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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从夫
网友【dreamer】 2005-06-12 02:17:1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3    1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水调歌头

在这幽静且令人昏睡的夏夜里,温暖的清风徐徐吹拂,在深黝的天空中,高挂的满月洒下一地的清辉;玉兰花香在风中飘扬,海棠、牡丹在月下怒放;游廊曲径、雕窗镂刻的万春亭下,点点银光在粼粼水波中闪烁着,碧水淙淙、清流潺潺,煞是幽雅宜人。

今晚原该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夜……吧?

“大姐,不要这样……”

“放手!不要拉我!”

树叶形小湖泊旁的灌木丛中,一个口中咬着芦苇的年轻人缓缓抬起上身,面色不豫地转头望向嘈杂声的来处,他想看清楚是哪个杀风景的欠扁家伙,居然胆敢破坏他享受这个平和宁静的夜晚。

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三个旗装打扮的小姑娘正拉拉扯扯地往湖边走过来。

“大姐,我们快点回去吧!在这儿胡乱闯若被抓到会很惨的耶!”右边一个纤柔的小姑娘小小声地哀求着。

“小心点儿不就行了!”中间那名高佻身材的亮丽姑娘用力扯开拉着她的手。

左边那位美艳丰满的姑娘则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嘛?想死也不要拖我们一起下水啊!”

“不去掉这身脏污,我死也不回去!”高挑姑娘怒声叫着,并大步往湖边走去。

“嘘……小声一点,大姐,求求你小声一点吧!”纤细姑娘急步跟上去。

“你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丰满姑娘幸灾乐祸地说:“没事跟她们斗什么嘴?活该被扔了一身泥,你……”

“你少幸灾乐祸,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了。”高挑姑娘来到湖边,低头审视身上的脏污,“扣儿,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弄点水来帮我擦干净。”她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哦!好,”纤细姑娘忙趴到大石头上,把一条手绢儿往湖里浸了浸,起身拧干来到高挑姑娘身前细细的擦拭着。

丰满姑娘款腰扭臀地慢慢行向前来。“没有用啦!不过是越搞越糟罢了。”

猛然抬起头来,高挑姑娘正想破口大骂,扣儿赶忙轻唤一声,“大姐,您别生气,这么看好不好?我们两个衣服对换一下,我的衣服虽然不是顶漂亮,至少是干净的。”她体贴的建议。

高挑姑娘蹙眉想了想,又低头看着自个儿身上去不掉的污渍。

“好吧!那你还不赶紧脱下来。”

扣儿左右看了看,然后,她往刚才那个年轻人藏身之处旁的百年巨柏走过去。

年轻男子不自觉的往隐密处又缩进去一点,说好听点儿,他是怕吓着三个小姑娘,但实际上,他却只能将心思暗藏在心底。

在明亮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一张精致的、虽算不上顶美却是颇为清秀的小脸蛋儿,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星眸里。

远山般的黛眉下,嵌着一对清若秋水的凤瞳,悬胆般的瑶鼻,樱桃小嘴儿,再配上玲珑娇小的个子,如此雅致的娇靥再配上那副憨态的神情,着实令人心弦荡漾。

丝毫不知有人在暗处窥视的扣儿就停在年轻人身前不远处,就着古柏粗大树干的遮掩褪下了长袍,若不是因为此时已是半夜二更了无人迹的时刻,又若不是因为不尽速解决高佻姑娘穿的问题,她恐怕会没完没了,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在这理应是无人的御花园内宽衣解带。

“把内衫和衫裤也脱下来给我,”高佻姑娘在另一棵大树下叫着,“我的有点儿湿了。”

“哦!”扣儿听话的把衫裤,内衫全都脱下来交给丰满姑娘,然后,以双手环胸遮掩住仅着肚兜的上身,她那如藕般的光裸粉腿则不安地紧夹着,不知为什么,直冒火的她总是觉得在暗处似乎有一双狼眼在一旁虎视眈眈,令她感到冷飕飕的。

隐身在灌木丛中的年轻人双眸炯炯发亮地紧盯在扣儿莹白如雪、柔嫩如丝的娇躯上,先前他的不悦早已不翼而飞。

“无论如何,我这次非选上不可。”高挑姑娘边抚平长袍上的皱褶边咕哝的宣示自己的决心。

“我也是,我可不想回去嫁给那只大黑熊,”丰满姑娘把肮脏的衣服递给纤细姑娘。“听说他有虐待狂,他的前三个老婆好像都是被活活折腾死的呢。”

扣儿安静的穿上肮脏的衣物。

“瞧你这副德行,大概是选不上了,”丰满姑娘打量着扣儿,“那就只好麻烦你替我们嫁给那个大黑熊罗!”她幸灾乐祸的说。

隐身在暗处的年轻人不禁攒眉,她要嫁给那个有虐待狂的大黑熊?

“我知道,二姐。”扣儿平静地回道,她一向就没有说话的余地,这会儿也会同样逆来顺受的接受她的命运。

“这样也好,”丰满姑娘拉起扣儿的手往高佻姑娘那边走去,“爹就不必再费心思帮你找婆家了,你也十四岁了,早一年嫁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刘家的翠珊在十二岁就嫁人了呢!”

才十四岁?年轻人忍不住双眉高挑。凛然的正义感油然而生,虽然适才他偷窥人家换衣服时,好像没用到这玩意儿,但……

这两个姐姐是怎么搞的?光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却残忍地把自己年幼憨实的妹妹往地狱里推!

三个小姑娘相偕走向顺贞门。

“我告诉你,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忍一忍,真到不能忍时再来找我,我想到时候我至少也会是个贵人了吧?”高佻姑娘大言不惭的说。

“贵人?哈!算了吧!我起码也是个妃或嫔,还等着你来伺候我哩!”丰满姑娘也不甘示弱的表白。

“哼!你以为你想当就能当了吗?你何不……”

年轻人凝视着逐渐走远的三个身影,脑海中全是刚才他极目所见的那张娇憨老实的秀丽脸庞,“扣儿”吗?良久,他似乎下了决定,毅然起身往坤宁宫走去。

清康熙十九年仲夏夜,一排长长的车队在宫城北门外缓缓的前进,这是清朝一千次的选秀女活动,汉、满、蒙各旗需将旗内十四至十七岁的女子送上专车运往皇宫,在夜间由太监首领主持初,复选,合格的才送进后宫供皇帝,皇后挑选。

清朝开国功臣汉军佟养真的玄曾孙女佟扣儿,是现任兵卫骁骑营佐领佟安振的庶出三女,而她那身为四妾的老实母亲,总是默默地承受佟安振的正妻、二妾、三妾百般欺凌,承其母性同样憨厚的扣儿,从来不会反抗兄弟姐妹们对她的颐指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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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母亲过世后,扣儿更是比婢女还不如地被家人使唤着。

因为,府里的人口多,开支大,所以,佟家只请得起五,六个佣妇奴仆,于是,成天只见扣儿奔过来、跑过去地忙得团团转,简直比奴仆还要忙碌,她不但两只小手长满了老茧,一天三餐也只能简缩成一餐,只有在半夜三更,再也不会有人使唤她时,她才能得闲到厨房里找点冷食剩菜填填肚子。

可是,她从来不曾抱怨过,总是不吭声地默默承受一切。只因娘曾告诫她,在家从父——如果爹爹要刻薄她,她也只能逆来顺受。

而这样的忍气吞声尚且不够,做父亲的佟安振为了巴结上司,竟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许给了都统巴额图。那巴额图是个出了名的变态,寻常人家避之犹恐不及,只有佟安振却是急巴巴地撅了上去,双手奉上自己的女儿,简直是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就是为什么佟玉儿和佟月儿两人急着被选入宫的原因之一,当然,以她们两人的美艳姿色,要进宫实非难事,她俩早打好如意算盘,就算只是捞个宫女做做也行,她俩深信,只要进了宫,哪怕没有机会往上爬?

至于容貌只属中等的佟扣儿便成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预期中的牺牲品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这是娘的谆谆教诲,所以,爹爹要她嫁,她便嫁;夫婿要她死,她也不能逃,娘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扣儿每每在夜深入静时,总是这样无言的问自己。

三个小姑娘匆匆忙忙回到复选的队伍里。直到近午时才轮到佟扣儿,当然,佟玉儿和佟月儿都如先前她俩预期地通过复选,到坤宁宫外等候见驾了。

扎着朴实的两条长辫子,泥泞满身的长袍拖地,扣儿低头伸手要接过牌子,太监公公却在递出牌子的半途停住了,扣儿奇怪地抬眼偷觑,只见一个小太监俯首在一脸讶异的太监公公耳旁低语。

“你确定是她?”太监公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这个实在不怎么吸引人的扣儿,她长得是还可以啦!可惜不懂得打扮,可能是她根本没期望自己能入选,再加上她一身脏兮兮的模样,让人连瞄一眼都嫌多余。

“闺名扣儿,今年十四岁的就没错了。”小太监回道。

太监公公仔仔细细地再看着手中的牌子,“兵卫骁骑营佐领佟安振三女佟扣儿,年十四岁”,没错,还真是她!

于是,一脸茫然的扣儿也被带到坤宁官外候驾了。

怎么会这样?扣儿百思不得其解。

坤宁宫偏殿内,方面大耳,长相端正的康熙与皇后赫舍里氏、惠妃纳喇氏,毅惠贵妃佟佳氏、淳怡贵妃瓜尔佳氏以相同的好奇眼光打量着跪在跟前的扣儿。

“原来这就是常宁自己看中的福晋啊!”康熙喃喃道:“真奇怪,朕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是没人听他提起过。”皇后说道:“前些个日子,太皇太后还提起要把海珠指给他,可他却直说还不想娶老婆,等他满三十了再说。怎么才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又变了个心思,还把人都相好了?”

“她不过是个佐领的庶女,配得上睿王爷吗?”惠妃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她一心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睿亲王,她不想让别的女人先行抢走了。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康熙沉吟道:“打从他十八岁艺满下山回京后到现在,这么些年来,有多少次太皇太后跟朕都想帮他许件婚事,更别提不知有多少亲王、郡王为他们的格格、郡主们上朕这儿不断说合。可是,不管朕说尽多少好话、狠话,就差没下旨召告天下,而他却老当朕在唱大戏,每回朕还没唱……呃!说完,他就拍拍屁股走人,根本就不把朕这个皇上看在眼里嘛!”他想到此还龙心不悦呢!

皇后忍不住暗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睿亲王才会如此无礼。

“太皇太后还一直担心他是否想一辈子独身,老叫朕催他,朕也催啦!可他不听,朕又有啥法子?”康熙叹息着摇摇头。“即使如此,朕仍不愿意强他所难,朕了解得很,别看他老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样子,好像挺随和似的,一旦惹火了他,连朕也拿他没辙呢!”

