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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恋
网友【dreamer】 2005-06-11 20:56:39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0453    24    1
“达夫,眼睛看我好吗?”高仲苑脸部神经隐隐抽动,趴在桌上对那个不肯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的老板嚷道。

办公室里一片冷寂,背对着高仲苑的卫达夫没听见他的话,两眼直直望着办公室外令他着迷的女人。

高仲苑再也坐不住,站在桌前对卫达夫呼唤着,“我说,回神啦。”

卫达夫全心全意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女秘书,心神已脱离躯体,丝毫不理会高仲苑。

“老板,你在家吗?”高仲苑再次高声叫道。

卫达夫对周遭的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意乱情迷地瞅着女秘书俏丽柔婉的脸庞,愈看愈觉得她的气韵是增一分有余,损一分不足。她像是一幅图画,静静流动着挑人心弦的神态,恍若似曾相识,让他不能自制,也不愿停止欣赏她。

“卫达夫先生,你家失火了!”高仲苑的火气在肚内闷烧了起来,他忍不住拉起卫达夫的双耳大吼。“什么事?”卫达夫终于被他的声音吵醒了,他头也没回,只用一道不满又寒冽的声音,便凝冻住高仲苑所有的火气。

“什么事?你老看着那个女秘书,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高仲苑声音低沉地抗议不平等待遇。

“你?没有。”卫达夫横看他一眼后,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盯着女秘书。

“老板,你下班后再看女人好吗?”高仲苑的声音不禁拉高了些。

“我们谈到哪了?”卫达夫的姿势没改变,只是懒懒地侧过头问。

“谈?我在这里坐这么久,一直是我对我自己说话,你一句话都没说过。”高仲苑怪声怪气地叫道。

“你不吸引我,我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卫达夫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原因。

“你的注意力在她身上!请你拨出两分钟听我说话行不行?”高仲苑转动卫达夫的椅子让他面对自己,并且伸出两根手指恳求道。

“长话短说。”卫达夫考虑了一会儿,撇着嘴角瞪他。

“你之前的那个秘书呢?”说话时间头一次被限定,高仲苑不甘心地问。他那个长相安全又实用的女秘书怎么不在?

“生孩子去了。”卫达夫两手环胸,简单地回答。

“你从哪找来这么标致的女人当秘书?”高仲苑语气干涩地问。是谁多事找这种美女来扰乱他老板的心神?

“三个月前我那个要生产的秘书将她的朋友推荐给我。”卫达夫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脸部刚硬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带着淡淡的喜悦。

“她推荐的就是这个美人?”那个秘书为什么不推荐个丑女来?美人倾城,这个美女已经让他的老板倾倒了。“她的确很美。”说着,卫达夫的眼神又从高仲苑的身上飘离,飞到窗外的女秘书身上。

再度被冷落的高仲苑将他的脸庞扳回来,在他耳边叫着:“回来、回来。”

“你还有话要问?”再三被打扰的卫达夫冷淡地推开他的手,眼底写满了不耐烦。

“那个把你迷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叫什么名字?”高仲苑忿忿不平地问。那个娇俏的女秘书从卫达夫这里得到的是柔情似水的眼神,而他却得到冷淡的对待。

“伊澄湘。”卫达夫像是在品味她的名字,轻轻地吐出,再细细地留在舌间回味。

“名字里那么多水,祸水。”高仲苑瞇眼瞪着他一脸沉醉的表情,哼着气骂向窗外的美人。

“高仲苑,她可没犯到你。”卫达夫伸手盖住高仲苑仇视的眼神,冷淡地警告他。

“她没犯到我?她这个祸水都淹没你这座金山寺了,我陪你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高仲苑扳开他的手埋怨地说。美人当前,他成了空气中的浮游粒子,得不到老板的重视。

“在她的面前,你变得很渺小。”卫达夫不给情面,冷冷地陈述事实。

“你能把我变大一些吗?”高仲苑挫折地问。

卫达夫不以为然地看看高仲苑,而后不屑地扬起嘴角,“你以为你比她美?”

“没有,但我是你公司的重要干部,职位仅次于你,请你不要忽略我的存在。”

高仲苑咬着牙道。他不是女人当然不美,但论职位、较高低,他都比那个美女重要,为什么他们之间有那么大的差别待遇?

“抱歉,我完全忽略了。”卫达夫抬手爬梳长及肩膀的头发,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歉意。

“以前你挑秘书不是首重实用吗?怎么现在反而挑个像花瓶的女人?”外头那个美女就像是从古代诗画里走出来的仕女,怎么看都像是用来观赏那一型而不是实用型的,她若再披上彩带,他真的会以为那个女人是仙女投胎。

“一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冲动地想将她留下。她在公事上对我有没有帮助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每天看到她,她就合格了。”在见到她后,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将那套标准用在她身上,一种强烈的欲望让他将她留在他的身边,他说不出来,也无法解释。

“你会对女人有兴趣?”高仲苑皱着鼻子道,将手撑在桌面上看他。

以计算机业起家,在计算机制造业占有一席地位的卫达夫,整个人就像他所制造的电脑,呆板又无趣。

美丽的女人比不过他计算机里头的几何图案,绚烂的花花世界敌不过一个小小计算机芯片的魅力,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思考方式就像计算机,以简单的○和一组织一切,制式而又规律,从不跳机也少有当机,送上门来的女人被他当成小病毒,看不顺眼,很快地就会被他排除掉,而他本身就像是没有瑕疵的计算机程序,他的五官集合了所有男人欣羡的线条,高硕的身材有种浑然天成的勇者气势,但他却不懂得善用也不引以为傲,白白辜负了一张好脸孔,也辜负了许多暗许的芳心。

只是,这次那个叫伊澄湘的病毒,好象终于让计算机程序出了差错,使卫达夫完全当机了。

“我说不上来,我对她一直有种熟悉感,好象许久前就认识她,而当我看她的眼睛时,我觉得她好象也认识我。”卫达夫不解地摇头。她的眼神,从他见了第一眼就一直缠绕他到现在,熟悉的感觉笼罩在他和她之间,他明白,而且知道她也感觉到了。

“拜托,你看女人看不够,还要谈宿命论?”高仲苑呻吟一声。达夫不把女人当病毒已经很稀奇了,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见解?

“仲苑,她在躲我。”卫达夫突兀地道。

“躲你?”女人会躲他?年头变了?

“我常像这样整天盯着她看,我发现她偶尔也会偷偷看我,可是只要一被我发现,她就会赶紧转移目光,表情像是很心虚,又像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每次他们眼神交会时,她便匆匆地转过头去。如果躲不掉,她会以一种谜样的眼神呆愣地望着他,他看不出她眼中的含意,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忙昏头了?对一个女人有这种遐想?”高仲苑认为这次病毒真的让卫达夫病发得很严重,已经引起幻觉了,接下来卫达夫如果说他有幻听,他也不意外。

“我正想将遐想化为行动。”卫达夫转首眺向窗外,他不再满足于与她之间无声的交流,他想知道更多。

“你想追她?”高仲苑听了他的话后心漏跳了整整三拍。达夫要追女人?他不是对女人冷感?

卫达夫又看伊澄湘看到出神,将高仲苑拋在身后。

“达夫?喂!”高仲苑发现他又灵魂出窍了,连忙贴在他的耳边叫道。他怎么有办法在短短几秒内就将心神完全投到另一个人身上?

“你在吵什么?”卫达夫烦躁地皱眉,将他推得远远的。

“董事长,我难得回国,你好歹也关心一下我这个总经理,怎么三个月不见,你就变得只会关心女人?”高仲苑摆出一张苦瓜脸,他不过是去了大陆三个月,达夫竟然整个人都变了?

“对不起,不由自主。”卫达夫嘴里这么说,但脸上丝毫不见歉疚。

“你迷恋上她了?”高仲苑随口问道,也许是那位病毒小姐的毒性太强,把达夫彻底毒化了。

“对。”卫达夫却是认真无比,铿锵有力地表示。

“你这样就承认?”高仲苑忍不住提高声调问道。他老实也要有个限度,就这么坦荡荡地说出来?没有人教过他含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迷恋她。”卫达夫觉得高仲苑问得莫名其妙,他承认自己的心事有什么不对?

“好吧,你迷恋她到什么程度?”高仲苑已经习惯了他的直言直语,只好挫败地问。

“无法解毒,见到她以后我睡不好也无法专心工作,她日日夜夜都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要她,非常想。”她无时无刻都占满了他的脑海,但他不想将她逐出,反而想将她留在脑际里,反复地想她、念她。

“喂,你迷恋的秘书小姐站在门口脸红,你是不是该过一会儿再让你的毒性发作?”

高仲苑推推他的手肘提醒他,一边比向办公室的门口。

卫达夫依循高仲苑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了伊澄湘抿紧了唇站在门口。“澄湘?”

“卫先生……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名。”伊澄湘红霞遍布满脸,低着头走近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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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了你好不好?你想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不要扯一些有的没有的。你想追澄湘不是吗?那你就别拿这些来吓她,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属于你。”高仲苑被他爱恋成癫狂的模样吓得退避三大步。要爱就爱,他为什么一定要说些什么前世不前世的?“我不必追求她,我只要让她想起来,只要她肯承认我。”她本来就是他的,如果她肯、她愿意,他会把心送到她的面前,让她再收容一次,让他们两人的心不再流离失所,回到本来就该在的位置。

“承认你什么?”高仲苑愈听愈迷糊。

卫达夫看着他不解的表情,然后走至窗边拉下窗帘,垂下眼,解开上衣的扣子,袒露胸膛。

“你干嘛脱衣服?”高仲苑搞不清楚状况,天气这么冷,他没事脱衣服干嘛?

“我要让你看清楚事实。”卫达夫深吸了口气,继而拉出衣襬,曝露出腰际。

高仲苑瞪着他腰间那道血红色的环状线条,眼睛几乎凸出来。“这……这是什么?”

