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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小梦】 2006-09-14 06:34:19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    1
已经入夜。

她坐在窗畔,用一把象牙梳子梳理头发。

这是很久以来的习惯,从她决定留长发之后不曾间断过。如今,长长的发丝已经盖到了脚面,金澄澄的,像传说中从黄金泉中流出的金色泉水。贴在脸颊上冰凉柔软,慢慢地,慢慢地,让人不知不觉地沉如这金色之泉。

她梳地极慢极细致,从发根至发梢,一遍又一遍。象牙梳子在发丝间轻拂而过,发出细致的嘶声,在这无人的夜色中,好似一支寂寞的歌谣。

良久,她罢手,轻轻叹息。抬眸,窗外是一株樱花树,满树的樱花怒放,几乎要将夜烧起来,偶有风过,花瓣似雪飘落。她伸出纤瘦的手,接住一片,那精致的花瓣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她回忆中童年的香味毫无二致。

恍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时光的深处。

那时的她,和,那时的他。

她的家族历史悠久,子嗣极多,她又是极害羞不喜交际,所以刚开始并没有亲眼见过他。只是听相熟的表姐们谈起家族里有个放荡不羁的表哥,年纪不大,却是出名的会玩,出名的风流,一双眼睛黑得妖异,任何女人只要被盯上一眼立刻神魂颠倒。

这些传闻听过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与她无干的事。可是命运偏偏不由她悠然袖手旁观。

那年,还未长成,爱情却来了。

篝火旁,一群表兄弟表姐妹们手挽手,跳着古老的舞蹈,衣袂翻飞,倩影双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在这衣香鬓影中,他是最出色的一个,只是随意往那一站就压倒了所有表兄妹。和传闻中一样,那双妖异的眼眸淡淡一扫,就让人无法呼吸,天生魅惑,只为使人断肠。

她拼命躲在那棵樱花树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他,突然他注意到了,回头冲她一笑。她一惊,用手捂住眼。

他却不放过她。

“呀,这位小美女是谁啊?”他走过来,从树后拖出她。她又是窘又是欢喜,脸涨的通红。

“花花公子,别碰小女孩,为你心碎的人已经够多了。”几位表姐嬉笑着叫嚷。

他不理,俯下身看她的脸。“你一定是最小的表妹,好可爱,再过几年就会出落成大美女了,到时,可别不理表哥。”

在那双眼睛的灼灼注视下,她不敢抬头,窘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却听到他又是一笑。

“为向小淑女致敬,可否共舞一曲?”他正正经经地行了个礼。

被他带着起舞时,她恍若梦中,眼中耳中心中全都是他。他贴在她耳根,说着似真似假的情话,她半懂不懂,却满满的欢喜。

一曲终了,他问:“为什么不说话,不喜欢我吗?”

这句话像道雷将现实劈进她一时情迷的大脑中。她张口结舌,仓皇而逃。

背后,有人讥谑的笑。“大情圣,你的小美女是个哑巴!”

哑巴!哑巴!她捂住耳,不忍再听,眼泪却如雨。

这一刻,她如此痛恨生为哑巴的事实。

舞会结束时,她又躲在樱树后,默默地看着他牵起一个女孩的手双双离去。

那个女孩,美得像个妖精,天然艳冶,一头乌发直垂到地,稍动一下,流光四溢,他的目光久久眷驻。

人散去后,风也似乎冷了许多。

她仍呆呆伫立着,樱花落了满身,无意识地拂去,却是拂了还乱,一如少女的心事。

再见他,是在不久以后的一个家族宴会上。

他还是他,只是身边的女伴已经换人。同样美得惊人,却是棕色皮肤,野性热烈,那个女孩也有一头长长的秀发。

有人风言风语。“呦,这个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太小看他了,宴会散了马上换人。”

