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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灵
网友【小梦】 2006-12-23 11:53:34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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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五点过十分,太阳还没有出来,整个小城被黎明淡淡的晨光笼罩着。干净而整洁的街道安静得只剩下清洁工用绑着绒线的扫帚清扫石板铺就的街面时发出的唰唰声。既而罩着乳白色盖子的路灯全部熄灭,街道上终于有人出现了。
他们悠闲得很。这个夏天似乎比往年都炎热,这些大清早走出家门的人只是想出来吹一吹清凉的风,锻炼锻炼整个夏季烦躁的身子。宠物狗也缀着叮当叮当的铃子,跟在主人的身后,摇着漂亮的尾巴圈。如果你仔细听,清脆的铃铛声里混杂着狗身上的骚味儿。
柯琳穿着一袭白色的近乎透明的吊带睡裙,睫毛随着鼻翼一呼一吸的起伏而闪着若明若暗的光——她正在享受着这个清凉的早晨带给她的舒服。睡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已经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看得出来,整个晚上,他没怎么睡着。他实在太爱她了,他相信她是没有道理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儿。也许同事们太嫉妒他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而且才气逼人的妻子,所以才谣言四起,恶意中伤睡在旁边刚娶过来三十二天的妻子。
但是他对自己没有底。他并不是她爱的那种人,但她却是偏偏嫁给了他,所以他总是想尽办法维持他们之间的婚姻,而她无所谓他所做的一切。这对于刚刚持续了三十二天,正处于蜜月中的婚姻,说来非常可笑,他也不由自主地自我嘲笑了一番。
柯琳似乎在梦中就看有透了他的心思,在这间安静得只听见两个人呼吸的新房里,她忽然问:“吕松,你爱我吗?”吕松心里一惊,原来她也醒了。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失掉了一丝魂魄,做出一副挺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但她闭上眼睛也明白这个男人在点头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底气。她明白,他肯定爱自己,可他那种像娘们儿的性格让她没有一丝安全感。他总是一味地迎合她而没有自己的主见,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没有正常感情的主要原因——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很变态,她不得不这样想。
“可是我并不爱你,这是我给你讲的实话。所以你以后也别总是装着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做给我看,明白吗?” 柯琳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很平静,依旧闭着眼睛。

小城座落在群山叠叠的盆地中,你永远也看不清这些山在什么地方消失。太阳抖抖擞擞地挣扎着爬出来,却被群山无情地遮住。盆地确实像一只水盆,山的脚下是一条碧澄澄的江,跟山一样,它也将小城包围。沿整条江岸,是坚固的防洪堤,堤坝被建成滨江路。这条路,和山和水,将小城包围在自己的怀抱里,形成三条不一样的包围圈。
滨江路上渐渐出现了散步和锻炼的市民。柯玲沿滨江路,迈动优雅的步幅小跑。她的头发被扎成马尾巴,随她一起一跃的节奏,在她的脑后欢快地跳动。柯玲喜欢白色,所以一身乳白色休闲运动服紧紧裹住她曼妙的身体,引来过往行人的注目。她向他们友好地笑了笑,伏下身去拍了拍白色跑鞋上的几粒灰尘,又向前跑去。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几颗汗珠,呼吸也变得没有了节奏。
就在这个时候,六辆警车拉开响亮的警笛,直向滨江路扑去。市民纷纷走出家门,热闹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警笛声像一曲冒着汗的摇滚乐,充斥到滨江路的每个角落。柯玲感觉今天早上跑步并不太舒服,所以她改为慢走。但她并没有想到的是,六辆警车分成两队,从她相反的方向掠过人们的视线,目的就是她。
柯玲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全副武装的警察已经将柯玲团团包围,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她的全身。柯玲脑袋里顿时一片模糊,吓得全身簌簌发抖。她感觉警察将她包围得越来越密实,重重的气压压在她起伏不定的胸脯上。
“举起手,蹲下去,快,赶快!”其中一个警察使足了劲向柯玲咆哮,吓得她六神无主。她想赶快逃走,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会射出罪恶的子弹的手枪指向自己的脑袋。她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慌不择路,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她现在根本就不会想到,为什么这么多的警察要来对付她一个人。此时,她什么也不知道,只剩下一具绵软软的躯壳。
“举起手来,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那位警察仍在咆哮。他双手举枪,将身体靠在警车的后面,双目威严而不失机智。他旁边的另一个警察问:“马队,要不要采取紧急措施?”马队点点头,又死死地盯住慌乱的犯罪嫌疑人。

吕松被柯琳所说的话震得脑袋里像灌了糨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同事们的那些风言风语,他此时自我感觉终于看清了她的嘴脸。婊子!他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但他却苦苦地哀求柯琳,说只要给他时间,他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柯琳越想越生气,就和他争执起来。哪知道他这个人,并不像平时看起来的那样懦弱,他的原形终于在今天早上像放屁似的暴露了他的本性。他使劲地扇了柯琳一个耳光。柯琳全然忘了左脸正热辣辣得疼,她注视眼前这个男人很久很久,终于哭出了声。
他一把抓住柯琳的头发,将她摔在地板上,紧紧地压住她的四肢。柯琳使劲地反抗,可根本就是妄想。吕松像个发怒的狮子,全然忘了压在身下的是自己口口声声说永远疼爱的妻子。柯琳趁吕松一时疏忽,挣脱了右手,在他的大腿上用尽了全力一把抓去,把大腿抠出了四条冒着血点的伤痕。吕松被彻底地激怒了,他一下就撕掉了她的睡裙。吊带一勒,将柯琳的肩膀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他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大大地喘着粗气。柯琳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酸,接着一股咸咸的液体流进自己的口中。她将那股液体吐了出来,喷到吕松的脸上。吕松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一只手使劲地揉搓着她的乳房。柯琳想叫又叫不出来,呼吸变得十分沉重。
柯琳挣扎着四肢,只有右手可以活动。他依旧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柯琳感觉自己差不多就要停止呼吸了。她乱舞的右手掌似乎碰到一个什么东西,便挣扎最后一口气夺过来卡在他的脖子上。一大股鲜血从他青筋突起的脖子上流到柯琳的脸上,他的手渐渐地松开,瞪得大大的眼睛逐渐往里深陷……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柯琳在床上蹬着双腿大呼小叫,叫喊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老婆?醒醒,醒醒……”吕松拍着妻子的额头,使她从噩梦中醒来。
“我没有杀他……”
“行了,乖,你又做噩梦了。没事儿,没事儿了,有我在……”吕松像哄小孩似地抱着老婆。
4
接受命令的那位警察和对面两位神色凝重的警察眼色一交换,立即冲上前去,将柯玲扑倒在地,顺势抽出手铐铐在她白净的手腕上。马队心里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澜,想不到这样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竟能干出那么大的一桩案子。嫌疑犯真的是她吗?