淳怡贵妃瓜尔佳氏笑道:“所以,他一表示要娶福晋,皇上就忙不迭地答应了是吗?”

“那可不!”康熙也笑了。“只要他肯娶,就算是庶民也不打紧,一切都可以另外想办法解决的,况且,现在只是她出身高低的问题而已。”

“她的出身也不算低啊!皇上,”毅惠贵妃佟佳氏提醒道:“您忘了,她的玄曾祖父乃是我朝开国功臣,汉军镶黄旗都统佟养真呢!”

“是喔!朕还真给忘了,”康熙恍然大悟。“这样的出身不算低,嗯!真不算低呢!”

“好了,皇上,可以让人家起来了吧?”皇后说:“她已经跪了许久了,若让睿亲王知道了,岂不心疼死了?”

“哦!对、对,”康熙赶忙叫扣儿起来,“起来吧!佟扣儿。”

“谢皇上,”扣儿规规矩矩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连头也始终低垂着。

好奇的皇后忍不住说:“你把头抬起来,好让皇上仔细瞧瞧啊!”

每个秀女一进来,虽然都是拘谨慎行,但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出色娇容,期望能得到皇上的恩宠,一朝有机会飞上枝头作凤凰,怎么这个小女孩儿却是这般畏畏缩缩的?她真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皇后不禁在心中暗忖。

似乎犹豫了一下,扣儿才慢慢抬起头来,胸口还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实在不明白,别人都是一堆人一起进来面圣,为什么只有她是单独一个被唤进来呢?

她怯生生地望着那个宛如观音般圣洁美丽的皇后,至于坐在旁边的皇上,她可是连眼角也没敢去觑一下。

因为,她早早就听说过,做皇帝的都很喜欢砍人的头,

她可不想多瞄了几眼就连脑袋也给瞄掉了。

康熙暗暗点头,这小姑娘虽不算顶美,却也清丽可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憨厚老实的人。

“佟扣儿,朕要把你许给睿亲王,你可愿意?”

“嘎?睿……睿亲王?”扣儿骇然愕住,这是怎……怎么一回事啊?他们不是选她进官来干些粗活、杂事或是伺候哪位娘娘的吗?

瞧着扣儿一脸的惊愕,皇后不觉疑惑起来,“难道你不认识睿亲王吗?”

是了,一定是认错人了!扣儿赶忙摇摇头,别说认识,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号呢!

“那……”皇后略一思索。“你最近可有见到什么年轻人?”或许他俩是见过却不相识?既然常宁知道她这么一个人,总该是他见过才中意的。

年轻人?那倒是有,还挺多的呢!扣儿一想,连忙点点头。

“哦,都是些什么人?”皇后往前倾了倾身子,打算弄明白他们相识的经过。

“我大哥、二哥、三哥,长工佟福,佟禄,佟寿,爹爹的贴身仆侍……”

“停!”皇后蹙眉瞄了一眼啼笑皆非的康熙,“本宫是指……除了你们府中的人以外。”这样讲,总该明确多了吧!

扣儿又仔细的想了想。“有啊!送柴的福顺、送米的小黑仔,还有护送我们来宫里的护卫、执事员司,挑选秀女的小公公……”

“够了!”皇后揉揉太阳穴,老天!她们两人简直是鸡同鸭讲嘛!

那个堪称文武双全的睿亲王,真的会中意这个没有脑筋的小笨蛋吗?或者……是搞错对象了?

康熙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马上传来门外的太监并吩咐几句,太监立劾衔命离去。

扣儿不安地偷觑着不断低声交谈的皇上和皇后,又瞄瞄同样互相低语的两位贵妃娘娘,而那位惠妃眼中射出两道隐含敌意的锐利目光,更是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吗?可是,她说的都是实话啊!难道他们不喜欢听实话?可是娘曾再三对她耳提面命,说谎话将来会下割舌地狱的!所以她向来谨遵教诲,可现在该怎么办?扣儿惶然四顾想寻求帮助。

当然,她什么也没找着,只除了产生更多的困惑与无措。

片刻,那位太监便回转来报。

“回禀皇上,王爷说佟姑娘并不认识他,但是,王爷认识她,而且打定主意要娶她,请皇上成全。”

康熙和皇后不禁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又问:“你……可有喜欢的人了?”常宁可千万别硬要夺人所爱才好。

“有啊!”扣儿老实说道。

康熙不由得挑高双眉。“哦?”他实在不敢相信,常宁竟然会做这种缺德事!

“我爹,我大哥、二哥、三哥、大弟、二弟……”扣儿一一的数道。

“算了!”康熙喃喃道:“朕根本不必多此一问……”他听得头都大了。

皇后若有所思地瞧着那张娇憨的茫然面孔,“或许,皇上,这正是睿亲王看上她的缘故。”

“呃?”康熙听得一头雾水。

“您瞧,她不是既老实又天真得可爱吗?”皇后微笑着,“她还真是越看越惹人疼惜呢!”

康熙细细打量了扣儿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认同皇后说的话,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常宁这种特异的举止了。

“好吧!那就这样,”康熙正言道:“佟扣儿,朕把你许给睿亲王为福晋,后天便是七夕,朕会在长春宫为你们主婚,三天后你们再回睿王府。”

管它来不来得及,仓不仓卒,反正,一切都不必多计较,先让常宁娶了亲再说,免得万一多拖两天,他又要临阵反悔了,而若要等他下次再心血来潮,不知道又要盼到哪年哪月了!

扣儿小嘴儿微张,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她惊诧地瞪着康熙,他不是在说真的吧?

“扣儿,还不快谢恩!”皇后轻斥道。
 0   2005-06-12 02:17:4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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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惊醒,扣儿忙趴伏下地,“谢皇上恩典。”

可是……我不是要进宫作宫女的吗?扣儿困惑茫然地看着地上,满心不解。

大婚前,暂居毅惠贵妃佟佳氏栩坤宫的扣儿,胡里胡涂地被带到东殿住下,又莫名其妙地享受了一顿丰盈的美食。

奇怪!这会儿又不是午夜,应该不是她用膳的时刻吧?扣儿在心中暗忖。

独自坐在大得惊人的东殿寝室里,她瞪肴桌上热呼呼的精致且丰盛的膳食,口水差点泛滥成灾,若是让它流了出来,恐怕会淹没了整个翊坤宫,所以,她拼命的往回吞咽,只等着有人来进餐时,她便可举着解馋。

如果眼睛能吃东西,桌上的食物早就被她解决得清洁溜溜了,可是,没人让她动箸,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直到准备撤走残肴的宫女讶异地询问她为何不用膳时,扣儿才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随即在宫女的膛目瞪视下,她动者挟食,以狼吞虎咽的方式填饱她可怜的肠胃。

紧张了一天,刚用过膳后不久,扣儿便躺在轻软的被窝里沉沉入睡,临睡前她仍兀自想着,宫里究竟与民间不一样,连个小小的宫女也能睡这么舒服的床。翌日一早,她照样清晨即起,擦桌扫地、浇花除落叶,忙得不亦乐乎。

睡了个好觉,扣儿自觉“清醒”了许多,她认为昨天应该是她太紧张、太劳累了,所以,才会听错了皇上的旨意。她十分肯定自己是被分派到贵妃这儿来当宫女的,因此,当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干活罗!

直到毅惠贵妃要到永寿宫向太后请安,临离去前谆谆地告诫她。

“这些事儿就让宫女们去做,明儿个你就会是睿王福晋了,可别失了你的身分。”

扣儿呆愣了好一会儿,长了茧的小手又忍不住拿起抹布到处擦拭,她早已习惯了劳动不停,让她闲闲地坐在一旁啃指甲,实在令她无法适应。

睿王福晋?她没听错,她真的要嫁给睿亲王了?可是……为什么是她?论长相,轮不上她;说魅力,她一无所有;谈家世,她连边儿也沾不上,而且,她压根儿也不认识那个睿亲王耶!可听他们的讲法,似乎是人家看上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百思不解地猛力擦着已经光亮如镜的桌面,擦着擦着,人也陷入沉思中。她丝毫没有察觉一道硕长的身影已晃进东殿里,而且还大大方方地坐在太师椅上。

会不会是……搞错对象了?对!准是这样。那……

要是那个什么王爷的把我娶过门后,才发觉我不是他要的福晋……扣儿难过的胡思乱想着。

万一,愁眉苦脸的扣儿开始臆测,做王爷的是不是也喜欢要人的脑袋啊!

“在想什么?”

“我在想……”扣儿用力搓着桌面,抹布被她绞得死紧。“做王爷的是不是也喜欢要人的脑袋呢?”她很自然的回话。

一阵低沉的男性嗓音失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怎么能不想?要是那个王爷娶我过门后才发现搞错人了,恐怕非要砍了我的脑袋才肯作罢!”扣儿伤脑筋地说:“或许……我该先去提醒他一声,他……”

咦?她在跟谁说话?

扣儿猛然抬头转向声音的来处,一个笑盈盈的年轻人手肘支在椅靠上,撑着下巴望着她。

扣儿从霍然惊吓的神色转瞬间又变成发起怔来,她呆呆地盯着那个年轻人看得出了神。

他微微一笑,“你干嘛这样看我?”年轻人问。

“你长得真好看,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扣儿老老实实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看你,我娘要是还在世,一定会骂我没规矩、不遵从礼教,可是没办法,我的眼睛就是移不开。”

没规矩,不遵从礼教?不只是这么简单吧?她都快要嫁人了耶!还这样盯着这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男人猛瞧,她的老娘恐怕会从坟墓里爬起来跳脚了。

其实,扣儿没说错,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不但英挺俊美、神采飞扬,而且气度高贵,倜傥不群,他一身雪白的长衫潇洒而飘逸,衬得人如玉树临风般,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而最能令姑娘家着迷的地方,是他那双入鬓剑眉,那双睫毛长长的扇呀扇的,星目清澈而深邃,鼻子直而挺,整体看来无一处不俊得动人,简直像一个大姑娘似的。

年轻人站起来走到扣儿面前,扣儿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哇!他好高,比大哥还高那!扣儿心中暗忖,仍是痴痴地盯着他。

年轻人抬起手,轻轻抚摩着扣儿柔嫩的脸颊。

“你放心,睿亲王没有搞错人,所以,你的脑袋也会安安稳稳地待在你的颈上,”他颇富玩味的安抚她的情绪。

“真的吗?”