他搂着女伴,与她擦身而过。

“请让让,小姐。”他说。

他唤她小姐,他早已遗忘了偶尔兴起挑逗的小表妹。

她立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收起伤心。

转眼数年过去,当年梳公主头的小女孩长成了穿着宽大长裙的美丽少女。

她没有再见过他,不是不想,是不敢,这种怯弱的心情只能放于心间独自咀嚼。

只是偶尔听说,他愈发声色犬马,也愈发英挺清逸,说话的人若是女子,无不双眼发亮,若是男子,则又是不屑又是嫉慕。从中,她推测着他无双的风姿,在窗前梳理长发时一遍又一遍地重温。

头发一日长过一日,有如时间的证明。她从不肯让人梳剪,宁愿自己打理,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留这头长发,只觉手指划过发丝时,有种暖意涌上心头,也许,它的名字叫做希望。

只是,希望的来临有时伴随着残酷。

十七岁,在年华最盛的那一年,她终于又见到了他——在她父亲的葬礼上。

微雨,一众黑衣的亲属。

她伏在棺木上,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哭泣,哭声嘶哑凄厉,几乎撕碎了阴沉的天空。

无法说出心中的伤痛,只能以泪水宣泄。

“哑巴哭起来还真是难听。”人群中有细细的声音。并不是每个人都虔诚地哀悼死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漠然,有的觊觎这孤女身后的财产,像沙漠上空盘旋的秃鹰,虎视眈眈。

葬礼结束后,她疲惫地几近虚脱,勉强跟着众人往回走。

恍恍惚惚地,踩住了一位表姐的裙角,上等的丝绸上毫不留情地印上了稀泥。耳边尖叫顿起,还未反映过来,已被人推倒在泥泞之中,面前是那位怒火冲天的大小姐。

脑海中一片空白,悲伤和羞耻在血脉沸腾。

太过分了!几乎冲到喉咙的话,最终化为虚无。

她抬起头,眼前似乎只有灰蒙蒙的雨幕,雨水带着寒意打在身上,直入心肺。

唯一可以抱她,哄她开心的人在前一刻已经回归大地的怀抱。这世上再没有人站在她一边,伸出救助的手。

然而,到底还是有一只温暖的手将她从冰冷的泥泞中拖了出来。

“小姐,你做得太过分了,请道歉!”来人的声音年轻而富有磁性,让人听一次便永世不忘。

“开玩笑!”面前的大小姐吃惊之下仍毫不退让。

“道歉!”男子斩钉截铁。

几分钟火药味浓重的对视后,对方终于收起嚣张的羽翼悻悻地离去。

她低着头,不敢看那男子,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像触到了热铁,火辣辣地烫。

为什么?要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重逢?

