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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怪谈
网友【dreamer】 2005-06-25 05:06:00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0    1
鬼丫头怪谈之一《狐狸·鬼》

聊斋中的狐狸遇到鬼,会怎么样?

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狐狸遇到了鬼。

那是一个无比漆黑的夜晚,初夏,夜风带着微微的香甜味道。

那是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她刚刚经历了五百年的修炼,这个夜晚,她学会了变幻人形,学会了洞穿时空。

那是一个忧伤的鬼,他郁郁的游过来,打算去转轮台转世投生,但是他对新的人生实在没有信心,因为上一世留给他的记忆只有孤独和寂寞。

于是在那条窄窄的小路上,在荫荫的大树下,他们相遇了。

狐狸正因变幻了一个美丽的少女而高兴。

鬼正因要重新做一个烦恼的人而悲伤。

他们停住了脚步,互相看着,就爱了。

狐狸爱鬼那忧郁的神色,她知道她会融化在那里面,体味做一个人或者鬼的真正心情。

鬼爱狐狸那灵动鲜艳的身影,他知道如果天地间还有快乐二字,那一定是狐狸带给他的。

可是——偏偏有“可是”来捣乱——可是他们不可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样的狐狸和鬼,不可以。

于是鬼轻轻的撕下自己的一片玲珑心瓣,送给狐狸,这样他无论怎样转世轮回,只要走过这里,都会记得那美丽的红色的狐狸。

狐狸不甘心就这样让鬼离开,她决定拼着五百年的道行,去人世寻他,即使不能相认,也要默默的陪伴着他,直到他下一次的轮回。

这一世,鬼投生在一个小富之家,是一个天生丽质的绝代佳人。

他的父母欣喜至极。

而跟来的狐狸却悲哀不已,因为她凭着自己的道行,看出这个女孩正是因为着美貌,而招致家破人亡的结局。她长大后美名传遍天下,有强盗来打劫,由此杀了她的父母,烧了她的家园;她被劫往山寨,路上被一将军营救,他为她大开杀戒,活埋了所有想投降的强盗,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相爱,她就被皇帝命令送入深宫;邻国正侵犯边界,皇帝却缠绕在她的左右,不理朝政;大臣们说她是红颜误国,三军阵前凌迟处死,却也没能挽回败局;那将军因恼恨皇帝夺爱,反叛敌国,大好江山一朝零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却纷纷咒骂她,千古罪名。

狐狸实在不忍心看心爱的鬼遭此劫难,她于是偷偷在他的脸上留下一吻,朱砂一般火红,破了他的美貌……换他这一世平凡安宁。

然而因为泄漏天机,上天惩罚狐狸失去了五百年的修炼,若想能重新见到鬼,她还要再修炼五百年。

五百年后,狐狸终于重新获得了法力。

还是在一个漆黑的夏夜,狐狸等到了鬼。

鬼仍然是要去投胎,狐狸拿出那片玲珑心,鬼认出了狐狸。

他们讲述了分别五百年的情景,觉得彼此更加心爱。

可是——可是他们仍然不可以。

他们重复着前世的承诺。

这一世,鬼投生为一匹小马。

那是一匹健壮的小马,雪青色,皮毛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狐狸很高兴,因为她觉得小马与她很亲切,他们可以一起在树林、在草场、在河边奔跑嬉戏……但是,她的五百年道行告诉她,小马还未长成,就会被强行带入军中,他要背负着沉重的辎重走过漫长的道路;在战场上,他会身负重伤,而他的主人在最后被围困的生死关头,只得亲手杀了坐骑,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来坚持……狐狸哭了,她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情。

于是狐狸咬断了小马的缰绳,她带着他奔跑进深山,引他到草色茂盛的山谷,那里荒芜人烟,她宁愿他做一匹清苦的野马,也不愿他陷入人无情的屠刀。

为此,狐狸又丧失了五百年的道行。

五百年后,重新得道的狐狸再一次等来了鬼。

在玲珑心的指引下,鬼认出了一千五百岁的狐狸。

鬼说,他历经轮回,辗转几世,却一直没有得到爱。

狐狸说,那是因为你的心在我这里。

鬼说,这一世,无论我的命运如何,求你陪伴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狐狸答应了。

这一世,鬼投生成一个男子,面貌如同他做鬼的时候一样俊朗清逸。狐狸遵守了诺言。她一直默默的陪伴着他,直到他长大成人。

可是,即使是离开了阴阳界,在明媚的人间,他们,狐狸和鬼,仍然是不可以。

他的家人为他娶了一个美貌贤良的女人做妻子。

但是他不爱她,他的心在狐狸那里。

他漠视他的妻子,疏远她,冷淡她,甚至打骂她,抛弃她……人们都说他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

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被逼无奈,悬梁自尽。

上天震怒了,如此妄为的狐狸和鬼!

他被重新打回生死界,几世不得为人。

她被彻底剥灭了法术,再也无法修道。

阴阳转世的小路上,天色还是那么样的漆黑。

一个鬼郁郁的游过来,他得到了上天一丝微微的怜悯,准许他这一世投生为一只狐狸,然而生命只得短短的十五年。十五年,哪怕只有五年,他也要去找她,做人有什么意思,他愿意和她做一双山野间跳跃着的精灵,恩爱的夫妻。

路边的树下,一只狐狸毛色黯淡,奄奄一息,她乞求上天终结了她的性命,让她到阴曹地府找寻鬼,她还欠着他一片心,如果做了鬼就能找到他,她再舍弃多少个五百年也心甘情愿,哪怕再无轮回,永堕地狱。

上天啊,可以不可以?