围观的群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不是在拍电影。其中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们更不相信眼前那位蜷缩在地上抽泣的漂亮女人会犯什么罪。但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柯玲一直处于惊慌失措中,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押上警车,并带到所谓的犯罪现场的。
警察给她搬来一把椅子,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柯玲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不是我的家吗?他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我到底怎么了?” 柯玲忽然冲口大叫,将在场的人震得鸦雀无声。
“带他过来!”马队示意他的手下。押解柯玲的警察将她带进卧室。如果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的话,柯玲很可能会被吓得当即晕倒在地。整个卧室浸泡在血水之中,空气里弥漫了呛人的腥味,她想吐。一摊血液正在往门边流淌,将浅灰色的地毯浸湿。柯玲挪动了一下脚,尽量逼开,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戴着白色手套的马队,笔直地站到柯玲的面前,扶了扶帽沿,问:“这是不是你家?”
“这是我家,这到底是怎么了?吕颂?吕颂……” 柯玲向客厅里叫她的丈夫,但没有人回答。她顿时一紧张,心里害怕之极。吕颂到哪里去了?她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早上。
“你丈夫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吗?”马队威严地说道。
“什么?”柯玲眼前一花,终于昏了过去。幸亏那位警察扶得及时,不然她就会扑倒在那一摊血液中。
“今天早上,据你邻居报案,他听到你和你丈夫打架的声音,然后发现你杀了你丈夫。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小刘,将她带回局里;小张,仔细看好现场…”马队吩咐完任务,一头扎进警车。押着柯玲的车走在前面,马队分明看见,柯玲那张贴在后窗玻璃上的脸,表情十分复杂。这是他办案五年来见过的最复杂的一张脸,直到她渐渐变得模糊。
5
“我没有杀他……” 柯琳被这个噩梦吓得哭了起来。吕松替她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将她搂在怀里。
“老公,我做了个可恶的梦,梦见我把你杀了。” 柯琳偎在吕松的怀里一本正经地说。
“我看你呀,就是太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早上我来做饭,你也不去上班了,啊?”吕松觉得只是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不仅没有因为妻子“杀”了他而生气,反而更加疼她。因为他知道,妻子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加班,太疲劳。
“不行,公司里还有好多事儿要我去做,几点了?” 柯琳懒洋洋地问道。她试图睁开双眼,但从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太刺眼,她又赶紧闭了眼睛,将薄毯拉起来盖在头上。这一拉,拉走了吕松身上的薄毯。他赤条条地躺在那里看了看表,说:“七点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一阵警笛响得怎么那么刺耳。这么早,是谁又犯案子了?”
“毯子上怎么这么多血?”吕松翻看粉色的毯子,他猛地掀掉盖在柯琳头上的一角,“老婆,你怎么流血了?起来,快起来。”
“是吗?”柯琳摸了一把鼻子,手上全是鼻血。她赶紧冲下床,但一下子栽倒在地板上。吕松迅速地将柯琳抱到床上,去浴室取来湿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干净。
“没事儿,估计是上火了。快去作饭,我要上班了。” 柯琳似乎没事儿似的。
“不行,你今天必须在家休息。”吕松给她下了命令。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柯琳蹬着双腿,像个小姑娘似地撒娇。
吕松知道他是劝不了妻子的。柯琳的性格总是倔强得让他受不了,但是,他都一直让着她,让她“胡作非为”。她就像他手中的一块肉,肉疼手就疼,所以他总是听之任之。
吕松是个自由职业者,他用不着去上班。自从妻子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就担心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担心的事就要发生,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吕松接到了柯琳公司来的电话。他还没有听完,扔了电话就朝医院奔去。
6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像八团红红的火焰,在审讯室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柯玲的双手被手铐锁在铁椅的扶栏上,她想挣脱,但手铐越来越紧,将她的手腕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印痕。她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兔子环视这恐怖的小屋。小屋很暗,挡在前面的是一堵玻璃墙。显然,她不能透过这层玻璃看到对面发生的任何事。而此时,玻璃墙那边,三位警察正注视着柯玲的一举一动。他们试图从柯玲的一静一动中找到某些符合案情的痕迹,但此时的柯玲,除了惊慌失措之外,什么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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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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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得,这起杀人案的制造者就是眼前这位弱不禁风、举目无措的女子。马队透过玻璃观察她稍微翘起的眼角,他不清楚该如何让她从头开始讲出整个事件的经过。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从事何种职业?”马队通过麦克风问柯玲。
沉闷的审讯室里突然传来三个震耳欲聋的问题,将坐在椅子上不能安静的柯玲吓了个够。那台传来问话的音箱就安放在她的头顶,她循声望去,四周又一片沉静。她将视线转移到玻璃墙上,想要努力看清问话的人是谁,但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用戴着手铐的手指了指自己,神情中充满了疑惑,似乎在问:“你在问我吗?”