“真的,”年轻人轻笑。“柏信我,你只要准备做新娘就是了,别操心其他无谓的事了。”

“哦!”不知为何,扣儿就是情不自禁的相信他的话。

“嗯!这样才乖,”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拇指刷过她的手心,随即眉头一皱地翻过她的手掌,仔细检视上面的老茧和疤痕。

扣儿连忙想把手收回来,他却握得更紧。

“你家没有仆人吗?”据他所知,佐领的薪俸应该不低才是。

“有啊!”扣儿回道:“约莫有五、六个吧!”

他把她的手掌抬了抬。“那……这些又是怎么来的?”他真的很好奇。

扣儿也凑上前看了看。“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只是在家里帮一点忙而已,可它就是越来越粗。越来越硬,真奇怪!”她真的搞不懂。

年轻人凝视她良久,“等你做了福晋,就什么事也不要做了,知道吗?”他心疼的握看她的小手。

“什么事也不要做?”扣儿不解地眨巴着眼睛。“那我要干嘛?”

“你娘平日都在做什么?”

“伺候我爹……”

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正想开口,扣儿却又紧接着说:“还有大娘、二娘、三娘。”

年轻人愣了愣。“那你呢?你平日又在做些什么?”做娘的都那么辛苦,恐怕女儿也舒服不到哪儿去吧?

“伺候我大姐。二姐,照顾我妹妹。”扣儿一一列举。“我娘去世后,我娘的工作当然也要由我扛下来。”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一点也不以为苦。

这算什么?奴婢世袭吗?年轻人不以为然的瞅着她。

“虽然忙了一点,可我都能应付得来喔!”扣儿骄傲地说:“大娘还称赞我,说无论哪个仆佣都没我伺候得周到呢。”这点她可是引以为傲的。

“够了!”年轻人甩甩头,“往后,你只要专心伺候睿亲王就行了,其他的就让别人来伺候你,懂吗?”

扣儿歪头蹩眉了老半天后,才慑慑嚅嚅地说:“可是……我不习惯让人伺候耶!”

他怜惜地摸摸她的后脑勺,“久了你自然就习惯了。”年轻人说道,并拿掉她始终抓在手里的抹布。

“哪!就从现在开始学习,你什么事也不要做了,听见了吗?”

“可是……”她还想表示意见。

年轻人马上警告似的瞪着她,“你什么争论不准做,明白吗?”?

“哦……”扣儿委屈地低头应了一声,她在心中忍不住呐喊,什么事也不做,那她不成了废物吗?

年轻人心生不舍地抬起她的下巴,“别这样,福晋本来就是什么事也不用做的。要是你觉得无聊,可以自己找点乐子消遣,你识字吧?”

扣儿的双眸蓦然闪亮起来,“当然会,我最爱看书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书不能不看。”

“那就是罗!以后你就可以多点时间看书了,睿亲王府里的书可是多得让你看不完喔!”他大方的告诉她。

“真的?”扣儿笑得开心极了。“哦!瞧我问的,他年纪都那么大了,看过的书应该是有许许多多了!”

“他年纪那么大?”年轻人脸色怪异地喃喃自语。

“我才不过二十四岁,就已经被她列入老头子的行列里了吗?”

“我真的可以随心所欲的看王爷的书吗?”扣儿企盼得到再一次的证实。

“当然可以,”年轻人清了清喉咙,“啪!你真的认为他那种年岁已经算是很老了吗?”

扣儿困惑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岁数?不过,做王爷的不都已经很老了吗?我曾经瞧见过醇王爷,虽然距离很远,可我还是能瞧得出他至少有六、七十岁了。”

醇亲王?他的表叔公,她居然将他们两人相提并论?

年轻人一脸啼笑皆非,这小女孩还真是单纯得有点天真呢!

“我想,照顾老人家应该不是很困难才对,只要细心点儿就行了,”扣儿正经地点点头。“哦!还要尽量多顺着老人家的心意。我娘说的,老人家总喜欢弄些个稀奇古怪的想法,这全部是因为他们太寂寞了,才会处处想引起他人注意,我想只要顺着他。多陪着点儿就行。”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侃侃而谈。

她为什么说得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看起来既不自怨自艾,也不自怜自弃,难道她不明白,若真的要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嫁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在这崇尚贞节的时代里,她将注定要守上四十余年的苦寡?尤其若是不能养下一儿半女,她更将孤苦无依到终老,他想到这种情景就满心不忍。

“你……一点儿都不在意吗?”这话梗在他的喉头,实在是不问不快。

“在意?”扣儿怔愣地问:“在意什么?”

“你要嫁的是个……呃!老头子?”

“不要叫他老头子!”扣儿不高兴地轻叫:“我娘说过,出嫁从夫,如果我嫁给他,他便是我的天,不管他的年纪大小,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讲他的坏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她气嘟嘟的嘟起小嘴。

年轻人盯视她好半晌,才忍不住又问:“如果……他死了,你会再嫁吗?”

扣儿惊喘不已。“当然不可以!”

不可以?

不是不会喔!而是不可以。

若她的答覆是不会,那她将来还是有可能变节,因为,时间会磨去人的气节,寂寞会摧毁人的意志;可若是不可以,那便是绝对不可能。但是……

“孤孀容易做、难得四十五岁过。”年轻人轻吟。

“守节难,死节易。”扣儿断然的道。

死节易!

年轻人闻言,倏地睁大双眼凝视着扣儿坚决的神情,在她稚嫩憨实的娇靥上,有的是女人坚定不移的志节。

这小妮子,她是打定了主意,夫死她便要殉夫以保贞节是吗?那么,若是她自己估算,她仍有几年可活呢?或许不到十年吧?

一抹恶作剧的笑容不自觉地在他的嘴角若隐若现,年轻人诡异地望着她。

突然,他有点等不及明天的到来,他迫不及待地想瞧瞧当她瞧见她的夫君时脸上的表情。

那一定会非常有趣,非常非常的有趣!
 0   2005-06-12 02:17:5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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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啊?

当年轻人离开后,扣儿又提了一桶水到花园里浇花,毕竟,一时之间要她改掉勤劳的好习惯,还真是不容易的事,她的思绪不禁停了下来,疑惑地想着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又莫名其妙地和她聊了老半天,还唠唠叨叨地吩咐了一大箩筐的规矩,临走前又撂下那一句奇奇怪怪的话——睿王爷不是个老头子。

奇怪?他怎么知道?

一直到此时她才想到,胡里胡涂搞了半天,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应该算是个陌生人吧?可她又身不由己地相信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难怪娘总说她的脑筋只有一条,而且是直直的一条,一点弯儿也没有。恐怕人家要拐她去卖,她还会先回家叫齐姐妹,再一起去让人家卖呢!

扣儿懊恼地撇了撇嘴,然后,在芍药上粗鲁地浇上一大勺水,她边做事边思忖,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啊!

无辜的牡丹花摇头晃脑的想躲过倾盆大水,却仍避不过地弯下了腰。

扣儿继续自己问自己,坏人没那么好看的吧?

接着,脆弱的虞美人(丽春花)在无声的哀嚎中也差点呜呼哀哉。

再说,他也不像是在耍着我玩的啊!她再次在心中告诉自己。

突然,扣儿的手蓦地停在半空中,咦?我干嘛替莲花浇水?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缓缓收回水杓,往杜鹃花丛洒过去,然后,蹲下身动手把侵占虞美人地盘的杂草一一除去。

“扣儿,你真的在这儿!”

扣儿闻声一愣。

大姐?她迅速转过身。

佟月儿,佟玉儿踩着花盆鞋快速地往她这儿行走过来,她俩身着崭新的芙蓉旗装,对襟坎肩,如意头上饰以珠翠钿子,一个是美艳逼人,一个是雍容华贵,一美一艳令人目不暇给。

“大姐、二姐。”喜出望外的扣儿扔下水杓就往她们冲过去。

呜……她好高兴喔!她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站住!”可是,她们还隔得老远,佟玉儿便娇喝一声,“你可别碰着我们,会弄脏我们的新衣裳的。”

“啊……”扣儿下意识地瞧瞧自个儿的模样,她不但一身湿,还外加两手的污泥,扣儿连忙干笑两声,把两只手往背后藏。

“你就站在那儿好了。”佟月儿厌恶地摆摆手。

“咱们可是找了你好半天,这儿已经是最后一处了,若再找不着,咱们就要以为你被赶回家去嫁给那只大黑熊了呢!”

佟玉儿打量着扣儿,“真没想到你也能通过复选。”

“我是……”莫名其妙被硬扯进来的。

“是你运气好吧!”佟月儿打岔道:“不过,你顶多也只能在这儿做个伺候人的可怜宫女罢了。”

“我不是……”宫女啊!她是被选进来做福晋的。

“扣儿,”佟玉儿傲然一笑,不客气地打断扣儿的话,“咱们得先知会你一声,你大姐我现在已经是玉贵人了。”

“我是月贵人。”佟月儿也抢着说:“等皇上临幸我之后,我就能升为嫔了。”

“恭喜……”她很开心,两位姐姐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这阵子恐怕不会了,宫里已经快忙翻了。”

佟玉儿摇摇头,“真不知道和硕亲王只不过是成个亲,干嘛要这么忙?”

“是啊!听说他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具有一身武学,不但马上马下耀武扬威,还是万人难敌的睿亲王镇国公呢!而且他还是特准御前带刀、御书房侍读及伴驾,在南书房行走兼领侍卫内大臣。”佟月儿喘了一口气,“而且,他还被特许在紫禁城内骑马、在大内禁苑里坐骑,整个朝廷除了太皇太后和皇上之外,就数他最有权势了。”好累,终于说完了。

扣儿愕然地张大了嘴,久久合不拢。

不、不是吧?她……她要嫁。嫁给这么……这么了不得的……

“不但如此,我还听萧贵人说,呃!她也是听卫妃说的,卫妃是听毅德贵妃说的……”佟玉儿摆摆手。

“反正,都是听来的就是了。听说睿亲王长得可俊了,不但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而且英挺潇洒有如玉树临风一般,不知有多少格格、郡主们为他茶不思、饭不想,总是缠着太皇太后或是皇上要他们作主将她们许配给他,可是,睿亲王一个也看不上眼,每回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回一句:我还不想娶福晋,就一古脑儿全给回绝了。”

扣儿忍不住攒眉苦思。

怎么由姐姐的叙述听起来……这长相好生熟悉……

“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运气这么好,竟被皇上选中了?”佟月儿喃喃道。

“听说是他自个儿相中的。”佟玉儿沉吟道:“奇怪?昨儿个在坤宁官时,除了皇上好像没瞧见其他男人啊!”

“说不准他是在暗处里盯着呢!”佟月儿猜测道。

“有可能。”佟玉儿说:“可他为什么没挑中我呢?我有信心,昨天所有的秀女里头,就数我最出色了。”

扣儿也困惑地低头自问,真的很奇怪耶!他怎么会挑中我呢?难道是他一时失神做了错误的判断吗?

