在木板床边。眼神呆滞,她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离开了。然后,她翻开白布。她想再次确认一下。她想起就在前10多个小时,她和母亲路过玩具店,她看到了一个清冷漠然轮廓的娃娃。她忽然很想要它。她想她可以把它抱在胸前,抱着它熟睡到天亮。想着她的眼泪就温暖地滑落。她拉开堇色围巾,露出自己冻得发白的脸。她用稚嫩却童贞的声线说,“妈妈,我想买刚才玩具店厨窗里的娃娃。”这是漓第一次主动向母亲提出要求。她看着母亲从手提袋里摸出一张100元崭新的纸币。她回转身姿,她踏过路边的飞雪和喧嚣的暮色,她在漓深黑色的瞳仁里逐渐缩小,直至消失。她就是这么安静地退出了漓的世界……

医院里,那么多的仪器都没有拘留住她的生命。她的左头颅有寸指深的伤口,血浸泡成了黑色。心电图成一条直线的时候,护士说,她死了。就这三个字,证明她走了。漓的喉咙一阵酸涩,可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她抱住母亲给她买的最后一件礼物——娃娃。她认真地端祥它。然后,她趴在母亲的身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蜡光一闪,影子从她的脸和紧闭的嘴上掠过。看上去,她脸上的肌肉在动。漓觉得母亲没有死。她还能爬起来,还能对着她谈笑风生。可她沾着残留鲜血的衣服告诉她,她确实真真正正地死了。她没有温度、感情、思想……就只剩下沉默了,还有那具冷且重的尸体,漓所有的希望瞬间泯灭。

漓给母亲穿上新衣服。她不想母亲成为一个精神萎靡的死人。虽然死人都是脸色苍白的。她把自己围着的堇色围巾圈在母亲头颅伤口的地方。“这样很漂亮。像阿拉伯人的头巾。”她自言自语。母亲是爱美的女人。她一定不希望露出伤痕。她这么想着,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父亲——新近丧偶的鳏夫。是在二个月后再婚的。那是个肥胖的、皮肤起皱却非常有钱的老女人。

这个老女人——她的继母在这之前,其实已经堂而皇之与她父亲在任何有可能的公开场合露面了。

她的母亲,她伟大的母亲什么都知道的。可她一直装做视而不见。可现在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那个肥胖的老女人占领这个她与母亲的家。尽管那里还充满着浓烈的母亲的气息。

那个老女人没有诚惶诚恐,她心安理得地搬进来。还带上了她的好些旧家什,还有她令人作呕的内衣,它们在啪哒啪哒地滴着化脓似的黄水。

老女人来到这个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修。她看着那些愚蠢的油漆工,在那肥女人的指挥下,如机械般地工作。而她和母亲的房子从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漓讨厌看到那个肥女人,是由于她霸占了母亲的位置吗?她无法回答自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看到她。她的额头上都会是粘湿的汗水。她想把脸凑近水龙头,想用冷水来刺激自己的喉咙,还有胃。她不要呕吐。可每次她看到老女人,她都想要吐。

“那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尸臭味。很重很重……”



娃娃从海底潮水声走出来。她眼神呆滞,用窘迫且带点怜悯的口吻,说,“漓,你的臆想症又发作了……”

“是啊!我有病!我病入膏肓!可谁不是呢?其实,我们都是乞儿,是被遗弃的乞儿。在茫茫的人海中,被爱的桎梏囚禁起来,无法摆脱灾祸、疾病、愚昧、憎恨、怯懦……我们一样地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娃娃怜惜的脸跳跃着逼近她。漓的两颊是红通通的,不需要涂胭脂。

她搂住了娃娃。她的眼泪顺着锁骨往下流。



娃娃说,“我会救你,让你得到救赎。如果不行,我愿意与你一起坠入地狱,永劫不复。”

漓对娃娃说,“没有用的。我无法解脱。我总是拼了命地期待。然后,又拼了命地绝望。死亡像潮水般淹没了我。你的陪伴,只会增加我的原罪。”



{寻找娃娃}我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我叫漓。今年12岁。自从母亲过世之后,我就得了轻微的抑郁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我只听见我的继母习惯性地称我为疯子。在她看来,我只要不再糊乱臆想,我就不像之前那么疯了。不过,当她这么嘲笑我的时候,我会反倒怜悯起她来了。她不懂得一些真相。臆想证明了我的想象力丰富。

但她是不会理解的。永远不!