“胎记,生来就有。”卫达夫抚着从小就有的胎记淡淡地道,他出生时身上就有这痕迹,当他成长时,胎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明显,颜色变得更加殷红。

“我还以为这是伤口。”高仲苑忍不住靠近他,伸出手指轻碰那像极了伤口的胎记,隐约的,他看见上头好象有缝过的痕迹。

“它是伤口,是我前世的伤口。”卫达夫轻声地道,这就是前世让他不得不离开情人的伤口。

“什……什么前世?”高仲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后退,不敢再去碰他。

“唐朝,德宗年间的前世。”卫达夫说出那让他难忘却又痛苦的年代。

“你怎么知道你有前世?”又……又有一个人会通灵,高仲苑开始怀疑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有通灵的本事。

“仲苑,与公主陵一起被发现的那个禁军统领的坟你还记得吗?”卫达夫知道他不相信,于是进一步拿出证明。“叫卫风的那个?”死得很惨的那个男人?

“你记得它是怎么死的吗?”卫达夫眼眸微瞇,声音低沉地问。

“记得,腰斩。”高仲苑直点头,在考古人员说明了那种可怕的死法后,他根本就忘不了。

“腰斩是斩在身体的什么地方?”卫达夫两手向两旁伸开,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高仲苑瞪着他腰际的胎记,牙齿打颤地问:“你……你该不会是在说这个是……”

“这是我被腰斩的痕迹,这是紫阳一针一线缝合的身躯,当我看到卫风的坟时,这伤口痛得让我以为自己的身体就要裂开了,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这胎记的由来。”

他的记忆是在见到卫风的坟时全然恢复过来的,但他不知道紫阳是如何将他的尸首缝合的,他没有那段记忆,他不知道他死后紫阳做了什么。

“不……这太荒谬了。”听着他的话,高仲苑愈退愈远,脸色变得苍白。

卫达夫走至他的面前,“我在三更时被御林军从紫阳殿带走,没有审问,皇上存心要我死,天方破晓,我就在午门被腰斩,足足痛了一天后才死去。”德宗不但不成全他们,还处他这种极刑,他知道他私占了德宗的掌上明珠,这是德宗对他的惩罚。

“你……”空气疾速变冷,高仲苑拚命打颤。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听见的那些声音?”卫达夫握着他的肩膀问。

“记得。”高仲苑惊吓地拨开他的手,退到一边。

“那是我死前所听到最后的声音,所以印象才会那么深刻。”卫达夫一步步地逼近他,直到高仲苑被逼退到墙角无处可退。

“你听错了,你一定是听错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高仲苑一径地否认,他不能相信这种事。

“你当天也说过,这幅画像谁?”卫达夫指着墙上李湘的画像问他。

“澄湘,她像澄湘。”高仲苑认为这和他说的事没有关联,情绪和缓了一点。

“澄湘怕水,为什么怕?”卫达夫拿起衣服,边穿边问。

“天生的,每个人都会有弱点,正常,正常。”高仲苑直觉地道,像他,就怕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紫阳公主是怎么死的?”卫达夫望着李湘的画像,语带疼惜的问。

“投水自尽。”

“她死在水里,所以澄湘怕水。”所以她才会那么怕水,因为她死在水里,抱着已死的他。

“紫阳公主是紫阳公主,澄湘是澄湘,她们根本就不相干,你幻想过度,把她们对号入座了。”高仲苑搞清楚他在说什么了,他以为澄湘是李湘?

卫达夫转过头来,眼光犀利。“我听见刀声,她听见水声,那都是我们死前听到最后的声音。”

“澄湘这么说的吗?”高仲苑的信心被他的眼神动摇了。

“不,她不肯承认。”这是让他最难过的一点,比叫他死还痛苦。好不容易等到了今生,她却有意将他们的感情埋葬。

“那……那就是了,这些都是你的幻想。”太多的巧合会让不可能的事情成真,高仲苑安慰着自己,这是达夫的幻想。

“你用脑袋想一想,想我和澄湘的名字与一千多年前那一对做不成鸳鸯的情人有什么关联?”卫达夫所有的记忆不是幻想,他再提出一项证据。

“李湘……伊澄湘,卫风……卫达夫?你们的名字……你们的名字都有一个字相同。”高仲苑惊骇不已。一个是姓相同,一个是字相同,又是一个巧合,但怎么……

怎么会这么巧?

“你明白了吗?”卫达夫走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明白什么?”他该明白什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还是这些古怪的巧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选陕西那块地建厂了吧?”

“为……什么?”高仲苑深知卫达夫做生意的手腕向来灵活,只有这一次,他破天荒的不经大脑思考,偏偏去选一块没有人看好的土地。

“因为我们在那里,我们的前世在呼唤我们。”卫达夫泛着哀伤的笑容揭晓谜底,那一声声回荡在空气间的叹息,是来自他们前世遥远的呼唤。

“你是说……你和澄湘是……”高仲苑完全明白了,同情和感伤的情绪将他淹没。

他们怎么会是千年前相互深爱又惨遭拆散的情人?那么残忍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卫达夫点点头,不说话。

“不可能,达夫,不可能的……”高仲苑说不下去,悲伤地摇晃着他。

“是的,我是卫风。”
 0   2005-06-11 21:01: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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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热的桐油阻绝了空气,他的血流不出来,只能被疼痛慢慢折磨,直到气绝。腥红的血无边无际地蔓延,紫阳殿倾覆在深沉血泊里,而后,琉璃灯焰跳跃,她看见他被斩断的躯体……

伊澄湘尖声大喊。

伊澄湘的室友项翊燕,在深夜被她的声音惊醒,冲进她的房间,开灯后紧张地问:

“澄湘?发生什么事?”

“卫风……我害死他……我害死了他。”伊澄湘额际遍布汗水,脸色苍白,抖瑟地捉紧床单。

“没头没脑的,你在说什么?”项翊燕被她的惊叫吓出一身汗,神魂甫定地坐在床边问她。伊澄湘尚未完全清醒,她惊跳起身,双手不停地在床上拍摸着。

“澄湘,你在做什么?”项翊燕按住她的身子,感觉到她的颤抖,也觉得她的身子好冷。

“水,好多水。”冷凉的池水围绕在她的身边,她好害怕。她要离开那潭池水,她要上岸。

“床上干干的,哪有什么水?”项翊燕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拭去她额上的汗水。

伊澄湘看了四周一会儿,喃喃地自我安慰着:“对,我活着,他也活着,我没有害死他。”

“你说你害死了谁?”项翊燕发现她眼中有泪,隐隐觉得不对。

“卫风,他死了。”伊澄湘两手环抱着自己,细声地哭泣。

“谁是卫风?”项翊燕从没听她说过这个陌生的人名,对她的眼泪感到愕然,也感到费解。

“我的情人。”她的情人,她的伤口,教她不能不爱又不能去爱的人,那个让她夜夜惊醒的男人。

“情人?怎么没听你说过?”项翊燕讶然地张大嘴。澄湘向来独来独往、抗拒爱情,何时有了情人?

“他是我在唐朝的情人。”伊澄湘首次对外人坦诚那段她不愿承认的记忆。

“唐朝的情人?”项翊燕听得一头雾水。

“他被父皇判处腰斩……我身为公主,却连一份爱情也保不住,我枉为臣子,枉为情人。”眼泪不断滑落面颊,伊澄湘总是在梦里频频回首,无助地看着过去一幕幕重演,一次又一次地,她被迫要割舍爱情和亲情,在凝碧池里灭顶。

“澄湘,你从大陆回来后就一直作恶梦,刚才只是在作梦,你再睡一会儿,睡醒了,你就会把梦忘了……”项翊燕试着劝慰,话说一半却停住,因为伊澄湘哭得那样的哀伤、真实,不像是作梦。

“如果只是梦就好了,但我逃到梦里,他还是追来,我逃不掉,翊燕,他追来了,我逃不掉。”白日,他像抹影子跟随在她的身后,让她心绪难宁,无法思考、无法上班。夜里,他还要追她追到梦里,任她再怎么躲避也是枉然。

“别怕。”项翊燕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搂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父皇?”

“我的父皇,唐德宗,他是我前世的父亲,他杀害了我的情人。”那个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要拆散他们的父皇,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皇,也是她恶梦里的一员。

“前世?”项翊燕静静地聆听,慢慢地吸收,并且思量其中的真实性。

“一千多年前,我与卫风相爱,可是我们的恋情不被允许,他被杀,我殉情,生离死别,血肉泪水,这就是我的前世。他该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伊澄湘泪流满面,捉着项翊燕的手问。她是一个灵魂被捕捉、奋力挣扎却又挣脱不开的女人,前世今生,都没有人肯让她平静地过完一生,每个人都要来捕捉她。

项翊燕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澄湘,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些记忆太痛苦了,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偏偏上天又安排我们在公主陵相认,我们两个人都无法躲避我们的前世,谁都无法逃开。”伊澄湘语带哀怨地说,即使她会误了今生的情爱,但那悲伤的过去让她情愿梦醒成空,不再重逢。

项翊燕不置一词,甩了甩头,替她将眼泪擦干。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认为我疯了?”伊澄湘慌忙拉着她问,她知道这种事情是不会有人相信。

“我相信你,我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因为你的眼泪不会说谎。你和你前世的情人相会了?”项翊燕微笑地问。

“前世他因我而死,今生我不能再害他,我无法面对他。”伊澄湘紧蹙着眉。害死他后,她没有面目去见他,也没有辨法不恨自己、不恨过去。

“他怨你害了他所以才来找你?”项翊燕的笑容消失了。难道她前世的情人是前来寻仇的?

“他不怨我,他想继续前世的爱情,他说与子偕老,可是我不能再次承受他的爱,我情愿毁约背信,当一个不义之人。”伊澄湘哽咽道。

“他爱你由前世爱到今生?”项翊燕的表情又变得柔和了。

“他爱的是以前的我,而我,我已不再是我,我是李湘又不是李湘,我是伊澄湘又不是伊澄湘,现在,我谁都不是。”伊澄湘不停地摇头,前世的她和今生的地分裂又结合成一体,有着两种记忆。

“前世的爱情让你这么痛苦?”千古不变的真爱难寻,她却只有感到痛苦?

