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年间河南张德府龙虎乡有一大户——张广元,张员外有三个儿子:成龙、成虎和成彪,靠祖上数辈为官创下的基业毫霸一方。张员外将死的人了才收敛了凶暴,然其三子比他当年祸害乡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最厉害的数老大张成龙。张成龙抢夺人妻、肆意施暴、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人送外号——张蛮龙。张广元的三个孩子都各立门户,老大成龙住在祖宅里,房子虽旧可是最大最气派,张员外也跟着老大住。
邻家刘玉生年过半百而膝下无一儿半女,张蛮龙也不放过。玉生年轻时在山西经商,曾经发迹过,后来把家产都赔了进去,无奈只好回乡种地,可他身有一宝,一个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玉佩。张蛮龙听说刘家有宝贝,早已经虎视眈眈,平日里处处刁难刘玉生。玉生唯恐避之不及,每每遭受张蛮龙欺负,他都好言好语,张蛮龙从没拿住他的不是。然而玉生心里有一难处就是身边没有子女,没有人给他撑腰,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心痛如刀割。五年前一个夜里,玉生梦中遇到一游僧,那和尚鹤眉童颜、衣衫褴褛,斗大的钵盂中却坐着一男婴,只听到那和尚口中念道:“施主……施主,还不快来抱走你的孩子……”玉生方要道谢去抱孩子,却惊醒了。次日他下地干活在地头竟真的捡回一男婴,这孩子生得机灵可爱,玉生甚是喜爱。后来将这孩子抱回家里收养,多年都没有人来认领,老两口方踏实下心来,看着渐渐长大的孩子,心中满是希望,为孩子起个名字叫——刘天来。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淘气贪玩的年龄,然而老两口对天来甚是溺爱。唯独知道邻居张大户家惹不起,教训孩子不要去张家门口玩耍,一旦发现小天来去玩回来必是一打,孩子也轻易不会去的。小天来看见其他孩子拿着弹弓玩,能打生么鸟儿雀儿的,心中非常羡慕,非让老爹也给他做一个。刘玉生起先不愿意给小天来做,怕他拿去惹事生非,可是孩子一哭一闹,玉生的心就软了,便砍了树杈给天来也做了一个。小天来的弹弓又大又漂亮,很是爱不释手。
一天几个淘气的孩子商量着去张大户门口滑坡玩。张家大门很是气派,门楼很高,门前左右竖着两个大石狮子,台阶是青石板砌的六层石阶梯,两旁有两道斜坡。这石斜坡有一定的坡度,小孩子们最喜欢来这里玩耍。张大户家的用人一旦发现有孩子在门外嬉闹便会把他们赶走,只是一顿大骂,对于这些爱玩的孩子起不到生么警示作用。起先天来不敢过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他记得老爹的嘱咐,只好远远望着伙伴们在张家门口玩得不亦乐乎。后来小天来就鬼使神差地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来了。
玩得没有意思了,他们就开始玩哪两个大石狮子,狮子很大,口里含着一颗石珠,孩子们把手伸进狮子嘴里转动石珠玩。小黑子突发奇想说道:“咱们比赛吧?”“比什么?”大家问。“我们就比射弹弓子,”小黑子说,“看谁能把石子射到狮子的嘴里。”“那还不简单!”小天来逞能地说。小黑子鄙视地说:“你行么?要站在那颗柳树下射才行!”小天来看看五米外的那棵柳树说:“那有什么不行!”小天来走过去瞄准狮子的口射了一次,没有射中,却打在狮子眼睛上。轮了一圈也没有一个人射中,又轮到小天来了。
