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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爱的日子
网友【dreamer】 2005-06-13 21:05:36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1794    20    1
逐爱的日子

闲坐春荫读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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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每当阡陌提起笔来,将一部部台湾纯情女

作家的作品推荐给读者,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唐代杜牧的这两句诗。花信年华、青春岁月,

把人生一段最美好的时光比拟为春天,真是再恰当不过了;韶光易逝,绿水长新,阡陌

衷心期望这套“豆蔻系列”中的每一部作品,都能化作一缕骀荡、和煦的春风,将真爱

与真情的种子撒向每一个多梦少女的心怀……

本辑向大家推荐的几部作品大都出自万盛新人之手,其共同的特点是在题材的选择

和情节的构思上,都较前几辑有较大的开拓。细腻的心理刻画,明快的语言风格,以及

峰回路转、奇趣横生的情节发展,常常会带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

未婚夫的意外身亡,令27岁的来以晨悲伤欲绝。她从台北飞到意大利的罗马度假,

意在化解愁肠。在下榻的宾馆举办的一次化装舞会上,由于侍者阴差阳错放错了道具,

致令来以晨巧遇美国红歌星马克·亚当斯。两人虽萍水相逢,却因春风一度,相互播下

爱的种子。然而强烈的自尊心又使二人难以立即结成姻缘。在经过一系列恩怨爱恨交织

的悲喜剧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俞芃的《那一场化装舞会》讲述的是一个假面下的爱情

故事。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化装舞会,只有那些勇于剥离假面、摒弃伪装的人,才

能寻觅到真正的感情归宿……

无独有偶,路沂蓁的新作《爱在好莱坞》搬演的也是一幕异国相恋的传奇。好莱坞

名导演蓝斯的新片《杀机》还在制作中,片场就接二连三发生意外事件,甚至女主角、

名模特李诺薇的生命也受到威胁。情急之下,诺蔽电邀远在台北的好友桑盼柔来美,助

她解开谜团。不料桑盼柔一下飞机,便卷入杀机四伏的是非漩涡,而大导演蓝斯也似乎

对这个台湾来的小女孩一见钟情……任性纯真的桑盼柔为蓝斯的风度和魅力深深吸引,

却无法忍受他近于专制的溺爱和呵护。在这对欢喜冤家的情怨纠葛中,扑朔迷离的疑案

也一步步走向高潮,最终,幕后隐藏的坏人落入法网,桑盼柔和蓝斯也在协力破案的过

程中化解了误会,走到了一起……在这个故事中,案件的进展只是连缀情节推衍的明线,

真正打动读者的还是男女主人公鲜明的个性撞击出的点点情爱火花……

在念黎的《宝贝恶魔》中,爱情的形象不是可爱的小丘比特,而是一个以恶作剧折

磨他人为乐的小魔女。自小受爷爷宠爱的齐宝儿在将父母兄姐折磨得哭笑不得之后,又

主动出击,去整治哥哥的朋友宋尔飏。谁知这一次她可是自作自受,掉进了爱情的陷阱。

她终于品尝到了感情的折磨是什么滋味,她举起白旗,向爱情投降。齐宝儿一反纯情小

说女主角的形象模式,不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小家碧玉,而是一个火辣辣的小蛮女。她折

磨人的各种手段,即刁钻又惹人怜爱,嘻笑怒骂,活泼顽皮,展示了年轻女性的现代风

采。

尹翔翎是一位很有前途的新人,她的作品《只为你多情》内容并没有太多的新奇之

处,但那流畅清新的文采,巧妙自然的穿插,会让你感受到她的实力。在一次大学生山

地服务团的活动中,出身豪门的贵公子方维扬与美丽多情的少女章青一见倾心。但维扬

的父亲——方氏集团的老板方仲棋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平民的女孩,他亲自

出马,迫使章青黯然离去,而此时她已怀有方氏的骨血……当方仲棋得知真相,决定接

纳章青为方家正式的儿媳时,一场意外的飞机失事又造成了难以挽回的遗憾。命运的无

常使一对有情人相隔咫尺,却分别承受着感情的熬煎……他们最终能否破镜重圆,读者

只有到书中寻找答案了。

热心的飞扬把自己的“死党”城仲摩介绍到小阿姨卓少筠家当“保姆”,不料仲摩

竟和比他年长八岁的少筠倾心相恋,在世俗的偏见面前,他们的爱情经受着严峻的考

验……慕兰薰《逐爱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是本辑的压卷之作,作者的笔触并没有局限在

男欢女爱的狭小的二人世界,而是把恋爱中的男女放在社会、家庭甚至传统的大背景下,

去展示他们的爱怨悲欢,显得颇有深度。值得一提的是,书中飞扬、飞舞兄妹的爱情遭

遇更加曲折、感人,但作者只是轻轻地一笔带过,有心的读者可以自己演绎成篇,肯定

也会是一部精采纷呈的佳作!

这一辑的梗概大致就是这样,读者如果觉得不够过瘾,就请赶快翻过这一页,把饶

舌的阡陌、乏味的阡陌抛到一边,静静地、细细地从第一行、第一字读起吧。

最后,阡陌还要告诉大家的是:“豆蔻系列”的第七辑已在加紧制作中,很快就会

和读者见面,请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噢!

阡 陌

96年春于北京

楔子

我原来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直到它变成了我周遭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老夫少妻在台湾及国外十分平常,但妻大于夫则属少数;而我的朋友城仲摩就娶了

一个整整大他八岁的女人,这件事在我们这群同学之中流传了很久。事情发生在80年代,

那年,我们才二十岁——
meiguo.com 发布人签名/座右铭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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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和城仲摩的相识,其实也是巧遇。就在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我骑着那辆新买的

野狼125到学校,当我正在停车的时候,有一个人从背后拍我的肩。

“同学,跟你借一百块!”

我看着那个人,口嚼着口香糖,穿着一件紧身黑色背心和一条洗得几乎破了的牛仔

裤,蓬头垢面、头发散乱披肩,但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我以为他是出来混的,二话

不说,便掏出一百块给他,只希望能花钱消灾。

等我给了他钱,径自停好车后,却发现他竟然还在旁边等我。我心想,这下子完了,

准是被钉上了!

所谓的“被钉上”,正是指被“勒索”。

我心里正惴惴不安时,他开口道:“刚才真谢谢你,坐计程车却忘了带钱,幸亏你

帮我解了围。我叫城仲摩,哲学系一年级,你呢?”他倒是挺大方的。

“我?我叫飞扬,法律系一年级。”我傻傻地回答他。像他外表长得那么引人注目

的,我倒是第一次认识。

“飞扬,神采飞扬,好名字,也是个特别的姓氏。”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有人用“神

采飞扬”四个字来形容我的名字,因为那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形容女孩子,我不喜欢;但

是从他口中说出却如此悦耳顺口,意外地没有让我感觉不舒服。

之后,我们就各自回自己的教室了,这就是我第一次和城仲摩认识的情形。之后的

好几天,我都没再见到他,渐渐地,我也淡忘了这个人。

直到两周后的一天早上,宪法课才刚结束,班上的“门神”翁岳声喊着:“飞扬,

外找!”

对于一个新生而言,会有谁来找我呢?我直觉的反应是直属学长来找我了。结果我

跑出去一看,是他——城仲摩。

“嗨!又见面了!”他给了我一个有点亲切又不太亲切的招呼。“喏!这是还你的

钱!”

原来他今天是专程来还那一百元的,就在我将这件事完全淡忘之后。

我笑着收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我用微笑代替了一切。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仍旧是黑色紧身衣配上破牛仔裤,不过这一回,他发型变了,

把头发梳成一根辫子绑在后面。这一次我才真正仔细看了他,原来他的眉毛那么浓、眼

睛那么大,嘴巴也不小,再配上一身古铜的肤色,哇噻,酷哥!我羡慕他!

别以为我这么说是指自己很丑。错!大错特错!我的同学这么形容我,说我简直是

潘安再世,由此,你可以想见,我为何会羡慕城仲摩了。潘安?那不是娘娘腔吗?

可恨!

再把话题说回来。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也因为那区区的一百块,为

我们的友谊揭开了序幕,也正因为那一百块,我在往后长长一辈子的日子里,得称他一

声“姨父”。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我们成为哥俩好。我和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

人,不仅外型、个性不同,就连生活背景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

在短短数年的大学生涯中,我们共同分享了彼此的喜、怒、哀、乐。

※ ※ ※ ※ ※

“仲摩,你到底在干嘛!下了课就不见人影!”认识城仲摩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我

仍是搞不懂他!有时候觉得他很神秘,可是你一问他,他又什么都告诉你。

“没有哇!打工嘛!不然怎么生活!”

打工?生长在富裕家庭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打工这档子事。倒不是我骄纵,而是我

老爸认为学生的责任就是把书念好;要工作,以后走上社会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半刻。想想,也是挺有道理的。

“你父母不供应你念书吗?”我知道有些人家的父母不准孩子念书,只希望他们多

赚点钱贴补家用。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而我也没有亲戚可以依靠,一切只能靠我自

己。”城仲摩耸耸肩。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是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倒不特别在意。

“其实这也没什么,台湾意外死亡率日益升高,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

变成孤儿,我既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这一点我看得很开,所以你也不用

在意。”

对于城仲摩能轻松地跟我谈关于身世的问题,让我对他的豁达感到十分佩服,但他

的成长过程更令我惊讶。

等我们彼此更熟稔之后,我发现他竟然和我同年龄,但他的表现及人格的思维似乎

又比我成熟许多,原以为他同我一样是重考生,没想到却是——

“我是以同等学力考进来的,高二那年被学校开除,还好我办了休学,否则,学校

是不会让我参加联考的。”

“开除?为什么?”长久相处下来,我逐渐地了解城仲摩,对于他偶有的怪异行为、

想法也较能接受,但这些,应该还不至于弄到被学校开除吧?

“说到这个,渊源就很长了,你真的要听?”他问我。

我认真地点头,于是他开始细说从前。

城仲摩两岁时,父母双双死于一次空难,而身在其中的他却侥幸存活下来,因无任

何亲人,因此被送往彰化的某一家育幼院。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他受到院长的许多关爱,

因而引起其他小朋友的不满,于是大家合力排挤他。起初,他逆来顺受,但小朋友的行

为愈来愈过分,他实在忍受不了,就开始和其他人打架了。

事情很快传到院长耳里,由于院内孩童怨声四起,院长迫于无奈,将他转到其他邻

近的育幼院。

很快地,城仲摩到了就学的年龄,因为天生聪慧,国小念到五年级就直跳国一;也

许是树大招风,他上了国中之后,讨厌他的人愈来愈多,不少人也因为他个子小、年纪

小而欺负他,由于在学校得不到同学的喜爱,他开始转往校外发展。他加入了帮派,专

门做偷窃的勾当。据城仲摩说,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碰到一个可以难倒他的锁,他常笑

自己,要是以后找不到工作,至少还可以做个锁匠。

混帮派的一年中,他因为忽略了学业而被留级了。之所以会有这个结果,也许是他

潜意识中刻意造成的,毕竟跳级生在一般学校中是极少见的。

回想起混帮派的生活,城仲摩说,那是一段叫人既快乐又痛苦的回忆!怎么说呢?

初人帮派的他就像初入社会一般,对帮派充满了幻想,以为在里面就可以像科学小飞侠

一样对抗坏人,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人人口中的坏人;但一进黑社会就像

陷入泥沼一般,愈是挣扎愈是陷得快、陷得深。还好当时他生命中出现了一位贵人,代

课级任老师——孙老师将他从火坑中救出,并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同时还鼓励他好好念

书。

他果然不负孙老师重望,努力读书,功课直追同年级的学弟学妹。现在的他,历练

过像黑社会那样的团体之后,再回到学校,他反而觉得生活单纯了许多。换句话说,他

觉得自己成熟了,已经不会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

一如以往,他国中只念到二年级就以同等学力考上高中,并且接受了孙绍祖老师的

建议到北部考高中,没想到竟也一举考上了建中。

上了高中以后的城仲摩,身体发育得特别快,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从一百

五十七公分长到一百七十三公分,再加上他酷爱篮球,天天锻炼下来的结果,把身材练

得十分健美硕壮。

据他自己说,当时有女学生为了想一睹他的风采而天天到校门口等他。然而,他当

时并没有心思交女朋友。尽管他不想理会那些女孩,但总还是有不死心的人想继续尝试。

就这样,城仲摩在校内校外得了一个封号——“花蝴蝶”。

“其实我到现在还想不透他们为什么这么叫我,又不是我去招惹她们的!”城仲摩

为自己辩解。

而生活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天,他被叫到校长室。

“你还不承认!”二年级三班的班主任翁家祥是城仲摩的级任老师,他在校长的面

前要城仲库承认。

承认什么?原来某一女中的学生家长跑来学校抗议说,城仲摩把他女儿的肚子搞大

了。

“你到底有没有?”我也很想知道。

“有你个头啦!”他用右手打我的头。

结果当然是没有,他告诉老师和校长。

“你如果没有做,人家何必赖在你身上?”校长颇严厉地说着。

“我说没有就没有,搞不好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陷害我!”他回校长。

因为这件事,城仲摩和校长“沟通”了几句,没想到却被视为侮辱师长,就这样,

他被开除了。

“还好我趁校长还没公布前先办休学,要不然,不被他们整死才怪!”

休学后的城仲摩申请提前入伍服役,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快没钱了,二方面是希望自

己能重新来过。

“所以说,你现在已经当完兵,只要毕业,你就能马上到社会上奋斗。”我兴奋地

问。

“嗯!大概是你说的那样吧!”

他随意的口气浇熄了我的兴奋与热情。

“难道你不高兴不必因当兵而造成和社会脱节?”

