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是一个发生在去年的故事,故事本身十分曲折,但绝称不得有趣,反而有一些苦涩的意味。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一直发展到今天,科学技术方面的进步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人的心呢,人的心究竟又进步了多少?
即使在那些,本该是现代最文明的大城市中的学校里,依然存在着许多令人发指的现象。持强凌弱、肆意欺辱贫贱的行为,从未曾真的被文明时代所取代过。
现在许多人都已经看到了这些问题,也有许多人都在说这个问题。
但是有没有一个最彻底的解决方法?
我只能说,很可惜,目前还没有。
但是我想,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为此而努力,那么终有一天,地球会变得美好起来。
这是我所坚信的。
无论我这一生中,是否能够看到这一天的到来,但我始终都将如此坚信!
二○○五年八月十三日夜
于上海
第一部一个凶手
一个凶手,是一个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却杀死四个同学,逃走了。
这种事无论发生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一定十分轰动,而事实上事情的影响之广,远不止轰动那么简单,简直举国都为之躁动。
甚至有夸张者言:“小儿闻此君之名,不敢夜啼。”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
本来的确是如此,但自从黄浦江来找我之后,事情便向着无法意料的方向一直发展了下去。
黄浦江是我初中时的一个同学,本来并不叫这个名字,是叫黄剑的。
黄浦江也是上海很出名的一条江,所谓上海滩也便是由此江得名,所以生长在上海的人,大都对此江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但其中如黄浦江先生这样,生生改了名字,将感情抒发得如此彻底的,却也是绝无仅有。
闲言少叙,文归正传,黄浦江来找我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钟,我正独自在家中二楼的天台上发呆。
我姓卓,所有人都喜欢叫我卓大少,几乎已都快要将我本来的名字忘记了。
最近几天我一直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也没有朋友来找我,更没有新鲜有趣的事情可以参与,所以很无聊。
无聊是一种很奇怪的事情,每天都会有许多人在喊无聊,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不聚合在一起,做一些有聊的事情呢?
人生何其有限,又有多少时间可以任凭虚度。既然现在医学如此昌明,而且早已发现了荷尔蒙的分泌可以左右人类情绪的变化,那么为何不索性研制出一种药物来,一有无聊或情绪低落的时候便服上几粒,那岂非大妙?
黄浦江在门口拼命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正在思考这些问题,打发时间。
我不喜欢门铃,因为觉得太吵,所以只能委屈朋友们用自己的嗓子让我知道有客人到访了。
我下楼开门,不等开口,黄浦江已一把拉住我,急急地向内走。
边走边道:“快,快换衣服,马上跟我走!”
此君一向是风风火火的个性,大凡遇上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便会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的手舞足蹈。
甚至于有一次,半夜三点多钟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说盘古开天劈地之前天地是一片混沌,万物未生,那么盘古醒来时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一柄巨斧,劈开天地的?
虽然这个问题的确很有趣,但毕竟是神话故事里的事情,总不至于要半夜三更冲进我家来讨论。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我早已看得惯了,所以丝毫不以为意。反倒索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且说说,再去也不迟的。”
黄浦江知道我的脾气,既然已经如此说了,若是不弄明白一个大概,是断然不肯轻易就范的。但他却显然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脸上的急切与尴尬之色顿时颇重。
我将他也拉坐在沙发上,道:“有话不妨细说,反正有得是时间。”
他又思索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知不知道牛进官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
这牛进官,便是我在故事开头时所提到的那个凶手,当然这里用的仅是化名而已。
既然故事已经说到了这里,我想有必要将这牛进官的事情略微的介绍一下。
此人属广西宾阳县人氏,高考进入云南某大学就读。由于家境贫寒,就学期间屡遭同学言行轻辱,忿忿于心,最终按奈不住,以石公凿连杀四人后逃逸,公安部门悬二十万重赏捉拿其归案。
我望向黄浦江,道:“这事,恐怕只要有耳朵的,便没有不知道。”
黄浦江道:“那你有什么看法?”
黄浦江的话问得十分突兀,这件事事实便是如此,我又能有什么看法?难不成也像一些无聊的人那样,将此君说成是外星来客不成?
我耸了耸肩,叹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无非是人情冷暖之下的又一场悲剧罢了。”
黄浦江又道:“难道你真不觉得此事之中颇有些蹊跷之处?”
我略略沉吟了一下,在脑中飞快将前些日子所看到有关此事的资料又过了一遍,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只得摇了摇头。
黄浦江得意地道:“牛进官今年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再过半年就能毕业离开学校,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来。”
我幽幽点头,这一点的确有些奇怪,但口中却在喃喃道:“或许是一时冲动,年轻人冲动起来,可是任何事情都不会顾及的。”
黄浦江道:“不然,你应该知道此人天资极其聪明,甚至曾经在全国性的专科竞赛中得到过奖项。你几时见过一个极其聪明又即将拥有美好前途的人,会一时冲动到这样的地步?”
