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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爱的日子
网友【dreamer】 2005-06-13 21:05:36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1805    20    1
逐爱的日子

闲坐春荫读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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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每当阡陌提起笔来,将一部部台湾纯情女

作家的作品推荐给读者,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唐代杜牧的这两句诗。花信年华、青春岁月,

把人生一段最美好的时光比拟为春天,真是再恰当不过了;韶光易逝,绿水长新,阡陌

衷心期望这套“豆蔻系列”中的每一部作品,都能化作一缕骀荡、和煦的春风,将真爱

与真情的种子撒向每一个多梦少女的心怀……

本辑向大家推荐的几部作品大都出自万盛新人之手,其共同的特点是在题材的选择

和情节的构思上,都较前几辑有较大的开拓。细腻的心理刻画,明快的语言风格,以及

峰回路转、奇趣横生的情节发展,常常会带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

未婚夫的意外身亡,令27岁的来以晨悲伤欲绝。她从台北飞到意大利的罗马度假,

意在化解愁肠。在下榻的宾馆举办的一次化装舞会上,由于侍者阴差阳错放错了道具,

致令来以晨巧遇美国红歌星马克·亚当斯。两人虽萍水相逢,却因春风一度,相互播下

爱的种子。然而强烈的自尊心又使二人难以立即结成姻缘。在经过一系列恩怨爱恨交织

的悲喜剧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俞芃的《那一场化装舞会》讲述的是一个假面下的爱情

故事。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化装舞会,只有那些勇于剥离假面、摒弃伪装的人,才

能寻觅到真正的感情归宿……

无独有偶,路沂蓁的新作《爱在好莱坞》搬演的也是一幕异国相恋的传奇。好莱坞

名导演蓝斯的新片《杀机》还在制作中,片场就接二连三发生意外事件,甚至女主角、

名模特李诺薇的生命也受到威胁。情急之下,诺蔽电邀远在台北的好友桑盼柔来美,助

她解开谜团。不料桑盼柔一下飞机,便卷入杀机四伏的是非漩涡,而大导演蓝斯也似乎

对这个台湾来的小女孩一见钟情……任性纯真的桑盼柔为蓝斯的风度和魅力深深吸引,

却无法忍受他近于专制的溺爱和呵护。在这对欢喜冤家的情怨纠葛中,扑朔迷离的疑案

也一步步走向高潮,最终,幕后隐藏的坏人落入法网,桑盼柔和蓝斯也在协力破案的过

程中化解了误会,走到了一起……在这个故事中,案件的进展只是连缀情节推衍的明线,

真正打动读者的还是男女主人公鲜明的个性撞击出的点点情爱火花……

在念黎的《宝贝恶魔》中,爱情的形象不是可爱的小丘比特,而是一个以恶作剧折

磨他人为乐的小魔女。自小受爷爷宠爱的齐宝儿在将父母兄姐折磨得哭笑不得之后,又

主动出击,去整治哥哥的朋友宋尔飏。谁知这一次她可是自作自受,掉进了爱情的陷阱。

她终于品尝到了感情的折磨是什么滋味,她举起白旗,向爱情投降。齐宝儿一反纯情小

说女主角的形象模式,不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小家碧玉,而是一个火辣辣的小蛮女。她折

磨人的各种手段,即刁钻又惹人怜爱,嘻笑怒骂,活泼顽皮,展示了年轻女性的现代风

采。

尹翔翎是一位很有前途的新人,她的作品《只为你多情》内容并没有太多的新奇之

处,但那流畅清新的文采,巧妙自然的穿插,会让你感受到她的实力。在一次大学生山

地服务团的活动中,出身豪门的贵公子方维扬与美丽多情的少女章青一见倾心。但维扬

的父亲——方氏集团的老板方仲棋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平民的女孩,他亲自

出马,迫使章青黯然离去,而此时她已怀有方氏的骨血……当方仲棋得知真相,决定接

纳章青为方家正式的儿媳时,一场意外的飞机失事又造成了难以挽回的遗憾。命运的无

常使一对有情人相隔咫尺,却分别承受着感情的熬煎……他们最终能否破镜重圆,读者

只有到书中寻找答案了。

热心的飞扬把自己的“死党”城仲摩介绍到小阿姨卓少筠家当“保姆”,不料仲摩

竟和比他年长八岁的少筠倾心相恋,在世俗的偏见面前,他们的爱情经受着严峻的考

验……慕兰薰《逐爱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是本辑的压卷之作,作者的笔触并没有局限在

男欢女爱的狭小的二人世界,而是把恋爱中的男女放在社会、家庭甚至传统的大背景下,

去展示他们的爱怨悲欢,显得颇有深度。值得一提的是,书中飞扬、飞舞兄妹的爱情遭

遇更加曲折、感人,但作者只是轻轻地一笔带过,有心的读者可以自己演绎成篇,肯定

也会是一部精采纷呈的佳作!

这一辑的梗概大致就是这样,读者如果觉得不够过瘾,就请赶快翻过这一页,把饶

舌的阡陌、乏味的阡陌抛到一边,静静地、细细地从第一行、第一字读起吧。

最后,阡陌还要告诉大家的是:“豆蔻系列”的第七辑已在加紧制作中,很快就会

和读者见面,请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噢!

阡 陌

96年春于北京

楔子

我原来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直到它变成了我周遭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老夫少妻在台湾及国外十分平常,但妻大于夫则属少数;而我的朋友城仲摩就娶了

一个整整大他八岁的女人,这件事在我们这群同学之中流传了很久。事情发生在80年代,

那年,我们才二十岁——
meiguo.com 发布人签名/座右铭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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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整,卓少筠依约来到邵园。身边有了城仲摩的陪伴,为她增加了不少信心。

邵园偌大的客厅里坐着邵云夫妇,脸上的神情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些什

么。

“小磊在家吗?”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卓少筠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

“在,在房里写功课,不过在见他之前,我有些话想先跟你说。”邵云看着卓少筠。

“小磊这几天的情绪不太好,我想可能是因为想你的关系,所以我希望一会儿你见他的

时候,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好。”

“我知道,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他了吗?”卓少筠点点头。

“那么,跟我来吧!”

坐在一旁一直未吭声的向琪,这时才出了声,她领着卓少筠、城仲摩,往邵昕磊的

房间走去。

邵昕磊的房间在二楼回廊的最末间,原先是间婴儿房,现在则改为儿童房。

“就是这间!”向琪在房门前驻足。“我没告诉小磊你会来,算是给他的惊喜吧!”

向琪不打扰他们相聚的时间,独自走回客厅。

“我好紧张!”卓少筠转向一进邵园就未曾开口的城仲摩说。

“紧张什么?他是你儿子耶!更何况,还有我在你旁边!”

城仲摩替卓少筠打着气。卓少筠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伸出手去开门。

门静静地打开了,少筠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背对她的瘦小的身躯,思念的渴望化成

串串泪珠涌了出来。

“小磊!”她轻声地叫着,怕会吓到他。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邵昕磊的耳中,声音小得如蚊子般,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因过度

思念母亲而产生了错觉。他没回头,继续埋头苦干地写功课。

“小磊!”这次声音比前次大多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听错,邵昕磊回过头。一回头,看到的是卓少筠和城仲摩,原本

目无表情的面孔立刻展现出喜悦的笑。

“妈妈!城哥哥!”

他飞奔过去,紧紧搂着卓少筠的脖子、抓着城仲摩的手,先前的喜悦在此时情感的

宣泄下变得更激动了。

“小磊,妈妈的宝贝!”卓少筠仍旧控制不住地落泪。

连续两个月对着小磊的房间说话,那分压抑、那股冲动,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也只

有在此时,她才真正能体会到骨肉相聚的喜悦,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只能紧紧地

抱住他,希望一辈子也不放手。

“妈妈,我好想你哦!”原先快乐的脸颊上也多了两道泪痕了。

“妈妈也好想、好想你!”

卓少筠捧着他的小脸,轻轻地为他拭去眼泪。一旁的城仲摩也好生感动,这种母子

温馨的画面一直是他所渴求的。

“妈妈,你带我回去,好不好?”邵昕磊发出可怜的哀求声。

“为什么,爸爸和琪阿姨对你不好吗?”卓少筠紧张地问着,他直觉认为小磊被虐

待了。

“没有,我只是想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好不好?”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卓少筠相信他,但是一一

“如果跟妈妈住,你不怕同学笑你没有爸爸吗?”她很慎重地问,当初正因为如此,

她才忍痛让小磊和邵云住。

“不怕,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还有城哥哥,只要有城哥

哥在,没有办不成的事。妈妈来来看我,我打电话给城哥哥,城哥哥就把妈妈带来了。”

想不到几个月没见,小磊依旧对城仲摩信任有加,这一点使得卓少筠非常高兴。她

私心希望小磊能和城仲摩有更浓厚的感情基础,因为……她羞怯得不敢再想下去。

“小磊,我跟你说,以后不能再叫我城哥哥,要改叫城叔叔了。”城仲摩趁此机会

告诉邵昕磊。

“为什么?”邵昕磊不懂,为什么叫了这么久的“哥哥”,现在突然要改口叫“叔

叔”。

“因为我和你妈妈——”

“因为妈妈和叔叔的年龄差不多,所以要改口叫叔叔。”卓少筠抢着说,她不确定

城仲摩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毕竟,他们俩的关系进展得太快了。

就这样,邵昕磊接受了这种说辞。

三个人相聚,又像回到了过去的时光,他们之间的语言、默契,又一一浮现。

时间的距离,在他们身上似乎从没有发生过。

※ ※ ※ ※ ※

当看到邵昕磊左手牵着城仲摩、右手牵着卓少筠出来时,邵云意识到他已经彻底失

败了。

邵云眼神顿时一片黯淡,但很快就过去了。其实,打从接小磊回来的第一天起,他

就有准备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毕竟是少筠付出她的青春来带孩子的,因此,这样的结

果也是意料之中吧!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把小磊照顾得那么好。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常来看他。”

没有任何争夺,事情从头到尾都在一种平和的态度下进行,反倒是向琪十分不舍—



“小磊回去以后会不会想姨?”

“嗯!”邵昕磊用力地点头。

向琪不舍地抱他在怀中,好像小磊是她亲生儿子一般。

人是奇怪的动物,不是吗?

当初视邵园、邵云为洪水猛兽的卓少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用感恩的心,

去感谢在邵园内曾对小磊细心呵护的每一个人。

是人变了吧?或者说是心变了还来得更贴切!至于为什么心会变?少筠转头看着站

在她身旁的男人——是他让自己改变的吧?

城仲摩、卓少筠四眼相对,在空中交会的是一股深情的了解,是一种超越言语的了

解。

邵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爱情,起先是惊讶,但随之而起的是了解与祝福,他在城仲

摩身上找到和卓少筠相同的气质,他相信卓少筠这次一定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 ※ ※ ※ ※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城仲摩虽然忙,但脸上总有掩不住的幸福。

“喂!你最近到底怎么搞的,前一段阴阳怪气、死气沉沉的,现在又每天像个呆子

般笑个不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爱国奖券啦!还是路上拾金不昧?”

中午吃午餐的时候,飞扬盯着他不放。

“想知道为什么?”

“嗯!”飞扬很认真地点点头。

“去问你小阿姨!”

讲了半天,他还是在吊飞扬的胃口,飞扬为之气结,但不管他如何的威胁利诱,城

仲摩还是那句话——去问你小阿姨!

“对了,你不是早辞去那里的家教了吗?难道你们一直都还有联络?”飞扬这小子

总算是问到重点了,只可惜城仲摩仍是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

“好了,下午还有课,不跟你闲扯淡了!”破旧的背包一提,城仲摩一脸酷样地往

学校走去。

剩下满腔疑云的飞扬,独自对着眼前的午餐发呆。

“搞什么?这么神秘!”

飞扬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城仲摩所得意的事和卓少筠有何关联?

不解!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不如直接去问小阿姨好了。他打定了主意,便准备前往逸仙路。

※ ※ ※ ※ ※

门外的电铃声频频催促着卓少筠。

会是谁呢?城仲摩!?不可能,他下午有课。卓少筠才刚清洗厨房,就听见有人按

门铃。

透过大门上的小孔,卓少筠看到来的人是飞扬。

“飞扬,怎么有空来?下午没课啊?”卓少筠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虽然在年龄上,少筠和飞扬差距并不大,但辈分的存在的确使他们有些距离。

“没课,想小阿姨嘛,所以人就来了!对了,小阿姨,最近你是不是有和仲摩碰过

面?”

卓少筠一听,心脏顿时“碰”地一跳,是飞扬问得太突然?亦或是自己心虚?卓少

筠不知道。

“有呀!”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祸从口出”,多说多错、言多

必失。

“那——小阿姨知道他最近有发生过什么事吗?”飞扬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

没发现卓少筠的态度变得极不自然。

“没有啊!会发生什么事呢?”卓少筠镇定地说。“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卓少筠反问,不给飞扬有更多问问题的机会。

“哦!还不是看他最近表现得很奇怪,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去问你小阿姨!’,

所以我才来问你的。”飞扬拿起茶几上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小阿姨,你们之间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放下茶杯前,飞扬突然吐出这么一句骇人听闻的话。

不过他的无心一句,在卓少筠听来却叫她格外紧张。

“没有呀!我们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喔!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指的一定是小磊

回来的事!”