“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走入社会是早晚的事,况且,当兵不一定就会和社会脱

节,只看你用什么角度去看它,人长大了,得渐渐学会用不同的角度、眼光去衡量事物,

对于你不曾接触过的事物,千万不要人云亦云,这样会很容易造成判断错误。”

别看城仲摩穿着随便,说起话来可不随便。

也就因为如此,他成为我学习的对象。

※ ※ ※ ※ ※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我们升上大二。

经过一年的相交,我们更彼此了解,同时,城仲摩的工作也换了。

“什么!你要我去当保姆?你讲错了吧?我记得当初你跟我说的是家教。”城仲摩

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

“这个——”我快速地在脑中想了一个解释。“是家教,也是保姆,晚上陪他念书,

假日陪他玩耍。”

“假日?还有假日?飞扬,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给我介绍这种工作!”

其实要城仲摩到我小阿姨家照顾她儿子是我的主意,因为少筠阿姨本来要找我去替

她看孩子,可是她儿子邵昕磊实在太皮了,我只好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毫不知情的城仲摩。

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我老妹飞舞,自从见过几次我的好兄弟后,我这老妹就对他非常迷

恋,希望我这个做哥哥的能够帮帮她。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有义务帮这个忙。

“我知道刚开始你可能会不习惯,反正你以前假日也在工作,现在不过是换个地点

和对象,不会有问题的啦!而且只要我小阿姨在家,你就可以不用去,钱还是照领,这

有什么不好!安啦!怕我小表弟吃了你呀!”

我想用话来刺激他,虽然从来没有成功过。城仲摩可是我在同年龄朋友中见过的最

成熟、最理性的人。

“怕?我会怕一个孩子!去就去,谁怕谁!”

难得他也会中我的计!也许这就是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我心里乐得很。

然而,故事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登场的,而现在我要暂时退居到幕后,当然,必要的

时候,我会再出现。
 0   2005-06-13 21:05:5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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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学,学校课业还不是顶重的时候,城仲摩依约来到逸仙路旁的大厦,开始他

“保姆”的生涯。

“先生找哪一家?”这栋大厦管理员十分尽忠职守,对于面孔生疏的人,一定把关

到底。

“您好,我找十五楼B座的邵太太,麻烦您帮忙通知一下。”

开学后的城仲摩经过飞扬的规劝,已把那性格的小辫子剪了,利落的短发让他看起

来朝气十足。

确定有城仲摩要找的人后,管理员便将他放行。按照管理员的指示,城仲摩绕过中

庭右侧的小花园后找到电梯,按下第十五层楼的数字键,电梯便缓缓爬升。城仲摩背对

电梯门,面向透明玻璃,看着眼中原先偌大的中庭慢慢变小。他想,要在台北买一间这

样的房子一定很贵吧!

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处处显示出这整座大厦的身价。就连电梯内的紧急按钮

周边都是镶金的。城仲摩感叹世间的不公平、社会的贫富不均。同样身为人,有人出门

乘坐豪华轿车、吃满汉全席,有人却坐11路公车,吃着馒头配水的日子。

怪了!他想,今天的思想怎么如此多愁善感!算了,还是把这恼人的情绪暂丢一旁,

先面对即将来到的问题。

保姆!Baby-sitter!他笑自己。

电梯在十五楼“当”地一声,就打开了。出了电梯,城仲摩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地

方。他按一下电铃,不久就看见一名女子来开门。

女子头发在后高挽成髻,鼻梁上挂着一副银边的眼镜,身着一套宝蓝色的套装,淡

淡的口红轻附在唇上,没有眼影、没有腮红、没有耳环,没有任何一点首饰在她身上,

看起来很清爽、大方。

“你一定是城同学了,飞扬常跟我提起你,不过你本人比他形容的还好看。”

城仲摩被她邀入室内,他确定这女子就是飞扬口中的小阿姨。

“谢谢!”对女人或女孩,城仲摩向来话不多。

“我不知道飞扬跟你提了多少,不过,我想在你接受工作之前彼此先说清楚,这样

比较好办事。”

城仲摩欣赏她的开门见山。

“我儿子今年八岁,上小学二年级,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要请人来家里陪他,

之前我请了好几个佣人兼保姆在家,但是都被我儿子气跑了,所以我才想找个男性保姆,

看有没有办法治治他。至于你工作的时间从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十点,礼拜六、日也是如

此,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提出来。至于薪水,一个小时六十元,你觉得

怎样?”

城仲摩没见过有母亲这样说自己儿子的,他不懂这做母亲的心里在想什么。对他而

言,只要有钱赚就好。

“很好,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邵昕磊,我叫他出来跟你认识认识。”卓少筠,也就是飞扬的小阿姨,往左侧走

道喊着:“小磊,出来!”

不一会儿,走道右侧第一间的房间打开了,走出一个全身黑的小孩子,怎么说全身

黑呢?只因小孩穿了一套黑色休闲服,加上黑头发、黑袜子,和黑皮肤。

如果城仲摩不是事先知道邵昕磊八岁,以他瘦小的身形看来倒像五、六岁。

“小磊,叫城哥哥,他是飞扬哥哥的同学。”卓少筠将邵昕磊拉到自己身边。

城仲摩瞧着他,在他眼中读出一股顽皮、一股倔强。

“城哥哥好!”邵昕磊安分地叫着。

城仲摩笑着,他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好,小磊!”

“好了,小磊,妈现在要去报社上班,你在家要乖乖听城哥哥的话,知道吗?”卓

少筠摸摸邵昕磊的头,转而对城仲摩说:“麻烦你了!”

原来卓少筠在报社当编辑,所以工作时间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送走了卓少筠,老太

太仲摩再回到客厅,邵昕磊还坐在客厅一动也不动。城仲摩也坐下了,不过他没看邵昕

磊,反倒彻底看了一遍这个家的全貌。结论只有四个字:简单、大方,一如卓少筠。城

仲摩开始欣赏这个女人了。

当他的思绪再回到邵昕磊身上时,城仲摩想到自己的童年几乎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他羡慕现在的小孩子命好,父母还替他们请家教、保姆什么的。他看着他,不知道要从

哪里着手。

“功课做完了吗?”他不想这么问,他知道小孩子最讨厌别人念叨他,而且就算功

课没做完也无所谓,少写一天功课不会影响他人格发展,更何况台湾小学生的回家功课

已经够多了,偶尔让他罢写也无妨。于是,他决定——

“我们出去玩吧!”

“什么呀?我妈叫你来教我念书,不是带我出去玩的!”邵昕磊内心虽然高兴,但

不免想挣扎一下,更何况他的道具都在家,如果出去,就整不到城仲摩了。

“这样啊!”城仲摩假装在思考。“那么,你功课做完了没?”

邵昕磊点点头。

“有没有不会的?”

邵昕磊摇摇头。

“既然你功课都做完了,也没有什么问题,那是不是就可以出去玩了?”

邵昕磊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这又是为什么?”城仲摩不死心,非要带他出去。

“如果老妈知道,她一定会不高兴!”邵昕磊虽然顽皮,但也很孝顺。

“那——好吧!”城仲摩故意把话拉得很长,然后再配上失望的表情。

“可是——”邵昕磊果然如他所想的,开始心动。小孩子嘛!哪个不贪玩呢?“如

果——妈妈不知道的话……”虽然爱玩,邵昕磊说得很心虚。

“好啦!我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你妈生气的话,我来跟她说,这总行了吧!”

在城仲摩的一番说辞下,邵昕磊终于还是被打动了。

城仲摩带他到附近的路边摊先吃些东西填饱肚子,随即带他到民权东路上的一家保

龄球馆。

“以前打过没有?”城仲摩看着邵昕磊瘦小的身躯拿着八磅的球,似乎有点过重。

“没有。”邵昕磊从未接触过这类球类运动,正确的说,除了在学校玩躲进球外,

他没接触过其他球类。

“没关系,现在我教你,很容易学会的。首先,站成这个姿势。”城仲摩在球道上

站直,脚成“丁”字,有点像模特儿的站姿。“左手的拇指、中指、无名指插进洞内,

然后向前慢步,身体也跟着下坠,在丢出球的时候,把身体压到最低,同时手要伸直,

手掌顺势将球推出去。”城仲摩发现邵昕磊和他一样都是左撇子,所以教他也比教使用

右手的人更容易。

在城仲摩的教导下,邵昕磊也有模有样地站在球道上打球。

“很好,就是这样!”

城仲摩不断地鼓励邵昕磊,一局下来,邵昕磊的姿势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

是力道,但这需要长时期的训练,况且,一个八岁孩童能使出的力气毕竟是有限。

一局十球下来,邵昕磊的力量也相对用了不少,城仲摩决定玩到此为止,虽然邵昕

磊颇为失望,但城仲摩向他保证,下次一定再带他来玩。

步出保龄球馆已是九点了。

“你妈快下班了,我们回去吧!”城仲摩心里盘算好了时间,但是他没想到回到家

却早有人在等着他了。

“妈咪,你回来啦!”邵昕磊没想到母亲今天提早下班,对于自己出去玩的事他有

些心虚,下意识地往城仲摩后面躲。

在报社办公的卓少筠,一想到今天的保姆是第一天上班便特别担心,她赶忙办完事,

向总编辑请了两小时假回家,没想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打电

话给飞扬,没想到连他也不在家,恐惧一度如浪潮般毫不留情地向她袭击。

“小磊,回房间去!”卓少筠对待孩子一向采取开明态度,但此刻的她被焦虑、等

待冲昏了头,强压住心中因忧心而转换成的怒火。

畏于母亲的忿怒,邵昕磊小跑步走回房,他甚至连城仲摩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从一进来到现在都没开过口的城仲摩,看到了卓少筠因担忧孩子而产生的怒气,他

可以了解,他也愿意道歉,毕竟是他的不是。

“邵太太,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你会提早下班,我一定会早点带小磊回来。”

“如果你知道我会提早下班,一定会早点带小磊回来?”卓少筠难以置信地重复城

仲摩的话。“城同学,我想请问你,今晚你们去了哪里?”卓少筠忍住气,希望自己不

要错判好人。

“我带他去打保龄球!”城仲摩显然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引起轩

然大波。
 0   2005-06-13 21:06: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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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龄球?你带我儿子到那种地方?”卓少筠不敢相信。

“那种地方?邵太太,我想你误会了,现在打保龄球是一种时尚,不是你所想的那

样。”

“不用你来告诉我打保龄球是种时尚,如果我儿子要去,我会自己带他去,用不着

你费心,你的工作只负责照顾我儿子!”卓少筠的口气有点僵硬。

城仲摩无法把眼前的卓少筠和下午的卓少筠联想在一起,下午的她俨然一副职业妇

女的利落,说话果决、理性;现在的她换下套装,穿上休闲服,头发散乱在肩上,看起

来有一点失控,但却更有吸引力,即使在忿怒的情况下,城仲摩仍然觉得她很美,美得

很野。

“我想你可能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喏!这里是今天的薪水。”卓少筠递出一个纸袋

在桌上。

“卓小姐——”城仲摩突然发现不能再称呼她“邵太太”了,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邵太太!”

卓少筠纠正他。

“你已经离婚了,不是吗?”城仲摩看着卓少筠,眼神坚定。

卓少筠被他盯得不知所措,她觉得城仲摩的眼神好吓人。

“卓小姐,我可以体会得出你一个人带孩子的辛苦,但只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

的,我知道你是个好母亲,但那不足以表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他顿了会儿,又

继续说:“带小磊出去没有事先告知你,那是我的错,但罪不至死吧?更何况,你并没

有叫我别带他出去,小磊才八岁,但他已经面临了单亲家庭的生活,不让他到外面去学

习新的事物、新的观念,你叫他只要天天在家做好功课等你回来吗?你这样不是在帮他,

反而是在害他!”城仲摩尽可能地告诉卓少筠他的感觉,毕竟他也曾经走过这段路。

但他的好心规劝在卓少筠听来却像是在讥讽。

“你说我在害他?你懂什么?难道我愿意让他过单亲生活?让他每天晚上一个人在

家?让他变成孤单的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来跟我讲话!”

卓少筠十分生气,她不懂为什么这个社会在离了婚的女人身上都印上不好的烙印。离婚

是双方面的事,为什么被责怪的到头来还是女人?她生气地用鄙夷的眼光看城仲摩。

“好!好!好!算我不对,好不好?请你不要动怒,待会儿也请你不要责怪小磊,

是我执意要带他出去的。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拜拜!”

难怪孔夫子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城仲摩不给卓少筠有拒绝的机会,径自拿起原先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向她挥挥手,

转身离去。

怒气未消的卓少筠错愕地看着城仲摩轻易地从她身边离去,她觉得自己被这年轻小

伙子摆了一道。

怎么会这样?

※ ※ ※ ※ ※

接连好几天,城仲摩很安分地留在大厦内,怕再引起一场无谓的轩然大波。

至于邵昕磊,城仲摩不确定卓少筠和他说过什么话,他变得安静了许多。城仲摩原

想找他聊聊,但随即作罢。他想,卓少等效都视他为洪水猛兽,他又何须多此一举!

他随手翻着昨天从重庆南路买回来的书——

梭罗的《湖滨散记》。

他买这本书的理由很简单,只因他在书中读到这么一段——

我走向林野,是因为我希望能从容不迫地过活,只要对付生活所必需的最基本要

素……

我离开林野,就跟我到林野去,具有同样充足的理由。我觉得我可过的生活有好几

种,不必为这一种隐居生活多花时间。

惊人的是,我们很容易糊里糊涂地习惯了一种生活,给自己踏出一条一定的轨迹。

我在那里还没住上一个礼拜,我的脚已经从门口到池边踩出一条小径了……

由此看来,世问的公路是何等的陈旧和污浊,传统和习俗形成了何等深深的车辙了!

单凭着喜欢这数行字的冲动,他买下了它。

当他沉浸于梭罗的文辞之中时,他感觉有个东西在扯动他的衣领。

他转身一看,是邵昕磊,他的小手正牵动着城仲摩。

“怎么啦?”

对于主动向他示好的邵昕磊,城仲摩感到好奇。他看过邵昕磊的在校成绩,好得不

须要有人教导,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背叛母亲的教诲?这个答案没有让他等太久。

“我肚子痛!”