男子低下头,不允许她逃开视线。

“小表妹。”他的嘴角轻轻一勾,满满的笑意漾满整个天地。而她,也因这三个字彻底失了神。

冤孽,冤孽,到底还是逃不开他编织的情网。他的手,只要能握紧她一刻就足够了。

再次相遇半月后,他告诉她,他爱她。他黑亮深邃的眼眸眷恋缠绵,眼角眉梢都是爱意,任谁都可以猜到幸福的影子。

半年后,她嫁给了他。

那么完美的婚礼只属于童话,她是童话里的公主。

午后的教堂,庄严肃穆,却因为她的幸福而添上了一抹妩媚。全身雪白的她,像被雪花簇拥的精灵,将脸掩在半透明的头纱下,娇羞地偷窥着身旁宣誓永生保护她的男子。

呵,她,的,丈夫。

在心中,将这个词默念千万遍,手中捧着的香橙花似乎洞悉了她的心,窃笑着,开得越发娇艳,香气越发浓郁。

唯一的遗憾,是她无法面对着他,面对着神灵,坚定欣然地说出我爱你。但,他不会在意的,因为他爱她。他们的路还这么长,她会用一生来告诉他,嫁于他是最可喜的事。

戒指被庄重地戴在指上,他冲着她笑,宠溺地,爱慕地。他的吻落在唇上,像五月温润的小雨。

与他执手走出教堂,钟声不绝,蓝得透明的天空中一行白鸽欢快地飞过,落下几片雪羽引人遐想。紫阳花,在阳光中开得正好,绝美夺目,而比之她的笑容,又远远不如。

多年后,她回忆起这一天,才知道幸福是如此易碎的东西,用手小心捧护着,也还是会轻易地碎成千万片。当时,初做新娘的她,又怎么会明白这些,即使明白,也无力挽救些什么。

四匹马拉的彩车载着新婚夫妇驶回庄园,在那棵樱树下,车停下,他抱她下车,天旋地转,她仰头只见粉色的撄瓣似雪,纷纷扬扬,袅袅悠悠,落了一身。有一片掉在唇上,原本纯净的颜色,沾上了唇膏,染上了别样的风情。她调皮地张口噙住,细细咀嚼,微微的甘甜芬芳过后,却有一丝丝苦意在口中弥漫开来。

沉浸在爱中的女子忽略了那苦意,只是笑着,任由男子抱着走进大厅,一步一步登上楼梯,直至推开新房的门。立在门口,他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中娇小可人的新娘,黑得妖异的眸中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然后,猛地一抛——

她跌落在地上,吃惊地仰头——

“好了,小表妹,戏演完了。”

什么,什么戏,茫然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不明白?怎么说好了。”男子嘻笑着打了个响指。“你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外衣,是帝都最好的裁缝做的,不算料子,单手工费就要三百金币。我用的手杖,是上等的象牙镶上金饰,也要个四五百金币。还有,在帝都的寓所,马车,烟草,古董,样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那个不是耗资无数,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禁不起这样骄奢无度的挥霍,所以……”

所以……?寒意爬上她的脊梁。

“你很有钱,小表妹,大概连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有钱吧。亲戚里有点志向的男人都巴巴想娶你,还好我手快。”男子洋洋得意。“也是你太天真,墓地里一场戏就给骗得头昏沉沉,家产给了你还不是给人胡骗去,不如我拿了,反之都是自家人了。”

她目呲欲裂,张大了嘴想询问,出口的却是不成音的调调。

他欣赏着她的挣扎,笑着说:“你是哑巴真好。”

她扑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裤角发出咿咿呀呀令人心碎的尖鸣。天若有情,怕也会落下几滴眼泪来,但这个男人只是厌恶地狠狠将她踢开,顺手掸了掸灰。

骗人,告诉我你在骗我!泪水汹涌而出,她跪在地上,手蜷着,指甲抠入肉中三分,血蜿蜒流下。这痛,比起心痛连万分亦不及。

男人温情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

“今后,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一直到死!”

关门,落锁,一切回归于寂静,只余那哑女凄绝的哭声。

这一关,便是七年。

夜已深,窗外寒风阵阵,盘旋呼啸,宛如百鬼夜哭。

她懒懒起身,象牙梳子滑落,与地板清脆相击。仅仅是淡漠一眼,女子举足而过,斜斜地着倚着窗,向夜幕深沉处眺望。

今晚,他会回来。

七年了,好漫长,当年琉璃娃娃般的少女已然不见,只留下这个空壳,人未老,心已倦。

他真是狠心,这么多年再也不曾踏足此地,存心把她丢在记忆深处,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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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不同,他,终究要回来了。

她的脸依偎在手背上,金发飘舞在冷风中,似一面阳光织成的旗帜。美丽的长发,是年少是为他而留,只望能系住他的心,然而那人却不曾留意过,也不曾珍惜。这七年来,每个漫长的日日夜夜,寂寥无人,她只是一边梳理着长发,一边计算着他的归期。

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仆人们除了一日三餐,从不涉足此地,但是她就是肯定地知道,今夜,他会归来。

她没有失望,午夜时分,马车的辘辘声从天际传来,止于樱花树下。

女子用冷冷的眼睛刺破苍茫夜色盯着从车中跨出的男子。

一张俊朗的脸因为多年酒色熏陶显得略微浮肿,依然英俊,却少了几分年少时的棱角与锐气。曾令她魂牵梦萦的妖异黑眸,已沉淀下渣子,再不复当年回眸群芳倾倒的盛况。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女子嘴角绽开一抹微笑,淡极,如湖心的涟漪,却悠悠漾开余波不绝。

还爱他吗?