马队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才想起,坐在对面的犯罪嫌疑人是看不到自己的。于是他说:“对,我问的是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从事何种职业?希望你老实回答。”
柯玲定了定神,随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她被押解到她家时,那位英俊的警察已经告诉她,她涉嫌杀人,并且杀的是她的丈夫。她知道,她已经被捕了,而此时正坐在审讯室里。
“我没有杀他,你们搞错了,我没有杀他,求你们放了我,我没有杀他。” 柯玲现在就像一个站在镜子前练习表演的演员,向并不能看见的观众讲一大堆的台词。可她的表情以及台词并不是经过训练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她相信自己并没有杀吕颂。她走出家门的时候,吕颂睡着了,她没有吵醒他。想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她竟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想知道答案,而警察们更想知道答案。
“我现在在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有没有杀你丈夫,我们会仔细调查。”马队极不耐烦地,一字一顿地说到。
7
“先生,你是她什么人?”主治医生张教授一脸严肃地问站在他眼前的那个看起来非常惊慌的男人。
“医生,你一定要想办法。她是我的妻子,她究竟怎么了?”吕松急切地对医生说。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想,一定要治好妻子的病,可他并不知道柯琳是怎么了。早上她流了许多血,他也相信这是因为天气太热,内火过重所致,实际上这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医院通知他来,从医生严肃的表情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乐观。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你妻子的病很奇怪,这是我从医三十年来见过的最古怪的病了。实话告诉你,你妻子心跳已经停止了……”
听到这儿,吕松顿时一发蒙,“什么,你说什么?她……”他双手抓住医生的衣领——这夏天总有些奇怪的事让他发火。
张教授扶了扶眼镜,举起双手,继续说到:“但是,她的脉搏依旧像正常人一样跳动。真奇怪——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死,这在医学上,我们称之为‘暂时性心脏衰竭’(‘暂时性心脏衰竭’是作者杜撰的一种病理名称,目的是符合故事的发展。)。”
吕松可不知道‘暂时性心脏衰竭’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继续抓住医生的领口,吼到:“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活过来!”
张教授知道家属冲动,是因为太着急病人的情况,但他最讨厌某些人过分得失去理智。他三十年行医,不知见过多少病人死去——死掉一个病人是每天都要发生的事。
如果换着别的医生,对这种罕见的病除了无计可施外,就是劝告家属准备后事,但张教授是一位学术精湛,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遇到这种情况,他会用做学问的人的专业眼光来分析这件事——无论如何,他还没有弄清这位女病人心脏停止跳动的真正原因。简直太奇怪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人的心脏停止跳动而脉搏居然还在跳动。
“到这个时候,你首先应该做的是保持冷静。你不可能分担她的任何痛苦,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冷静。”张教授语气中透出一股威严,令吕松刚刚的激动稍微平息了一下。“她有什么异常情况吗?”张教授见他松开了手,问道。
“早上上班前,她流了很多鼻血。”吕松有气无力地回答。
8
“我叫柯玲,25岁,教师,够了吧。我并没有杀我的丈夫,我没有……” 柯玲觉得自己无缘无故成了笼中鸟。如果不尽快澄清事实,她将会背上不白之冤。
“你和你丈夫的关系好不好?”马队迫不及待地问。根据他五年来的经验,夫妻关系恶劣是导致婚杀的原因之一。
“这是个私人问题,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也跟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总之,我没有杀我丈夫,你们抓错了人。” 柯玲简直搞不懂,为什么这帮警察要来怀疑自己。虽然她和吕颂的关系不好,但这并不能达到必须杀掉他的地步。
“如果你再不如实回答我们提的所有问题,你将面临隐瞒罪证的指控。我再给你说一次,你有没有杀他,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证明的了的。我们重的是证据,而不是你的空口一句话。”马队终于忍无可忍,向那个现在失去理智的犯罪嫌疑人咆哮。他的这一招对付一个女人是很有用的,他雄朗的语气足以震慑许多拒不认罪的罪犯。
“我跟他爱得并不激烈,实际上我并不爱他。但是,我并不会杀他,想都没有想过。”一个小女人现在被激怒了。她一遍又一遍地申述,但这帮警察并不理她。最窝火的是,那个警察仍旧要逼她说出她的隐私。她哭了。
“根据你邻居的供词,他亲眼见到你和你丈夫打架并且杀了他。”马队不想再问她问题了,最终拿出实证来消灭她拒不交代事实的抵触情绪。
“打架?邻居?你们搞错了。我没有,我没有和吕颂打架,你们搞错了。”
“你忘了你家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你的邻居家的客厅吗?经过我们的取证,你的邻居的所有证词均符合情理,况且他们家有三人同时看到你杀死吕颂的那一幕。我现在不想再问你任何问题,你的罪证已经成立,其它的我就不用说了吧?”马队极不耐烦地说完之后,关掉了麦克。
“马队,你的电话,是局长。”另一位警察将电话拿到马队的跟前,示意他接电话。
“喂,局长。”
“马白龙,你把这件案子的所有材料都准备一下。看来,你们已经成功地破获了一起残忍的凶杀案。”局长似乎很满意。
马白龙放下电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件凶杀案从发生到破案,仅仅用了两个小时。他感到很轻松的同时,可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念头令他不放心。
9
吕松走进病房,想起张教授刚才说的话“你去看看她吧”,顿时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张教授在说这句话时的深层涵义,如果柯琳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这将是他见她的为数不多的一面。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半小时前,她还在做噩梦——梦见她把他杀了,还和他撒娇,现在却停止了心跳。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床头的荧光灯“嗞嗞”地闪烁着。柯琳的脸上好象有一种安详的,而又是恐惧的复杂表情。她闭上的眼睛上翘的睫毛,在荧光的照耀下没有显示出任何光芒。这与早晨在床上时,吕松看到的情况并不一样。那时,她的睫毛是闪烁的。吕松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失去知觉的妻子。
她握住柯琳半耷在床边的手掌,手指不由自主地移动到手腕那里。对,她的脉搏确实在跳动。吕松觉得实在可笑,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不是医生,但如果是正常人,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但医生却说她停止了心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吕松注视一眼墙边的心压仪,上面一条直直的绿线似乎在告诉任何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但张教授并没有宣布柯琳的死亡。他试过用心脏起搏仪来起搏她的心脏,可是累到他喘粗气,心压仪上仍旧是一条笔直的绿线。
其他的医生问是不是要宣布她的死亡,张教授摆了摆头,随即陷入沉思。在他的知识海洋里畅游了一番,也没有找到病根的所在。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怪病?张教授对此兴趣大增,因为以往没有任何记录或与这病相同的病历的传说。
吕松摸着柯琳的脸蛋儿,她的肌肉仍有余温。他的视线无意间滑落到她的肩膀上,她T恤衫的圆领斜拉到肩膀以下。他注意到有异常情况,便拉开领口。奇怪,她的肩头怎么有一溜伤痕?他不清楚柯琳是怎么发生意外的,而柯琳公司里的女职员告诉他,柯琳晕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随即被送入医院。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的肩头是不可能出现一条长长的伤痕的。
张教授随后走入病房,很不放心地问:“除了流鼻血,她还有没有异常情况?”