卓少筠手足无措地随便编一个理由,她怎么能告诉自己的外甥说:我正和你的同学

谈恋爱?不!不行!绝对不行!

“小磊回来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对卓少筠的话,飞扬不疑有它。

卓少筠只好把邵昕磊打电话给城仲摩的事又从头讲述一遍,只是跳过城仲摩那晚曾

经在她这儿过夜的事。卓少筠不停地说着事情的经过,但是心思早已飞到外面去了。
 0   2005-06-13 21:08: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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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说实话?”

夜晚,卓少筠下班后,城仲摩淡淡地问。

今天中午,他还是笑容满面的,但在下午和飞扬碰面后,他的笑容隐去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卓少筠眼神闪烁地避开城仲摩的凝视。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城仲摩口气中有着“不容否认”的意味在。

“你要我跟他说什么?说我爱上了一个小我八岁的男孩,而那个男孩恰巧是他的同

学;还是说我不甘寂寞,勾引小磊的家庭老师上床;或者是——”

“够了!”城仲摩气忿地打断她的话,他一把将卓少筠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吗?差八岁又怎么样?是

飞扬的同学又如何?如果我能控制这一切,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一丝难堪。是我粗心,自

以为快乐地想告知全世界我们相爱了,却没有给你多余的时间做心里准备,但是请你不

要这样贬低自己。如果要说谁有错,那一定是我,是我逼你爱上我的!是我逼你和我上

床的!是我叫飞扬来问你话的!是我,都是我!但是你知道吗?我爱这个错,因为这错,

让我拥有了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是城仲摩的话太感性,还是卓少筠天生是个泪人儿,总之,她的泪像自来水

般地流个不停。

“你知道吗?我好怕!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我!我禁不起那种打击,

你懂吗?”

是啊!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生活本来就是件难事。虽然男未婚、女未嫁,但是社

会所赋予的标准,却一直深植人心。标准未必是对,但所谓积非成是,久而久之,也就

没有人有勇气跨越这条界线。

“要有勇气,好吗?我相信你能克服的,而我也会在旁边保护你!这一路上,也许

我们将走得比别人艰辛,但我坚信终有出头的一天。所以,别担心太多,好吗?”

虽然卓少筠在年纪上虚长城仲摩几岁,但论起成熟度,城仲摩的确是较她成熟多了。

或者是因男人的天性,也或者是因生活的历练使然。

总之,在城仲摩的鼓励下,卓少筠觉得心安、踏实多了。或许将来会承载许多压力,

但有个厚实的臂膀可依靠,少筠相信真的会有出头的一天。

这—夜,她作了个好梦,梦到她置身在一个风光明媚、鸟语花香、人人和善的地方。

啊!那不就是陶渊明的桃花源吗!?

※ ※ ※ ※ ※

春天来去匆匆,让人还来不及留住它的风采时,随即消失无踪。虽说如此,但能即

时把握住春光的人是有福之人。

城仲摩便利用春假的时间,带卓少筠、邵昕磊到台东的农场度假。

“像这种旅游胜地,听说要好几个月前预先订房间,怎么你订得到房间?”卓少筠

所言不假。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碰巧认识一个朋友在里面工作,我请他帮我想办法,看有没

有办法弄到房间。不过只剩一间了,还好是两个单人床,可能还是要委屈你们了。”

“别这么说,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倒是要感谢你那位朋友,要不是他热心帮忙,

我们可能还留在台北呢!”

火车正从台北直驶花莲,他们准备到花莲再换车到台东。虽说是直达车,但也要花

两个半小时,而且中间还要穿越无数的山洞,对邵昕磊这样活泼的孩子来说,似乎是太

遥远了。

“城叔叔,真的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牛吗?真的可以挤牛奶吗?牛是不是真的怕红

色呀……”

小孩子的问题多得不得了,而且有些问题是大人脑袋所想不到的,这个时候我们只

能佩服他的思想是无远弗届、是天马行空的。

尽管邵昕磊的问题刁钻,但城仲摩仍能一一解答。就这么一问一答间,他们到了台

东;就这么一问一答间,邵昕磊更是奉城仲摩为偶像在膜拜;就这么一问一答间,卓少

筠对城仲摩更是奉为神抵的崇拜,只因为在这五、六个小时的旅程中,他完全吸引了邵

昕磊注意,更掌握了他的情绪。对于这样一个能让孩子信服的人,你怎能少爱他一点呢?

他们在台东境内租了辆轿车,随后又到超市买些零嘴什么的,然后就浩浩荡荡地上

山了。

农场占地很广,至于真正有多大,卓少筠不是很知道,但是站在农场草地上,一眼

望去皆是牧地,那种感觉真的叫人好感动。

“这里的天好蓝、草好绿、空气好清新,和台北完全不同。”卓少筠向往地说。

“每个初到这里的人都这么说,但是他们最后还是回到都市去了。”城仲摩笑道。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卓少筠偏着头看他。

城仲摩摇摇头。“其实,这是人很自然的反应,住在都市时,老是嫌缺少自然;一

旦身在自然中,却又怀念都市的现代化科技,这种存在的矛盾是很自然的。”

“那么,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卓少筠心中已有答案。

“小时候会,尤其是国中那段时期,特别会有这种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愈来愈淡

了,现在,几乎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卓少筠在城仲摩身上看到一种寂寞、一股沧桑。

“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能住在乡下,一间水泥盖的一层房屋,左邻右舍大概相邻五、

六公尺,房子的两旁是一堆杂草,而且紧邻马路;虽然如此,但偶尔才听到汽车奔驰而

过的声音。白天和晚上是一样绝对的安静,那里的人口少得连个村庄都称不上,没有电

视、没有收音机。白天听得到鸟语、闻得到花香,晚上则有蛙鸣相伴。白天辛勤地工作、

种菜,晚上则坐卧躺椅上观星,这样的生活何等悠闲、何等自在!”卓少筠依偎栏杆,

刻画着她的梦想。

“如果你愿意,我愿意陪你找到这样的地方,共度一生,过着真正与世无争的日

子。”他低语,声音透过风的洗礼,显得格外有磁性。

卓少筠还来不及回答,便被邵昕磊给打断了。

“妈妈、城叔叔,快来看,生小牛耶!”

邵昕磊的喜悦感染了大家,农场之旅便由此揭幕。

※ ※ ※ ※ ※

山上的清晨是多雾的。由于早春的温度还十分低,使得清晨的农场有着些许的微寒。

“这么早起来,怎么不多睡点!”城仲摩在她身上披了件薄外套,随即又在她身边

坐下。

“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像《未央歌》里的兰燕梅。你记不记得,有一回,她心情

不好,和小童去山里玩。小童为了开导她,便叫她拿他当先知。你说,这个小童是不是

很狂妄?可是这个燕梅也很可爱,竟然也不反对,我想因为她急需要有个人来开导她吧!

而你就是小童,我便是燕梅,你总在我失意时,开导我、照顾我,让我感觉到温暖,可

是,我却从未好好谢过你。”卓少筠的脸转向城仲摩。“谢谢你,为你曾经为我和小磊

付出过的一切。”

凝眸深处,他们找到了彼此依存的那个点。“不记得小童的名言吗?‘这一点路在

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要告诉你的也是这句话,这一点付出在我来说,算不了什

么。”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变得很贪心的!”

的确,接受多了温暖的关怀,久而久之,容易养成习惯,而习惯生自然,胃口就愈

养愈大了。

卓少筠在警告城仲摩,更是在提醒自己。

“是人都会贪心!而且,我乐于你对我的贪心,我”更珍惜你对我的贪心。”

卓少筠终于能体会,古人“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真意。此刻的她,不正陶醉在爱

河里吗?

对于城仲摩说的话,与其说感动,不如说心动还来得更贴切。如果时光能停留,她

希望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除了天地,只剩你我的那种感觉。

※ ※ ※ ※ ※

三天半的假期就在和风中消逝了。

“叔叔,下次还要再带我来哦!”

在回程的火车上,邵昕磊靠着椅垫,在沉睡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次旅游收获最大的要算是城仲摩了,因为昨天

“城叔叔,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妈妈?”邵昕磊趁着卓少筠在淋浴的时候问。

而城仲摩呢?着实被他的问题吓了一下。虽然他从不刻意在邵昕磊面前隐瞒什么,

但邵昕磊也能感觉得出来。

“是,我很喜欢你妈妈!”他不讳言道。

他同时也了解,真正能阻止他和卓少筠交往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磊。正因为如此,

城仲摩不愿对他有所欺骗或隐瞒。

“那,你会和妈妈结婚吗?”

这小鬼心里不晓得在想什么。

“会,只要你妈愿意嫁给我。但是,必须经由你的同意。”

城仲摩、邵昕磊坐在床卜,表情之肃穆,一点都不像一个大人对小孩的谈话,反倒

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谈。

男人!

是的,邵昕磊现在的表情浑然是个男人样,虽然还带了点稚气,不过却是绝对的认

真。”

“太好了,那你就可以当找第二个爸爸了,哇!万岁!”

邵昕磊的欢呼声,让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的城仲库总算安心了。反倒是刚出浴的少筠,

对他们的反应显得有些意外。

“什么事,那么高兴!”她用浴巾擦着头,一边看着邵昕磊和城仲摩。

岂料城仲摩和邵昕磊相视一笑,然后又很有默契地说出一句:“不告诉你!”

秘密!这是属于他和小磊之间共有的秘密,城仲摩高兴地想着。

火车仍继续不断地向前行,经过无数的村落,穿越层层的山脉,朝家的力“向前进。

回家的感觉真好!
 0   2005-06-13 21:09:0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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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的生活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个学期。该毕业的毕业,该重修的重修。上

一秒才在哀悼时间的早逝,下一秒却已在某舞会上或某麻将桌上,这便是所谓的大学生

活。

也许是台湾的教育制度逼得一群群宰宰学子在考上大学后便完全解放,说得好听一

点是放下书本,走向自然;说得难听一点,这群人便从此沉沦。

有的人大搞学运,到最后变得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有的人大谈一场惊天地、

泣鬼神的恋爱,最后还是输了全部;而有的人却矫枉过正,一味地死读书,不懂得融会

贯通,不知道求其真意,而这样却也混过了四年。

城仲摩,或许他比别人多聪明一点,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当别人还在懵懵懂懂的

思索时,他已经为自己的下一步做好规划了,而这正是现在所流行的生涯规划!

也许是从小跳级惯了,他没受过一次完完整整的正规教育,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他早就计划好,用三年的时间完成大学教育,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同时他也利用

暑假帮教授做研究,算是为毕业论文做热身。

其实像他这样资优的学生,在别的系上也有,但是像他这样背景出身的,是绝无仅

有的。

“仲摩,以你的成绩直升研究所一定没问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哲学系系主任

国谅吉先生说服着城仲摩。

所谓“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是一大乐事,他对城仲摩大概就是出于这种惜才、爱才

的心理吧!

“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谢谢教授关心,我会好好想想。”

城仲摩计划出国一事,各教授们皆知,但如今他会考虑留在台湾,可想而知是为了

谁,莫非真应验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

不管出国与否,先取得毕业证书才是首要之务。

“仲摩!”飞扬突然出现在研究室。

“你怎么有空来?”

城仲摩记得飞扬暑假在某联合律师事务所打工。今天不是假日,不至于……

“别想了,我直接告诉你吧!我不干了,先别问为什么。告诉我,晚上有空吗?我

爸妈请你吃饭……别紧张,是因为飞舞考上我们学校了,她变成你学妹了,我爸妈只是

想感谢你让我妹那个朽木也能进台大。”

飞扬果然发挥他法律系的长才,有条理地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

“嘿!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说自己的妹妹是朽木,真服了你!”城仲摩挑高了

双眉看着飞扬。

“算了,不跟你争辩。怎么样,有空吗?”

“其实我也没帮什么忙,怎么好意思要伯父、伯母请我呢?况且我晚上还得看着小

磊,可能不太方便,不如你们自己庆祝吧!”

“你放心,小阿姨也会去,小磊自然是跟着,这样你不用担心了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城仲摩便事事以邵昕磊或卓少筠为重,只要碰到事情和他们有所

冲突时,他立刻回绝。因此,飞扬了解到要说服他,只需搞定卓少筠和邵昕磊。

“既然少筠他们也会去,那好吧!”果然一听到“小阿姨”和“小磊”,万事OK!

“对了,仲摩,你什么时候开始叫小阿姨的名字了?这样太奇怪了吧!她毕竟是我

们的长辈耶!”

“去你的!她是‘你的’长辈,不是‘我们的’!”城仲摩回他一句。

“她当然是我们的长辈!——”话说到这里,飞扬顿时停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怀疑

的眼光和口气询问城仲摩。

“不会吧!你们该不会——”他虽然怀疑,但也犹豫说不出整句话。

城仲摩整理好手边的资料,将它搁置一旁,然后才气定神闲地告诉飞扬:

“没错,我爱上她了,而正好她也爱我。男未婚。女未嫁,我想这是很正常的事,

这——不犯法吧!”

