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芝兰

一根头发引出的背叛

那还是在一年前。

我出差从内地回来，大伟去机场接我，接机口，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和他在一起5年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化成灰我也认识。

回到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他进厨房端出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橘黄色的灯光下，我忍不住凑上他那胡子拉碴的腮帮上扎了一下。他转身试图想抱住我，我嬉笑着跑开，我说我去洗个澡，等我一下。

进了浴室，我习惯性地清理浴缸，一根长发，而且是黄色的长发跃然眼前。

我傻愣在那里。显然，那不是我的头发。我一直留的是短发，而且从不上色。

那天晚上的饭没吃成。围绕着那根黄色的头发，我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吵。后来，他承认了，说是他手下的一个文员。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在这里住过。

我将手中的刷子扔到他的脸上，他没有躲闪，低着头，整个人沮丧到了极点。他说，我还是先搬出去住吧。我冷笑，出去找她吗。

他抬眼看我，眼里似要冒出火来。但很快，他走过来，想抱住我，我推开了他。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场梦境，就在半个小时前，我还想像着与眼前这个男人共度良宵，可一转眼，连碰他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一直到半夜2点多钟，我终于在他无数次的保证面前败下阵来。其实，我是在自己的感情面前妥协，谁让我还爱着他，爱这个家，爱曾经那种踏实安静的生活。这一切来得太快，我一时还无法割舍5年来和他相爱的点点滴滴。

没想到，

她居然是那样出色的一个女孩

生活继续，日子却无法照旧。我叫来钟点工，将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重新打扫了一遍，特别是浴室。床上用品和所有的洗浴用品，我全当垃圾送给了钟点工。我希望，清理完这一切，能还自己一个纯净的内心。可是，却做不到。

他每天按时下班。积极地和我争做家务、下厨房。按照那天晚上的约定，我和他都绝口不提那个女人，但我却开始失眠、掉头发，精神恍惚。实在忍不住，我将这一切告诉了同乡好友苏勤。我说，你帮我查查她的底，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不能被她毁了一切，还不知道为什么。

她和大伟在同一个公司，苏勤没几天就打听到了。她只有26岁，四川人，本科毕业，未婚。在公司上班有半年，她不仅长得漂亮，也很有人缘，在公司里，被大家推举为形象代表，而且，还是很多男人追逐的对象。

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是那样出色的一个女孩。他和她每天在一个地方上班，算起来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多，这样的女人，一旦主动投怀送抱，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不乱了分寸呢。

她的影子，

总在我的生活里穿梭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与紧张充斥着我的神经。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他抢着和我收拾桌子，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我拉住了。他抬眼看我，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说：“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他慌了，将我拥进怀里，说：“只要我能做到，什么我都答应。”我说，你把她辞了。他愣住了。我说，你可以做得到的。她不是在你手下吗，你找个理由。

他沉默不言，许久，他叹了口气说，我试试吧。

十多天后，他下班回家，平静地告诉我，她辞职了，你该放心了吧。那语气里，分明掺夹着怨艾。

我有什么错？对于一个可憎的第三者，她的下场，不过就是牺牲了一份工作而已。而且这个城市里，何处没有她容身的地方。这已经算便宜她了。

但接下来的日子，她给这个家带来的阴影并没有因为她的辞职而离去。我和他之间连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生怕某个话题触及到痛处。他事事顺着我，对我体贴入微，我觉得那是他心里还装着她的愧疚反应；他对我冷漠无言，不管不顾，我又觉得他是在我身上发泄失去她的痛楚。总之，那个女人的影子，总在我的生活里来回穿梭。甚至，当我工作上出了差错，我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笑话我的无能。

我简直要疯了。我将一切告诉苏勤。苏勤说，你还是没解开这个疙瘩，还是在怀疑他，也许你应该和她见个面，最好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让他当所有人的面，明确表态。这样，也许会给这事做个了解。

她的提议，让我觉得很荒唐。可是，接下来，整整几天的失眠，让我再也受不了。我决定接受这个建议。否则，我想自己迟早要崩溃。

他在见她的那一刻，

背就驼了

我把想法告诉大伟。他当时看我的表情，像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当我向他第四次提出时，他说：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样才可以让这事做个了结，丢人现眼也好，我认了。

他果然还存有她的电话，当着我的面，他拨通了她的手机，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她。我原以为，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女人，一定没有胆量面对这样的场面。可没想到，她居然爽快地答应下来，而且听得出，她对自己犯下的错，确切地说，她对我丈夫的感情，坚定得超出我的想像。

那是个秋日的下午，海南的阳光，依然温暖得让人慵懒。在苏勤的家里，我和他，还有苏勤的男友，四个人等待着她的出现，果然，她很准时地敲响苏琴家的门。

她漂亮，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一进屋，她的镇定自如，眼神中的坚定，让我的脸色忽白忽青。更让我受不了的是大伟，他在见她的那一刻，背就驼了。当所有的人平静地坐下，气氛沉闷得有些让人窒息时，我突然觉得，这是个错误。

在那一刻，

我看到一个男人最后的绝情

我开始陈述，我受到的无辜伤害，可是那些细微的感觉和心痛，却不能用语言完整地表达出来，我情绪激动，话却语无伦次，最后，我居然不知，这样的场面，我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事实上，除了那根黄色的长发，我根本说不出什么，只能掩面而泣。

好在苏勤替我圆场，她指着那个女人说，你说吧，你看你把人家害的。

她说话了，神色淡然。她一直看着他。她说：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就够了。我知道他有妻子，可爱有时是无法控制的。今天这个场面，我本可以不来，可我还是来了，我也一样想知道他的选择。他的妻子如此纠缠不放，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苏勤显然发火了，拍案而起：你真够狂妄，居然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我脑子一片糊涂，根本听不清后来她说了什么，最后，她将矛头指向大伟，今天之所以来，就是要做个了断，你自己说，你到底爱谁？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我看到，她那样专注地看他，目光里充满了急切与渴望，像个孩子般等待着他的答案。大伟叹了口气，小声地说出了我的名字。

她听了，眼圈瞬间红了，起身拎起包，什么也没说，开门而去，高跟鞋在楼梯间哒哒的声音，清脆回响在我们每个人的耳边。大伟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让我觉得陌生和悲哀。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男人最后的绝情。

几天后，我和他协议离婚。这次，他的行为再没有任何挽留的痕迹。

我想，这就是我的结局。从发现那根黄色长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可我始终不甘心，可不甘心的后果是给自己更多的心伤，以及亲手将自己的婚姻推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