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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的情妇
网友【dreamer】 2005-06-23 11:50:09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6    1
第一章

站在“峰臣建设公司”大楼前,朱静容不安且紧张地绞着双手,心里的惧意更是在瞬间达到最高点。

她下意识地一再拨弄及肩短发和身上的衣物,直到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后,才举步踏入眼前这栋高得骇人的建筑物,仿若此刻它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她的自投罗网。

此刻她真的很想很想拔腿就跑,可是她知道不能这么做,一旦她转身离去,她知道自己就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再走回这儿,所以尽管她心中再怎么害怕,再怎么抗拒接近这栋大楼,但她仍旧得硬着头皮走进去,只因为这关系着他们一家的幸福。

她父亲朱学皇前阵子在朋友的怂恿下迷上玩股票,谁知不赚反被套牢,而朱学皇为了挽回劣势竟私自盗用公款,把所有的钱全往股票上掷,这一掷就是上千万,这么一大笔数字说舍命么也难以瞒天过海。眼看事实已被揭发,公司方面更是扬言若不交回公款,即将在下星期一提出控诉,然而这么一大笔教她该从何弄来弥补?

眼看日子已近又筹不出钱来,再加上害怕,朱学皇竟“包袱款款”独自一个人逃走,无情地留下朱静容和朱柏扬姐弟俩。

那天原是朱静容人生中最辉煌的日子,只因她顺利考上台北某知名国立大学,每个人都称赞她,而她也觉得很高兴快乐,岂知才刚踏入家门就发现父亲因怕被抓而自私地抛弃他们姐弟俩,这突来的青天霹雳让她顿时无法思考。

但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逃,况且也不能逃,她绝不允许自己像父亲般自私地畏罪潜逃,一旦她那么做,她就和自私的父亲没啥两样了。

更何况她还是有一个刚升上国三的弟弟要抚养,所以尽管心中的恐惧愈来愈强烈,她仍是命令自己勇于去面对。

今天她就是前来求情的,她不着望父亲的上司能放他们一马,只奢望他能网开一面,让这一笔巨额能分期偿还,这样以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事情并非她想像中的简单容易。

传言“峰臣建设公司”的董事长康政伦精明如狐狸、残暴如猛虎,非但不轻易放过歹毒作恶之人,反之更会进一步地给予致命一击。因此在商场上除非必要,否则是鲜少有人愿意与他当面谈论公事的;与他合作过的人都曾说过一句话,他们说:“他王者的气势总是让人在不自觉中陷入他的掌控之中,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脚步循序渐进,最后掉入他早已设下的陷阱。”

因为在来之前听过太多关于康政伦的传言,以至于她人虽已站在大门口,却始终提不起勇气往里头踏进一步。

朱静容凝视手表苦笑,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九分了,而她竟然害怕得抬不起脚来,仿佛它们全生了根似的动也不能动。

外头明明是烈日当空,而她却颤抖到手脚发冷。

不管了!朱静容在深吸口大气后毅然决然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事实,即使前途多难,即使要她入虎穴,她也别无选择。

抬开步伐迈进服务处,朱静容不安且小心的询问柜台小姐:

“我和你们董事长有约,请问——”

朱静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柜台小姐硬生生的打断,她翻了翻记事本后不耐烦地回道:“我们董事长这个时间没有预约的访客。”

“有的有的!”朱静容急忙说着,“我和他约两点。”

“两点?”那名小姐不悦地挑高眉头,在看了手表后,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现在已经两点五点了,你请回吧——我们董事长最讨厌人家迟到,请你再重新预约吧。”

“拜托你行行好帮我转告他,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是否能麻烦你——”她不死心地再一次求情,明知康政伦最痛恨人家不准时,但眼看时间紧迫,她不得不在今天就见着他,一旦见不到,那就真的玩完了。

只因为今天是星期五,明后天又是周休二日,再来就是星期一了,而星期一康政伦就要提出控诉,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在今天见到他才行。

“管你重不重要,董事长不见就是不见,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明白?”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令你为难,可是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否则就迟了。求求你拨个电话,试试也好,说不定他肯转变心意让我见见他。”朱静容再一次开口求她,就只差没跪下。

“好爸,但我可不打包票董事长会愿意见你。”柜台小姐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人家都求成这样了,她又怎么好意思拒绝?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拨电话。

一会儿,柜台小姐挂上电话,转而面对朱静容。

“算你运气好,董事长愿意不计前嫌接近你,等会儿董事长的私人秘书林小姐会下楼带你过去,你就先待在这儿等一下吧!”

“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朱静容由衷地感激她的帮忙。

不久,一名身着嫩黄色套装的女人又刚开启的电梯门口走出来,她毫不迟疑地来到朱静容面前。

“朱小姐是吗?”林秘书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见朱静容缓慢点头后才继续说:“请跟我来,我们董事长等你有一段时间了。”

“我很抱歉。”朱静容小声的说,心里却怪起自己没事干嘛在外头迟疑徘徊那么久,现在可好,对方一定很不高兴。

之后,朱静容随着林秘书来到一扇大门前停住。而在愈接近康政伦的同时,她仿佛看到自己内心的勇气正逐渐地消失殆尽。

林秘书敲着紧闭的大门,“董事长,朱小姐来了。”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是把朱静容丢到万丈深渊,只能任身子往下落,却没有爬起来的能力。

“让她进来。”门的另一端传来浑厚且吸引人的独特嗓音,若不是大约知晓里头是个怎样的一个人,朱静容差点就要沉醉在其中。

“你可以进去了。”林秘书见她发着愣,推了她一把后冷冷地说。

“喔!”被推了一把,朱静容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她在想什么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哪容许她站在这儿发呆。

被迫推开门走进去,她的视线立即被伫立在窗前的颀长人影给夺了过去。

康政伦闻声,转身面对朱静容,而她也不过看了他一眼,就彻底了解她这一盘棋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领袖气质,炯亮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让她直想回避或逃离这令人浑身紧绷的空间;那状似悠闲却又伺机而动的神情,更是教她不由得打起冷颤,此刻她就犹如他盯上的猎物,等着他前来猎捕。

康政伦的视线让朱静容反射性的想逃,念头才兴起,她的视线也在瞬间跟着转移,在不敢看他俊俏又充满邪气的脸庞的情况下,她只能任视线由上往下溜过,最后驻留在他擦得发亮的批写上。然而对他行的注目礼却也让她脑中充满遐想,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了。

在朱静容移开视线的同时,康政伦仍保持着相同的姿态,一动也不动地猛盯着她。

不同于他的高大强健,眼前的她看起来好小好小,高度大概还不及他宽阔的肩。她脆弱的摸样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呵护,苍白的小脸此刻泛着红霞,更是在无形中平添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清丽。

看着她,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玩个邪恶的游戏。而念头才涌起,他竟像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般期待起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康政伦忆起才刚挂上的电话,想起方才父母亲逼婚的威胁。他们在电话中向他扬言,说什么不结婚可以,但至少也弄个孙子来玩玩。他原本是不想起理会他们的话,但此刻他竟然突然想照着父母的话去做,而他相信朱静容是具有这个资格的。

要孙子是吗?康政伦不怀好意地干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益加犀利且灼热,像是在审视物品似的,从头到脚一处也不放过。

“朱学皇的女儿?”尽管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她是,但他仍想亲口听她回答。

康政伦突然发起的声音让朱静容吓了一大跳,在重新思索他的问话后才缓缓点头,算是给他的回应。

“叫什么来着?”康政伦随口又问。

“朱静容。”她怯怯地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他。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五分多钟?”他微扬唇角笑笑地说,然而那抹笑意却始终未到大眼里。

“对不起,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她不断地向他陪不是。

“为什么?难道不曾有人告诉过你我最痛恨别人迟到?”康政伦眯起眼不带一丝感情地问,“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说出你迟到的理由,若是情有可原,或许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朱静容张大嘴却始终哑口无言,她怎能说自己是因为害怕面对他,因而在大楼前踌躇了将近半个钟头呢?“对不起。”莫可奈何下,她只能选择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难道你除了对不起外就没别的话可说了?”康政伦不甚耐烦地调起眉。

“我……”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后,低声开口,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怯懦。“那么你希望我说些什么?”