吕松把那条伤痕指给张教授看,一脸疑问。
张教授仔细看了看,摆了摆头,意思是说,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吕松说:“在她离家之前,我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上有任何的伤。”
10
“柯玲,有人来看你了。”经过一天的折腾,柯玲一夜都没怎么睡,她被关在看守所里等待宣判。此时天还早,女警叫醒了迷迷糊糊之中的柯玲。
柯玲随女警来到接待室。接待室被分成两部分,中间是一堵透明的玻璃墙,这样的设置与审讯室是不一样的。柯玲坐在女警为她准备的椅子上,随后女警双手靠背,站在她的背后。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柯玲此时精神好多了。她的父母坐在玻璃墙的另一边。
柯玲的妈妈抓起话筒,叫了一声“玲儿”,便泣不成声。她的爸爸看着母女两人哭成了泪人儿,几颗老泪也不由自主地滚过苍老的脸庞,挂在下巴那里。
“爸、妈,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五分钟后,柯玲的妈妈在爸爸的搀扶下,消失在她的泪光之中。
“柯玲,有人来看你了。”
“姑,我没有杀他……”
五分钟后,姑走了。
“柯玲,有人来看你了。”
“大伯,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五分钟后,大伯一脸泪痕地走了。
“柯玲,有人来看你了。”
“小梅,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请你们相信我……”
五分钟后,好友小梅也走了。
……
在看守所的日子里,每天都有人来看望她。似乎她的亲戚朋友已经知道,以后再见她的机会就少了,所以都迫不及待地来和她见一面,见一见他们的好女儿、好侄女、好朋友、好阿姨、好姐妹……每当有人来看她,她都一再重复那句话——我没有杀他。亲戚朋友除了哭,就是摇头,就是伤心。人证物证俱在,她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的。这是一个法制的社会,你不可能随随便便杀一个人就象杀一条猪那么简单,你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法律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然而,柯玲却一再哭述她是被冤枉的,似乎法律只对她一个人不公平。她拖着脚镣,一步一绊地走进看守所那间属于她的小房间。门“嘭”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随即一把沉重的大锁,锁住了柯玲,也锁住了她向往自由的希望。
 0   2006-12-23 11:54:47  回复
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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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快速地检索“心脏”这个关键词,电脑显示器上的搜索栏里显示的条目已经超过了37254条,并且还在无限制的继续下去。除开“心脏”一词,张教授不知道该添加任何一个关于这种病的关键词。正因为没有这种病症的任何记录,那么这就是他接手的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例“暂时性心脏衰竭”病人,而且这名字也是张教授取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将陷入沉思的张教授吓得心惊肉跳。在这样一个沉闷的夜晚,突然而来的电话铃声确实够吓人的。
“喂?”张教授神情凝重地问电话那头。一个磁性的声音又使张教授茫然不知所措。因为他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那个男人很稳重地向他描述了看守所里一个刚刚进来七天的女犯人心脏停止了跳动,但是脉搏却如常人一般有规律的跳动。那个男人最后说:“你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希望你能够过来看一看这个奇怪的‘病人’。这么晚打扰你的休息,真是对不起。”
“第二例?这么快?”张教授放下电话,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同时心里又充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自从人类发现第一例爱滋病例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而离开了人世。难道这种病也有蔓延的趋势?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得马上过去看看。
张教授一直潜心于心脏病方面疾病的研究。很多大医院高薪聘请他做主治医生,他面临名利,不为所动,毅然回到他的家乡,凭自己的学识,默默地在学术这条路上辛勤地耕耘。有幸他第一次发现了这种奇怪的病,他不知道将其称为“暂时性心脏衰竭”是否有理,可除了这个名称,他实在想不到任何信息。
冷冻柜里放着三根拇指粗细的试管,试管里分别装着红、黄、绿三种不同颜色的药液。冰柜里那盏灯泛着白色的冷光,将三种不同颜色的试管所反射出的三种颜色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捉摸不透的光晕,令张教授徘徊不定。但他最后还是将手伸进冰柜里取出试管,放进特制的盒子里。最后,他取来一支注射针,连同放试管的盒子一起装进提包,走出办公室,消失在前往看守所的路上。
12
马白龙正在查阅卷宗:
柯玲、25岁、教师,与被害人吕颂是夫妻关系。
这几项资料是案发当日记录的。他凝视着卷宗右上角的照片,她确实是个美人。虽然当时为了立案匆忙为她照了这张照片,但从她惊慌的眼神里可以隐隐约约读到一种奇怪的东西,那就是无助。
马白龙独自暗笑了一下,但是,办案过程中,他注重的是事实,是证据,而不是一个狡猾的犯罪嫌疑人所表现的那些试图摆脱指控的表情。不,绝对不可能。他清楚,任何一个敢和法律较劲的人,最终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就是为什么任何游戏都有其潜规则,并保证游戏顺利地进行下去。如果这个社会没有法律,没有国家机器,那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吗?这句话是马白龙进入公安局第一天由局长讲的,局长在说这话时,语气是那么得坚毅和不可抗拒。
但他的得力助手小张突然闯进办公室,将他的思维全部打乱。小张慌慌张张的看着马白龙,说:“马队,出事了,你快过来。”
马白龙随小张来到那间小屋,从门上的探视窗中望进去,见柯玲平静地躺在地板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将头埋在怀里。她紧身的运动裤在臀部上被拉得更加紧,将一个圆润的臀部显摆在马白龙的眼前。
“她怎么了?”马白龙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平静地问小张。
“她死了,或者还没死,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进去看一看。”小张回答道。
“什么?”马白龙迅速地打开门,冲进去,将柯玲搬正,平躺在地板上。
“你检查一下她的心跳和脉搏就知道了。”小张提醒马白龙。
马白龙伸手放到柯玲的胸脯上,他的手稍微有些颤抖。不,那不是心跳,而是他摸到了一个特别敏感的部位后心神的游离。他试图在那只丰满的乳房下面找到任何有心跳的迹象,但最终没有成功。小张看着马白龙的手和柯玲左胸前突起的部位,紧张得不知所措。马白龙又捏住柯玲的脉搏,在跳。他又检查了她的呼吸,没有。奇怪!?