“少来了!”佟月儿冷笑。“你忘了还有我吗?”

佟玉儿轻蔑地撇撇嘴。

佟月儿挑高双眉,“好!我们就来看看皇上会先临幸谁。”

眼见这两个姐姐像母鸡般双翅尽展,大战即将爆发,扣儿赶忙插嘴想转移双方的注意力。

“二姐,我……”扣儿有话要说。

“我会怕你不成?”佟玉儿大声喝道。

“大姐,你……”能不能听我说?扣儿在心中呐喊。

“哼!只要皇上临幸了我,我马上可以升嫔,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我就会跳级升上妃了呢!”佟月儿也不甘示弱的反驳。

“二姐,别……”和大姐吵了,因为,她有满腹的疑问想征询她们的意见。

“是哦……”佟玉儿嘲讽道:“恐怕你得一辈子窝在房里等待皇上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些。”

“拜托!你们不……”要再吵了嘛!呜……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扣儿好想哭。

“哈!你在说你自己吧!”佟月儿嗤笑。

“二……”姐,我要嫁人了!扣儿在心中报告。

“当然是你,你以为皇上会中意你这副骚模样?

告诉你,等下辈子吧!”佟玉儿口不择言的说。

“大……”姐,我该怎么办?扣儿在心中问道。

“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你还不是照样想把皇上诱上你的床!”佟月儿指控的说。

“呜!我什么都不懂啊!娘已经去世了,没有人教我如何洞房啊!呜……”扣儿不禁暗自欲泣。

“总比你好,还没上床就叉开双腿。”佟玉儿越说越难听。

呜咦?叉开双腿?上床就要叉开双腿?为什么?那不是很难看吗?扣儿百思不解。

“你以为你脱……”

嘎?脱……脱光衣服?为为什么要脱光衣服?能不能不脱?那样会很不好意思耶!扣儿的小脸都羞红了。

“你才会迫不急待……”

嗯嗯啊啊?为什么会嗯嗯啊啊?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是哪里不舒服才会发出那种声音吗?扣儿越听越不懂。

“只要我有了……”

孩子?对!这一点很重要,可是,为什么~起睡觉就会有孩子?扣儿还是没听懂这话中的意思。

“少作梦了……”

天哪!她越听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到时候我会……”

娘啊,你为什么要去得那么早啊!扣儿开始在心底悲泣。

“我保证你……”

“不要吵了!”

立刻,四道利箭摹地射向发出大吼的扣儿身上,扣儿立刻瑟缩地往后连退两步。“对……对不起,我……呃!我以为……你们是来……找我的。”

两个姐姐对看一眼,仿佛在说:好像是吧!

佟玉儿耸耸肩,“好吧!现在既然找到你,也看到人了,那我们就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佟月儿马上附和,“我们知道你不能到处乱跑,过两天有空我们会再来看你。”

嘎?过两天?可是,过两天我就不在这儿了啊!

扣儿心急得乱了思绪。

“请等……等一等……我还有……”

扣儿惶急地想留住两个姐姐,因为,她还有一大箩筐的问题想问她们,可是,她们却兀自接续刚才未完的吵嘴,迳自叽哩呱啦地走远,就像在家里一样,她们从没有用正眼瞧过扣儿一眼,更逞论会去注意扣儿的话了。至于她们这次之所以来找她,也只是虚荣心作祟,想来向扣儿炫耀炫耀罢了。

“问题……要……”

扣儿呆呆地望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然后,不见了!

怎……怎么搞的?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全啊!她们……她们怎么就这么走了?扣儿忍不住悲哀的哭出声,呜……结果我还是什么都不懂啊!
 0   2005-06-12 02:18:1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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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手巧,乞容貌;

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万岁,

乞我姐妹千万年。

——织女乞巧歌

没有人告诉扣儿该怎么做个新娘子啊!

没有人料想得到她会被选出来嫁个王爷,她自己更是没有想到,即使宫女已经为她穿上吉服、戴上吉冠,她都还忍不住想着,是不是待会儿就会有人来通知她,新娘人选其实不是她?

但是没有。

所以,她便身穿龙凤合袍、踩着两寸高的马蹄鞋被人搀了出去,接下来就像一个布娃娃似的由着人家拉过来、扯过去。

可这么说似乎又显得有点没良心,如果不是她身旁那位,呃!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反正都是那人扶着她而且不断提醒着她该过炭火啦,该让王爷射三箭(往轿底下射)啦。该过朱漆马鞍啦,该这个那个的……否则,扣儿压根儿就不知道成亲该怎么着。

而从头到尾,她都只敢盯着自己的脚,还边向上苍祈祷千万别让她从两寸高的马蹄鞋上摔下来。

至于那个始终陪伴在她另一边的,该是她的夫君睿亲王吧?可是,她除了知道他长得很高以外,其他一概不知。

哦!对了,他很有力气,好几次她差点摔着时,都是他及时扶住没让她出糗。

或许,他没有她想像的那么老吧?

一送入新房,宫女立刻就帮她换上平底鞋。

“王爷吩咐的。”宫女说:“王爷说福晋穿的这一身挺累赘,让奴婢们先帮您换掉,他去挡一挡那些想来凑热闹的人,免得吓着了您。”

哇!他还很体贴耶!扣儿开心的想。

于是,龙凤盖头巾拿开了,挺重的吉服冠也被摘下,大拉翅头当然也得拆了,这头顶着一个大帽子可是不太好睡呢!

换上了轻松的长袍后,扣儿便乖乖的坐在床沿边等待夫君,虽然,宫女说王爷交代过让她先吃点东西免得饿着,可是,她至少懂得做新娘的,应该要乖乖的坐着等待新郎帮她掀开红头盖巾……呃!没有红头盖巾,

反正,她安静的坐着等,总没错的。

两名宫女满脸羡慕地守在门边伫立着,扣儿则是呆呆的坐在偌大的新房里,此时房内寂静无声,她又不敢随便乱瞟,只得低头任由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心思到处飘。

自娘亲去世后,当然就没有人教导她女人与夫君的相处之道了,就连她初潮来时,都是家里的厨娘好心的安慰她惊吓的心,婉转的告诉她该怎么处理。

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新婚之夜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天哪!她真的好怕。

常宁一进房门,便看到扣儿直挺挺的坐在床沿,她的脑裳就像断了似的垂在胸前,一瞧就知道准是周公找她聊天去了。

“王爷吉祥。”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惊得扣儿险些儿从床上摔下来,她赶紧端正坐姿,揉揉惺松的睡眼望过去,一个挺拔顺长的身躯正背对着她。

“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爷。”

咦?这声音好熟悉喔!扣儿疑惑的望着那王爷缓缓摘下吉服冠,转过身来。

“那!怎么是你?”扣儿诧叫一声。

年轻人,不!是睿亲王常宁正笑咪咪的对她说:“怎么不能是我?”

扣儿怀疑地斜睇着他。“可……可是……”

“我不是老头子?”常宁戏虐地问。

扣儿倒还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是啊!”奇怪?睿亲王就算不是七老八十,总也该有四、五十了吧?这样的年纪才符合和硕亲王的头衔啊!

常宁把吉服冠放在化妆台上,再坐到扣儿左边。(清朝礼法:男左女右坐帐。)

“来!告诉我,皇上老不老?”他耐心的诱导她。

“才不老呢!”扣儿反驳道:“皇上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呀!”

“那就是罗!皇上才二十七,而我是皇上的弟弟,我会比他老吗?”他好玩的瞅着她。

一根食指直点到常宁的鼻尖上,“你……你是皇上的弟弟?”扣儿惊声尖叫。

常宁点点头。

扣儿的下巴霎时掉落到胸前,张着小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小鸟飞进去了!”常宁笑道,抬手轻轻顶上她的下巴,随即回头看向桌面上原封未动的甜点吉食,“你怎么不吃点东西呢?”

扣儿很勉强的收回惊愕的心,脸上的肌肉也久久难以平复先前的平静。

“你……你还没进来前,我是不能乱动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整个心思还在致力消化她的夫君竟然不是老头子,而是一个年轻人的事实上。

常宁转回头来斜睨着她。“不会又是你娘跟你说的吧?”

“不是,我是听人家说的。”她老实的回覆。

“大家说的未必能尽信。”常宁站了起来,“来!先吃点东西,免得半夜我得听你的肚子哀哀叫。”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把她给拉了起来。

“我的肚子才不会哀哀哀哀叫,”扣儿抗议道:“我今天已经吃过两餐了,肚子还不挺饿啊!”

“还有一餐没吃。”他把她按坐在桌旁,再把筷子塞到她的手里。“来!快吃。”

“可是,我以前都只用一餐而已啊!”她嘴里是这么说,可是,看着满桌的精致糕点,她的肚子情不自禁的开始建议她不妨丢一点进去。
 0   2005-06-12 02:18:3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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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夹着如意卷的筷子瞬间停在半空中。“一餐?你……一天只用一餐?”他万分讶异。

“是啊!”扣儿望着空中的如意卷,心中暗忖,那是要给我吃的吗?它看起来好像挺好吃的那!她忍不住微张开口。

“其他的两餐呢?被狗抢了?被猫吃了?还是被老鼠偷了?”他追根究抵的问。

“我没时间吃嘛!”他怎么不赶快放到她嘴里呢?那到底是不是要给她吃的?“只有在大家都睡了以后,我才有空去吃点东西嘛!”她的小嘴都快流出口水了。

静默了半晌,常宁才咕哝道:“难怪你那么瘦,活像风一吹就追不回来似的。”

别管那么多了,扣儿暗忖,我现在真的饿了,请快快放到我的……唔……碗里……

如意卷塞进了她的嘴里,她赶紧咬了一大口,然后,盯着另外一半竟飞进常宁的口中。(这是合晋宴。)

“以后你三餐都要规规矩矩的吃,外加点心消夜,知道吗?”他唠叨的念着。

扣儿忙着再咬一大口白糖枣糕,口中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盯着剩下的那一大块白糖枣糕又飞进了常宁口里。

哇!他的嘴巴真大,而且好会吃喔!

冰肉年糕,百页韭合都是一人一半!当然是她一小半,他一大半,然后,一小碗长寿面端到了她面前,接着是一小碗桂圆莲子汤,最后是饺子一……颗?好小气喔!

她讶异地看着碗里的饺子,随即狐疑地望向常宁,只见他微笑地把一颗白白胖胖的饺子塞进他的嘴里咀嚼着。

她耸耸肩,也有样学样的把饺子(子孙饽饽)塞进自己嘴里,可刚咬两下,她便叫了出声来。“这是生的!”(其实是半生的,意喻生子。)

扣儿正想把它吐出来,常宁却警告地摇摇头,她只好硬生生地把它给吞了下去,然后,她非常委屈的撇嘴抗议,“这是生的耶!”

