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抹去童年伤心的记忆,我来到了深圳。没想到,这个花花绿绿的城市让我迷失了自己。
年前,看到身边好多人过得都很风光,大学毕业的我为了有一份好的收入,也为了心中的梦想,跑到了深圳打工。可是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钱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挣。
为了解决最基本的生活问题,我到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员,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说实话,在人才济济的深圳,想出人头地真的很难。我长相还算标致,对我来说也是个优势。我很现实,没钱什么也不会有,到深圳来是为了挣钱,只要能挣到钱,其它事情我可以不去管。
我们公司有一项大工程,负责这项工程的经理叫张军,是当地人,当然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因为长相和身材的原因,我显得格外出众,张军也因此对我另眼相看。他的太太我见过,又黑又丑,没有工作,是一个专职太太,张军还有一个上三年级的女儿,跟着妈妈一块在中山市居住。
张军有自己的汽车,是辆黑色的“蓝鸟”,他们的家距离我们的公司并不太远。
虽说有自己的车,但公司里事情多,张军也不常回家,况且他也不是那种恋家的男人。他在深圳市区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经常有不同的女人在那儿留宿。
张军属于那种有钱的粗鲁人,就是社会上常说的那种暴发户,身体壮实,走起路来有一股蛮劲儿,远看就像一个没文化的地痞一样。
虽然这种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好情人,半点都靠不住,但也有吸引女人的地方,就是他有钱,而且舍得为女人花。他也爱钱,在他眼里,钱就是一切,有了钱,什么都可以得到,事实上,钱也为他带来了常人所不能及的乐趣和快感。
我也很想有钱,从小就想,要是有很多很多钱,我妈就不会死了。妈妈死的那年我才15岁,妈妈长得很漂亮,在我们那个小镇子,方圆百里都知道妈妈是个大美人。她得的是肺结核,是因为没钱治才死的。
就在妈妈临终时,全镇的人都来了,在大家的惋惜声中,我第一次知道了钱的意义,我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挣好多好多钱。妈妈要是能坚持到现在也许就不会死了,我哪怕花光所有的钱也要治好她的病,还有,要是妈妈在,我想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也许是妈妈的这种记忆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一直非常看重钱。张军摸准了我的心理,便直截了当拿钱来诱惑我,把一叠钞票往我怀里一扔,就抱着我上了床。在那个突飞猛进充满诱惑的城市里,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理所当然。
其实,我心里特别难受,要不是钱这个东西在作怪,男人就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待我了,起码会尊重我一些。
钱可以让人失去理智,让人变得堕落。在心灵的废虚里,我依然在寻找着希望。
张军发泄完走后,我像死了一样躺在床上,只是包里多了一叠百元钞票。我没有哭,我已经找不到哭的感觉了,早已变得麻木。我只是睁大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有一只小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半年后,抱着得过且过的思想,我搬进了张军的那套房子,过起了所谓的“小蜜”生活。当然,我十分明白,自己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也不是最后一个。过不了多久,另外一个女人就会钻进还带着我体温的被窝,就像我钻进留着前一个女人体温的被窝一样。
我开始千方百计从张军身上多挖钱,在钱方面,他倒不是很在乎,大概来得太容易,也就不当一回事。随便倒一块地皮,一挣就是几十万元。
一个工地上的工人干一天才拿到三四十块钱,整天风吹雨淋,还常拿不到工资。唉,人和人不能比,在这里我看不到公平。
不管我做得多么巧妙,装出多么投入、多爱他的样子,张军依然把我看作是冲着他钱来的贱女人。有钱的人就是这样,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奔着他的钱来的,一旦付了钱,便可以为所欲为,他们认为这是钱的回报,什么都可以用钱买来。
我也是人,有血有肉,也有自己的感情和尊严。不错,我爱钱,也确实想有钱,发疯地想,朝思暮想不择手段地赚钱,直到我老得动不了,但这又有什么过错?谁不想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现实生活里鬼并没有推磨,我却为了钱过得像鬼一样。
张军走后,剩下我一个孤苦的灵魂时常常夜不成寐,我为自己感到悲哀。妈妈为什么要生我?要是不生我,我既不用苟且偷生地忍受侮辱,也不用为以后发愁,这个世界也会多一份干净。
做“小蜜”的日子并不轻松,每天我都为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而提心吊胆,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喜新厌旧的他扫地出门。
为了自己的将来,抱着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的心态,我逼着张军为我找了一份轻闲的工作,收入还不错,当然不是在他的公司。
在公司里,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生活,我尽量打扮得很朴素,极少化妆,只戴一个淡雅的发夹,加上我的年轻,看上去极像一个开朗活泼的学生。
刚上班的那段时间,张军对我还不错,除了在性方面随心所欲、物质上满足我外,还会心血来潮到公司接我,但都会被我拒绝,原因很简单,我不愿意在同事面前暴露自己这种生活状态。
一个打工妹,有那么华贵的车来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假如坐在车里的人是我丈夫,我会高兴得唯恐天下人不知,我要和他恩恩爱爱一辈子,可惜他不是,他是别人的老公。
就在我上班期间,我认识了小风。不让张军接我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小风的存在。
小风不是艺术家,却富有艺术气息,大我三岁,对我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小风和张军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小风有着阳光一样的朝气,浑身上下洋溢着诱人的活力。
对钱的疯狂追求,让我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感情劫难,我的爱情在这场劫难中夭折了。
军不在的时候,我就和小风一起出去玩,骑着自行车或是坐公交闲逛。在公园里,天气睛朗的话,能用高倍望远镜看到Hong Kong和澳门,虽然模模糊糊,但远方美丽的城市恍然间就是我们的希望和未来。
有一次,张军出去开会,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我欣喜若狂,等他一走,我马上打电话邀小风到孙中山故居玩,这是我们上次约定的计划。
在美丽的山麓间,高大的棕榈树下,小风第一次吻了我。就是这一吻使我滑向了另一个命运的深渊。
回来的路上,老天下起了大雨,淋得我俩浑身都湿透了,在经过我那套房子的时候,真想约小风一起到楼上去避避雨,小风也几次提出到我的居室去坐坐,都被我敷衍过去了。一则害怕小风知道真相,二则担心引起张军的怀疑。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张军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锁在保险柜里的一份重要文件忘带了,想让我送去,结果我只想着出去玩,忘了带手机,他没和我联系上,只得亲自回来一趟。
倒霉的是,张军取了文件返回去开会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了我和小风,就跟随我到了小风的住处。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两个男人打了一架,鼻青脸肿的。张军问我跟谁走,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毫不犹豫选择了小风,张军把门一摔气哼哼地走了。
当听见屋外的马达声响起时,我感到如释重负,长期悬在心头的一颗心一下子落地了。
我跟张军就这么完了,辞掉工作,从那套房子里搬出来,住进了小风的小屋。我真的爱上了他,只要他肯原谅我这一次,今生今世我甘心伺候他一辈子。
然而,小风对我无法释然,尽管我拼命解释,希望求得谅解,仍无济于事。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不理我,这种沉默比打我一顿还难受。
因为我的背叛,张军也时不时给我找点小麻烦,总是在工作中让他的朋友给我穿小鞋。我总想从小风那里寻求些帮助,可是他不但不管我,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真的好绝望,这种情况下在深圳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我只好回到石家庄。还是家里好啊,虽然没有钱,但也没有伤心和担惊受怕,我的日子可以静静地如水般滑过。
两年过去,时间在无声地更替着,每当夜晚一个人时,寂寞会突袭而来,曾经的一切浮现在脑海,将我的心一次次刺痛,这是我生命里柔软的内伤,无人知晓,无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