天色太黑了,这一次,他们竟然谁也没有看见谁……

只狐狸。修炼了五百年。幻化成人。

我们称之为——狐狸精。

当然,是一个美丽的狐狸精。

一个孤魂。飘荡了五百年。凝神聚魄。

我们称之为——鬼。

当然,是一个动人的女鬼。

天地开门的这一时刻,万物不以类聚,混混然一族。

有幸的是,狐狸精与女鬼相遇了。她们惺惺相惜,各自慨叹身世,为对方垂

泪。

不幸的是,她们同时遇到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英俊的男

人。

狐狸精与女鬼同时爱上了他。他却浑然不觉,因为他的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

她们。

狐狸精和女鬼都想得到他的爱。

追求爱,是一种本性,不论是人是鬼是动物。

于是她们各自施展本领。

狐狸精生动活泼,她在每一个路口邂逅他,带给他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她同他跋山涉水,在大自然里,她是美丽的精灵,她给他讲从没听过的故事,她带他看从没看过的奇景……她也可以挽着他的胳膊,同他走遍大街小巷,在小吃摊前大啖美食,无论是舞姿和歌喉,她都是无与伦比。她有火热的胸膛迎接他的拥抱,她的妖娆令所有女人黯然失色。

女鬼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并不着急,她等待夜晚的到来。

夜深了,狐狸精倦怠了。她略一放松,蓬松的尾巴就会从裙下显露出来。奔波嬉闹了一天,她的不体面的体味再也掩盖不住。他有些察觉,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狐狸精知道这个夜晚无论如何是不能与他亲近的了,即使再修炼五百年,她的尾巴和狐臭也是无法消除的。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妖与人,两重天地。

狐狸精寻个借口,乖乖的离开了。但她没有死心,她想,等他爱我爱到刻骨铭心,他就不会在意我的尾巴和味道了,也许,他还会喜欢枕在我的尾巴上酣然入睡呢。

他站在窗下,窗外挂着的月亮冲他微笑,带来了女鬼。

那是一个沉默忧郁的女子。她象月亮一样冰冷。她似乎是在走路,但其实,她的双脚都没有着地,她只是摆动两条修长的腿,借着摆动的微风,她游荡过来。

他被她奇异的步伐迷住了,没有注意到,月光下,她是没有影子的。

她与他隔着梨木雕花的小几相对而坐。她为他斟茶,与他谈古论今,为他抚琴吟唱,歌声幽幽,似怨似诉。是的,她曾经也和他一样,是一个温热真实的人啊,人的感情思想她什么都没有丢下,却惟独丢了那真实的躯体。以至于,她不敢贸然让他接触到自己冰冷虚无的身形,更不能在阳光下执子之手。

因为阳光令她通透消散。

看到他带着觅到知音的快慰醺然而眠,女鬼却不得不归,因为,已经到了鸡鸣的鬼叫门时分了。虽说是人鬼殊途,但毕竟是灵犀相通,他在梦里也在念着她呢??女鬼看到。

一个是太阳般明媚的伴侣,一个是月亮般皎洁的知己。

他迷失了。

狐狸精和女鬼,亦不知何去何从。

她们去祈问上天。

他是谁的?谁能和他在一起?

上天反问她们,你们觉得该如何做才能与他相依?

狐狸精说,为了他,我愿意改变自己,我要努力学习做一个人,过人的生活,

我要放弃狐狸一切的生活习惯,你可以拔去我的毛,砍掉我的尾巴,用艾香焚去我的气味,拿去我的一切灵气,我要做一个最普通的女人。

上天说,如你不是狐狸精,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他还会爱你吗?那样的女人在他的身边,现在就有成百上千,加上你一个,又有什么意义?况且,等你完成人的蜕变,那还要再有五百年,他早已离开人世,不是他了。

狐狸精默然了。她没有做过人,其实不懂人。

女鬼说,为了他,我愿意不接受六道轮回,因为那样我就失去了与他相聚的机缘。我要让他和我一样,成为一个鬼。我做过人,知道人的弱点,人自以为是万物之灵长,他会漠视其他的一切生灵。即使是变成鬼的人,他们也会看他不起。我们都做了鬼,就能在平等中寻求永远的爱。

上天说,让他变成鬼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这要你亲手去做。你要去选择一种方法结束他的生命。他是不是能接受死亡放弃生命里的无限乐趣,就要凭你的造化了。就算他一时激情翻涌慷慨赴死,变成鬼之后他若是后悔了呢?你能承担那一份内疚与自责吗?

女鬼也默然了。她做过人,她当初放弃生命接受死亡时无比痛苦,她的内心就隐忍着深深的悔意,她又如何能让心爱的人重蹈覆辙呢?

看到她们两个都垂下头不说话,上天微笑了。

天地的大门又一次打开。

狐狸回归了山野。

女鬼奔赴了地府。

只有他,还在痴痴的等,一个阳光一样的伴侣,一个月色一样的知己……

讲这个故事,其实只是想让你知道狐狸精和女鬼的区别??

1、狐狸精有真实的身体,是温热的;女鬼有虚无的身影,是冰冷的。

2、狐狸精在白天出现,活泼的不遵守一切人类的规章法则;女鬼在夜晚出现,象人一样,有无尽的心事和烦恼。

3、狐狸精的弱点是她会露出尾巴,掩藏不住难闻的气味;女鬼的缺陷是,她不能用双脚踏在地上走路,而且没有影子。

4、狐狸精如果爱上一个人,会想办法和他一样,妄图也变成人,然而真的变成了人,她就不再迷人了。而且,变成人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女鬼如果爱上一个人,会想办法让人和她一样,希求让人成鬼,然而人一 旦也变成了鬼,就会对她充满了怨恨,虽然,变成鬼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5、狐狸精没有做过人,其实不懂人的心;女鬼曾经做过人,却是苦于太懂人的心。…………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不知她是狐狸还是鬼,请参照上述几款自行判断。

此帖由 dreamer 在 2005-06-25 14:29 进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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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怪谈之二《我先到》

2003年2月14日,晚上十一点。

小结来到地铁建国门站一线到二线的换乘口。

已经三年了,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出现在这个地点。她是来等待的。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但是她一定要等。

至于这一年中的其他任何时候,只要是乘坐地铁,她都坚持去复兴门站的换乘口换车。

今天她仍然系着那条略有褪色的红纱巾,倚着粗大的石柱,她垂着眼睛并不看任何人,因为她知道,如果他来了,他一定会先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的,如果他不来,那么,明年再来等好了。

列车一辆接一辆,轰鸣着从身边闪烁而过。车站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小结不能不想起往事。

那些画面是自己一帧一帧的硬闯进脑海的,拦不住。

三年前的情人节,小结还是一个将要参加实习的大学生,成双成对的情人节不属于她。她是一个平凡的女孩,羞怯的不敢看男生的眼睛。没有男生给她送玫瑰,她也并不在意,谁知道幸福哪天会降落在她头上呢?