我依然点头。
黄浦江说得不错,只有一个在生活上穷途末路的人才会冲动到谋杀身边的人,而牛进官的将来显然将会是美好的,至少要比过去好得多。
若说这样的人会去杀人,那是如何也说不通的事情。
我望向黄浦江,道:“就算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也用不着如此心急火燎地来找我吧,毕竟牛进官已经逃逸无踪了,就算有再多疑问,也无处去求证了。”
黄浦江依然望定我,神色似笑非笑,显得十分古怪。
这时我心中陡然一动,目光即刻闪烁了起来,道:“莫非……莫非你……”
黄浦江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对事情起了兴趣,便无论如何也要探究到底。而此刻我显然已被他刚才的那些话所打动,所以他反而不着急了,自顾自到酒柜那边斟了半杯法国红酒,浅啜了一口,徐徐道:“反正你对这件事也没甚太大的兴趣,我看我还是一个人行事的好。”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心中暗骂声“混蛋”,重重在他的肩上拍了下,高声道:“有什么事情还不快说出来,是不是非要我严刑拷打不可!”
黄浦江“哈哈”大笑一声,但随即神色已变得严峻起来,道:“这件事里的确有蹊跷,我们一定要帮他才行。”
虽然我早就想到,黄浦江可能已知道了牛进官的踪迹,甚至已见过了面,但此刻听到他的话,却依旧不免心头猛然一震。
因为他所说的实再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知情不报已经有罪了,他居然还想要帮助其逃避追捕。要知道在法律上,窝藏是和犯案者同罪的,这可绝对不是可以闹着玩的事情。
我转念极快,无论如何我都绝不能让黄浦江趟这趟混水。
也许是他已看出我面色不善,不等我开口,已抢先道:“我的确已经见过他,但我相信他之所以会杀人,其实是另有隐情的。就算我不能帮他洗脱罪名,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去枪毙!”
黄浦江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虽然他嘴上说得硬气,但我知道他还是希望我能站在他这一边。
我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相信你的判断,你不是来带我去见他的么,那还坐在这里干吗?”
其实我始终不相信这起十分简单的杀人案件中,能有什么隐情可以探究,但黄浦江毕竟是我的好朋友,我总不能任由他一步步走向深渊而不管。
但我也知道,现在我就算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理会我,倒不如索性顺着他的意思去看看。就算真有什么圈套,也可以及时点破,使他不至于被凶徒拖下水。
黄浦江见我答应了,神色立时似乎又活了过来,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道:“走,我立刻就带你去见他!”
第二部意料之外的变化
在黄浦江一路上地指手画脚之下,我驾着车很快便到达了一栋十分残旧的老式建筑门口。
这里是旧城区,同这些衰败的房屋一样,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年轻人都已离开这里,去开创自己的生活,只剩下老人们,与这些建筑一起继续衰老,直到消失。
黄浦江将我带进了其中一栋三层楼建筑顶楼的一间小房间,在那里,我见到了牛进官。
牛进官的样子让我吃了一惊,印象中这个凶残的男人,此刻竟颤抖地畏缩在房间的一角,当门被推开时,他警觉的抬头望过来,眼中尽是惊恐与彷徨的神色。
这跟我心目中那个狰狞的形象差异太大了,而且他也没有通缉令照片上显得那么强壮,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身子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下。
黄浦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紧张,才道:“放心,这个人就是我一直对你提起的那个好朋友,卓大少。”
牛进官望着我,但眼中的敌意却丝毫未曾减少,可是不知为何,这种敌意非但没让我觉得反感,却使我更加同情他了。
或许是因为这种敌意中,惊恐的成分远远多于攻击性,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任何其他生物都可能致他于死地。
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挂着二十万的悬赏。
但同情归同情,我在心里依然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一个杀人的凶徒,绝不可被他的外表迷惑,而掉以轻心。
这时黄浦江已走到了他的身边,道:“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牛进官依然望着我,似乎在等我的表态。
可是他等了很久我也没有开口,从他的神色上来看已显得十分失望。甚至连黄浦江都对我非常不满,走过来推了我一把:“你倒是说话啊!”
我并不理会他,可望着牛进官的目光却顿时严厉起来,高声问道:“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进来时已经看清了这栋楼的情况,几乎上上下下就只有这一间房间里是住着人的,所以我并不担心有人会听见说话的内容。
可是这一刻,牛进官的脸色却陡然变了,面如死灰!
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