他马上就给张教授打了个电话,说:“看守所里一个刚刚进来七天的女犯人心脏停止了跳动,但是脉搏却如常人一般有规律的跳动。你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希望你能够过来看一看这个奇怪的‘病人’。这么晚打扰你的休息,真是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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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将他送到医院?” 张教授怒气冲冲地对马白龙吼到。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不负责任的警察,居然笨到如此的地步。即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他也有应当的人权。
“我……”马白龙平时的威风现在彻底得消失了。其实在他得知柯玲死亡的那一刻,就打算将其送到医院,但人都死了,有什么办法。况且这个案子由他负责,如果因为人为的原因导致柯玲的死亡,那么他在这件事上是摆脱不了关系的。马白龙记得张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根据他的观察和判断,柯玲应该是心脏出了问题——当然,这要排除人为因素。他将头转向了小张。
“我什么都不清楚,不是我……”小张语无伦次地回答,然而当他回答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就知道,这样的解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实说。如果这件事搞大了,你和我都脱不了关系。”
“她前几天情绪都比较正常,忽然今天早上开始,发了疯似的大哭大闹,我们好几个人都对她没有办法——我们只好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总之,她是睡着了,可刚才苏珊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摔在地板上。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没有必要告诉你。她是因为情绪激动,才造成这个样子的。当时注射的时候,还有两人在场。剂量很低,我们只想让她休息,可是却搞成这个样子。真的不关我的事。”
“把苏珊给我找来。”马白龙下了命令。小张只好退出去找苏珊,并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抓伤。
“教授,你看这怎么办?”马白龙心虚地问。
张教授已经知道了地板上的犯人犯病的情况,不需要再检查了,可她还是要确定是不是那种奇怪的事情。他撩起盖在犯人头上的白布,她面色雪白,可病态中透出不一样的美。“是她?”张教授就象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马白龙听出了教授语气中的疑问和震惊,问道:“教授,有什么情况吗?”
教授看着那张似乎熟悉的脸,忽然想到了柯琳,那个现在正躺在医院里的女病人。“这怎么可能?”教授似乎忘了身边的马白龙,只是一遍一遍地对这位犯人产生了诸多的疑问。
“她犯了什么事?”张教授问马白龙。
在教授惊恐的表情下,马白龙粗略地给教授讲了她是怎么杀了丈夫,又是怎么被抓的经过。
14
“我没有杀他……”柯玲一遍遍地喊着,但是没有人理她。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安起来,随后掀翻了房间里的铁床,接着用牙齿撕咬着床单。三位警察赶过来试图将其控制,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被她抓伤,他们只好站在门外向她射出了镇静剂。
当小张开枪的时候,那个疯女人正向他扑来。他赶紧躲开,然后她也扑倒在地。银光闪闪的针头深深地扎进她的胳膊,药剂开始发挥作用。柯玲像羊癫疯发作似地在地上抽搐。她的眼睛渐渐地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她的双手也变得颓然无力。
这个世界终于黑暗了下来,柯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颗颗汗珠布满她的额头,再汇集成一股股浑浊的水流滚到脖颈上,再穿过胸脯上那条充满了诱惑的乳沟,扑到腹部。汗水不停地流,最终打湿了她身上的那套乳白色运动装。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想要呼救,但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吕颂仍旧压着她不放。她的右手用力地挥舞,最终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毫不忧郁地拿起来抹向了吕颂的脖子。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顺畅,吕颂按住她左边乳房的手越来越放松,她被按在乳房下的心脏也开始按正常规律跳动………
柯玲想要努力地睁开眼睛,但不知道刚才那警察给他注射了什么玩意儿,使她全身无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视网膜开始充血,一条条猩红的血丝像一张网,布满了她的瞳孔,她看到了鲜血。鲜血从吕颂的脖子上流下来,滴在她的脸上,越来越多,后来像一股泉水,浇在了她的身上。她惊恐地大叫,叫声穿过打开的窗户,将小城静谧的早晨冲破,罩着乳白色盖子的路灯在此刻全部熄灭……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虽然她叫不出声,但是这五个字就象她从小的梦魇,一直离不开她的身体。她的瞳孔开始无限度地扩大,再扩大,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她掀开压在她身上变得疲软的吕颂,接着她看见了吕颂的脖子已经裂开,头斜耷在颈子上,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鲜血浸满了整个房间,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呀!”接着她摔倒在地板上。
15
手机响了,张教授习惯性地神经一紧张,又留意了一下那张脸,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教授,柯琳醒了。”一位女护士打来的,接着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教授,教授,我妻子醒了,我妻子醒了。”吕松的语气特别得激动。
“什么,你说什么?”教授不敢确信似的连问吕松。
“是真的,教授,她刚刚醒过来,但她的神智似乎不太正常。”吕松回答。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即有激动,又有担心。
“你干什么?我在哪里?”教授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关上电话向马白龙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在哪里?” 柯琳撕扯着床单,神情黯然地问。
“你醒了?吓死我了,谢天谢地。”吕松拦腰抱住柯琳,在她的脸上亲吻。他以为她从此再也不会醒来,但她却从死亡线上挣扎着回来了。吕松似乎和她一起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高兴得像个小孩。
柯琳使劲地挣脱吕松,又问:“吕颂,我在哪里?”