小结自己一个人跑到西单图书大厦,买了几本小说,又在附近逛了一会,看看已经快十一点了,就匆匆跑进地铁。

站在地铁里她犹豫了一下,要去雍和宫,往哪边坐比较近一点呢?以往都是到复兴门去换车,这一回……她忽然的想去建国门换车,尽管从地图上看,两边的距离差不了太多。

建国门站。

从地下二层的一线地铁,换乘地下一层的二线环城地铁,要走过一个长长的通道才能到达,几乎是绕上二百多米的半个圆圈,有左右两个通道,环成一圈的设计,为的是分散人流。

走哪一边更近一些呢?她又犹豫了一下。

这的确太不像她往常的风格,以往她都是一个自己很有主见的女孩子,所以她经常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

但是她今天居然为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犹豫了两次。

地铁的红色的大钟显示,时间是十一点整。

小结先是闻到了一阵薄薄的淡香,好象是檀香。接着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衣的高大男人从她身边走过,她只看到他的头发很黑。

这个时候,地铁里已经很少人了。这个男人很挺拔的身材,颇引人注目。

他从左边拐了过去,向通道深处走去。

小结转身向右边转去,她不习惯和陌生人同行。

然而,这样一来,到上层环线车站中央的时候,他们正好走到面对面。

还是那阵淡淡的檀香味先飘了过来,小结不由的迎着这好闻的味道走上去。

这下,小结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在地铁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的眼睛很好看,眨眼睛的时候,很慢,很慢。

他似乎是对她笑了一下,好象曾经认识她一样。

但是小结不确定,因为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就这样清风拂面的一见之下,两个人同时站住。他们要等同一方向的车。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锁定了那个男人。

刚才,他走路的样子也很好看,飘飘的,悠悠的。

为了克制住自己,小结跑到卖零食的小窗口。

“我要……恩……”实在不知道买什么。

“买巧克力吗?今天是情人节呢,这种金帝巧克力卖的最好。”服务员热情的推荐。

“为什么?”小结傻傻的问。

“因为它的宣传语是:只给最爱的人。”

“那……好吧,我要最小的那种。”

倚着粗大的柱子,小结把玩着巧克力,她并不想拆开包装,她买它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眼睛有的可看,自己的手有的可玩。

心慌。

第一次有心慌的感觉。

一阵风猛的从黑暗的地洞深处吹来,巧克力掉了,小结弯腰去拣,列车呼啸进站,她的身体越过了安全线……

晕眩中,她已经在他的怀里了。

他及时的扯了她一把。

“对不起……”她说。

“对不起什么?”他问。

“恩……我应该说谢谢你……”小结红了脸。

“恩。我应该的。”他说。

小结笑了,小时侯学雷锋做好事,完了都要这么说。

他却淡淡的,眼睛盯着那巧克力,连列车开走了都没反应。

“那……这个送给你吧……”小结把巧克力递过去,想到情人节巧克力的含意,又很有些不好意思。

他却坦然的接了过去,“我从来没吃过……这个……很好吃吗?”

“听说,这是最好吃的巧克力呢。”

小结看着他,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他认真的把巧克力收好,然后,也看着小结,叹了口气。

“我叫小结。”

“我……我姓豫。”

“很少见的姓呢。”

“是啊。我们是同路吧?”

“我想是吧。”

……

就是这样了,对,一点都没有错,当时就是这么认识了。小结想。

后来他们约会过,每次都是在地铁里见面,然后在夜色里四处漫步,他的工作很忙,白天根本没有时间。

又是一年的情人节,他们相约在初次见面的地方碰头。

晚上十一点整。

一线到二线的换乘口。

他还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大衣,她还系着那条红色的纱巾。

这一回,他拥抱了她,把略略湿润的嘴唇凑在她的耳边。

“我从右边走,你走左边,看我们谁先到那一边,好吗?”

“不好啊,我舍不得你,要分开好长一段路呢!”小结已经学会了撒娇。

“听我的,先到的那个,要乖乖的等后到的,后到的一个要赶紧找过来啊……”他紧紧的抱着她说。

“好吧,不过,不许跑啊,我知道我跑不过你,我们只许走哦。”

“恩,我们走……记住我的话啊!”

然后,他们分手,他向左边走,她向右边走。

已经过了一会了,他还没有到。

他不会走的那么慢啊。小结想。也不知道自己是先到的,还是后到的,是该乖乖的等呢?还是该在这个偌大的车站里找一找呢?

先等吧。

然而,她没有等到。

她又在车站里来回来去的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

直到地铁的末班车开过。

小结伤心的,郁郁的走出地铁,在接近地面的时候,那一刹,她好象听到他的耳语——“我先到……”

她猛的回头去找,没有,没有人。

他说他先到,可是,他到了哪里?

他一直没有出现,而且,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她的视线,她的生活。

建国门地铁,成了小结的伤心地。

她不相信他会这样离开她,那是一个圆,他们各走了一半,就要圆满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小结把一切藏在心里。

她记得他的话:“……先到的那个,要乖乖的等后到的,后到的一个要赶紧找过来啊……”

他如果先到了,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这以后的每个情人节,小结准时在晚上十一点来找他。

现在,地铁又要关门了。

小结随意的登上了一线开往东面四惠站的最后一班列车。

她没有象往常一样去坐二线环城地铁回家,环线没有尽头。她想坐地下最深的一线,一直坐到尽头,坐到地铁车辆最后开出地洞,开上地面。

然后再回家。
 0   2005-06-25 05:06: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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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上了最前面的一节车厢,车门连接着司机的驾驶台。

经过一站,车厢里的四五个人都下去了,只剩下小结。怪闷的。小结走到最前面的车门,透过玻璃,她看到前方黑暗的地洞。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看到这样的情景。

列车就向着黑暗驶去。

车灯照亮了幽长的地洞。

不知道是车开的慢,还是这一站距离太长,前方总也没有站台,铁轨向黑暗中延伸着。

忽然,有一个穿着蓝色大衣的男人出现在灯光里!站在列车前面的铁轨中间。

小结吓坏了!