城仲摩这才注意到,他的小脸露出惨白的颜色,嘴唇也不再红润,但是却没有很痛

苦的表情,显然地,对于这种疼痛,他已不是第一次了。

城仲摩不做二想,立刻拿起钥匙,抱着他,到了最近的忠孝医院急诊室。

医生表示邵昕磊得了盲肠炎,必须立刻开刀,不过要有家属同意才行。城仲摩立刻

通知正在上班的卓少筠,她随即在十分钟内赶到医院。

手术进行得很快、很顺利,不到一个钟头就结束了。回到家里,卓少筠才整个人放

松了。

“别紧张,这小手术几乎每个人都会碰到!”

城仲摩把邵昕磊安置在房间后,又到厨房倒了杯水给卓少筠。

卓少筠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体内的恐惧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办法抑止。

“我好害怕,他从来就没生过什么重病。真的,我怕死了,我以为我会失去他。天

哪!还好有你在家,不然小磊一个人痛苦的时候,连我这个做妈的也不能在他身旁。”

“别这么自责,你只赋予他生命的权利,其它一切就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况且我刚

才也说过了,这是很平常的事,别把它看得大严重。”

慌乱中的卓少筠显得更无助了,由今天这整件事看来,城仲摩处理得很好,她已不

再将他视为一个普通大学生,而是一个男人。

她倚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心里确确实实地安定了下来。听着城仲摩浑厚的声音自

胸腔传出,她才真正感觉到,女人实在需要有个肩膀可依靠,有个臂弯可停泊。

“对不起,今天,你的肩膀请借我用用!”随着城仲摩心跳的脉动,她的情绪也渐

趋于缓和。

城仲摩没说什么,只是左手揽着她的肩,轻轻地安抚着她。

淡淡的紫罗兰花香飘进城仲摩鼻里,身旁的卓少筠看起来是那么疲惫,纤嫩细滑的

手臂在城仲摩粗糙的手掌下更显光滑。

这是多娇嫩的肌肤啊!他暗忖。

洁白的肌肤让人感觉不出那是一个生过孩子,且年龄二十八岁的女人该有的。城仲

摩想着。

他又想到同班女同学中,能像卓少筠一样拥有这弹指可破的肌肤者,几乎没有,大

多数都有青春痘在脸上。

卓少筠睡着了,头从他肩上滑到胸前,即使是这样不舒服的姿势她也没动,可见得

她真是累坏了。

城仲摩把她抱回房间,未在她房里逗留就出来了。

折腾了一晚上,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他其实可以回去的,但他没有走,他决定守

在这里当他们今晚的守护神。

他二度翻开梭罗的《湖滨散记》,很快地他又融入其中,但这次没有人再打扰他。

※ ※ ※ ※ ※

自从发生邵昕磊盲肠炎事件后,卓少筠对城仲摩的印象彻底改观了,她不再限制邵

昕磊的行动,对城仲摩的态度更是大幅度的扭转。

“仲摩,才一个月没见,怎么人好像变胖了?”其实他的身材一点没变,但飞扬总

爱调侃他。

“有吗?大概是生活太安逸了吧!对了!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很少看到你?”城仲

摩不怀好意地看着飞扬,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有点“邪”。

“没什么,还不就迎新吗?你知道的嘛!”飞扬避开他的眼神。

“是吗?”他用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看着飞扬。

“好吧!我告诉你,我正在追一个中文系的女孩。白薇,你听说过吗?学校的游泳

队,中文系的才女,还是期刊的主笔。”飞扬向他炫耀着,好像良己已经追上她了。

不料,城仲摩却摇摇头。

“什么?你竟然没听说过?算了,你要是听说过我才真该惊讶!这样吧!改天我介

绍你们认识。”

飞扬潇洒地说着,但心里深怕白薇会喜欢上城仲摩,这不是不可能的,至少想透过

飞扬来认识城仲摩的女人太多了,只是他无心于此,否则,飞扬相信,没有一个女人能

逃离他的手掌。

城仲摩跟飞扬摆摆手,说他没有兴趣。不一会儿,他告诉飞扬,说他要去上课了。

“你下午不是都没课了吗?”飞扬叫住他问。

“我去听学长的课,数理哲学,听说顶难的。要不要一道去?”

他热心地邀飞扬,飞扬摇摇头,哲学已经够教他受的了,现在再加上“数理”二字,

他想他是疯了才会去旁听。

飞扬很佩服城仲摩,永远都是那么有活力,求知对他来说是件快乐的事,反观自己,

却正好相反。

踏上斜坡,飞扬准备往图书馆去,准备他的期中报告。

“飞扬!”

远处,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是白薇。飞扬很高兴地朝她走去。

“白薇,没课啊!”

“是啊!你呢?很忙吧!听说你们系的课都很重?”

听到她如此关心自己,飞扬很高兴,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刚才那个是你同学啊,我觉得好眼熟!”白薇突然插进来这一句,虽然很奇怪,

但飞扬还是照实回答:

“他是我的死党,城仲摩。怎么,你认识?”

其实到现在,飞扬仍然不清楚城仲摩为什么会那么红!他从不参加校内社团,甚至

连班上活动他都不参加。据飞扬所知,他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小阿姨家工作,另外

一个地方则是“央图”——中央图书馆。

因此,飞扬找不出他出名的原因。不过自己并不嫉妒他,甚至,他还以有城仲摩这

个好友为荣。

“城仲摩?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台湾省高中组作文比赛第一名的城仲摩。我还记

得那年的题目是《谦受益,满招损》。”

白薇兴奋地告诉飞扬,原来那一年的比赛她也参加了,当年她才高二,作品只得了

佳作。听她这么一说,飞扬对城仲摩的佩服又加深一层了。

难怪他受人注目,原来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叫人为之赞叹。这便是城仲摩的魅力所

在。

※ ※ ※ ※ ※

星期天,城仲摩原本要去卓少筠家,临出门前才接到卓少筠的一通电话,要他不用

去了,她放特休。

如此,城仲摩才能悠闲地待在家中。其实,说闲也不闲,因为他平常经常投稿到报

社,有时是新诗,有时是篇小品文,因此,今天对他来说是爬格子再好不过的日子;当

然也顺便赚些生活费。

在他简陋的四方室中,没有所谓的书桌和床。四块榻榻米刚好占满了整个房间,再

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因此,他的一切活动就都在这四个榻榻米上。

而在中央有一个矮桌,这平时是他看书、写作的地方,偶尔也充当饭桌,除此之外,

在房间四周布满了教科书,从小学到大学的书,一应俱全,他收拾得很整齐。

至于平常看的闲书,则少得可怜,偶尔存了一笔钱他才可能奢侈地买一、两本,大

部分的书,他都是在图书馆看完的。

因此,图书馆可以说是他第二个家。一度,在他高中时代,他把建中的藏书都阅读

完了,这件事还曾经轰动一时。所以,对他来说,各大小图书馆都可算是他个人的书柜。

门铃响了,外面的人吼着,说是找他的。

“哇!难得,星期天没出去玩!怎么知道我在家?”会来找城仲摩的,数也数得出

来。

“我打电话到小阿姨家才知道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一个人在家多无聊!走,带你去

个地方。”飞扬兴奋地拉着他。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先卖个关子。

载着他,飞扬骑着他的“野狼”,顺忠孝东路而行,他带城仲摩到国父纪念馆。

“带我来这儿?”他眉毛挑高。

“少罗嗦!我知道你天天来这儿,但今天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今天完全是拜老妹飞舞之托,把城仲摩哄骗到这里,顺便让他见见白

薇,因为白薇一直嚷着要见他,飞扬不忍见她失望才答应。

“这是我老妹飞舞,你见过的。她,则是我跟你提过的白薇。”

城仲摩礼貌性地向她们打声招呼。

“城哥哥好久都没来家里玩,飞舞很想念你!”升高三的飞舞,说起话来一点也不

觉得害臊。

“城哥哥功课忙,没时间找你们玩。对了。飞舞上高三了吧?课业应该比我忙才对

啊!”

城仲摩对飞舞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在他眼中,飞舞只是个爱撒娇的小妹妹。

一旁的白薇就比飞舞懂得掩饰了。她没和城仲摩说多少话,因为她不想让飞扬认为

她在利用他,而她的确有那个意思,只是飞扬当时笨得看不出来。

那天,他们便在国父纪念馆的一处阴凉地度过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飞扬兄妹在讲

话,城仲摩偶尔会插进来几句;而白薇呢?她那天表现得很安静,但飞扬以为她是在生

人面前才显得如此,他未往深一层探究。

当时的他,沉醉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

※ ※ ※ ※ ※

“形而上学”课结束,城仲摩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出教室。

“城仲摩——”

他回头,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全白镶蕾丝边洋装,头发披肩,白白净净的一张

脸。城仲摩认出她了。

“白薇,你也修这门课?”

白薇很高兴他认出自己,这使她免去自我介绍的那一段,且让她信心大增。

“没有!不过听说这客座教授讲得很好,今天特别来旁听。果然是实至名归,连我

这样的人都能听懂一二。”

这是实话,不过真正的目的是来“偶遇”城仲摩。

“其实哲学这门学问,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对有兴趣的人来说虽难却易

懂;对没兴趣的人来说,可能就是小和尚念经,有听没有懂!”

在哲学的领域里,的确有许多学习者如他所比喻的。白薇见他对哲学如此热中,便

趁机一问。

“我对哲学也很有兴趣,但是有些地方还不懂,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指导我?”

“说指导不敢当,大家相互切磋罢了,不过我没什么时间,我倒是可以推荐你一位

教授,他非常热心,而且在哲学这方面研究得非常透彻,跟他学,你一定可以获益良

多。”

城仲摩推荐的那位教授便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严少奇,严教授的逻辑学更是扬名于各

大专院校。

白薇不知道城仲摩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她显得有些沮丧;但不久,她又提起精神了,

因为她记得城仲摩从不主动和女孩子说话,更别提记得对方的名字了。

基于这点,她的心又死灰复复燃了。

※ ※ ※ ※ ※

客厅里,卓少筠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泰戈尔的新诗——

两手相挽,凝眼相视;

这样开始了我们心的纪录。

这是二月的月明之夜,

空气里是指甲花的香,

我的横笛遗忘在大地之上,

而你的花环也没有编成。

你我之间的这种爱情,单纯如歌曲。

我们并不悻离一切言语,而走入永远缄默的歧途,

我们并不向空间伸手要求超乎希望的事物。

我们给予的和我们所得到的,都已经足够。

我们不曾贪欢过度,不致从欢乐中榨出痛苦的醇酒。

你我之间的这种爱情,单纯如歌曲。

进门后的城仲摩悄悄地走到她身后,缓缓地朗诵出这首属于印度人的新诗。他柔情

似水的声音催眠了卓少筠,她沉醉于幻想中,想像着泰戈尔写这首诗时的情境,他的爱

情是否也一如他的诗,单纯如歌。

睁开眼,她才发现城仲摩正盯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光和热,卓少筠感染了他的热

情。
 0   2005-06-13 21:06:2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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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念得真好!”她毫不吝啬地赞美他。

“你也喜欢泰戈尔的诗?”他微笑着,算是接受了她的赞美。

“其实也没有特别喜爱谁的诗,只是有时候看到了,可能是心有戚戚焉,或者是为

它本身所想表达的意境所倾倒,也可能只是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所牵引而感动。我记得看

过爱默森的诗,其中有一首是写紫陀萝花的,我还记得当中有几句是这么说的:‘紫陀

萝花!如果哲人问你为什么在天地问浪费你的美,你告诉他们,如果有眼睛是为了要看

的,那么美丽自身就是它存在的理由。’瞧!他写得多自然,轻轻松松地就解释了美丽

的存在价值。所以你说我喜欢泰戈尔的诗吗?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卓少筠慵懒的坐姿、神情,不禁让城仲摩起了遐想,那是一幅美丽的画,背景是一

片广大的草原,他、卓少筠,还有邵昕磊在草原中野餐,清风吹拂着,带来的是一阵凉

意。

“你在想什么?”卓少筠问着,声音轻柔地飘在空中,城仲摩分不清是真实,亦是

梦中。

“你在想这样的日子多幸福啊!但愿从此沉醉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你一定作了一个好梦,能告诉我是个怎样幸福的日子吗?”

卓少筠一席话浇醒了城仲摩。

天哪!他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城仲摩不敢说,也不知从

何说起,更不知该说些什么。真是荒谬!他如此告诉自己。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他打混过去。“对了,小磊呢?”

“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他这个月上下午的课,大概五点才会到家。害你来早了,

真不好意思!”