能爱一个将你的心踩的粉碎的无情之人吗?即使曾经那么爱,两千多个难熬的日夜也足以磨尽一切。爱情原本就是温室中经不起暴雨摧残的花朵。

恨他吗?

恨?也许恨过,伴着眼泪。泪流尽后,恨也了无踪迹。恨一个人是要有爱做铺垫的,她很疲倦,早已记不清当初爱他的那种心情了,只是微微诧异,曾为了一个人,喜极悲极。

再没什么可以拨动心弦,爱也罢,恨也罢,散落在昨日的风中,飘渺逝去……

仆人的慰问声,马匹的嘶鸣,脚步声响起在楼梯上,随着远处关门的砰一声,一切随之归于平寂。

许久许久后,她试着推了推禁锢的房门,早已腐朽的锁“咣当”掉落地面,七年不曾开过的门应声而启。

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意料中事。

轻移纤足,缓步慢走。

过道里,黑暗不见尽头,阴风掠过,及地的纯白长裙翻飞不止,好似濒死蝴蝶最后的舞蹈。直到立在他的床前,蝴蝶才停止舞动。

男人睡梦中的脸静谧恬静,婴孩般无邪。嘴角的微笑,诉说着一段甜蜜过往,这过往里怕是没有她的,他恨不得把唯一的污点抹弃得干干净净,痕迹不留。

女子俯下身,纤指滑过他刚毅的下巴,薄情的唇,挺直的鼻,入鬓的眉,方正的额,直滑入发际。他的发短而黑,手指穿过,有如抚摸丝绸。少女时代,有本典雅古老的东方书籍提起过这种神秘贵重的衣料,传说在盛产丝绸的遥远古国中,男女婚配,新婚之夜,夫妻把头发结在一起,意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多美好的寓意。只是这个男人的发,无论如何也打不了结,白头偕老,更是笑话。

她瞥了一眼身后如瀑披散的金色长发,突地,竟止不住大笑起来。

夜半寂静的房间中,白衣女子长笑若哭,又是诡异,又是凄厉。

床上的男人却恍然不觉,好梦正酣。

好不容易止住笑,女子侧坐在床沿,将长发结成辫,郑重温雅,时不时,默默地看一眼睡梦中的男人。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是一名贤淑的妻在照看病中的丈夫。

她是妻,他是夫,但事情全然不是这样。

很多年之前,她曾幻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们牵手坐在樱花树下,看月出星灭,春来冬去,花开叶落,膝下是孩子们稚嫩的面容与银铃般的笑声。疲倦时,有他的肩可以依靠,风起时,与他共披一件外衣,花开时,与他倾听同一只夜莺的歌声。

她所要的不过是这么小小的幸福,却瞬间幻灭。人生的长廊中,灯光恶意地一齐熄灭,黑暗从四方袭来,她被名为绝望的怪兽擒住,彻底丢失了出口的方位。

是谁的错?他的贪婪或她的愚蠢?

都不重要了,碎裂的心即使粘好还是会残留着伤疤,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粘不好,不如丢弃,空无一物的胸膛是不会痛的。

“该结束了!”她无声地说,唇启唇合,在空气中搅起诡异的旋涡。

爱怜地抚着遍好的长辫,她小心翼翼地将之围在男人的脖子上,目光温柔地好似为孩子掖被角的慈母。

突地,用力一勒,男人从梦中惊醒,呻吟着撕扯勒住脖子的发辫,他怎知道,它的名字叫做思念,缠绵坚韧,一旦缠上便再也摆脱不了。

当看清床畔人时,男人因确氧而发青的脸扭曲起来。“是你!!”