那是他吗?正要仔细看,列车已经穿透他的身影。

“我先到……”

小结听到他在说。

很清楚的话音——“我先到……”

回头,车厢里没有别人,只有小结自己。

声音又响起,更清晰——“我先到……”

再回头,看到开车的司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衣。

他慢慢的回过头来,慢慢的眨着眼睛,慢慢的微笑了一下……

列车猛的颠簸一下。车厢里的灯灭了。几秒钟后,愈来愈浓郁的檀香味道弥漫在车厢里。渐渐淹没了一切。

灯很快又亮了。

终于到站了。

车门打开。

小结冲下去,却发现那是一个陌生的站台,挂着写有站名的大牌子,白底黑字,写着很清楚的三个字。她知道这个地方。离建国门并不远,但是,记忆中,地铁一线是没有这一站的啊……

情人节过后,报纸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刊登了一条很短的消息,也许是怕影响了元宵节的气氛吧,连字数都登的很少。

“一少女在地铁建国门站失足落入铁轨……”

建国门,往东面四惠方向不远处,曾经有个地方,叫做“豫王坟”。
 0   2005-06-25 05:06: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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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怪谈之三《桃心链》

小蕊在姥姥身边生活了十五年,那年因为要去城里上高中,不得不离开那个桃花掩映的小小院落了。

回到北京的高楼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小蕊不能适应。那是爸爸妈妈的家。

她做梦总是梦到姥姥,梦到姥姥就站在那棵山桃树下,冲她笑着。

醒来,湿了枕巾。

爸爸妈妈工作忙,只在春节的时候带她回位于怀柔汤河口小村的姥姥家。

那时候,天还冷,桃花没有开。

小蕊很不开心,记得小时候,每年暖暖的春风吹起的时候,她家院子的桃树总是最早开花,苍苍的山脚下,飘起一片红霞。夏天,核桃大小的山毛桃绿莹莹挂满了枝杈,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一颗,淘气的砸在小蕊的头上,象是跟她闹着玩。即使是光秃秃的冬天,桃树上也招来一窝喜鹊,给小蕊做伴。上学走再远的山路,小蕊也从不迷路,有那山桃树远远的冲她招手,领她回家。

小蕊每年都在生日这一天站在桃树下照一张照片,看看自己长高了多少。

小时候,姥姥逗她:“蕊啊,你最爱谁啊?”

“姥姥!”

“然后呢?”

“恩……桃树!”

“哈哈,我们家小蕊爱上一棵树?”

“是啊。”

然后小蕊就抱着那山桃树,歪头看着姥姥,逗的姥姥开心的笑。

后来,姥姥把山桃的肉剥掉,把桃核洗净,晾干,用红线穿成链儿,戴在小蕊的小手腕上。

姥姥说,这是桃子的心做的,叫桃心链……

现在那链子不知道被扔在哪里了。

小蕊想,等有时间再找吧,或者,等夏天山桃落地以后,再做一个,桃木是有灵性的,能避邪呢。

这一等,就等到了小蕊考上了大学。

小蕊考上的是师范大学中文系。

新生联谊会上,满眼是陌生的面孔,小蕊心慌慌的,直到他走过来。

他是生物系的,一个瘦瘦高高,干干净净的男孩。

他慢慢的分开跳舞的人群,慢慢的向小蕊走过来,慢慢的伸出手……

看到他的手,小蕊的心一下就不慌了。

她觉得她认识这只手……认识这个男孩。

“我是小蕊……”声音小小的。

点头。

“你呢?”

摇头。

“怎么?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楞楞的看了她一会,好象不太相信的样子,很疑惑。

小蕊心一凉,转身想走开,自己是个并不难看的女生啊,连名字都不肯说吗?太没面子了……

走了一步,走不动了。

他拉住了她的手。

“别再走开,小蕊……”

“什么?”没听清楚。

“好吧,”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姓陶……”

小蕊乐了,“嘘——不管你叫什么,我叫你,桃子!”

他抬起眼睛,深深的望她。

因为不在一个系,他们并不总在一起,大一的功课又很多,两个害羞的孩子只在每个周日的晚上从家里早早赶回学校,在被同学们戏称为“花果山”的小山包上,偷偷的约会一会儿。

很多时候他们仅仅是在树下坐着,听小蕊讲小时侯的事情。

他很爱听,听的时候,他会轻轻攥着小蕊的手。

有一次,他问:“那个桃心链呢?你怎么不戴?”

“找不着了。”小蕊不经意的说。

他不说话了,很久很久。

他原本就是个很不爱说话的人。不说他的家庭,不说他的过去,更不说起他期望的将来。

时间过的飞快,一年又一年。

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小蕊不知道,她和她的桃子到底是不是在相爱?

他从没有吻过她,只是喜欢在她额头上亲一下,亲过之后,他会很久不说话。

有时候小蕊真的很生气,看到别的女生被男朋友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着,她真想大声的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
 0   2005-06-25 05:07:2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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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他面前,她就问不出口了。

他总是微微摇头,说,“这样,我很知足,真的,感谢老天……”

可是,要毕业了,总要把关系明确一下啊。

正当小蕊要找个机会问他的时候,他病倒了,住进了医院。

心力衰竭。

这是一种可怕的病,小蕊不明白年纪轻轻的他为什么这么不幸呢?

生命,一点点的从他的身体里流走,他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愈见枯萎。

但是,他一直对她笑着。

小蕊知道他要走了,心很疼很酸。

最后的几天,小蕊天天去医院陪他。他没有别的家人来看他。

怀柔的姥姥来了信。

信上说,他们的小村就要变成旅游区了,村里的人都要迁走了。院子里的桃树也留不住了。不过那桃树好象也快要死了。从小蕊考上大学那年,桃树一年不如一年,头一年,它不结果了;第二年,它不开花了;第三年,它连叶子都落了;第四年,它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好象它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结在这四年了,拼了一辈子,过这四年,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都没了魂儿了……原本想再做个桃心链留做念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姥姥问,小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还记得你小时侯说的话吗?

你这个傻丫头,曾经爱上一棵树呢……现在,桃树就要死了。姥姥的年岁也很老了,你想不想姥姥啊?别等到姥姥也象那棵桃树一样……

小蕊哭了。想姥姥,想桃树。

病床上的他似乎在沉沉的睡梦中听到了哭声,竟然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蕊……”他说,“来……”

小蕊把信收起来,坐到他床边,泪水还没干。

他心疼的看着她。那双曾经好看的手,在枕头下费力的摸啊,摸啊……

摸出一串桃心链!

就是那串桃心链!