“那种下场,我不能不恨,不能不苦。”伊澄湘苦涩地道,每每想到她在子夜时分拖着卫风的身躯前去凝碧池,她便觉得伤心和自责。

“那你打算怎么办?漠视?还是遵从命运的安排?”项翊燕问她。

“我……”

啾嗽的鸟鸣声闯人她们的谈话中,一声彷佛急过一声,她们两个换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三更半夜谁在按门铃?”项翊燕看着手上的表指着两点,不禁皱紧了眉头问。

“澄湘,开门,我必须见你!”卫达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卫达夫?”项翊燕自门上的孔看到外头的人,惊讶极了。虽然他是澄湘的老板,但这么晚来这找澄湘做什么?

“走,你走,你不要缠着我。”伊澄湘掩着耳朵对门外叫道,她才从梦境中脱逃,他又追来了。

“澄湘,开门,我有话对你说。”卫达夫拍着门大叫。

“澄湘,卫达夫为什么找你?”项翊燕捧着她的脸,门外的男子状似疯狂,和她的表情相去不远,一定有关联。“翊燕,叫他走,叫他走,我不见他。”伊澄湘退离门边,颤巍巍地请求。

“卫达夫该不会是……他是你说的卫风?”项翊燕瞬间明白,不敢置信地问。

“澄湘!”卫达夫喊得声嘶力竭。

“翊燕,求求你叫他走。”听着卫达夫受伤似的声音,伊澄湘升起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绪,忍不住啜泣。

“澄湘,卫达夫是你说的卫风?”看他们一个在门里哭泣,一个在门外吶喊,项翊燕更肯定了。

“他是,卫风就是他,今生他成了卫达夫,成了我的梦魇。”伊澄湘承认道,紧紧地掩住双耳。

“他这样会吵到邻居,你出去见他。”项翊燕将她拉到门边。

“翊燕?”伊澄湘惊惶地望着她,脚步迟疑。

“如果卫风真是你前世的情人,那么你该面对你今生的情人卫达夫。”项翊燕不忍见他们彼此折磨,低声说道。

“翊燕,你不懂,我不能。”伊澄湘感觉寒冷,她办不到。

“你逃,他追,他追你都能从前世追到今生,你是躲不掉的,勇敢点,用心去感受,去面对他,去面对你的爱情。”项翊燕拍着她的脸颊,要她放胆去追求应得的爱情。

“昨日种种已死,我的爱情在前世已告结束,不会再有了。”那么深刻又难舍的情爱已随时光湮灭,不会再有人那般爱她了。

“有,你们今生的爱情才正要开始,他在外面呼唤你不是吗?你们的缘未尽、情未了,去见他吧。”项翊燕含笑道,帮她整理好仪容,用力地将她推至门口。

“翊燕……”伊澄湘两手抵在门上,回头请求。
 0   2005-06-11 21:02:2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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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去见你的情人。”项翊燕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打开门,将她推出门外,然后迅速关门上锁。

伊澄湘连忙转身拍打着门,“翊燕!”

“澄湘。”卫达夫站在她的身后,声音显得疲惫。

“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要找的李湘。”伊澄湘旋过身来,靠在门上心酸地看着他憔悴的表情。

卫达夫相思难耐,也伤痛于她的否认,他将她的双手按在门板上,俯身寻到她的唇,深浓的情感借着这个吻传达给她知道。

伊澄湘震动了一下,挣扎在他苦涩的吻里消失,她缓缓地抬起手想拥抱他,却又垂了下来,只是任他辗转地吻着。

“我找的人是你,不是李湘,不要躲我,不要。”卫达夫将头垂在她的颈间哀声地请求,找不到她便是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你何苦这样痴痴地缠着我?”伊澄湘不能控制酸楚的柔情,软弱地问他。

“我离不开你,我们曾是情人,现在是上司与属下,而我决定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要你再成为我的情人。”接连数日寝食难安,卫达夫变得瘦削,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

“我要辞职,你放了我。”伊澄湘选择离开,不要他们互相折磨彼此。

“休想,我不会让你离开。”卫达夫听到她要离开,抑制不住地扬高音量。

“不要用那种口气命令我!”李湘的性格显露出来,伊澄湘表现前所未见的严厉。

“你不再是公主了,我也不再是禁军统领,我们现在的地位平等。”卫达夫没有生气,他认出了她的声音。

“对,我不是公主,你去别处找你的李湘。”

伊澄湘偏着头,不看他眼中的光彩。卫达夫捧着她的脸蛋轻声诉说:“我要的是你。”

“我不要你……”伊澄湘狠下心凄楚地道,泪水滑入他的掌心里。

“紫阳,经过千年的岁月,我们好不容易才团圆,一定要如此相见不相识吗?”

卫达夫吻着她紧闭的眼睑,搂紧她的腰肢,声音低哑地问。

“你我原本即为陌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问题?”伊澄湘撇开脸望向其它地方,脱离他的掌握。

“我只要你的一句话。”卫达夫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什么话?”

“告诉我,你是李湘,你是我的紫阳。”他要亲口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他要确定他们从没有变。

“我是伊澄湘。”伊澄湘失去抗辩的力气,麻木地道。

“撒谎,你的唇记得我,你记得你的卫风。”痛苦如潮,淹没了一切,卫达夫说什么也不相信她的话。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一定要把我逼疯吗?”所有的知觉汇聚成一股强烈的狂乱,她紧盯着他的眼,将唇凑上他的,用力地咬囓,让他知道她的疼痛。

“紫阳,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卫达夫任她咬着,唇边流着鲜血,边吻边对她道。

她尝到血腥味,猛然想起一句话——

在莽莽尘世中,从古到今,爱情是镜中花、水里月,终是只能遇见,无法挽求。

绝望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分离。

她转身离去,逃离他的怀抱,逃入黑暗的城市,忽略他在她身后一声声的呼唤。

※ ※ ※

卫达夫形容枯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胡髭不修、长发散乱,让静坐在角落的高仲苑看了好生不舍,又不知该怎么劝他。

卫达夫突然停住步伐,转过身来对他道:“牡丹,去找牡丹来。”

“牡丹?”高仲苑的两道眉紧蹙。他又想做什么了?

“她不肯见我,我没有别的法子。”卫达夫的眼神盲乱,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找牡丹做什么?”高仲苑先不问谁不见他,淡淡地问他要这种花的用处。

“那是她最爱的花,以前我常送她牡丹,每次她见到了牡丹就会开心地笑,她便会想着我。”以前她见到了牡丹,会轻轻柔柔地对他展现绝丽的笑容,她会将花插在发上,当成想念他的信物。

“谁最爱的花?”高仲苑受不了他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闭着眼问他。

“紫阳,紫阳最爱牡丹。”卫达夫振奋地握着高仲苑的肩膀,他不该只是像个疯子地跑去找她,他早该想到用这法子的,他该善用他们前世的记忆。

“谁?你说谁?”高仲苑声音紧绷。满腹的怒火。

“李湘,李湘就是澄湘,你去找牡丹来。”卫达夫急急地告诉他,要他快去办。

“达夫!”高仲苑拉着他的手紧紧握着,大喊一声想将他喊醒。“李湘死了一千多年了,你能不能停止幻想?”

从大陆回到台湾整整一个月,他就是这个样子,食无味、睡不稳,镇日疯疯癫癫,连班都无心上,只会对着那幅紫阳公主的画像出神,到了晚上,他又会跑到伊澄湘的家门前痴心等待,晚上等不到,他再等到白天。

“她没有死,她只是在躲我,不许你咒她。”卫达夫脸色灰白,强行抽出自己的手。他找到她了,她不会再死。

“什么没有死?李湘的墓都挖出来了,她死了,她死了一千多年!”高仲苑火大地道。他要怎么样才会甘心?非要把李湘的尸体拿给他看不可吗?

“李湘就是澄湘!去帮我把牡丹拿来,她看了花就会认我,她分明记得,却谎称她想不起来。”卫达夫抱着头痛苦地喊。她说谎,她不承认,她强迫自己不记得。

“你要她想起什么?”高仲苑觉得他固执得像条老牛,说也说不动,劝也劝不听,硬是要澄湘如人他的前世。

“我们的前世!去拿花来。”他的爱像火就快把他焚烧殆尽,他必须在疯狂之前把她夺回来。

“达夫,你疯了!台湾哪里有牡丹?”高仲苑气得不停打颤。他说得简单,牡丹说有就有的吗?

“洛阳有,你去洛阳把牡丹找来。”卫达夫没有思考,他知道牡丹在他们曾居住过的洛阳城有。

“洛阳?现在中国大陆哪还有洛阳?”他还醒不过来吗?现在是什么年代?

“也对,都过了一多千年,那里不再叫洛阳了。”卫达夫自言自语,眼神散乱。

“达夫,你清醒一点,你不要再说什么前世的东西,你不是卫风的,你上辈子没那么惨,你是被什么轮回转世迷昏了。”高仲苑极力想将他的思想纠正过来,不让他把自己当成那对悲惨的鸳鸯之一。

“我说过我没有!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卫达夫怒火熊熊地吼。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肯相信他?

“好吧,就算你真的是卫风转世好了,澄湘也未必是李湘转世啊。”高仲苑不得不让步,改为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是,我知道她是,她也知道她自己是。”他不在乎没有人相信,因为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知道。

“如果她说她不是李湘,你又能怎么样?你几天没睡了?你多久没休息了?你要这样疯癫到何时?”高仲苑挫败地问。每个人缘深缘浅各有不同,他却一直强求,他知不知道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不承认没关系,但我不会死心,无论要花多久的时间,我都要把她找回来。”

卫达夫双手掩着脸,只要他不放弃,他能在千年后找到她,相信也能再次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唐朝已经不存在了,即使你们曾经是那两个人,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你这辈子要这样过下去吗?如果她继续不理睬你、不承认你,你又该怎么办?你死心好不好?”