原来他还记得她。

是否每次午夜梦回,想起那个无罪的女子被自己关在小小的一方斗室,行尸走肉,生不如死,那时,他的心中会否有一丝怜悯,亦或恐惧?

“你不是死了吗?”被勒住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泄露出无限的恐惧。

死?他这么想她死么?

她笑,然而,下一刻,笑容凝住了。她的手,那双牢牢用辫勒住男人脖子的手,竟是透明的!

她低头,目光穿透自己的双足,能看到地板的纹路。

除了那金丝般的长发是可触可抚的实物,全身上下,竟全然是无色透明的。

她,真是个鬼!一个不知自己已死的鬼!

恍恍惚惚间,一直混沌不清的记忆骤然以无比清楚的面貌迎头袭来。

她的的确确死了,在被囚禁的第三年。

尸体在地板上躺了两天,直到送饭的仆人觉得异样,开启牢门才被发现。

她立在墙角,好奇地看着那仆人惊慌失措地跑下楼喊人,看着众人惊诧但并不怜惜地收拾走尸体——她的尸体。

没有人记得把这间房间重新落锁,人已死,囚室也失去了全部意义。她本可以毫不费力地离开,御风而行,也夜色中掩饰身行翱翔。就算是铜墙铁壁,对非人类的她而言只是可一笑置之的无用阻碍。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困住她的足。

但,一切平静以后,她只是默默地坐下,继续梳理长发,看窗外樱开樱落,云聚云散。

偶尔,微微诧异于仆人不再将一日三餐从门下的小窗中递进。疑惑只是暂时,很快她便不再去想。很多时候,她也甘于被世人遗忘,甚至,被自己遗忘。

活着或死去,其中的界限几不可见,生活一如既往地持续,平静孤寂。唯一诡异的事,四年间她的头发依旧慢慢地生长着,仿佛一条极有耐性,缓慢接近猎物的金蛇。

就在今夜,这条蛇终于张开了它的巨口,利齿寒闪。

男人垂死挣扎,摸索着床畔小几上的裁纸刀,劈手挥向她的手。

好狠,但,无用。她只是虚无,再利的刀也划不开虚无。

女子眼底的悲意又浓了几分,手下却毫不松懈,男子已近窒息,绝望地用尽最后的气力挥动利刃。

咔嚓,长发应声而断。

金蛇腰身被斩,顿失锋芒,他乘机挣开桎梏,剧烈地咳嗽,缓气。

握着被斩落的发丝,女子怔怔地立着,茫然若失。

断了,当年为他而留,今日终因他而断。数年思慕,怨恨,疲惫,纠缠不休,被他一刀断得干干净净。

周围弥漫的阴霾潮水般退去,柔和的光芒从幽灵体内透出,她从未如此刻般感受到天国般的恬静安和。

“我爱你!”出生以来从未启声的喉咙第一次突破封锁,诉说从前不能表达的情感。

男人蜷缩在床角,惊愕到忘记了恐惧。

她展颜一笑,恬静的容颜恍如传说中的天使。

“——曾经。”轻轻地补充,再也不看男人一眼,转身走向窗畔。

发断的霎间,许多不明面貌的东西霍然掀开了面纱。

不爱他了,不恨他了,却一直无法解脱。曾以为是心中还有执念,现在才明白,羁绊着她的是那三千烦恼丝,以爱的名义,织就一张弥天大网,困住她,缠住她。

蓝天就在咫尺,她却飞不起。

夜色中,她伸出手,让断发随风散入黑暗深处。

解脱了。仰起脸,她静静地凝望着东方熹微,第一道阳光如剑射入眉心,细碎的裂纹迅速爬满全身。

转身,她笑得云淡风清,“谢谢!”

未等对方作出回应,身体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像个美丽却得不到珍惜的琉璃娃娃,在朝阳中,碎成千万片。

那晶莹的碎片如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不见,只余那女子最后的话语还轻轻停驻在耳际——谢谢!

谢谢,用你的手,给予了我自由。
 0   2006-09-14 06:36:0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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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6-09-14 06:34: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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