平常只要学校没课,城仲摩就会早点来这儿,这似乎已成了习惯了。

“没关系,不碍事。不如这样吧!以后若是我没课,就到学校直接接他回来好了,

省得着你再跑一趟。”

“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不麻烦!”城仲摩打断她的话。虽然晚上陪邵昕磊是工作,但他从不把

它当工作看,因为他喜欢邵昕磊,也习惯有他作伴。

“书念得怎样了?快期末考了吧!”卓少筠虽然脱离大学生活八年了,但对于一般

常态的作息还是很了解。

“无所谓念得怎么样,哲学这种东西不在于书念得多少,念多了也不见得想得透彻,

念得少也不代表一无所获,就看心的领悟有多少吧!”城仲摩说得似是而非,从他口中

已听出一股很浓的哲学味。

“为什么会想念哲学,毕业出来不好找工作哦!”卓少筠用轻松的口吻问着,因为

她知道城仲摩会给她一个很好的答案。

“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城仲摩突如其来的转变话锋,令卓少筠一楞。

“我看起来年轻吗?跟某些人比起来我的确是,但跟你比,我就老多了。小磊是我

二十岁时生的,这样你该知道我几岁了吧?我听飞扬说你是个资优生,常常越级上学。

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六岁进小学,五年级时跳级念国一,十五岁的BtW就高中毕业,

只有大学完完整整地把学制念完。理由很简单,我恋爱了,和一个同班同学,他大我整

整五岁,他的功课不算顶好,但是很会玩、很会逗人开心,跟他在一起很容易忘掉烦恼。

因此,为了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我不再埋头于书本,跟着学制念,我很轻松地过完

大学生活。也许是只井底之蛙,以为天空只有井口那么大,因此,毕业的那天,我答应

了他的求婚,隔年就生下了小磊。”

卓少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很自然地就说出这段往事。而且在说到这些事时,

她口气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笑,他姓邵,单名云,白云的云,和我的名字的音非常相近。

每次同学叫‘少筠’时,都不知道到底在叫他还是叫我。为了区别我们,大伙儿决定改

叫他‘邵邵’,我呢?还是叫‘少筠’,也因为如此的因缘际会,更把我们俩系在一起,

真的一切只因一个‘缘’字。只可惜这分缘太浅了,没几年就用尽了。”卓少筠在不知

不觉中,还是露出一分无奈。

“我很抱歉,我没有资格挖人隐私!”城仲摩的确很感抱歉,勾起卓少筠不愉快的

回忆,但他却很高兴她和她前夫的缘尽了。

“不用抱歉!很多事不去提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或不曾发生,既然发生了,只有去

面对它,我从不用‘逃避’来解决问题,我宁愿面对面地解决,即使它会令我痛苦致

死。”

她的表情严肃,口气却很平常,城仲摩猜不出她到底是不是还怀念着从前。看着眼

前这个大他八岁的女人,有着跟他相仿的成长过程,但是……

“你很勇敢,不过也很不幸,求学的过程太单调,因此才使你很快地投入恋爱中。

但是,反过来说,你是幸运的,由一些挫折中可以使你成长,我们不是智者,只是个普

通人,但是能从失败中学习教训,从经验中累积智慧,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卓少筠觉得每天和他说一次话,就觉得心情得以舒解;但又觉得他的表现不像二十

岁该有的样子,他好像历尽了许多沧桑。人不老,但心老。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卓少筠忍不住脱口而出。

城仲摩一笑,笑容里有一丝童稚、有一丝邪气,还有一份促狭。

“你终于对我感兴趣了!”

卓少筠一听,红晕立刻飞上脸颊。她不知道城仲摩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听起来颇为

暖昧。

“其实我这个人很简单,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姊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国中的时

候,曾经加入帮派,高中的时候,被诬陷把女生肚子搞大了,被迫休学,然后就是现

在。”城仲摩双手一摊。“你瞧,就这么简单!”

“你很乐观,虽然你把事情讲得很轻松,但我相信这些日子绝对不轻松。看来,我

该向你学习,虚长你几岁,却没你那分豁达。难怪最近飞舞老向我打听你的事,你的确

值得每个女孩子追求。”卓少筠笑着,看着墙上挂的钟,该接小磊了,她起身准备换件

衣服。

“也包括你吗?”城仲摩的声音从后面飘进她耳里。

卓少筠慢慢转过身,很慎重地回答他:

“如果我还是二十岁的话!但毕竟我不是了,对吗?”

她不知道城仲摩今天的谈话为何都语出双关。但这也让她有了警觉,再怎么说,她

都是长辈。

城仲摩在她进房间后,在客厅大声说道:

“今天我去接小磊,顺便在外面吃饭,你直接去上班好了。”他甚至不等她回答,

便用力关上大门。

房内的卓少筠无力地坐在床沿,楞楞地发着呆。

※ ※ ※ ※ ※

城仲摩站在国小门口旁,等着上下午课的邵昕磊放学。时间将近四点,路上已经开

始塞车了,大概是连续假日来到,马路上才会这么多人吧!

今年圣诞节适逢星期五,各级学校及政府机关已裁定周六弹性放假。不过,这对无

家可归的他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影响。

“小磊!”城仲摩看到邵昕磊垂头丧气地走出校园,旁边还有两个小朋友在跟他说

话,显然这并没引起他的兴趣。

“邵昕磊,他是谁呀?”在邵昕磊左边的一个小胖子开口问。从他认识邵昕磊以来,

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来接他放学。

“他是我爸爸!”邵昕磊倔强的脸上露出一股快感。

他小小的脸庞看着城仲摩,仿佛在请求他不要揭穿他的谎言。

“真的啊!你爸爸看起来好年轻!”小胖子惊奇地说着,一旁的另一个小朋友也频

频点头。

“你一定是小胖,你是陈文森,对不对?小磊常常跟我提起你们,有空来家里玩,

好不好?”城仲摩依邵昕磊以前的描述,认出了“小胖”罗家良和陈文森。

小孩子被长辈记住了名字,觉得很不好意思,很快地和小磊说再见后离去。

“走,我带你去吃汉堡!”城仲摩牵起他的手。

“城哥哥,对不起!”邵昕磊低着头走路。

“城哥哥没有怪你,是不是同学都笑你没爸爸?”他低头问邵昕磊。

“嗯!”他点点头。

“城哥哥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爸爸和妈妈?”

邵昕磊又点点头。

“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去世了,所以我也常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但是不要难过,因

为要是我难过,那在天上的爸爸、妈妈看到了就更难过。何况小磊的爸爸没有去世啊,

如果小磊想见爸爸,也可以叫爸爸到学校接你啊!”

成长原本就是苦涩的,城仲摩不希望邵昕磊失去纯真,也不希望他在过度保护下成

长。

“可是爸爸已经好久没来看小磊了。他一定是讨厌小磊,对不对?”邵昕磊声音哽

咽,水雾已在眼眶中凝聚。

“不对,爸爸永远都是爱着小磊的,以后别乱想了。走吧!我等不及要吃汉堡了。”

“YA!好棒!”

城仲摩觉得孩子的脾气真是说风就风、说而就雨的。他先带邵昕磊到速食店解决晚

餐,随后又带他到图书馆借些书回家。

※ ※ ※ ※ ※

“城哥哥,我真的希望你是我爸爸!你又去学校接我。又陪我做功课、又教我打球,

还带我去看棒球。小胖都很羡慕我,他说他也要叫你做他的爸爸,你不要答应他哦!”

稍晚,邵昕磊在睡觉前对城仲摩说。

“我不会做他的爸爸的!”

“打勾勾!”

于是,他们便打了勾勾,有了城仲摩的承诺,邵昕磊很安心地睡了。

当晚,卓少筠下班回来后,城仲摩便把下午接邵昕磊的情形告诉她。

“我听小磊说,他很久没见过爸爸了,虽然我不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我知

道小孩子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父亲,否则在学校,很容易被其他同学取笑的。”

“他不需要爸爸,他有我就够了,我会陪他玩、照顾他的起居。”她否认着。

“那是不够的,我相信你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孩子也需要父亲,这样,他

的人格成长才健全。”他解释道。

“你不也是没父没母,可是你却成长得很健全!”也许是一股心火,让卓少筠没经

大脑地脱口而出这句话。

城仲摩没说话,他看着卓少筠,不敢相信下午那个有思想、有见地的女人,现在正

为某种可笑的原因而口不择国。

“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卓少筠把他的沉默视为受到伤害。

“不,不用抱歉,你并没有说错!我是没父没母、我也身心健全,但是你无法体会

那是我用多少汗水、泪水,夹杂着血水所换来的。你永远也无法体会,每次教学参观日

或家长会,没有人来参加的那种心情;你永远无法体会,当别的小朋友吃着母亲亲手做

的便当时,我却吃着外面叫卖的便当;你永远无法体会,当老师要我写一篇‘我的爸爸’

时的那种难堪;你永远无法体会——”

“够了、够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原谅我!”

卓少筠流泪了,为了城仲摩的悲惨人生而哭、为了城仲摩早已习以为常而流泪。她

虽不能体念他的苦,却能想像他的艰难。

城仲摩从原先的单人沙发移至卓少筠的身旁。他感动地搂着她,这是这一生,头一

次有人为他这个人哭泣,他觉得很安慰,即使他现在死去,至少还有一个人会为他流眼

泪。

“别哭,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其实孤儿并不可怜,他们的父母只是比别

人的父母早死,这没什么,只是他们比一般人早熟、比一般人世故,但并不表示他们可

怜!同样,我也不觉得自己身世有什么特别,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不是吗?只是,

偶尔我会觉得有些遗憾,当别人正在享受童年的时候,我却被迫在生存的夹缝中成长;

当别人在大谈恋爱的时候,我却得为了赚取生活费而打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

“我一样有受教育、服兵役的权利义务,只是我也失去了许多。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

不希望小磊和我一样,被环境逼迫、在无奈中成长,这种磨练在他这种年纪是不需要的,

你能了解吗?”

城仲摩像安抚一只小宠物般的安抚她。将近四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友谊早已超

越了主雇,信任在他们之间是那么自然地产生。

卓少筠更不把他当作一般时下的二十岁青年,因为他的成熟、稳重,让她无法把他

当做像飞扬一般的去对待。他们之间的那股感觉,没有人主动去说破它。也许正因为它

扑朔迷离,才更叫人觉得美。

“我了解,可是我怕,我怕小磊见到他父亲后,就不要我了!”卓少筠整个人缩成

一团,好像事情真的发生了。

“不会的,小磊那么在乎你,他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更何况,你只能禁止他们

见面于一时,不是一辈子啊!不管他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他终究是孩子的爸爸。”

城仲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其实他心里并不十分愿意让卓少筠和她前夫

有所接触。他不希望任何事破坏了现在的和谐气氛,矛盾在他心底打转。

“我不知道,也许你是对的,也许!”许久后,卓少筠沉沉的声音才缓缓传入他的

耳朵,接着是她细小的呼吸声。

这是第二次,卓少筠在他怀里睡着。细看她精致完美的脸庞,城仲摩露出一丝苦笑。

“我真的那么安全吗?真的值得你这般信任?你可知道我是个男人,有血有肉的男

人,你怎能如此安心地在我怀里睡着!”

可惜他的问题并没有获得答案,卓少筠反而更深地偎入他的怀中。

夜,正漫长。一股悸动正啃蚀着他的心。

※ ※ ※ ※ ※

圣诞节连续假日,但返乡的学子却出奇的少。因为各个学校都举办了庆祝耶诞的舞

会,有系办的系舞会、有学校学生会办的舞会,更有跨校联谊的超大型舞会。

总归一句话,不参加舞会,你就——落伍啦!

另一个返乡学子不回家的原因是——期末考。混了一学期的课业,在期末考时来个

大逆转也是常有的事。有些人甚至只出现在期末考上,同学互不认识,连教授长什么样

也搞不清楚,这种事在大学来说是不足为奇的。

有个英文单字Uhhaler大学,音译成中文不就像是“由你玩四年”!玩四年还算最

保守的;有些人明明游戏规则只能玩四年,他偏不,喜欢玩五年,干脆念法学院;有些

人更过分,直接把大学当医学院念,一晃就是七年。

好像不如此便不像大学生、不是大学生。原本的必修变选修,选修变旁听。唉!这

就是新一代的大学生。

话再说回圣诞节,如果你可以在二十四日那天,在校园内的图书馆找到有人在K书,

那么,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已经达到疯狂的境界。

“老天,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你!”飞扬带着白薇在图书馆找到城仲摩。他既

不是先前说的疯子,也还没达到癫疯状态,只是他看起来就像是会在图书馆的人。

这一说,又把话给说回来了。

“哦?是这样吗?我想是你抬举我了!”城仲摩笑着。

“是真的,我跟班上同学说我认识你,她们都很羡慕,也很想认识你。不过据我所

知,你好像从不参加校内或校外活动,为什么?”白薇沏好茶后,把泡过数次,已经淡

到没味的茶叶去掉。

“我没参加活动,你们就知道我了,那我一参加,岂不更引人注目!不过,我倒是

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受欢迎!”城仲摩避而不答,也不是刻意的,只是对女孩子,他向来

不敢深交,以前早已有过太多可怕的经验了,况且,白薇又是飞扬喜欢的女孩子,更要

保持距离。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很受人注目吗?而且还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你,这你总该知道了

吧!”白薇暗示着。

“我的确不太清楚,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我以后会小心不造

成她们的困扰。”

城仲摩不带劲地回答着,满脑子想的却是卓少筠。说起暗恋,他自己不就陷入僵局?

那一股隐藏在他和卓少筠问若有似无的电流叫他困惑不已!

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大自己八岁的女人?他一直希望能过平凡、平淡的生活,曾几何

时,“卓少筠”三个字就这样悄悄驻进他的心房。淡泊对他而言,似乎愈来愈远了,此

刻,他的内心真是心乱如麻。

白薇看着眼前这位令自己心仪已久的男子,如此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可是好像怎

么都打动不了他的心。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还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立刻推翻后者

的想法,如果他有女朋友,飞扬应该会知道。在学校,就属飞扬和他最熟,思及至此,

白薇心里好过许多。

只要他还没有女朋友,她就有办法让他喜欢上自己。

也难怪她自恃甚高,论才情、论相貌,她的确有做人的本钱。放眼望去,在她同辈

之中能与她匹敌的,原本就不多,在女孩中更是少之又少。

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掳获他的心。
 0   2005-06-13 21:06:4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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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爸爸共度圣诞节后,邵昕磊更是开心了。

原本缠绕在城仲摩耳边的话题,早已由“小胖”变成“爸爸”了。

“城哥哥,你看,这是爸爸送我的遥控小汽车,好好玩哦!”

“城哥哥,我跟你说哦!爸爸昨天带我去儿童乐园玩耶!好好玩哦!爸爸还说,下

次……”

“城哥哥,爸爸说,以后每个礼拜都会来看我!”