我常在房间里发出断断续续轻微的咳嗽,每晚,我会定时服下两颗小药丸。每次服下,我的头就会像爆开了一样疼痛。我常告诉娃娃,如果一天,我的头炸开了,你一定……不要害怕……

疼痛过后会进入深深的睡眠。整个服药的过程,像做着一场恶梦。可是,生活何尝不是一场恶梦?它是一场永不结束的恶梦。我先是感到在黑暗晃动的海洋中溺水,全身不由自主地舒展开,犹如被掏空;然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仿佛被整个世界离弃了,再也没有人需要。

每次服药,对于我都是一种隐忍的折磨。



我12岁的末尾(圣诞节那天),我许了愿望,我的头不要再疼。我不许它疼。然后那天之后,我服药头真的再也不会暴烈地疼;再也不会失去知觉。可我看到保姆X的眉蹙得很紧。她说“漓!你的病又加重了。这些药不管用了……”

我看到了她眼角晶莹的泪花。我对她说,“不准哭。不准哭。没我的允许不准哭。”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知道她对我病情加重的恐惧像绳索般捆绑住了她。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30多岁的保姆X,她是很疼我的。而她对我坏的画面,不过是我所有臆想的一部分。



至于,我为什么把她想得这么糟糕?我在清醒的时候,观点是:她太肥了。像我继母一样地肥胖。我只是把她当作了一只替罪的羔羊。哦!可怜的保姆X.



我的臆想现在越来越多,我意思到某种危险的来临。我发现母亲留给我的娃娃不见了。

我踩着街边路灯的影子,在黑暗中找寻我的娃娃。自母亲过世之后,它一直没有离开过我,我不知道她到底哪去了。街道空落落的。几乎不见人影。我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是在红绿灯转弯口找到娃娃的。她的衣服是崭新的。我不记得自己给她换下了破旧的外衣。她的脸像是新长出来果实一样的馥郁芬芳。嘴角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我很恐惧,我想让这个笑容夭折或碎裂掉。就这么摔碎在地上。

我弧线似地跳跃过去。她说,“你怎么来了?”

我蓦地笑了,那是我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我已经把它练成了一个惯性。身体内一种奇异的感觉一圈一圈向上顶起,简直要把我整个人攫起来。我发誓:我就推了一下,轻轻地……

一切结束后,我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复仇的滋味真的……一点……也不好受。



{开端与结局的交叉线}“娃娃好好睡啊!阿妈盖棉被啊!娃娃好好睡啊!阿妈看娃睡啊!阿妈疼娃啊!娃好爱阿妈啊!……”&“请你请你一定要在世界的尽头等我,好吗?”



在少年看守所那个斑驳破损的房间,月光很清澈,空气很寒冷,这是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漓垢面乱发,脏兮兮地像个乞讨者。忽然木床嘎吱地响了一下。漓想起了一首母亲唱过无数次的歌。

“娃娃好好睡啊!阿妈盖棉被啊!娃娃好好睡啊!阿妈看娃睡啊!阿妈疼娃啊!娃好爱阿妈啊!……”

可是她现在没有唱,现在连扔出来针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真的没有唱。她只是絮絮不休,啰哩啰嗦开始诉说,她痴痴呆呆,她曾经看到母亲钝重而沉闷的身体被抛在马路上。灿烂的霓虹、涌动的人群、绝望的尖叫。从此幸福在她的生命中缺席。她要让那个肥继母也享受到了这一切。她说,她心里的仇恨一直在发酵。最后“砰”地一声。暴开了。她说,母亲……母亲……,请你请你一定要在世界的尽头等我,好吗?



她的生命力被践踏无存了吗?没有人可以确认。

就是这样,这个叫漓的女孩就是这么消失了。



04.11.4.23:25焚场
 0   2006-06-27 16:38:02  回复
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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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但紧接着却发生了没有预料到的事,不远的天空外,有几十米的水柱在聚紧。水柱旋转着上升,直冲天空。天空自然承载不了这么多水,她倾间置身于倾盆大雨之中。



上帝说,你的惩罚只是刚刚开始。或许永远无法有结局。任何人都不可以违背我的指示。随后她就昏厥了过去。等到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变成了男孩的童声,而时间已然不知过了几千年。



{娃娃的旅程}我走过了很多路程,战争、爱情、幸福、荣辱……都被我践踏在我自尊无比的脚下,我的脚底板每时每刻都渴求占领这些虚无的事物,作为它下一站行走的食粮。



刹那,一缕光闪过,我看清了她的脸。

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脸颊。细长挑起的眼,樱桃般镶嵌的嘴唇,清冷漠然的轮廓。我12岁时见过的脸。她不过是个木偶;是个娃娃。可她那深堕的表情散落在她的五官。让我可以坚定地判断她曾经是个美丽妖娆的女人。



“我受罚生生世世成为娃娃。”



本来我应该抖瑟不安或是肌肉痉挛。可是,我没有。我把这件事当做家里多了张椅子一样的正常。



我咿咿晤晤地告诉她,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好朋友。

她捂着嘴噗味一笑(她捂嘴的动作僵硬极了,机械地发出咯咯如生锈的声音)。她说,她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我在她眼里如同剔透的水晶球。她对我一目了然,她了解我,太了解了。

我喃喃地说,“那你是我朋友了。真的吗?”