康政伦两眼一翻,只差没当场口吐白沫。在他眼中,这小妮子真是白痴得可以!他当然知道她怕他,但也毋需恐惧到这种地步吧,好似站在她眼前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魇。他是很冷酷无情没错,但他自认还没变成像个昏君般,对事实的真相不加以查明。

“算了算了。”他无奈地摊开手笔,也不再为难她。

朱静容也看出他有些不耐烦,心里更是紧张万分,生怕他一不高兴就当场将她牵出去。“请你别生气,我……”

“我说过算了!”因心烦气躁而使得口气有些重,更是把她吓得往门口闪去。挨在大猛旁,她竟像只被抛弃的小猫,等着人对她伸出怜悯的温暖双手。

康政伦走近她,像是在审查商品般,从她的头发到脚下的白布鞋,没有一处逃得过他锐利黑眸的注视。一会而,他不着痕迹地微扬嘴角,脑中开始闪烁着邪恶的念头。

“我想我若没记错,盗用公款的应该不是你吧?”他是故意问的,目的是要天真的她掉入他邪恶的陷阱里。

由于他突如其来的欺近,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她原本就很怕他,而现在的他,就像是猫看到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老鼠,在得知猎物已无路可逃的情况下,开始玩起戏弄对方的游戏。

朱静容无辜地默默点头,不敢直视她既好看且邪肆的眼眸,那双如子夜般的黑眸犹如会勾人魂魄般,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步调前去。

“那么你今天来又是问了什么?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事需要这样面对面谈的。”

康政伦做人处事的原则一向是特别的,别人有事有仇在找不到本人后,一定会找上他的家人;然而他则不一定,除非那人死了,否则他是鲜少会动到他家人身上,不过这还是要看他的心情。

重点是,才刚被双亲用电话通缉后的他,现在心情实在是好不到哪儿去;换句话说,他是不打算轻易放她一马了。

“有的。”朱静容急忙答道,在不小心对上他的眼后立即移开目光。盯着他,她会害怕;不看着他,她又不知该把尴尬的目光放早哪儿。在两难之际,他突然地伸过手握住她细致的下巴,在挣不开也不敢用力挣脱之余,她只能放弃地盯着他瞧。“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筹钱还你。”

“筹钱?凭你能有什么方法可以在短期间筹到这么一大笔数字?”康政伦不以为然地挑高眉,不相信她有筹出这笔钱的能力。他当然知道朱学皇早就抛弃家人落跑,朱学皇都无能为力了,她又能有什么惊人的方法?

“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所以才前来请求你再给我几年的时间还钱。”

“给你几年的时间?”他放开箝制她下巴的大掌,转过身背对她。“那么请问你,你要我宽限你多少时间来偿还这笔钱呢?”

“我……”朱静容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他看不起她,然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只不过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且必要的问题,她就答不出个确实答案来,凭着这一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跟人家谈条件?

“我想这笔钱以你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是一辈子也还不了的,不是吗?”他事不关己般地替她回答这个再显示也不过的问题。

“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筹到的!”情急之下,她扯着他西装外套的下摆,希望他能好心的答应她。

父亲她可以暂时不管,可是近来父亲套用公款的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一些,连带的使弟弟朱柏扬也有些被波及到,使得本来已有些自卑的他变得更自闭且自卑。

眼看弟弟的转变,她更是于心不忍和心疼,毕竟弟弟几乎可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因此在别无选择下,她只有前来请求康政伦,只求他把这个伤人的消息完全封锁,给她弟弟一个安静的求学环境,她愿意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来偿还。

“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么一大笔钱你要怎么筹齐?”脑中蓦地涌起她可能往火坑里跳的事实,康政伦眼中就射出冰寒的凶光,脸上的悠闲笑意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他也弄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竟然舍不得她堕入风尘?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还是你想往火坑里跳?”终于,他还是说出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朱静容咬紧下唇,渗出血渍。他的确说中了她在迫不得已之际可能做的事,是他不给她机会选择的。为了唯一的弟弟,什么事都愿不计代价去做。

她缓缓开口道:“情非得已时,我不得不把自己卖给别人。”

只要她愿意,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这一行赚取她所需的;只是那是迫不得已的想法,在事情还没到达绝路之前,她并不想这么做。尤其一想到可能会有数白、甚至数千、数万的男人在她身上来回抚摩,她胃中便没来由的涌起恶心感。

康政伦的怒气几乎在一瞬间就凝聚到最高点,他迅速捉住她的手腕,失去理智的地早顾不得力道是否大到可能弄伤她,一心一意只想逼迫她放弃那该死的想法。“我不准!”

忘了自己根本没资格指使她,更忘了究竟是谁逼她想走上这条不归路,现在的他犹如发狂的狮子,只想把怒气出在她身上。

“我别无选择。”她别过脸且更加用力地咬着下唇,试图以另一种不适来取代手腕上的疼痛。不知怎的,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好似让他得知她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既然你选择这么做,那我倒有一个不错的提议。”发现自己的失态,康政伦赶紧压抑一波波袭来的怒涛,迅捷的换上一抹放肆的笑。

朱静容防备地看向他,直觉告诉她,他所提的意见绝不会是什么好提议。

康政伦笑容满面地审视她,口气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轻松自在,仿若他即将道出口的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要你当我的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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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办公室里,康政伦烦躁地翘起二郎腿,怒视着前方笑容狡黠的赵孟轩。瞧他一副狐狸般的奸诈笑容,愈是与他对望,康政伦体内的怒火上升得愈快。

“你看够了没?”康政伦终于捺不住性子地大吼。

“别激动、别激动,让我多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瞧你!一副小气巴拉的样子。”赵孟轩似笑非笑地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愈是多看康政伦一眼,他愈是觉得想笑。“你不觉得最近的你像只喷火的恐龙?”

何时康政伦变得这般沉不住气来着?以往多看他几眼,他顶多也只是回个白眼,而今却不同;愈是盯着他瞧,他火爆的脾气就愈控制不住,他一向是一个能将脾气收放自如的人。

而就在今天,因下属犯了一个再小也不过的错误,他当场就把人家给辞掉,哇!说实在的,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再加上他曾经由蓝秀那儿听来的八卦,联想起来,引发他一探究竟的极大欲望。

听说康政伦身边有个秘密情妇,以赵孟轩这种好奇的个性,他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这消息。

“你若太闲了,我倒不介意多派些公差给你!”康政伦还是发火了,因为不爽,所以想以最迅速能支开赵孟轩的方法打发他。

“喂喂喂!你就不能好心点,让我这把老骨头多喘口气吗?”赵孟轩不满地起身抗议。

“休息?你若是真的想喘口气,今天就不会与我在这儿对看两相厌。”康政伦不屑地冷哼,他若真想喘口气,现在就不会还不知死活地出现在他面前,早就不知闪到哪个遥远国度度假去了。

“我是关心你,顺道缓和外头紧张的气氛。你是眼睛瞎了不成,难道看不出外头那堆为公司忙碌的员工们,个个因为你这名董事长近日脾气阴晴不定,大家也跟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吗?”

赵孟轩嘴上虽这么说,其实骨子里是想从康政伦口中探出一丁点内幕消息,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去向他那堆狐群狗党炫耀。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凭什么只有蓝秀那名人妖可以到处散播康政伦的八卦消息,大家都是朋友,怎可差这么多?说什么他拼死拼活都要前入敌区一探内幕军情。

“只要做好分内之事,难道还怕遭池鱼之殃?”康政伦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我很忙,若你没事,就多去为公司尽心尽力,不然就限你在三秒钟内消失在我眼前。”

“别这么无情嘛!好歹咱们朋友一场,你就不该把‘重要的事’只告诉蓝秀一个人。”

“我又跟蓝秀说什么了?我怎么全然不知?你不是大侦探吗?何不自己去调查?”他想知道,自己偏不如他所愿,就让他绞尽脑汁慢慢去猜吧!

“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再吊我胃口了。”

“偏偏我康政伦就想当个小人,你又能拿我如何?”他不禁要扪心自问,是不是他前辈子做孽太多,以至于今生遇上蓝秀和赵孟轩这两个人。

“我们这是关心你,你怎么反而不识好歹?”赵孟轩大声嚷嚷,“前几年,大家都以为你‘不行’了,否则怎会在声色场所一消失就是好几年?若不是前些日子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无意间蓝秀这个广播站说你家里养了一个小情妇,打死我都不相信你真的豁出去了。”

“我养了情妇那又干你何事?”

养了情妇?这对他们这些朋友来说可是天大的消息。谁不知康政伦虽然花心,但那些来来去去的女人可就没一个能光明正大的待在他身边,更何况一待就是数年,这不好奇死他们才怪。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话一句,不过是想一饱眼福嘛!”赵孟轩闭上眼,沉醉在想像空间里。“我们这堆朋友谁不好奇来着,大家都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能掳获你的心、并且拴紧在身旁。”

“不也是个女人,哪里奇怪了?”康政伦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不怎么想在别人面前提起朱静容,他要她完完全全只属于他。

“这么说来,真有那么一回事了!”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消息,赵孟轩兴奋得奔到他身旁,扯着他的手臂要他再多说一些。“她是怎样的人?是艳光四射型?还是娇小可爱型?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康政伦厌恶地挥开他的手,皱起眉头百思不解。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有必要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吗?“她是怎样的人,又干你何事?”