小蕊惊呆了……

她捧着那手链,手链热乎乎的,每一个桃核都是那么完美,有着各不相同的花纹,浑自天成,发着柔和的光,在小蕊的手中,慢慢的,似乎染上了血一样的洇红……

“那是……我……”他的眼睛闭上了。

昏迷,呓语。

小蕊慌了,大声的喊医生。

在医生赶来,把她赶出病房的一瞬间,她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清楚的对她说:“谢谢姥姥……”

同一时刻,在怀柔大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里,一棵桃树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枝杈断裂,树干枯涸。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树下,抚摩着死去的桃树,望着山外的一片黑蓝的天,叹息道:“傻孩子啊,都是傻孩子……”
 0   2005-06-25 05:07:4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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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怪谈之四《偶之魂》

那只可恶的黑猫又来了,瞪着黄色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凡,一声也不叫。凡和那畜生对视了一会,还是莫名其妙的心虚,再也忍受不了,他大叫一声,抓起床下的一只鞋向窗台上的黑猫砸去。

黑猫似乎冷笑了一下,闪身一躲,然后轻盈的跳下窗台,不知去向。

凡心情杂乱的重又躺倒在床上。蒙住脸。

父亲和爷爷,还有爷爷的爷爷一样,都是在五十九岁这一年死去的。

中国人讲究六十岁之后去世叫作“喜丧”,可是他们家却没有一个男人能有这样的福分。现在一脉单传到了凡这里,凡有时候难免要琢磨起这件事。

当然,他最感到烦闷的还不是生命什么时候会突然终结。五十九和六十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自己还年轻,那毕竟还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凡最困惑的是,自己没能继承祖业。

父亲是一个制作木偶的高手,和爷爷,还有爷爷的爷爷一样,被行里人尊称为木偶王。父亲做的木偶形象逼真,只要轻轻提起线,那不到一米的小人就能说能唱的活起来,嬉笑怒骂,各种表情展示出来,让人觉得那不是木偶,而是个有生命的人。但是只要放下提线,它们就会乖乖的合上眼睛,一声不吭的坐在角落里,随时等待主人下一次的召唤。

父亲做的木偶都是精品,一年也许才能做出一个,但是所有的木偶剧院,杂耍剧团都不惜花令人咋舌的高价来求购。

他们家不缺吃喝,但是父亲却很节省,坚决不离开祖上传下来的这个已经很破落的小小院子。他说,他要把钱都省下来,给儿子留着,以后让他不再做这个行当。

但是凡从小就痴迷木偶。

他偷偷看过父亲制作木偶,曾经自己也拿把小刀子想刻一个木偶头,被父亲发现,狠狠的揍了一顿,把刀子,木头都扔的远远的。从此不准凡走进他的工作间。

但是凡还是忍不住,那黑乎乎的西厢房,散发着神秘的香味,吸引着他。

他迷恋木偶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父亲有一个爱如珍宝,坚决不出售的绝品木偶——凡的母亲。

父亲告诉他,凡的母亲生他是难产,他活了,母亲死了。

父亲爱母亲如同生命,但是,因为儿子,他不能随她而去。悲痛之下,父亲亲手制作了一个木偶,它的面容和母亲一模一样,在父亲的手中,它的神态也一如母亲生前,美丽,亲切。凡小时候,就是在这个木偶母亲的陪伴下慢慢长大的,直到他因为做木偶被父亲痛打那次,这个木偶才被父亲收藏起来,再不让凡见到。

那一年,凡五岁。

失去了这个木偶母亲,凡更加渴望自己能象父亲一样也制作出活生生的木偶。可是父亲不许,他把儿子送进寄宿的学校,从来不跟儿子说起木偶两字。

但是,凡是个孤僻的孩子,他和所有的孩子都合不来。只惟独莎。

凡和莎一直同学到高中。后来,她上了大学,而他放弃了考学,回到了小院。那时候,父亲已经病的很重了。

父亲临终前回光返照,居然自己站起来,趁着凡出去的一段时间,亲手烧毁了他藏在小屋里的所有做好和没做好的木偶,包括凡的木偶母亲。

等凡回来,父亲已经躺倒在冰冷的地上。

他什么话也没有给凡留下,但是他的举动告诫凡——不要,制作,木偶。

为什么呢?

凡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一把掀开蒙在头上的毛巾被,坐了起来。

难道是我资质愚钝吗?才不是,我也能刻出美丽的面庞,缝制精美的服饰,可是,我的木偶,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那么死板,没有一丝生气。为什么?为什么呢?父亲的诀窍在哪里呢?

有人在轻轻的敲着院门,听声音就知道是莎,一、二、三,一共只敲三下。

凡跳下床,飞快的捋一下头发,瞥一眼镜子,恩,满意,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他奔出门,今天约好了和莎去看电影呢。

莎站在门外,笑盈盈的望着他,把手伸给他。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攥住,扯她进怀,想吻。

她躲过了:“坏小子,电影要开演了呢……”

什么好电影能比的过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呢?

不过凡还是放了手,他是个腼腆的人,不想被街上的人看热闹。

“也许,我们今天可以不看电影……”莎低下头说,“去河边走走好吗?天太热,电影院里人多,我不喜欢那些味道……”

心上人的要求怎么能拒绝呢?再说,电影根本无关紧要。

夜,悄悄降了,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两个人走了很久,没有说话。

还是莎先开口:“凡,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想……”

凡的心扑通扑通跳。

“我想去南方,深圳……”

不!这怎么可以!凡在心里喊。

“我认识了一个Hong Kong的老板,他很赏识我,希望我去那里开创事业……”

骗人!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会回来的,我只和他签了三年的合同……”

三年!那么漫长,而且,那是你最美好的三年啊!

“如果你愿意,等我好吗?……”

我不愿意!

凡说:“我……愿意……”

送莎回家后,凡失魂落魄的回到小院。

院门前,那只黑猫蹲在那里,瞪着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笑着。

凡心中的怒火燃烧着!

你这个畜生,自从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你就象幽灵一样来骚扰我,监视我,折磨我!你有什么资格?你就是个畜生!

凡慢慢的走过去,黑猫竟不躲开。

人和猫对视着,突然,黑猫仰头长嚎:“嗷~~~~~~~~”

声音凄厉,带着死亡的潮湿气味。

凡象是被惊醒了,什么也没想,飞起一脚!