虽然心中已经有谱,但经由他口中说出,那震撼力仍旧不小,飞扬不知道该说什么

才好,只是直觉地反应:

“可是她比我们大八岁,而且她还是我小阿姨,而且……而且她不是未婚,她是离

婚,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

城仲摩大概算准了他会有这种反应,因此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感慨。

“我没想到你的思想还那么封建!是,她是大我八岁,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差八

岁就不懂得爱人吗?难道一定要男人比女人老,这才叫正常,才会有幸福吗?她离过婚,

那又怎样?是她的错吗?难道我们的社会只能包容那些离婚的男人,对于离婚的女人,

我们就该不齿、难道她们天生活该倒楣、遇人不淑,注定不能有幸福可言?飞扬啊!飞

扬,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脑筋还那么冬烘!”

从飞扬的反应中,城仲摩可以想见其他人的反应。这不禁让他担心卓少筠会无法承

受来自外界的压力。

“好吧!我承认我的想法是古板了点!但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啊,舆论的力量是

不容忽视的。”飞扬仍坚持己见。

“社会是这样并不代表它是对的、是正常的,既然知道不对就不该随波逐流,自己

要有反抗的勇气和决心。”城仲摩的情绪有些微的起伏。

“或许你说得对,就算你有勇气和决心,小阿姨有吗?她是女人,最容易受到外界

质疑,你确定她和你有一样强烈的勇气和决心?醒醒吧!仲摩。不为自己,也为小阿姨

想一想。当她面对众人的指责时,情何以堪啊!趁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停止你们

的爱吧!你知道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更不是抱持看热闹的心态,我是真心关心你们——

你和小阿姨。”

飞扬的话愈说愈沉重,整个研究室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不少。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我会好好想想,或许你说得对,我该兼顾点现实面。”城

仲摩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好吧!那我先走了,别忘了,晚上六点半整在聚福楼见。”

飞扬拍拍城仲摩的肩膀后离去。

飞扬走后,城仲摩果然花了很长的时间在玩味他说的话。最后,他有了决定。

※ ※ ※ ※ ※

“哥,你确定他会来吗?”

飞舞好不容易找出个名堂请城仲摩吃饭,为的就是再见他一面。为了这一顿饭,她

足足花了四个小时在美容院烫了一个俏丽的短发,也算是告别纯真岁月,正式进入另一

个生活领域。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会啦!急什么,还有十分钟嘛!”飞扬没什么耐性地回答。他现在的心思还停留

在城仲摩和小阿姨的恋情里。

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办法把卓少筠和城仲摩连在一起。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

十分钟快得让他无法再多想,他已看见城仲摩牵着小磊的手,和卓少筠连袂而来,

他直觉地就是上前将城仲摩拉开,带到一旁角落去。

“你在搞什么?宣布你们的恋情吗?”飞扬紧张地问着。

“别紧张,时候还没到,等真的有结果时,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城仲摩打趣地

说道。

其实在赴这场饭局前,卓少筠就和他说好了,先让她有心理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后

再向大家宣布。对于这样的说法,城仲摩则欣然接受。

一顿饭下来,饭桌上已经很明显地分成两部分。其一是属于年轻人的,其中包括城

仲摩、飞扬、飞舞;其二是属于父母群的,开口、闭口都是儿女经,这其中自然有飞扬

父母和卓少筠母子。

餐中,飞舞紧缠城仲摩不放,借机问了许多问题。

“城大哥,以后我就算你学妹了。可是哲学这种东西,我根本不懂,所以可能还要

麻烦你多教教我!”

飞舞天生丽质,再加上甜美的嗓音,很有本事勾人心魂。

“是啊!仲摩,以后飞舞在学校还得靠你多多照顾。”飞母心知自己的女儿喜欢对

方,也赶忙插一脚。

“哪里!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多,彼此照应是应该的,谈不上照顾二字。”城仲摩

说这句话时,有意无意地看了卓少筠一眼,像是在告诉她:别误会我!

席上听到这话的人莫不感到高兴,还直称赞城仲摩的懂事,要飞扬、飞舞好好学习。

殊不知,飞扬在心里大喊:上帝保佑!因为他觉得父母仿佛有意将他们配成对,而这可

真是最糟糕的地方。

而卓少筠呢?她岂会不知飞舞的小儿女心态,然而,她也只能在心中对她说抱歉了;

另一方面,她也再度见识到城仲摩的魅力,为此,她更是忧喜交加。

※ ※ ※ ※ ※

“在想什么?”城仲摩亲了一下坐在他怀里的小女人。

晚餐回来后,城仲摩领着邵昕磊做功课、洗澡、睡觉后,回到客厅就看见卓少筠坐

着发呆。

“没什么。”卓少筠静静享受着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惩罚”。

“你晚餐的时候很安静!”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的话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大姐一肚子的孩子经,就更没我说话的分了。”卓少

筠捧着城仲摩的左手,不断地亲吻着,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城仲摩很少有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行为。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在想一些事。”卓少筠感觉到城仲摩的肌肉变得紧张了。

“我是在想,前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好事,才能让我得到这么好的你。也许我的外在条件

不及那些年轻女孩,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爱你的心一定不比她们少。”卓少筠头一次

如此完整地对他表达她的感情。

“不,是我运气好才能得到你的爱,你的善良、温柔、美丽,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

是一般女孩能比的。你是独一无二的,而这个独一无二的小女人却是属于我的,永远属

于我的。”

城仲摩觉得即使有再多瑰丽的形容词,也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万分之一,再多的海

誓山盟也不足以宣誓他那颗炽热的心。

今天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小小的测验,往后还会经历更多挑战,城仲摩有信心能克服

重重障碍,为了他所爱的人。

※ ※ ※ ※ ※

随着大学联考的放榜,紧接着就是开学了。

不能例外的,迎新会是上半学期的重头戏。正当大伙儿热闹滚滚地在筹划时,你总

是在其中找不到一个人,无庸置疑地,他正是城仲摩。

一如往昔,他总是窝在图书馆的最角落,桌子上堆满了许许多多的参考书籍,几乎

把他的人给掩盖住了。因此,当你到图书馆想找他,却又无从下手时,就从桌上最高的

书堆开始吧!

想要把“由你玩四年”的大学课程花三年时间修完,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从城仲

摩K书用功的程度看来——想成功还真得付出不少心血!

“仲摩!”许久未见的白薇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嗨,好久不见!”城仲摩从书堆中抬起头来。

“是啊!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白薇坐在城仲摩旁边,小声地问着。

自从上次见面,和飞扬摊牌及被城仲摩斥责一顿后,两人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面

了。城仲摩还是和以前一样酷——不讲话、不参加活动、不在校园游荡——旁人无从得

知他的近况,只能问他的好友飞扬。

但是和飞扬决裂后,唯一的渠道也断了,今天能在这儿碰到也算有缘。

“很好。你呢?”上次的经验,他仍记忆犹新,因此对话起来格外谨慎。

“很好——”她很快地回答之后,环顾一下四周,许多人正埋头苦读。“我可以跟

你到外面谈谈吗?”

白薇的口气中带有恳求,城仲摩勉强答应她。

校园里,贴满了各式社团海报及迎新标语。

“我很抱歉,曾经利用飞扬来接近你。”白薇鼓足了勇气才说了这一句。

“其实,真正该接受道歉的人不是我,应该是飞扬。他曾经为你付出感情,而我,

不过是在你生命中乍现的一个大学同学而已。”城仲摩觉得自己或许对白薇残忍了一点,

但是感情这种事,不用力斩断是不成的。

白薇的脸庞出现一丝红晕、一丝尴尬,如果说她还对城仲摩抱持任何希望,在这一

刻也完全瓦解了。

“是吗?或许我才是你生命中乍现的一个大学同学呢!”白薇的神情中带点失落。

“难怪郑愁予会说: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放开你对我的执着,去接受其他人的长处,你会发现,旁边还有许多好男孩在等

着你。”城仲摩诚心地建议。

“是啊!你说得对,而我也正准备这么做。”白薇深吸了一口气,把方才的失落洒

去,回眸对城仲摩一笑。

抬头看顶上这片天,发现它们今天显得格外明亮,也许是心中的阴霾已经扫去,看

任何事情也变得开朗多了。

“听过张雨生的一首歌,叫‘执着’吗?”坐在草地上的白薇侧过身,问旁边的城

仲摩。
 0   2005-06-13 21:09: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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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仲摩摇摇头。家事、国事、天下事,他事事关心,但对于一些电视、电影明星,

他则所知有限。张雨生,他听过,是个大学生吧!

白薇缓缓地唱起这首歌——

当舞台上喝彩声潮水般起落

又何必恋恋不舍一再地回眸

我敢拿起就也能自在地放手

我只想这一辈子忠于自我

阳光开始最好收拾起昨夜的痛

候鸟出现就该高飞远走

和梦赛跑赌的是一场有始有终

盼了三生三世盼不到

原来清醒就在这一秒

哦……哦执着

网住你绑住我那么久

哦……哦 看破

一颗心渴望自由

白薇唱得很投入,似乎在唱出自己的心声。她一遍又一遍地唱,感觉自己像歌词中

的那个我,对城仲摩执着,却被他看破。

城仲摩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细细聆听歌词中的真意。

好一个“我敢拿起,也就能自在地放手,我只想这一辈子忠于自我”,何其困难呀!

“你说得对,我该放下对你的执着。谢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白薇停顿了一下。“你还愿意当我是朋友吗?”

城仲摩看向白薇脸上,在她脸上已找不到昔日的爱慕与崇拜,有的只是坦然。

“当然,我们一直是朋友!”看到此刻的白薇,城仲摩才敢释放友谊。

白薇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心中仍讶异城仲摩的观察力。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

如今大概也知道自己对他已不再存有任何的幻想时,才肯接受这分友谊的吧!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白薇想着。

随着上课的钟声响起,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一个上的是中国经典小说——红

楼梦;一个上的是影响中国五千年的巨著——道德经。

不同的课程、不同的教授,一样的是他们在台上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将知识

传授给下一代。

※ ※ ※ ※ ※

“学长、学长!城大哥——”下课后,飞舞在校园内追逐城仲摩的影子。

“什么事?”城仲摩问着停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的飞舞。

“我有些问题,课业上的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现在恐怕不行,我有工作要做。这样吧!我介绍一位同学给你认识,他在我们系

上是出了名的才子。”

“不要啦!我跟别人又不熟,不如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小阿姨那儿,顺便去看看他

们。”飞舞打着如意算盘。

“这——不太好吧!”城仲摩有点私心,他不希望一天中唯一和卓少筠相处的时间

被人打扰。

“没关系啦!小阿姨又不是外人,走啦!”她推着城仲摩走出校门。

但是在摩托车前,城仲摩仍坚持拒绝着:

“你不能这么贸然地过去,一来是因为我在那里工作,并不是玩乐;二来,你不以

电话先告诉她,这是很不礼貌的。”

“好吧!那我去打电话给小阿姨,你先等我一下哦!”然后,她就像只小鸟般飞走

了。

城仲摩望着她的背影,只能苦笑。

不一会儿,飞舞又快乐地跑回来,不用说,城仲摩心里已有了答案。

“上车吧!”他把唯一的一顶安全帽递给她。

沿路上,城仲摩的车速并不快,但是飞舞却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紧得让人有点喘不

过气来。

卓少筠的客厅里,邵昕磊正在玩积木,对于突然造访的飞舞没兴趣,说穿了就是飞

舞很少来,所以和邵昕磊并不亲近。

“小阿姨,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些课业上的事想请教城大哥,所以……”

卓少筠看着亭亭玉立的飞舞,她的那分心思,她怎会不了解呢?只是感情这种事,

谁又能解!

“没关系!”看着飞舞洋溢的笑容,她的心情开始往下沉。她怕自己和城仲摩的事

万一揭穿了,那将会引起一场多大的风暴!

晚饭后,卓少筠到报社上班,家里只剩城仲摩、飞舞、邵昕磊。

“小磊,去把功课拿出来做。”城仲摩俨然一家之主的样子,让飞舞不禁楞了一下。

“学长,要不是你看起来大年轻,不然,我还会以为小磊是你儿子呢!你讲的话他

都听。”

飞舞直觉而单纯地说着,这些话听在城仲摩耳里特别顺,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笑

笑。

邵昕磊把功课拿出来,乖乖地坐在客厅的桌上写功课。飞舞看到有小孩在场也不好

说什么,只好也乖乖地把书拿出来看。

偶尔,邵昕磊问城仲摩几道数学题。城仲摩立即给予他指导。很快地,邵昕磊做完

了他的家庭作业。

“好,先去洗澡!”城仲摩想先解决飞舞的问题,对邵昕磊的作息稍作调整。

看到小磊进浴室后,城仲摩才把注意力转到飞舞。

“好了,现在可以把你的问题提出来了。”

“我的问题?哦!对,我听说系主任很会卡人,听其他学长、学姐说,你是他的得

意门生,所以我特地来请教!”不愧是飞舞,三两下就掰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系主任的课并不是特别难过,他比较注意思想的灵活运用及逻辑性的问题,

你只要在这方面加重学习,你也会成为系主任的得意门生的。”

飞舞频频点头,仿佛在吸收什么伟大的新知。其实这些她早就知道了,但是不假装

一下,怕被城仲摩识破,那就难看了。

有什么办法呢?就是喜欢他嘛!她还记得飞扬劝她说:“人家又不喜欢你,干嘛拿

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如果喜欢一个人或不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事,那爱情这档事,大概也不值得千

百年来,文人骚客吟诗抚弄了。

这一个晚上,飞舞是使足了劲和城仲摩胡搅蛮缠,最后,她还是在特地来接她的飞

扬的护送下,强制被送回家。

“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不帮忙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妨碍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

我哥哥!”一出卓家大门,飞舞立刻劈头审问。

飞扬看着妹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从小就是被大家宠爱的宝贝,更是男孩子们

争相追求的对象。如今,怎么变成她倒追别人了?