“身为朋友,当然要互相关心对方。”赵孟轩明明就是一副想探人隐私的样子。

“这哪是关系?若说是等着看我好戏倒还说得过去。”康政伦不怎么苟同他的话。就如赵孟轩所说,他们朋友多年,自己还会不晓得他的个性吗?

“别这样,透露一点口风让我知道,好让我也去向蓝秀那个人妖炫耀炫耀,不能每次都是我在吃亏。”

“若我绝口不提呢?”康政伦打算跟他耗到底。

“政伦,你不能这么残忍。”赵孟轩决心抛下所有形象,苦苦哀求。

“不好意思,朋友这么多年了,我想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没心没肝。”意思很明白,要知道一切就勤快一点自己动手去查,否则免谈。

“你你你……”赵孟轩伸出食指对着他,一副快气炸了的样子。

“我又怎样?”

“我……我……求求你啦,求你行行好、大发慈悲告诉我吧!”赵孟轩抛弃所有自尊,只为探得些许口风去向他那一票朋友炫耀。

“不说就是不说,有本事自个儿去猜。”

康政伦起身走至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抽起菸来。

他不是不愿向赵孟轩说明他与朱静容之间的关系,而是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赵孟轩默默打量着沉思中的康政伦,令他讶异的是,一向意气风发的康政伦竟然也有落寞的时候?

突地,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回荡在沉闷的空间里。

康政伦不悦地皱起眉头,转过身瞪视着那名破坏宁静气氛的始作俑者。尤其当他看见赵孟轩的笑颜时,更是一肚子火。“你笑够了没?”

像是刻意与他作对,赵孟轩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喔!对不起、对不起,只不过突然想起一些事来——”

康政伦怒视着他,直觉告诉他,此刻赵孟轩想到的事,八九不离十一定与他有关。瞪着他笑逐颜开的脸,更是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以消心头之恨。

“我看你真的是太闲了。”他拼命地猛呼吸,挪身到办公桌取出一大叠文件再交到赵孟轩手上,强硬的态度不容他拒绝。“既然你闲着没事做,这些Case就交给你去办,我也好偷个清闲回家休息。”

赵孟轩失笑地摇头,挪揄道:“难怪大家都说你愈来愈像‘贤夫良父’来着,原来真的是家中有个美娇娘在等着辛苦晚归的丈夫。”

“是谁在胡说八道?”

“没有人胡说八道,只要是眼睛没瞎的大概都心知肚明,谁不知这几年来你非但不上酒家应酬、少了花边新闻,每天固定时间回家,还有每月寄到会计室的花店帐单,天哪!光是想像就不敢相信。一代花花公子成了贤夫良父,你说有谁不去好奇幕后那个掳获花心的女人?”

康政伦气得哑口无言,正想开口解释时,电话铃声蓦然响起。

“康政伦。”他拿起手机,习惯性的报上姓名。

(康先生吗?我是周嫂。)周嫂是朱静容怀孕后,他执意为她请来照顾她的帮佣,为的是无时无刻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静容出了什么事吗?”他紧张地问、一颗心揪得老高。直觉反应一定是她出事了,否则周嫂不会无缘无故在他上班时间打他手机。

(不是,是家里来了两名不速之客,他们说要来带小姐离开。)

“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说是小姐的父亲和弟弟。)

来要人了吗?但他们又凭什么带走她呢?没有人能在他的领域内为所欲为,就算是她父亲也一样。

“周嫂,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静容带走,尽量拖延时间,我立刻赶回去。”

挂上电哈,康政伦旋即往门外走,压根儿忘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瞠目结舌看着他变脸的整个过程的人。

他没听错吧?康政伦真的为了一个女人抛下公事先行离去?

“等等,你——”赵孟轩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就这么走了?”

“反正公司还有你,不是吗?”康政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话是没错,但你也不能说走就走,总有个原因吧?”

“诚如你刚才所说的,家里的娇妻闹别扭,身为老公的我是不是应该刻不容缓的赶回家陪老婆?”康政伦抛下这句正经八百、又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而他相信,光是这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身边那堆朋友胡言乱语一阵子了。

他们自以为是的以为他养了个小情妇,但又有谁会知道他这名小情妇的真正身分是他结婚近六年却不曾公开过的老婆呢?不过他们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的,因为他们就快办理离婚了。

“你开玩笑的吧?”赵孟轩颤抖地轻声询问,怎么也不敢相信康政伦早已“名草有主”了。

康政伦看着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赵孟轩,心里不自觉得意起来,原来整人的滋味还挺不错的。“你说呢?”
 0   2005-06-23 11:53: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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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速回大家,气急败坏地推开紧闭的门,由于太激动、把里头针锋相对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他们不约而同转过身望着声音来源,在看清来人后全沉着张脸。

康政伦不发一言迅速地来到朱静容身旁并占有性地搂住她,另一方面怒视着眼前两名不速之客——她的父亲朱学皇及弟弟朱柏扬。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连康政伦那堆朋友都无法轻易查出这个位于台北市郊的小窝,而若是朱静容自己向他们说的那更加不可能,因为她恨不得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打探到这个隐秘的地方。

“很简单,静容每隔一段日子就会与她弟弟见面,她不愿透露并不表示我们不能跟踪她。”朱学皇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殊不知他的话已惹火上身。

“这里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康政伦蹙眉,胸口涨满怒气,从齿缝里迸出声音。

“我们也不想来,但我这个做父亲的岂能眼睁睁看自个儿的女人羊入虎口?”朱学皇试着无惧地对上康政伦漆黑的眸子,然而游移不定的眼神泄露了他心底的害怕。

“哦?”康政伦刻意扬高嗓音,里头有着轻视与嘲讽。他才不相信自私的朱学皇会担心女儿,今个儿唐突来访恐怕是另有目的。“你凭什么说她是羊入虎口?你有证据吗?”

“我根本不需要证据,静容会在这儿就是最大的铁证。瞧你这个登徒子对她做了什么!”朱学皇指着朱静容因怀孕而微凸的小腹。

“你倒说说看,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康政伦冷睨着他。

“别以为你财大势大就可以对任何人为所欲为。”朱学皇不甘示弱地瞪视康政伦。他今天来是有目的的,绝不可以被康政伦轻而易举的压制。“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吗?你还敢说你没强暴静容。”

“强暴?你说这话实在太过侮辱人了。”他低下头吻着朱静容的秀发,亲昵地附在她耳边问道:“我有强暴你吗?”

朱静容轻叹口气,会有今天这种结果不就是当年父亲种下的因?她没打算怪罪任何人,更何况她与康政伦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合法交易”,根本就谈不上“强暴”二字。说实在的,这段期间他待她的态度好得令她感到恐惧,除了孩子一事迟迟没有一个共识外,他对待她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每天送他一束鲜花、假日带她去玩、溺爱的为她梳理长发、她怀孕后还天天抽空陪她散步,若这样还称不上好的话,她真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了。

她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十分满足,只可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了。她一直以为当他同意她离开的那一刻,她一定会喜极而泣;岂知——那天康政伦在海边宣布生下孩子后她便可以离去时,那晚她的确躲在棉被里哭了,不过她哭泣的原因竟是因为她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一同相处这么多年,若说没感情是骗人的,就是因为太过多情,所以更加害怕坦白后的结果,她怕那会是她无力去承受的拒绝。

面对康政伦的质问,更怕脱口而出的话引来父亲的不悦,她索性把整个脸投入他宽阔温暖的怀抱,胆怯地回答:“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静容,你不要怕,凡事有爸爸在,我会替你作主。”

“作主?”朱静容闻言后几乎忍不住想笑。把她生活步调搞乱的人不是康政伦,是他这个口口声声要为她作主的父亲,而今他这个始作俑者竟要来为她伸冤?想来她都觉得十分可笑。“你凭什么?”

“我们可以告他,说他无故拘禁你。”朱学皇一时半刻还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以为自己终于说服她了。

朱静容失笑的嘲讽,“你还不明白吗?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胜算。”

“我不管,反正他一定要对你的损失负责。”

“那你不妨说说看,有什么责任是我应该负的?”沉默一段时间的康政伦终于开口询问。

“外头传言你养了个情妇,这对静容以后嫁人会有不良影响,或者根本很难去找个好婆家,所以我要你付静容一笔遮羞费。”

瞧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莫怪朱静容会绝望到想笑。她一直尽心尽力去保护的家人竟是这副摸样,一见她倚靠的对象有油水可捞,立即就从海角天涯冒了出来。而这之前呢?却因自己欠下一屁股债而躲得不见人影。

“若我不付这笔钱呢?”