黑猫被踢的撞向院墙,滑落的时候,嘴里流出鲜艳的血。

凡上前拎起还没有断气的黑猫,径直进了院子,走进西屋,锁上一道道门。

父亲烧毁了木偶,但是没来得及烧毁那些工具,现在,它们一件件冰冷的摆在木桌上。

凡把垂死的黑猫扔在墙角的一堆木料上,然后在它面前坐下来,冷静的看着它一口一口吐出身体里最后的热气,它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一滴滴的渗进身下的木头中,木头的颜色渐渐泛黑,润润的。

终于,黑猫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的一瞬,它睁大了眼睛,看着凡。这一回,它的眼睛里不再是冷酷,竟然充满了脉脉的柔情。然后,它流尽了血,死了。

凡缓缓的站起来,拎起黑猫已经冰冷的尸体,看了看,甩到一边,然后,抽出刚才浸满了黑猫鲜血的那根木料。

他坐在父亲的工作台前,神使鬼差的拿起刻刀……

那刀子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拽着,凡顺着牵引,行云流水的下刀。

天蒙蒙亮的时候,凡做的第一个木偶成功了。
 0   2005-06-25 05:08:4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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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黑猫,有着灵动的黄色眼睛,当凡抖动手里的提线的时候,它摇头摆尾,亲热的向主人“咪咪”叫着,在凡的脚边摩挲着。

啊——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个曾经魔鬼一样的敌人,现在居然变成了温顺的奴仆,操纵在自己的手中。

忽然,他听到一声传自幽冥的叹息——“唉……”

就在自己的身边。

那分明是父亲的声音!

蓦的,凡打了一个冷战,他一个激灵扔掉了手里的提线,黑猫木偶随之闭上眼睛,“啪嗒”一下跌落在地,恢复了木头的死亡状态。

父亲到底没能阻止住凡。

凡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父亲和他的祖辈之所以能做出灵动的木偶的诀窍,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坚决不让他继续从事这个行当。每一个活灵活现的木偶身体里,都流着一个生命的鲜血,禁锢着一个灵魂,祭献上一个生灵,才能做活一个木偶,让它成为被提线操纵的驯良的奴仆。

至于父亲和他的祖辈为什么那么短命,那一定是木偶魂灵的诅咒。

凡一身虚汗,瘫倒在地。

太阳很高了,光线射进窗户,一切明亮了,凡却昏昏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昏昏沉沉,见到了父亲还有母亲。不是那个木偶母亲。而是真的母亲,她抱着一个孩子,正要离开。父亲拦住了。母亲倔强的摇头,把手里的孩子扔在床上。父亲于是举起了手。手里一把斧。血色。然后,他看到父亲抱着母亲哭泣。不是真的母亲,而是那木偶母亲……黑猫跑了过来,用爪子挠挠他,冲他笑了,那笑容活象一个人,莎……

醒来后,凡已经象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

他决心继承父亲的手艺,成为新的木偶王!至于木偶的诅咒,让它见鬼去!

凡精心挑选了一段上好的楠木,小心的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他把所有的工具——刀子、凿子、刨子、挫刀……一一认真的磨了一遍,整齐的码放在工作台上。其中一把斧子,凡更是把它磨了又磨,极其锋利。他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碰,血珠冒了出来。

凡很满意。

这把斧子,凡没有把它放在桌上,而是放在门后称手的地方。

一切都准备好了,凡给莎拨通了电话。

“你要走了,我想最后见你一面,来我这里好吗?我做了一个木偶送给你呢。我们家是做木偶的世家啊,我父亲是木偶王,做的木偶活的一样呢。我?我也可以啊,我已经知道怎么做好木偶了,你不信?来看看吧,我会做一个独一无二的绝世木偶!好吧,我等你,你到我家来找我吧,不见不散……”

是的,我要做一个绝世木偶。

就象父亲做的那个木偶母亲,她陪伴了父亲一生一世,无怨无悔,直到灰飞烟灭……莎,我要你也这样,永远不离开我!

凡做了一个深呼吸,把椅子调换了一下位置,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然后,就静静的等待敲门声的响起——

那熟悉的一下、两下、三下……
 0   2005-06-25 05:09:0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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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怪谈之五《追梦人》

妻子在另一间屋睡的正熟,忽然辗转了一下,轻轻呻吟,又没了声音。

他知道,一定是腹中的儿子又在淘气的踢妈妈了。已经做了B超,医院里的熟人偷偷告诉他们,是个儿子。妻子喜不自胜,他却有些许的遗憾,要是个漂亮的小闺女该多好啊,那样,就有两个女人爱他了。

听着妻子匀称的呼吸声,他把目光转回到电脑的屏幕。

西山古墓的挖掘工作已经结束,考虑到他的妻子即将生产,单位批准了他的休假,把复原古尸形象的工作交给了中国刑事警察学院的课题小组。

从苍凉的山沟,阴暗的古墓群,回到明亮温暖的家里,他有些懒懒的。除了做些家务,陪妻子上医院做例行的检查,他就赖在电脑前,上网看些新闻,去一些论坛跟些帖子。毕竟在山里工作的太久了,好多的事情都错过知道了。

妻子怕电脑的辐射,不进他的书房。她已经有了她产前的一系列生活计划,两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无事,秩序井然。

夜深了,他却例外的毫无倦意,在网上搜索着,西山古墓群的考古工作还没有向外界公布,网上没有他们的新闻,倒是马王堆汉墓主人辛追夫人的消息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那曾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丽人。

不过,他想,也许我们的古墓群里,会有一个比辛追更美丽的女人呢!

无端的,他陷入遐想。

她会比辛追更加年轻,因为她生活在宋代;她会比辛追更加风情,因为她能填写悱恻缠绵的词句;也许,她还会有一个比辛追更加好听的名字呢,叫什么呢?追……追梦?

他笑了。笑自己一时的荒唐。自己是个学考古的,应该严谨治学,怎么能这样凭空的胡思乱想呢?

他插上耳机,点开电脑里存的MP3歌曲,放松一下,又不能影响妻子。

索性把门也关上。

歌声响起,就在耳边絮语。

“红尘往事恍如梦,一重重,醒来不见郎,唯有泪两行。莫忘,莫忘,追郎情愿到天荒……”

正听的入味,耳机里“咯咯”的响起杂音,真是扫兴。

他正打算摘下耳机整理一下,忽然,耳机里断断续续传出一个女子遥远的声音——“你……是你……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歌手在录音的时候把说话声也录进去了?不可能啊,也太粗心了吧?