“当然!”她耸了耸肩,“可你不想了解,我整个惩罚的过程吗?”



孩子,孩子。是苦涩、耻辱。是一枚深吸养份、活力的果实,深植在她暗的子宫。它在逐渐地挺拔起来,它会无比璀璨,它会蓬勃生长。它一直依附在她的体内。最后散发让人窒息的光芒。

在许多夜晚里,她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她无法睁开眼睛。她不希望看到自己腹部高隆的肚子。她的孕期反应异常地激烈。不停地呕吐,似要把内脏全吐出来。皮肤变得粗糙;心情抑郁;脸色黯淡苍白;乳房严重下坠。偶而出少量的血。她就特别亢奋。她想让孩子流产。她想一觉睡过去,不会发现自己隆起的肚子。还有,在那肚子里正孕育的婴儿。

可她失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时,她就会深深地失望。她只能穿上晚上准备好的细带棉布裙。把裙子沿着小腿往上拉,撩过小腿,撩经腹部。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更大。

她自然不会就这么听任肚子大下去。她想通过运动打掉这个包袱。她会托着自己疲累、沉重的身体急弛而过。尽管房子前方的道路错综复杂。



幽暗的芭焦林带着死者的妒忌之光,起伏的丘陵在月的映照下犹若黑猫诡异的瞳孔。跑着跑着,丘陵和芭蕉林已经被抛到了她的身后。可它们又再次延伸到她黯淡的视野尽头。一直都是重复的景物。鬼影憧憧。

一切都太过于寂静了,几乎可以触摸到的寂静。

当她再一次把脚踏到芭蕉林与丘陵的交错处,她四周的景色便诡异地纷纷朝后退去,隐没在稀薄的雾气里。



雾气退去后,她看到了一座人口稠密的市镇。但她并没有停止奔跑。她的目的没有达到。她的腹部没有疼痛。她无法停下来……

市镇里一幢又一幢的房子,如蚂蚁一样密集的人群,就这么从她的身旁划过忧美的弧线。

就要穿梭过城市,她却被一座巨大的铁闸拦住了。铁闸是欧洲中古风格的,九蛇相缠、火龙啸天、蝙蝠倒挂,十分精细的雕刻。

一个被黑色大衣包裹住的人,坐在铁闸前的石狮上。她看不见他的脸。只望他手中的弯月形状的权杖。没有任何光线。权杖还是发出了柔和淡淡的光。

她愤懑地说,你为什么要放这么一个铁闸拦住出城的路呢?

那个怪人没有理睬她。她又礼貌性地把话重复了一次。他依然没有回应。

她索性向前准备拉开铁闸。可咻地一声,权杖锋利地割下了她的乌黑的发丝。她就这么望着自己的头发黯淡苍白,化为了灰烬。

她不敢轻举妄动。



怪人收起了权杖。要离开这座城市,先见过我们整个城市的人,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才可以离开。他的话像石头般僵硬。

“好啊!我看就是了。”他揭开了黑色大衣。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连外套外的手、脚也消失不见了。原来是空气在支撑着整个外套。

他说,“很惊讶是吗?后面还有更令你吃惊的事。”她听到了他傲慢的笑声。当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他接着说,“你想离开这里吧!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就可以走了。你是什么?”

她害怕起来,恐惧深入骨髓。

她在瞬间听到了崩然倒塌的声音。还有,歇斯底里地尖叫声。她迅速地被一片血海淹没。她像被抽空的皮影下沉下沉。耳朵嘴里都有血液在咕咕地上窜。头顶上是绿色的水波在晃动。她拼命地想冷静下来。在挣扎中浮出水面。转过头。她看见血海上浮着支离破碎的木架,上面堆满尸体。它们残缺不存。或没有头颅。或没有四肢。或身体被削去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血猩的气味。四周阴森森一片。她终于知道原来这是座死亡之城。她之前看到的稠密的人群都是木架上的死人。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被空气撑着的怪人。只有他浮在这片血海之上。他的脚站立在海面上,一副笃定自若的样子。他的周边围绕着暗黑色的光束。他说,“快回答啊!你是什么?”