“那么就等着法院上见。”

“那如果我愿意付呢?是不是表示我从此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静容?”康政伦扯出一抹笑反问,让人摸不清他话中的真义。

朱学皇却以为他自觉理亏,因此更是狮子大开口,这是他唯一可以为所欲为的时机,此时不把握更待何时?“当然不,如果你想拥有静容,那价格还得另外计算。”

“说个价格,若在合理范围内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看看。”话虽这么说,但康政伦根本未曾想过要支付朱学皇任何一笔钱。若朱学皇想向他索取卖女儿的价钱,那么他是不是得先向朱学皇要回他五年前卷款而逃的那笔钱?

朱学皇得意地伸出两指。“不二价,两千万。”

他们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把她当作什么来着?竟当着她的面讨价还价,更可恶的是她就是那个让他们价格谈不拢的“物品”。突然间她感到十分可悲,她极力保护的家人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想把她卖给另一个男人。她再也弄不清自己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勉为其难答应康政伦提出的不合理条件。

自以为当初做了最妥善安排的她,此时才深刻感受到背叛,原来在这之中最笨的人竟然是她自己。这些日子她受的苦、忍的痛到底是为了谁?她再也厘不清了。

而今她才明了,原来这种卑劣的人性才是她一直感到害怕的,并非是她长久与来一直以为的感情上的牵绊。原来怕牵绊的最主要原因竟是背叛!

她猛然挣脱康政伦的怀抱,让在场的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全身的怒气。“够了!够了!你们说够了没?”

“你撒什么野?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在为你争取权利?”朱学皇瞪着她。

“争取权利?不,我没看到,我看到的是一个拼命想把自己女儿卖掉的父亲!”因为看清事实,所以更加对人性感到绝望。

几乎是没预警的,朱学皇气急败坏地一个巴掌就朝朱静容细致的脸蛋上挥了过去,顿时她雪白的脸上烙印着火红的五指印。

盯着她烙上五指印的脸,一股怒火迅速涌上康政伦心头。“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打她?”他心疼地搂住她颤抖的娇小身子,岂知她却不如他所愿的反而退得更远。

“我只不过是在教训自己的女儿,我不希望你这个外人插手我们的家务事。”朱学皇不知死活地说着挑衅康政伦的话。

“你还不懂吗?从头到尾一直搞不清楚立场的人是你。”他气愤地回以朱学皇一拳,把他加诸在朱静容身上的痛楚加倍奉还。

“你没资格动手打我!”朱学皇飞快地拭去嘴角的血丝,不甘示弱地想回他一拳,不过右手才刚挥出就被他给擒住了。“你以为你是谁?”

“很不巧的,我谁都不是,却偏偏是静容法律上的老公。”康政伦冷声回答。

这是康政伦第一次向他人说出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不仅是朱学皇感到震惊,就连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朱柏杨和朱静容也是,受到的最大震撼的莫过于朱静容了。

他不是那个最不愿旁人得知他们俩关系的人吗?而今他却毫不迟疑地说出口。

她不懂他所求为何,而且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他们就快离婚了,不是吗?

呆愣了会儿,突然间朱学皇笑了。“你居然能说出这么荒谬的谎话来!”

“你何不自己去问问静容,我是不是在说谎?”他把所有疑问全推给她,一方面是要让朱学皇弄清楚他们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要逼迫她承认他们间的关系。她愈不要承认他们的关系,他愈压迫她仔仔细细去正视它。

“静容你倒说说看。”朱学皇把一线希望全放在朱静容身上,期待她说出否定的答案。

“他说的没错,早在五年多前我就下嫁给他了。他是我合法的丈夫,凭着这一点,你还想告他强暴我吗?”

她的回答给予朱学皇最致命一击,“你怎么这么傻?”他痛苦万分地说,实则惋惜唯一威胁康政伦的机会已然消失。

她全身充斥着恨意一步一步地走近父亲。“你说我傻?为何你不想想看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是你,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陷入绝境!既是如此,你又凭哪一点说我傻?”朱静容忍不住大吼,那这几年来的不满化为满腔愤怒。

“你——他妈的欠揍!”因为被她说中弱点,恼羞成怒之下他一掌再度朝她挥了过去。“真是白养你了。”

朱静容无惧地对上父亲发狂的眸子,动也不动地等待着他的手朝她红痛的脸庞再次落下。脸上的痛楚怎能和心里的伤口比拟呢?心中的伤口像是插了把利刃,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朝伤处刺入,这样的痛又岂是脸上那片红肿的麻辣感能比得上的。

不过这一次朱学皇未能如愿,他的手掌才刚挥下,立即被康政伦捉住,因气愤而加重力道,弄得他既是喊疼又求饶。

“滚!”康政伦扯着他的手并用力甩开他,让他因没防备而吃痛地跌坐在地。“给我滚!今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接近她,要是让我知道,就吃不完兜着走!”

待朱家两个不懂知恩图报的父子俩离去后,康政伦迅捷地来到朱静容身边。他伸手欲检查她脸上的伤,却被她冷淡的挥开手拒绝。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要紧。”

“胡说!瞧你的脸都红肿成这样,还在固执什么?”

“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哀摸大于心死。”她睁着空洞无神的眸子抬头看他。“原来我心里一直害怕的根本不是感情的牵绊,而是感情上的背叛。我为他们付出那么多,结果得到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与被利用。”

“他们利用你、不要你,但你还有我呀!还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呵护你啊!”望着她绝望的眼神,他竟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你?你不也是跟他们同一个样子?你怎敢说你不也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女性的身体去为你们康家制造一个继承人?”朱静容扬起冷笑,痛心疾首地反问。“你敢说你与我父亲他们不同吗?”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他绝望地呼喊,任他再怎么紧密的搂住她,他还是觉得他正慢慢地在失去她。“要怎么做你才看得到我对你的真心呢?”

“你什么也不必做,更不需要委屈自己对我这个卑微的情妇低声下气。”挣脱不开他强占性的箝制,她只能放任自己贪图这最后一次属于他的温暖。“我就照当初的契约走吧,孩子一生后,我们再也无瓜葛。你大可继续去过花花公子般的放荡生活,而我也能图个心灵上的清静。”

靠着他的肩,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如两道清流,缓缓滑过双颊,滑过她心里最深层的痛处。
 0   2005-06-23 11:53: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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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朱静容的怀孕期正式迈入第九个月了。

谁都没想到日子竟会快得如此匆促,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自她怀孕后,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挺好,晨吐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严重,让康政伦担心死了。为了彻底照顾她,他特地抽空跑到书局买了好几本妇婴手册,认真仔细阅读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要生孩子的那一个。反观朱静容,她就显得比较不在乎。

怀孕九个月,她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像话,与她瘦弱的身子不成比例,因此有些动作对她而言也有点困难。

难得休假的日子里,康政伦总是溺爱地为她梳理长发,以梳子由上往下梳到发尾,再以唇代替手的触摸,轻柔中带着疼爱地吻上发梢。

他对她的爱意,是如此的饱满,没有一分一毫的空隙。

“累吗?”他柔和地轻问。

怀孕后的日子,朱静容就像只整天需要冬眠的熊,对任何事都显得意兴阑珊、提不起一点劲来。她摇摇头,倔强答道:“不累。”

“你又想骗我了?”康政伦习以为常的展开一抹笑意,对她这种答案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你不是希望我说谎骗你吗?”她怀着不解的眼神反问,因为想起前不久曾有过的情景——

那天,康政伦力不从心、无奈地问:“难道你就不能偶尔说说谎话让我高兴一下吗?”

“我不习惯说谎。”她诚实以告。“你要我说什么呢?”