“我不懂,仲摩都表示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你的条件那么好,

何必这样作践自己!”飞扬把话说得很重,要不是因为他知道城仲摩和卓少筠的事,他

何苦这样说自己的妹妹。

“哥,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况且男未婚、女未

嫁的,这怎能叫作践自己?也许仲摩现在把我当成小妹妹看,但这并不代表以后也是如

此。何况,连你都觉得我条件好,他不可能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有信心,他迟早会

爱上我的。”

飞舞自信满满地对飞扬说着,眼中闪烁的光芒充满了自信与挑战。

飞扬叹了口气,对于飞舞的执著他无力可为,更怕事实真相揭发之后的惨状。

情——

难解!难了!

※ ※ ※ ※ ※

行动派的飞舞,在城仲摩所到之处设下了天罗地网,逼得城仲摩无处可去,最后不

得不请出了飞扬。

“麻烦你回去劝劝飞舞,没用的,我是不可能爱上她的!”他不想伤害飞舞。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劝过她无数次了,可是她一点也听不进去,就

像我劝你一样,你们就饶了我吧!”飞扬比城仲摩更无奈地说着。“老实说,仲摩,我

并不看好你和小阿姨,毕竟你们之间差距太大,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将来过不

去呢?我承认小阿姨是个有吸引力的女人,但她只适合那些在社会上打过滚的男人。”

城仲摩举起右手,做了一个请他停止说话的手势。

“我是来请你帮我解决飞舞的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

“解决飞舞的问题?”飞扬声调提高许多。:“难道我妹妹就比不过一个离过婚的

女人!”飞扬气不过地说着,就在话出口的同时,他立即就后悔了。“对不起——”他

道歉。

“算了,我不能期望每个人来接受我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

要再讲这种话了,特别是在少筠面前。”平时的城仲摩很好讲话。可是一扯到卓少筠时,

他就变得异常严肃。

“唉,也罢!反正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回事,旁人说不来的。至于飞舞,我尽我所能

地开导她,不过你别抱太大的希望,她的个性你多少也了解,好自为之吧!”处在飞舞

与城仲摩之间的他,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谢了,不管如何,先谢了!”城仲摩拍拍他的肩。“对了,我最近曾遇到白薇,

她变了很多,或者该说是她想通了。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找她聊聊。”

城仲摩话峰一转,突然由卓少筠转到白薇,飞扬心里为之一震。显然白薇这个名字

在他心里多少还占有一席之地,原来他平日的潇酒都是伪装的。

“哦!是吗?我记得你挺讨厌她的,不是吗?怎么现在又——”飞扬只听到自己的

心“碰碰”跳。

“其实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只是用错了方法接近我,不过现在她想通了,她还说对

你感到很抱歉,又怕你不原谅她,所以迟迟不敢找你。我想,这大概就是女性的矜持

吧!”

飞扬虽然没说,但城仲摩感觉得到他对白薇还是有感情的。

“仲摩——”飞扬显得有些难以启齿的。

“什么事?你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如果当初……我是说,如果当初白薇没有利用我接近你,你会不会喜欢她?”飞

扬间得有些腼腆,又有些严肃。

城仲摩考虑了好几秒才回答他。

“不会,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交女朋友的事。白薇很优秀,可是我只当她是普通

同学,所以即使时光倒流,我也不可能会爱上她。”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为何又会爱上小阿姨?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城仲摩笑了一下。

“这一点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硬要说出理由,那么该说是缘分吧!我从不把她

当长辈看,不是对她不敬,而是打从心里对她的一种熟悉感,这你了解吗?老实说,刚

开始我们相处得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火药味。但日子久了,我们逐渐彼此了解,

我不知道她在我身上找到了什么,但我却在她那里找到了一种家的温暖,一种被强烈需

要的归属感。”说到卓少筠,他的双眼总是闪闪发亮。“只要看到她,我的心就能平静,

即使不说话,我也能感觉到流动在彼此间的情怀。我称它为‘爱’。而这分爱是我在别

人身上找不到的,因此我也叫它是‘爱情’。如果你想在我们身上找到一丝惊天地、泣

鬼神般的爱情,可能要失望了。但若你想看的是一种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爱情,我保

证让你值回票价。”城仲摩顿了顿,让飞扬消化一下他所说的话。“所以你说我为什么

爱上少筠?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就像是命中注定般。”

也不知道是城仲摩天生就有一种蛊惑的能力,还是怎么地,飞扬就这么被迷惑了,

他也跟着陶醉在城仲摩的爱情里。

渐渐地,飞扬己较能理智地看待城仲摩与卓少筠的这段不平凡的恋情了。

※ ※ ※ ※ ※

冲着城仲摩一句“女性的矜持”,飞扬在文学院等了近两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

是哪来的勇气,竟然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等,或许他低估了白薇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十一点四十五分。

飞扬看着手上带的“姬·龙雪”,那是白薇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从那次生日后就一

直带在手上。

这种矛盾的心情他也理不清,心里直想忘了她,偏偏又把她送的东西带在身上。怎

么说呢?情关终究是难过的。

十二点,钟声响起,文学院内人群缓缓走出。飞扬眼尖,一眼就看到白薇穿着一身

粉色的碎花洋装从楼梯上走下来。

“白薇!”飞扬在距离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叫她。

白薇头一抬,寻声而至,看到的是笑容可掬、玉树临风的飞扬,他正朝着自己高举

双手挥动着。白薇先是一惊,然后才稳住情绪向他走去。

“好久不见!”白薇向他轻点一下头。

“是啊!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从一句“好久不见”开始了两人的对白。也许是彼此心中都还有那么一些放不开,

谈话也仅限一些客套的寒暄语,约莫十来分钟后就没了话题。

“一起吃午饭吧!”

“我还有事要办!”

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说话,任谁也没听到对方说的话。

“你先说吧!”飞扬谨遵女士优先原则。

“我要说的不重要,还是你先说吧!”

在一阵的谦让中,最后还是由飞扬先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吃顿饭。”飞扬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对不起,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白薇一脸抱歉。

“这样啊!”飞扬扬起的心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白薇不忍见他失望的表情,赶忙又说:

“可是我晚上没事,如果你有空的话,由我请你吃晚餐。”

听见白薇的话,飞扬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告别了白薇,飞扬带着无比喜悦的心情离去。一整个下午,他因期待而异常兴奋,

一个人傻呼呼地哼着“我的未来不是梦”,旁人笑他,他也不在意。

晚餐!

他开心地笑了。
 0   2005-06-13 21:09: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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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于茫茫人海中,

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

得之,我幸!

不得,我命!如是而已。

——徐志摩

自从日前城仲摩向卓少筠提及想将他们的恋情公诸于世后,她便常思考一个问题—



我适合他吗?

除了家世背景一无所有之外,论才情、论相貌、论品德,城仲摩都属上上之选。如

此的青年才俊遇到了她,岂不是白浪费了他大好的前程,丧失他追求其他名媛的机会!

卓少筠知道自己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很容易影响城仲摩的情绪,但她就是怎么也

忍不住这么想。

窝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沉睡后无邪的面孔,如婴儿、如天使,让她情难自禁地紧

紧拥抱他。

每一次,当热情的余温退却后,卓少筠总是存着恐惧的心理。所有的不安与忧虑就

偷偷地跑出来,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尤其以这次为最。

原因是昨天的一通电话——

“大姐,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有事?”

卓少筠口中的大姐正是飞扬、飞舞的妈。

“是啊,还不是为了飞舞那个丫头!她喜欢城仲摩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

他对我们家丫头感觉怎么样?”

卟通!卟通!卓少筠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又急又快。

她从大姐的谈话中得知他们都很中意城仲摩,甚至已把他视为女婿的人选。她该怎

么告诉大姐——城仲摩已经有女朋友了,而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难道事情就这样拖下去吗?她自问。

原先留住城仲摩的手,现在抱得更紧了,紧得连睡着的城仲摩也因她的力道而醒了

过来。

“怎么了?”他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没事,只是想抱抱你,感觉一下你的存在。”卓少筠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傻瓜。”

城仲摩用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在她脸上洒下点点细碎的吻,像是捧着尊贵的宝贝,

是那么的轻柔及细心。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卓少筠主动献上香唇,享受着城仲摩加诸在她身上的温

柔。

如果做爱有罪,卓少筠想她可能早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

开始贪恋男人的身体,至少以前和邵云在一起时都还不曾如此,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

象离不开城仲摩了。

是女性荷尔蒙做怪?还是城仲摩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蛊?体内的情挑不断地被撩起。

“你这个贪心的小魔女!”城仲摩享受着卓少筠在他身上的咬啃,不经心地溜出这

么一句话。

不论是有心或无意,卓少筠听到了这句话,全身僵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泪水在

眼眶里打转。

感觉到异样的城仲摩,抬着头看着卓少筠。

“怎么了?”他捧着卓少筠的脸,看见眼眶中的泪水时,令他一惊。

卓少筠摇摇头,没说什么。

“是我刚才说的话伤了你吗?”城仲摩反应极快。“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相反的,

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真的?”卓少筠眨了眨沾了泪水的睫毛。

“真的,而且我很高兴你主动取悦我,这表示你需要我,我喜欢这种感觉,真的!”

经过城仲摩再三保证,卓少筠才得以释怀。

爱情使得卓少筠变得脆弱了,在内心与外界的各种冲击下,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

什么时候。

※ ※ ※ ※ ※

应白薇之邀,城仲摩在校刊上发表了一篇“大学生的爱情世界观”,受到极大的回

响,顿时让他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仲摩,这下子我真的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现在才真正了解到你写作的功力之

深。佩服!佩服!”飞扬在事后对城仲摩赞誉有加。

“是吗!尤其是你在文中剖析大学生对爱情所抱持的态度这一点,我十分赞同。其

实不只是大学,就连比我们年长的社会工作者,对爱情的看法也相当肤浅。”自从上次

和飞扬一道晚餐后,白薇才真正见识到飞扬的长处。因此,他们俩现在的接触颇为频繁。

“我想,追根究底还是人生观的问题。一个抱持乐观、积极、进取态度的人,我相

信在爱情的路上,他也是乐观的;相反的,对人生原本就持反面态度的人,在遇到困境

或瓶颈时,寻找不到光明的那扇门,心中痛苦万分,会更容易走向轻生一途。这种案例,

屡见不鲜,不是自残就是残人,这是一个病态的现象,却没有人将它导正,反而有愈来

愈严重的趋向。”

城仲摩很感慨地表示。

“的确,我记得两年前,某大学发生一件很轰动的杀人案。犯罪者本身不满被女友

抛弃,有一天就埋伏在学校女生宿舍附近,等被害人放学经过,就把她给奸杀了。”

白薇说了一个很扣人心弦的悲惨事件。

“人的一生当中,本来就有许多不圆满的地方存在,如果每一个人都采取这种激烈

手段,社会岂不大乱!”飞扬的话算是把这一段对话作个结束。

然而对话的结束,并不代表观念的落实。

事实上,正有一场悲剧即将要上演!

