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发烧了,伴着咳声,那一声声,犹如细针刺着莺莺的耳膜。
张亮蜷缩在大床上,被子里,象个婴儿。每咳一次,身体就会蜷成一团。
那是他们的大床,床罩是红色的,铺上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燃起某种火焰,期待燃烧。
当初莺莺想要用蓝色,希望床单被罩都用蓝色才好,她说,蓝色会让人感觉安宁,躺在里面,会觉得象在蓝天里,悠远绵长。可是她经不住张亮的一个温柔的眼神,一条揽向她腰际的手,一个轻轻的划过她唇际的吻,含混中,她说:“好的……好的……用红色好了……”
2
张亮高大健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常常会感冒。
每当他发烧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孩子,一个任性的孩子。
“打吊针去吧,退烧会快些”。莺莺低声劝说
“不,一想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会烧得更厉害”。张亮的表情很坚决。
“那吃药吧?家里有,我去给你煮些姜汤”。
“我只想吃***药,以前就吃那个才会见效快”。
莺莺打开橱柜,好多种感冒药,退烧药,却唯有他说的药用光了。
3
雪花漫天飘着,象是在跳舞。
路边的树木、楼房、来来往往的车辆都被银白色装点起来,闪着晶莹的光。
莺莺沿着人行道在路边走着,平日里的出租车那么多,今天却少得可怜。
总是这样,越需要出租车的时候,越不在身边;越冰天雪地的时候,越要出门卖药;越急着用药,需要的药越会找不到;越怕他身体不舒服,体温就会把温度计的汞线顶到很高。
第一家药房说:“不好意思,没有这种药。”
第二家药房说:“用别的药不行吗?”
第三家药房说:“你去别家看看,也许会有。”
……
和张亮在一起之后,莺莺从来不令他的请求失望过。
就象那红色的大床,不论她是不是喜欢,一直红色着。
她搓了搓手,跺掉鞋上的雪花,向下一家走去。
偶尔四处望一下,期待着也许会有一辆空出租车经过。
4
突然,手机零声响了起来,是张亮的声音。
“买到了吗?”
“没有,几家药店都没有”。
“上次是在**药店买的,那里一定会有”。
“好的……”莺莺已经习惯了说好的,好的,好的。
那家药店其实并不远,如果坐出租车单程只要20分钟。
只是莺莺没和张亮说,现在没有出租车,一辆空车都没有碰到。
她在雪花飞扬中向**药店走去,走得很急,偶尔会滑一下,站稳,再走……
5
当莺莺带着寒气推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回来得早,是因为她很幸运,在卖到药向家走的途中,终于碰到一辆空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40来岁的男人,看着莺莺有些冻僵的样子,伸手把车上的暖风加大了些,什么也没说,只是偶尔看一眼她和她手中的感冒药。
她下车的时候,司机拿出一张名片,塞到莺莺手里。
说:“如果什么时候用车,就打我的电话。还有,回家你要喝些姜汤,不然会感冒的”。
不知为什么,一股久违的暖流涌上来,一直涌到她的双眼中,莺莺努力着没有让它流下来。
6
脱掉外衣,搓了搓手,莺莺走近红色的大床边。
张亮仍蜷在红色的被罩里,只是显得更疲惫,更倦怠。
莺莺去取热水打算帮他服药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顺手接起,喂喂了两声,没有回答,然后听到轻轻挂断的声音。
张亮服药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脸上有一丝尴尬的神情掠过。
无意中,莺莺的目光停在另一个枕头上,上面蜷着一根酒红色的头发,长长的。它就那样静静地趴红色的枕套上,象在诉说着什么。
7
一天夜里,张亮亲昵地搂紧莺莺,一直搂着,越来越紧,直到大汗淋漓。
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呢喃:
“宝贝,你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有你是我的幸运。”
一会儿,他象婴儿一样地满足地睡着了,睡得那样香甜。
尾声:
张亮还是那么喜欢蹬被子,那健美的裸体,象印在红色背景中的一副剪影。
莺莺起身帮他盖好被,在肩头轻轻地帮他掖了掖,虽然寒冬里的卧室并没有那么寒冷。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一次次轻拢着自已的长发。
就那样盯着视线所及的某处,想象着那里会由红色变成蓝色。
有一缕碎发拂在眼前,她的长发是染过的,铜色,闪烁着金属光茫的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