吕松一楞,说:“你在医院里,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七天,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吕松本来想说“你已经昏迷了七天”或“死亡了七天”,但这两种情况他都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两种情况都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 柯琳又问。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吗?你在公司晕倒之后,就被送到医院里来了呀。你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呢?”吕松感到奇怪。
“什么?公司?晕倒?” 柯琳也觉得奇怪。
 0   2006-12-23 11:55:2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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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你是在公司晕倒的。”
“我记得我被冤枉杀了人,被关在看守所……”
“好了,好了,你能醒来就没事了。你是不是‘杀’了我?你真是太累了,你不记得那是你做的梦吗?”吕松又将柯琳揽在怀里,尽量安慰她,“你现在好好休息,其它的就什么也不要想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柯琳再一次推开抱着她的吕松,说:“吕颂,我要回家。”
“吕颂?谁是吕颂?不行,你必须在医院多待几天,直到医生认为你可以出院才行。”吕松一脸的迷惑。
但是柯琳已经下床走出了病房,她心里一直在回忆,那是不是她做的一个梦。
16
根本就不可能!
张教授尽量让自己的思维保持清晰,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看到的事实。(也许读者跟张教授一样,被柯玲和柯琳的关系搞混乱了思维)医院里的那个叫柯琳,看守所里的那个叫柯玲,还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她们是孪生姐妹。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也许她们的病是家族遗传之类的。
“小薇,他们还在不在?” 张教授叫了门外的护士。
“教授,谁?”小薇一脸的疑惑。
“哦,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病人和她的丈夫。” 张教授边整理手中的资料边回答。
“昨晚他们就回家了,教授,你忘记了吗?怎么?有什么事吗?”
“哦…你看我,整个人都混乱了。”张教授就像在跟自己说话似的。
昨晚,教授在看守所里要求马白龙尽量不要移动柯玲,然后飞速地回到医院。在得知柯琳已经出院的消息后对小薇大发脾气。柯琳的病太奇怪了,而她的不辞而别更让教授摸不着头脑。到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放弃任何关于这种疾病的原始资料的。也许他的发现将影响整个世界,足以产生轰动效应。
“他们有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教授停顿了片刻,继续问小薇。
“有,教授。病人的丈夫和我都想将她留下,但是根本不可能。她丈夫只好给我留下他家的电话方便你和他联系,然后就去追他妻子了。”小薇从昨夜的记录薄里找到了电话,“教授,就是这个,还有他的名字。”
“行了,这里没有你事了,你出去吧。”教授叫走小薇之后,用他的手机拨通了记录薄上的电话。
电话已经通了,但是没有人接。教授又重新拨了一次,刚接通,一个男人就拿起了电话,“喂,教授,是你吗?”
“吕松,是你吧?你怎么知道是我?”
“教授,我已经等你电话很久了。教授,我接回家的妻子,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妻子。”
“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你妻子,我问你,她有没有亲人?”教授听了吕松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现在捡最重要的问题问,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一个他不敢相信的问题。
17
昨晚,柯琳走出病房之后,一言不发。她神经质地环视周围的环境,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在看守所里而不是在着倒处弥漫着刺鼻的西药味儿的医院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警察确实知道抓错了人而放了自己吗?或者那本就该是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吕松和护士小薇试图强行将她挽留,但她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医院,她想回家。如果真如吕颂所说,她在医院里呆了七天,那么再加上在看守所的七天,应该有十四天没有回家了。她记得她被抓的那天是8月9日,今天应该是8月23日。
医院门前车来车往,许多避暑的行人在她的面前来来去去——这个夏天,确实够热的。她向后望了一眼医院灯火通明的大厅,确定了回家的大致方向,沿着人行道缓缓地走着。
“喂,你干什么?”吕松在后边气喘吁吁地追上她,拽着柯琳的双手。
“我要回家。” 柯琳茫然地回答。
“你究竟是怎么了?回家应该走这边。”吕松向相反的方向指了指,然后使劲地拽着她。
“哦,是吗?” 柯琳又确定了一次方向。她的头脑一片空白,被吕松拖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吕颂,这十四天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一片混乱。” 柯琳问。
“十四天?你是说十四天?你只在医院里待了七天,你真的不知道吗?”
“七天?那我没有进看守所?”
“什么进不进看守所的?你上班的时候晕倒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我一直在医院陪着你。”
“我没有杀你?”
吕松想笑,她不就是做了个梦吗?
柯琳又挣脱了吕松的手,朝前奔去。前面一位老头子拉着他的结发妻子,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大叔,今天几号?” 柯琳突然站到他们面前问。
“八月十六。”
柯琳的头开始旋转。但她仍旧不死心,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她又问了几位过路的人,得到的答案均是“八月十六”。
八月十六?八月十六?柯琳心里开始突突地跳动。被问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自言自语。
“吕颂,老实告诉我,这几天我倒底是怎么了。” 柯琳感觉事态的奇异和不可理解。
于是吕松一五一十地讲,这些天她是怎么流了鼻血,怎么犯病,以及张教授的无能为力。
18
“教授,实际上我并不清楚我的妻子她倒底有没有亲人。总之,我告诉你,她在我的心里一直就是一个谜。”吕松在电话那头像个疲惫的机器,有气无力地讲着。
“那么,你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一个孪生的姐姐或妹妹了?”张教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清楚。”
“昨天晚上我接了一位病人,她和你妻子的病一模一样。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和你妻子长得一模一样。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教授,你是说她还有个姐姐或妹妹?”
“对。”
“不管她有没有,教授,我现在想给你讲一讲我的妻子的情况。从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她都一直在要求我给她讲她犯病到昨天晚上这十四天之内的事情……”
“十四天?”
“对,十四天。她总以为她在看守所里呆过七天,实际上她不知道她在医院里曾经住了七天——这是我告诉她的,她不承认,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只是在医院里住过七天,而不是他妈的在看守所里,所以她只好承认,那么她就只好说她在看守所里呆过七天,又在医院里住过七天……”
“虽然你说的很混乱,但我知道你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她总是将我的名字叫成吕颂。虽然‘吕颂’和‘吕松’这两个‘SONG’字的发音差不多,但以前她是不会叫错的,而现在……”
“吕颂?吕颂?吕颂……天啦!”教授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
“教授,怎么了?”
“我记起了,看守所里那位女犯人杀死的她的丈夫叫吕颂。”
“啊?”
“什么?”
“我妻子在七天前的那个早上做了个梦,梦见她把我杀了……”
“啊?”教授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但是她还是不相信,现在也不好向吕松解释什么,他定了定神,继续问,“你妻子还有什么反常的现象吗?”