张广元老员外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了,腿脚也不方便了,平日里已经很少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老员外吩咐了用人扶他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这老家伙确实年迈,拄着拐杖还要一个力气大的用人小五子搀着,走起来还是很费劲。弯着腰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来到了大门口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
这时小天来举起了弹弓,拉着皮带,用力把石子射向石狮子。没想到力量过大,直冲着张老员外的脸就飞了过去,狠狠地打在了员外的太阳穴上,老头那里经得起这么大的打击,当场倒地不省人事。这真是多日不出门,出门就摔跤。孩子们见打了人,还是张家老员外,一窝蜂地逃开了。“不好了,老爷被打了。”小五子喊道。几个用人赶忙赶了出来,孩子已经都不见了踪迹。“快追,别让他们跑掉。”管事儿的张二狗吩咐道,“还不快去告诉大少爷。”这张二狗就是张家的用人头子,在张家干了几十年了,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帮着张蛮龙干了不少欺压同乡的坏事儿。
张蛮龙闻讯赶了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老头子渐渐清醒了过来。“怎么样?”蛮龙问看病的大夫。大夫知道这张蛮龙不是好脾气的人,直接说老爷子的病不好治肯定挨骂,便吞吞吐吐地说:“员外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怕……怕……”“怕什么?”张蛮龙抓着大夫的胳膊说,“有什么话说吧。”“断了胯骨,这么大年龄,恐怕好不了了。”大夫把实情说了。
“谁干的?”张蛮龙瞪着下人问道。“一群小孩子在门外玩耍,用弹弓打了老爷的太阳穴,老爷当时就摔倒了。”小五子回答道。“是谁家孩子这么没有教养?”蛮龙又问。小五子支支吾吾地说:“孩子太多,我没看清。”“还不去给我查!”张蛮龙怒道。“不用去了,我刚才已经到周围有孩子的家里都问过了,都说是刘玉生家的孩子打的。”张二狗不愧为蛮龙的耳目,事事都想得周全。
“刘玉生,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呀!”说着起身就要出去找玉生算账。
“老爷慢着,不着急,今天天色已晚,有事儿明天再说。”张二狗拦住了张蛮龙又道,“大家都下去吧,让老爷好好休息。”
众人都下去了,张二狗方对张蛮龙小声说:“大少爷,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你忘了刘家可有一宝阿!”张蛮龙点了点头。二狗接着说:“此事不要张扬,也不要惊动两位少爷。我们和刘玉生讲条件。”张蛮龙想了想说:“岂不便宜了刘玉生?”“您要知道,他那宝贝可是世间少有的珍奇呀。”张二狗说道。张蛮龙瞪大了眼睛,凶狠地说:“他若是知趣,这事情就此了结,若不然我要他的命!”他狠狠地把拳头砸在桌子上,茶碗都快被震碎了。
太阳落了西山,天黑了下来也没见小天来回家,刘玉生的妻子王氏着了急,出门去找天来,天来天来地叫也没人答应。邻家赵娘子过来小声问:“你家天来没有回家么?”“是呀,这孩子越来越淘气了,如今天黑都不回来了。”王氏埋怨道。赵娘子这才知道刘家还不知道天来出了事儿,看四周没人道:“哎呀,你还不知道?你儿子用弹弓打了张家老员外,听说打得还不轻呢!”王氏顿时头晕目眩:“真的么?”“这还有假?这事儿谁不知道?”赵娘子惊讶地说,“你儿子现在还不回来,会不会让张家给抓走了?”王氏更是害怕起来,忙回去告诉了刘玉生。玉生一听怒发冲冠:“不让他去张家门口玩,就不听,现如今如何是好?”“我们不能莽撞,也可能不是张家把人抓走了,而是孩子捣了乱不敢回家。张家我们得罪不起,我们还是四处先找找孩子吧?”王氏说。玉生点点头道:“此话也对,我们毕竟伤人在先,没有去人家要人之理。我们还是去打听打听张府里的用人再说吧。”于是二人分头一个去找孩子,一个去打听张府的消息。刘玉生打听到张府并没有拿人,定是孩子不敢回家躲在外面了。于是多找了些人四处开始寻找小天来。