很好,多讲几次,多生几个,常宁在心中暗忖,并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叫人家吃下去!”做王爷的都这么爱欺负人吗?

“我也吃啦!”他笑笑的对她说。

扣儿张了张嘴又合上,也对,他也吃了嘛!可是……他刚刚吃的说不定是熟的啊!扣儿十分委屈地垂头偷觑着他,娘说过,出嫁从夫,那……生的就生的吧!

只希望他以后不会要她啃生肉才好。

常宁却在心理笑翻天了,从这小妮子的眼光看来,知道她觉得很委屈,可她却不吭一声,只用一双幽怨的眼眸瞅着他,八成又是在遵行那句出嫁从夫的“名言”了。好吧!既然她这么奉行不讳那句至理名言,他不好好的利用利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咦!他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好像正在审视砧板上的大块生肉,估量着该从哪边下刀。或是该剁成几小块一般。

呜……娘啊!您瞧见了吗?您可怜的女儿就快要被人生吞活剥了耶!扣儿紧张地任心中哭天喊地。

“来!这给你喝。”他把斟好酒的酒杯放迸她手里,“别喝光喔!”

别喝光?扣儿瞪着手中这个小小的酒杯,心中叫苦不已,拜托!这连润喉都不够,怎么可能别喝光?扣儿打量了老半天,才摆定了姿势,轻啜了一点。

哇!好辣!扣儿张着嘴用手直往嘴里扇风,难怪他叫她别喝光,要是一口喝干了它,怕不窒息没了气才怪!

哈……看来王爷还是体贴她的,扣儿忍不住含情脉脉的看向常宁。

常宁接过她喝剩的酒杯,却又把他喝剩的酒杯塞进她手里,“喝光它!”

啥?讨厌,这个王爷完全不懂得体贴,难道他不知道这种饮料很辣嘛!

唉!出嫁从夫,喝就喝!扣儿捏着鼻子把酒往嘴里倒,一双眼则直瞅着常宁,眼神十分哀怨。

但常宁恍若未见,泰然自若地仰头喝干她剩下的酒(交杯酒)。

稍后,常宁轻拍扣儿的背,因为她呛咳得差点儿没了气。“吃饱了吗?”

扣儿的小脸涨得通红,边擦着眼泪边点头。

“那就睡吧!”常宁说着,便站起身开始自行褪除衣物。

睡觉!脱光衣服?

一想到姐姐之前的话,扣儿不由得惊喘一声,一动也不敢动地僵在椅子上偷窥常宁,直到瞧见常宁褪下蟒袍后便上了床,她才松了一大口气,也站起身来羞羞怯怯地脱掉长袍,然后,爬到他身边像一尊石像般僵硬地躺着。

常宁轻笑,伸手放下轻纱幔后也躺下。

红烛泪流,烛芯双爆,火光倏亮即黯,红罗帐内却突然传出细语声。

“王爷,你在干什么?”

“脱你的衣服。”

扣儿的抽气声极为响亮。“为……为什么?”

“我喜欢。”他大刺刺的说。

“哦……”出嫁从夫、出嫁从夫,出嫁从夫……扣儿不断默念母亲的训示。

“嗯……真美、真香……”他啧啧称赞。

“王……王爷,你……你又在干……干什么?”扣儿的声音是抖颤的。

“亲你罗!”他整颗脑袋埋在她光裸的胸脯上,口中含混不清地向她说明他“不合礼教”的举动。

“可……可是……”有人这样吗?这实在太……

“我喜欢。”他简洁有力的说。

扣儿吃力地吞咽下口水,心中继续默念出嫁从夫、出嫁从夫……

“王……王爷……你……”她快吓坏了。

“我脱衣服,我喜欢。”

扣儿赶紧闭上眼睛,心中大声地默念出嫁从夫……

半晌之后——

扣儿两手紧抓着床单,浑身莫名地燥热难当,她紧咬牙关,强忍着不呻吟出声,可常宁却硬是凑了上来,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才一会儿工夫,她口中的呻吟声立刻觑着机会溜了出去,顿时,房内传来阵阵好听的嘤咛。
 0   2005-06-12 02:18:5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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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一放过她的唇,她主动哀求。

“王……王爷,我……好难受喔!能不能……”

“不能。”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可……可是……”人家她不知……怎么办,她快受不了了。

“我喜欢!”他郑重宣告,一副吃定她必定依从的态势。

扣儿只得在心中暗自悲泣,呜……娘啊!您瞧见了吗?女儿嫁了一个有虐待狂的丈夫!

※ ※ ※

扣儿醒来时,早晨的阳光已经照进了窗棂。

她尝试着移动一下身子,随即忍不住吐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全身酸痛得厉害!她张开眼睛,然后忆起了昨夜……顿时,扣儿面颊困窘地烧红,昨夜的她就像娘口中所说的放荡无耻的女人一般。

天哪!她再也不敢见他了。

她提醒自己,她曾经真的、努力的、狠狠的要求他停止的,但是,那个王爷就是不理她,坚持要继续做下去。对!一切都是他的错!

然后,她又不小心回想起她也曾经……真的、努力的、狠狠的……坚持他不要停止,扣儿不禁哀叫了一声。

天哪!真好丢脸啊!她发誓再也没脸见人了。

她今天最好躲在被窝里,或者一辈子都躲在被窝里,永远不要出去见人。

所以,在这个七月的大热天里,扣儿把自己紧紧的里在被子里,像支蛹茧似的。

当宫女来请她更衣用膳时,她在被子里汗流浃背地咕哝了一句,“别管我!”就把宫女打发走了,(注:婚后第一顿团圆饭,是要男左女右坐在新床上吃的。)

片刻之后,她感到身边坐了一个人,那人的一只手搁放在被子上头。

“怎么了?小宝贝,哪里不舒服吗?”

一听到这个充满关切的熟悉声音,扣儿猛地抽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把自己缩得更小,被子也拉得更紧。

“小宝贝,是不是……还很痛?”他再问一遍。

扣儿惊喘一声,“不要说了!”她羞愧地叫道。

常宁挑挑眉,随即蹙眉凝视着那一团“被茧”,思索了半晌之后,他突然笑了。

啊!他早该想到的,他这个既保守又年轻不懂事的小妻子,想是被昨夜初经人事的激情绪吓着了,他不知道她的娘亲是如何教导她的,但他知道,有些极端保守的人认为女人在进行房事时是不应该享有欢愉,否则便会被归于淫佚之列。

他不是迂腐的男人,所以这一点他并不苟同。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天性,强制压抑女人的天性,不但是男人极端自私的想法,也是违反天理的作法。

当然,她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为自己屈服于激情的放肆表现而感到羞愧。

但是,不管是何种因素,他都要尽快想办法除掉它不可,他可不想在未来的每一晚都抱着一块大冰砖睡觉,于是,完全不予理会被子里头那只“毛毛虫”的挣扎,整颗茧已教常宁给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放着。

“来!告诉我,小宝贝,女人的职责是什么?”他循循善诱,准备智取。

片刻后,迟疑的声音才从被茧中传出。

“侍奉公婆……伺候丈夫……生养子女……操持家务。”

“嗯!太皇太后自有宫人伺候着,而父皇母妃也已仙逝,至于睿王府中也有奴仆杂役上百各司职务,用不着你去多事插上一脚。所以,侍奉公婆、操持家务,你全都可免了,至于生养子女嘛……”常宁暧昧地轻笑一声。“这倒是我的责任了,我自会加紧努力让你怀下孩子。”

被茧轻轻蠕动了一下。

常宁拍拍被茧接着说:“所以,你唯一的职责就只剩下伺候你的丈夫我了,对吧?”

扣儿咕哝地应了一声。

“取悦我是你的职责,这话对吧?”他逐步诱她上钩。

扣儿仍然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么,我要告诉你,昨天晚上,你大大地取悦了我。”他感到满意极了。

扣儿重喘一声。“不要……”她的声音比惨叫更难听。

“不要什么?闺房之乐本就该是那样的,为什么不要?”常宁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我娘……没有教过我……”她也试着询问两个姐姐,可是,她还是不懂啊!

“那就该我来教你罗!”常宁满意的搂了搂被茧,坏坏的告诉她,“小宝贝,夫妻之道原就该是像你昨天晚上那样,我很满意也很喜欢你的热情,以后绝不可以有一丁点儿的变样,懂吗?”

“可是……我觉得很……丢脸……很……很……”

她羞得都说不下去了啦!

“淫荡?”

感到被茧中的她瑟缩了一下,常宁摇头轻笑。“如果你是找别的男人那么做,那才叫淫荡,但是,你放肆的对象是你的丈夫,那便是热情了。”常宁开始慢慢解开包裹成一团的被子,边继续说着。

“我是娶老婆,可不是娶木头,闺房之乐应该是双方面的,我希望在满足自己的同时也满足你。”

从被中挖出那颗香汗淋漓的小脑袋,常宁用两根手指顶起扣儿的下巴。

可她却垂眼不敢直视他,双颊上的艳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赧或是闷热?

“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昨夜为夫的表现吗?”常宁调侃道。

扣儿双眼蓦地大睁,惊呼一声,倏地又缩回乌龟壳里。

不过,他可不容许她再度像鸵鸟般逃避,常宁硬是三两下把被子扯开,甩到地上,让她没了屏障。

扣儿尖叫一声,惶乱地在床上到处爬,想找个洞缩进去,她都快羞愧至死了。

常宁大手一捞,又把她光裸的娇躯搂在怀里。

扣儿本能地挣扎着。“不要……唔……”

常宁的唇堵住她的,这是最快也是最简便的法子了。

扣儿仍极力抗拒,但他的双臂紧紧箝制住她,唇舌更是霸道地在她嘴里尽情汲取甜蜜,甚至勾引她的舌与他的嬉戏。

慢慢的,她的头开始发晕,身子开始虚软,原是推拒着他的藕臂不知何时已滑到他的颈项后支缠着,她的理智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她的身躯似乎都不再听从她的命令,她的意识似乎也所剩无几,连唯一仅存的意识也糊成一团。

“你喜欢的,对吗?”他贴在她唇边低喃。

扣儿雾蒙蒙的双眸蓦地清亮觉醒,她嘤咛一声,忙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再度对自己起誓,这次她绝对、绝对要一辈子躲在他怀里不再见人了。

常宁的嘴角上扬,“这么害羞?”他轻笑。“小宝贝,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两情相悦本来就是人性的正常欲念,没道理要压抑它啊!”