※ ※ ※ ※ ※

和城仲摩认识将近两年的时间,却是卓少筠第一次踏入他简陋的斗室。

由于两人恋情一直处于保密阶段,因此,他们俩鲜少有在公共场合出现的机会,而

卓家也一直是他们秘密约会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想来参观城仲摩的窝?这一点,卓少筠也理不清。

为了怕会碰到其他人,卓少筠今天特别“装扮”了一下,她把长发扎成一个马尾,

配上白色T恤、黑色短裤,脚上睬着“耐吉”的布鞋,那轻松活泼的装扮,比大学生还

象大学生。

“别担心,他们要到晚上才回来,没有人会看见你的。”

虽然城仲摩这么说,但卓少筠仍不能安心。

房门一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空间,和一些很简陋的家具。

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是一幅牡丹花,上面写着:“腹有诗书气自华”。没有落款,

卓少筠以为是城仲摩的杰作。

“我不知道你还会画画!”她看着那幅牡丹图。

“不是我画的,是白薇,飞扬喜欢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白薇?卓少筠记得。是个长得很美、很有气质的女孩。

“她画得真好。”虽然有点不是滋味,卓少筠仍真心称赞她。

“是阿!”城仲摩附和着。“她现在变了很多,和飞扬的交情也愈来愈好了。”他

曾经将白薇和飞扬的事全告诉她,只除了白薇暗恋他的那一段。他以为卓少筠什么都不

知道。

“是吗?”卓少筠有些惊讶。“事情变化真大。”她喃喃道。

“什么?”在一旁倒茶的城仲摩没听清楚地问。

卓少筠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又继续巡视其它地方。

只见纸箱一个个被整齐排放在墙边,形成一排柜子,纸箱内井然有序地排满各式书

籍、杂志、剪报等。其中以剪报居多,几乎占了所有空间的一半。

纸箱上摆了许多他私人的杂物,有几本散文、一枝铅笔、一把剪刀、一个急救箱和

一张照片,还有一些个人盥洗用品。

卓少筠拿起那唯一的一张相片。

“这是小磊送给我的。”城仲摩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后上方。

相片中的人是卓少筠和邵昕磊在日本狄斯耐乐园门前拍的。当时的她脸上泛着幸福

的微笑,手中抱着年仅半岁的小磊。和风亲吻在她脸上,她就象是狄斯耐派出来的亲善

大使,美丽、善良、纯真、浪漫。

看到那张相片,卓少筠回忆起当时的自己还那么年轻,却已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

而当时替她们母于拍照的邵云是那么地爱她,那段日子是再美好不过了……

“不准你去想他!”城仲摩霸道地把照片从她手中抽走。

“我没有!”卓少筠否认着,她很清楚地明白,男女之间有时候过于坦白,其实是

非常伤人的。

“不准骗我,我知道——”

卓少筠立即攀附他的肩膀,吻去他剩余的话。

尽管城仲摩平日是多理性的人,一旦碰到爱情这玩意,嫉妒也就离他不远了。

卓少筠的吻虽非强而有力,但她阴柔、缠绵的力量却教人难以抗拒,城仲摩内心的

欲火被她挑起,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双双倒在垫褥上……

“啊——”

门突然被开启,只见飞舞瞪大了眼睛尖叫。

几乎是立即的,卓少筠和城仲摩从床垫上跳了起来,彼此的衣衫凌乱,更显得难堪

与不安。

“小阿姨!”飞舞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个令她为之气愤的人竟是卓少筠。“你……

你……你们……不要脸!”她使尽全力骂完后,夺门而出。

“快去追她!我怕她会出事!”卓少筠推着城仲摩。

不由分说地,城仲摩以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留下房里的少筠为事情的遽变感到万

分紧张。

约莫十分钟后,城仲摩再折回来。

“怎么样?追到了没有?”

城仲摩摇摇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办?怎么办?”卓少筠慌了,原先隐瞒事实,就是怕飞舞

不能接受,而今却在这种情况下让她知道真相,卓少筠不敢想象其后果。

反倒是城仲摩,心情放松了不少。“让她知道了也好!或许残忍了些,总比她心里

还抱存着一线希望的好,现在只期望她自己能看开些。”

卓少筠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心里的结却没因他的话而松开些。她所担心害怕的事,

终于发生了。

※ ※ ※ ※ ※

飞舞彻夜未归!

这件事搞得飞家上上下下人心不安。平常飞舞即使要外宿,也会先告知父母或兄长,

如果在紧急情况下无法事先通知,她也总会以电话通知。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连通电话也没有!

“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飞母紧张地说:脑中一片空白的她,现在只能全凭臆测。

“妈,不会啦!小舞那么机灵,不会被绑架的啦!”虽然心中也担心妹妹安危,飞

扬仍不忘安抚母亲的情绪。

“是呀!说不定她只是和同学在一起玩得很愉快而忘了时间,也许等会儿就回来了”

飞父的口吻倒是和儿子一致。

此时,电话铃响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飞舞打回来的,立即拥到电话旁。

“飞舞,是你吗?”飞母想也不想的,拿起话筒劈头一句。“喔!”接着又是失望

的一声,她把话筒递给飞扬。“找你的!”

“喂!我是飞扬……仲摩,是你呀!这么早有事吗?飞舞?你也在找她?她昨天晚

上就没回来了……什么!她知道你和小阿姨的事了?怎么会这样?好,我知道……好……

好……拜!”

一通来自城仲摩的电话。

现在,飞扬终于了解飞舞为何会无故失踪了。

“爸,妈,你们坐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飞扬态度之严肃,教他们二老不由

得安静了下来。”

“是不是你妹妹有消息了?”飞扬没来由的态度,叫飞母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是,也可以说是。事实上,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小舞为何会离家出走的原因,这

件事情牵涉到城仲摩和小阿姨。”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飞父终于忍不住问。

于是,飞扬便从事情的开端开始叙述……

※ ※ ※ ※ ※

飞舞缓缓从睡梦醒过来。

“你醒啦!”

触目所及,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脸孔。

“啊!”

一阵惊叫后,飞舞又晕过去了。

此刻,骆书桓才晓得自己的面孔是如何的吓人,难怪整棕偌大的别墅连一面镜子也

没有。

赫然得知真相的心情,无人能体会。他觉得心痛,因为被他所爱的人欺骗而心痛,

他觉得震撼,为自己无知的信任而震撼!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好快、好快。他庞大的身体怔住了,许久

许久都不曾动过一下,他突然恨自己为什么要救起这名女孩,为什么不让他从此沉沦在

别人善意的谎言中,为什么?为什么?

他颓废地走出客房。

※ ※ ※ ※ ※

当飞舞再醒过来时,已是下午的事了。

一连两天没有吃饭,她肚子正咕噜、咕噜地叫着。

她环顾一下室内,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记得昨

天——
 0   2005-06-13 21:09:5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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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她想起卓少筠和城仲摩缠绵的镜头。

“不!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

她跳下床,整理好衣衫、套上鞋于,她奔出了尚未看清的别墅。

一路上,她心急如焚,直催促司机先生开快点,“原本需要半小时车程的距离,不

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逸仙路。飞舞丢了一千块给司机,也不等找钱就飞奔进去。

在卓家门口前,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按了门铃。

“飞舞!”开门的正是卓少筠。看到飞舞,她喜出望外。“你到底跑到哪去了?你

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快,快进来,先打通电话回家!”卓少筠拿起电话筒,熟练地拨

着飞舞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尚未接通,即被飞舞切断。“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我问你,昨天是怎

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大哥家?你怎么能背着大家做出那种事!”飞舞激动地

问着,此时,她的心中对卓少筠已无一丝敬意,只把她当作情敌般地审问着。

“飞舞,你听我解释,其实我——”

飞舞举起一只手,打断卓少筠的话。“我不要听你解释!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真的!”

也许是自认有愧,卓少筠竟像做错事的小孩,静待责罚。“是真的!”

啪!“你不要脸!”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和一句“不要脸”,随着飞舞的手势在卓少筠脸上、心中,留下

不可磨灭的痕迹。

卓少筠摸着自己的左边脸颊,泪水慢慢地滑落。“我不是!我不是!”她低着头不

敢看飞舞,喃喃地说。

如果现在社会还有教育下一代做人的道理的话,飞舞肯定在出手打卓少筠的那一刻

起,把所有的道理都还诸各位老师了。

她现在像极一位严厉的判官。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我喜欢城大哥,我从第一次见

到他时就喜欢上他了,你怎么能在我向你坦白一切之后,还能横刀夺爱呢?不要哭了!

把你那副虚伪的面孔收起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是用这一副表情骗到城大哥的,一副

楚楚可怜的样子?”飞舞不屑地说道。“你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吗?以为

假装打扮得很年轻,就能掩饰你比他大八岁的事实吗?以为他会真的爱上一个比他大八

岁,而且还离过婚、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女人吗?你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飞舞字字尖锐、句句残忍地挞伐她的心。

卓少筠觉得痛苦极了,像千万支针扎上她的心头,鲜血飞流、四溅。

“你不但不要脸,还假道学!表面上是我们的长辈,骨子里却卖弄风骚、勾引男人!

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为何不干脆直说,还在那边惺惺做态?你不但背弃了我对你的信

任,连带也使我妈蒙羞,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和女儿抢男朋友!所有认识你

的人也会唾弃你、骂你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不。我没有!”卓少筠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煎熬。“难道爱人也有错吗?难道离过

婚的女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没有再谈恋爱的权利吗?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

懂爱、恨、嗔、痴,我也跟你一样,是个需要被爱的人。”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你以为这样叫爱他吗?你把他迷惑住了,让

他除了学校和你家外,再没有其它的社交活动,让他除了我哥之外,再没有别的朋友;

让他没有机会再碰到更好、更适合他的女孩子;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她颤抖地问道。

飞舞看到卓少筠失落的表情,准备乘胜追击。

“这种话这么伤人,你想他可能对你说吗?你仔细想想,你们曾经一起在公共场合

出现吗?就算有,也是很少,但他不会说这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是哄着你,把责任归咎

在他怕恋情曝光上面,你想这是为什么?而且,他曾经介绍你认识他的朋友吗?也没有。

为什么?难道是你不愿意,还是另有隐情?他从不曾对外声称他已有女朋友的事实,为

什么?难道这是你们的协定?我相信一个真正爱女人的男人,一定很希望全世界的人都

知道他们的事,可是他没有,这到底是基于保护你的立场,还是另有其它因素?”飞舞

举证举得恰到好处。

可是,卓少筠却有话要说:“不,我们之所以隐瞒至今完全都是为了保护你、怕你

受伤害。”她终于把主要因素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也许一

切讲开了会比较好。

“哈,怕我受伤害!”飞舞的心的确受伤了。“真好笑,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死

要面子地不肯承认。“难道你们就不怕现在伤了我!你们怕伤害我,却反而让我愈来愈

爱城大哥,以致无法自拔,一方面却又背着我谈情说爱,一旦事情发生了,才大言不惭

地说想保护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怕伤害我?你们这些虚伪的人,我恨你们!”

是憎恨、是不满、是发泄、总之,飞舞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离开这里!这是她现在脑中唯一的念头。

“飞舞,你等等,飞舞!”在来不及追赶的情况下,卓少筠失去了她的芳踪。

※ ※ ※ ※ ※

“什么?你说小舞到过你那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下午,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回

来,这可怎么办?”一早才听完飞扬转述她和城仲摩的恋情,使得飞母焦急不安的心全

指向卓少筠。

“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个孩子,承受不起这种打击,而你身为长辈,怎

么可以做出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事!为什么要和小舞抢男朋友?”

在电话另一端的卓少筠,只有挨骂的分。

“如果你想交男朋友、想结婚,大姐可以帮你,为什么偏偏选城仲摩?你的头脑为

什么总是不清楚?难道邵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头脑一片混乱,继而胡言乱语的飞母,丝毫未察觉她的话已严重地伤害到卓少筠。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要是爸妈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会被你气死!天啊!有什

么错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为什么要让我可怜的女儿受苦?”

飞母只顾着自己的情绪,直说一些让人听了伤心欲绝的话。

人就是这么自私,只知严以待人,却是宽以律己,不懂得自省。姑且不论谁对谁错,

但在话一出口的刹那,私心就已经存在了。

和飞母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卓少筠。

打从飞舞冲出城仲摩公寓的开始,她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了。

我真的做错了吗?

也许我从来就没有做对过!

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灵挣扎后,她终于向现实低头了。

挂了电话,她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城仲摩——仲摩:

提笔多时,却迟迟不能下笔。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从飞舞出现在我家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事情不再只是“对与错”那么简单的选择了。

你骂我胆小也好、怯懦也罢,我终究屈服在现实的社会里。

是我不够勇敢,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临阵逃脱。但,天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才能使自己不再回头。

我有幸能在你人生刚起步的时候参与其中,这回忆足以聊慰我往后的人生。

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爱上你真好。

今天,我以同样一句话送还给你。真的,爱上你真好。

如果真有来生,我希望是在一个君未娶、妾未嫁,而且年纪比你小的情况下认识你。

那么,也许我们之间的阻力就不会这么多了。

真心爱你,

在我每一个日子里,

我用那沾满喜悦的心

等你来到,

许是情深缘浅,

许是好梦难圆,

在最初与最终的交会,

如夜里的昙花。

永远等不到天明。

摩!是我太悲观了吗?突然想起金刚经的四句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电亦如雷,应作如是观!

摩!此时此刻,除了这四句话,我找不到更好的字句来形容此刻我内心的想法。

也许一切都有命定,半点不由人!而我,也无力与天命抗争了。

一切随缘吧!

少筠于家中笔

她把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存款,等待城仲摩接放学的邵

昕磊回来。

稍晚,城仲摩带着刚下课的邵昕磊进门。

卓少筠支开邵昕磊,单独和城仲摩说:

“飞舞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我很担心,也许你该和飞扬一块出去找找看。报社那边

我已经请假了,今晚就麻烦你帮忙找飞舞了。”

“这样也好,那我现在就去找飞扬,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城仲摩亲吻

了一下卓少筠后便离去。

看着城仲摩的背影离去。少筠有一股想叫住他的冲动。但是,不行!她忍着,拼命

地忍着,直到下唇渗出丝丝的血味,她才真正体会到爱已爱得太深。

“妈妈!”

不知何时,洗完澡的邵昕磊静静地走到少筠身后,拉扯着她的衣角。

“城叔叔到哪去了?”年近十岁的邵昕磊,块头长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老爱缠着

妈妈的小孩了。

“小磊乖,坐下来听妈妈说。”卓少筠关上门,带着邵昕磊坐到椅子上。“我知道

你很喜欢城叔叔,城叔叔也很喜欢你,可是现在发生一些事情,我们不能再和城叔叔见

面了。也许刚开始会有点难过,但是这些都是为了城叔叔好。小磊也希望城叔叔过得很

快乐,对不对?”