“城哥哥,今天妈妈和爸爸在一起笑耶!我好高兴哦!爸爸说要接妈妈和我回去

住。”

从来不知何谓“疲劳轰炸”的城仲摩,现在可知道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一切

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该死地去建议卓少筠应该让邵昕磊和他父亲多接触,现在抱怨已

经没用了。

现在倒好,小磊有了爸爸,卓少筠又躲着自己,他单纯地扮演家庭教师的角色,却

显得格外落寞。

九点,墙上的挂钟敲着,邵昕磊和他爸爸出去晚餐,到现在还没回来;而城仲摩目

前的工作就是等邵昕磊回来,然后帮他洗澡、哄他睡觉。

门开了,是邵昕磊和他父亲回来了。城仲摩从沙发上站起身。

“爸爸不要走嘛!留下来陪我睡觉。城哥哥,你帮我叫爸爸留下来嘛!”邵昕磊在

门口和邵云拉扯着。

“小磊乖,爸爸还要工作,他明天还会再来陪你,乖。”或许邵昕磊不这么爱粘他

了,但至少他的话还听,城仲摩觉得安心多了。

“谢谢你,城同学。小磊,爸爸明天再来看你,嗯!”邵云捏捏邵昕磊的鼻子,抬

头向城仲摩示意后,又搭电梯下去。

累了一天的邵昕磊,很快地洗完澡就上床睡觉。

时间是十点,卓少筠还要半小时才下班。城仲摩坐回沙发,继续拿起他的《厚黑

学》,但是思绪却飘到邵云身上。

对于邵云,城仲摩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从几次照面看来,他感觉得出邵云出身不凡,

从他的服饰、眼镜、手表,甚至送小磊的玩具、衣服看来,都是上层之品。

也许是长年在金钱中打转、成长,也使得他的穿着、品味,以及言行举止,虽高级

却也掺杂了一丝俗气,尤其是他那颗好似永远洗不干净的满是油光的头。

对人、对事,城仲摩一向保持中立,但不知为何,他总有那么一点看不顺眼邵云,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思维又不禁飘到卓少筠身上。他最近很少和她长谈了,卓少筠最近下班回来,总

以“太累了”、“不舒服’等为由,要城仲摩早早离开。为什么呢?他们原本是无话不

谈的朋友,为什么一夕之间,转变如此之大!

“在想什么?”卓少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回来啦!”直到刚才,城仲摩才被卓少筠的问话惊得回过神。

“很累吧!早点回去休息。”卓少筠倒了杯水,回到客厅,疲累地躺在沙发上,轻

闭上双眼。

客厅里始终不曾传来其它声音,卓少筠好奇地张开眼,才发现城仲摩依然坐在原处,

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

“怎么啦!我脸上有字,还是衣服穿反了,要你这样看我?”

城仲摩的眼光中的确透露着些许的不寻常,令卓少筠忍不住一颤,那不是他对自己

该有的眼神,她太清楚那眼神之中所包含的意义。

“我今天很累,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谈。”她把茶几上的杯子拿起来,

准备回房睡觉。

但是城仲摩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抢下她的杯子,把她压回沙发上,压抑着焦虑、痛

苦的声音说:

“为什么躲我?!”这既是一句疑问句,也是一句肯定句,更是一句不容卓少筠轻

视的一句话。

她惊慌着、挣扎着。“让我起来!”

城仲摩不理会她,再一次逼问说:“为什么躲我?!”

或许是看情势已不可为,卓少筠索性放弃挣扎,但内心却惊颤悸动不已。她紧张的

不是此时此刻的情形,而是那股暗藏在她与城仲摩之间的暗流会就此爆发,她不认为此

刻的自己有能力承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偏过脸,矢口否认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的就是这个。”

他以不容卓少筠否认的态度,快速地亲吻住她的唇。就在双唇合一之际,天摇地动

了。城仲摩的吻带她穿越了时空,在浩瀚星河中到处奔腾,仿佛周游有几亿光年之远才

又重回到地球、回到人间。

城仲摩掠夺式的豪吻,吻得卓少筠意乱情迷,至少在她与邵云之间是不曾有的。邵

云总是轻轻触碰她的唇,在卓少筠还来不及感受时即又离去,然而城仲摩的吻是饥渴的、

是猛烈的、是爆发的,但也是醉人的、激情的、爱人的吻。卓少筠像偷吃糖的小孩般,

舍不得停,最后还是由城仲摩轻轻地结束这个吻。

他抬起头看着刚才被他禁脔的红唇,显得格外红润,而她的眼闪烁着迷濛,城仲摩

有股冲动,但还是给忍了下来。

“你还要躲我吗?”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几时变得如此沙哑。

刚才还沉迷在甜蜜热吻中的卓少筠,经他这一问,理智马上又回到脑中。她看着城

仲摩,眼前这位青年才俊,虽然他只有二十一岁,但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绝不亚于

其他中年男子。

但是他只有二十一岁,一个不容忽视的数字,如果自己还是大学生,绝对会义无反

顾地和他大谈恋爱,可惜,她早已跳脱了不理智的年纪了。她从不认为自己很老,二十

八岁的确不老,但是和城仲摩一比,也年轻不起来。

还是快刀斩乱麻吧!再这样沉沦下去,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我没有躲你,是真的!只是最近比较忙,还有——我可能会回到我前夫那儿,所

以,所以,你家教只能做到这个学期结束。”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说谎也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她眼睛直视着城仲摩,一个字、一

个字,清清楚楚地说着。她觉得难受极了,心像失去了什么,但她仍强忍着,拳头愈握

愈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城仲摩僵硬的身躯慢慢从卓少筠身边抽离,他毫不怀疑地接受了少筠的说辞,从小

磊的反应中,他早已感觉得出事有蹊跷,只是,他从未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如今她话都说了,还能怎么办?除了祝福她之外,城仲摩不晓得该说什么或该有什

么反应。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过,即使是父母双亡、即使是寄人篱下、即使是受人排挤、

即使是遭人诬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苦——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掉不下一滴泪!

这一晚,他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卓少筠的、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甚至忘

记了自己是谁……
 0   2005-06-13 21:07:1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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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就在城仲摩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卓少筠整个人崩溃了,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宣泄而

出。如果她真伤城仲摩太深,那么那也等于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原以为自己可以抽

身、可以悬崖勒马,殊不知,爱情像流沙,几乎吞噬了她,叫她一脚踏进,随即坠落到

无边无际的痛苦中。

她恨自己带给他如此大的伤痛,但是她相信不久之后,他便会淡忘自己、淡忘这里

的一切。

你这么做是对的!她告诉自己。

犹记得圣诞节前一天,飞扬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到这里……

“小阿姨,她是白薇,大学同学,今天找小阿姨有一点小事。”飞扬对这位年长他

八岁的阿姨很有好感,因此说起话来也比和其他长辈轻松。

“什么事,你说吧!”

那天卓少筠身穿一件白色T恤、花色裙裤,头上绑着马尾,看得出是在打扫家里的

装扮,但也显得格外年轻。“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妈”,白薇后来这么说。

“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圣诞夜,我们准备找仲摩参加舞会,可是他今天好像还要帮

小磊上课,所以我想帮他请一天假,可以吗?”

“原来是这件事,那有什么问题!年轻人嘛,本来就该趁年轻好好玩。你放心找他

去吧!”卓少筠豪爽地答应了。

没多久,飞扬就被白薇支开。

“飞扬对你很好哦!”卓少筠打趣地说,看到飞扬能交到那么好的女朋友,她很高

兴。

“小阿姨,您别取笑我了,其实我和飞扬什么也没有,真的。”白薇急于撤清。

“别害羞,我不会说什么的。”卓少筠以为白薇是害羞。

“是真的,而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想向您请教。”白薇急得招供了。

“哦?”卓少筠被白薇这么一说,更是摸不着头脑。

“其实我喜欢的人是城仲摩,今天我来,就是想请教您一些关于仲摩的事。”也许

是怕卓少筠把她和飞扬配成对,也许是怕被支开的飞扬太快回来,白薇说得有些急促。

听到她这么说,少筠心里一震!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喜欢城仲摩,这个事实让

她心底没来由的一阵不快。到这个时候,卓少筠才真正知道,和城仲摩几个月来的相处,

已经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投入了大量的情感。

她没仔细听白薇讲的话,只是心里不断地呐喊,为自己呐喊,为那来不及说出的爱

情呐喊!

是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在彼此还没受伤之前。

真没受伤吗?

卓少筠苦笑地想着。

泪依旧不停地流了满颊,她想停,但就是停不住!只要一想到城仲摩离去前失落的

神情,她的泪就又不停地流下……

※ ※ ※ ※ ※

邵云送邵昕磊回家后,并没有直接回家,那个家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整个

房子徒具美丽的外表,却一点人气也没有。

其实这么说也有失公平,至少那房子内还有一个女主人——向琪。

如果说婚姻是一座坟,那么向琪无疑地是标准的守墓者。她和邵云的婚姻可说是一

场政商联姻悲剧下的人物。堂堂的国会议员向世昌,大概也没想到女儿的婚姻生活竟是

如此的可怜。

要说邵云的婚姻史,得先从他的家庭说起。邵氏公司主要是在Hong Kong发迹,在邵云父

亲掌权时才开始将事业移转台湾。从小,邵云就被灌输将来得继承家业的观念。由于煊

赫的家世,因此,只要邵云开口,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就连女人亦是如此。

谈到女人,他还记得二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一份大礼——一个兔女郎。就在那

夜,他开了荤。和女人上床、发生性关系,就像吸大麻似的上了瘾,叫他欲罢不能,即

使在和卓少筠交往时,他也不曾和别的女人断过这层关系,只不过他没敢让卓少筠发现。

和卓少筠在一起则算另一件奇事。

他没碰到过像卓少筠这么聪明的人,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和他正好相反。卓少

筠变成他茶余饭后的另一种挑战。

如果问他有没有爱过卓少筠?

答案是有的,否则,他不会跟她结婚。只是,他除了爱卓少筠之外,还能同时爱其

他的女人。

婚后的邵云也曾有一段的时间忠于卓少筠,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然好景不长,

卓少筠怀孕七个月后,他又故态复萌,不同的是,他这次不再躲躲藏藏,但也不至于太

光明正大,毕竟,卓少筠没有对不起他。

向琪便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他们的生活。她温柔、体贴,不在乎邵云是有家室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她在床上的大胆令邵云咋舌,更令他流连忘返,也因此,注定了他和卓少

筠离婚的开始。

产前,卓少筠给自己的藉口是他的欲望需要发沙,所以她忍气吞声不计较。谁知他

在少筠产后仍不改其行径,少筠曾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为期不长,只有两个月,最后还

是诉诸法律,卓少筠得到小磊的监护权,邵云则得到自由。

如今,对于这分自由,他后悔不已,随着这自由而来的是更大的痛苦,而这痛苦的

根源则来自于向琪,一个比魔鬼还可怕的女人——他这么认为!

※ ※ ※ ※ ※

向琪,挟着一身的权势嫁给邵氏第三代继承人邵云。原本一场单纯的婚外情,搞到

最后竟成了政商联姻。

对于邵云,向琪一直认为他是最好的情人,却是最差的丈夫。正因他是有妇之夫,

向琪对他才敢全然地放心,全力地去爱。这也是她的矛盾所在,爱他,却不想嫁给他,

没想到最后自己竟成为父亲的牺牲品。向世昌为了扩大他的势力范围,便把女儿“卖”

给邵氏,借以证明了“钱”和“权”是一体两面。

嫁到邵家后的生活完全变了样,婚前和邵云的恩爱有加,婚后却变成被批斗的话题。

“惧婚”!

向琪知道自己害怕婚姻,也许是她成长的环境不大健全,导致她觉得结婚就像走进

死胡同,没有退路。

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自己的婚姻,因此,对于邵云外遇,她一点也不惊讶,毕竟,

她也曾是他婚姻中的第三者。她放任邵云的行为,自己也开始染上一些富家太太的恶习,

像是打麻将、上高级色情三温暖,甚至养小白脸。

其实她还是爱邵云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身边举凡结过婚的人,都是婚姻

失败者,所以她也认为婚姻本该是如此。这种悲哀的心境,外人恐怕很难了解。

※ ※ ※ ※ ※

自从城仲摩从卓少筠家回来后,人变得比以往沉静,每天除了上课外,就是埋首图

书馆内,除非有必要到卓少筠家外,一般而言,他总是把自己隔离于人群之外。

他逃避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因为爱她,所以要她幸福,而能让她幸福的,便

是让她无牵挂地回到前夫的身边,他尊重她的选择。因此,他只有选择避不见面,不见

面才能把彼此的伤害降至最低。

所以现在,他在卓少筠出门前三分钟才到,而且也不叫她的名字,反而很恭敬地喊

她一声“卓小姐”。晚上,只要卓少筠进门,他便回家,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小磊放

寒假的前一天。

“城哥哥,要放假了耶!好棒哦!妈妈说寒假要带我到外婆家玩,妈妈还说,我今

年可以跟爸爸一起过年。”邵昕磊雀跃地告诉城仲摩。

“真的啊!那小磊一定很开心,因为小磊可以天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城仲摩

抚摸邵昕磊的头,微笑地说着,心里却淌着血。

“城哥哥,你也一起来嘛!外婆家很大、很好玩哦!”邵昕磊仰着头。

“城哥哥也很想去,可是书没有看完不行,老师会骂人的。”城仲摩哄着他,心里

却是百般不舍。

到现在他还没有告诉邵昕磊,今天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个日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对

他说,他想,卓少筠大概也还没有跟他说吧!

“好了,睡觉时间到了,乖乖上床吧!”