她从喉咙和胸腔里发出一种近似于呜咽的声音,“娃娃。是娃娃。”



过了好一会,一股力量把她往下拉,她的脚又踩到了地面。血海已经消失无踪。尸体也已不见。



她的面前,只有一驾直升飞机的残骸。它的装置决对是顶尖的。绝不逊于美国的空中一号。在飞机前方站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老人身形魁梧,对着她温和地微笑。

“谢谢你的答案!我总算解脱了。我可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她注意到老人手上的权杖。”

“原来,你是刚才的……”

老人用手一挥。飞机的残骸开始组装。隐隐地传过裂痕愈合的声响,它又恢复了它昔日的光彩。“我叫哈比亚利马纳。这里是世界著名的穆兰比。前面的路要小心啊!亲爱的孩子。再见了。”

还未等她思索明白他的话语。飞机的引擎已启动,螺旋桨产生了巨大的风力,逼迫着她往后退。她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驾驶着它的直升飞机离地飞远,消失在夕阳的残晖中。



她怎么可能遇见总统哈比亚利马纳。她相信这些都只是幻象。



她已非常疲惫,可她不能停止奔跑,要打下这个孩子,她必须跑。跑与生存现在是她唯一的信念。

等她远离了那座城镇。眼前出现的是汪洋般广袤的沙漠。绵绵起伏,天气炙热难当。她的脚底有灼烧的感觉。

她的口水干涸了。她的脚步越来越缓慢。最后,连走一步也似需要花费掉她所有的力气。她觉得自己无法活了。她死了孩子也会死。那么,她的罪恶、恐惧、痛苦就能在死亡来临时得到解脱。她的脸上就挤出了一丝丝怅然若失的笑。霎时,沙漠的尽头显现出了茂密的树林。静穆的树林就在她的前方。她可以听见洗净生命的河水的声音,还有吹向树林隐藏深渊里那些风的回响。而那片树林里的天空也是湛蓝湛蓝的吧!她突然觉得那树林便是天堂的模板。

“你说我们谁可以更快到达那片树林呢!”她转过身,一步之遥有个俊朗黑人对着她露出自己洁白的牙。他说,“谁先到那谁就到了天堂,是天堂……”他又添了一句,“不然就会留在这个地狱。和那些人一样。”

她的耳边响起哈比亚利马纳的忠告。“前面的路要小心啊!”她终于明白了。在连绵的视野内,她望见无数的人在激战。他们都是黑种人。肤色深的人手持砍刀、棍棒和长矛疯狂追杀肤色浅些的人,甚至连老人、孩子和孕妇也不放过。

“肤色较浅的是图西族人。肤色深一些的是胡图族人。”他说。

“为什么要打战呢?不能和平共处吗?”

他说,“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他耸了耸肩。“谁也不愿意死。我们都想生存。唉。”他叹了一口气。胡图族人总统哈比亚利马纳乘坐的飞机准备在机场降落时坠毁了,总统和机上人员全部遇难。胡同族人要报仇。记得,他们要报仇。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总统哈比亚利马纳死了,就要杀光所有图西族的人。杀光了,他就能活过来吗?她就是不懂。还想问为什么?但不可能了。她的同伴。那个俊朗的黑人。无法回答了。那些胡图族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脚。他应声倒下。他们的手沿着膝盖、腰、胸膛直至勒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动弹了,紧跟着自然是轮到她了。忽然,一个黑影一晃而过,什么东西被塞在她的手上,她定眼一瞧,右手已多了一把沉重的短匕首。第一次,她用匕首割下一个胡图族人的手掌。温热的血液四处飞溅。但那些胡图族人并没有放过她。他们前仆后断、一个接一个向她袭击。她拼了命地挥舞着匕首,到处都是凄厉哀婉的惨叫声,她对此感到厌烦和惊恐。

等她走进树林。她才再次想起她的伙伴。可做什么都晚了。那个黑人早已变成了一付骴骨了。



当地的树林的长老热情地招待了她。她还在该族只有长老才能漱洗的泉洞里洗澡。她跑了多久呢?已经不记得了。时间对她只是过客。

从泉洞里出来,已是夜晚了,到处幽暗一片。她捂住双眼,躺在长老为其安排的睡塌。但她一合上双眼。就能睇视到那个黑人。他好像轻蔑的说,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走进了树林。把我的肉体丢在了地狱。你知道吗?它现在正在腐烂,发出一股股恶臭味。

她辗转难眠。仿佛能望见黑人的身影犹若鬼魅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

她嘶哑地回复了一句,“我是娃娃。是娃娃。”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树林里花草清新的香气。她就这么安宁地进入了梦乡。



漓!那是一种安静的睡眠。仿佛你这一辈子永不醒来。可以那么放纵地舍弃你所有的权力、欲望、需索,还有责任、罪恶、惩罚。让心得到一时半会的安息。
 0   2006-06-27 16:37:1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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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6-06-27 16:36:3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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