高仲苑几乎要被他可怜的模样击败了,不禁低声下气地求他。
 0   2005-06-11 21:02:4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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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千多年前我们被拆散,一千多年后我要她回到我的身边来。”卫达夫疲累地抹一把脸,他在前世做过承诺,他们会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再分开。

“为了前世的爱,你要赔上今生?值得吗?”高仲苑万分不解地摇着头。爱情怎么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你爱过吗?你懂吗?”他紧握着双拳大声地质问,眼角的泪水溢出眼眶。

“我是不懂,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为一个女子爱得这般苦?”高仲苑垂下头,喉头微哽,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也为他感到悲哀。

“仲苑,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帮我圆这段情。”卫达夫握着他的肩头恳请他帮忙。

“好……”看着他眼中的泪,高仲苑无奈地点头。

“我爱她,上辈子没有她,我不能活,这辈子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卫达夫疲累地倚着他,体力渐感不支,连日来精柙上和身体上的劳累一拥而上,闭上眼,让泪水落在高仲苑的身上。

深刻的爱恋,让他到达崩溃的边缘。

※ ※ ※

由于卫达夫不肯让她辞职,她也没再去卫氏企业上班,伊澄湘只好每天绕过在门口等待她的卫达夫,从后门出去另找工作,把卫达夫交给项翊燕应付。

这天,当她回来时,在门口差点被花瓶绊倒,张大了眼看着满室的花海。“这是怎么回事?”“你回来了?快过来帮我插花。”忙碌无比的项翊燕听见她的声音,像是找到了救星般,赶紧叫她过来帮忙。

“怎么会有这些花?”伊澄湘瞪着眼前熟悉的花朵,一抹苦楚划开她的心,记忆流淌而出。

“对,我们家变成花海了,还是最上等的牡丹花海。”项翊燕对这些花朵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她没料到卫达夫竟然会送这么珍贵的花。

“是谁送来的?”伊澄湘知道只有一个人会送她这种花,但她还是要问。

“你的情人,卫达夫。”项翊燕轻描淡写地说,端坐在花堆里修剪花枝,仔细地照料着花朵。

“把花退回去,我不要看到它们。”伊澄湘觉得那些花将她的心翻过来又颠过去,地想起了他曾温柔地替她将在簪在她的发上,说她像牡丹,是洛阳城里最珍贵的一株牡丹。“我试着想退,可是送花的人说他收了钱不肯让我退,我只好摆在屋子里。”项翊燕耸耸肩,其实她并没有大力的阻拦,反而大方地开门让他们把花搬进来。

“这些……不是他亲自送来的?”伊澄湘颤抖地伸出手握住一株牡丹。

“澄湘,你知道这种花是长在哪里的吗?”项翊燕深深地长叹,抬起头来看着她。

“洛阳,它是洛阳城城花。”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家乡的花朵。

“洛阳离这里有多远?你要他亲自送?”那个可怜的卫达夫派人不远千里地把花送来,这要花多少金钱和人力?她还要他亲自送来?

“我没有要求他送花,我没有要求他每天来门口等我,我没有要求他每夜来我的梦里纠缠我。”伊澄湘摇着头,她没有要求过,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门铃又定时响起。

“你瞧,又送来了”项翊燕看了看时间,真是一分不差,准时到府,高效率。“又送来?”伊澄湘茫然地问。

“今天你出门后,每隔半小时快递公司就送花来,我在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东西插花了,你看,我连垃圾桶都用上了,等一下我准备把花插在马桶。”项翊燕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叶片,在房子里再挪出一些空间后,跑去开门。

“辛苦你了。”她从快递公司人员的手中接过一盒纸箱,关上门后,讶异地看着伊澄湘将花朵从花瓶里抽出,抱在身上,两眼东张西望。

“你做什么?”她在找什么?

“我要把花扔掉,我要让它们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伊澄湘气息不稳地道,她不能看这些花,她不能看这些会勾起她所有回忆的花朵。

“这花还好好的,干嘛扔掉?”项翊燕把纸箱放下,走到她面前生气地问。

“他是故意的,他送这些花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他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他知道的……”伊澄湘声音哽咽,泪水不停地在眼眶打转,然后夺眶而出,滴落在鲜艳的花瓣上。

“他想打动你的心,让你不再躲、不再逃。”项翊燕也知道卫达夫的用意,她毫不犹疑地点明。

“我还能逃吗?我根本逃不开。”伊澄湘低头哭泣,把花朵按在胸口。

“我不得不承认他为你费尽了心思,这么痴情的男人,你怎么舍得再拒他于千里之外?”换作她早就投入他的怀抱里了。何况这个男人爱澄湘爱了一千多年,她怎么能不被他打动?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她当然舍不得,他为她折腾成那个样子,她舍不得,她的心好痛。

“澄湘?”项翊燕看她突然放开了胸前的花朵,面色如遭雷击,担心地问。

伊澄湘看着胸前,因为抱得太用力,花瓣的颜色映染了她的衣裳,花色如血,濡染了她一身,就像那夜她身上所穿那件混和着她和他的血的衣裳,躺在地上的花朵似乎正在对她泣诉。

“我的身上留有他的血,经过一千多年,我还是无法抹去。”伊澄湘看着摊开的手掌。“澄湘,不要自责,杀他的人不是你。”项翊燕揽着她的肩头劝道。她也是受害人,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得冰冰冷冷,先我而死?他怎么不等我,让我陪他一起走?”伊澄湘泪眼模糊。他若不要她陪,他该告诉她,他怎么可以不让她相随?

“澄湘,你还爱他是不是?”项翊燕抱起一大束花朵放在她的櫰里。

“是的,我爱他,失去他,我也是了无生趣。”伊澄湘紧抱着花朵泪如雨下,即使她禁锢起她自己,但地无法禁锢爱情。

“你爱的是谁?卫风?还是卫达夫?”项翊燕露出了笑容。爱是很好,不过,她希望澄湘不是只爱卫风,卫达夫或许比卫风更爱她。

“他们是同一个人,我给的是同一种爱,千年来不曾改变,我始终都爱他。”伊澄湘说出心底深处的依恋,过去那无比华丽、苍凉的记忆,时时挑起她的悸动,就像终生不能遗忘的爱恋,她常常在梦中看他的影子轻巧地滑行而过。

无论四季如何递嬗,轮回如何辗转,自始至终,她爱的都是他。
 0   2005-06-11 21:02:5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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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燕,你为什么将我的东西打包?”伊澄湘回到家,看到项翊燕已将她的东西打包好,一一自房里提出来。

“你的租约到期了,你正准备搬家。”项翊燕挥着额际的汗水把行李提到门口。

“租约?我没和你订租约啊。”伊澄湘想不通地问,她哪有订什么租约?一直以来她们都是合租住在一起,翊燕又不是她的房东。

“我订了,我不能让你再住我这里。”项翊燕展现强悍的一面,硬是要将伊澄湘赶出她们住了好几年的家。

“翊燕,你要赶我走?”伊澄湘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拉住她的手抢过她手中的行李。

“我是为你好。”项翊燕拍拍她光洁的额头,继续把行李搬至门口堆放。

“为我好?”把她赶出去是为她好?伊澄湘不接受这个理由,现在她身心俱疲,翊燕还要把她赶出去流落街头?

“你每天思思念念,魂不守舍,你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我要把你的相思病治好。”

项翊燕把东西放好后,坐在行李上诚心诚意地对她道。

“我……哪有相思病?”伊澄湘微弱地反驳,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桌子,那些卫达夫赠予的牡丹。

“夜里你梦卫风,夜夜哭泣;日里你想卫达夫,日日抱着他送你的牡丹出神,你不想他?说实话。”项翊燕有点讨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扭曲自己的心情。

“我是想他,但我只要像现在这样偷偷的想着他,知道他曾经存在我的记亿里,我就心满意足了。”伊澄湘悠悠地叹道,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项翊燕,她是离不开思念。“澄湘,别再做无谓的坚持,该陪伴你的人不是我,你该去你的情人那里。”项翊燕看她仍在挣扎不休,不得不告诉她哪个才是明智选择。

“我没有情人。”前世她已彻彻底底地爱过一次了,那份爱还保留在她的心中,今生她不会再有相同的情爱。

“你有,那个人就是卫达夫。”项翊燕提醒她,也许卫风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卫达夫却是她今生遇见最完美的情人。

“他不是,我和他没有开始过,他怎么会是我的情人?”伊澄湘无奈地辩解,若不是公主陵被发现,就不会有后续的事件。

“你和他的恋情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你们的情形和普通人不同,你们不需要按部就班地谈情说爱,只要继续千年前的爱情就可以了。”他们两人谈情说爱可方便了,因为他们的爱情有千年的历史,他们只要翻出历史来谈,并且加入今生。

“他爱的人不是我,他爱李湘,甚至他还叫我紫阳。”伊澄湘眼底闪过一丝哀愁,虽然她和李湘是同一个人,但每每听他这么叫她,她总觉得他像在叫回忆,而不是在叫她。“他深陷在过去的回忆中,但他没有爱错人,你的确是李湘,只不过你今生换了个名字,可是你不要因此忽略他的真心,他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名。”项翊燕对她笑道,卫达夫会这么叫,她不意外,因为太过深刻的过去会让人不断追寻,但能笃定的是,他爱的人没有变,所以才会苦苦追寻。

“你怎么知道他爱我?”伊澄湘拿着一朵牡丹,手指轻抚着花瓣。

“他那副为情疯狂的样子,谁看了都明白,你再不见他,我怕他会疯了。”项翊燕颇担心,他日日都来,也不知道有投有休息?

“他还好吗?他怎么了?”伊澄湘的手指抖动了一下,抬起头鸄慌地问。

“我觉得他的样子像是快活不下去了,你说呢?”项翊燕偏着头看她,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好激起她的同情心。

“他怎么这么傻?”伊澄湘一手掩着唇,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虑和疼惜在心底翻涌。

“去救救你的情人吧,前世你无法救,但今生你救得了他,你要他再死一次吗?”