“她不认识我们的家,还有,她说她是教师。”
“啊……??”
教授挂了电话后,从提包中取出那只特制的盒子,仍旧将试管放回冷柜里保存。因为他昨天晚上忘记放回,所以它们挥发的蒸汽汇集到试管塞和液体之间的空隙里,像三种不同颜色的灵魂在飘荡。这三根试管里的液体可是他花了十几年的心血研制出来的,昨晚居然把它们忘了,真是不应该。对于这项研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的研究别人是不会相信,但教授相信他是能够将人的记忆清除的,只不过还没有实验对象。
做完这些后,教授又回味了一次吕松告诉他的另外一些情况,他决定再去一次看守所。
19
吕松打开房间的门,客厅里的布置很温馨——这是他和她共同打造的爱巢。吕松曾经指着布置好的房间对柯琳说:“即使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是我爱你,也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过去。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
柯琳站在门外,环视周围的一切。她不认识这里,准确地说,这不是她的新家。
“你搬家了?” 柯琳疲软地坐在沙发上,努力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她的语气有一点点怒意。接着她想到,她曾被警察带回的那个流满了鲜血的家。
吕松正在给她倒水,一听这话,木然地放下水杯,坐在她的跟前,用一种近乎显微镜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对什么都陌生的妻子。“准确地告诉你,我没有搬家,这还是我们以前的家,这是你和我一起设计的家,这是你喜欢的家。还有什么要问?是不是厕所里的马桶怎么是花色的?厨房里的垃圾袋怎么是黄色的?是不是我用的避孕套怎么有颗粒?是不是你的内裤怎么是透明的?还有,是不是我们家怎么没有一只宠物?我是吕松,不是他妈的吕颂,吕颂已经死了。天啦,你究竟是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我的妻子?你倒底是谁?啊?你说话呀……对不起,我不该发火,对不起,你休息一会儿。天啦!天啦!你是谁?”
吕松已经差不多被柯琳的种种疑问击溃了神经,他要发疯了。但也许妻子的病导致了她身体上的变化,包括神经。她要忍耐,但他实在受不了妻子一天一夜的无数个反常的举动,他受够了。她要上班,不知道她的学生这些天来有没有复习功课;她在所有的柜子里寻找她的教科书,没有找到,只是一堆别的女人用的东西,那些不是她的,包括卫生巾的牌子——她只用‘舒爽’的,而她找到的却全是‘倍爽’;她还要赶到父母那里去告诉他们,她已经被释放了……
柯琳缩在沙发的一角,将头埋在沙发里。吕松看着柯琳的脊背一起一伏,她的鼻子里抽送出了鼻涕——她在哭。吕松也懒得去劝她。哭吧,哭吧,也许哭一场会解决所有的问题。“哭有什么用,告诉我,你是谁?”吕松像被闪电击中,短发根根直立。她从沙发里拖起柯琳,一边摇晃她的肩膀,一边大声地狂吼。柯琳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她胆怯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吕颂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和行为却全然不同的男人。
吕松丢开她的肩膀,摊开双手,在客厅里团团转,他对什么都不解。天啦,天啦,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走电视机前,屏幕上映出他神经质的表情。他一脚踢向电视机,“哐当”一下,电视滚到地上。柯琳更加胆怯——这不是吕颂。
“不用你告诉我!”吕松拿起电话,拨了张教授的电话。张教授急匆匆地说:“先等等吧,所有的问题我都会找到答案的。”
20
“吕松,你检查她的左肩有没有伤口?”吕松刚挂了电话,张教授又给他打过来,“这条线索是你发现的。”
 0   2006-12-23 11:56:3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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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松将柯琳拖到地板上,用力地扯去她身上所有的衣服。柯琳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任他做什么。吕松已经不再考虑那么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真相。她的肩膀暴露在他的眼前,肌肤很光滑,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一幕。“你是谁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儿子要疯了。”
张教授坐在公车上,回味刚才吕松告诉他的情况——他没有看到柯琳左肩上的伤口,她的肌肤光滑得很。张教授又回忆八天前的那个早上,吕松掀开柯琳的衣领向他询问关于柯琳左肩上的伤口的问题。
当张教授走进公安局的时候,局长和一班干部在开会,包括马白龙。马白龙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因为局长不但狠狠地批评了他的失职,并且暂时解除了他的职务。他来开会,是因为柯玲的“死亡”。苏珊正在向局长汇报情况。局长见教授进来,连忙示意他坐在身边。马白龙瞅见教授,便重新摆了个姿势,以引起教授的注意。教授发现马白龙在注视自己,向他点点头,以示看见。
苏珊说:“以上我说的情况,有小张在场作证。”局长郑重地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宣布散会,只留下教授和马白龙。
等其他人都走完了,局长问:“教授,你发现了什么情况?”张教授顿了顿,说:“局长,我发现了一件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你们是否相信有灵魂转移这件事?”
当教授提出这个问题时,局长和马白龙都是一惊,接着就以为教授在开玩笑。但他们知道,教授是位学术严谨、不苟言笑、学识渊博的人,他这样问,又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们没有回答,因为他们坚决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
教授见二人都没有任何表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局长,你们能不能通知柯玲的家人来,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他们。如果他们给我的线索足以证明这件事存在的可能性,那么,请你们相信我所说的话;如果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那就请你们自己解决,我想,我也应该到退休的时候了。”
教授严肃地说完他的话,马白龙和局长对望了一眼。不可能!