“说你爱我,说你今生赖定我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她对他诉说爱意,即使那是欺骗也无所谓。

“你知道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我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她皱起眉头,不懂他既然捉不到她的心,向她讨这些不切实际的甜言蜜语又有何用。

“有时候总是不得不自欺欺人,至于是真是假有时也不那么重要。”他轻叹口气,语气里不再是意气风发,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我爱你。”不知是被他感动了,还是……突地,朱静容悄声附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你……你……”康政伦吃惊地瞪视着她因尴尬而发红的脸。他一定是听错了,否则以她的个性怎会顺他的意说出违心之论。“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我爱你。”既然他想听,她也十分配合地再说一次。至于这三个字对她而言,她再也分不清是出于配合,还是来自心中那最深层的声音。

因为两人相处的日子不多,更因为谁也不想刻意去证实这些话的真实性,就因如此,她对他撒谎的同时,也自欺欺人地对自己撒下一个天大的谎言。是真是假,此刻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并没有错过向他表达爱意的机会,即使她分不清真假、即使她分不清那是否来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至少她尝试过了。

“然后呢?还有呢?”他急切地追问。

她以手覆上他左胸。“爱你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我也是、我也是!”他激动地拥她入怀,颤抖地说:“我也爱你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但她知道那段甜蜜日子终究是场谎言,就像昙花一现般短暂,但也足以深刻地烙印在他们彼此的心坎上,留下永远抹煞不去的痕迹,那是一个甜美且令人伤怀的记号,属于他,也属于她。

想起那天的事,她轻叹了口气。

“那怎能相提并论?”他点了下她的唇,“身体不舒服就要马上说,怎能说谎。”

朱静容笑而不答,很奇怪的,在这段距离两人分离指日可待的日子里,彼此都特别珍惜,尽可能地不去挑起双方的战火,并且满足对方的虚荣心及愿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会,她也心知肚明的知道,只要她开口向他索取他的爱,他一定愿意倾其所有给予她;然而她不要放纵自己去眷恋他的温柔,她生怕他的爱都头来终究会同她父亲的一样,届时她又该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只怕是连命也赔上去了。

康政伦细心地为她那长发在背后扎成一条辫子后,随后将自己的脸轻置在她凸出来的肚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你猜看看,肚子里的宝宝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怎么会知道?”她失笑。

自从怀了宝宝之后,他除了陪她上医院做例行性家查外,什么羊膜穿刺来预先知晓孩子性别的事,他可是一点也不想做,宁可每天把脸熨贴在她肚子上,问着她,也问着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她为这种迟来的幸福感到充实,却也觉得十分害怕。

就连亲人都会背叛,那眼前的他呢?她实在猜不到他的心思。因为猜不透、看不清每个人,于是她选择在身边筑起一道透明的高墙,不去了解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懂她。

“我猜他一定是个小壮丁,瞧他又不安分首己了。”她的腹中传来阵阵轻微的踢动,于是康政伦就推断他是男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朱静容并没有回答,只是兀自沉溺在思绪里。

突然,他出其不意地抬起额吻上她微张的红唇。“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挫败地再问一次。

“你喜欢就好,我无所谓。”期望是男是女又如何?怀胎十月的结果是她再也见不到他,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心存太多期望。

“说说看嘛!”

拗不过他,她只能蹙起眉头想。“男孩。”

“为什么?”

“女孩较易多愁善感,我不想再制造另一个朱静容出来。与其制造出一个多愁善感的我,不如生出一个意气风发的你。”

“意气风发?不,现在的我根本称不上,不可一世的我早就被冷眼看世人的你磨钝了。”他垂头丧气地起身,背对她的背脊不再宽阔有力,反倒让人觉得像丧失斗志的狮子。

失去他温暖的体温,很快的,她的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原来没有他暖和拥抱的世界竟是如此寒冷?

“你还是要离开我吗?”他转过身轻轻试问,然而每一次询问却都像是胸口狠狠地再被刺上一刀。

“嗯。”故意忽略他眼中的期待,她无关紧要地回答。

“难道你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付出?”他怨怠地朝她大吼。

“说感觉不到那是骗人的,你对我的好与坏我全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但那又如何?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朱静容以手环住自己。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承认。

在这个就要离他而去的日子里,她反而不想欺瞒他,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她几乎是老实的全盘托出。明知这么做反而会让他心存不该有的希望,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欺骗他。

“既然你看得到我的付出,为何还是执意要离开?你说这些话分明是自欺欺人!”他再也不懂她的心思,明明口中承认看得到他的好,然而心里却是明显的抗拒。

“就因为看得到你的好,所以我才不得不离开你。我的父母曾经也对我好得不得了,我也以为他们会永远爱我,而今呢?父亲因为玩股票被套牢隔天就不顾我们姐弟俩的死活畏罪潜逃。我不怪他,但今天我又是为了谁才与你签下和约呢?是我弟弟!现在他可以自食其力了,竟也伙同我父亲一起来向你敲诈,他们可曾在乎过我?一个我视为世上再也无可取代的亲人,当着我的面吵着要把我卖给另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心怎能安然无恙怎能不因为万捻俱灰而心死?一直为他人付出所有的结果都若是这样,我又哪来的心力去承受呢?”

“我跟他们不同!为何你就不愿再赌一次?”他们是他们,她怎能把他与她的亲人相提并论,这对他来说是多么不公平!

“赌?我拿什么当这场赌注的筹码?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是我这条廉价的性命?再失去一次,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朱静容嘲讽地对他一笑,笑容里充满绝望与对人性的失望。

“都还没赌,你怎能一语判定自己就会输呢?”

“就因为还没开始赌,所以我才庆幸我什么都不会再失去。”

“你太悲观了。”他不认同她的想法。

“我承认,倒是你,你不觉得是你自己变了,所以相对的也要求我为你改变吗?”她难能可贵地提出心中对他的见解。

“我承认自从我遇上你后,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就不再那么容易了。你是我这辈子最想共度一生的女人,却也是想逃离我愈远愈好的女人,你教我如何是好?”

“这是你当年种下的因,现在你得独自品尝这个苦果。”她淡淡地说。

“你不觉得它也可以不是一个苦果?”康政伦不认定它会是一个不好的结果,只要她答应不离开他,苦果也会变成甜美的果实。

“你想拉我膛这趟浑水?”

“怎么会呢?它是一个美丽的未来,有你有我,还有许多我们未出世的宝宝。”说着说着,康政伦脑海中也开始幻想着只属于他们的美丽新世界。“你不觉得那是充满爱的世界。”

“你太理想化了,若今天你换成是我,或许你比我还愤世嫉俗,痛恨所有欺骗你、利用你的人。”

“就是因为你受过太多刺激,所以我才想替伤害过你的人弥补。相信我,陪伴我一生一世都不会感到痛苦,更不会遭到我的背叛,相信我会爱你生生世世。”他不是不了解她的过去,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明白要打动她坚定的决心是何其困难,但他不会因为一而再地被拒绝就灰心的。

“别再说了,如果你真的不会变,那么就把结果交由时间来决定吧!我相信时间和空间并不会阻止相爱的两个人。”

甜言蜜语每个人都会说,而她也听得太多了。既然谁无法无法预测未来,为何不放手把一切全交给时间和空间来决定呢?只要真正是属于他们的,最终还会回到彼此的身边,不是吗?



☆☆☆



黄昏,淡淡的光线照射在浓密的树林里,微弱但温煦的阳光让人觉得暖在心头。

康政伦牵着朱静容的手悠闲地漫步,享受难能可贵的宁静。

他爱怜地用手顺着她一头既长又乌黑的发丝,女人的长发他看得也够多,却独独喜爱她的。

忽然间,康政伦停下缓慢的步伐,眼光自始至终一直停下前方不远的摊子。

同一时间,康政伦也察觉到她的一样,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才猛然了解她突然愣住的原因。

只见前方的摊子旁伫立里一对父子、小孩子抱着一颗皮球似乎是玩累的样子,满身大汗的站在摊子前大口喝起清凉冷饮来,至于守在一旁的父亲像是担心小孩感冒,频频拿着毛巾在小孩身上擦拭。

这样的温馨画面映入亲情已死心的朱静容眼底,无疑是莫大的讽刺。她的世界曾几何时也从天堂掉进地狱?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而她甚至浑然不觉。凝视着眼前的这对父子,她心中没来由的涌起无限惆怅与心酸。

康政伦见状,二话不说立即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心疼地安慰她:“别看。”他怕她会触景伤情。

他的怀抱固然坚固且温暖,但终究不是她长久的栖身处,她不能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下,更明白受过的挫折只能靠自己疗伤。

于是她挣开他的怀抱,抬手拭去泪水。“我渴了,想喝杯水。”

“我去买,你在这儿等我。”他二话不说立刻当起跑腿的,只为了不让她去接近前方那对碍眼的父子。

当康政伦拿着饮料回到朱静容身边时,方才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已被她深藏在心里某个不知名处,替换的是她一贯的忧悒神情。

当他将手中的饮料打开并递给她的同时,突地,朱静容蓦地抱住凸起的肚子,锁紧眉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摸样。

“怎么了?你脸色惨白成这样!”康政伦紧张兮兮地盯着她,七手八脚地拿出口袋里的手帕为她拭去脸上渗出的汗珠。

“肚子……肚子……”她抱住腹部,强忍着一波波由腹部传来的阵痛。“哦我……”

她要生了?念头才闪过脑海,康政伦整个人都跟着精神紧绷了起来。

“别怕别怕,有我在,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眼看她痛苦难耐,他也跟着手忙脚乱,恨不得代替她去承担这个苦楚。然而他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拦身抱起笨重的她,快速地往汽车停放处奔去,慌慌张张地把她置于后座后,他还不忘在她耳畔安慰她:

“尽量深呼吸,来,深呼吸一次给我看看,对,就这样,好点了没?”