项翊燕的话一针见血,看伊澄湘弥脸的不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成功了。

“我……”伊澄湘满脑子都是卫达夫为她憔悴的模样,难道她会以这种方式害死他?

“现在就搬出去,我这不再让你住了。”项翊燕走到她的身边,两手在她的身后推着。“你要我走,也得等我找到房子。”伊澄湘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对项翊燕。现在出去了,她会没地方住。

“你有地方住,我帮你安排好了,不必烦恼。”项翊燕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早就将她未来的住处打点好了。

“我能住哪?”已经安排好了?

“他在楼下等你。”项翊燕指着窗外,澄湘新家的主人正在外面等她。

“谁?”伊澄湘不安地问,隐隐约约地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卫达夫,我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没办法,卫达夫的处境实在是令人同情,而她又太富有爱心,所以……就成全他了。

“什么?你告诉他?”伊澄湘仓皇失措地问,她怎么可以告诉他?他都知道她的心意了?

项翊燕环着她的肩膀。“澄湘,去理清你们之间的情债吧,你们该团聚了。”

“我说过我今生不能再害他……”伊澄湘晃着头,虚弱地想要找回她的坚持。

“现在不是唐朝,你也不再是什么公主,你怎么会害他?”项翊燕揉了揉她的发,试图软化她的坚持。

“他说过永远都不会结束,他不怕,我怕,如果我们这次又像上次那样呢?”伊澄湘紧捉她的手问,被拆散的情景每晚都在她的梦里浮现,使她连入睡都害怕,她不愿意把梦境搬到现实中。

“永远不会结束的是你们的爱情,不是你们前世的下场,别只想着你们前世凄惨的下场,回想一下你们曾经拥有的甜蜜,这辈子好好爱他,你们在前世不相爱吗?”

项翊燕询问澄湘一直都忘了的一点,只记得惨死的情景却不去想他们以前有多恩爱,她是怎么想的?

“我爱他,我爱他……但我没有能力救他。”伊澄湘靠在门上,无助地流泪。

“澄湘,你不希望那段被中断的情缘重新连接起来吗?”项翊燕轻轻地问。

“就是因为我爱他,才会让他遭逢死亡,即使我再怎么想爱他,我也不愿他再经历一次那种惨况。”爱可以让人生或让人死,她就是考虑到这点才不敢轻易尝试。

“不会的。”项翊燕把她自门边推开,打开门,将她的行李一一搬出去。

“会,卫风死了。”伊澄湘看着她的动作,想要阻止她。

项翊燕搬完了行李,顺手把她推出去,而后微笑地说:“但卫达夫并没有,你说他对你来说是同一个人也是同一种爱,他等了一千多年,你该去找他了,去吧,去找回你失去的幸褔。”说完,毫不考虑便关上门。

“翊燕,你开门,翊燕!”伊澄湘拍着紧闭的门喊道,但门内的项翊燕听若未闻。

“不要躲了,你还要再躲我一千年吗?”卫达夫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挟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我不是躲。”听着他的声音,伊澄湘不敢回头,心虚地把头靠在门上。
 0   2005-06-11 21:03:1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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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看我?让我看看你好吗?”卫达夫碰着她的肩,感觉她瑟瑟地抖动,他垂下手,极需要她眼底的情意来抚慰他一身的沧桑。

伊澄湘侧过身来看他,而后大吃一骛,“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几天不见,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变得好狼狈,他的眼神不再明亮,像盏快熄灭的灯。

“我没关系,但是你怎么瘦了?你过得不好吗?”卫达夫怜借地轻触她消瘦的脸庞。

“我和你一样过得不好。告诉我,是我把你折磨成这样的?”伊澄湘自责不已,见到了他这副模样后,她再也狠不下心以防备和谎言来对待他,只想将他搂人怀里柔柔安慰。

“不是你,是我折磨我自己,因为我不要也不能放弃你,你躲我一天,我就等你、找你一天,直到你愿意与我相认,回来我的身边。”卫达夫勉强扯动嘴角想给她一抹笑容,但他笑得苦涩,脸上不再意气飞扬,反而像个丧失斗志的男人。

“过去真有这么重要吗?今生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忘了我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你不能把过去忘了吗?”伊澄湘抬起手抚着他的嘴角,想抹去他的苦涩,她不要看到这样的他。

“不能忘,我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能忘,因为项小姐对我说过你说的每一句话,而且我刚才也在门外听到,你爱我,在唐朝时你爱我,现在你也是。”卫达夫追寻着她的眼眸,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人病相思,她也是相同的。知道她如此时,他高兴得几乎跪地谢天。

伊澄湘缓缓地低垂下头,隐忍着不落泪。

“澄湘,抬起头来承认,承认我。”卫达夫痴心地请求,他需要她的这句话。

“过去我是深爱着你,但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或许你该停止对我的这份爱。”伊澄湘头仍是垂得低低的,压抑地告诉他。

“不能,要我不爱你,除非你要我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或者你把我杀了,也许我死后就能不爱你。”见不到她已让他像个傀儡娃娃般,漫无目的地活着;若要他不爱她,他情愿死去。

“不,不要说死,我不要你死。”她慌张地掩住他的嘴,泪水直落下来。

“你不要我死,可是你却置我于死地,一直避着我,你明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卫达夫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不让她收回去,这种触感没有变,由里到外,她都没变。

“你怎么变得比前世还痴?”伊澄湘禁不住叹息,不舍地抚摸他的侧脸。

卫达夫伸手拭去她颊上的一颗泪珠,“你是我出现在今生的理由,让我活下去好吗?”

“我知道你难舍前世,但你爱的紫阳公主已经死了,即使我曾是她,你地无法在我身上找回完全相同的李湘,这样,你仍要?”伊澄湘知道再也无法掩藏自己的感情,她幽幽地问。

“虽然你曾是紫阳,但现在你叫澄湘,所以如今我爱的人是你,要的也是你,即使再过一千年,我还是会找到你。”卫达夫露出坚定不移的笑容,对她敞开怀抱。

“达夫……”伊澄湘深受感动,眨了眨盈满泪水的眼,投入他为地敞开的怀抱。

“这辈子,没有人可以再阻拦我爱你。”卫达夫抱紧她,以平和的语气告诉她,今生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他们相恋相爱。在幸褔的瞬间,她彷佛看到了永恒。

※ ※ ※

“这里虽比不上紫阳殿,但会是个舒适的家。”卫达夫打开家门对伊澄湘介绍道。

伊澄湘跟在他的身后,望着宽广富丽的宅邸,哑然无声。

“怎么了?怎么不进来?”卫达夫将她的行李拿进屋里放好后,却看到她呆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我……我还是回翊燕那里好了……”伊澄湘局促不安地后退。

“你不能走,项小姐把你赶出来了。”卫达夫拉住她的手把她带进屋,并且将门关上。“翊燕只是想激我。”伊澄湘低垂着头,赶地出来是借口和手段,翊燕不过是想激她来承认他、面对他。

“她不只是想激你,她还要成全我。”卫达夫勾起她的下巴,嘴边泛着笑意。

“成全你?”伊澄湘倏然抬起头来。翊燕赶她出来难不成还有别的心思?

“她把你交给我了。她把你还给我。”卫达夫轻吻她一下,非常感谢她那位肯同情他的朋友。

“也不问问我,她怎么什么都自做主张?”伊澄湘红着脸项道。翊燕当她是在嫁女儿?把她交给他?

“事先问你的话,你会肯吗?”卫达夫盯着她的双眼问,她只会躲他,如果不先斩后奏,她怎么肯承认、肯跟他回来?

“我……”伊澄湘支支吾吾。如果翊燕不那么做,她的确是不会来。

“我替你准备了一间房间,从今天起,我们要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卫达夫牵着她的手欲往客房走去,他要像以前住在紫阳殿一样,朝朝暮暮都看得到她。

“我不能住在你这儿,别人会说话,我还是另找住处,不打扰你的生活。”伊澄湘按着他的手摇头,如果给公司里的人知道了,会损及他的名声和地位,或者有人会说她以美色诱人。

卫达夫静默了一会儿,低头问她:“澄湘,你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们吗?”

“是的。”她在意,他为了她一个多月来无心工作,若再让他独断独行,她的罪过更大了。

“以前我不管别人怎么反对,罔顾我只是个小小的禁军统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怎么今生反而变成你有顾忌?”卫达夫淡淡地问。他为了她可以不顾身分、不要性命,为爱勇往直前,她怎么做不到?

“我们的身分颠倒过来,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时的感受,你有勇气,我有犹疑,况且我们在想起前世前,仅是一对陌生人。”他们今生相处的时间不多,也不了解彼此,她所知道的,只是前世的他。

“澄湘,你要走我不拦你,但请你先看这个。”卫达夫放开她的手,解开上衣。

伊澄湘失声倒吸一口气,掩着唇看他。

他腰间血色胎记就像她当年缝合时一样,依旧是那么的狰狞,往事历历在目,跃至她的心版,让她又想起他死去时的那个模样,她仓皇地后退一步,像看到了一道千年前的诅咒,缠绕着他们。

“这是前世腰斩所留下的痕迹,你若执意离去,就等于拿把刀再斩杀我一次。”

卫达夫苍凉地道。如果她还是要离开他,他宁愿再受一次腰斩,再去来世等她。

“你……还痛吗?”伊澄湘泪眼迷离地问,忍不住上前抚摸那圈血色胎记,胎记上炽热的温度烫伤了她的手,也烫伤了她的心。

“很痛,但你不认我,让我更痛。”卫达夫将她的手按放在他的腰上,德宗将他腰斩不能令他心死,但她视他如陌路却让他心碎。

“我不是不愿认你,我怕你会死,怕你再离我而去。”伊澄湘觉得在他的胎记上摸到了她当年的缝痕,她不禁低泣,往日的恐惧袭上心头。

“我不会,当我是卫风的时候我无法抗命,但我现在是卫达夫,没有人可以让我再离开你。”卫达夫信誓旦旦地道,只要她不弃他,那么没有人可以再分开他们。

“我曾尝试要救你,我真的去求过父皇,但我迟了一步……”伊澄湘泪水不能抑止地奔流,她哭倒在他的胸前,紧紧环抱着他腰间的胎记。

“澄湘,我说过我不怨。”卫达夫拍着她的背,觉得她的泪水在滑过他腰间的胎记时,他浑身变得清凉,不再有任何痛苦。

“一定很痛吧?我让你痛了那么久。”漫漫长日,他就这样被放在燃烧桐油的铜台上,这种非人的极刑痛苦,他怎么能忍受?