照旧的,邵昕磊在九点就必须上床就寝,城仲摩像往常一样等他睡着了之后,关了

灯才出来。

今天和平常一样,卓少筠在十点半就到了家门口,但是她迟迟不敢进去,她知道只

要她一进门,城仲摩就走了,那么,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为此,她在门口犹豫了十多

分钟才进门。

然而,门内的人并不知道等待的人已在门外,他甚至认为卓少筠是有意逃避他而刻

意晚归,但今天他是等她等定了,因为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门,在这个时候开启了。

卓少筠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套装走进来。她直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并且从皮包里

面拿出一个纸袋,递到城仲摩面前。

“这是这个月的薪水,你算一下。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帮忙,小磊变听话了不

少……”

城仲摩收下卓少筠的那笔钱,并听着她说那些毫无意义的感谢辞及客套话。生硬的

局面让人难以相信,他们俩以前是多么有默契、多么地协调。

原先想说的话,现在又被压抑下来。空气中只有沉默在环绕,静得叫人连呼吸都不

敢用力。紧张蔓延了整个屋室,直到有人出声打破……

“虽然我明天不再来了,也许以后我们也不能再见面,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

—谢谢你和小磊这几个月来给我的温暖,让我头一次尝到家的感觉,虽然只是短短的几

个月,但这些回忆足以伴我走过以后的岁月。”城仲摩深深地看着她。“或许我这么说

很唐突,可是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即使我们

是这样静静地坐着谈话,但是能分享彼此心中的感觉,真的很棒。从一开始,我就不把

你当长辈看。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很好的朋友,曾经,我以为你也会是我最好的情

人、最好的妻子。”

说到这里,城仲摩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我不隐瞒对你的好感,但也不刻意对你好,只是希望每天能对着你讲话、看着你

笑,我就心满意足了。原以为离了婚的你,在感情上是自由的,但是却忽略了小磊的需

要及你对他的情谊是无法抹煞的。虽然你选择了你的前夫,我很难过,但是,只要想到

你能得到幸福、快乐,我也就舒服多了。我不是很了解你们离婚的理由,但能让你决定

再重新接纳他,我想你对他一定是用情很深。”城仲摩顿了顿,才继续说:“人之所以

会相聚是因为有缘,之所以会离散大概是缘尽了。也许我们就是如此,但我仍想对你说:

爱上你真好!也许我们没有做情人、夫妻的缘分,但是请你不要拒绝做我的朋友,在遇

到困难的时候能想到我,我想,这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如果深情能醉人,卓少筠不知已醉了多少次了。她感动的不止是因为这番话,更是

他对她的,卜一一一颗爱人的心。

是怎样宽容的人能有这样的爱!

是怎样无私的人能有这样的心!

她,卓少筠,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伟大的爱情?一颗芳心早已被他掳获,要不是

年龄如此悬殊,她怎舍得。怎舍得抛弃一颗深情的心!但是她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改

变不了一切,更改变不了事实。

夜,变得无尽、变得漫长了!

就在这夜里,世上又多了两个无眠的人。
 0   2005-06-13 21:07:2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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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过年,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庆。

但也有人说,现在的过年愈来愈没有热闹、温馨的气氛了,尤其像台北这样的大城

市,一到过年就像一座死城,因为住在台北的人,大多是北上打工的,或暂住台北的学

生,所以每逢年节,返乡人潮特别多,就正是因为如此。

虽说过年气氛式微,但传统旧习俗还是在的,像除夕夜在家吃团圆饭,初一拜年、

初二回娘家、初三团拜,初四以后便择一黄道吉日准备开工,初十五是元宵节,算是小

过年,也就是说,过完元宵节,整个年才算过完。

而今年的年对邵昕磊来讲却是意义非凡。因为今年是他第一次和爸爸过年,所以他

特别开心。

为此,卓母还责备过卓少筠。

“你忘记他以前怎么对你的?”

“妈,不管他以前对我如何,小磊是他儿子总是不争的事实,我能切断这层关系吗?

我也曾经和您有一样的想法,不再让他接近小磊,可是小磊需要个父亲、需要有个可以

让他在同学面前抬得起头的人来保护他,而这是我做不到的。不管我怎么努力的母代父

职,那都是不够的。您知道小磊在学校被人家笑说是个没有爸爸的人,他不是没有爸爸,

只是离婚了,但不代表他就应该失去父爱。您没看到小磊自从和邵云见面后,心情快活

很多。我有时候甚至会吃醋,觉得他好像有了爸爸,什么都不要了。”

的确,小孩子是很健忘的。当卓少筠告诉邵昕磊,城仲摩以后都不能陪他时,他还

闹过脾气,可是等他爸爸一出现时,便什么都忘了,这能怪谁呢?

因此,在不顾家人反对下,卓少筠让邵昕磊到邵云家度过寒假所剩余的日子。然而,

就在小磊开学前,卓少筠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邵云打来的,表示有事情商量,少筠准时

到相约的地方。

“找我有事?”卓少筠坐下来,点了一杯柳橙汁。

“有件事想找你商量。”邵云的表情有些腼腆。

“哦?”卓少筠想不出他们俩还有什么牵连。

“是关于小磊一一可不可以请你把他让给我?”

“什么?不行!”卓少筠立刻回绝他。

“我拜托你,要不是情势不可为,我也不会做出这种请求。”邵云很诚恳地要求。

“不要说了,我不会答应的。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么很抱歉,没得商量!”

卓少筠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皮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邵云眼见从卓少筠这头着手不成功,他决定今天晚上直接找小磊。但他得先和向琪

沟通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怕我虐待小磊?”

婚后的向琪变得泼辣、蛮不讲理。邵云不懂为什么婚姻可以让一个女人变那么多。

他怀念向琪以前的柔情,只可惜一切不复存在。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真是一物克一物,邵云不记得几时对人这么低声下

气。“你也知道自从那次受伤后,我就不能再生育了,但是我们邵家的香火还是要有人

继承,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劝小磊住我们家,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对他的态

度能像以前那样好。”

说起向琪对邵昕磊,那可真是好得没话说,虽非亲生儿子,但态度上却能做到视如

己出。为此,他才愿意如此这般委屈。

“当然,如果小磊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话,我自然是会对他好,可是他妈会同意

吗?这五年来,你见过小磊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何况这次她肯让小磊和你见面次数

这么多,已经是破天荒了,要她把孩子给你?我想这比登天还难!”

向琪说的是实话,这连续一个多月的见面的确实属难得,虽然邵云不知道是什么原

因让卓少筠大发慈悲,让他和孩子相见,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我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我打算直接从小磊身上下功夫,我们真心诚意对他好,

我相信他会感觉得到,只要他对我们有情感,到时候要留住他就不是难事了。”邵云说

这话时也没有大大的把握。

“嗯!”向琪频频点头,对邵云的话表示赞同。“对,既然决定了,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就找他说吧!”

“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互看了一眼,然后携手一起朝邵昕磊的房间迈进,只

见他们彼此都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的强烈,他们也都没发现,这是继蜜月旅行之

后,他们谈话最平和、最有默契的一次。

两人走到邵昕磊房间,房间内透出一线光亮,他应该还没睡,邵云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邵昕磊小小的身躯背着门、坐在书桌前,像是在写什么。

“小磊!”邵云悄悄地走到邵昕磊身后,轻轻地出声,怕吓到他。

“爸爸,琪阿姨。”邵昕磊转过身看到邵云和向琪。

“在写什么?可不可以给琪阿姨看?”

从邵昕磊手上,她接来一张纸,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封信,开头写着“城哥哥”,

向琪不明白。

“这个城哥哥是谁?”向琪问着她从未听过的这号人物。

一提到城仲摩,邵昕磊便说得眉飞色舞,一会儿是带他放风筝、一会儿是教他做模

型飞机、打球、写功课、打电动玩具……举凡想得到的,不管大人或小孩子的娱乐,城

仲摩都带他玩过,连向琪听了都自叹弗如。

“可是妈妈不让他来陪我玩了,以后开学,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邵昕磊失落的表情在邵云看来,正是一个说服他的绝佳机会。

“小磊平常上课后都一个人在家?”邵云问。

邵昕磊摇摇头说:“妈妈都会找人来陪我,可是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城哥哥。”

“那小磊喜欢琪阿姨吗?”邵云再问。

“嗯!”邵昕磊点点头。

“如果小磊住在这里,那以后每天都有琪阿姨和爸爸陪你,喜不喜欢?”向琪温柔

地对他说。

“喜欢,可是妈妈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她就看不见我了。”

“不会的,妈妈有空可以来看小磊,小磊想见妈妈也可以回去。”

就这样,事情在半推半就之下成了定局。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做这么重大的决定吗?

多半是大人们在背后操控吧!

※ ※ ※ ※ ※

翌日,不等邵云电话,卓少筠就到邵家在外双溪的别墅接人。

“你说小磊自己答应了?”卓少筠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我不相信!你

骗我!快把小磊交出来!”

“是真的,少筠,你听我说,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今天一早,邵云就要向琪带邵昕磊出去玩,不到晚上不可以回来,他准备今天和卓

少筠谈个清楚。

“好处?你怎么敢这么说!小磊是我儿子,不是你们邵氏企业下的牺牲者!”

卓少筠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嫁给邵云是天大的错误,还好她已从错误中跳脱。

“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见她情绪稍稳定后,他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很爱

小磊,但是我们必须从小磊的立场来替他考虑,我们离婚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难道还要他因为我们的纷争而夹在中间继续痛苦?你把小磊带得很好,从他身上,可以

看得出你对他的用心和努力,你努力地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但总是不够的,不是吗?

小磊常告诉我同学都笑他没爸爸,可见得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多需要有一个父亲的角

色在身旁陪伴他,而且因着你的工作时间,常常让孩子感到寂寞,虽然你给你请了家庭

老师,或是保姆陪他,但那些人终究不能取代父亲或母亲的。而这些我都能给他,白天

上班时间有向琪陪着他上下学,晚上则有我和他一起玩。或许你不相信,他和向琪处得

很好,当然,他心中的母亲永远只有你一个。况且,你将来有好的对象时,小磊也许就

会变成你的羁绊——”

“住口!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如果小磊真想跟你住,我

要他亲口跟我说,不需要假借第三人之口,至于我个人的私事,更不劳你烦心!看来,

今天我非等到小磊不可了!”

就这样,两个人的谈话便告中断,一早就来的卓少筠果真在邵府等小磊回来,一直

等、一直等,愈等愈害怕。愈等愈没有信心。她真希望身旁有个人能给她鼓励,为她撑

腰。

城仲摩!

这个名字没来由地闪进她的脑海。一个月没见到他。没想过他,少筠几乎以为自己

要忘了他了,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又想起他?或许她从来没忘过他,而他的身影早已深

植心中,也许是这样吧!但不管如何,她现在的心情的确好多了。

二月天,天色大概在四、五点左右就渐黑了,夜间的邵园让少筠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其实她是很熟悉邵园的,当年她和邵云结婚后就是住在邵园,但是这股熟悉反倒给她一

种恐惧感。

以前她总以为是因为邵园占地面积广、树木多的关系,现在则认为是她和邵园的八

字不合。不管原因是前者或后者,惧怕的心理是依然存在的!

八点多,邵昕磊还没回来,卓少筠连续两餐未进食,却并不觉得特别饿,虽然邵云

一直催她用膳。

“爸爸,我回来了!”玄关传来邵昕磊的叫声。

卓少筠很兴奋地站起来,等着儿子的欢迎,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幅父子天伦图。邵

昕磊直奔朝向他走过来的邵云,父子相拥,邵昕磊述说着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左一声

琪阿姨、右一声琪阿姨的,听在卓少筠耳里、痛在卓少筠心里。

头一次,她有一种“没有她在,小磊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想法。

等到邵昕磊发现妈妈的存在,那已是他回到家后的十分钟了。

“我能单独和小磊谈谈吗?”卓少筠询问着。

太可笑了,一个母亲要和她的孩子单独相处,竟然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失去小磊

的感觉愈来愈强了!

“没问题!”是向琪回答,她又继续转身对邵昕磊说:“小磊,等一下和妈妈说完

话后来找琪阿姨,我要检查你的寒假作业,嗯?”摸摸他的头后,向琪和邵云往后院走

去。

直到不见他们人影,卓少筠才转过头和邵昕磊说话。

“在爸爸这里好不好玩?”

“好玩,爸爸的家好大、好漂亮。”小小年纪的邵昕磊只能说出“好玩”二字,对

其他形容词则毫无概念。

“爸爸和琪阿姨对你好不好?”

“嗯!爸爸都会带我出去玩,琪阿姨也会陪我写功课,她还会讲故事给我听。”小

孩子讲话就是这么老实,连句善意的谎言也说不来。

“那你喜不喜欢住在这里?”每多问一个问题,卓少筠的心就愈往下掉。

“喜欢,可是如果我住在这里,妈妈一个人在家就很无聊。”

一声心肝宝贝,卓少筠把他拥入怀中。她突然想起城仲摩说过的话:“虽然你选择

了你的前夫,我很难过,但只要你能得到幸福、快乐,我也就舒服多了。”她现在何尝

不是这样想,但是要做到,真的好难好难!

“妈妈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只要小磊快乐就好!”

这句话卓少筠是说给邵昕磊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 ※ ※ ※ ※

城仲摩对于辞去家教一事,他并没有立刻告诉飞扬。直到这一天飞扬生日,他去飞

扬家,飞舞找他寒假补习时,才知道这件事。

“仲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辞掉小阿姨家的工作也不跟我讲一声,好歹你也是

我介绍的。”飞扬的拳头捶了一下城仲摩的肩膀。

“没什么好说的嘛!喂!今天是庆祝你生日,可不是谈论我失业!”城仲摩不想和

任何人提及有关卓少筠的事,即使是飞扬。

“好吧!好吧!不过我刚听飞舞说,你答应寒假来家里帮她补习,是真的吗?”

“你妹妹嘛!不帮忙说不过去,免得你来数落我!”