虽然听不懂卓少筠所指何事,但邵昕磊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希望城仲摩能过着幸福、

快乐的日子。

他点点头,算是对卓少筠的话表示赞同,可是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想流下来,一想起

往后的日子里将要缺少城仲摩,他……

“乖,小磊是个好孩子,城叔叔总算没有白疼你!”

卓少筠的一个决定,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 ※ ※ ※ ※

城仲摩在卓少筠母子离家的第二天,才来到卓少筠的住处。

“城先生,麻烦你等一下。”管理员林先生叫住城仲摩。

来往这栋大厦已近两年了,城仲摩对于管理员认得自己,并不感到奇怪。

“卓小姐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她还要我转达她的歉意,临时才通知你不用再来了,

不过她这次搬家也实在匆忙——”

“搬家?”城仲摩吓了一跳。

“是呀!她昨晚匆匆忙忙地告诉我她要搬家。哦!她还说,房子的问题要请我代为

处理呢!”

城仲摩整个人的思绪都停在卓少筠搬家的这件事上,也没注意到管理员林先生多说

了些什么。

他谢过了管理员,走出那栋他早已熟悉的大厦,沿着逸仙路走到仁爱路,他一直走

着,手里紧握着那封教他心痛的信。他不敢拆开来看,怕控制不了情绪,怕一颗完整的

心从此四散分裂。

啊——

他受不了了,顾不得旁人的指指点点,他终于抑不住地放声痛哭!

※ ※ ※ ※ ※

一个星期后。

飞舞回来了!

对于这一个星期的行踪,她绝口不提。

从飞扬口中得知,卓少筠离开城仲摩了,或者说离开大家了,她这回真是消失得干

净、撤底。

“帮我约城大哥出来,我有事想和他谈!”

一个礼拜没见,飞舞的改变让飞家上下莫不惊奇。

“小舞,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飞扬不太肯定地说着。

“人都要长大的嘛!”飞舞笑着,笑容里少了分纯真,多了分世故,但却一样的美。

飞扬不确定城仲摩此刻的心情是否愿意见飞舞,最后拗不过飞舞的要求,他只好硬

着头皮去找城仲摩。

※ ※ ※ ※ ※

西餐厅里。

飞舞在等待城仲摩的到来。虽然以城仲摩的为人,飞舞相信他有那个雅量,但在经

过这许多事件后,飞舞也不敢保证了。

人都是会变的,她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飞扬说你找我,有事?”不知何时,城仲摩来到飞舞的桌前。

飞舞怔了一会儿。“是的,请坐!”她指着对面的坐位。

看着城仲摩坐下,飞舞紧盯着他,心跳没来由地加速。他还是那么从容,脸上的表

情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飞舞从他脸上找不出任何情绪的显示,这让她怀疑自己这趟

是不是来错了。

“我——”她不知从何启齿。“你,最近好吗?”所有想说的话,见到了他——反

而说不出口了。

“还好!倒是你,离家一个礼拜,人变瘦了。”

城仲摩的关心让飞舞更厌恶自己以前的行为,内心的谴责爆发成一股热泪,她当场

声泪俱下。

“对不起!城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飞舞只

是一声声地“对不起”。

“唉!飞舞,别哭了,我并没有怪你。”他拿了一包面纸递给飞舞。“如果真要说

谁有错,那一定是我的错,要是早把事情说开,也许就没事了!”城仲摩声音中有些感

慨、有些悔恨。

“不,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找小阿姨,也许她就不会离开了。我好后悔,小阿

姨对我那么好,而我却那么严厉地伤害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别自责了,少筠的离开并不只是因为你,是这个社会不能包容我们的爱,你只

不过是她离去的一个借口罢了,所以,你根本不用自责。”

对于城仲摩,你不得不去佩服他,他或许上个礼拜还因卓少筠的离去而痛苦不堪,

现在却能用更宽广的角度来看事情,甚至安慰别人。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有小阿姨的消息吗?”飞舞拭了拭泪水。

“没有,不过我会尽力找下去,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城仲摩

信心十足地回答。

※ ※ ※ ※ ※

转眼,城仲摩便要毕业了。跟他同年进来的飞扬还要再念一年,因为城仲摩是提早

一年毕业。

“真是没想到,感觉昨天才新生注册,明天你却要出国了。时间过得好快!”

城仲摩临出国,大伙儿为他饯行,自该有感而发。

半年前,卓少筠不告而别后,城仲摩想尽各种方法找寻却苦无消息,就在此时,他

寄到美国申请奖学金的文件下来了,在去与留之间,他做了很长的挣扎,最后还是决定

出国,他相信卓少筠若知道这件事,也会和他有相同的决定。

“打算去多久?”飞扬舍不得他这位好兄弟。

“不知道,至少五年内是回不来的!”

听说城仲摩申请的那所学校的哲学系,在全美排名前十名,而且属于长春藤学校,

要进去都不容易了,何况是念到毕业,为了保有那唯一一份的奖学金,他势必要卯足了

劲力拼了。

“难道你不打算再找小阿姨了?”说到找卓少筠,飞舞可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认真。

城仲摩摇头没说什么,又低头饮了一口茶。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这摇头所代表的意思是“不打算再找了!”,抑或是“不知

道!”还是“不放弃!”。

“我还是那句老话——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对少筠是如此,对你们,亦是

如此。”

离别总是伤悲的,虽然飞扬很想把气氛带得热烈些,但在似有若无之间,愁肠总环

绕着他们。从此,各人也将奔向自己的前程,未来是一个比未知还未知的日子。
 0   2005-06-13 21:10:0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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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了。

城仲摩细数着离开台湾的日子,转眼已经九年了。

不算短的时间,当他再度踏上台湾这块土地之时,他内心不禁涌起近乡情怯的激动。

九年的时间,让城仲摩从一个才华出众的青年蜕变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成熟男

人。此时用男人来称呼他可真是恰当,不论外貌、学识、气质,都还比九年前更为杰出,

或许九年前他还略带些稚气,但现在的他可说是完完全全、不折不扣的男人了。

他所到之处都成为众人的焦点,女人喜欢他、男人羡慕他,而他自己呢?却毫不在

意他所拥有的那羡煞人们的一切,因为他心中一直还存着一个人影。

是的——卓少筠。

今天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要把自己变成更强壮的男人来保护她。所以,

他十分地努力,只为了让自己成为她唯一的支柱。

而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除了受母校委任教学外,就是要找到她。九年的等待也

够了!他想。

※ ※ ※ ※ ※

城仲摩回台湾一事并未告知任何人,除了学校方面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怎么,出国那么多年都没碰上心仪的女孩吗?”前哲学系主任,现任哲学研究所

所长国谅吉询问着爱徒。这次城仲摩可以回来胜任哲学系主任一职,完全是他力荐的。

“教授,感情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城仲摩淡淡一笑。

“通常学哲学的人对事理的分析比别人透彻,感情的处理也比别人果断,对人、事

看得比较淡,毕竟钻牛角尖对我们是没有益处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九年前,卓少筠与城仲摩的事,他略有耳闻。他了解城仲摩对感情向来看得很重,

但是事隔九年,变化之大已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是,我知道,但这并不是钻牛角尖,我还在等待,等她养足了信心来接纳我。当

然,九年的时间并不算短,她或许早已经另有对象了。如果真是如此,我会祝福她,毕

竟我的再度出现不是要带给她压力的。”

“唉!只可借你早已心有所属,要不然,我就把女儿介绍给你!”国谅吉很感慨地

表示,教学生涯三十年,城仲摩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您别这么说,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教授不认识罢了!其实是仲摩没有福分,

像教授这么好的人是很难找的。”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城仲摩与国谅吉彼此都很欣赏对

方的为人,随着城仲摩年龄的增长,身分不断地改变,他们俩渐渐培养出一股忘年之交

的默契。

※ ※ ※ ※ ※

“哇!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到美国找你,搞不好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回台湾

了!”

南京东路上的“御书园”内,城仲摩、飞扬、飞舞、白薇坐在里面。飞扬劈头就是

一句。

“是啊!仲摩,回来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声?都这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这么做,

太不够意思!”附和着飞扬,白薇也缓缓地道出心中的话。

城仲摩看着有九年没见面的三位老友。

飞扬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豪放,俊俏的脸也显得更有男人味了。不过,当他不

说不笑时,表情隐露出的一股威严还真让城仲摩大开眼界,莫非这就是当了律师的后遗

症?城仲摩玩味着。

再看到白薇,完全脱去了大学时的青涩,从她流的发髻,穿的淡蓝色套装看来,十

足的女强人味,正符合她在杂志社担任主编的角色。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她与飞扬的关系,

他一直以为她会和飞扬结婚,但从飞扬的态度上看来,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也许他

不在的这九年中,发生了不少事。

最后,他把眼光调到飞舞身上。如果要他说改变最多的,那么是非飞舞莫属了。她

变得沉静多了,以前那对明亮的眼睛,现在也显得暗淡无光,苍白的肌肤更显得她的瘦

弱、憔悴,这不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所该拥有的,她应该是快乐的才对啊!

反观自己,城仲摩才发现自己的变化没他们多。

“因为一切都太匆忙了,再加上回到台湾赶着到学校报到,所以才忘了联络大家,

真是不好意思。”城仲摩解释。

经过时间与空间的隔阂,才知道彼此除了客套寒暄语外,竟已经无话可说了。

最后还是飞舞先开口要求离去,白薇则紧随在后。最后,餐桌上只剩飞扬和城仲摩。

他们俩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飞扬从口袋中掏出David Doff Lights的香烟时,城

仲摩才扬了扬眉头,表示惊讶。

“别奇怪!毕竟我们已经九年没见了,不是吗?”飞扬的脸上竟也露出些许的皱纹

和忧郁的眼神。

白烟从他口中轻轻吹出,他的眼光飘向远方而显得迷濛。

“你走了以后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事——白薇被强暴了。是她系上的一位教授,同

时还有其他受害人,她当时吓坏了,不敢和任何人说,直到两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她确

定怀孕了,才哭着跑来向我哭诉。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那个教授理论,白薇阻止我,

说她家丢不起这个脸,她求我陪她去拿掉孩子,我劝她留下孩子,我愿意娶她、因为情

况紧急,又加上她早已六神无主了,她全然听我的安排。于是我们办完结婚手续后,才

各自回家通知父母。一切都本已成舟,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白薇就先休学一年,等孩

子生下来后才又复学。由于晚了别人一年,所以她特别努力,常常念书念到三更半夜。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军中当兵了。”飞扬的双眼因心痛而显得空洞。“有一天,我接到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听不清楚。隔天,我请假回家,才知道爸爸

和小青,也就是我们的女儿出车祸了。爸爸当场死亡,听妈说是为了救小青,结果到医

院输血时,才发现小青的血型和我家完全不同。原本只有我和白薇知道的秘密被揭穿了。

妈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白薇身上,说她不守妇道,在外面偷男人,还害死爸爸,不管我

在旁边怎么替白薇解释,妈就是不相信,而且还直嚷嚷要我和白薇离婚,原本就满腹歉

意的白薇希望我听从妈的话,但我死也不肯,等到小青伤好后,白薇就带着小青搬出去

住。而我就夹在两边,妈见了我,老是叫我快和她离婚,白薇见到我,也跟我提离婚的

事,说她不愿再做一个罪人了。所有的人都希望离婚,只有我不。因此,我也自己搬出

来住,没想到一住就是五年。”

飞扬缓缓地叙述着前尘往事,好似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从他口中不难发现他

至今还深爱着白薇,只是白薇心结太深,想要恢复两人间的关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城仲摩未发一语,只觉得情字这条路走来并不轻松,飞扬与白薇的情况如此,他更

不敢思及卓少筠又会变得怎样了。

“还好你回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呢!”飞扬叹了口气。“算了,

不想了!走!上我那儿去喝一杯,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抛开往事,飞扬还是飞扬,依旧神采飞扬。

※ ※ ※ ※ ※

台大的校园充满着明朗、清爽的天气,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朝学校的教务处

走去。

在人来人往的浪潮中,小女孩常被路过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撞来撞去。

原来今天是开学日。

“小玫,你在这里等哥哥一下,我马上出来,不要乱跑,知不知道?”年轻人蹲下

身和小女孩讲话。

“嗯!”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

年轻人在她头上摸了一下,快步朝医务处走去。

那个被称做小玫的小女孩果真乖乖地站在哥哥指定的地方等着,她小小的身体在众

多的人群里几乎被淹盖了。好奇的小脸兴奋地向四周张望,试图发现些有趣的事。突然,

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从她面前经过——

“爸爸!”

小女孩朝那高大的背影跑去,顾不得哥哥刚才交代的话。

※ ※ ※ ※ ※

“爸爸!爸爸!等等我,爸爸!”

城仲摩远远听到有个小女孩喊爸爸的声音,他没有停下脚步,并为校园内有孩子找

爸爸一事,感到不解。

“爸爸,等我!哎呀!哇!好痛!”小女孩心急地追着她口中叫喊的爸爸,一不小

心跌到了,小小的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皮。

“哦!好可怜哦!”

“妹妹不要哭!”

“乖,不要哭,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校园内的学生安抚着小女孩,但似乎不能抑止她的情绪,她不停地哭着,口中还直

嘟嚷着:“爸爸!爸爸!”