“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力救我,所以在受腰斩时,我想到皇上会因此为难你,这才让我觉得痛。”当他在受刑时,他担忧的是她,他怕她会为了救他而莽撞地顶撞皇上,他怕皇上会罚她,他可以忍下所有的痛苦,却不能忍受她受到一点责罚。

“我没有尽力,我若能早点去见父皇也许就能救你,我如果那时直闯进养心殿,父皇还可能收回成命,但我去得太迟,只能领回你的尸身,一针一针的将你的身躯缝合,你的血流得我满身都是……”伊澄湘放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该在他被押走时就跟着他去的,这样,也许她就能阻止悲剧发生。

“别再想了,为你而死,我不怨天、不怨皇上,这是上苍留给我们相认的印记。”

卫达夫捧着她的脸庞道,没有他腰间的这个痕迹,也许他在不公主陵时就不会想起前世的记忆,现在想来,这个由前世留到今生的痕迹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你真的不怨我父皇?”伊澄湘为他打抱不平,但处他死罪的人是她的父皇,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她?

“我只感到遗憾,不埋怨,我原本就是高攀了,皇上会降罪,理所当然。”卫达夫淡然地说,将衣服穿好,免得她触景伤心。
 0   2005-06-11 21:03: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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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父皇怨我,所以他才会在我们死后还拆散我们。”伊澄湘黯然神伤地道,父皇一定是怨她如此不孝,所以才不肯应允她请求和卫风合葬的心愿,反而让他们相隔两地,过了千年后才能再见到彼此。

“皇上不怨你,皇上怨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我这一走,也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儿。”

卫达夫认为自己才是让德宗生怨的人,他们两人自私的选择殉情,却让德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莫怪德宗会那么恨他。

“还好我跟来了,不然,今生我会错过你。”伊澄湘闭着眼抱紧他的胸膛,聆听她千年投有听到的熟悉心跳,如果她没有快些跟来,也许会错过了轮回,连今生也见不到他。

“你没有听我的话,我叫你要好好过完那一生的,我不要你用那种方式跟来,我说过我会等你,你忘了吗?”卫达夫叹息,他不知她会性烈至此,居然紧跟在他身后弃世,拋弃了一切。

“你也没有遵守诺言,你说要走我们一起走,最后你却留下我。”伊澄湘以泪水指控他,他才是不守诺言的人,她只是效法他的作为。

“我是出于无奈,没有办法跟你一起走,而且你还年轻,皇上又那么疼你,我舍不得。”他也不想走,但他被迫不得不走,否则有谁会舍得下这么善解人意的娇美女子?

“无奈就可以食言吗?你是无奈,但我不无奈,所以我没有食言。”伊澄湘抽抽噎噎地说,她想要长相厮守,却不能如愿;地想要追随左右,他却又拋弃她,他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卫达夫将她揽在怀里,细细地吻去她的泪。

“我在养心殿外跪了一日求父皇见我,见了父皇后,我才知道你已死,于是我从父皇的手中把你要回来。”伊澄湘靠着他的胸膛轻声地说。

“你为我跪了一日?”卫达夫又心痛又不舍,她是千金之躯,应该受宠、应该被爱,怎么能让她那么做?

“你为我痛了一日。”伊澄湘才为他难过,她甚至来不及见他最后一眼。

“皇上动怒了吧?”在她这么做后,卫达夫可以想见德宗是如何地愤怒。

“他怪我为何不死心。”伊澄湘凄恻地道。教她死心?她把心系在他的身上,他死,她的心也死了。

“你为什么不死心?为什么不葬了我,反而带着我一块投水自尽?”

卫达夫也怪她,如果她能忘了他,不带着他投水,那她今天也不会那么惧怕水。

“守诺。”伊澄湘抬望着盈盈的大眼告诉他。

“还说我痴,你比我傻。”卫达夫吻着她的唇,前世她比他还要疯狂,相较之下,他为她做的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就像你所说的,生无可恋,而且哀莫大于心死。”伊澄湘亲吻着他被她咬伤的唇瓣,喃喃地低诉。

“在墓里时,当我听到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就一直想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好好补偿你。”卫达夫抵着她的额对她道,他不能再让他的公主伤心,他要让他的公主得到她该得到的幸褔。

“不,应该是我补偿你才对。”伊澄湘急急地表示。

“别又说我因你而死的那些话了。”卫达夫紧皱起眉头,不想再听她说那些自责的话。“不是那件事,而是我不该躲你,我不该在回忆起前世的一切后躲你,如果我能克服恐惧早点向你坦诚,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伊澄湘看他为她憔悴至此,不禁恨自己的软弱和畏惧。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复原的。”卫达夫摇首笑道,再怎么苦,他终究还是感动她了。

“这牡丹是你去洛阳找来的?”伊澄湘看他的屋子里也满是牡丹,她想起了每日他都会派人送来的那些花和写满相思的卡片。

“只要能让你承认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愿意试。”卫达夫伸手挑了朵花,将它插在她的耳际,看她的脸庞和牡丹俩俩相映,真是赏心悦目。

“花色依旧,人事全非,回不到过往了。”伊澄湘感叹地道,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时间埋投了,只剩下两人独守着的回忆。

“我们有现在,你有我,而且我还保留着你过去的容貌。”卫达夫眨着眼告诉她,他有留下过去的一样东西。“我过去的容貌?”她不解。

“你看。”卫达夫指着挂在墙上的画像。

“这幅画……怎么会在你这里?”紫阳公主李湘的画像?伊澄湘惊讶不已,这画不是在大陆吗?

“我叫仲苑替我拿来的。”多亏了高仲苑和阳硕,不然他还真拿不到这幅画。

“怎能拿得到?这是……古迹呀。”伊澄湘看得瞠目结舌。

“这是你的画像,不是古迹,我不能让你任人参观,我必须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卫达夫说得理直气壮,画该回到主人的身边,她该拥有它。

“你……你为了我偷画?”伊澄湘霍然明白,焦虑地捉住他的衣袖。

“不算偷,应该说是用买的。”卫达夫摸了摸鼻子。他要买画,而有人肯冒风险卖画,因此,高仲苑不能算是他派去的小偷。

“你还真的为了我什么事都做,现今不比以前,你不能再乱来。”伊澄湘为他的行为举止冒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他还在古代吗?出了事,可没有人能保他,他也不能拿剑解决问题。

“你担心我?”看见她眼底的依恋,卫达夫的心猛然狂跳,他贴近了她的唇喃喃地问。

伊澄湘掩住他的唇。“我把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神智迷迷糊糊,怎么能不担心?”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你还爱我,我心甘情愿。回来吧,回到我的怀抱。”只要她爱他,卫达夫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回来了,永远都不走。”伊澄湘静靠在他肩上,她找到了今生的归依,再也不走了。

“紫阳公主,你知道现在抱着你的人是谁吗?”卫达夫和她一起看着那幅画像。

“卫风。”伊澄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卫达夫挑起了她的下颚。“不,是卫达夫,你这辈子唯一的情人。”继而吻上她的唇,以唇舌告诉她,让她聆听他心底铿锵的诺言。

她闭上眼睛,用心感觉他的每一个喘息,遥想过去的美好时光……
 0   2005-06-11 21:03: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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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伊澄湘从这个梦里跌进那个梦里,翻滚着,不能歇止。

她看见她被宫女强自卫风的身边拉开,她看见她哭倒在上林苑,她看见他支离破碎的尸身。

卫风、皇帝、翠娥、御林军等脸孔一直向她逼来,往事向她频频招手,呼唤她,让她挣扎地醒来时,天色仍是阒暗的,但她无心再入睡,也怕再作梦。

窗外的月光自窗帘的缝隙流泄而入,但这幽幽暗暗、不熟悉的房间让她觉得害怕,她点亮了床头灯,让温暖的光线充盈清冷的房间,觉得这一盏明灯可以领她走出过去,来到真实的现今,她不必再度在梦海里翻腾,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伊澄湘起身下床,想到客厅坐一坐,却在打开房门的剎那间愣住。

卫达夫伫立在他的房门口!

她不知道卫达夫站在她门口多久了,只知道他在守护她,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心安。

“你还没睡?”伊澄湘看看手表,都已经两点了。

“你怎么了?睡不好?”卫达夫看着她的面容忧心地问,她的气色好差,她在睡前的样子比现在还好。

“刚换了一个环境,我……也许是会认床。”伊澄湘心虚地道,瞒住了她每夜都会作恶梦的事。“你的表情像是作了恶梦,而且我听你一晚都在翻来覆去。”卫达夫抬起她的脸,眼神像是鹰,锐利又能洞悉她,他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

“瞒不过你,对,我是作了恶梦。”伊澄湘轻声叹道,即使是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能察觉,那她现在这么狼狈的模样他更不可能不明白。

“你又梦到从前了?”卫达夫带着遗憾问她,她怎么会把从前的事当成恶梦?他以为那是最美的,当他可以拋弃一切时,那段记忆是独独不能忘记的。

“你也梦过吗?”伊澄湘微皱着细眉问。受苦的人不只她一个吗?他也被过去缠得不能喘息?