“嘿!你把我当什么人啦!我有这么刻薄吗?”飞扬故作生气状,不过城仲摩并不

惧怕。

“好,好,好!你是大好人、善心人士,可以了吧!呶!女朋友来了,还不快去招

呼!”城仲摩手往大门一指。

是白薇!飞扬高兴地向她走去。

“你今天好漂亮!”他赞美着。

“谢谢,生日快乐,这个送你。”白薇递给他一个小长方形的盒子。

“谢谢,可以打开吗?”得到她的许诺,飞扬把包装纸拆开,里面躺着一只姬·龙

雪的男士手表。他有点失落,因为她送他的这一款并不是对表,不过飞扬仍然很高兴。

“喜欢吗?”她微微地对飞扬笑着问。

“嗯!很喜欢,这是我从小到大收过的最好的礼物。”

其实她送的表并不是飞扬收过最贵的礼物,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连带她送的东

西都是好的。

“还请了哪些人?有没有我认识的?”白薇问得很有技巧,其实她想知道城仲摩有

没有来。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可都认识你哦!”飞扬颇为得意地说。

“哦?”白薇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

“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飞扬没注意到白薇的表情变得很僵硬,一个人还

兀自洋洋得意。

“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般的同学关系,为什么说成那样!如果别人误会了怎

么办?”听飞扬这么一说,白薇再也不顾一切地说出实话。

飞扬错愕了!近一学期的交往,一起吃饭、看电影。上图书馆K书、看画展、爬

山……
 0   2005-06-13 21:07: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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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作为只落得“普通朋友、同学关系”八个字,他真想一头撞墙而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你不想当我女朋友,为什么每次我约你,你都出来?为

什么还单独和我在一起,甚至还让我去你的住处?难道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可以被人

甩,但不可被人耍。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和你一起出去玩,况且,我又不是只和你单独出去过,我也

曾经跟其他同学单独出游。还有,请你搞清楚那天到我住处的人,除你之外,还有城仲

摩。飞扬,不是我要伤你的心,可是我们都是大学生,算是个大人了,这样的社交活动

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白薇先是极为不悦地责备飞扬,后来态度又转为较和缓。

“飞扬,原来你在这儿!嘿,白薇,原来你也来了,”城仲摩向白薇点个头。“我

人也来了、礼也送了,够义气了吧!现在容我消失在你这个热闹的舞会了吗?”

城仲摩不特别喜欢舞会,但也不排斥就是了,刚受了失恋的打击——如果那也算的

话,他没有心情参加任何活动,要不是看在飞扬的面于上,说什么他都只想待在他的小

斗室里。

“我也要走了。仲摩,你送我回去好吗?”

不等飞扬回答,白薇先说了这一句。飞扬一楞,没想到她这么绝情,才刚到就准备

走了,但他没说出口,倒是城仲摩替他说了。

“不是才刚来吗?怎么这么快要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多陪陪飞扬,别看这一屋

子的人多,其实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和你单独相处。”

飞扬感动于仲摩的兄弟情,然而,白薇后来的话却彻底伤了他的心。

“仲摩,别开玩笑了,大家都只是普通朋友,你说这话要是给飞扬的女朋友听到,

那误会可就大了!”

城仲摩听完白薇的话之后,看了飞扬一眼——了然于心的一眼。他们彼此有了默契,

之后,城仲摩便送白薇回家。

这个晚上是飞扬度过有史以来最难过的一次生日,尽管内心是如何的痛苦,他还是

要强颜欢笑地应付着其他同学。

※ ※ ※ ※ ※

走出飞扬家,城仲摩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汽车,所以只能送你到车站;或者,你要坐计程车的话,我也

可以帮你叫。”

“不用了,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好吗?”白薇今天的装扮很可爱。

不,应该说平常就很可爱了,今天则是特别可爱。

“抱歉,我还有事,可能没有办法!”

“这样啊!那就改天好了。”白薇有些失望,漂亮的女孩遇到挫折总是容易沮丧。

“其实你也可以叫飞扬出来,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的。”城仲摩话锋一转,又转回

飞扬身上。

“仲摩,你误会了。我和飞扬只是普通朋友,真的。”白薇急得一再重复之前的话。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说飞扬会很乐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朋友好

到可以两肋插刀,更何况你只是叫他出来坐坐。其实飞扬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对象!我常

在想,不知道是谁有福气,可以成为他的女朋友。”城仲摩四两拨干金地把白薇刚才的

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我觉得能当你女朋友的人才真有福气!看你,才华出众,对人又温和谦顺,只是

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分。”白薇话说得非常露骨。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这么说,倒像是你想当我的女朋友似的。如果你真能是我

女朋友,那真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只可惜像你这么好家世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对不对?何况我这个人也有自知之明,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强求,即使送到面前来,

我也要考虑考虑,免得害人又害己。”

城仲摩自觉话可能说得重了点,这是因为他感觉到白薇今晚的态度非比寻常。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拜拜!”他们走到路口的公车站牌,这里正好有几班

车通往白薇家。

“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白薇叫住城仲摩。

晚上七、八点的时间,既非假日亦非上班、下课的时间,因此,站牌下等车的人不

多。

城仲摩没有开口,等着白薇说话,他自认和白薇不熟,两人之间应无话可说才对,

除非……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飞扬的女朋友,因为我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事

实上,我喜欢的人是一一”

“白薇——”城仲摩毫不犹豫地打断白薇接下要讲的话,这也是他所担心害怕的事。

“如果你对飞扬没兴趣,那你就不该给他那么多希望,当你今天拒绝他的时候,你

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残忍的事吗?他是人,不是畜牲,可以这样任你耍着玩的。我没想

到你外表看起来秀秀气气的,说起来话来却一点也不给人留余地。”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难道你感觉不出我接近飞扬的目的是因为你?我这样做有

错吗?况且,男女社交活动本来就很正常,如果只因我曾单独和某人出游、看电影什么

的,就认定我是某某人的女朋友,那我的男朋友不就多得数不清了!”白薇觉得被刺伤

了。

“白薇,你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认识你。记得你、会和你聊天讲话,完

全是看在飞扬的面子上,因为他珍惜你、宝贝你,才把你介绍给他的好友认识,而你却

利用他对你的那片真心,真是让人感到厌恶。还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认识我,我都

不可能会喜欢你,我很抱歉把话讲得这么明白,但这些都是事实,请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再见!”

城仲摩说完,也不管白薇的反应,径自朝回家路上走。

白薇被他骂得面色惨白、泪珠夺眶,从小到大,她没有被人这样说过,到哪儿她都

是受人欢迎、被捧在手心上宝贝的小公主。她伤心得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疗伤,便随手招

了一辆计程车。

当计程车消失在巷尾,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飞扬。

※ ※ ※ ※ ※

辞去卓少筠的家教后,城仲摩比较正式的工作就是帮飞舞补习,其它时间,他几乎

都窝在中央图书馆,或是看些历史哲学方面的书、或是写些专栏的稿子。投稿成了目前

他收入上的另一重要来源。

其实他的银行存款里已经有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大约有一百万。但他从不动用

它,即使生活再如何艰苦,他也不曾起过这种念头,因为这一百万里藏有一个梦——一

个留学梦。

其实打从小时候起,他就有存钱的习惯,也许是因为常常餐风宿露,过着吃饱了这

一顿,不知道下一顿是何时的日子。总之,习惯就是这样慢慢养成的。

而真正让他有留学念头的则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当时,他认识了一位老师的先生,

也就是师丈,在大学里教心理学,他常常和城仲摩讲述自己留美的趣事。

“读书本身就是件苦事,在异国读书更是苦,不但要接受美国人的排挤,还要克服

自己的语言及心理方面的障碍。虽然日子是苦了点,但我觉得还是值得的,尤其当你期

末考完,到拉斯维加斯大赌一场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棒透了。国外念书不像在台湾,

考前一周再念就够了。那是属于一种自发性的、主动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脚

步一慢,很容易就随波逐流。因此常有很多人出国留学好多年仍拿不到学位,又不好意

思回国。到最后变成寄生虫,而这种人到哪里都不受欢迎。所以如果你有心,将来上大

学好好念书,再准备出国。切记,不要被台湾的教育方法给害了。”教授感叹地说着。

“书是为了自己读,不是为别人。因为不管将来念什么科系,不止接受学校教授指定的

书,更要接触更多的书。当你书接触得多了,思想脉络清楚了,那么,读书对你来说便

不再是件苦差事。人生有很多感受是很难学习得到的,但不代表我们碰不到,生活之所

以有趣,之所以能多采多姿,便在于它包含了酸、甜、苦、辣,不是吗?你是个不平凡

的孩子,有着不平凡的遭遇,那么,就尽量选择一条不平凡的路来走罢!”

师丈的一席话他听进去了,但并不是他自命不凡;就是因为自认为平凡、就是想真

正归于平淡,他必须做多种尝试。体会到不平凡的辛苦,方能真正安于平凡。

这就是为什么他醉心研究哲学的理由,因为哲学即是生活,因为哲学不但是社会科

学,更是自然科学,而生活不正是如此?

※ ※ ※ ※ ※

飞舞开学前,城仲库来替她上最后一堂课。

“怎么啦!飞舞,精神不太好哦!”城仲摩看着书桌前精神不济的飞舞。

“城大哥,为什么开学就不能再教下去嘛!我还有好多东西都还不会耶!”原来这

小妮子是舍不得情郎要走。

“其实你成绩很好,根本不用请家教,更何况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冲刺,你一定

可以考得很好的,别担心。”

唉!也不知道城仲摩是真笨,还是有意跟飞舞玩躲猫猫,态度还一本正经的。

“哎呀!算了,不跟你说这个!”飞舞嘟着小嘴,有点赌气的味道。

城仲摩觉得这样的飞舞可爱极了,他羡慕飞扬能有这么一位可爱的妹妹。

“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他喃喃道。

即使是那么的小声,还是被飞舞听到了。

“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人家——人家想当你的女朋友。”

城仲摩心一惊。

为什么总会发生这种事?他自认自己没有误导她,甚至连一点机会也没给,为什么

还是发生了!

他不愿意刺伤飞舞,只因她是飞扬的妹妹,但是如果不说,他怕飞舞仍会对他抱存

一丝希望。

“飞舞,你听我说,因为现在正逢大考,所以你情绪上比较不稳定,容易把对城大

哥的感情当成爱情,等你考完联考,这种感觉也就会随之消失。再说,你是飞扬的妹妹,

我要交的女朋友不可能是好朋友的家人,你懂吗?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不想破坏和朋

友之间的情谊。”

“难道不能为了我而破例吗?”飞舞还在挣扎。

城仲摩笑着摇摇头。

“好吧!既然做不成女朋友,做妹妹也好。”飞舞垂头丧气地叫自己认命。

下课后,城仲摩准备回去时却被飞扬叫住。算一下自飞扬生日后,他们就没再碰过

面了。这对天天来帮飞舞补习的城仲摩来说,心理十分纳闷。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问飞

扬,倒是飞扬自己先沉不住气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问你。”飞扬有些生气地说。

所谓“安静的地方”,最后竟是在城仲摩那方块小的斗室,还好是冬天,不觉得闷

热,反而叫人感觉十分温暖。

“那天,你和白薇在汽车站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见城仲摩不做答,飞扬更生气了。

“你为什么跟白薇说那种话!难道你不知道那有多伤人吗?”

“你只觉得我伤了她,难道你忘了是她伤你在先,你竟然还这样为她抱不平,看来

我是枉做小人了!”城仲摩有点伤心,他一心一意护着好友,结果竟是这样。

“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为了我而故意拒绝她、伤害她。被

她甩了,我是很难过,但这不表示你要为了我放弃这么好的女孩。”飞扬的口气变得无

奈。

“你真的是爱她爱惨了,是不是?”城仲摩看着飞扬。“听着,我的的确确是因为

你的关系,才愿意接近她。我自始自终都没有喜欢过她,这样说,你听清楚了吗?”

飞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连白薇这种女孩你都不喜欢,你该不会是有毛病吧!”

“去你的!你才有毛病,也只有你才把白薇那种女孩奉为女神!”城仲摩打了飞扬

一拳。

“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交过女朋友?”说真的,听他一直保证不喜欢白薇后,飞

扬心情好多了。

“曾经有一个,不过,我被人甩了。”城仲摩此时眼神为之一黯,看得出他对这段

情投注过许多真心。

“真看不出你也会被女孩子甩,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偶像崇拜。”他的答案的确是飞

扬始料未及的。“说真的,你真的被女孩子甩过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都不知道?”

城仲摩笑而不答,心想:我能告诉你,那个害我失恋的女子就是你口中的小阿姨吗?

“算了,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倒是你真的舍得下白薇?”

“舍不下又能怎样?人家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我又何必强人所难!算了吧!反

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次,我会找一个完完全全喜欢我的女孩子谈恋爱。”

话一说开,两个人又像从前一样,好像白薇从来不曾介入他们之中似的。难怪有人

说:男人的友情是历久弥坚!
 0   2005-06-13 21:07:5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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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城仲摩课业比以往更忙了。原来他早和系主任谈过了,计划用三年的时间

修完大学课程,如今已是大二下学期,他的课排得满堂,一天八堂全满不说,有时还修

周六下午的课,为了学业,他可以说是全力以赴。

一般大二生只修二十个左右的学分,他则一口气修了将近三十个学分,难怪他现在

忙得连打工的时间都没有,晚上的时间几乎都耗在图书馆了。

这一天,他抱着一堆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回住处,还没进门就听到电话催促声,

他慢条斯理地开着门,心想着其他室友应该会接,结果出乎意料的,没有一个人出来接,

或者应该说——没有一个人在。

他放下书本,走到电话旁抓起听筒。

“喂,找哪位?”他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

“喂,请问城仲摩哥哥在不在?”话筒里传出来的是一个细小的孩童声。

“小磊,怎么回事?”城仲摩认出了那是邵昕磊的声音,事实上,在他生活周遭也

只认识邵昕磊一个小孩而已。

“城哥哥,呜……”邵昕磊确定是城仲摩时便开始啼哭不止。

“怎么回事?别哭了,快告诉我!”

“妈妈不要我了!”邵昕磊说了半天,只说出这句话。

“小磊乖,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妈最爱小磊了!”城仲摩到现在还搞不清是怎么

一回事。

“可是她都不来看我!”