而驾车的同时,他还不忘透过照后镜教她减轻阵痛的方法。

一路上没有受到一点耽搁,来到医院大门后她立即被推往待产室待产。在待产室里,他紧张不已地握住她因疼痛而冰冷的小手,试图将自个儿炽热的体温传递给她。

时候到了!当朱静容躺在床上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便是如此。她几乎难过到想痛哭,但她不能,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她也要坚持一个人走到底,而她更相信唯有与他分开,她才能永远保住他在自己心中完美的形象,更不要他美好的形象到头来像她父亲一般丑陋无比。

“你先回去休息吧!”她吃力地对他说。“医生说第一胎总会比较久。”

“我不累,我要陪你到最后。”他意志坚决地说。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把!待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

他靠在病床旁,握住她的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我最后陪你的时候。”

“这表示我们也该做个了断,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们也可以不要断呀!这个决定全在你一念之间。”他匆忙地由口袋中取出一只小方盒,里头是一颗耀眼的蓝晶钻石。“再嫁我一次。”

朱静容拒绝伸出手,别过脸不去看他焦急的眼神。“你又何必这么做?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回去吧!孩子我一定会为你安全生下。”

“我不回去,只要我觉得值得、觉得不累就好,为了你,所有的辛苦劳累又算什么?”他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怕把她逼急了只会让她更加痛苦。“若可以,我恨不得代替你生孩子。”

“准爸爸的心态。”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他的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原来幸福也是唾手可得。但她真的有勇气伸手去抓住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吗?她不知道,甚至觉得这次与他分开就真的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短暂的美丽时光还是留在心中最美,若执意要坚持到最后,恐怕再美的东西怎么也美不起来。

“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回到我身边。”

“我答应你,我一定给你一个继承人。”她避而不谈他先前的承诺,给的承诺却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一个。他的话让她难过得想掉眼泪,难道他还不死心吗?孩子一生,他们之间再也没瓜葛。他对她的好她会永远铭记于心中,偶尔无助时拿出来细细回想。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安然无事回到我身旁陪我!”康政伦气急败坏地朝她大吼,都什么时候了,难道她还不了解他的心意吗?

“这不是我该给的承诺。”

当康政伦还想再说什么时,一个护士戴着手套走到床沿,“这位先生很对不起,我要替病人做检查,请你离开。”

康政伦带着绝望的神情颓然地走出病房,最后一次说服她的机会已然失去,他清楚知道他将永远失去她了。

一会儿之后,朱静容便被推入产房。终于在历经数十个小时磨人的阵痛及生死攸关的生产过程后,她为康政伦生下一名白净的女儿。

当医生抱起她的女儿给她看时,她眼眶含泪地断然拒绝。一个不会属于她的孩子,抱过了只会留下多余的想念。



☆☆☆



这天一大清早,朱静容便开始大力出院的事宜,起了个大早是为了故意错开康政伦来办理出院的时间。

将行李整理妥当后,她顺道向护士要了一面镜子及一把剪刀。

看着镜中的自己,朱静容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惆怅。

六年了,没想到待在康政伦身边做个见不得人的情妇也匆匆过了六年。六年来,她无怨无悔地把女人最美的一段时光全给了他,他囚禁了她六年,而今她就将要走出这个困住她多年的牢笼。

说高兴,她不觉得自己心中有这样的感觉;说难过,她又觉得逃脱他的箝制后,世界变得分外宽广,然而却也因为自由的世界太过宽阔,反而让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世界何其大,而哪里是她的栖身之处?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她再也厘不清了。她想守在康政伦身边,却又害怕到头来他会和自己的亲人一样背叛她,纷扰的心情弄得她十分狼狈,更因为不知所措,于是她选择让时间和空间来沉淀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或许是一种逃避的行为,就像鸵鸟遇到敌人时不敢面对问题,以为把头埋于沙坑中,在自己看不见敌人的同时,别人也无法伤害到它,但至少这是它目前认为最好的抉择。

她也不是不想留在他身边,而是因为曾经被背叛过,说什么也无发再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待她的好她不是没感受到,既然他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如此令她感到眷恋,就如同黄昏时橘红的夕阳那么美。既是如此,何不把这份美好的感受永远存放心中,在夜深人静时拿出来细细回味呢?至少这样的幸福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从没遗憾过,这样的感觉不也是人生中的一种美丽。

朱静容甩甩头,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令人烦忧的事,眼前她的世界是一片光明璀璨,不再有负担、不再有牵挂,这是她活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为自己而活的日子竟是如此轻松自在。

望着镜中不再青涩的自己,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像一道瀑布流泻而下。

她拾起桌上的梳子缓慢细心地梳着长发,每次由上往下梳到发尾时,她总以为康政伦就在她身边,不是凝神专注地看着她梳理自己的长发。就是接替未完的动作,然后在每一撮发稍上献上一个疼爱的吻。可惜这样温馨的画面即将随着她执意离开而成了回忆,只能在午夜梦回时从记忆里拿出来思念。

很快的,朱静容将长发自颈下束起发圈,然后自发圈下开始结起辫子来。每结一次,总会掉下数滴眼泪,当她将长发全部结完后,再也止不住那决堤的泪水,任由它们自苍白的脸庞悄然滑过,沾湿了衣衫,更是将脆弱的一颗心一点一滴慢慢地侵蚀成千疮百孔。

凝视绑好的鞭子,朱静容拿起尖刀,毅然决然闭上眼,将剪刀朝着发圈上方一刀剪过……

长发为君留,君不在,发又何须在?该还君,莫强留,留来留去只会留成愁。

长发是当初康政伦要她为他而蓄长的,既是属于他的,在她拒绝接受他的爱的同时,她更是没理由留下。

属于他的东西,她不想带走,更没资格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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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离开你是傻是对是错

是看破是软弱

这结果是爱是恨或者是什么

如果是种解脱怎么会还有眷恋在我心窝

那么爱你为什么

词/李宗盛

收音机里传来一名男歌手的歌声,这首歌就好像专门为朱静容量身订作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话都完完全全地道中她的心声。

诚如歌词中所传达的意思,当时执意要离开康政伦,现在她怎么也分不清是什么样的一个情绪让她在当时毅然定下了这个决定。

自离开至今已过了半年,这半年来,她过得漫不经心,对任何事也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曾经她以为离开他的日子会是一片璀璨,岂知少了他在身边陪伴,夜晚总冷得让她几乎受不了,午夜梦回被寒意冻醒时,当她下意识寻求他那温热的体温时,才会猛然惊觉他早已成为她生命里的一名过客。

当时是她自己坚持不看刚出生的女儿,而今竟不由自主思念起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幻想她甜美的摸样,幻想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像她这个抑郁的母亲,还是睥睨世人的父亲?