扣儿如鸵鸟般的,仍将头深埋在他怀里。
 0   2005-06-12 02:19:3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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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无奈的摇头。“小宝贝,我真的很喜欢你昨天晚上的热情,”他附在她耳边低语。“那是正当的夫妻敦伦之道,别把它当成一件淫贱污秽的事看,好吗?”

好一会儿,扣儿才略微抬起半张羞红的小脸,偷觎常宁。

“真……真的……”

“真的,全部是真的,不管你在问什么,统统是真的。”常宁再三保证。“好了,该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

那好不容易探出的半张小脸又倏忽不见了。

“怎么……”常宁失笑。“好吧,那就当做你喜欢好了。不出声就表示承认了喔……”

她一声不出、一动不动,但是,长发间隐约可见的耳垂和颈项却红透了,好似抹上鲜红的胭脂,常宁不禁猜想,他若再多问几句,她是否会连脚底也红了?

“好!既然你也喜欢,以后我们有空就做,”他怜爱地亲亲她的鬓间。“小宝贝,都快到已时了,你还不饿吗?”

半张小脸偷偷地又冒了出来。“饿!”她像蚊子叫般轻轻哼了一声。

凝住那清澈水亮的乌眸,轻咬下唇的贝齿、含羞带怯的神情,常宁情不自禁再次索讨为人夫的权利,他的双唇密密地攫住她的辗转吸吮。

好半晌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满意地注视着她喘息不已的娇靥,男人的自傲感油然而生。

“我叫人来帮你沐浴更衣,等用过膳后,如果你不累,我们再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扣儿轻哼一声。

在她唇上再轻吻一下,常宁才将她放到床上,站起转身弯腰想捡起被子……

“啊……”一声惊恐慌乱的尖叫声倏然而起。

老天!刺客出现了吗?常宁恨怅的暗忖,该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新婚时出现,他们是活腻了吗?

看我不把刺客大卸成八块才怪!

常宁运劲于双掌,霍地回身凝自望去,他原本猜想至少现场该有一两个蒙面黑衣刺客让他泄愤出气,没料到眼前仍是一具雪白玉体横陈。

扣儿俯头瞪观看大腿上的斑斑血迹,抖着嗓音向他求救。

“我……我……流血了……怎么……办……我流血了……”她吓得语不成句。

常宁则惊得张口结舌。

扣儿抬起惊慌苍白的桥颜,噙泪的双眼瞅住他,委屈的惊呼。“我……我的月事……才过……不到十天……所以……这不是……”抽咽一声。“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常宁不禁啼笑皆非地抚额哀叹。

天哪!岳母大人,您怎么可以把您教育女儿的责任统统推到我身上呢?

※ ※ ※

在长春宫的三天新婚期,除了去向太皇太后、皇上和皇后请安外,常宁和扣儿绝不出宫门一步。而且,除了伺候他们的太监、宫女以外,也没有旁人敢来打扰他们,睿亲王自有太监伺候着,宫女们则伺候着睿亲至福晋,在这里,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什么事都不用她动手,一切都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是扣儿连作梦都想不到的豪华生活,跟她在娘家时,白日里昏天黑地的干活,夜晚至少得到二更天才能爬上粗席上安歇,然后,不到五更天又得起身重复日复一日的辛勤苦干的生活,真是有天壤之别!

而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夫君是那么的疼爱她,宠溺她,仿佛将她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又怕不小心摔了,除了不准她做事干活外,他任由她做她一切喜欢的事,而他当然也一直陪着她。

花园里,他俩携手漫步赏花,或在亭阁楼榭观鱼赏荷,或在假山玉石间玩捉迷藏;书房中,他俩或者各看各的书,仕由一片温馨和谐荡漾满窒,或者他追问着她在娘家的生活情形,她总是一一据实以告。

在她单纯的想法中,她做的本就是该当她做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可是,她不懂为何每次他听了以后,老是冷着一张俊脸攒了半天的眉?

就在她怔忡不安地猜测自己是否说错什么话时,他却又忽地换了一副面容,开开心心地叙述他的童年生活,读书学武的过程,甚至带兵征讨吴三桂的往事,经过常宁幽默诙谐的叙述口吻,那精采绝伦的过程听得扣儿瞪圆了双眼、连声惊呼,崇拜、仰敬之色在她眸中闪烁不绝。

她当下就决定了,从此以后,她的夫君睿亲王在她心目中是个神人。

但不包括在用膳时喔!

因为,用膳之际,他根本是个超级大暴君!

扣儿张大了嘴,让常宁把一筷子的燕窝炒炉鸭丝放进去,心里则忿忿不平地骂着。

哼!一天三餐不够,她还要外加点心、甜品和消夜,他根本就是把她当猪喂,不到她喘气得直哼哼不已,他绝不罢手。

她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咽下呢!一汤匙的燕窝八仙汤又来了。

而她抗议,撒娇、耍赖都没用,只要桌上摆上了膳食,常宁便马上拉下脸,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因为,他知道不这么做她便不肯乖乖的吃。

而他则下定决心,不论是拿出睿亲王的威严也罢,丈夫的权威也罢,反正他就是板着一张脸,一筷子、一汤匙的喂到他满意为止。

咀嚼着嘴里的三鲜肥鸡,扣儿禁不住想道,或许他只是想把她养得胖嘟嘟的,然后来煮一道燕窝炖扣儿呢!

虽然在娘家的日子里,她也为盼望能吃一餐热食,或者尝尝那些只有爹和大娘、二娘、三娘还有兄弟姐妹们才能食用的昂贵精致美食,但是,常宁也不必如此夸张的整整摆满一桌,叫她吃光光了事吧!

斜睨着丈夫大口咬着挂炉猪,扣儿当然明白她现在吃的绝对是宫外享受不到的宫中美味,可即便是如此,她依然吃不了那么许多呀!她明明是碗般大小的肚子,却硬要塞进一箩筐的东西,这怎么成呢?

“张嘴!”

扣儿认命的又张大了嘴,什锦鸡丝又塞满一嘴。

“我……唔!真的……唔!吃不……唔!下了……”满满的一嘴要说话实在不太容易。

常宁生气的瞟她一眼。“不行!”

呜……娘啊,您瞧见了吗?您的女婿简直是个暴君哪!
 0   2005-06-12 02:19:5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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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杜牧·山行

三日新婚期过后,常宁便带着小妻子回到睿王府。

扣儿根本没来得及观察大得吓人的府邸,更没有功夫欣赏富丽堂皇的装置摆设和景致秀美的庭园楼阁,因为,她正忙着善尽为人妻的第一步。

她亲手奉上了一杯茶。

可是,常宁一口茶还没咽下,便喷了出来。

“怎么?太烫了吗?不会啊!我刚刚稍稍试了一下,应该是刚刚好的啊!”扣儿忙拍抚着夫君的背脊。

常宁咳了老半天才略略喘过气来,“你……你刚刚叫我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老爷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老爷?”常宁不可思议地瞪着她。“我有那么老吗?”

“可是,我娘都是那么唤我爹的啊!”扣儿无辜地瞅着他,不然,她要怎么称呼他?

“但你前两天就没叫我老爷啊!”他不解的说。

“那不一样啊!在宫里你是睿亲王,我当然得叫你王爷,一旦回到府里便是家里头,我当然得称你一声老爷罗!”她一脸理直气壮的解释。

这是哪一朝、哪一代的谬论?常宁盯着她瞧了半晌,仍然无法厘清他心中的疑惑。

“我不喜欢!”这样最快,省得罗哩叭唆一大堆,她也是有听没有懂。

“哦……”扣儿斜睇看他。“那我该叫你什么?还是王爷吗?”

“当然是叫我的名字常宁,来!,叫叫看。”他好整以暇的诱导她。

扣儿倒抽一口气,惊吓地瞪着夫君。

“那怎么可以?为人妻的怎么能直呼夫君的名讳?我娘从来没有……”

常宁不觉脱口而出。“有!”

“有……有吗?”扣儿怀疑地瞟着他,一脸的猜疑。

“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见过?”应该没有才对。

“他们都是在房里叫的,你当然听不见。”常宁是用屁股猜的。

“是这样子的吗?”她仍然不大相信的问。

他重重的点头。“当然。”善意的欺骗应该值得原谅,否则他怎么与这么笨的妻子相处?

“哦……”扣儿垂首沉吟。“那……我在房里就叫你的名字,出了房门还是叫你王爷罗?”

“嗯!”常宁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不好,在房里你叫我的名字,出了房门,你还是得叫我常宁。”

扣儿猛摇头。

常宁蹙起眉。“为什么?”她不是说出嫁从夫,事事都要听他的吗?

“我娘……”她还来不及说完。

“好、好、好,出了房门你就叫我……”他想了想。“叫我爷好了,我不喜欢你叫我王爷,这样好像我们的关系隔了大老远、还得行礼磕头似的。你是我的妻子,是跟我最亲密的人,当然什么都得亲近一些才行。”

跟他最亲密的人……嘻嘻!这话听起来感觉真好,扣儿喜悦又羞怯地笑着点点头。

“那么,咱们现在是在房里,”常宁斜睇着她,“你该叫我什么?”

垂下了头,扣儿细声细气地轻唤了一声。

“常宁。”

他舒臂搂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才是我的小宝贝嘛,以后可要早些习惯才行喔!”

偎在夫君的怀里,扣儿满足得不想动。

“你想先参观一下府里,还是先休息一下?”他非常“民主”的询问她的意见。

扣儿咕哝了一句。

“我想,还是先做一些咱们都爱做的事吧!”常宁喃喃道:“反正皇上给我一个月的假,足够我带你逛遍整座王府两,三次都有余。”

扣儿又低低的咕哝了一声。

常宁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反对。”他轻轻松松地抱起扣儿,往皇上御赐的镶玉芙蓉玲珑屏台床走去。

※ ※ ※

难怪总管查尔说睿王府是内城里最大的一座府邸。

光是府门便是金钉朱漆,门壁上都是上乘砖石,雕瓦画栋、酸角层梭。而整座府殿看过去更是曲尺朵楼、朱栏彩槛,上面是闪光的琉璃瓦,下面是宽广楼阁,府进深九间,挟各五间,东西廊四十间,还有龙樨沙樨。

王爷的主寝室则是在后进六间的鸿雪阁内。

府邸右方堆石为山,蓄泉为湖,其间点缀着千奇百怪、赏心悦目的珍禽异兽,嘉花名木。其幽境浪漫天成,巧夺夭工,不像人间尘境。

左边则另有一座楼阁,楼阁的旁边是一个小园池,池上架石为亭,名为飞华亭,亭下有一个小湖泊,湖中筑堤蜿蜒,连托飞华亭,湖泊四周名花异木,类聚区分,景致幽胜美妙,如同天造地设。

府后又是别有洞天,不过,那是睿王爷的私人禁地——紫苑。紫苑内分两大部分,寝室、书房,练功室、练武场。只要回到府中,常宁有大半时间都待在紫苑内,除了他的八大护卫和总管查尔外,无人敢擅闯那两扇紫门,连清扫工作和门口的守卫,也是由八护卫轮流司职。

当然,能够未经睿王爷同意便进入紫苑的人,此后又多之个王爷福晋——扣儿。

※ ※ ※

“爷,教我轻功。”她好学的要求。

常宁瞄她一眼。“没有内功不行。”

“那……教我内功。”她进而求其次。

常宁挑挑眉。“那得要花上好几年的功夫。”

“那舞刀弄枪?”反正没鱼虾也好。

常宁轻笑。“只怕你还没学会,便先斩断了自己的手脚。”

扣儿嘟了嘟嘴,“那你在练剑时,我能干嘛?”人家她想夫唱妇随,难道梦想不能成真?