刚出教务处的年轻人,寻不着妹妹的足迹,一听到有小孩哭声就赶紧跑来。

“小玫,怎么啦!怎么流血了?乖,不哭,哥哥抱你!”年轻人抱起小女孩,便朝

教务室方向走去。

“好痛!”小女孩红着眼。

“小玫乖,一下就不痛了。”年轻人看着医务室的医生用药水帮她擦拭着,没一会

儿工夫就好了。

“谢谢您!”年轻人带着小女孩走出医务室。

“还痛不痛?”

小女孩先是摇头又是点头。

年轻人笑了一下。“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口气里只有关心,并无责备。

问及此,小女孩眼睛突然一亮,“哥哥,我看见爸爸了。”

年轻人先是一怔,随即又想怎么可能?小玫根本没见过爸爸!“好了,等会儿在妈

妈面前不许乱说,知道吗?”

小女孩不懂为什么,但在接触到哥哥严肃的表情后她点点头。

※ ※ ※ ※ ※

学校对面的麦当劳里。

“小玫,这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妈妈不要生气。”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地说着。

这妈妈不是别人,正是卓少筠。

“乖,妈妈没有生气,小磊,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年轻人便是已长大的邵昕磊,不,应该说是卓昕磊,因顾及卓听攻的缘故,

邵昕磊的姓氏由“邵”改为“卓”。

至于卓昕玫又是谁?简单地说,她是卓少筠和城仲摩的孩子。

“对不起,妈,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妹妹?”卓昕磊二话不说地扛起责任。

“不是,不是!是小玫不好,不要骂哥哥,是小玫不听话,自己跌倒的。”卓昕玫

护着哥哥。

虽然和卓昕磊有十岁差距,卓昕玫却非常崇拜她哥哥!这或许是单亲家庭的悲哀,

卓昕玫的世界里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小朋友外,就只有妈妈和哥哥了。

然而卓昕磊呢?小时候他或许不懂妈妈和城仲摩发生什么事,但对这个惹人爱怜的

同母异父的小妹妹,他是比谁都疼。原本卓少筠还担心小磊会对小玫有所排斥,事实证

明是她多虑了。

看着两兄妹手足情深,互相维护对方,卓少筠觉得心里好安慰。尤其是伴随昕玫的

出生,带给她更多希望,也带给卓昕磊更多亲情,卓昕玫严然成为他们快乐的泉源。

“好啦,不怪你们!对了,小磊,学校的事办得怎么样?”

原来卓昕磊到学校是办插班手续,他原来在高雄的大学念中文系,后来对哲学系产

生了兴趣,参加各学校的转学考,并以榜首考上台大的哲学系。经过卓少筠的同意,他

才赶来办手续。

九年前为了逃避而躲到高雄的卓少筠,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这片土地,也许是上天

注定要她再次面对这一切,只是景物依旧在,人事已全非。

“都办好了,就等下礼拜选课了。”

“好吧!既然如此,下午我们去儿童乐园吧!”卓少筠宣布着。

“哇!好棒!哥,好棒耶!”一听到儿童乐园,卓昕玫高兴得又跳又叫,完全忘了

手上、脚上的伤。

※ ※ ※ ※ ※

卓昕磊手上拿着选课单,不敢置信地看着。

逻辑学——城仲摩教授

城仲摩教授!

真的是那个城仲摩吗?昕磊急于知道,一问之下,才知道,城仲摩是今年新任的系

主任。

这个消息大叫人震撼了!卓昕磊迫不急待地想确认这个城仲摩是不是就是小时候教

他念书、陪他玩的那个城叔叔。他快步来到系主任办公室。

他敲了门后,缓缓推开手把。

“有事吗?这位同学。”城仲摩抬起头来,看着推门进来的少年。

卓昕磊像被点穴般,一动也不动。是他!真的是他!卓昕磊心中呐喊,但口中却发

不出一丝声音。难怪小玫上次告诉他说看到爸爸了,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和卓昕磊记忆

中的城叔叔一模一样。

“这位同学?”城仲摩见他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于是再叫一次。

其实卓昕磊是因为太紧张,以致发不出声来。虽然现在已稍能控制,但一颗心还是

碰碰地直跳,手掌的汗水也不停地冒出来。

“我……我……我……”他紧张地连说话都结巴了。

城仲摩看着这么一张俊秀的脸,却载满许多的紧张,他安抚卓昕磊说:“不要紧’

张,慢慢来,这边坐。”他把卓昕磊带到旁边的沙发上。

“有什么事吗?”城仲摩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我是……今年的转学生,很……高兴……能……能……”平常的卓昕磊口

若悬河,绝不是像现在这般紧张而口吃,那原因也只有一个。

“别紧张,能考上,表示你对哲学已经很有概念了。既然会来念,表示本身对哲学

方面比较有兴趣,对不对?”在学生面前,城仲摩自然而然地表现出长者的风范,虽然

他今年不过才三十一岁。

“是!”卓昕磊已经没有像稍早那么紧张了,不过双手仍旧止不住地颤抖着。

“那么就好好念吧!哲学可以开拓你的思想,整合一个人的思绪,虽然有人打趣说:

念哲学到最后会走火入魔,人会疯掉。但是我相信,只要一个人的逻辑思维清晰,念哲

学不但不会走火入魔,还会比念自然科学的人更理性。”

卓昕磊看着城仲摩说话,感觉好像回到小时候,那个教他事理、把他当大人的城仲

摩就在眼前,而他,就是没有勇气和他相认。

他仓皇地结束了和城仲摩的对白,漫无目标地沿着红砖路走。

该告诉妈妈吗?卓昕磊想。

最后,他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卓少筠。朝着回家的路上,他顺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 ※ ※ ※ ※

为了卓昕磊的学业,卓少筠又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台北。也许是乡下的日子过惯了,

反而不太能适应车水马龙的台北。

九年的变化好大,卓少筠还记得那天搬家上来,一走出台北火车站就迷路了。先是

原有的火车站不见了,变成一座更光明、鲜亮的地标,然后又看到一座座笔直的高楼,

卓少筠知道最高的那座是新光大楼,她曾在报纸上看过报导。

然后又看到所谓的捷运工程四处开工的景象。原来她熟悉的“立法院”也搬家了。

最后实在是走得头昏脑胀,才在路上随便拦一辆计程车。

用沧海桑田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她记得以前忠孝东路五段没几栋大楼,比较明显

的也不过是联合报系大楼,没想到现在高楼大厦林立,放眼过去,净是开发后的成果。

所以回到家,卓少筠除了必须接送卓昕玫上下学外,她几乎绝少出门,她觉得自己

和台北脱节了。一切她所熟悉的人事物好像都不存在了,台北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停

止转动,而她,却让自己仍旧停留在有着城仲摩的时代。

唉!又想起他了。她不知道自己当初匆忙离开会对大家造成什么影响!不过,那都

不重要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就冲不去在她心头的人影呢?日复一

日、周而复始,她从没忘记过他,尤其是当她知道肚子里有了昕玫后,她把对城仲摩的

思念全转化成爱,给她肚里的孩子。

孩子生下来后,原本和昕磊的生活就变得更辛苦了,但是她依然甘之如饴,因为她

拥有一对最令人称羡的儿女。

“妈!”

卓少筠被不知何时回来的卓昕磊唤醒。“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她

看着如今已是令众多女孩子心仪的儿子。

“回来好一会儿了,叫你都没答应,有心事吗?”其实卓昕磊知道,母亲又在想谁

了。

“没事,刚搬过来也没什么事做,发发呆喽!”卓少筠觉得奇怪,昕磊是她和邵云

的孩子,为什么他反而愈来愈有城仲摩的味道。

“妈!”卓昕磊声音中带点试探。“我问你,我是说假如,如果城叔叔出现在我们

面前,你会怎样?”

卓少筠怔了好一会儿。这是卓昕磊自十岁后第一次向她问这种问题。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间过这么久了,也许再见面,彼此也都认不出来

了。”卓少筠吸了一口气。“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她看了卓昕磊一眼。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妈平常太辛苦了,如果能找到好对象的话,我会比较安

心。”

“小鬼头,什么好对象!怎么?长大了就想把老妈给甩了!”

“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卓昕磊急辩着。

“好啦!妈跟你开玩笑的。”卓少筠轻笑着。“妈有你们就好了,人生不一定要照

着世俗的成规走,我觉得现在这样一个人很好呀!”

卓昕磊不知道母亲是真看开了,还是仍有所保留,但是以目前的情势看来,他决定

先不说。

※ ※ ※ ※ ※

拗不过卓昕玫,卓昕磊只好带着这小罗卜头到学校上课。可爱的卓昕玫立刻在班上

造成风潮,她的乖巧有礼是女学生喜欢亲近她的主因,至于男同学,好像有几个已经开

始做十五年计划了。
 0   2005-06-13 21:10:2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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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学因为临时多出一个小娃儿而显得热闹非凡,完全没有注意到教授已经到教

室了。

“漂亮阿姨!”卓昕玫没有理会正在和她说话的黄正文,反而手指着黑板的方向。

所有人的视线顺着卓昕玫的手指过去。哇!周慧敏?还是关之琳?都不是,是一个

比周慧敏和关之琳都还美的美女。连卓昕玫这个小女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可想而知这

“漂亮阿姨”果真是名不虚传。

“大家好,今天第一堂课,我先自我介绍,”美女在黑板上写了“杜盼云”三个字,

字迹看起来苍劲有力,和她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

“我们班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她是谁的妹妹?”杜盼云对着卓昕玫笑。

卓听攻很乖巧可爱地举手说:“老师,我是卓昕磊的妹妹,我叫卓昕玫。”

“哦,真的啊!”杜盼云对着卓昕玫说着,随即又转回正题。“从这个学期开始,

我负责教各位国文,同学们对国文有没有兴趣?”

“教授,我们班有一个刚从中文系转过来的学生,先叫他上去自我介绍。”一个顽

皮的男同学建议着,其他同学也在旁边鼓噪。

开学的前两周,学生们最喜欢用自我介绍来混水摸鱼,新老师、新同学要自我介绍,

就连在班上重修或旁听、选修的同学也遭池鱼之殃。

在众人的“鼓励”之下,卓昕磊只好再度披上战袍。

“杜教授、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卓昕磊,去年在高雄×大念中文系。读中文系

是受我母亲的影响,在她身上,我看到中国文学中描述的传统妇女的美,同时也让我强

烈地感受到中国文字的美。虽然一年级的专业科目不多,可是我有时候会旁听学长的课,

我听着教授讲述着文章的内涵,思想驰骋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那种感觉真的很棒。但是

当我接触到哲学、宗教方面的书时,我才真的体会到屋大维说的那句世界名言:‘吾爱

凯撒,但吾更爱罗马’,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时,我只好牺牲一个。但我比屋大维幸运

的是,我不必因为哲学而扼杀对中文的兴趣,相反的,我觉得它们之间密不可分。”

卓昕磊的介绍不同于前几次,他这次颇有深度地分析自己,不但赢得全班女生对他

的青睐,也让杜盼云对他令限相看。

“怎么说密不可分呢?”杜盼云好奇地想知道这个思想颇有深度的小男生,心里到

底在想什么。

“其实很简单,中文系顾名思义就是在学一些中国的文学,然而文学走到最后,不

免对作者会写出这样的文章作一番批评,而所谓的批评就是指作者他的思维,他到底在

想什么?一旦牵涉到精神层面的东西,自然就和哲学脱不了关系,我这样讲,不知道杜

教授您认为如何?”

卓昕磊这样的口才,这样对做学问的认真,让其他人有望尘莫及的感觉。

一堂课下来,只剩杜盼云和卓昕磊在谈论文学批评与哲学宗教的关系,其他人鸦雀

无声,就连听不懂的卓昕玫也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讲台上的哥哥。

晴朗的和风吹动窗外的树枝头,麻雀啁啾般的诉说衷情。原来想跟来找爸爸的卓昕

玫,已经忘了原先的计划。

※ ※ ※ ※ ※

杜盼云往系办公室走,在转角处碰到刚下课的城仲摩。

开学一个礼拜,杜盼云和城仲摩被投票选为校园最有价值的男、女主角,搞得当事

人啼笑皆非。

“学长,多巧,我正要去找你!”

杜盼云是城仲摩国中时代的学妹,城仲摩也是回母校任教后才又碰到她。

“什么事?”

“刚才到你们系上去上课,发现有一个转学生很出色,年纪虽轻,表现和谈吐却相

当成熟。”

从国中就暗恋城仲摩的她,很自然地替自己找机会去接近他。

“哦!能从一堂课就被你称赞的同学看来可不简单哦!”

“他真的很优秀。”杜盼云真心夸赞。“就像他的姓一样卓越出众。”

“哦!”城仲摩很想见这位“卓越出众”的转学生。“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如果

我到他班上去,会特别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

“他叫卓昕磊,名字也很少见。”

城仲摩的心脏停了一拍。昕磊!会是他吗?不对,他应该姓邵才对!

“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很可爱呢!”

城仲摩听不进其它的话,他假借要赶去上课,告别了杜盼云。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他先向教务处调出卓昕磊的个人档案。父母栏里出现了一

个令他震惊的名字。

卓少筠!