她都不来看我?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你现在在哪里?”他很快问了一句。

“在爸爸家!”邵昕磊据实回答。

城仲摩一听又是一惊,她果然和前夫和好了。不对呀!那小磊为什么说少筠不去看

他?于是,他又赶紧追问:

“妈妈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吗?”

“没有,妈妈要我住爸爸家,她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她是不是不要我了?”说到这

里,邵昕磊又开始哭。

城仲摩心里大概有些谱了,但这中间还是有很多事他弄不清楚,问小磊大概也问不

出什么所以然,还是得直接找到卓少筠本人。

“小磊,不要哭了。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你乖乖睡觉,明天我再去看你,好不

好?”城仲摩安抚着邵昕磊。

“嗯!那我明天在学校等你,一定要来哦!”

经过城仲摩的再三保证,邵昕磊才安心地挂上电话;而城仲摩呢?他更是刻不容缓

地朝卓少筠家奔去。

一路上他满腹疑问,但都得不到答案,心愈急,车速愈快,从辛亥路一路直飞逸仙

路。

※ ※ ※ ※ ※

阵阵急促的门铃声催促着卓少筠,此刻,她正沉静地在邵昕磊的房间冥想着。

淡蓝色的壁纸上有许多白色的泡泡,和许多可爱的热带鱼,书架上摆着各式的球类

模型,门边还放着一套棒球具,这些都是属于邵昕磊的,而他却不在这儿了。

自从决定让邵昕磊跟着邵云后,卓少筠强忍着思念的痛苦,不去看他,也不去找他。

每天除了去报社工作外,其余时间就只窝在邵昕磊的房里想他。

又是一阵门铃声。看来这个不速之客是不会放弃的。卓少筠有气没力地坐起来,准

备去虚应一下。

说虚应是因为她此刻早已无心情见任何人,无心谈任何事了。

门外的人以为卓少筠不在,才想走,门便开了。

卓少筠意兴阑珊地走向前开门,原想说几句客套话的,没想到话到嘴边,竟一个字

也吐不出。

两个多月没见了,卓少筠变得更苍白、更消瘦。城仲摩看了好心疼,长期压抑的情

怀,顷刻间溃然流出,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此刻狂奔的情绪。所有的思念只有在

真正拥抱她的那一刻才化为无形。

“你到底是怎么折磨自己的,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憔悴、那么该死的苍白!你不知道

我看了会心痛?”

卓少筠一句话也没说,早在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但她没有忘记当初决定要他离开的原因,此刻的拥抱只是为了让自己再享受一下这种被

人关心的滋味。

只要一下就好了,她告诉自己。

“你知道你把自己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吗?要不是小磊今天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你就这样独自承受所有痛苦?”城仲摩捧着卓少

筠的脸,细细地看着。

卓少筠仍旧不说一句话,但眼眶中已泄露太多太多的秘密了,一层层的雾气罩住她

的眼,有些甚至变成透明水晶溜出了眸子,又是一串水晶,串串水晶就这么毫无预警地

淌了出来。

城仲摩情不自禁地吻去那垂挂在她嘴角的水珠。然后是那对撩人的眼眸,直到它们

不再流出一滴泪。

或许是自我放纵、也许是情难自禁,卓少筠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只是静静地享受着

他所带来的温暖。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柔柔地滑过她的额头到来眉间,又像蜻蜓般地在

她鼻尖点了一下,最后,停留在她干涩的唇上。

他的柔情滋润了她,苍白的嘴为他红润,干涩的唇为他开启,这是一个邀请的暗示。

城仲摩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地长驱而入,怀中的卓少筠不但没有阻止他的掠夺,反而

还助他一臂之力。她热切地回应着,是那么欣喜,又似乎那么绝望地回应着。

显然一个吻对城仲摩来说是不够的,他开始向下攻击,他轻咬着卓少筠的颈子,像

是贪玩的孩子,阵阵刺激,不禁使卓少筠发出呢喃的呻吟。

当她发觉城仲摩已不再吻她时,她才猛然惊醒,不知何时已被他抱到卧房来,而压

在她身上的正是城仲摩。

城仲摩眼中燃烧的熊熊欲火是卓少筠所了解的,毕竟她已不是黄花大闺女,不再是

颗青涩的苹果了。她了解他的欲望与需要,但她更了解他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他尊

重她,一切皆以她的意愿为依归。

卓少筠很感动,她看着城仲摩,知道这条界线由她裁决。于是,在她搂住他的脖子、

献上香吻的同时,对他悄悄低喃道:“爱我。”

忍耐了许久,却在短短“爱我”二字下瓦解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接受到

少筠坚定眼神所传来的讯息时,精力又一下子冲了上来。

他俯身又吻住了她,直到少筠喘不过气来才转移目标。“做爱”对城仲摩来说,是

有点熟又不太熟,为什么说有点熟?因为他看过不少R级、X级的录影带。为什么又说不

太熟?因为他还是处男!

那么卓少筠呢?她虽然结过婚,但是对性仍是保守得可以,更何况她离婚多年,这

档子事就更生疏了。

“我要你帮我!”城仲摩要求着。

他喘息地吻着她的酥胸,又一面抓起她的手,帮助自己解衣。

这种经验是卓少筠所未曾碰过的,以前她和邵云还没离婚前,总是邵云一个人办好

所有的事,她只要躺着就行。如今要她解衣,真叫她紧张得直发抖,城仲摩衬衫的一排

扣子,她怎么解就是解不开。

城仲摩看着她一脸笨拙,心里又是一阵高兴,这表示少筠从未对她前夫做过这类的

事。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很有耐心地等她把扣子解开。

“对不起!”扣子是解完了,但也花了不少时间,少筠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

什么要道歉。是为自己的笨拙?还是……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会笑你。如果要笑,应该笑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城

仲摩专注地凝望着卓少筠的眼睛,神情再认真不过了。

“真的?”少筠瞪大了眼睛,怀疑大于相信。

城仲摩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少筠问不出口。

“因为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做这件事!”

城仲摩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这又让卓少筠吃了一惊,因为她认识的男人大多不是

这样,至少邵云就不是。

“可是……”

城仲摩吻去了她未出口的话,暂停的激情又重回到体内。不晓得是否受到他说的话

的影响,卓少筠变得较主动且积极,或许是她认为自己有教导他的必要,事实也证明了

他是个天才,仅凭“天生才能”就让卓少筠刮目相看。

褪去外衣的两人,完全被爱的激情所包围,城仲摩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卓少筠也忘

了自己不可以爱上他。

爱情就是这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却也容易让人忘却烦恼,无怪乎有人说:爱情是

包着糖衣的毒药。

但谁又能躲得过它的魅力呢!
 0   2005-06-13 21:08:1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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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在爱人的怀抱里醒来,永远是件最美丽的事。

但对于卓少筠却不然,一早醒来看见身边睡着一张英俊的脸,她不但不高兴,反而

懊恼自己的糊涂。

怎么可以和一个比自己还小八岁的男孩做这种事,何况他还是飞扬的同学!她的心

慌乱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城仲摩已醒。

“怎么了?”他起身亲了她一下,他不知道她在为何事烦恼,不过看她烦恼的样子,

他的精力又来了。

“不要!”

卓少筠推开他,躲到床的一角,既然知错了就不能一错再错,她想。

城仲摩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少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弄痛你了?”他想到昨晚自己的动作的确粗鲁了

点。

“没有!”

她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

城仲摩松了一口气。

“那么,是身体不舒服吗?”他伸手想摸她,却被阻拦。

“没有!”卓少筠受不了他温柔的眼神,于脆背转过身。

“是担心小磊的事?”城仲摩知道能让少筠态度大变的,恐怕只有邵昕磊。

“……”卓少筠没有说话,心中只是惭愧,自从昨晚见到城仲摩的那刻起,她便不

曾再想过任何人,包括小磊。

城仲摩见她不语,以为自己猜对了。

“别担心,有我在,我会帮你解决一切的问题!”城仲摩从背后环抱着她,咬着她

的耳根,轻声细语地说着。

卓少筠被他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搅得春心荡漾,原本平静的心又被激起一大片涟漪。

不!不行!她想。

“仲摩,麻烦你先把衣服穿好,我有话想在客厅跟你说!”她说完后,便匆匆捡起

自己的衣服冲出房门。

原先以为卓少筠只是挂念邵昕磊的城仲摩才发现,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样,他想到

卓少筠之前一直躲避自己的触碰,难道——

他飞快地套好衣服,赶到客厅!

※ ※ ※ ※ ※

客厅里,城仲摩、卓少筠对峙而坐,好半响,都没有人开口。

“唉!”还是卓少筠先叹了口气。

“不要告诉我,你后悔昨晚发生的事。”城仲摩抢先她说出这句。

“唉!”她又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不,我不后悔,因为它是我这辈子经验

过最美好的事,即使是一一”她收口,过了半晌才又说:“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我

还是我、你还是你。你依旧是飞扬的同学、小磊的城哥哥,而我,依旧是飞扬的小阿姨、

小磊的妈妈、你的——长辈。”卓少筠低着头。

“这是你的真心话?”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但城仲摩仍不由得心痛。

“是的。”卓少筠咬牙含泪,低着头回答。

“看着我!”城仲摩跪在她跟前。“告诉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仔细地盯着

卓少筠,好像怕她随时会在眼前消失。

卓少筠慢慢抬起头,然后以一种痛苦的声音说:

“我的确不——”

城仲摩吻去了其它的话。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管你是真心或假意,也不管你爱我或不爱,只要让我

守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城仲摩表现得像个孩子,让卓少筠看了格外不舍。

“我不配的!我不配的!”卓少筠眼眶又是一红。“你这是何苦呢?外面有那么多

年轻漂亮的女孩,有那么美好的人生等着你追求,何苦让自己背负这么大的重担!不值

得的!”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顾虑,对不对?”城仲摩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一靠。“傻瓜!

我从来都没说过你和小磊是我的重担,我也没说过喜欢哪个漂亮的年轻小姐,除了你。”

城仲摩将她搂得更紧。“是我傻,一直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为你想才会这样。现在我知道

了,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碰到多困难的事,我都不会退缩。因为我已经认定你了,不管

你是飞扬的小阿姨,或者是比我大,这些都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爱你、要你、

但不只是短暂的需要,而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地爱你、要你。你也会爱我、要我吗?”

卓少筠一直以为城仲摩是打不倒的无敌铁金钢,他是知性、理性、感性的综合体,

怎么也没想到他也有一颗脆弱的心,而这颗心正因她的无情而饱受摧残。

“我当然爱你、当然要你。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想得太多,害你难过了!”

卓少筠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真爱的力量。在城仲摩柔情的注视下,她的顾忌、她

的犹疑与不安都被融化了。看到他为爱而无助的眼神,卓少筠再怎么样也狠不下心说些

伤人心的话了。

“真的,你真的爱我?太好了!太好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找到归宿。

城仲摩高兴地紧紧抱住卓少筠。

凡人终究躲不过爱情的魔力,即使是对一切事物向来淡然的城仲摩,也忍不住有所

冀望、有所要求。

爱,虽然是那么的抽象,但却也是最美好的蜜糖。

※ ※ ※ ※ ※

真是破天荒的一天,城仲摩竟然跷了一整天的课。

这不打紧,因为跷课在大学来说是家常便饭,反倒是不跷课的人才容易被视为异类。

而城仲摩刚好介于两类人之间。怎么说呢?

以大一为例,要是碰上共同科目时,通常只有在期中、期末考才见得到他。但要是

上较艰涩的课程,属于较专业的,如厚黑学、数理哲学之类的,他则是教授的乖宝宝。

呈现这样两极化的态度的他,起初不太容易为同学所见容,后来大概是见怪不怪、

习以为常,大家也不再说什么了。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礼拜二,除了早上一堂体育课外,其余时候都属于重头戏,在

这样的日子里,若不见城仲摩,大伙儿自然是议论纷纷。

“他生病了吗?”

“不可能吧!?他从来不跷这门课的。”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该不会死了吧?”

而这位造成大家议论不停的男主角,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卓少筠家的客厅沙发上,

而且还怀抱着他心爱的女人。

“难怪小磊昨天哭着跟我说,你不要他了,原来是这样!”城仲摩听完卓少筠的解

释,若有所悟。“可是,你真的放心让小磊和他父亲住在一起?她割舍得下吗?”他知

道卓少筠向来最宝贝小磊,她的生命可以说全是为小磊而奋斗的。

“当然舍不得,但是,我又能怎样呢?小磊的确需要一个父亲,而邵云所能给予他

的,又远远超过我之上,我不能这么自私地霸占他,他应该得到更好的。”即使依偎在

城仲摩怀里,卓少筠仍不免有些激动。

“但是,你总不至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也将近两个月没看到他了,不是吗?不

如这样,我今天陪你去看他,至少让他知道要他住在爸爸家是为他好,而不是不要他!

也许,他在那里生活得不习惯呢!”

以一个过来人的身分讲话,城仲摩的确切中要点,有那么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

味道。

事情就算决定了,卓少筠毫无意见地接受,现在的她几乎已濒临崩溃的地步,正需

要有人拉她一把,而这个人正好是城仲摩,她便更觉安心了。

一通电话过去,是向琪接的。

“是,我会在六点过去……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放下电话,卓少筠又靠回那温暖又厚实的胸膛。

“休息一会儿吧!这阵子你辛苦了!”他爱抚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喃语。

是安心,更是放心,卓少筠在他温柔的低喃下入眠,长久的压抑,今天真的得到释

放了。

看着她沉睡的脸孔泛起一丝的笑容,城仲摩心中又激起一亲芳泽的冲动,但是他隐

忍下来了,因为他知道,卓少筠此刻真正需要的是一顿安眠。

环顾客厅四周,除了寂静之外还有温馨,城仲摩恣意灵魂四处游荡,他终于为自己

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疲惫的心灵终于找到栖息的港湾——家,一个他渴望已久的

地方。
 0   2005-06-13 21:08:19  回复
meiguo.com 创始人

emotion

1   2005-06-13 21:05:3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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