直到凌晨方在乡外山神庙里找到了小天来。折腾了一番,教训了孩子方休息下来。
次日早早起来准备去张府赔罪,王氏正在做饭,此时只听见外面有人“咚…咚…咚…”地敲门,像是跑马声一样。
刘玉生知道是张蛮龙来了,主动找上门来,恐怕是难应付了。玉生打开门:“大少爷,你来了,快进!快进!”张蛮龙和张二狗一声不吭地到了堂屋坐下。“玉生,知道我来找你生么事儿么?”张蛮龙问。“知道,知道,本打算今天上府上赔罪,可没想到大少爷来的这么早。”玉生低头弯腰地说,“孩子他妈,快上茶。”“呵呵!赔罪,你们赔得起么?”张蛮龙站起来怒道,“老爷子摔了个半死!”“大少爷!小孩子无知,不是故意的。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玉生恳求地说。“饶了你也简单,答应我一个条件就绕了你们。”张蛮龙狠狠地一把抓住玉生的脖子说。“什么条件,我答应,我都答应。”玉生哀求道。张二狗说:“你家不是有件宝贝么?拿出来,我们家少爷把这些事儿给你一笔勾销。”刘玉生没有吱声,心想,原来这些家是伙惦记着我的宝贝,若能破财免灾,自是愿意。“你想想吧,是要孩子重要还是要你那块破石头重要!”张二狗劝玉生道。“好吧,大少爷,若能既往不咎,我愿意将宝玉送于大少爷,”玉生道:“但少爷要给我立个字据,咱们两清。”“好吧,立就立!”张蛮龙也不含糊。
双方立了字据,画了押,玉生方从里屋里拿出玉佩给了张蛮龙。张蛮龙拿到手中仔细端详,确实晶莹剔透与众不同,人若是佩戴上必将超凡脱俗、气度不凡。只见玉上题字道:“吉人自有天佑。”张蛮龙高兴地说道:“好玉!好玉!”张二狗也眉开眼笑冲着蛮龙道:“好玉佩佳人。”说着就要离开刘家,张二狗对这玉生说:“有空到府上看看老爷去。”
玉生拿着字据,出了一头的汗,心想这下好了,虽然失去了宝玉,却保住了小儿的命,也很安慰。此时王氏和小天来都不敢吱声,呆在一旁。
随后,刘玉生又准备了礼物带上小天来去了张府看望病床上的张员外。他们进了张府,看到员外的三个儿子都在,不由得又害怕了起来。刚进门,张成虎和张成彪就很怒愤地看着他们。
“老爷,各位少爷,我带小儿来赔罪了。”张玉生作揖道。说着二少爷和三少爷就要打他们,此时张蛮龙说:“两位弟弟不要无理,远亲不如近邻,他们来赔罪是好心的。”二位少爷方收回拳脚。
“天来,快给老爷作揖。”小天来很听话地照做。
“好了,小孩子贪玩捣乱是常有的。念我们世代为邻,老爷又乐善好施,从不为难乡里,这次就不追究了。但要教好子女,不能溺爱才是。”张蛮龙一幅声明大义的样子。
“谢谢少爷们的宽恕,我和孩子感激你们一辈子。以后我一定严加教子。”玉生道。张家再没有为难他们。
天来经过此事确实懂了事,再不敢惹事生非了。半个月过去了,张老员外仍没有好转,起初天天叫疼,日里夜里没个停地叫,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惩罚他,让他如此难受;后来恶化起来,话也不能说了,也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了。
张蛮龙迫不及待地把玉佩挂到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块上好的玉佩,也不顾老爷子的死活了,天天在外闲逛。不久老二老三就知道了,这两个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知道老大从中占了便宜,仿佛自己身上掉了块肉一样,怎能就此罢休。
又过了半个月,张广元老员外死了,在儿子的争吵中死去。
老员外这一死,两个少爷成虎成彪可不干了,怎能容下用一块玉就换走老爹的一条命?何况自己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