“还有,这件事只有你们二人知道,我知道,暂时不能告诉别人。”张教授着重地强调了一下。
21
吕松渐渐平静下来,也只好耐心地等待教授的答案。柯琳依旧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等待太阳升起落下,在升起落下。阳光从窗户漏进来,照出两人惨白的脸。
柯琳将她留在脑子里的记忆一点点地串起来。她想到了那个早晨自己被捕,后来在家里看到了血,进了公安局和看守所,看到了父母、亲戚朋友,然后是自己被人注射了镇静剂,这以后的事她一点儿也记不起。
吕松看到她肩头没有任何的伤口,她去哪里了?她叫他吕颂,她说她是教师,她是谁?她说她杀了他,进了看守所,她真的杀人了吗?他又记起她在医院醒来的第一句话和她晕倒的那个早晨在梦里说的话——我没有杀他。她没有杀人?梦?对,她做了个梦,醒来之后,她告诉他,她在梦里杀了他……
张教授告诉吕松:“公安局会找个借口将现在正在你家的那个女人抓走,请你不要告诉她。记住,我会还你一个货真价实的妻子,你的妻子是柯琳。”
吕松现在就耐心地等待公安局来逮捕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
有人敲门。吕松和柯琳均从沉思中回过神,四目注视着吊灯下的保险门。
吕松挪到门边,从猫眼里望了一下。他有些忧郁,便转过头看了一眼柯琳。他下不了手,这太残忍了,但教授说会还给他一个货真价实的妻子。他终于打开门,突然从门外涌进三位警察,其中有马白龙。马白龙一手将吕松推开,随即冲到沙发跟前。柯琳明白,她还是不会逃过警察的追捕,那么自己怎么又偏偏离开了看守所呢?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柯琳见马白龙拿出了手铐,继续述说她的冤枉。但是马白龙已经将手铐铐在了她的手腕上,并被其他两位警察带走。当她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她看了一眼吕松,吕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知道,那不是她的丈夫吕颂。
马白龙对吕松说:“对不起,我这是按局长和教授的意思办事,希望没有吓到你。请你放心,教授说了,他会还你一个妻子——爱你的妻子。”
柯琳被押解到前面那辆警车上,马白龙又看到了那张贴在后窗玻璃上的那张脸。只不过在这时,她的表情太简单了,简单到他看不出任何迹象。
22
警车没有开到公安局,而是直接到了医院。刚到医院门口,护士就抬着担架在那里等候。马白龙下了车,他看见柯琳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正被护士抬到担架上。当担架消失在他的眼前时,苏珊从前面的车里出来,对马白龙说:“马队,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这次的剂量比上次的多了一点点。马白龙向她点点头,转身走进车里。他清楚,现在这件案子真正被了结了。
护士小薇和另一名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手术室时,里面只有张教授一个人。他已经全副武装,只等这个叫“柯琳”或“柯玲”的女人送进手术室,和另一个叫“柯玲”或“柯琳”的女人并排放在一起,他就能按步骤实施他的计划了。
教授揭开早就躺在左边的那个女人身上的白布,仔细检查了她左肩上的伤口,又看了一眼刚被推进来的那个女人。在他确定两个只能保住一个的情况下,他想起柯玲母亲的话:“能保住一个就保住一个吧。”他从冷柜里取来那三瓶颜色不一样的药剂,又推来一台形状奇异的机器。机器上有个泛着银光的头罩。
现在,手术室里只有教授一个人,他真的很难下手……
教授做完手术之后,约吕松来到滨江路外的码头上。平时教授是不抽烟的,但是今天他却一支接一支地抽。
教授说:“我从事这一行已经三十年了,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两个人的灵魂居然可以相互转移。这真是……却被你、被我遇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讲,有些事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它确实存在。明天我交给你的妻子,也许不是你的妻子,但她醒来后,又是你的妻子。我觉得你应该有接受这种事实的心理准备。不管以后你和她生活在一起有任何的戒备心理,都请你记住,她不记得她是否杀过人,她是否嫁给了一个叫‘吕颂’的男人,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叫‘柯琳’了,是你刚刚迎娶的妻子,是爱你的,你也爱她的妻子。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是你我不能理解的(实际上包括作者也没有搞清楚,并不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我不能给你解释,也没有必要给你解释。当她醒来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父母,他们已经等了她25年。你记住了吗?”
吕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教授已经抽到第六支烟了。今晚很凉爽,没有往日那么烦躁。天空也一片干净,密密麻麻的星星挂满了整个穹顶。
23
张教授已经向医院递去了辞职报告。他现在需要的是回家安享晚年,不再过问任何关于医疗方面的事情。等待他的不是一次灵魂的丢失,而是澄清。
柯玲的父母向教授讲了一个故事:25年前,柯玲的母亲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但六年之后,其中一个女儿停止了呼吸。他们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柯玲的身上,但他们仍时常想起死去的女儿。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柯玲长得一模一样……
教授再一次揣摩了真个事件发生的经过:一个灵魂附着在死去的那个女儿柯琳的身上,长到25岁时嫁给了吕松;活下来的女儿柯玲嫁给了她并不怎么爱的吕颂。从此每天晚上,柯玲和柯琳在进入梦里后就交换了身体和灵魂。知道那天早上,柯琳变成了柯玲并无意杀死了吕颂,而柯玲却成了犯罪者——所以柯玲一遍一遍地申述她是被冤枉的。柯琳因为惊慌,从梦里醒来,她的灵魂在这时“卡”住了,所以她得了奇怪的“暂时性心脏衰竭”。而柯玲被打了镇静剂后也进入梦里,于是柯玲和柯琳在七天后再一次交换了灵魂——医院里的柯琳成了柯玲,看守所里的柯玲成了柯琳。教授一生都在从事心脏方面疾病的研究,但没有人知道他还在研究另外一种东西——记忆清除与修复,那三根试管里的药剂和戴着帽子的奇怪的机器。他用这两样东西将柯琳的全部记忆移植到柯玲的脑中——柯玲彻底变成了柯琳——只不过现在她肩头没有那条长长的伤口。被清除记忆的柯琳,除了心电图显示她的心跳仍是直线外,她的脉搏也终于停止了跳动。
教授认为这样想最符合情理,实际上他也只能这样想。教授精疲力竭地坐到椅子上,突然他又跳起来,天!他还忘记了一个细节。
被杀死的吕颂和自由职业者吕松长得也一模一样,难道……

后记
又是一天的开始,晨光渐渐将小城的样子显露出来,山、水还是昨天的那个样子。
柯琳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吕松正靠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老公,我在哪儿?”
吕松这样松了一口气:“老婆,你已经昏迷了十四天了。那天早上我叫你别去上班,你偏去,看,出大事了吧。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记得吗?今天是我们结婚第四十六天。”

转自:榕树下
 0   2006-12-23 11:57: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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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6-12-23 11:53:3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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