常宁停下练了一半的剑法,好笑地瞧着她噘得半天高的小嘴。

“你爱干嘛就干嘛罗!”他不加思索的给她充分的自由。

爱干嘛就干嘛?扣儿想了想,立刻一声不吭转身便走。

“你上哪儿去?”他有点好奇的问。

“我去清理暖阁,那儿好脏喔!八成是许久没人……”她兴高采烈的想去发挥所长。

清理?常宁闻言一愣。

“回来!”他立刻下今。

扣儿停住了脚转回了头,愣愣地问:“什么事,爷?”
 0   2005-06-12 02:20: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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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连连向她招手。“回来、回来。”

扣儿迟疑地转身走回来。“怎么了?爷,有什么不对吗?”她好想动动手脚,久末运动,她都快变懒了。

常宁拉住她的手,耐心的问:“你刚刚说要上哪儿?”

“暖阁啊!我想去清理一下,免得……”她振振有辞的说。

见鬼!原来她的毛病还没完全根绝。

常宁头痛地按按太阳穴,这些日子以来,他以为扣儿已经不会再手痒,随时想动手抹这擦那、找活儿来折腾自己。他还特地从皇后那儿讨来一瓶雪莲膏,天天亲手为她抹在手上,更殷殷告诫她,如果他没空或忘了,她也绝对不能间断地自个儿涂抹,而皇后的雪莲膏也的确有效,他很满意扣儿的手逐渐细嫩起来……

可没想到才转个头,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可不行,要是他假满进宫上朝不在府里,天知道她又要把自己糟蹋成什么德行,搞不好她还会替整座王府来个夏季大扫除!嗯……这样不行,他得找点闲事给她做做才行……

考虑半晌之后,他朝一脸茫然的扣儿微微一笑。“来!告诉我,小宝贝,你是不是一个认真的学生,如果我想教你什么的话,你是不是会努力学习?”他很有心机的问。

“当然是!”扣儿马上挺起酥胸。“我娘说过,我是她见过最乖、最听话、也最认真的好女孩儿了。”

“那好,你想学武是不是?”常宁拍拍她的小手。“行!我就教你练武。可我得先告诉你,学武并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得花很多时间和精力,而且要不能间断才能有所成就的。”

扣儿非常认真地聆听。“嗯!我记得了。”

“还有,”常宁神情严肃地注视看她。“你要完全依照我的进度进行,要是你拖延了,我就不再继续教你了喔!”

她连忙重重的点头。“嗯、嗯!我明白、我明白。”

“我会从最基础的打坐、扎马步开始教起,可那是最单调,最无聊的,你可不能反悔喔!”

扣儿坚决地摇着头。“不会、不会。”

看着她兴奋得发亮的神情,常宁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

“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吧!”他好心的建议道。

“谢谢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扣儿眉开眼笑地说:“我一定会非常认真,非常非常认真的。”

常宁也很开心地颔首微笑。

“那么,爷,我不打扰你练剑了。”扣儿体贴地说:“我现在得把握时间,尽快把暖阁清一清。”

常宁闻言,一时愕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果然是把握时间,扣儿几乎是跑着往暖阁奔去。

猝然惊醒,常宁忍不住大吼一声。

“扣儿!”

扣儿险些儿跌了一跤,勉强踉跄站稳,她满脸惊吓地回过头来。“怎……怎么了,爷?你……你干嘛……叫得那么大声啊?”

捏捏双眼间的鼻梁,常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呃……经过我再次审慎的考虑之后,我决定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就教你。”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除了寝室和书房外,练功房和练武场便成了最常见到他俩的地方。

常宁依据扣儿的能力给予适当的指导,而扣儿果然是一个最听话的学生,以她的憨直和女性特有的耐性来持续这种单调无聊的基础功,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一切就如常宁所预订的,练功占据了扣儿大半空闲的时间和精神,她再也没有提起府里有哪个地方需要清扫了。

※ ※ ※

“爷,怎么你都不用进宫向太后、皇上请安的吗?”扣儿从史记上方看着常宁。

躺在书房锦榻上的常宁头也不抬一下。“不用,我向他们两位告过假,这个月我不出府,”他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册,“同时也不让任何人来府里骚扰,无论是谁来访,我一律不见。”

扣儿蹙眉咬着指甲,仿佛有什么难解的疑问似的,又攒眉又皱鼻的,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放下书,轻步来到锦榻旁地上跪坐下来。

“爷。”她有所求的唤道。

“嗯?”

“我听说……你是皇上最宠信的人,是不是真的?”她一本正经的询问。

“大概吧!”他再翻过一页。

“那……”扣儿沉吟着。“除了因为你是皇上的弟弟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常宁放下书,凝观看扣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扣儿攒眉思索。“香如告诉我,皇上还有个哥哥贤亲王,可是,他并没有像你这么受宠信,这好像挺值得琢磨的耶!”

常宁转头凝视看梁柱良久,才又开口。

“那一年我十三岁,皇上也不过才十六岁。五月时,我从天山学艺回京省亲,一回京就被皇上抓着一起擒拿鳌拜,领着一群少年摔角手,皇上仗着人多势众,以为应该是十拿九稳。”常宁摇头苦笑。“可没想到鳖拜抓起十个,就有九个被扔出去,剩下的一个则被他踩在脚底下。”

扣儿听得微张着小嘴。

“我那时候才刚学艺没几年,最重要的是,从没和人真正动过手,老实说,我那时还真是手忙脚乱的,哪比得上鳌拜身经百战、功夫深湛。开始没多久,那些个少年就各个哼哼哈哈的躺了一地。”

“我想我们大概是惹火了鳖拜,只见他拿出一把匕首就往皇上飞身扑过去,可皇上那时不但手无寸铁,而且还站在角落边儿,连闪都没得闪,眼看着皇上躲不过,下意识的我就扑过去,挡在皇上身前……”

扣儿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盯着他。

“那一刻我倒没有什么感觉,只记得我趁着鳌拜招式过老来不及换招,双掌使尽平生之力往他颈项间劈下,他立刻昏过去了,而我……”常宁耸耸肩,“也昏过去了。”

扣儿惊呼一声,忙捂住嘴。

“那一昏可就昏了两个多月,等我醒过来后,才知道鳖拜的匕首直投刺进我的胸口,所幸有十几个太医衣不解带地守在我床边长达两个月才救回我这条小命。”

常宁抚了抚扣儿满脸疼惜不舍的俏脸蛋儿。“可是,鳌拜那一昏就没这么好运了,看在他过去的功勋份上,皇上免他一死,但他从此就被监禁起来,过着永无自由的日子了。”

扣儿的小手轻放在他的胸口。

“是啊!”

扣儿的脸颊偎了上去,“不痛,不痛了喔……”她轻柔地呢喃着。

常宁不禁失笑。“十多年了,连疤都快看不见了,哪还会痛?”

扣儿认真地凝视看他,幽幽地说:“可是,我还会痛啊!”

常宁的笑容缓缓消失不见,抬起上身靠在墙上,再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他用修长的手指摩攀着她的面颊。

“小宝贝,你,”他轻叹一声。“你在偷我的心,”他附在她唇边低喃。“可怜我就算知道,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教你给取了去……”

扣儿迷惑地望着他。

“或许在那一日,我的心便已丢失了……原是要补你的心,却丢了我的心……可怜的我,可怜的我……”常宁幽幽的再叹一声,轻轻覆上扣儿那张因听不懂他的话而困惑微张的小嘴,四唇胶合,逐渐浊重的呼吸诱发一室旖旎。

屋外夏正焰,蝉亦鸣;屋内,春意浓。情更厚,是谁说憨福晋配不上多情王爷?

※ ※ ※

一个月的浓情蜜意后,睿亲王婚后假满首日上朝。

清晨曙光初现,扣儿便紧紧张张地爬起来,差点儿没跌下床摔了个狗吃屎,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夫君用早膳,再亲手为他穿上朝服、披上披领,戴上朝冠,挂上朝珠,最后束上金黄色束带。

然后,扣儿请他站好别动,自己则退后几步细细的打量他是否有哪里不妥,看着看着,她突然脱口道:“常宁,你真的很好看耶!”

在一旁伺候扣儿的贴身侍婢香如、香玉、香翠,香兰等四人均不约而同失笑出声,旋即掩口闷笑不已。

扣儿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细致的耳根红透了。

常宁微笑着上前,伸手托起扣儿的下巴。“谢谢,你也很可爱,小宝贝。”然后,在八目睽睽之下,常宁竟旁若无人地搂着扣儿亲亲密密地与她热吻起来。

四个丫头连忙背转过身去,却仍是窃笑不休。

好一会儿,常宁才放开气喘吁吁的扣儿,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

“小宝贝,我不在府里时,你可要乖乖的喔!我交代你的功课可别忘了练习,别净去做那些有的没有的工作,那些事交代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明白吗?”他不忘细心叮咛,深怕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知道了,常宁,你放心,我绝不会迟了你交代的功课。”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常宁满意地笑了,“好,我得走了,第一天上朝可不好迟到,免得让皇上抓着辫子嘲笑我。”

于是,扣儿把夫君送出府,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上马疾驰而去,而她则依然留恋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福晋,王爷走远了,我们进去吧!”香玉说。

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扣儿懒懒地转过身看着四个俏丽的侍婢,她们正以关心的眼神凝睇着她。

啊!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依赖人了?这可不行,她得振作精神才可以,为人妻的责任是伺候丈夫,可不是带给丈夫麻烦与困扰。

深深吸了一口气,扣儿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好,来吧!快来帮我换衣服,扎辫子,我得去做王爷交代的功课了。”她可是他最满意的学生耶!