等等,声音还在,“你……是你……吗?”

见鬼!

心中一懔。忽然,电脑屏幕黑了,然后,水墨画似的,洇出一片天,一片地,一座山,一群……墓!

一个个奇幻的身影从里面飘出来,随风散了,只有一个白衣的娇弱的女子背影,似乎在寻找什么,迟迟不肯离开,最后,好象是叹息一声,竟又重钻回古墓……

屏幕恢复正常。

耳机里的歌声继续袅袅的响起。

他妈的,他在心里笑骂,一定是哪个同事闲的没事消遣他,弄个整人的文件发过来,病毒恶作剧。

听歌的心情全无,算了,睡觉。

过了几天,妻子住进了医院,就要当个幸福的妈妈了,她很是自豪。也怪,以前妻子是个事事要他照顾,依赖性很强的女人,怀孕以后,竟然变的格外坚强懂事。她告诉他,分娩还有好几天,他不用太紧张,她都准备好了。

回到家,他洗了个澡,实在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的味道。

一边裹着睡衣一边往卧室走,路过书房,一瞥,奇怪,电脑的屏幕亮着?

是我忘了关吗?最近记性真差!

他走过去,本想关机,却不由自主的坐在了屏幕前。

如同那天晚上的情景。

天还是天,山还是山,古墓里,一个女人在找寻。

“你……是你……吗?”

他喃喃道:“你在找谁啊?”

那女人突然站住不动了,好象听到了什么,她侧耳不语,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方向。

他好奇的很,“你是谁啊?”

女人缓缓的转身,她听到了他的问候。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眉轻目淡,象是有雾拢着,模糊的很。

她说:“你忘了我吗?”

他说:“我看不清你。”

她于是慢慢的移动脚步,向他走来,屏幕上,她的面容渐渐清晰。

他呆住了。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只是毫无血色。

她说:“你忘了我,我不怪你,已经很多年了,不过我还是追上了你。”

他只顾贪婪的看着她,什么也想不起。

“唉……”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你要记住我啊……”

他下意识的点头。

一阵风起,吹散了她。

电脑屏幕黑了,自动关机。

他楞了好半天,醒过来后,赶忙拿过纸和笔,把她的模样画了下来。

真美。
 0   2005-06-25 05:09: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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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突然响起,他吓了一激灵,是医院的电话,说他的妻子马上就要生了,要他快去。

来不及多想,他穿上衣服赶到医院。

孩子刚刚降生,护士抱出让他看。

“这是我儿子?”他气还没喘匀。

“是你闺女!”护士笑着说,“你还重男轻女吗?”

“怎么会?”他傻傻的问,“不是超出是个儿子吗?”

“B超有时候也不准的。你到底要不要看你闺女啊?很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呢!”

“当然当然!”

他抱过孩子在怀里,疑惑的低下头——

黑黑的软发,红润的小脸,淡淡的眉,亮亮的眼……

天啊,那么的像她!不,不是像妻子,而是她……

“赶紧给起个名字啊。”护士接过孩子,“一会到病房去看你老婆和女儿吧。”

孩子似乎知道离开了他的怀抱,忽然哭了起来,无助的,依恋的……

追梦,他在心里念叨。

几周以后,新闻里报道了西山宋代古墓群的考古新闻,发布了几张古尸的复原图。

其中一个少女,有着绝美的姿容,和他在纸上画下的速写不差分毫。

他抱着女儿看新闻,小丫头居然举起小手,指了一指那画面上的美女,又抬头望着他父亲,似乎有话要说。

“嘘……”他冲她摇摇头。

妻子看见了,笑道:“你们爷俩,鼓捣什么,女儿这么小就跟你有秘密了?”

他故做神秘的点点头。

什么也不必告诉妻子。
 0   2005-06-25 05:57:1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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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怪谈之六《冤冤报》

天还没亮,二多已经把馄饨挑子担到了南市的鸳鸯斜街。每天早晨,这里都会聚集众多的早点小吃摊,天麻麻亮的时候,这里就成了最喧嚣热闹的场地,而一但太阳越过了蕉兰花园的洋房楼顶,小吃摊子的主人就会收拾家伙,各自东西而散。

二多通常都是最早来,最迟走。他的馄饨卖的特别好,但有时候馄饨早都卖光了,他还是愿意迟迟才退。这一天里,除了卖馄饨,似乎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可做。

二多并不是他的真正名字,他是外乡人,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愿意打听,只要他的馄饨做的好就够了。因为他卖馄饨总是笑容可掬,盛满了一碗后,还要再乐呵呵的添上两个:“来,多二个吧,好吃。”于是,慢慢的,人们叫他二多。

闲下来的时候,二多也会想想过去的事情。

他家是北方的,以养孔雀为业。因为起家早,所以很快就成了家乡先富起来的那群人之一。

孔雀多了,二多和娘两个人就伺弄不开了,但是娘又不想有外人插手自家的产业,于是张罗着给二多娶了一个媳妇。

虽说以前没见过,但是二多对媳妇非常满意,那是十里八乡数的着的漂亮闺女。人家都说,这是郎才女貌,天配的一对呢。

媳妇对二多也很好,小两口似乎是前世有缘,这一世遇着了,恩爱情深,竟是谁也离不了谁。

两个人共同伺弄孔雀,她很快就入了门,把一只只孔雀养的油光光的招人喜爱。尤其是一只取名为灵灵的小孔雀,更是跟媳妇亦步亦趋,二多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要说日子有什么不称心,那就是过门三年了,媳妇没有要生养的样子。

婆婆开始还满意自己给儿子配的亲事,可是几个月过去,发现儿子眼睛里全是疼着媳妇的神色,大事小事都是小两口商量,哪里还把老人家放在心上。委屈,不满,愤怒,于是借着媳妇不生养的事,发作起来。

娘要他们散,媳妇坚决不答应,都什么时代了,有婚姻法呢!

于是,两个人矛盾公开了,吵也吵了,打也打了,只有二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大约是气大伤身,加上日夜忙碌,媳妇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二多的心里也像是“轰隆”的倒了一座山。

眼看着一个水灵灵的小人一天不比一天,二多难过的不想活。

娘冷眼看着,只在窗外甩下一句:“就是一只不下蛋的秃鸡,专来祸害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信世上就剩下你一个……”

媳妇的泪顺脸颊淌了下来。

二多心疼的说不出话,也不敢大声吆喝娘。

就是在那夜,媳妇忽然有了精神,她坐起来对二多说:“我明白了,我其实是不该死的。”

二多吓昏了头,“媳妇,你说什么鬼话?”