“我常梦到从前,但我的梦境并不是恶梦,是个很美好的回忆。”卫达夫嘴边泛着浓浓的笑意,只要入梦,他就能和他心爱的女子相会,不是在人世或是鬼域,而是在他的梦里。

“美好?”伊澄湘皱着一张脸长叹,低摇着头。

“为什么要叹息?过去真的让你这么伤痛吗?”卫达夫知道她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些悲惨的情景,难道他和她之间就没有别的可以回忆了吗?

“你早我一步离去,你不明白一个人被留下的哀恸。”伊澄湘埋怨地望着他,当他已入轮回道时,她在哪?她还在她被他留下的地方,收抬着破碎的心,拥抱着唤不回的情人。

“我不明白什么?”卫达夫搂她入櫰,环住她单薄的身躯问。

“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领回你的躯体吗?你知道当我捻着针线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你明明知道我是最怕孤独的,你还留下我。”伊澄湘捶着他的胸口道,夜夜看着那些情景,就是夜夜再折磨她数次,旋死旋生的度过每一夜,最具教她难忍。

“我的记忆里只有你和我甜蜜的过去,后来发生的事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你的心酸。”卫达夫无奈地道,同样是有梦的人,可是他们的梦境好象差了十万八千里,怪不得她会把它当成恶梦。

“你只记得那些,但我的梦境里却总收藏着你我死去前那一日夜的情景,往日再美好,也敌不过那些悸怖,你不懂剩下一个人时的恐惧。”伊澄湘仰起头环绕着他的颈间,感觉他的体热温暖着她,让她知道她不再只是一个人。

“也许我是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否则你不会怕成这样。”卫达夫歉然地表示,他的不守诺把她害惨了,可是当时的情形也不容得让他带着她一起走,说来怪去,他只能认命,还有自己那一时的软弱。

“你现在才向我道歉,不觉得晚了一千多年吗?”伊澄湘有些埋怨地问他,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她在千年前破碎的灵魂又一点一滴地拼合起来了。

“固然是晚了一千多年,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当时待你并不公平,没有考虑到你的心境,原谅我。”卫达夫将脸颊靠在她的额头上道。

“我一直不懂,人们不是常说,人世间不论遭逢多么悲痛的事,禁不住几回日升月落,最终都会成为陈迹,但我却无法将过去当成陈迹,它像种鲜明的印象,隐隐地藏在脑海里,时而拨动着,让我又去回想。”伊澄湘语带疑惑,她和他是在经过地府时没有喝孟婆汤吗?不然怎么会把前世的事都记得牢牢的,彷佛事情才刚过不久,彷佛他们是空跳了一个年代。

“你还有恨吗?”卫达夫很担心地问,之前她因恨而不愿再当李湘,如果要带着恨意活着,那人辛苦了。

“我是有,但会慢慢淡的,因为你让我无法恨,只能爱。”伊澄湘释然地道,他的眼眸让她不忍,而且她现在有比恨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还要爱他。

“把怨尤、绝望和感伤全都忘了吧,只要记得我们相爱的过去,把值得记得的留下来,没有什么不甘是可以执着一世的,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我无法挽回,所以我现在只能请求你这么做。”卫达夫渴望地请求,他知道她小小的身子里包容了对自己强烈的懊恨,可是若是如此,他们今生该怎么过?

“我会的,你别烦恼。”伊澄湘淡淡地笑道,也许时间久了,她真的可以试着淡忘。

“你每夜都像今晚这样难以入睡吗?”卫达夫抚着她眼眶底下的黑影问,他刚才在门外就听见了她呻吟、喃喃自语等种种的声音,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过的吗?

“嗯,你去睡吧,别为我守门了,我不会有事的。”伊澄湘看他的眼底也积了一圈黑影,怜惜地对他道。

“我睡了,那你呢?”卫达夫舍不得离开她,如果她这样折腾到天明怎么办?她会日渐消瘦的。

伊澄湘转头看向窗外。“我睡不着,今晚的月色很好,我坐一会儿。”

“我陪你。”卫达夫牵着她的手走进房内,拉开窗帘,打开偌大的窗户,一下子,屋外清冷的空气便纷涌而入。

他与她坐在床上,他拉起被子包覆住他们俩,一起抬起头,看着窗外春夜里的月光。

一样的明月,一样的夜,就如同千年前的那些夜晚。

在紫阳殿外,沁凉的空气混合着摆设在屋内的牡丹花芬芳的香味,银色的月影在树梢摇曳着,东风袭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月光缓缓地滑过排列整齐的碧瓦红梁,宫殿的飞檐上悬着一轮月,飞檐下悬着小小铜制的风铃,微风轻柔地吹动,清脆嗡鸣,清澈的天际宛如初生,而月下,有着他们两个相依而拉长的身影。

“以前我们也常并肩坐在紫阳殿的长廊上,看月色星河,数漫天繁星,没想到换了一个年代,我们还能在一起这般看。”伊澄湘靠他的肩上,恍若又看到了他们在整个长安城都沉寂下来时的深夜里,他们执着夜光杯在月下共饮,找寻着天际的牵牛星和织女星,猜测广寒宫究竟是在明月里的哪一处,有时翠娥会替他们移来一盏琉璃灯,伴随着夜色陪他们下棋,笑闹到天明。

“正所谓流水前世,明月今身,该聚的不会散。”卫达夫抬首迎向融融的月光,厮守的诺言在轮回中辗转了几世后,终究回到了起点,再让他们俩相聚。

“不散就无聚了,我会说,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伊澄湘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因为他们彼此都有着一份要在来世相见的决心,固执地等待,硬是要和老天爷相比,看看到底是天意强,还是他们的决心强,然而他们有泪,苍天也有泪,因此能成全他们。
 0   2005-06-11 21:04: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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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什么?”卫达夫含笑地细细吮着她花瓣般的唇。

“守着过去饱满明亮的年华和容颜,和一场不朽的爱恋。”

伊澄湘贴近他,身子滑进他的胸膛,脸上带着笑。

“此生此世,我会一直缠着你,爱恋不休。”卫达夫低首看着她在月色下那张晶莹剔透的脸庞,抚摸着她的脸庞,彷佛也捉到了一份月光。

“你想,我们是昨日之鬼,还是今日之人?”伊澄湘眨着水亮盈盈的眼眸问,她觉得此时李湘和她是同一个人,分不开,她无法割舍。

“都是。你想要忘记前世吗?”卫达夫让她躺在他的双腿上对她道,她现在这种神情娇态就如以往,他舍不得忘记她从前的模样,但又怕回忆会使她神伤。

“前世让我有苦痛,我曾经想彻底遗忘,但还是做不到也不能忘,为了你,现在我要将你源源本本地拼凑起来,一分不能缺,一分不能少,因为这些都是我拥有的爱。”

望着岁月没有将他更改的脸孔,伊澄湘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心情,一种感谢的心情升华而上,这样的情人,她不能再失去一次,她要全部收回来。

“有你在身边,你已将我拼凑齐全了。”卫达夫笑容满溢地道,觉得胸口和腰间的缺口都已让她缝合了。

“这一生我一定要好好守着你,不让你再有那种痛。”伊澄湘拉下他的颈子吻着他的唇,坚定地对他道。

“傻瓜,时代不同了,是我该守着你。”卫达夫点着她的唇,她那么娇弱柔美,他才应该紧紧纳入怀里守着。

“现在女权至上,和前世没有差别。”伊澄湘还是有着李湘的固执,以前她没有做到,现在她一定要做到。

“澄湘,你上辈子当公主不够,现在你又要当我的女皇啊?”卫达夫莞尔地问,她又用这种口气说话,活像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我只是想当独裁你情爱的女皇。”伊澄湘抿唇轻笑,小小的脸庞像朵盛开在月色下的牡丹。

“我的女皇,欢迎你马上登基。”卫达夫迅速低下头捕捉她的那抹笑容,让她在他的怀里绽放。“今晚睡在我身边好吗?就像以前一样。”伊澄湘抚摸着他的唇,或许有他在身边,她就不会再梦见那些往事了。

“我正想对你这么说。”卫达夫露齿笑道,抱着她躺在床上,让她靠在他的颈间栖息。“达夫,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伊澄湘在夜色更深凉时忽然俯在他的身上开口对他说。

“你说,我都会答应。”卫达夫抬起困倦的眼,揉着她的发应着。

“我们曾经希望能够这般同寝同裘,但上辈子却做不到,这辈子别再留下我一个人,如果我们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先离开人世,请先让我离开。”伊澄湘柔声地说,表情安然一点也不恐惧,这辈子她不要再次被他撇下,她要先走。

卫达夫的睡意瞬间消散,他静静凝望着她的眼,然后对她道:“好,这次让你先走,换我来追。”

※ ※ ※

飘飞的窗帘,在早晨的初阳里显得莹亮耀眼,将窗外清鲜的晨风送入屋内,吹醒了一对相拥而睡的情人。

卫达夫在天际微亮时便已醒来,只是他不想移动,不想惊扰了这宁静和煦的气息,已经好久了,他已经好久没能像这般睡得如此祥和安稳,他看着蜷睡在他怀里的伊澄湘,她的眼睑仍闭着,黑丝似的长长睫毛深垂,拥着他,攀附着他,一种被倚靠和倾心的感觉,从遥远的年代又重回至他的身上。

懹里的伊澄湘动了动,他即刻收紧臂膀,偏着头,看着她欲睡欲醒的表情。

在朝阳爬上伊澄湘的脸颊时,她终于睁开眼,卫达夫喜悦地吻着她,“早。”

“早……”伊澄湘讶异地眨了眨眼看清楚眼前吻她的男人,而后她的脸庞像被朝阳醺染了两抹酡红,让人欲醉。

“睡得好吗?”卫达夫轻刮着她比牡丹更艳丽的脸庞问,不禁低下头细吻着她如花瓣般的脸颊,回味之间,他又将唇挪回她的唇,细细啃吮,缓缓深吻。

“我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大清早就被他这么吻醒,伊澄湘满面绯红地微推开他。

“在去过公主陵之后你一直没睡好?”卫达夫以手撑着脸颊,侧躺在她的身边问。

“你也是,你也很久没好好睡一场了。”伊澄湘知道受苦的人不只她一个,昨天以前,他还是个废寝忘食、日夜都为她疯狂的男子,他比她更需要休息。

“昨晚是我这辈子睡得最沉、最香的一晚。”卫达夫唇边笑意明亮地道,一夜无梦,安心地睡到天明,他像是把前阵子失去的体力和精神都补回来了。

伊澄湘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达夫。”