睿王府总管查尔匆匆来到睿王爷寝室门口,门虽没关,他却只敢站在门外候着。

“奴才查尔,有事禀告福晋。”

香兰从内间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件袍子,她正在替扣儿整理房内的衣物。看着查尔,她诧异的道:“总管,有事啊?福晋不在房里耶!这儿只有我一人。福晋上练功房练功去了。”

查尔蹙眉。“真糟糕,我得快点把福晋找回来商量一下才行,那些个人怕是来找福晋嘲笑她、侮辱她的,咱们可不能让福晋被人欺负了。”

“怎么……”香兰顿了顿,随即步出门外。“走!咱们一块儿去找福晋,请总管在路上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好琢磨着该怎么去帮福晋。”

虽然扣儿嫁过来才一个多月,单纯憨厚的她却早已赢得了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心。全王府上下有百多个人,才一个月不到,她就全认得一清二楚,连名字也叫得丝毫不差,这位平实和气的福晋全然没有一般格格、郡主们的娇贵傲气,总是像一家人似的对待府里的所有人,包括扫地杂役的厮仆,当她在府里走动时,碰着每一个下人她都会亲切的问候,没事时还会和他们闲磕牙。

有一回,她听说老园丁要嫁女儿,扣儿立刻奔回房里,取出从来不用的首饰盒,随手抓了一大把珍贵首饰,用一条红布巾包着塞到老园丁怀里。

“给你女儿作私房钱。”她大方的赠予。

老园丁颤巍巍的打开红布巾一瞧,霎时双眼暴凸、张口结舌,因为,里头随便一样都可换上一栋房子,何况是一大把!

又有一回,她听说负责跑腿的小厮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儿,他俩两心相许,却拿不出女方父亲要求的聘金,隔日一大早,睿王爷便唤来小厮给他一笔银两,说是奖励他的工作勤奋。

而那笔银两,刚好够聘金的数儿。

再有一回,款衣的大娘有气喘痼疾,一份宫里太医开的药方和药包,才隔两日便送到她的手里。

还有,膳房里的下手老娘有病卧床,扣儿马上准他一个月假回家照顾老娘,薪饷不但让他照领,还包了一包银两让他回去找一个好大夫为他的老娘看病。

还有,管理马房的马夫妻子产后多病……
 0   2005-06-12 02:20:3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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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劈柴理炭的仆役……

就这样,扣儿只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以她善良体贴的心换来府内上下人忠诚不二的心,这会儿若是有人要欺负他们的福晋,怕他们不争先恐后的把命拿去拼了才怪!

而适才,几位来势汹汹的娇蛮格格摆明了是来刁难扣儿的,睿王爷又上朝去了,现下只能靠着他们作奴才的尽全力来护着他们的福晋了。

查尔偕香兰往紫苑快步走去,同时大叹一声。“还不是那些个老缠着王爷的格格们又来了……”

可紫苑、前书房、花园……奇怪?福晋可能去的地方,香兰和查尔都找过了,却是遍寻不着她的人影。

原在书房清理的香翠、到厨房检视福晋午膳的香玉,和正准备好洗澡水的香如也帮着找,结果,他们在王府内走了一趟,回来却发现洗澡水已有人用过了,扣儿的练功服则扔在一旁,不过,她却仍然不见踪影。

天哪!这个福晋可真会乱跑!香如心想。

天哪!这个王府可真大!香翠和香玉暗忖。

同一时间,正四处找着香兰她们的扣儿也是怨声载道。

原来,在她身边伺候的香如去准备洗澡水,扣儿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自行回寝室隔邻的专用澡间洗浴,可香如却不在那儿伺候着,扣儿倒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她原本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只是,她不会自己梳理如意头,什么两把头、一字头她也统统不识得,只好仍然梳着原来的两条辫子,走出房门想到书房看书。

半路上,扣儿碰到其他奴仆们告诉她,总管和她的四位贴身侍婢正急匆匆地在找她,于是,她赶忙去找他们。然后就这么着,他们找过来,她也找过去,可巧的是全都岔了路,谁也没找着谁,反而一路上相同的奴仆,她见过一次又一次,话也传了一回又一回,状况简直是令人哭笑不得。

扣儿在心中暗忖,不知道常宁肯不肯把王府改小一点啊?

睿王府前头的正厅中。

“她以为她是谁啊?这么大牌,竟敢让我们等了老半天还不出来见!”肃亲王纪大刚的女儿纪翠怒气冲天的叫道。

她的脾气原本就火爆,今天是怀着一股妒恨之气,想来杀杀这个新福晋的威风消消火,没料到下马威没使成,反倒让她烧出更旺的火气来。

翠格格的哥哥玉贝勒长得白净俊秀,他望着美貌却火爆的妹妹直摇头。

“难怪常宁看不上你,就算你再美,这副脾气却着实令人不敢领教,他没躲得远远的就算给你面子了。”

美目一瞪,纪翠正想顶回几句,一旁坐着的德佳忙轻言轻语的劝道:“小翠,别急,人总会出来的,她总不能躲着一辈子不见人吧?”看似温柔贤慧的德佳最擅长的正是冷嘲暗讽。

“那可不一定,”德佳的妹妹德玉顽皮地眨了眨眼。“说不定她根本就见不得人,所以才不敢出来。”

这也是一位刁钻任性的娇蛮格格。

“不可能吧?”德佳的哥哥莽贝勒德青喃喃道:“听说她是常宁自个儿看上的,整个内城里不知有多少格格、郡主让他挑捡,他怎么可能会去挑一个见不得人的姑娘呢?”

“或许他说是自个儿看上的根本就是个借口而已。”德玉说:“你们想想。大伙可曾听说过他心里有过谁或中意上哪位格格?他这样倏地就说要成亲,不是太皇太后就是皇上指的婚,否则哪有这么快?”

“不对。不对!”纪玉猛摇头。“常宁是不会由着别人任意决定他的婚事,即使是太皇太后或皇上也一样,否则太皇太后最喜欢海珠,而海珠也爱常宁爱了十年,太皇太后早就可以把海珠指给他,可我听说常宁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太皇太后的提婚,这其他的指婚也就更不可能成事了。”

这的确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睿亲王推掉了多少婚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包括厅里这三位格格都曾是睿亲王推拒的对象,可是她们从未泄过气。

仗着她们的哥哥纪玉和德青都是常宁的多年好友,便老缠着哥哥们带她们上睿亲王府打转儿,祈求哪一日常宁能对她们日久生情,这样,她们的追求便能划下完美的句点。

然而,这个情况却突然有了出入意料之外的转变,任何人都没料到常宁居然会突然成了亲,真是青天霹雳!

常宁成婚当日,内城里所有的格格、郡主们都泪洒衣襟,芳心碎成片片。当常宁欢度新婚夜时,更有无数佳人啃着手绢儿睁眼到天明。直到五更鸡啼时,她们便已改变战术,立下进攻睿亲王侧福晋的宣言。

是啊!没鱼虾也好,跑了福晋的卖座,能捞个侧福晋做做也不错。再不然,捞个妾侍也马马虎虎将就吧!

反正,只要能有机会待在睿亲王身边承接一点“残羹余水”就好,毕竟,说不准她们哪一日可以母凭子贵,届时必能攀上侧福晋的位子坐一坐。

不过,她们也考虑到若是福晋不让睿王爷娶侧室,那就麻烦了,所以,三位格格今天之所以登门拜访,便是想去除这项障碍,在见了睿王福晋后,吓一吓她,惊一惊她,让她半句闲话也不敢多说。

因为,她们都听说了这位福晋并不是顶有身分背景的姑娘家,相信只要随便唬一唬,便能让她屁滚尿流了!她们早已算定要是净说好话巴结福晋,搞不好她反而会以为她们三个怕了她呢!

德佳突然问:“你们知道她到底是哪一府的小姐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纪玉突然说:“听说她不是内城里的人。”

“听说她也没多大的岁数。”德青接着说。

“据闻她的个头儿好像也挺小的。”德玉喃喃道,那日婚礼上有那么多人,实在无法瞧得多仔细。

“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她,”就是这一点更让人嫉妒,纪翠恨恨地说:“这一个月来,不论长青宫也好,回到王府里也好,睿亲王总不让人去骚扰他们的新婚生活。”

“听长春宫的官女们说……”德佳慢吞吞地环视众人一眼,“睿王爷都是亲手喂福晋用膳的。”

“骗人!”纪翠大叫:“睿亲王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她才不信。

德佳耸耸肩,“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天哪!”德玉嘀咕着。“这事越来越令人好奇了,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怎么会……喂,喂!你进来一下,对!就是你,进来一下,本格格有话问你。”

她大刺刺的指着出现在门口的一个“奴婢”。

晃了一大圈找人找到正厅附近的扣儿,见到厅里似乎有不少客人在,不觉好奇的凑上前去想瞧瞧到底是谁,可她躲在门厅旁,头才刚一探出去便被瞧见了,里头那位最年轻的姑娘还直招手要她进去。犹豫了一下,她才迟疑地拖着脚进去。

扣儿有一张稚嫩老实的脸孔,两根乌溜溜的长辫子汉垂在朴素的长袍上,脚上穿的又是平底凤靴,怎么瞧都不像是有什么身分的人,难怪德玉把扣儿当个下人般的呼唤进来。

“你叫她干什么?”纪玉问:“教她去催人吗?”

“不是。”德玉狡诈的一笑。“睿王福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最清楚的莫过于府里的下人了,你们说对不对?”

“对哦!”纪翠恍然大悟,随即凶巴巴地朝扣儿凶恶地叫道“喂!你,咱们格格们有话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话,否则砍了你的脑袋,听到了没有?”

哇!她们是谁?好像母老虎要吃人似的!

扣儿吓得连退两步,只想转身逃回寝窒,躲在被窝里等夫君回来救她。

纪玉摇摇头,忙上前安抚那个吓得脸都差点变形的“小女孩”。

“小妹妹,别怕,你不用理她,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偷觑了那位凶巴巴的格格一眼,扣儿又退了两步才慑嚅着说“扣……扣儿。”

“你进府多久了?”纪玉轻声的问,深怕再次吓着她。

“呃!没多久。”她才嫁过来一个月吧!

“你常不常见到你们福晋?”他又和言悦色的发问。

扣儿愣了一下。“常啊!我……”她每天照镜子时,不都是见着自己吗?

不等她说完,纪翠立刻抢问:“你们福晋漂不漂亮?”

扣儿忙摇摇头。“才不漂亮呢!”她本来就不如两个姐姐漂亮啊!

“不漂亮?”德玉困惑地蹙了蹙眉,不漂亮,睿亲王会娶她?“她是内城里的格格吗?”

扣儿毕竟是老实人,“不是,她只不过是个佐领的庶出女儿。”因为,她根本不懂得该怎么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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