报上曾经报道过花花公子康政伦竟无缘无故多了个女儿,当记者向他询问孩子的母亲是谁时,他反而答非所问地告诉记者们:“孩子尚未报户口,所以没有名字。”

“那为何不赶紧取个名字去报户口?”记者又问。

“我在等孩子的母亲,她一天不回来康家,我坚持不让孩子报户口。”他的话里有抹极为浓厚的挑衅之意。

从那天她无意中看到这则新闻后,往后的每一天总会有康政伦和他们女儿的新闻,唯一不会变过的是,在每一次回答完记者问题,他总会补上一句:“静容,我们的女儿还没报户口,你不回来,小孩永远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朱静容知道这是他逼她再回到他身边的手段,况且她更不相信经过了半年多,他还会坚持不帮孩子报户口。孩子是康政伦当年强迫她生的,因此他更没理由在有了继承人后反而迟迟不去申报户口。

但尽管她要自己别去相信他的话,但那个疙瘩却始终卡在心头,怎么也挥不去。

“小容,小容,在想什么?都失神了。”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孩轻拍康政伦的肩,试着把失了魂的她给唤回神。

在还未离开康政伦前,朱静容一直是独来独往惯了。离开他后,因急需钱。并在一个偶然情况下看到一则童装服饰店的征人启事,没多加考虑她就前来应征并获录用。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也很照顾她,他们锲而不舍地接近她,尽管碰壁了也不在乎,在他们身上,她也开始学着去与人相处,尽管一时之间还不能和他们交心,但至少她对人与人之间情谊的排斥感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严重了。

朱静容在同事林书亭的叫换下终于回过神来,她摇头苦笑,纳闷自己怎么又再度想起康政伦。“真是的,我又发呆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一个人盯着小孩子的衣服在发愣,身体不舒服吗?”林书亭不解地瞪大眼看着朱静容。

“没什么。”她顾左盼右而言它,“书亭,这件童装你觉得好看吗?”她拿起手中一件粉红色、滚着荷叶边的洋装在林书亭眼前晃呀晃。

林书亭接过手,左右上下大致看了会儿,才以赞赏的口气回答:“当然漂亮呀!若穿在小朋友身上一定可爱极了。”

“那就好。”朱静容顺手将衣服摺叠好,打算在下班时把它买下。

她目前住的房子里,就有一个小衣橱专门放这些童装,每隔一阵子她就会由店里买了几件。虽然女儿的成长她无法真正参与,但至少她能想像自己陪着女儿在成长——女儿每长大一点,她就会买下一套童装,幻想女儿现在的身高,想像她是胖是瘦,所以每一件童装都代表她陪女儿成长的过程。

“你要送人的?”

“嗯。”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当林书亭还想再继续追问时,因自动门开启而传来的铃声打断了她。她不怎么高兴地嘟起嘴来,但当她望见来者是何人时,方才一脸不悦立即消失不见。

那是一对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妻,然而在妇人手上却抱着一名才几个月大的女婴。

林书亭附在朱静容耳畔悄声说:“那对老夫妻又抱他们的孙女儿来了。”

朱静容顺着她的话往门口望去,的确瞧见了那对老夫妻,他们几乎每隔一星期就会抱着他们的孙女儿来这儿买衣服。每每见到他们对怀中孩子溺爱的神情,就让她不由自主地忆起她那无缘的女儿。

“再也没见过那么疼爱孙子的爷爷奶奶了。”朱静容感慨地喃喃自语。

“其实那倒不怎么稀奇,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最令我意外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怎会不知道?”林书亭神秘兮兮地说:“等会儿你过去时记得要仔细瞧瞧那个婴儿,她的脸庞、神情都与你十分相似,若不是你曾告诉过我你是单身且没有任何小孩,有时我甚至会以为她就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儿哩!”

朱静容当场愣住,心想台北何其大,不会就这么巧吧!更何况这近半年来的日子并不会见过他踏入这间店呢?

“你别乱开玩笑了。”她将扯远的思绪再度拉回,赶紧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我们得快过去招呼客人,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又没有,可是她真的很像你嘛!”林书亭尾随在后,边走边抗议。“不信待会儿你自己仔细看看,就知道我没骗你。”

很快的,她们来到那对老夫妻身边,习惯性拿起店里最受欢迎的童装来。

“先生、太太,你们可以参考这件。”朱静容将衣服摊开置于他们眼前。

“是不错。”老太太上下环视一会儿后,诚心赞赏。“不知为什么,每次你亲手挑的衣服,我们的乖孙女都显得特别喜欢。”

“是你过奖了,我没那么行,只是碰巧挑到大家都喜欢的罢了。”

正当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时,自动门又开了,再度传来一阵铃声,习惯性的,大家全依着声音来源望过去。

老夫妻高兴地伸手招呼那名刚进店的人,然而朱静容几乎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盯着映入眼帘的那个人。

“政伦,我们在这里,找到车位了吗?”

是他!康政伦。

至于眼前这对老夫妻就是康政伦的父母,而他们怀中的孙女——竟是她怀胎十个月的女儿。

台北何其大,偏偏就是冤家路窄的碰上他。

朱静容不知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他相信他再见到她一定会十分生气,因为她默默离去,更因为她连他要她蓄长的发也剪下还他。

于是她选择马上离开这个布满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的危险境地。

康政伦刚进门时并没注意到她,反倒因为她见到他后那快速逃走的仓促摸样引起他的注意力,待他仔细看清她后,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是太过思念她,而把身影与朱静容相似的女孩看作是她。岂知——

早知道她会在这里,当父母向他说童装店里有个女店员和小孙女神韵十分相似时,他早该迫不及待前来一探究竟了。因为太过笃定她孤独惯的个性不会去找接近人群的工作,今天若不是他父母抱着女儿到公司去,要他陪他们买小孩的日常用品及衣服,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踏进这间店里一步。

康政伦这会儿根本没时间去理会父母,他心急地快步越过双亲,捉住急着想逃开的朱静容。“为何一声不响就走了?”

“放开我!”朱静容试图挥开他的手,然而尽管她费尽全力、弄疼了自己,他还是不肯松手。“别人在看。”

“说!当初为何不等我去接你就默不作声地离开?就连长发也剪下来还我,你真的是恨不得把事做绝、走得没牵没挂吗?”再见到她,他心中所有思念话语不知怎么的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反倒是咄咄逼人地向她质问。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她拼命挣扎,拒绝回答。

一直站在一旁的康见两老见状,大致上明了两人坚持不下的争执所为何来,为了不让场面失控或引人注目,遂当起和事佬来。

“若你们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我们二老是无所谓啦!反之,若是不想,为何不找家餐厅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

“好,你跟我走。”康政伦不等她答应,拉起她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我不去。”她怎能去?她凭什么去?她走了又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们?

“那么我们就在这儿吵,然后弄到众所皆知。”她想耗,他就捺着性子陪她耗。

“不要这样!不要在我的新生活好不容易才步上轨道的同时又来扰乱我的生活。”

“你想我找了你那么久后,还会轻易放过你吗?”他冷声答道,不明白她为何就是不愿回到他身边。“还是你人心让我们的女儿成为人人鄙视的私生女?”

“骗人!”报上的消息一定是他造假的。
 0   2005-06-23 11:54:3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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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由你。”

朱静容不相信地望向他的父母,当他们递给她一个莫可奈何的表情后,她才相信他真的打算她一天不回去,他就不帮女儿报户口,甘愿让她成为一名私生女。

“你实在太过分了!”她气恼地道。

岂知康政伦竟一个跨步站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被他的目光瞧得有些尴尬,她微低下头。但,更令她惊讶的事发生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她的唇,陶醉万分地吸吮着,而她虽极力想推开他却是无能为力。他甚至以舌撬开她的贝齿,侵入她芳香口中追逐那小巧舌尖,品尝她口中的甘甜。

朱静容脑中一片空白,身子逐渐瘫软。幸而他扶住她的腰,可是这样使两人贴得更近,亦方便他吻得更深。

所有旁观的人都脸红了,没想到有幸目睹香艳的法国式热吻。

幸好康政伦还是清醒的,他恋恋不舍地反复吮吻她香唇后才移开,瞧着双颊酡红的她。“你现在要不要跟我好好谈谈了?”

她点头,“我跟你走。”

康见二老也赶紧催促道:“好,我们快走,你们早该好好谈一谈了。”

朱静容略显羞赧地望向康政伦,却在他眼中瞧见仿若还未熄灭的火焰。

“爸、妈,你们先到街角那家餐厅等,我们马上就过去。”他突然道。

康见二老点头,没多说什么就先走了。

而朱静容纳闷地随着康政伦走出店,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她实在不懂他在想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康政伦忽地拉住她的手,她茫然地抬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着走,她才发现自已被他拉入一条窄巷中。

“为什么拉我来这里?”她抬首,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因为刚才的那个吻还不够!”他霸气地撂下一个答案,旋即将她压在石墙上,温热的唇再一次攫住她的。

这男人怎么这么大胆,窄巷里虽没有人,但离大马路不远,难保不会让人看见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却再度臣服于他狂野火热的吻中,甚至主动张开嘴,任他在她口中吸取蜜汁、任意掠夺……

蓦地,他的大掌从她上衣下摆伸了近来,准确无误地覆住她柔软雪峰,更惊喜地发现生过小孩的她似乎变丰满了。他爱恋地揉抚着那令他血脉偾张的雪乳,另一只手则在她腰间游移,带给她无以比拟的销魂感觉。

朱静容轻声娇喘,快承受不住这震撼了。可是……真的没关系吗?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光是触觉犹不能满足康政伦,他匆促地解开她的衣扣,低首隔着内衣轻吻蓓蕾,当他的唇舌接触到她路出的雪白肌肤时,她几乎快瘫软了……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要了她!