“什么事?”看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卫达夫慌张地问。

“昨晚我没作恶梦,我没梦到前世。”伊澄湘感到古怪地道,她居然一觉到天明,没作梦,甚至没有梦到前世,这对于每天被恶梦纠缠的她而言,这种情形很奇怪。

“真的?”卫达夫喜上心头地问。

“也许是因为你在我身边的关系,以前我一个人睡时,每夜都要梦上好几次。”

伊澄湘推想地道,有他在身边,暖烘烘的,安稳又自然的感觉让她觉得好舒适,沉重的心情也松懈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卫达夫咧嘴笑道,亲昵地搂住她。

“这么积极,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伊澄湘防备地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你看得出我的目的?”卫达夫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没表现得很明显。

“你从上辈子就是这个性子,我能不明白?”伊澄湘指着他的眉心问,她看到他这种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表情后,马上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真了解我,认识太久就是有这个坏处。”卫达夫喟叹地道,他忘了她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一个人,上辈子他就是与她太过知心和相爱,他的一举一动,或即使只是一个眼神,她都能明白他的心思。

“我当然清楚你在想什么,我认识你一千多年了。”伊澄湘不忘提醒他,他们认识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久,而且恐怕没有人能打破他们相处时间的纪录。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我现在在想什么?”卫达夫扬了扬眉,将脸贴近她的颈间,在她的耳边吹着气问。

“你想吃掉我。”伊澄湘红着脸道,这种举动,不用认识一千多年她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澄湘,你别这么了解我行不行?”卫达夫有点气馁地窝在她的颈间,然后受不了引诱,开始吻着她洁白的颈项。

“达夫,撇开前世不谈,我们这辈子的发展不该那么……快。”伊澄湘全身燥热地推开他,挣扎地想坐起,但卫达夫更快地将她按回床上,两手撑按在她身体的两侧看着她。

“我们都能睡在一起了,你又想退缩?”卫达夫敛去了笑容问,她又开始了?又想躲他?

“我还没问你,你对伊澄湘……有什么感觉?”伊澄湘没有回避的余地,只好低声地说出她很想问他的问题。

“你就是伊澄湘,怎么问这种问题?”卫达夫不解。

“因为我认为你大半的心神里,都把我当李湘来看。”伊澄湘坦露她的感觉,在想起前世后,他们说的谈的都是前世,他看她的眼神也是。

卫达夫垂眼沉吟半晌,然后问她:“我现在有叫你紫阳吗?”

“没有。”伊澄湘摇着头,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这么叫了,他好象已经改叫她澄湘。

“那你是紫阳吗?”卫达夫又问。

“现在不是。”虽然现在不是,但她偶尔还是会变回那个公主的心态和言行,而且很难控制。

“那还有什么问题?”卫达夫笑着问,他可以不必正面回答问题,这样就解决了。

“达夫,你有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伊澄湘听出了他回答的漏洞,原来是他一直在回避她的问题,他有说跟没说一样。

“澄湘,我问你,你老实说,你比较爱我还是卫风?”卫达夫抚着下巴反问她,倒要看她怎么回答。

“这个……”伊澄湘脑筋也打结了,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来。

“你也分不清楚是不是?”卫达夫笑着问她,他完全了解她说不出来的理由。

“是……很混乱,因为长得都一样。”一样的脸孔、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声调,还有,他还有一样的感情,怎么看、怎么想他们都一样。
 0   2005-06-11 21:04: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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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变过,而我爱的都是同一个人,这教我怎么分得清谁是谁?爱的又是谁?

我想,你和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找爱你就是我爱她,我爱她就是我爱你。”卫达夫把他的想法整理好后告诉她,他决定把她和李湘当成是同一个人,这样他就不会有搞迷糊的时候了。

“我们都被前世弄迷糊了。”伊澄湘被他绕舌的话弄得更迷糊,于是只好承认他们都分不出自己是谁。

“这样不好吗?”卫达夫怕她会想歪而且吃醋,他把眉头垂得低低的问她。

“换个角度来想,你爱我爱了一千多年,是没什么不好。”伊澄湘开始认为身分错乱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她能有两个千年情人爱她,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该感到满足。

“今生你赚到了一个忠贞不移的男人。”卫达夫执起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道,她只要想起前世后,就有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爱着她,而且长达千年的时光。

“我没有占你便宜,你还不是也赚到了一个痴心爱你的女人?”伊澄湘漾出美丽的笑容问他。

“我很庆幸能拥有你。”卫达夫虔诚地道,满怀感激。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吓傻了,以为你从我的梦里跑出来。”伊澄湘看着他满足的模样,忍不住想告诉他一件她藏在心疧的秘密。

“你的梦里?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梦?”卫达夫皱着眉问,一直想着她把梦都归类成恶梦,却漏听了她话中的重点。

“还没去公主陵前,我就常梦见你。”伊澄湘抚着他紧皱的眉心道。

“今生的?在我还没见到你以前你常梦见我?”卫达夫略感惊讶,这该不是前世遗留的记忆缠绕在她心头所导致的吧?

“嗯,很奇怪吧?”伊澄湘点点头道,自己也想不透怎会在没见到他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有没有一种恶梦成真的感觉?”卫达夫小心地问,他纠缠了她那么久,她一定也把他当成恶梦。

“不,你是我的美梦,在去公主陵前我从没作过有关前世的恶梦。”伊澄湘再度澄清道,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心印下一吻。

“这么说……你从很久以前就暗恋我了?”卫达夫喜上眉梢地问,原来她早对他有情。“我……你不也一样?”伊澄湘在他促狭的眼神下,不甘地反驳,会暗恋的人不只她一个。

“我……有吗?”卫达夫一反往常的直接爽快,偏着头闪避她的问题,逗着她问。

“你每天都盯着我办公,每次只要我转过头去,一定会看到你正痴痴地望着我,我有说错吗?”伊嬁湘指证历历地道,每天上班他的眼睛就像雷达一样一直扫描着她,害她眼睛不知要看向何处。

“你长得美,正常的男人都会多看几眼的。”

卫达夫勾挑着一抹笑容道,他现在才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会那么迷恋她,原来她是他上辈子的情人。

“达夫,你还曾在高先生面前大声的说你迷恋我,你想要我,这点你想要怎么抵赖?”伊澄湘不知他在逗她,继续说着他曾经没有半点顾忌地对人说的那些话。

“喔,那次被你当场人赃俱获,赖不了。伊小姐,我承认我迷恋你,我很想要你,我甚至想把你带回家,怎么样?你满意了吗?你还想听更多吗?”卫达夫挑眉笑道,故意将脸靠近她,看她红霞遍布脸庞。

“你……你怎不问我,我那时有什么感想?”伊澄湘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结巴地看着他的唇问。

“你有什么感想?”卫达夫只记得她那时站在门口脸红,什么也没说。

“非常高兴。”伊澄湘诚实地道,其实她那时是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就说你暗恋我嘛,而你也真会暗恋,当公主的时候挑我,这辈子又挑我。”

卫达夫欣喜地吻着地道。

“对,我会去卫氏企业工作是因为我暗恋你,因为你是我梦里的男子,成为你的秘书找更能在白日里无时无刻地看着你。”伊澄湘边吻着他边道,承受他移上来的重量,双手环着他的腰。

“我对你总有种莫名又深刻的感觉,一直想要靠近你,但在你闪躲的眼光下我又却步,正想采取行动时,就冒出公主陵这件事来,我正好可以省下追你的力气,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我已爱你千百年。”卫达夫看着她秋波动人的双眼道,一种无形的牵引,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后又出现公主陵来唤醒他们的记忆,促使他们重聚,可以让他大声地告诉她他爱她的理由。

“我也想接近你,却又想躲开。”伊澄湘脸颊微红地道。

“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老是在办公室外躲我的眼神?”以前他总是不懂她躲避的理由,不懂她那谜样的眼神是带有什么含意。

“因……我怕被你看出来。”伊澄湘支吾地道,两眼变得不敢直视他。

“看出来什么?”卫达夫固执地追问,亟欲知道她的答案。

“我怕你知道我白天夜里都想着你。“伊澄湘只好说了,她那时是怕他知道后会笑她痴心妄想,而且她也不敢高攀。

“你如果不躲我,你就能看出来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心态。”卫达夫叹道,又是闪躲,她这辈子好象就是因为学会了闪躲,才让他们痴心两处,隔了那么久之后才把感情找回来。

“当我知道你迷恋我时,我觉得是上天给了我所有的眷顾,所以能博得你的青睐,每天,只要能看着你,我就觉得那一天充满了意义,我不敢奢望更多。”伊澄湘恬静地说着,两手摸着他的脸,抚着他的发,依恋地看着他。

“你还会认为我是因前世的缘由而爱你的吗?”卫达夫闭着眼感受她的纤指问。

“你呢?”伊澄湘眼睫闪动地问他,原本坚持的,现在她反而觉得不再重要了。

“注定就是你,前世今生都一样。”卫达夫睁开眼,将他的话敲进她的心坎里。

“你的这双眼睛,我在墓里就认出你了,虽然那时还不明白,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眼底的爱恋。”伊澄湘望着他道,她现在才知她在墓里灯火亮起时,为什么含在他眼底看到相同的回忆,和那种不能忘怀的感觉。

“前世的残梦,我们今生来圆好吗?”卫达夫面容沉静地问,以来自他心灵最深幽的地方,说出他无怨无悔的话语。

伊澄湘的心头悸动地撞击着承诺和羁绊,她环紧他。“好,不背弃、不拋舍,我们来圆梦。”
 0   2005-06-11 21:04:4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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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11 20:56: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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