真的是她!城仲摩看了看通讯处,上面填的是卓少筠九年前的旧址。他不敢相信寻

觅多年的佳人竟然近在眼前,而小磊竟然还在他的系上念书。

他看了一眼照片,觉得有些眼熟。他不就是前几天到办公室找自己的男孩?原来他

就是小磊!

原来自己已经和小磊见过面而不自知!

太好了!他等不及想去见卓少筠。

※ ※ ※ ※ ※

城仲摩兴匆匆跑去找卓少筠,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按捺不住等待的心情,他便跑

去找飞扬他们,急于把这好消息分享给其他人。

由于非平常假日,他电召飞扬、白薇、飞舞到“静心园”。

“真的!太好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你找到她了。”

“城大哥,请你帮我转告小阿姨,说我很抱歉当年的任性无知,才会让你们分开这

么久,请她原谅我!”飞舞仍在为当年犯的错懊悔。

“飞舞,你别这么说,没有人怪过你。当时你年纪还小,对很多事情都无法接受,

说话、行动也比较冲动,这些都可以理解的,真的不怪你。你瞧!我不是又把她给找回

来了吗?”

这些年,飞舞变得相当多,以前的调皮、活泼都不复存在了,所剩的就只是忧郁、

自责以及无限的悔恨,没有人真正了解她改变的原因。是因为卓少筠吗?也许有,但不

可能是绝大部分,那么其它的呢?

“我到现在才真正了解爱一人是毫无道理可言,绝不会因任何外在条件所改变,但

是现在才认知,好像太晚了。”飞舞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水杯,几近喃喃自语地说着。

再笨的人也可以清出飞舞发生了什么事。小丫头为情所困,一个人钻进死胡同走不

出来。

“只要开始,永远不嫌晚;只要有毅力,滴水也能穿石。人不可能一生都能平平顺

顺的,挫折打击总是难免,但是最重要的是不能失去信心,’钱花光可以再赚,人跌倒

可以再爬起来,但信心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找回来。你看过那些在死亡边缘和病魔挣扎的

病人吗?你觉得他们很可怜,他们也替自己可怜,但是真正可怜的是那些照顾他们的家

人。病人没有求生意愿,就算华陀再世也难以挽救。所谓‘心随意走’——思想告诉心

说:我要死了,那么心就真的要死了;相反的,思想说:我一定会活下去,那么心就一

定会活下来,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奇迹。真的是奇迹吗,不是!而是因为人们早已为太多

事情设定好答案,只要超出设定范围,他们就认为是奇迹。你也是一样,不要对任何事

情预设答案,不去做,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对自己多一点自信,我相

信你会成功的。”

城仲摩一语三关。他不但说给飞舞听,同时也说给白薇和飞扬这一对听。他希望别

人也能和他一样,有圆满的结局。

“好,从今天起,我要打破心理的界限,拯救别人,同时也拯救我自己。”城仲摩

的话对心病重的飞舞正是一帖重药,也把她从死胡同里拉了出来。

至于对白薇有没有效呢?飞扬看不出来。

虽然他希望仲摩的话能打开她的心结,但是看她表情依旧,飞扬实在很难从她脸上

看出端倪。

也罢!罗马都非一日造成的,何况是她的心结!要解开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得到

的。

还是先解决仲摩的事吧!

“打算什么时候再去找她?要不要我陪你去壮胆?”飞扬想开后,心情又好多了。

“壮胆就免了,祝我好运倒是真的。”

“好,祝你好运!”飞扬举起茶杯,以水代酒敬城仲摩,其他人也效法飞扬,高举

茶杯。

“祝你好运!”

※ ※ ※ ※ ※

过了一夜后,急着见卓少筠的冲动减缓了许多。

也许不该这么唐突地去见她,都已经过了九年了,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还剩多少?

如果她再婚了呢?

经过一夜的思考,许多问题才一一浮现。最后,他决定先和小磊相认,也许从小磊

身上,可以得知他想要的答案。

一早到学校,他就派工读生去找卓昕磊。

卓昕磊应声而来,他想如果自己没猜错,城仲摩八成是认出他了。

果然,在城仲摩的办公室里。“那天来见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小磊?”城仲摩

开门见山地问,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假装不认识。

“我很惊讶,很紧张,本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是小磊,但是几度话到嘴边,就是说不

出口。”

“唉,这也不能怪你!对了、你为什么改姓母姓?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城仲摩

觉得自己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显得特别沙哑。

昕磊感觉得出城仲摩对母亲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究竟还剩下多少呢?为了母亲的幸

福,他必须赌一赌。

“城叔叔还爱着妈妈吗?”

城仲摩觉得时间好像回到从前,小磊问他:你会跟妈妈结婚吗?

“是的,我一直爱着你妈,九年来一直如此。”

“如果妈妈已经嫁人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小孩,城叔叔,你该怎么办?”

卓昕磊的话让城仲摩眼神一黯,迟了好久才说出:

“我会祝福她,不再打扰她,如果她真的过得幸福的话”

卓昕磊不忍心折磨城仲摩。“其实妈妈没有再婚,这些年,她一直忙着照顾我和—

—”卓昕磊本想说出卓昕玫,但想把这个权利留给妈妈。“虽然她嘴里没说,但是,我

相信她也和你一样深爱着对方。至于我为什么改姓,我想,还是让妈妈跟你解释吧!”

听到卓少筠没有再婚的消息,城仲摩喜出望外,他要求卓昕磊立刻带他去见卓少筠。

“走吧!系主任特别恩准你跷课。”城仲摩莞尔一笑。

※ ※ ※ ※ ※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一起床,卓少筠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情绪也比平常浮躁,

心神也较不安宁。

早上赶着替女儿办入学手续,东西带不齐全,最后跑了三趟才把事情办完,连女儿

昕玫都以为她生病了呢!

想着想着,便听到客厅传来“妈”的叫声。

是卓昕磊回来了!

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往客厅走去。

“选好课了?”她问。

“嗯!”他把卓少筠压坐到沙发上。“妈,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你把眼睛闭起来

一下,好不好?”他顽皮地说着。

不知情的卓少筠虽闭着眼睛,却也有些好奇地问:“是什么礼物非得闭上眼才能送

我?况且妈的生日早过了,就算要送明年的,也不急着现在送啊!”

卓少筠自言自语的,也不知道卓昕磊早把城仲摩带到她面前;而他自己人呢?当然

是离开了,省得变成电灯泡。

“小磊,好了没?可以张开眼睛了吗?”卓少筠仍旧闭着眼问。

许久不闻卓昕磊回音,她以为自己被儿子骗了,打开双眼——

不可能!

她心里直觉地想,然后又眨了几次眼。

“是我!”

这次不但有影像,还有声音。

卓少筠又眨了眨眼,但这次不是眼花,而是觉得视线变得模糊,一滴滴的泪,不听

使唤地掉下来,布满整个脸。

城仲摩上前一把将这泪人儿拥在怀里。

“你好残忍、你知不知道?九年了,你知道我每天。每天、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

在想你吗?我恨你为什么把我们分离九年!可是我更恨自己,当时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

你,我恨我自己的爱是那么无能——”

“不,不是!是我不好!”卓少筠不忍心见他责怪自己。“是我不好,我有勇气接

受你的爱,却没有勇气面对社会的压力,是我太胆怯了,是我!都是我!”

重回厚实的温暖怀抱,她的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是安心、是放心,卓少筠深深地偎进城仲摩怀中;没有自责,没有诉苦,有的只是

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尸。

在阔别九年之后,命运的线又将两人牵在一起。是缘,更是命,两颗心从此再也不

分离。

※ ※ ※ ※ ※

“我的生活很简单,搬到高雄以后,为了照顾孩子,我没出去工作,用着手中原有

的存款过日子,偶尔也写写书、投投稿,赚取一点稿费。等到孩子大了,我才又回到社

会上工作,还是老本行——编辑,就这样过了九年。要不是这次小磊考上台大,我想我

们现在应该还在高雄。你呢?这几年都在做什么?怎么会碰到小磊的?”卓少筠概述完

自己的情况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情形。

城仲摩想了一下,道:“你刚走的时候,我曾经想尽办法去找你,但是都没有你的

足迹。正好那年我毕业,再三考虑之下,我决定出国念书,一方面是完成自己的心愿,

另一方面是希望自己再见到你时,能变得更坚强,能成为你的支柱,而非负担。到美国

的生活比在台湾苦了些,课业上的压力尤其吃紧,为了那唯一一份的奖学金,我奋力一

拼,日以继夜、一年复一年地用功读书,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拿到博士学位。当时博士班

的指导教授力荐我担任大学部的讲师,就这样,我又在那里多留了四年。美国是个讲究

实力的国家,由于我每年提出的论文报告比其他教授更为杰出,于是由讲师一跃而升为

教授。直到去年,我认为是该回来的时机了,恰巧我在学校的系主任写信给我,”说他

已向学校提出聘请我出任系主任一职,要我考虑回台湾。因此,当我接下这份工作时,

也间接促成了我们的再相聚,所以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它让我在九年前失去

你,又让我在九年后能重新得到你。冥冥之中,一切早都安排好了。”他诚心地感谢着。

“难道这九年之中,你没有再碰到心仪的女孩吗?”为了城仲摩的幸福,卓少筠决

定让他有更多选择的空间。

“曾经遇见过一、两位比较谈得来的异性,不过——”他促狭地说道:“一个是八

岁的小女孩,另一个则是八十岁的老太太,难道你叫我去残害人家的民族幼苗吗?还是

去陪老太太度过她剩余的岁月!”

卓少筠原本有些失落,但在听到他后半段的话就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可是她不生气,

反而很高兴地咯咯笑着。

“啊!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卓少筠突然尖叫着,她暗骂自己糊涂,竟然

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妈妈!”一声甜蜜的叫声从大门传来。

“糟了!来不及了。”她自语着。

城仲摩听见一个小女孩叫卓少筠“妈妈”,在他还来不及有反应的时候,小女孩已

经一跃跳到他身上去了,而且直嚷着:

“爸爸,你回来了!”

城仲摩错愕地看着卓少筠,只见她微笑地点点头。“她叫昕玫,玫瑰的玫。”

“你是说——‘她’是我的女儿?”城仲摩不可置信地开口再问一次,这实在是太

叫人惊讶了。

“是的,她是你的女儿!”看着城仲摩那副呆样,卓少筠很想笑,可是她不敢,因

为,又有谁能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显然卓少筠的保证,仍不能使他从惊吓中清醒过来。

九年来,他寻寻觅觅、只为了卓少筠和邵昕磊,如今他找到她们,不但如此,昕磊

还改姓卓,他也多了一个女儿。这样巨大的变化,他得花时间好好地消化、消化。

“她的确是你的女儿!”卓少筠知道自己再不解释,可能有人要昏倒了。“当年我

带着小磊搬离台北时,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到高雄后的两个月,才开始感觉身体不

适,到医院检查结果才发现——我已经怀孕了。昕玫生下来以后,我为了怕别人在孩子

背后说闲话,就和小磊商量把姓氏改成‘卓’,如此一来,兄妹同姓,别人也不好多说

什么,我们的日子也过得比较顺。”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来找我?”城仲摩知道她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他心疼不

已。

卓昕玫感觉到父母间流着一股淡淡的愁,但她还小,她不懂那是什么,她只知道从

小妈妈和哥哥告诉她照片里的那个人是爸爸,而爸爸现在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爸爸!爸爸!我找到爸爸了!以后爸爸不可以再和妈妈玩那么久的捉迷藏了。”

孩子的童心,竟然把九年的别离当成捉迷藏了。

是的,就当它是捉迷藏吧!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玩了。城仲摩心中暗自发誓。

未觉眼角已经湿漉,贴心的昕玫拭去父亲眼角的泪水,小小的身躯紧紧地、主动地

搂住城仲摩。

“昕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城仲摩抱着卓听玖瘦小的身子大叫:“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声音之大,简直可以让全世界听到。

“爸爸!爸爸!”

就是这个声音,让所有的人释放出他们内心真正的喜悦。
 0   2005-06-13 21:10:4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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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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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暂告段落,至于他们将来会有什么样戏剧性的发展,我也不知道。

但我相信。经过九年的聚散离合,更加凝聚彼此的心,不管未来是如何,他们都能

一一克服。

今天除了我之外,妈妈、小舞、白薇、小磊和小玫,都来为他们的爱情做见证,看

着他们对爱情的坚贞,使我对和白薇的未来也增加了不少信心。

当然,今天最高兴的,除了新娘、新郎外,就属小花童最happy了,因为今天是她

的爸爸和妈妈结婚的日子。

“哥哥,我长大也跟你结婚,好不好?”小丫头的话让所有的人笑翻了天。

婚礼就在这快乐声中进行完毕!

新娘子捧花一抛,飞啊,飞的!竟然落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中。

“书桓!”飞舞苍白忧郁的面孔,在见到这个名叫书桓的男人时,泛起了一阵红晕。

但是,飞舞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物的?

也罢!

看来,我是愈来愈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回过头,我再凝视我的老友仲摩,他脸上正洋溢着和飞舞一样的幸福微笑。

我祝福他——姨丈!

原来人生还是这么美好!

全书完
 0   2005-06-13 21:10: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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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13 21:05:3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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