“你……你不是要跟我讲女儿的事?”她微弱地问。

正处于激情中的康政伦猛地一震,想到她的不告而别,想到她不顾女儿,于是他的欲火总算稍减,表情也变得冷然。

“把扣子扣好,我们去餐厅谈。”

朱静容一愣,缓缓扣上衣扣。他还是没变呵!一样阴暗不定。她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



☆☆☆



“你没看到报导吗?”在餐厅里,才一坐下,康政伦就冷冷地问朱静容。

她静默地点点头。看到又如何?她怎能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就傻得自投罗网。

“既然看到了,为何还不回来?”她以为他每天努力制造新闻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你故意让小孩成为人人瞧不起的私生女?”

“我以为你是故意设下陷阱骗我回到你身边。”她悄声回答,不敢正眼看他燃着怒火的眸子。

“我故意设下陷阱?”康政伦气愤地拍打桌子,当场把其他三人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政伦,口气别这么冲,当心把咱们康家唯一的媳妇给吓坏了。”康父终于看不过去了,于是开口劝着一直咄咄逼人的儿子。

“是呀!是呀!我们好不容易见到孙女儿的亲生母亲,你这么骂她,她当然怕得想逃离你。有话、有误会都慢慢来,别急于一时。”

康母也加入劝阻的行列,谁教她打从半年前到那家童装店为孙女买衣服开始,就特别喜欢朱静容,基于喜欢,也因为她是他们儿子看上的女人,当然希望他们俩有个好结果,可是如果儿子再这样继续咄咄逼人下去,只怕她也不愿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到他身边。

无可奈何下,康政伦沉重地叹了口气,“好,那我问你,当初为何一句话也不留就离开?我不是答应要去接你出院吗?”

“有时候不见总比见了面好。”

“那孩子呢?医生说你连看一眼都不屑。”那是他们俩的孩子,而她竟然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不要问我,是你当初说过小孩永远不会是我的负担,况且一个再也见不着面的孩子,看了只会徒增想念,既是如此,不如不看,至少我不会知道她的摸样,不会在思念时幻想她长大的样子。”直到现在,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她仍然没勇气去看她一眼,甚至于抱她。

“那是气话,你怎能当真?”想当时他是因为被他惹火了才会口不择言,而单纯的她竟然当真了。

“不论是气话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也罢,至少我很庆幸我从不曾一时冲动看了她一眼,否则……”

康政伦无力地甩头,为了怕再继续追问下去只会弄得不欢而散,他索性转了个话题。

“长发你又作何解释?你可知道当护士把它交给我时,我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以为你跑去自杀了,若不是医护人员一直向我解释,我可能也随着你去,现在的你又怎会再见到我?”

忆起当时接过那束头发,他何止是愣住了而已,那痛楚狠狠一而再刺入他的心里,将他一颗不再完整的心刺成千疮百孔。

“既然要走就走得彻底,不要留下任何可以思念的东西,属于你的东西就该还给你。”她口气里有藏不住的苦涩,他不会懂得当初她下决定时多么的痛苦。

“它是你的,是你爱我的证明。”

“不,它从头到尾就不曾属于过我,是你想要看我留长发的样子,所以我才顺着你的意思,对我而言,它虽然与我共同生存了六年,但却没一秒钟是真正完全属于我的。”

“你就这么不屑留下任何和我有关的东西?”孩子不管,就连自己的长发也因他而剪下。

“我说过,我只是不想有负担,一旦没了负担也就没牵挂和背叛。”

“现在呢?现在你还是执意离我而去,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要?”

“我相信她在康家一定会过得很好,至少她有一对非常照顾她的爷爷奶奶。”

“那又如何?别忘了她终究还是个私生子。”康政伦愤恨地说。

既然什么都挽回不了她,那么就重蹈覆辙一次吧!如果六年前用胁迫的方式可以把她困在身边,那么六年后的今天他更不介意再逼迫她一次,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愿意接受他对她的付出。

“你不会的,你怎能这么对待她?她是你的女儿。”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扬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她不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从朱静容心底升起,她相信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是何必呢?为何他就是坚持要她回到他身边呢?

“不要这么做,拜托你让我走得无牵无挂。”她苦苦哀求。

“休想!”

止不住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而出,一向不怎么容易落泪的她自从遇上霸道的他后,流泪的次数就再也数不清了。

“你还不明白政伦这么做的原因吗?”康母终于还是看不过去而开口相劝。他们再这么争执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虽然媳妇百分之百会回到儿子身边,然而就算回来又如何?他们之间的结一天不解,是不可能满心欢喜地在一起的。

“我怎会不懂?他在逼我继续钻牛角尖、逼我跳入死胡同。”

“你错了,政伦这么做是因为爱你,就是因为他爱你,以至于用正常手段留不住你时,他只能另谋他法。难道你看不出其实他是很爱你的吗?”

说看不出来是假的,就是看得到他的付出才感到害怕。她甚至不知道他给她的爱可以维持多久,到头来会不会也是一场空?

面对这样的问题,朱静容选择沉默不语时,康政伦伸出温暖的双手包裹住她的。她纤纤小手在他有力的包围下,就像安全巨大的羽翼护住身下娇弱的雏鸟,给予适度的保护。“我知道你会担心也会害怕,但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爱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你要我凭什么去相信你?”

“你曾说过,时间会证明一切,所以我对你的爱,就交给时间来为我证明。”

“若是你还是变了心呢?结果还不是一样。”口说无凭的承诺她听过太多、也看过太多,他怎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她毫不怀疑地去相信。

“或许你很难相信像政伦这种花花公子怎可能会对人用情?但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做父母的又怎会摸不清他。你或许一时之间还无法体会,不过我敢打包票,他是那种一旦爱上了就非是对方不可的人,不管你怎么抗拒或是逃离他,除非你真的是无情无爱了,否则就算用尽手段他也会把你找回来。”为了儿子的幸福,康母也加入说服她的行列。

见朱静容的决心开始动摇,康母又紧接着说:“玩着你跑我追的游戏你们年轻人不累,我们老人家可累得很。诚如你所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既然时间会证明一切,你又怕什么?政伦的人格我们可以拍胸脯保证。”

“没错没错,别忘了,还有你们的女儿,她也需要你们的疼爱,缺一不可。”康父也把握机会说服她。

“爸妈说的没错,我们的女儿需要妈妈,而我这个做丈夫的更需要你这个老婆。”康政伦把握时机从口袋里取出很久以前就为她买的婚戒。“静容,嫁给我。”

“有时婚姻也是一场赌注,不过你不用担心,康家的男人永远注定会输给妻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其实打从一开始你就胜券在握了。”康母以过来人及对儿子的肯定给予朱静容鼓励。

静默一会儿,朱静容才开口:“我们没有离婚。”她当初走得太仓促,压根儿忘了与他办妥离婚手续。

“我知道,可是这一次不同,我是诚心诚意、倾出所有的爱向你求婚。”

康政伦深情款款地凝视她,“静容,嫁给我,不要让我们彼此的爱再存有遗憾。”

凝思许久,朱静容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下缓缓伸出手指。“其实我一直很爱很爱你,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康政伦以食指点住她的唇,不让她再多说,而后在大家的注视下为她套上婚戒。“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爱到海枯石烂,爱到至死不渝,爱——”

朱静容赶紧以手捂住他的口,试图不让他再说一大堆虽令她心动却也感到尴尬不已的情话,难道他忘了这里还有他父母在场吗?

“别再说了。”她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康家两老饶富兴味的眼神。天!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政伦,瞧你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静容可是尴尬极了,那些话还是留着晚上你们俩独处时再讲吧!”

康父呵呵大笑,看来一切已经雨过天晴。“现在你们当人家父母的还不赶快抱小孩去报户口,再迟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私生女了。”

康母把小孩交给朱静容。她抱在怀、暖在心底,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小娃娃,她不得不相信林书亭的话,女儿的轮廓根本就是她的翻版,只是那神情也像极了她的父亲,原来幸福也是离她不远、更是唾手可得的。

“说的也是,我们赶快抱女儿去报户口,然后回家关起门来再制造一个继承人。”康政伦兴致勃勃地说,更是等不及回击好好疼爱她一遍又一遍。

“继承人?”

朱静容不解地望着抱在手上的女儿,难道女儿不能是继承人吗?

康政伦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搂着她并指着她怀里的女儿。“女儿是用来疼的,你想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那么辛苦?当然是再生一个儿子来承担家业才对嘛!”

瞧他明明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是她为何还是觉得不对劲呢?不管了,反正至少她找到幸福了,不是吗?
 0   2005-06-23 11:54:5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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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23 11:50:0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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