“就是,我是不该死的。”媳妇清楚的,狠狠的又说了一遍。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再没有起来。

办完了丧事,二多把孔雀都卖了,没心情伺弄它们了,孔雀东南飞,各自撂开手吧。二多用卖得的钱把娘送进县上最好的养老院,然后,离了家,走到远远的南方,做起只有一个人的小买卖。卖馄饨。

来到南市这个小城镇已经有半年了,二多的馄饨打出了名声。

最近这三个月,每个月的最后一周,总有一个女人一早第一个来打馄饨。整整买上一个星期,然后,就再不见她的身影。直到再下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她才会又出现在二多的挑子前。

二多开始对她有了兴趣。

为什么吃我的馄饨一个月只吃一个星期?

终于有一天,二多鼓起勇气和她搭了话。

“大姐,我这馄饨还合您的口味?”

她一楞,“哦,不是我吃……是我……先生……”

“哦,可怪啊,大哥吃我的馄饨,每个月只吃一礼拜?”

她笑了,露出雪白的细牙,“你可别乱想,我先生生意忙,到处跑,一个月只有一个星期能回来,一回来就天天闹着吃你的馄饨呢!”

“哦……”二多出了口气,“我还想,是不是我这馄饨让人吃了腻,不敢天天吃呢。”

“看你说的。”

二多舀足了一勺鸡汤,里面飘着四五只晶莹的馄饨:“来,大姐,今不光多添两个,你回去也尝尝嘛。”

“哦,我吃素的。”她笑着转身离开,背影袅娜。

一回生,二回熟,她再来,也能主动和二多搭两句话。不过,只有买馄饨这一个星期,其他时候是无论如何见不着她的。

渐渐的,二多也明白,她大约就是所谓的“二奶”。她的“先生”

在蕉兰花园买了洋房包养她,一个月有一个星期是在她这里过的,其他的时候,她自然是不能随便向外跑的。

略微有些看不起她。

不过时候长了,想她也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再加上她的模样实在可人,二多不由的上了心。

上个月她的神情不太好,来买馄饨的时候,居然头发散乱着,眼睛也红肿着,似是哭过的。二多没敢问,只是特别多给了五六只馄饨。

这个月的月末又到了。

远远的见她来,二多决定问一问。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媳妇死去,他特别受不了看女人受苦。尤其是……好看的女人。

她站在他面前,伸出手,递过钱,什么也没说。

呀,二多看见她手臂上居然有一道道的淤血!再抬头,发现她敞开的领口里面,脖子上,也有一道伤痕,还有血迹。

二多惊的丢了勺子。

“你……你……他欺负你了?”

她忙掩了领口。“没啥,两口子……”

“哼!”二多不屑的,“两口子……”

她低下头,自知自己的身份。

二多发觉失口,忙说:“两口子更不能动手,让女人受委屈算什么男人!”

她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是盯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满了质疑和不屑。

“大姐你贵姓?”二多转了话题。

“我先生姓吴,我姓孔。”

二多盛好了馄饨,看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大姐你慢走,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我天天在。”

她冲他笑了笑,颇带些妩媚,郑重的点点头。
 0   2005-06-25 05:57:4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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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多嘴!

下个月还没到月末,她居然在凌晨薄雾还没有散尽的时候就来找他了。

“大姐你真早,我刚撂下挑子,汤还没开,你等一会成吗?”

“我不是来买馄饨的,我只告诉你,我快要走了。”

二多一凛。“你要走?去哪里?”

“不知道。”她幽幽的,“我都告诉你好了,他养我是为了让我给他生一个儿子的。可是,我不成。他说他已经又找了一个更年轻的女人,他不再要我了。我跟他哭,他就打我,说我没用,什么也不给我,我要是不走,他就打死我,他有钱,买的起我这条命。”

二多愤怒了。

她什么也不再说。转身离开。忽的又回过头,“下星期,我会再来给他买最后一次馄饨……”

二多点点头。

明天她该来买馄饨了。

二多一夜未眠。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象孔雀开屏一样,五光十色的闪耀,他的媳妇隐隐约约在那其间,她抱着一只乖巧的孔雀,向他笑。他记起她的话——我其实是不该死的。

终于,二多颤抖着手,把珍藏着的一小瓶药粉抖到馄饨汤中。

明天,馄饨只卖给她一个人,让那男人一个人吃,吃了以后,她就能过上塌实日子了。或许,二多想,我还可以带她走!

那是孔雀胆研磨的药粉,临出门前,娘给他的。

第二天,他等着她来买馄饨。

等到的却是市场工商和卫生部门的突击检查,他的馄饨汤有问题,问题还很严重,令所有人震惊。

他被带进了公安局,由馄饨汤,问到孔雀胆,问到他媳妇的死……

是他的亲娘,每天下一点点药粉,渐渐加量,毒死了媳妇!

他其实自媳妇死前说出那句话就知道了是娘做的手脚,但是,死了的不能活,活着的不能死啊,那是娘啊!

现在,到了这里,什么也不用瞒了,再说,前天已经接到电话,娘已经不行了,疯癫说胡话,每天惨惨的叫,说是生不如死,不要活了。

他问公安,你们怎么想到查我媳妇的死?

人家说,是有个女人举报的,说是你媳妇远房的表妹,对你媳妇的死很怀疑,她说在这里碰见你。

他又问,那我娘会怎么样呢?

人家说,已经和你们当地的公安局联系了,布控了,法律无情。

他再问起那个先生姓吴,自家姓孔的女人,公安局的人告诉他,蕉兰花园从来没有这两个人,附近也没有人见过二多说的那样的一个女人。

在看守所,二多做了一个梦,梦见媳妇笑盈盈的向他走来,说,我跟你说过的嘛,我是不应该死的……她的身后飞出一只孔雀,是媳妇饲养的最上心的那只漂亮的孔雀灵灵,孔雀叫着,飞舞着,恍然就是那买馄饨的女人……
 0   2005-06-25 05:58:0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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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25 05:06:0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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